第81章
他从哪听来的?
难不成薛穗将此事透露给了肖霖泽, 传到了闻衍的耳朵里。
江映儿盯看前头在月色下盛开的花苞,淡声提醒道,“与闻公子无关。”
她的声音依然绵软, 却比往常又多了几分利落和厉害。
埋着小脸也能窥看出不耐烦,喝了酒, 激裂了江氏的面具。
江氏从来不会正面回答他的话,不是含糊其辞就是顾左右而言其它。
就是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常常能将他气得火冒,心里发哽, “”
闻衍也喝了酒,似乎还喝了不少, 他身上的酒气漂过来, 江映儿并不打算在原地跟他周旋。
言罢半响,抬脚就要离开。
身后的男人不紧不慢,极其有耐心地跟着她。
薛府的后花厅大, 来的时候尚且记得路,方才坐了一会,缓和一阵, 脑子依然晕乎。
“”
江映儿甚至觉得路都差不多一样了,她想依靠耳朵辨听出喧闹的人声,找到正厅的所在地。
静不下来, 脑子晕,耳朵也跟着嗡鸣, 听不出来,后花厅跟迷宫一样。
绕了一会, 身后的男人还在跟着她, 江映儿耐心耗尽, 心里烦了。
全都是因为闻衍,要不是因为他,她不会走失迷路,也不用离开双亲远走它乡!
江映儿停住脚步,往后转去,抬眼愤瞧着他,怨问,”闻衍,你究竟想怎么样啊?”
“我们已经和离一刀两断,你能不能不要再阴魂不散跟着我。”
男人停住脚步,江映儿看着他好一会,他没说话,黑眸如曜石剔透漂亮,目不转睛看着她。
闻衍肉眼可见的清瘦了许多,想起方才轻易挣脱的束缚,他力道的消减与体虚有关吗?
上次的伤没有养好?
江映儿叹出一口气,没有再凶他,鼓着的气散去。
江映儿提神认真找路,知道闻衍熟悉肖家的府邸,江映儿并不打算求助于他。
只说一声,“闻衍,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提步欲走之时,缄默许久的男人开口问道,“江映儿,你是不是很恨我?”
江映儿听到了问话并不搭理他,继续找路,绕了一会,腿脚累了,回到了原先的花厅内坐着,等着送解酒汤的下人回来引路。
闻衍很不要脸的又跟了上来,江映儿手托着侧脸,偏向另一边。
“你是不是很恨我?”他坐在江映儿身侧,又问了一遍。
江映儿还是不理,男人不嫌弃累的又问了一遍,江映儿真是服了他,“不恨。”
“为什么不恨。”
没有喜欢,没有在意,就连恨也没有了?
“恨一个人很累。”江映儿说道。
所以还是他不值得的缘故。
闻衍沉默半响,他忽而讲说道,“方才的那个周衡不好。”
“他家中财富不多,早有正妻小房,那一桌的人都不好,左边的陆粱是个花花公子,虽然没有娶妻,外头养着好几房,再往那个旁边的黄鹤,他虽然样貌勉强过得去,家中也干净,只是他不举,不行的”
江映儿清咳一声,头疼皱眉打断他。
“停。”
“闻衍,你同我说这些作甚?”她又不是真的要挑那一桌的人,真的去嫁。
男人抬眸,极其缓慢而认真,模样有些倾颓的可怜。
“江映儿,你若是真要挑了再嫁,能不能再看看我?”
给他个机会。
江映儿,“”
她太狠心了,比狠心,通过这些时日,闻衍发现,他比不过江映儿。
不管他再如何嘴硬,心里依然无比的清楚,他就是忘不掉,他深深的爱上江氏了。
一个曾经他厌恶的女人,心里完全没有他的女人,对他做戏做全套谎话连篇的女人。
“”
对江映儿的爱害得他好狼狈,闻衍想要拔掉对她的情感,用尽各种方法,到头来折磨得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他可以找一个与她相似的人,硬气挺着,过完一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会低头。
但只要一听到与江映儿有关的所在,便忍不住凝神静听,脚不受控制的靠近,肖家的喜宴原本不打算来的,送喜帖的人说,江映儿也在。
他整日整夜睡不着,特地收拾了一身过来,江映儿一眼都没有看他。
“”
她就着一身嫩绿色的襦裙,外罩着鹅黄色的披帛,青丝半挽半放,垂至细得要命的腰间,脸染了些胭脂。
看得出来,江氏不想抢薛家女的风头,殊不知弄巧成拙,薛家女眷个个精心收拾,唯独她淡妆素抹,清丽脱俗。
好多男人的眼睛都落到了她的身上,闻衍恨不得将那些人的眼睛给剜出来!
圆桌围了好多人,肖家和任洵怎么会把那么多男人带上桌?
玩飞花令时,闻衍提议要把人肖霖泽的小妹与他说,今儿是得了薛穗的令,在桌上的男子中,给江映儿相看,选一个再嫁
闻言,他心头一股火起,碍于场面,咬牙忍了回去。
江映儿玩输了几局,喝了酒,脸红了,垂着脸娇羞引人。
满桌的男人,几乎都在看她!
闻衍一想到一想到江映儿未来要跟别的男子举案齐眉,孕育子嗣。
那个男人会亲她甜如蜜糖的樱唇,攥住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
狠狠入江映儿,欣赏她娇脸上的凝露海棠,听细雨绵吟的声音。
手里握着的酒杯砰的碎了。
闻衍在走过来找江映儿的路上妥协。
这个女人在他的脖子上了一根绳,另一端在她的手上。
闻衍原以为低个头说出这句话很难,真要到讲出来之时,心中如释重负,心里窃喜不止。
并没有那么难,说了心里舒坦。
以前他好像也说过的。
只要江氏能够和他重修旧好,他可以再低头,“我日后会好好做的。”
江映儿犹如晴天霹雳,满头雾水,她没有听错吧?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闻衍说出来的话,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也学会低头说话了?
闻衍说再嫁考虑他,且不说他讲这番话的用意何在,她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挤了?
别说她不想再嫁,就算是真的要再嫁,也绝不会考虑他。
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她为什么又要吃回头草。
江映儿声色平静。
“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了,闻衍。”不管他是不是酒吃多了说胡话。
真真假假,不用理会。
男人不死心,他又开始问,“为什么?”
“我同你母亲之间过不去,她恨我,我也厌她,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和气相处。”
江映儿直接把卢氏给搬出来,闻衍不是孝子吗?为了卢氏,他会让步?
“母亲已经被我送走,在山中观音庙中修行赎罪,不许人伺候也不得离开观影庙一步,她日后不会再来打搅我们,我原先也同你保证过,不会再叫母亲为难你,我会护着你。”
她想必当时没有听,没有信他。
闻衍郑重其事又说了一次,“我是认真的,不会唬骗你。”
“你们闻家事情太多,我真的不想再去趟浑水了。”
江映儿垂眸,两只手交叠放好,看着靴尖,“我也说真的。”
“我很累了,闻衍。”没有心思再回闻家周旋。
“几房都被我分离了出去,二婶婶下毒害你,我已经交给了官府定夺。”
二房被他送官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不只是分家?扭送官府的事情,不是仅仅有姜泠月吗?因为她给卢氏下毒。
“我同姜泠月并没有什么,你弟弟骂得对,我不应该在你有孕之时带她回来”
“我带姜泠月回来,并非因为我和你说的故人,只是想看你会不会吃味,与我闹一闹辩一辩”
“你总是不爱讲话,让我没有办法。”
说到底,江氏谨言慎行,因头也在于他,是闻家叫她不敢说,而非不爱说。
“我做事太愚蠢”
闻衍一定是酒喝多了,身上的酒味重得要命,这可一点都不像他的行事作风,话也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话。
“我自有你,便不会再想别的人。”
说得好听,男人永远仅凭一张嘴,他不是还要再娶正妻吗?
“映儿”
男人半蹲在她的面前,江映儿坐着圆凳恰好跟男人平视。
“算我求你,你不要同我恼了好不好?”
江映儿瞪大了眼睛。
求?
闻衍在求她?!不是做梦?
江映儿头脑有些热,酒意上头,好不真实,闻衍屈膝蹲在她的面前,求她。
“你”
江映儿见鬼,受了惊吓,一把推开闻衍,他居然被推倒滚到了。
他这么虚弱!
“你”
江映儿猛然站起身,“你不要再说了,你与我已是陌路人。”
“我不想同你过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闻衍,我不喜欢你。”言罢,江映儿没有管闻衍,火速离开后花厅。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她给走出来了。
丫鬟端着醒酒汤姗姗来迟,“江姑娘!”
“抱歉江姑娘,今夜府上客人多,奴婢出了花厅,便被管家主事的叫去后厨拿酒,一时之间没有腾出手来。”
“没事”
江映儿捏了捏滚烫的小耳朵。
酒误事害人,日后还是不要再吃了。
端起解酒汤一饮而尽,让下人置办马车,她回了江宅。
丹晓一直在等她。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江映儿喝过醒酒汤,回来的路上彻底清醒了,她不要等明日了,万一闻衍又来纠缠不清。
爹爹阿娘说得对,闻衍恐怕不会放过她的,不管是不是真的。
她要离开。
“丹晓,我要出一趟远门。”
江映儿拿斗篷披好,从床榻底下拖出她原本收拾藏好的细软。
丹晓跟在江映儿后面,“啊?”
“小、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淮南虽然有宵禁,闻老太太的令牌可以用,马车是准备好的。
“我要去散散心。”
“这么晚了”,丹晓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出什么事了小姐?”
江映儿摇头让她别再问了,说只是心烦,想要出去散散心。
“那您要去哪?总得跟我说说吧?奴婢奴婢要跟小姐一道去。”
“不,你留在淮南帮我照看铺子,替我搪塞,若有人问起你,我的行踪,你一概不许说,谁都不要说。”
丹晓拧不过江映儿,只能看着她走。
“小姐”丹晓泪眼汪汪。
江映儿浅笑着招手让她回去,没有半点留恋上了马车。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闻老太太的令牌果然好使。
城门宵禁, 远远见到马车行驶过来,把守城门的官兵吆喝驱赶。
“宵禁!禁止出城!”
见着江映儿手里的令牌,趾高气昂的官兵立刻点头哈腰, 吩咐人开门送她出去,没问去处, 细心嘱咐江映儿需不需要人随行保护。
江映儿婉拒,天放亮时,她抵达了淮南的码头,恰好赶上第一艘要走平塘的船, 若是再晚来一会,便要再等上几个时辰。
在旁边的烧饼摊子买了两个烧饼和一个水梨, 江映儿上了船。
这是一艘客商船, 尤其大,船舱多,下三层堆货, 上两层住人,赶商坐船的人很多,闹腾腾的。
女子的装扮出行不方便, 江映儿收拾细软时特地带了男装,在平塘之前她打算都以男装露面。
她不晕船,一夜没睡, 吃了小半个烧饼,江映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 天已经黑了,船舱掌了灯, 四处亮堂, 江映儿洗了把脸, 欲出去走走。
月光倒影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宛若银河,凉爽的夜风打在脸上。
瞧着好风景,远离了淮南一堆糟心的人和事,江映儿展颜伸了一个懒腰。
“”
舒服。
“哗啦”,忽而身后传来声响。
江映儿吓了一跳,伸缩回手,火速转身,不料她动作太猛,船在行驶,江映儿失控后摔。
对面不知道何时站的一名青衣男子,行至眼前,捞扶了她一把。
隔着衣衫,感觉碰到软腻的手腕,他愣了一瞬。
“”
男人的腕子有这般纤细吗?
待江映儿站稳后,他松开手,往后退,手里摇着折扇,对着江映儿笑。
昨天回头见着闻衍的阴影尚且历历在目,无怪江映儿反应大。
如今是好了,小脸上烫得窘迫,她离船头往回站退好几步,怕又在摔下去。
半刻缓过神收回目光,对着旁边的男人道,“谢过兄台救命之恩。”
要不是他偷偷摸摸站在她的背后,她也不会吓倒,勾出心里的阴影。
男子收起折扇握在掌心,笑着同江映儿做揖。
“在下毕桓,出来观月,无意打搅公子雅兴,望公子莫怪。”
江映儿扯了扯唇,“无事。”她敛收情绪转回身往旁边离远了些。
身后的男人没有走,几步行至江映儿的旁侧。
“毕桓见公子总有亲切之感,敢问兄台去往何方,不知是否与我同路?”
说话时,目光错眼过江映儿唇红齿白的脸,最后定在她的耳朵上。
有耳洞,思及方才捏攥她手腕时的触感,原来如此。
“”
他话说问得有些唐突,江映儿心里竖起防备和不喜,却也没有表露不满的心迹。
毕桓救了她,又不能落人家的脸面,江映儿道,“我是乘兴游玩出行,没有定地。”
男人淡淡一哦,话短听着他似乎兴趣未减,果不其然,又问了。
“可否请教公子名讳?”
名讳,江映儿咬了下唇,“我姓祈,单名一个晔。”
日日夜夜祈盼亲人好友平安顺遂。
“祈晔,好名字。”
江映儿再扯了扯唇,“兄台过誉了,承不上。”
随后毕桓又问起江映儿的年岁,这她倒是说真的了,再聊说了几句,毕桓手底下的小厮来报,说晚膳备好了。
毕桓邀约江映儿一起,船舱上有做早中晚膳,夜食也有,人多尤其拥挤,睡之前就吃了一个烧饼,江映儿也饿了,没有谢绝男人的盛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看着毕桓也不像是缺银两的人,江映儿便送了他两罐镇店的香料,对方欣然接受。
后几日,江映儿都没出门,白日里人多,夜里又怕再出现上次那样赏月探景,险些把自己给摔掉的情况,一直在船舱里研磨香料打发辰光。
毕桓只要到用膳时,便叫手下人来唤江映儿一道。
江映儿推辞不去了,他又亲自过来,盛情难却,江映儿也不想吃船舱上的膳食,只好应下。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稔。
这日.用过晚膳后,毕桓说新得了一副好棋,邀约江映儿同下。
棋下到一半,毕桓落子后忽道,“明日祈兄便要走了吗?”
江映儿一愣,先着眼于棋面,也落子后问,“毕兄如何知晓?”
毕桓笑说,“手底下与我讲的,说是去唤祈兄过来用晚膳时,见你在收拾细软。”
被看见了,江映儿没有隐瞒点头,“是。”
明日便能抵达庐城,到庐城再换成马车,最多六日的功夫便能到平塘了。
“近些日子,多谢毕兄对小弟的照拂。”江映儿道谢。
毕桓摆手,“祈兄客气。”
“不知祈兄要去哪?一直在庐城逗留吗?”
江映儿还是那句话,“说不准,庐城秀美,我也不知要在庐城待多久。”
毕桓落下最后一子,“祈兄赢了。”白子胜出。
江映儿莞尔,“毕兄心不在焉,是我取巧了。”
毕桓笑笑,“”
小坐吃了盏茶,江映儿起身告别,毕桓送她离开。
翌日,江映儿下船。
乍然见毕桓走过来,她惊说,“天色还早,毕兄怎么不多歇会?”
来送她的,不必了吧。
毕桓笑说,“昨日走神想事,忘了同祈兄说我也是庐城下船。”
江映儿默然,不知说什么也只好。
“哦。”
毕桓的东西多,他的小厮们拿着大包小包的细软跟在后面。
又是跟毕桓一道用的早膳,庐城美食多,比起在船舱上吃的味道要更好。
江映儿喝了一口热汤,愉悦满足弯眉。
一连喝了好几口,汤去了半碗,抬眼时见毕桓盯着她,“我脸上有东西吗?”
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毕桓不自然挪开眼,“没有只是见祈兄,想起我家中小妹。”
毕桓脱口而出,险些以为她会生气。
“毕兄还有妹妹?”江映儿没觉得把她和女子比像冒犯,反问。
毕桓点头,“有。”
“与祈兄年岁相若,身量相仿,祈兄低头喝汤时,我错眼了。”
“我还以为样貌差不多。”江映儿道。
毕桓笑着摇头,“没有。”
祈晔美貌不自知,眉眼流动自带风情,男装多了些英气,气质温润优雅,世上少有人及。
“我家中也有个弟弟。”
毕桓来了兴趣,“与祈兄生得像吗?”
江映儿想起先前在闻家,闻衍被刺杀,那时候他还不明内情,跟她以玩笑的方式说起,那刺客与她生得像。
“嗯,像。”江映儿垂眸。
将近半月过去了,也不知淮南是什么光景?
想起她离开的前一夜,闻衍吃多了酒屈膝在她面前求爱。
当夜她就走了,若是闻衍知道,定然恼怒。
都说事不过三,以他矜傲的性子,应当不会来了吧。
“是想到了什么事?”
毕桓叫了好多声,江映儿尚且没有回答,她回神搅动汤勺,“想到了我弟弟和一个故人。”
“什么故人?”
毕桓觉得不简单,与江映儿相处的时日,他发现江映儿神色经常淡若,极少有什么事会像刚才一样令她失神许久,皱眉沉思不已。
“没什么相关的故人。”
毕桓没有追问了。
江映儿说,“就是他说我和我阿弟生得像。”虽然从前也常有人说起过,不太一样。
“若有机会,真想见见祈兄的弟弟。”
江映儿笑说,“会有的。”
*
任洵被沈辞霁叫走,江汀儿独自在家,刚哄了前一个孩子睡着,在用午膳糕点,下人来报,闻公子又来了。
江汀儿叹出一口气,怎么天天来啊,还专门挑任洵不在的时候来。
见着闻衍,江汀儿打心底怵怕,上次在闻家门口时,闻衍不怕死的样,可怕她吓着了。
不见不好,“引人去正厅。”
江汀儿没多久,匆匆赶过来露面,不等闻衍问,她一副心累的样子先张口说了。
“大公子,我真的不知道阿姐去哪了。”
闻衍沉默,“江姑娘,我是真的想知道映儿的下落”
“找到她后,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怎么听不懂话啊,没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心里幽怨,江汀儿也不敢讲。
恭恭敬敬再道,“阿姐走之时真的没与我说她的去处,不信你找任洵,他能帮我作证,我说的话不是假话。”
“或者,你找别的人问问?任洵?或者薛姐姐?阿姐的婢女,她们或许知道阿姐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道。”
别再来找她了!
“我和阿姐虽是同一个父亲所出,但自幼不在一处,先前虽说住了一道,也住多久”
上次江汀儿和任洵事情谈不妥,企图和任洵讲条件,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了村子里的人。
任洵气狠,反问江汀儿,“我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总之,没有谈拢,任洵把她捉了回来,至今没出过几次门。
就连她想去找江映儿,也是任洵一道陪着去,就怕跑了。
“”
现实是
她没有跑,阿姐却跑了。
而且,江汀儿听任洵说,“”是闻衍低头与阿姐道歉求合,把阿姐给吓跑的。
任洵和薛穗,丹晓说不知情,闻衍信。
江氏不会狠心到走了,不告知她的家人。江聿随军,除了江游夫妇,就是江汀儿
江游夫妇
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
牢狱之中的江游夫妇才是牵制江映儿最重要的,江氏当时舍身,就是为了江游夫妇。
若是走了,必然会
关心则乱,慌神就错了耽误时日。
“好,打扰江姑娘了。”闻衍欠身,快步离开。
江汀儿还在苦恼着,闻衍不依不饶不肯走,她该如何说,要不要真的派人去把任洵找回来?
没想到闻衍今天就只留一会便走了。
“”
闻衍去牢狱之中探望江游夫妇,上一次来,实在失礼。
这回晓得服软也懂得低头了,态度摆得尤其端正,带着孩子,给江夫人抱。
“上次小婿不知错处没规矩,实在对不住岳父岳母。”
江夫人和江游夫妇对视一眼,江夫人抱着孩子。
江游把他给搀起来,“我举家上下收闻家庇护,怎么敢担闻公子行跪拜大礼?”
闻衍没有起来,“岳父如此说,便是还在怪小婿了,我从前行事混账,让您二老受惊。”
这次闻衍来,他们受的惊不比上次少,还是跪着的。
江游叹气,用力搀扶他起来。
“都过去了。”
闻衍不起,“小婿此次来,亦是有个不情之请。”
“请岳父岳母告知小婿,映儿的下落。”
江游还没有吭声,江夫人先装聋作哑,“闻公子说什么?映儿不是在淮南吗?我们不知道啊。”
江游,“”
戏演得有些过了,闻衍会看不出来吗?
果不其然,江夫人的行径演了反戏,闻衍如此说,表明江映儿不在淮南,假使江游夫妇不知情,必然慌里慌张追问,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而不是搪塞之词,说的难以信服。
江游闭眼又争,“你先起来。”
闻衍不起,江游索性也不扶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隐瞒了,映儿的确是我们送走的。”
江夫人掐江游的臂膀,“老爷,你怎么”轻易就承认了吗?
闻衍欣喜抬眸,“”
江游拒绝,“我们不会告知你映儿的下落。”
“闻衍,你放过映儿吧。”
过过往往江游不提,就两句话。
闻衍沉默良久,站起身,再行三跪大礼。
拦不住他。
最后闻衍要走了,江夫人还想抱孩子,却也知道他要把孩子抱走,主动递给他。
闻衍却道,“岳母少见铭哥儿,便多看看吧。”
“小婿过几日再来看岳父岳母。”
闻衍先行离开,留下孩子,以及看顾的小厮,待晚些时候再带闻铭回去。
“大公子,您没有问到少夫人的下落,咱们去哪里找少夫人啊?”
眼见自家大公子身形消瘦,终于明了心意要把少夫人给追回来,贴身小厮也很高兴,可现在人都没有影子。
茫茫人海,上哪找?
大公子求了几家门了,谁都不愿意说。
闻衍在牢狱门口负手站定,俊美的脸庞带着落寞,看向远处。
顷刻之后,吩咐小厮道,“你派人查查江家的亲戚族里,尤其是远方没有收到牵连的表亲,还有前些时日,岳父岳母同哪些人接触过?”
小厮立马领命去办。
人跑出去半截,闻衍招手把人给叫回来,“先不急,你去找知府,让他把丘海给调回来。”
小厮,“是。”
任洵晚间设宴,闻衍去了,正好他也有事要说。
场面几度难言,任洵带着江汀儿,肖霖泽带着薛穗,闻衍孤身一人。
“有下落了吗?”任洵问道。
闻衍摇头,薛穗和江汀儿对视一眼,不知讲什么好。
肖霖泽见闻衍形单影只,有些许可怜,安慰道,“津与,不妨事,慢慢找,我们的人也派出去帮你找了。”
额派出去又回来了。
薛穗收到消息,想着江映儿不告诉她,也是怕闻衍纠缠上门追问,叫她难做。
所以薛穗威胁肖霖泽,如果找到了江映儿,不许将她的下落告知闻衍,不然就不叫他上塌!
肖霖泽自然是偏向薛穗。
宴散后,任洵留了两步,“津与,你有话同我说?”席间频看向他。
“嗯。”闻衍点头,“你知道沈辞霁的下落吗?”
“边疆的事情没好,他留在那边了,暂且回不来。”说着说着,任洵道,“你怀疑阿姐去找他?”
闻衍还没说话,任洵摇头,“不会的,阿姐素日与他并无交集,客气疏离,要有什么,必然也是沈辞霁自作多情。”
“无关沈辞霁。”
任洵不信,怀疑的眼神看向他:您听听你说的这话,谁信?
闻衍,“”
“江聿也在边疆。”
任洵说,“那更不可能了,如果阿姐去了边疆,阿聿会第一时辰给我回信。”
闻衍回过神,对的,边疆动荡不安,江聿如此维护他姐姐,知道她去,肯定想方设法把江映儿送回来。
“你不是叫人去查了,静候消息吧。”
闻衍点头。
任洵见他吃瘪,忍不住奚落道,“我先前说你若是后悔都来不及,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闻衍苦中作乐,“的确是。”
“该。”任洵挑眉笑道。
闻衍没有忘记正事,“若我离开淮南,岳父岳母和我们家拖你照料。”
族力内斗不断,闻衍能镇压,却还是怕出意外。
“闻衍,你说的什么话?”
“那是你的岳父岳母,就不是我的了?看顾的话还用你说。”
闻衍笑,“忘了。”
他和任洵算是连襟的关系。
*
闻衍从凝云堂把孩子抱走,夜里才送回,在他叫人查江映儿家的事时,闻老太太已经收到了消息。
过几日后,见下人收拾细软,晚间闻衍到凝云堂用晚膳。
闻老太太没动筷,坐下后直问他,“衍哥儿,你是要做什么?”
答应娶妻又不娶了,叫仆妇们白忙活一通,看他大张旗鼓的样子,不就是去薛家吃了一盏酒,回来就变脸。
“祖母。”闻衍抬眸,“孙儿想得很明白。”
闻老太太与他说道,“江家的事不能插手,不要让人再查了。”
“祖母知道你想要江映儿回心转意,但江家的事情,你既然查到了源头,就应该知道,不是江家犯了错,而是陛下要江家犯了错。”
闻衍掀袍跪下,未置一词。
“”
闻老太太拍桌,“你是要把闻家都搭进去吗?”
“孙儿不会。”闻衍道。
仆妇也不敢劝,闻老太太头疼不已,“就算你帮江家的事情摆平了。”
“你就有把握能挽回江映儿?”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闻老太太越来越后悔, 当初为什么要迎江映儿进门。
江游之女固然不错,可跟闻家的基业比起来,不值一提。
“别拗了, 衍哥儿,你想想你母亲再不济你想想铭哥儿”
闻老太太没有法子。
跪着的男人始终不说, 挺直的身板好似他纹风不动摇的态度。
说到后面,闻老太太无力问一句,“你到底看上江映儿什么?”
她跑第二次了,就值得追上去?
闻老太太之前想着闻衍和江映儿能成是好, 若是不能成。
借着与江映儿的情.事经历,磨一磨闻衍的性子也好, 谁知道磨不了。
闻衍青出于蓝胜于蓝, 比起当年他父亲对卢氏的偏执还要厉害。
他父亲带着大肚子的卢氏进门,尚且是不管闻家的名声,闻衍到好, 他是连整个闻家都要玩进去,给江家正名,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稍有不慎, 舍了富贵荣华,赔上满门性命。
“衍哥儿你还看不出来吗?江映儿对你没有情意,祖母要与你说多少遍?”
闻衍打断, “孙儿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又要做, 就算你费尽苦心舍弃我们全家把江游夫妇给救了出来,江映儿也不会回头。”
现在, 闻老太太也只能用江映儿的绝情来敲打闻衍。
谁知道他铁了心, “尽人事听天命。”
“倘若她真的对我无情, 这也是我该补偿给她的。”
闻老太太拍桌,“我们闻家欠她江家什么?她生下孩子,钱财铺子我给得够多了。”
“祖母,您知道,她在我们江家受的委屈,用钱弥补不了。”他能做的,也只有那么点了。
“那你至于吗?弥补之后,她依旧不喜你,不愿意同你回来,你又当如何?死守江映儿身边。”
闻衍垂眸,“”
“祖母放心,孙儿不会把闻家赔进去,为防孙儿所做之事牵连闻家,孙儿愿意从族谱上除名。”
此话一出,闻老太太眼睛瞪大,桌上的筷子被她飞掷了出去。
“你在说什么!”
除名?!
“孙儿不孝,她的双亲,孙儿一定要救,江家的冤屈也要平。”
仆妇上前顺闻老太太的心口,劝到,“大公子,您快服个软,不要再气老祖宗了,快认个错。”
闻衍膝盖弯跪着,却不肯低头。
有闻铭,他除了族谱,闻家将来也有接班人。
闻老太太顺过来气,“还记不记得在门口,江氏的弟弟如何奚落于你?”
“江家的冤屈若是平复了,她江映儿就是高门贵女,你一介商贾如何够得上她的裙边。”
“孙儿还没有想过。”讲真的,他没有想那么多。
做了再说,他都要疯了,管不了那么多。
两盏茶过去,闻老太太冷静下来。
最后一次问,“你想好了?”
闻衍没有犹豫点头,答得特别快,特别笃定,“想好了。”
闻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在心里臭骂,孽障。
*
因为毕桓在,江映儿也一道在庐城逗留了几日,怕平塘那边去晚了,惹得担忧。
四日后,正式和毕桓辞行。
江映儿不是未经人事的姑娘,毕桓虽然与她保持着距离,却也不是感觉不出来,毕桓保持距离底下对她献的殷勤上的心思。
也不知道毕桓如何看出她的身份了,江映儿并未挑明说破。
毕桓问她下一处要去往何方,他闲来无事,一道同行。
江映儿委婉说,“不如下次吧,一路全靠毕兄照拂,余下的路我想自己走了。”
毕桓闻言,沉默半刻,没有追问不止。
“好。”
“我与祈兄有缘,想来还会再见面的。”
江映儿点头浅笑,朝他做了一个揖。
从庐城走,官道平坦,路上并未遇到狂风暴雨,几日后,江映儿顺利到了平塘。
仔细算算日子,她一路过来,路上耽搁的时辰不少,再有几天,将近走了一个月了。
顺着江游信上的住址,江映儿到了一处清净雅致的书院。
匾额上写的筠林书院。
叩响门扉后,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一个和善的妇人,瞧着是下人。
乍见江映儿,还以为她是上门求学的人,没问太多便把她引了进去。
直到见了江游的至交好友韦筠,江映儿把信拿了出来。
他看过后,面有几分怀疑,打量江映儿,“江游与我说来的人是他女儿”
不是男子啊。
江映儿反应过来,把束好的发给放了下来,擦去脸上的容妆,露出一张温婉倾城的面孔。
福身行了个礼,“江游之女江映儿,请韦伯伯安好。”
实则,江映儿路上耽搁的时日太长,先前遇到毕桓的事,江映儿想着有破绽,便学着改了脸上的胭妆,类似于易容,更男相些。
韦筠笑,“好,竟然是我看错了眼。”
“快坐下。”
言罢,吩咐书院里伺候的人去备早膳。
“你一个女儿家,一路过来辛苦了,我收到你父亲传信,原想派人去接你,又不知你到了何处,只能在家中等着。”
江映儿还不到,韦筠心里不安急切,忧虑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还好,人到了。
“劳烦韦伯伯记挂,映儿无事,庐城好风光,在那头散了几日心。”
韦筠捏着花白的胡须,“庐城的确不错,你要喜欢,过两日啊在平塘玩腻了,我派人再送你去庐城游玩。”
江映儿乖声道好。
韦筠又问起江映儿江游夫妇的近况,江映儿一一答复,江家的事情韦筠知道,江映儿和闻家的事情,江游并未隐瞒,在信里与韦筠都说了。
“映儿,你放心,你父同我多年好友,这里你就当自己的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江映儿点头,“好。”
正要问起韦夫人,怎么不见?江映儿在庐城买了见面礼,韦筠的送了,韦夫人还没送出去。
她尚且未曾开口,外头飞跑进来一个人。
“爹!”
“我听叶娘说,家中有客人,来了个生得跟天仙似的姐姐?”
江映儿闻声看去,见着一个抱着蹴鞠进来满头大汗的少年。
他的相貌与韦筠有几分相似,年龄与江聿相若,身量高过江聿,比他黑。
江映儿起身见礼。
韦筠皱眉韦勋的失礼,正要训斥他,谁知混小子竟然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退了一步挠头,“”
他还知道羞赧了。
倒也不至于失礼,韦筠介绍说,“映儿,这是我儿子韦勋。”
“阿勋弟弟安好。”江映儿行见礼。
“阿勋,这是江伯伯家的映儿,你该唤声姐姐。”
韦勋站直,把蹴鞠藏到身后,“映儿姐姐好”
“快下去,每日都玩得一身臭汗,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再来,没规没矩。”
韦勋下去了,韦筠摇头,“吓到你了映儿,这孩子自幼没了娘,我也管不住他,他性子爽朗,倒也不会胡闹,你别怕。”
难怪不见韦夫人,江映儿庆幸她没有问出口,先备好的礼也没有拿出来。
“韦伯伯客气了。”
知道江映儿要来,韦筠早吩咐书院里的叶娘置办好了女儿家的用物,里头什么都不缺,稍作休整,江映儿换了身衣衫,过去正院用早膳。
韦勋显然也沐浴过了,变得尤其干净,规规矩矩与江映儿见了礼。
叫江映儿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准备了见面礼。
“映儿姐姐,我爹先前跟我说家中有客要来,我上街买的。”一支海棠珠钗。
江映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谢谢阿勋弟弟。”不知道韦家的情况,只备了两份,她并没有准备韦勋的礼。
方才想着,打算用过早膳出去挑一挑。
韦筠的送出去了,韦夫人的那份,江映儿给了院里的叶娘子。
韦勋不好意思挠头,“一支钗而已不用谢,映儿姐姐太客气了。”
韦筠笑不拢眼,“好小子,总算是知道些礼数了。”
韦家院子挺大的,虽然比不过闻家,却比江宅要宽,中间隔开,前头做筠林书院,韦筠手下带着许多学生,后头用来居住,人并不多,韦筠韦勋,院里仅有一个叶娘子,而今再加上一个江映儿。
怕叶娘子照顾不周到,韦筠让她外出采买几个丫鬟回来伺候江映儿。
江映儿连忙摆手,“韦伯伯不用了。”
“叶娘子很好,不用再买丫鬟婆子了。”
韦筠执意,“不成,平塘你还不熟悉,有个人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韦筠非说要去买,江映儿拒绝,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只买了一个回来在院里伺候,名字叫花珠,憨厚老实。
自从离开淮南,白日里忙活,夜里江映儿不用点安神香,能睡得很好。
怕江映儿写信回去被截,她到平塘的消息是由韦筠写好传回去的。
韦勋给她送了珠钗,礼尚往来,江映儿也必然得给他送些什么,男儿家的礼不太好挑,安顿好后,江映儿带着花珠上街去了。
平塘离淮南远,往西南走,离汝阳更近了,因此膳食口味同淮南差不多,江映儿比在淮南还要适应。
绕来绕去,进了一家香料铺子,刀枪剑戟的物件,江映儿挑不出来。
思来想去,她打算送香,只是带过来现成研磨好的香料没有合适送的,江映儿打算去买些料回来,重新制,正好闲暇无事能够研磨玩弄。
香料买好了,香料罐子挑不出好的,江映儿犹豫再三。
花珠提议,“小姐,不如买些丝线送荷包吧?”
韦勋的性子跳脱若给他送荷包,挂在他身上很是格格不入。
江映儿想想摇头,“不太适合。”
低头想得太入迷了,花珠反应慢,没来得及提醒,不料江映儿撞上了一个人。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生得好俊俏。”
是一帮泼皮无赖,前头的男子年岁至弱冠左右,样貌倒也不丑,就是搓下巴挤眼,猥琐不入流。
后面跟着一堆人,看着不好惹。
江映儿连连后退,花珠挡在她的前头,“你们要做什么?”
“滚开!”花珠怎么攘跌到地上。
江映儿心惊,连忙去扶她,“花珠,你没事吧?”她才蹲下去,就被人攥住手腕拽了过去。
“小娘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是哪家的?我们平塘居然还有这样的货色,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脸蛋俏嫩白生,黛眉清浅,自成一色,俊得让人心痒难耐。
江映儿皱眉轻呵,“放开我!”
平塘居然有这样的流氓地痞,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做强抢民女的勾当!
周围的小贩和商铺老板个个看着不敢吭声,男人带过来的跟班个个笑开了眼。
恭维说道,“恭喜老大,又觅得一个美娇娘。”
男人笑得龇牙咧嘴,“哈哈哈哈哈”
江映儿四处逃不得,被人围了一个圈,往哪边跑都不是,她心下也急了。
“小娘子,你就跟了我吧。”
“你告诉我,你是哪家的?看在你生得无比俊俏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抬个房到我家中当姑奶奶,保管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出门一波人伺候,在平塘横着走。”
生得太美了,这样的女子,一次两次三次都是不够的,他要带回去圈在家中慢慢玩。
江映儿厌恶,心急得很,又不敢激怒男人。
“从了吧!”
男人猛地朝她扑过来,正当她慌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向谁求助的时候,身后飞来一个蹴鞠,砸到男人的头上,把她打翻滚到地上。
“谁啊!不要命了!敢管老子的事!”
跟班走狗们连忙去扶男人,江映儿惊魂未定,韦勋从人群中挤过来,和花珠一起挡在她前面。
一起上来的,还有跟他一道踢蹴鞠玩的七八个少年。
年少拎不清权势利益,路见不平,晓得男人的恶明,敢说敢出手,纷纷挡在了江映儿前头。
“映儿姐姐,你没事吧?”
江映儿脸吓得苍白,抚顺心口摇头,“没事。”
“哟,爷说是谁呢,敢管我的事,原来是韦夫子家的韦勋,看在你爹手下门生众多德高望重的份上,带着你的人赶紧滚。”
“冯渐才,我看该滚的人是你吧,敢欺负我映儿姐姐,是不是没挨蹴鞠砸够?”
“姐姐?”
被称作冯渐才的男人一改凶态,眼睛眯笑,“这是你姐姐?可没听说过你有什么姐姐?”
韦勋冷呵,“关你什么事!”
“映儿姐姐我们走。”韦勋带着江映儿快速离开。
跟班走狗们问,“公子,我们不追上去?”
冯渐才脑门盯印着几个蹴鞠的印子,看着消失的方向,“不用追,已经知道是哪家的了。”
江映儿回过神,跨进韦家大门,没来得及阻止,韦勋气急败坏把这件事情告诉韦筠。
“映儿,你没事吧?”韦筠担心得起身问道。
江映儿摇头,“对不起韦伯伯,我给您惹麻烦了。”
“说的什么话,不是你的错。”
韦勋问,“爹怎么办?儿子看冯狗才的样子不容易善罢甘休。”
今天估摸着场面闹得难堪,他才没有当街抢走江映儿。
冯渐才是平塘的一个大祸害,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平塘的姑娘。
韦筠思前想后,“我和他父亲有些交情,我登府去与他父亲谈谈。”
“好。”
宽慰了江映儿几句,让她不要担心,韦勋下午也没出去了,怕冯渐才上门,一直守在韦宅,护着江映儿。
江映儿心神不宁,她不知道到了平塘会遇到这样的事。
平塘的官府居然管不了地主,外头已经那么乱了吗?
韦勋见她神情郁闷,安慰道,“映儿姐姐你别怕,我爹能摆平的,冯家欠了我们韦家一个人情。”
叶娘做了晚膳,江映儿没用多少,她问韦勋,“韦伯伯会不会出事?”
恰时说着,韦筠回来了。
江映儿忙迎上去,韦筠笑着跟她说,“还没用晚膳?”斥责韦勋好好照看江映儿。
“爹,那事怎么样?”
韦筠笑着说,“解决了。”
冯家在平塘势大,冯渐才混害,他爹冯暨还算讲理,韦筠一去,说了今天的事,他叫人收拾了冯渐才打了他一顿。
“放心吧。”
江映儿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夜里平复了心绪,睡不着便起来研磨香料。
给韦勋的香料研磨好了,也没有那么不安稳了。
没有罐子,想着今日韦勋踢过来的蹴鞠,江映儿给他做了一个镂空能悬挂在腰间的,把香料装进去。
*
冯宅。
来上药的郎中敷好药,被冯渐才给打了出去。
“什么狗屁郎中,几日了,爷还下不了地。”
冯渐才伏在榻上,想到江映儿的脸,气得牙痒痒,手砸在床榻上。
“该死的韦筠,仗着年轻的时候帮过我们家,就以为是我们家的恩人。”
他爹不准他打那女子的主意。
得不到人,他不肯罢休,那小娘子的娇样在他的脑中转来转去。
入梦反复,把他给馋坏了。
走狗小厮放下吃食给他提了个建议。
“公子依小的看,您不如将生米煮成熟饭?”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冯渐才端碗的手一顿, 想试又不敢。
试探问,“能成吗?”
几日过去了,他身上的伤可还疼着, 伤疤尚且没好,他爹打他是真下狠手啊。
这么些年在平塘, 尤其是而今皇帝病重,五皇子把控朝政,他们家攀附上去后,在平塘, 县令不敢惹了。
如果韦家报官,找官府的人来料理这件事, 压根不足为惧, 偏生韦筠找上他爹,念着往昔,鬼知道是不是真的狗屁恩情。
多少年的芝麻烂事, 值得一提?
“万一”
知道他把手伸到了韦家,当场他爹叫人拿来鞭子抽了他一顿。
冯渐才心里那个恨啊!
近些年他油皮没破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不,是耻辱!
“少爷,老爷就是碍于面子。”小厮哄冯渐才说道, “韦筠在平塘有些威望,他手底下门生众多, 当官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闹到门槛上, 老爷是怕面子上不好看, 这才做做样子狠狠惩戒您,您是老爷的独子,能不依着您?”
冯渐才鼻子一哼,“是也倒是,你这话说得不假。”
“只是这韦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娘子?”
冯渐才越想越奇怪,平塘的姑娘,基本上他都过眼了,没见着像江映儿那么漂亮的。
看过她之后,登时觉得房里养的都是胭脂俗粉!没趣。
“小的觉着估计是什么远方的亲戚,您使些手段搞到手上,韦家不至于为一个远方的和咱们家闹翻脸。”
冯渐才想想,咧嘴一笑,着手打到小厮谄媚的脸上,“好东西。”
“就这么办,交给你去办。”
小厮连连哈腰,“是”保证道,“小的一定给少爷将事情办妥当了!”
*
镂空的腰坠不好弄,江映儿上次去街上被冯渐才的事情吓得不轻,一连几日没有出门。
有安神香点着,夜里并没有做噩梦,就是食欲不佳。
做腰坠腰坠的材料,江映儿在宣纸上画了个形状,交给花珠和叶娘,帮她找外头的能工巧匠来制作,里面的香料由她来研磨。
书院静心,有时能听到前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于此,缓和江映儿不少忧虑的心绪。
虽然韦筠说事情解决了,看男人那日的眼神不像是能够就此善罢甘休,江映儿怕给韦家添麻烦,想离开,近两日在给韦勋做礼时,她就在想离开的事。
若是走,她要去哪?
江映儿没有游玩的心思,天高任鸟飞,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不论如何,还是走吧。
晨起用早膳时韦勋不在,江映儿带了礼去,韦筠前头忙着抽考,月底到了,需得检查学生们的学问。
独自用过饭,江映儿在后院的荷花塘旁游走。
花珠见她神色郁郁,有心思逗她笑,“小姐一直蒙在房内,今日总算有心思出来走走了。”
“您瞧。”她手指了一处盛开的荷花,“花荷许是见了小姐高兴,开得多漂亮。”
江映儿很给面子地笑了笑。
不想走了,便停坐在廊池的玉石上,瞧着荷花发愣,也不知道阿聿汀儿,爹爹阿娘近况如何?还有铭哥儿,重没重些斤两,什么时候能下地走?
想得出神,外墙的门边那头,忽而传来吵闹的叽叽喳喳声。
江映儿循声望去,韦勋领着一堆少年进来,有些领着小厮,有一些独自一人,相同的是,每个人的手中,皆拿着书册。
“映儿姐姐!”韦勋兴奋跑过来。
他也不料江映儿在此,便吩咐同伴不要进来,在门口等候。
廊池上的姑娘俏容好颜,惹得少年们纷纷偷看。
韦勋家的后宅居然藏着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姐姐?
“映儿姐姐,你今日出来了?”
看来近几日她闷在屋内做礼,把韦家父子吓得够呛,江映儿笑着与他开玩笑说道,“闷了几日,身上起了霉,出来晒一晒。”
韦勋不防她的玩笑,见江映儿笑,心里也好受,连连道,“出来走走好,荷花是我爹特地叫人移过来的,种在这里许多年了。”
花开不败,一季又一季,犹如韦筠孕育学子,一年又一年。
江映儿问起后面韦勋带过来的人,“你这是?”
韦勋解释说道,“爹今日留课业,过了时辰,叫我带他们一道来用午膳。”叶娘已经去预备了。
每次抽查课业,需要费一日的功夫,学生们一应留在书院用膳。
江映儿心里想事,没注意到,桌上的菜色尤其多,是韦筠吩咐叶娘子多弄的菜色。
“那叫他们过来吧,别把客人晾站着。”
“好。”韦勋招手把人给喊过来。
韦勋原想送江映儿回房,可她好不容易出房门,才一会又叫回去,恐怕江映儿日后不出来了。
人多也不怕,反正他在。
因着江映儿同席,往日里欢脱的少年们话少了许多,动作也斯文不少,就连讲话各自端着。
韦勋不断拆台,“别装了啊。”惹得同伴少年出糗脸红。
恰在这时,韦勋身旁的一名少年从书匣子里拿出一瓶花酿。
“这是我娘前些日送来的桂花酿,吃不醉人,今日映儿姐姐在不如一道尝尝吧。”
他说这话时低着头,眸中犹豫为难之色掩盖在眼皮子下,拿出桂花酿后,藏在桌下的手也揪紧了。
“”
旁人误以为他是见了江映儿害羞,并未有人看出不对。
韦勋勾献花酿的少年,高兴道,“满兄,你今日的桂花酿拿得好啊。”少年盯着桂花酿的酒罐,眼里放了光。
说罢,韦勋已经打开了。
江映儿闻到芬香却不过分甜腻的味道,的确酿得很好,诱得她鼻尖一动。
韦勋先问江映儿,“江映儿姐姐要不要吃些?朱满他家是开酒酿铺子的,他带来的酒都铺子里都没有卖的,寻常吃不到,花酿喝不醉人,更甜一些。”
江映儿犹豫,扛不住味道香,点头说道,“好。”
朱满取了一只桂花酒的精巧杯盏,“用这个乘酒吧…”
韦勋接过,在手里转着看了下,“哎,还有没有?”
朱满摇头说,“没有了。”就一个。
怕她吃醉,韦勋给她倒了一点点。
江映儿慢慢浅尝,味道的确不错,绕在舌尖残留着酒香和桂花酿的香味。
花酿不多就一人一盏见了底。
午膳用过后,叶娘仿佛掐着点跑进来说,“先生在叫人了。”
少年们同江映儿道别,往前院去。
韦勋在最后,江映儿恰好把手中做好镂空腰坠香囊递给他。
“映儿姐姐,是你做的吗?”
他爱不释手惊喜叫着,江映儿点头,“见你喜欢蹴鞠,便缩了样式做的香囊。”
“你闻闻味道可还喜欢?”
江映儿在里头加了一味薰微,韦勋时常同人玩得满头大汗,恰好这味熏微能够缓和了汗味。
“喜欢!”韦勋重重点头,再三朝江映儿道谢。
说自己送给江映儿的珠钗与这相比,算不得什么,要再给她备礼,惹得江映儿十分不好意思了,连声拒绝。
回到房内的短短半截路,江映儿觉着身上有些热。
不知是不是吃了酒的缘故,竟然黏热到身上发了汗不止。
许是平塘天气渐暖,出去走了一遭,在廊池上坐着晒了,不比屋外置了冰,凉凉的。
“花珠,你去抬些水。”
越来越热了。
花珠不明,“小姐,您要沐浴吗?”江映儿点头,倒了两口冷茶吃,吃过后勉强平复热意。
“天色还早,小姐怎么?”通常江映儿沐浴过便要歇了,今儿天色还早呢,无怪花珠多次一问。
江映儿说,“方才吃了一盏酒,我觉得身上黏热,有些不自在。”
花珠还以为是方才围上来的少年多,吓到了她,叫江映儿想起先前遇到冯渐才被人团团围住之事,心里正想如何安慰她。
幸而,是吃酒的缘故。“奴婢这就去为小姐备水。”
江映儿点头,特意又嘱咐了,“水要凉些的。”花珠应好。
抬进来的水依旧温热,江映儿摸了摸又让江映儿再抬两桶凉水。
花珠担忧,“水过凉,会不会伤了小姐的身子?”江映儿说不会,执意要她去拿,花珠只好照做。
泡了凉水后,身上的燥热温气终于缓了下来。
不知不觉,水越来越冷,江映儿泡了许久浑然未觉。
外头的花珠叩响门扉,“小姐,您还好吗?”
半响没听到江映儿答话,花珠闯了进来,只见江映儿倚靠着桶边,仿佛睡着了。
“呀!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江映儿听到声响,迷迷茫茫睁开眼,“嗯?”
什么?她又开始耳鸣了。
听不清花珠再问她什么话。
江映儿何止脸红,因为内心燥热,眸子也韵上了水光。
“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适?奴婢去为您找郎中过来看看。”
江映儿不以为然,低头叹出一口气,“大概是贪杯吃了一盏酒,有些醉了”
不应该谗的,全赖桂花酿太香了。
她的酒量真的好差,一杯花酿也掌不住酒意。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扶我去躺会, 一会便好了。”江映儿从浴桶中起身,浑身绵软无力。
花珠在她身边也有半月了,回回伺候江映儿穿衣, 见着了心里免不了惊叹。
江映儿除却那张脸美绝,身骨更是一等一的傲人。
到底是哪家的权贵, 能养出这样的姑娘。
“您慢些”
她一愣神,江映儿险些就磕碰摔了下来。
服侍江映儿躺下后,花珠见她依然蹙着眉。
“小姐,不如奴婢为您熬一盏解酒汤吧?”
泡了凉水后, 意识清醒,江映儿想着不用了。
又怕晚膳时酒意上头, 散不去, 惹韦家父子担忧,便点头,“你去吧。”
两盏茶的功夫, 花珠端着解酒汤来,江映儿身上的燥热越起,她没有盖被襦。
起身后用了解酒汤果然好多了, 花珠问她是否还再要?
江映儿摇头,而今,她只觉得无比困乏疲累, 支使不上什么力气。
“不用了,我想歇一会, 你自去忙你的,我若是有事出声唤你, 对了, 帮我点安神香。”
花珠点头, 给江映儿燃上了安神香,盖上被褥出去。
花珠做的解酒汤弄巧成拙镇了气,加上安神香推波助澜。
江映儿一觉睡了许久,在梦里也尤其的不适,困乏,身子的燥热压下去又卷而反复地滚上来。
越来越厉害了。
她的手牢牢抓着被襦,脸上,脖颈上出了许多汗,浑身软绵绵的,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花珠给她盖的被襦给踢开。
不该被襦,身上凉了,好一会又不顶用了。
身上发了汗,亵衣黏着,好难受。
伸手去扯,江映儿拉开了衣襟的领口,依然不觉得舒坦,呼出的气也好热,浑身比驾到火上烤还要热。
实在不舒服,她睁开被汗水打湿,微辣的眼睛,喊花珠,想叫她打开窗桕或者给她拿一杯水。
殊不知外头忽然吵闹了起来。
乱腾腾的。
“走水了!”声音有些远,听不见,耳朵嗡鸣滚烫。
江映儿瞬间提起精神,用尽力气毫无力气,软、燥、热到令她措手不及,难以掌控的身子。
“”
外头怎么了?
她气息极其弱地喊了一声,“花珠”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噎在嗓子里听不见。
忽然门被人给撞开了。
江映儿吓得抽气,蜷着手看着门口,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
“闻、闻衍?!”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在做梦,或者她身体不适,烧糊涂出现了幻觉。
闻衍见着江映儿,大步走近,凑过来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子脸色绯红,浑身上下出现了异常的情况。
男人身上冷冽的独属于他的香气飘过来,俊美的脸庞近在眼前,不是幻觉。
真的是他。
“你没事吧?
“你”
两人同时开口,闻衍讲出来了问话,江映儿皱眉出声,想问闻衍:你怎么在这?可惜力不足,脑子晕乎乎的。
外间的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映儿正好往外看处。
闻衍骤而屈膝半跪在榻上,懒腰帮她抱起,出不去,只能藏身在床榻后幔帐遮掩的置衣旁边。
尤其拥挤,贴得很近。
江映儿抗拒,厉声,“你放开我”她误以为的厉声,脱口而出软绵绵似撒娇的调。
“”
闻衍低头看她,怀中人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胸膛处。
他皱起眉。
“妈的!人呢?!”听到声音,江映儿眼睛再次瞪圆。
是那日在街上妄图欺辱她的男人,他怎么在这里!
“去哪了?!”
还好闻衍情急之下挑的地方很逼仄,有衣衫的遮挡,屋内没有燃灯,仅凭借月色,压根就找不到人。
冯渐才在内室外室找了一圈,没有见着江映儿。
他的小厮跑进来,“少爷,前头的火要灭了,韦家上门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必须得走了!”
冯渐才气急败坏,“走什么走?”揪着小厮的衣衫口提到床榻前,指着空空如也的地方,“人不见了!”
“不是你说万无一失的吗?”
小厮苦脸抖着腿,“小的也不知道啊?”情急之下,手摸到了塌,是热的,小厮说道,“少爷,那小娘子中了药,想必走不远,可能在附近找地方躲起来了。”
冯渐才骂骂咧咧,“别叫人捡了我的便宜占!”
江映儿心如死灰,她中药了。
实则也不用恶心的主仆二人再说,身上一股股热浪泛上来,激得她整个人几乎要颤死。
闻衍身上的冷香还有气息瞬间成了她的解药,江映儿控制不住手往他的胸膛还有结实的臂膀上游走。
“”
下唇咬出血了。
怎么都控制不住,忍得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她还要死忍着才能不被人发觉。
“那小娘子贞烈,少爷尽可放心,肯定不会随便委身于人。”
冯渐才踢他的后背,“快啊,多带着人给我滚去找!”
待人走后,江映儿舔了舔干裂的唇,“你放开我。”
说出这句话,几乎把她身上的力气都给剿没了。
没想到,与闻衍再见面之时,会在此情此景之下。
“松开我”
闻衍没有松,江映儿垂在他精瘦的腰侧的手忍到整个人打颤不止。
“我不可以吗?”
江映儿抬眼,长睫毛上的汗水滴入她的眼睛里,辣得她好难受,浑身都好难受。
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断开的纠葛,要不是闻衍此刻掌着她的腰,此刻江映儿已经滑落在地上,她真是一点力都没有了。
过度的隐忍,促使她浑身抖得厉害。
眼泪汪汪滚下来。
闻衍托着她软绵绵的身子,“映儿你用我。”
他在说什么话?
江映儿不吭声,想凭借意志力扛过一波波的浪潮。
她好不容易和瓮安斩断纠葛,怎么能再度纠葛到一起。
“”
江映儿忍了又忍,这药实在是太厉害了,仿佛不做不解决,就要把她的整个人折磨至死。
“呜呜呜呜”忍不住。
唇边溢出哭呛,真的难受,太遭罪了。
“我们曾经也有过。”男人心疼瞧着她,扑簌扑簌滚下的泪珠。
低头,想亲上去,又得顾她的意愿。
仅仅是用额头抵住她的额。
“不”
不能是闻衍,否则断不干净了,他缠人的功夫,江映儿是见过的,万一闻衍揪住此事不放,她一辈子都不能脱身了。
坚定的信念扛不过一瞬,脑中又有一道声音在动摇:这药实在厉害,扛不过去了。闻衍说得对,都是有过的。
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差的,他死缠烂打,她干脆抵死不承认就好了。
破罐子破摔和不动摇在脑中撕扯。
江映儿眼睛混红,哭声不断,眼泪掉得也厉害,她想把闻衍给推开,此时此刻,门口又传进来脚步声。
下唇被她咬出血,再想咬已经不成了。
“人呢?”
闻衍低头封住了她的声响,把她的哭声都吃了上去。
碰上男人冰冷的薄唇,江映儿仿佛鱼碰到了水。
闻衍攥住她的腰托住,又掌住她的后脑勺,顾及江映儿有伤,他温柔无比,仅仅只是临摹,想要缓解江映儿的痛楚。
“人不在了。”
小厮跪在地上,“少爷,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韦家上下到处都给找遍,就是不见那小娘子。”
冯渐才呸,气急败坏在屋内乱走,忽然他的目光定在置物架的旁边。
江映儿的衣衫还在,她会去哪?
“等等”
江映儿分神也留意到了冯渐才的动静,这边逼仄,方才他还没有看过,江映儿会不会躲在这里?
“别怕。”
闻衍稍稍分离,低哑温润的声音凑到她的耳畔安抚。
男人的升高仿佛有着无限令人安定的力量,江映儿惶恐不安的心渐渐抚顺。
冯渐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就当他快要掀开置物架上遮掩的衣衫之时,外头的小厮跑进来。
“少爷快走,前头的火被浇灭了,韦家领着人往这边过来了,再晚就要被发现了。”
冯渐才臭骂了一句,跟着小厮离开。
不一会韦筠带着韦勋以及救火的人来了,江映儿倒吸凉气,她的眼睛看向闻衍,冯渐才前脚走。
闻衍抱着她往窗桕出去,飞檐走壁。
江映儿也不知道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她的眼睛被泪水迷蒙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乱糟糟的,没有燃灯。
久违了,闻衍的气息包裹着她,江映儿四处都找不到北,在黑暗当中,让她微微定了心。
最久的一次,没有过。
虽然这也算是一种助力,勉强为之,有足够的雨露,却承不住情。
特地钻研过,真要用时,闻衍不免无措起来,因为他想到了江映儿从前说的,你在榻上着实不好。
“这样呢?”慢吞吞的。
江映儿噙着一双水润的眼眸,“”
他上哪里学的?
江映儿渡过了十几年来最水深火热的的一个夜晚。
殊不知外头闹翻了天。
韦筠翻遍了全家上下,找不到江映儿,来救火的人说,昨日夜里,见到了冯家的人。
前院的水本就走得蹊跷,韦筠一气之下把这件事情捅到了官府。
第86章
糜浓的气息.滚热, 维持了好久,天亮了又黑,动静才慢慢小了。
守在门口的下人面面相觑。
本以为大公子这一趟找少夫人会极其不易, 世事难料啊,阴差阳错干柴烈火, 烧得不可开交。
旁人说小别胜新婚,真是没讲错,里头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吧。
也不知道客栈的床榻能不能经受得起大公子和少夫人的这把火
幔帐被撩开,内里的浓郁渐渐散去。
江映儿累到脱力, 闻衍往外叫了鸡汤托抱着喂给她喝,一碗喝了精光见底, 江映儿彻底睡到第二日的深夜。
外厅传来议论谈话的声音。
听不真切, 江映儿翻身皱眉,不满发出声音。
闻衍全神贯注分了丝神,听到里面的动静, 抬起手,来朝他汇报的底下人瞬间止住了声音。
“今天就到这里,下去吧, 盯紧冯家,不要让他们再有别的动作。”
小厮们识趣离开,闻衍进内室, 里头的女子还在睡着,见她睡容恬静, 乌发掩在她的衣襟边缘,有几缕黏在她的脸上。
闻衍伸手轻轻帮她拿开。
时日仿佛一瞬间拉回到容云阁的时候, 他每回起身外出, 江氏仍在熟睡中。
他很久没有见到江映儿的睡颜了。
闻衍心绪低落黯然, 腾生出后悔,怪他悟得太晚。
男人一直坐在塌边,维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盯着榻上牵动他心肠的,曾经的妻。
怎么都看不够。
江映儿终于睡够了,悠悠转醒见到男人俊美无双的侧脸,下颌线无比流畅,鼻高眸深,浓眉长睫。
闻衍似乎陷入沉思,并未发现她醒了。
“”
江映儿眨了眨眼,昨日迷乱无比的一切回拢到她的脑海之中。
浑身的乱麻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昨日都做了什么。
她的眼皮子耷拉下来,目光垂到幔帐塌尾上挂着的铃铛。
昨日,那铃铛被床塌的震动晃得无比厉害,里头的铃穗摇坏掉了,像她的腰,动一动都好疼。
江映儿不动,耷拉着眼皮细细想接下来,面对闻衍该怎么办?
“你醒了?”闻衍收回目光,见到她眨动的长睫。
江映儿抬眼,映入男人的眸中。
“”
她不打算讲话。
刚刚在心里想不到法子,江映儿心想,不如破罐子破摔,绝口不提?
“饿不饿?”男人问道。
他伸手扶江映儿起来,“你睡了两天。”
竟然已经过去两天了!那韦伯伯他们如果找不到她?岂不是
“你放心,韦家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说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闻衍出言安抚道。
江映儿半倚着塌背,浑身绵软无力,她起不来,手上酸疼就罢了,还有许许多多的印子。
入了炎热的天,穿襦裙遮不了。再披外衫,不知要热成什么样。
莫说顶着这一身不方便出去,便是能够出去,她也走不了路。
原本焦急的江映儿叹出一口气,“你同韦家怎么说的?”
别告诉她实话实说,届时她必然没有脸见人了,算什么事啊?
转念一想,就算是搪塞,信服力能有多少。
“没有明说,韦筠找不到你,查到因头与冯家有关,他把事情闹到了官府。”
什么?
“官府”江映儿一僵,旋即顾不上太多攥拉着闻衍的臂膀,“不不能去官府。”
万一江家的事情,连累了韦家。
江映儿还记得韦勋说过,冯家在平塘嚣张多年,连官府都不怕,因此,她只能求闻衍,平塘没有淮南大,他肯定能想到法子保韦家不漾。
见她如此垂怜忧心韦家父子,闻衍心疼她听到官府时的小心谨慎,另一方面免不了吃醋,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若是救他们,你以什么来换?”
江映儿咬唇,她有什么能还,钱财权势?闻衍都不缺。
她能给的,唯有一身早就不干净的血肉。
“”
见她吓得小脸苍白,为难苦倦。
闻衍心中一疼,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实则叫江氏难受,真正剜心的人却是他自己。
“我同你说笑玩乐,韦家的事,我会解决,不用你换,也不会还。”
不用还?
“果真?”江映儿并不觉得闻衍会那么好心,他是一个商人。
见江映儿眼底的迷惑不解以及不信任,闻衍低声,看着她的手,想去牵,生生忍住了。
“真的。”他说。
“闻衍,你为什么帮我?”必须要说开了,江映儿不想欠人情。
虽然昨天晚上的事情扯不清楚。
本质上闻衍占了便宜,实则也算是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是是非非,江映儿能够拎得清楚。
“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闻家和江家的债两清了。”
听到两清,闻衍抬眸,“你既然知道,我若不说便是你知道的那个意思。”
“何况,的确是我欠你的,是我不好,你就让我弥补吧映儿。”
他的声音柔软,眼眸里的温情脉脉有点像那天吃醉酒一样,今日闻衍并未吃酒。
轮到江映儿沉默了,她又能像那天一样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平塘。”
“谈生意。”
闻衍下意识接道,一时之间改不过来嘴硬的毛病,闻衍也暗暗之中庆幸。
倘若说了实话,江映儿赶他走,当如何?
“那么巧,谈到平塘?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韦家。”
江映儿聪慧,瞒不过她。
闻衍的大掌往她那边拉,没有逾矩似昨晚穿过与她十指相握攥紧,光摩挲包裹着她的手背。
“是,我跟着你来的。”
前月在薛家吃了酒,闻衍趁人不备跟上江映儿,同她好好说软话,第二日再上门时,手底下的小厮传来话,说江映儿不见了。
被他发自内心的一番肺腑之言,给吓跑了。
说到底,江氏厌恶他,不想再同他有什么沾惹。
“我总是嘴硬。”男人道。
说到嘴硬,江映儿脑子有些恍惚,他何止光嘴硬,“”
江映儿不自然动了动,掩睫清咳,“不要再说。”
“这个了”
不许闻衍再提,江映儿却没有转过弯,思绪深了要醒神抽回微难。
因为她发现闻衍似乎懂了那么一点,不能说懂,只能说进步。
两人也常断断续续,他出一次门,回来再办一回事,带着他学的混全忘了。
而今算算日子,从生育和离再到昨晚,那次他要去粮道,并没有真的行事进去。
到现在,依稀有小半年了。
按照闻衍的路数,他居然能涨姿势的吗?
有别人了?
江映儿先前想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对了,他不是说娶正妻,难不成是从别的女子身上学来的。
“”
江映儿默然抽回手,并不友善地瞪了他一眼,嫌脏似的拿了被褥的角擦着被闻衍包裹摩挲的手背。
男人看见她的动作,神情略微受伤。
“”
她就那么讨厌他?清醒之后,用完就丢,碰碰手都不成了。
僵局维持了小半响,闻衍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知道你不见后,我找了很多人问,谁也没有告知我你的下落。”
“我知你重情,必然舍不下岳父岳母,若是离开,会同他们交代,便查了江家的事”闻衍略过他在暗中帮江家平反的事情,“下人同我讲,岳父曾在你离开的前几日,叫人送了一封信往平塘。”
“信我没有得见,料想,你应当是来了平塘。”汝阳江映儿不可能再回去。
“所以,你就来了?”江映儿问。
闻衍点头,“是。”安置好江家的事情他便来了。
“路上耽搁些功夫,来晚了几日,我到平塘时,原想着明日上韦家拜访”
没有记错的话,闻衍闯入她房中的时辰是夜里。
“我想见你,便想着偷偷看一眼。”
江映儿打断他的话,问起在淮南时他是不是暗中跟过自己?
怕闻衍否认,江映儿抬出了证据,“丘大娘家门口的树被人抓坏了,她给我拿的肉第二日不翼而飞,是不是你干的?”
闻衍没沉默太久点了头。
“你偷肉作甚?”
闻衍说不上来,反正就不想叫江映儿吃别的男人的东西。
“”
“我赔给你。”男人抿唇,提到丘海忍不住生气。
那肉被他丢掉了,要找也找不回来。
“”
江映儿懒得计较,后面的事,闻衍不必说,她已经知道了!
实在没有什么好谈的,起也起不来,江映儿闭上眼隔绝与闻衍的交流。
话歇后,闭上眼很久,她依然能够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整整在塌上休息了三日,江映儿终于能够下地了,双腿依旧酸软,扛一扛能走能动。
闻衍三日,宿在外厅。
他哪里都没有去,时不时有小厮拿着帐目前来汇报,瞧他的样子,要不是亲口听闻衍说是跟着他来的,倒还真的像是正经来谈生意的人。
用过早膳,江映儿抬头看闻衍,蓦然见着他耳后的抓痕。
是她抓的?
冒出疑问,江映儿觉得她傻了,看伤痕新旧,不是自己抓的,还能有谁?
近两日,她身上的痕迹因着擦药擦得勤快,好的差不多了,原以为闻衍的没有,仅因为藏得深。
他不上药吗?
闻衍给江映儿夹了一块小酥肉,放到她的碗里,见她盯着自己,问,“怎么了?”
江映儿晃神,垂眸,“没什么。”
拨着碗里的酥肉,没有吃。
以为江映儿不想吃酥肉,男人又给她夹了鱼块,体贴说道,“近些日子你一直闷着,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我在平塘包了一处”
不等闻衍的话说完,江映儿径直打断,默然中显现出她的无情。
“闻衍,我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早就知道她会走, 真要到说出来的时候,闻衍的心中免不了失落,被挖空的疼。
再看眼前女子毫无留恋的模样, 真真是激得他难受至极,她就算是不经意露出一丝不舍的表情都能够令他欣喜若狂。
闻衍看了, 并没有。
“你身上还没有好,再修养几日吧,也不急在这一时。”闻衍试图劝她留下。
江映儿摇头,“我已经能走, 就不留了。”也不知道闻衍用的什么托词搪塞,出来的太久了, 韦伯伯肯定很担心。“我想快点回去。”
男人手足无措, 他找不到用什么借口,能够留下她,只好说, “你方才没有吃多少,吃点东西再走吧。”
酥肉和鱼块,江映儿扯了扯唇, “不必了。”
沉默半响,闻衍反问她,“就真的不能多留些时日吗?”江映儿没有片刻停留, “若是你不方便送我走,我自己也可以离开。”
她对平塘并不熟悉, 却不防找人问路。
韦家的书院在平塘只要不是三岁痴儿都知道在哪里,她可以自己去, 之所以要闻衍送, 是因为冯渐才的事情在江映儿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阴影。
说起来, 她转过来,转过身朝闻衍,“谢谢你替我解药。”
就一声谢谢。
没有别的了。
闻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空落落的心被人用刀刮着内壁,疼到流血不止。
他牵了牵唇,声音艰涩,“不用谢。”
“你也不要有任何觉得我”大概他也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想故作轻松,不要江映儿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真到了张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才发现根本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多么希望江映儿能够心软一些,放在心上,这样他就能有机会了。
“我知道,我不会的。”她说道。
闻衍,“”
江氏真的好绝情,一点余地也不打算留给他。
余光扫到男人不好看的脸色,江映儿略作安抚似的道了一声,“你挺好。”
闻衍抬头不明:什么?有一瞬间的不明白。
江映儿迫不得已,将话挑明,“你在床榻上的行事,好了许多。”
闻衍,“”算是夸赞了吧。
“是吗?”他笑不出来。
江映儿毫不吝啬,单纯的点头,学着她见过的,韦筠夸赞学生写字时的话术把式,点评道,“相较于之前,的确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无论是力度,还是角度,该落的地方落了,该重的地方也重了,知道什么时候能停顿,什么地方需得快,就是”
闻衍是万万没有想到,“是什么?”
“不要太拖泥带水。”
“没关系,你还可以做的更好,我相信你。”江映儿过口不过心,全部是复刻韦筠的说辞。
闻衍沉默半响,“什么地方拖泥带水?”
江映儿道,“说不上来。”
“那我要如何才能做得更好?”闻衍反问道,江映儿在脑中想了想,学生追问韦筠如何才能进步之时,他是怎么说的?
想起来了,江映儿一本正经,“不能操之过急,感觉到了,就好了。”
感觉?
书上只教给他怎么做,并没有写感觉,闻衍也不是不能够融会贯通,面对的人是江映儿,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心中难免急切,又怕弄伤了她,加之上次她说了自己不好。
这本是花了重金找到的孤本,很是全面,闻衍看了很多次,真到用的时候,他有点把不到度,或许真的如江映儿所说,勤加练习。
如何才能做的更好,她都要走了,他找谁练去?既如此,闻衍只能黯然,“那我再多看看书册。”
江映儿懵,闻衍的进步因为看书了?
不是因为娶正妻?反正闻衍娶不娶不关她的事情,她不问,眼下瞧着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江映儿适时提出,“我想要一碗避子汤。”
的确,江映儿一番安抚的话哄了闻衍知道她要离开时沉重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得不说,这一句话,再次将闻衍给打入谷底。
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装听不见,江映儿没有放过他,再次说了一遍,“闻衍,你给我准备一碗避子汤吧。”
第二遍了,江氏要避子汤的声音比刚刚要重,他无法再装听不见。
“我们已经和离,那晚的事情着实是一个你又”醒过来时,精神恍惚,江映儿完全忘了避子这一茬。
回过神时,她才想起来,算算日子,也不在能怀的时月里。
而且,闻衍把之前她要怀孩子时的招数用到了她的身上,不出来,多停留许久,还有次数,这些都不能跟他计较了,计较无用。
“未免出麻烦,所以你让底下人给我一碗避子汤。”若是回去让花珠准备避子汤,事情难保不会被韦筠知道,就不要让他们给担心了。
“”
“若是有了”江映儿不听他说完,“不会有,也不能有。”江氏坚定的语气,若是有了,她不打算要了,极有可能一碗落子汤。
闻衍的心在滴血。
江映儿见了没有片刻的感触,也没有如同方才那般安慰他,沉声道,“闻衍,你不要拎不清。”话里似有责备他的儿女情长。
叫闻衍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脸庞,长久无言。
江映儿是对他没有感情,还是生来就如此绝情?
他争取道,“避子汤伤身,何况已过了好几日,此时喝恐怕没有多大的效用,不如就算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便生下来,我带着,你就当没有过。”
江映儿抬眼,“怀孕辛苦,孩子我并不是养不了。”
闻衍沉浸在心头的苦涩当中,“是我思虑不周,这次就算我求你,不要喝,成不成?”
他又用了求。
第二次。
江映儿甚至真的怀疑,闻衍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我们之间不可能了,有铭哥儿一个已经是迫不得已,所以不能再”算了,多说无益,讲来讲去,他既然不愿意,那么江映儿打算自己找。
见她起身,铁了心似的。
江映儿打算自己想办法弄一些避子汤。
闻衍拉住她,“你坐下来多用些膳,我叫人去抓药来熬。”
“好。”江映儿坐下来。
闻衍出去吩咐小厮,“去抓一味避子汤的药材来。”小厮看了看内里,不明白内情,委实摸不着头脑。
“大公子?”
背对着江映儿,闻衍的眼神阴气十足,再次吩咐,“避子汤,听清了吗?”
小厮愣愣会过来意,“小的马上去。”
底下人做事麻溜,很快就弄好了,在男人幽怨的眼神下,江映儿义无反顾把避子汤喝得一滴都不剩,随后离开。
小厮看着江映儿离开的方向,问身旁久久舍不得收回视线的男人,“大公子,您为什么不留下少夫人?”
男人黯然,自嘲一笑,“留得住吗?”
算上这一回,他亲眼所见了三次?江映儿欢欣鼓舞离开他的背影,第一次是他把江映儿负气带回容云阁后,让狠话让她走了,结果她真的丝毫不停留,迅速离开。
第二次是在雪茄,经过浑浑噩噩的时日,闻衍终于妥协了,他低头了,殊不知江映儿完全就看不上他,对于他抛出来的心不屑于顾。
这一次,她再一次毫无留恋的走掉。
他的骄傲呢?身为闻家长孙的矜傲呢?
“公子,既然少夫人不愿意留下,那你不如就跟上去?烈女怕缠郎啊。”小厮提议道。
少夫人不在的日子,大公子脸上就没有一个笑脸,跟在身边伺候,必须要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否则扣月钱都只是小事情了。
“不去。”男人嘴上如此说。
“她既然不要我跟,那就不跟。”
小厮:“……”
可他心里很明白,只要江映儿回头,他会很快地追上去,实际上也很想跟上去,怕惹人烦。
“回吧。”
韦筠父子见到江映儿平安无事回来,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那日你不见踪影,我和勋儿急坏了,若你在平塘出事,我该如何向你的父亲交代?”韦筠说着说着,眼睛微红。
不过,韦筠没有提问她近两日去了哪里?又和谁在一起。
江映儿安慰道。“赖映儿的不是,叫韦伯伯忧虑。”
韦筠摇头笑着说,“回来就好。”
短暂的慰问寒暄后,江映儿回了房,韦勋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踌。
看出他有话要说,江映儿让他进来了,韦勋眼底乌青,跪倒在江映儿面前给她道歉,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映儿姐姐对不起,怪我。”从他的口中,江映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江映儿足不出户,冯渐才为了能够让江映儿中招,找了韦筠前头的学生,而那日,江映儿喝的那盏酒有问题。
朱满家的酒铺子入不敷出,总归是被他家里的酒鬼父亲赌光了。
朱家跟冯家借了银子没有还上,朱满同韦勋交好,因此借着朱满的手,在桂花酿的杯子里动的手脚。
“没事,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江映儿笑道,她拉韦勋起来。
站定后,韦勋忽然问
“映儿姐姐,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的夫婿吗?”
作者有话说:
闻狗:老婆,你别走!我要哭了 !要闹了!
第88章
男人, 夫婿。
两个词出现在江映儿的脑海当中,促使她呼之欲出联想到的人,就一个。
闻衍。
韦筠方才只问她的安危, 想必,闻衍在韦家露过面了。
韦筠不提起此事, 想必也是怕她姑娘家脸皮薄难堪,因而,方才所言,一应据是安抚之言。
“什么男人?”江映儿想套一套话, 旁人或许不管用,套没什么心眼的韦勋的足够了。
“映儿姐姐你不知道?”
江映儿欲言又止, 看着他, 眼神透露出询问。
韦勋挠头左右不敢言,支支吾吾,“爹不让我在映儿姐姐面前提起, 特意嘱咐过”
他管不住嘴,耐不住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江映儿, 今日又不见那男的一道过来。
能打压冯家的人,县令见了点头哈腰的人物!
那男人不是说是映儿姐姐的夫婿吗?
为何不跟着过来?
韦筠此前一直以为江映儿是待嫁芳华,未出阁的姑娘。
闹到官府去, 场面极其难堪,冯家的人不占理, 用钱财权势压了限领,韦家有冤情也不能不伸屈, 原先瞧见冯家小厮偷偷跑到筠林书院里放火的证人, 被压得不敢说话。
冯渐才的父亲当然明白是自家儿子搞出来的事情, 又不得不善后处理。
找韦筠私了,话里话外尤其的冠冕堂皇,说什么都是平塘的大户人家,嘴上说闹得不可开交,坏了两家名声。
若是伤了和气,两败俱伤,谁的脸面都不好看,他又是开书院的人,要因为此事败了脸面,平塘还会有谁再登韦家的门?
实际上就是在威胁韦筠,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必然是要保下来的,如果韦筠非要闹大,他也不怕,就看看谁的损失大?
韦筠权衡利弊,实在是他们韦家的气噎不噎都不要紧。
答应好生照拂至交好友的女儿,无论如何必要做到。
韦筠已经打算豁出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要为江映儿讨回公道,殊不知冯家查清了江映儿的底细。
借着冯家背靠五皇子,事情闹大,对江映儿不利,韦筠噎了话。
冯渐才借机趾高气昂对着韦筠骂道,“就你一个区区的书院夫子,就算有点威望又能顶个屁用,也不看看平塘是谁家的地盘?”
“活够了吧!”
早知如此,他也不用耍心眼,直接把江映儿抢出来!落得一场空,江映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韦勋忍不了自己的父亲受到此番折辱,冲上前去与冯渐才厮打,冯家的下人上来拦,与韦勋交好的拉住他,场面一度喧嚣到不可控制。
“”
恰在此时,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拍着手掌走了出来。
县令见了他脸色突变,包括冯渐才的父亲瞬间噤若寒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被男人庞大的气场震住。
“”
只有冯渐才一个人耀武扬威,不知天高地厚舞到他的面前,被他一脚揣飞撞到公堂的正椅中央,攘翻了县令做的交椅。
男人丝毫不惧,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道,“继续?”
“”
“他三两下就把事情给摆平了。”韦勋说起来,一脸崇拜的样子,说起来语调快速热情。
江映儿皮笑肉不笑,没有讲旁余,“”
“冯家被肃查,映儿姐姐不在的日子,他们家都被抄干净了”冯家在平塘为害多年,得罪的人数不尽数。
有踩冯家的机会,跃跃要张口的人多了去,刚开始没有人敢站出来,闻衍找了两个与冯家不共戴天的抢妻抢女起头,而后越来越多,冯家父子如今在牢里蹲着,等着朝廷发落。
据说冯渐才被闻衍踢的那一脚伤到了肺腑,没人打点,不给治,在牢狱中还时常被人殴打,哭爹喊娘的求饶,连子孙根也被人一人一脚踩费了。
而今奄奄一息,撑不了多久,恐怕不等朝廷的旨意下来,他就会死在牢中。
“想想冯狗才的样子,我心里就畅快!”韦勋兴冲冲道。
江映儿,“”
倒挺像闻衍的行事作风,想想也不奇怪了。
平塘没有淮南大,冯家的财富自然比不了闻家,县令隶属于芝麻小官,闻家掌控着淮南的知府,他又和任洵交好,沈辞霁是开国郡公的儿子,都不得不因此卖他三分颜面。
与之相比,闻衍势大。
闻衍料理冯家的事,算给平塘除了一大害,以她的因头来摆平,欠闻衍的岂不是越来越多?
“他同你说是我的夫婿?”江映儿问道。
“没说。”韦勋声音又变成最开始的支支吾吾,“是那男人上门和我爹在书房议事,我在外头偷听到的”
没听到多少,只听到闻衍自报家门说是江映儿的夫婿,劳烦韦筠照拂她了。
韦勋惊得发出动静,被书房里的二人知道了,被韦筠赶了远远的,说再过来偷听,便罚他去跪祠堂。
“映儿姐姐,原来你已经许人家了啊。”
江映儿点头说是,“曾经许过。”没什么好避讳,直言承认,孩子她没提。
“曾经?”韦勋不大明白。
江映儿嗯,“不过,我与他已经和离了。”
韦勋大吃一惊,“和离?为什么啊?”
“我看闻公子似乎对姐姐很好啊,瞧着龙章凤姿,一表人材得紧,家里似乎不错。”平塘的县令畏惧他,“想来能护得住映儿姐姐。”
“他”
江映儿斟酌语言,现下闻衍的做法是不错,回想在闻府憋屈烦闷的种种,止了话头,“”
韦勋发挥乱想,“难不成,是有”
这倒不是,江映儿摇头,“你不要瞎想,算了过去的事”
韦勋不明真相,却还是义无反顾站在了江映儿这边,“我知映儿姐姐人美心善,定然是那闻公子令姐姐不喜。”
“姐姐莫怕,我是站在姐姐这一头的。”
韦勋年轻气盛的话术,倒差不差,令江映儿想起随军而去的亲弟弟。
她抿了唇,半响弯出笑意。
*
边疆之事,闹如水火。
陵台九州是一块肥地要塞,边疆的散落部族不肯让步,联合起叛乱,仗打了小半个月了。
江聿随军一月再加多半,年龄虽还小,凭借着超强的武艺和一身力气,多次不要命的冲锋陷阵,已然跻身为王将身边的左膀右臂。
这次他给王将挡伤又被抬了回来,沈辞霁从大帐议事结束,来军营看他。
军医给江聿包扎好伤后,两人一道往回走,沈辞霁劝道,“阿聿,你何至于如此不惜命。”
江聿捂着给王将挡伤中箭的伤口,“为了博一个恩典。”
军功不好立,为了能够有一个翻身的机会,获取主子的信任必不可少,身先士卒首当其冲。
“你姐姐要是知道,一定会心疼的。”
少年方才还故作老成凝重的脸色,一瞬间垮笑开,“辞霁表兄,你千万不能将此事告知我阿姐啊。”
阿姐知道,定然要哭了。
“你应我不要再冲动行事,我就答应你不告诉你阿姐。”
江聿慎重考虑,一本正经应下,“好。”
“对了,此番议事,可有应对的进展?”
羌族人生性狡猾,极难对付,边疆的部族,原本是一盘散沙好对付,羌族人领了头,凝聚了这盘边疆的散沙,占着陵台九州不肯让步,行事越发嚣张。
打持久战,边疆底蕴不足,拖不了太久,正因如此,两相僵持不下,羌族人频繁剑走偏锋,刺杀王将,未遂。
沈辞霁摇头,“他们变本加厉,派人在半道偷袭,烧断了我们的粮草。”
江聿大惊,“这?!”没有粮草,汝阳大军便不攻自破了!
“卑鄙的部族!”江聿臭骂。
“方才王将宣我,便是去商议此事。”
“那可如何是好?”江聿呸骂了两声羌族人狡猾。
“阿聿,此事恐怕要找闻衍帮忙,我来寻你,正是因为此事”
“什么?”
沈辞霁将闻衍开拓粮道的事情跟江聿说了一遍。
“粮站在岭南,若从岭南运粮食到边部,比汝阳所耗费的时辰更短,再者大军人多,就算是汝阳能走第二批粮草,也凑不出来那么多粮食了”
“我给闻衍写信,他和阿姐已经”和离了,谁知道那男人记仇不,万一他睚眦必报,会帮忙吗?
“洵表哥,为何不以朝廷的名义给闻家飞鸽传书?”
沈辞霁说道,“粮道与闻家无关,是闻衍一手做起来的营商,不满你讲,我虽然有一成利,却也只是占个官府的名头罢了,没有实权,无言调动。”
江聿道,“那你跟他说也不成吗?”沈辞霁再叹出一口气,“我若去说”
他把上次闻衍吃干醋的事情说与江聿来听。“怕你给你阿姐再惹是非。”
“他这般小肚鸡肠?”江聿听罢,忍不住摇头啧声。
对于闻衍的为人处事,沈辞霁没有表态,他接言道,“王将也并非不能寄信去淮南救助,我想着,若以你的名义找上闻衍,此事要办妥当了,必然记你的功劳,对于江家的正名,也有所助益。”
江聿本来还在纠结,一听沈辞霁那么说,即刻应了,“我愿意传书。”
成与不成,试试也好。
不过他和闻衍有过节,修书给闻衍一封的同时,想了想,也给江映儿去了一封信。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更新。
宝宝们最近好累这两天精神有点恍惚错别字就多了我有时候真的很认真修了但是眼花管不住(捂脸)明天我返回去抓抓虫。
前天发生一件事情这两天一直在处理前天晚上我有事从学校回家因为到家很晚了 就打了车 谁知道那个司机临时变卦谈好的价格 居然乱收费本来很累了他这种狡猾的招数真的让我很烦 本来就很烦了同座的拼车的女生我真的十分不理解 居然跟我说什么人家司机赚钱也不容易言下之意就是让我再多给一点 本来没有多远的距离我真是当时火大的一批好像谁赚钱就容易了?不想跟人发生争执我还是忍了 到了小区半道路口下车我拍了司机的车牌号他居然开车来撞我进行恐吓真的牛啊 我当时也是硬刚 我就站着我说你来撞 他不敢在监控路段 当夜里我跟我妈还有我朋友说说起这件事情也是把她们吓得够呛。因为这件事情这两天一直在处理现在处理好了所以更新时间就推了一下 字数也少了 周末会加更请放心(o^^o)
第89章
信到了淮南周转, 闻老太太收到了信,知道是边疆寄来的信,没有看。
因着闻衍捞游夫妇出大.狱的事情, 闻老太太关注朝政动向,多半知道是什么缘故。
随后叫人快马加鞭送到平塘。
“老祖宗, 依您看,大公子会不会帮?”
闻老太太反问,“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大公子会帮。”闻老太太瞥她一眼,“你既然知道, 还用问吗?”
“江家欠咱们闻家的情越来越多了,依照着奴婢看, 过不了多久, 少夫人便会回来。”
闻老太太默然,“未必。”
“衍哥儿至今没有把江游夫妇出来的消息告知江映儿,说明他并不想以恩情挟换江映儿的情意。”
闻老太太叹道, “要想得到江氏的情意,还早呢”
*
江映儿收到江聿寄来的信细看了,说实在的, 粮道的事情,真不好在闻衍面前提起。
虽然江聿并未在信中说起叫她去找闻衍,只是同她说, 他修书找闻衍帮忙。
话里话外,江映儿既然知道了, 不过问两句,似乎不妥当。
她记得上一次闻衍发疯说要把粮道的利润给她做聘。
前头纠葛不清, 好不容易泾渭分明, 而今再让她出手去找闻衍, “”
江映儿意踌躇,若是真的能够为江家挣得恩典,陛下恕江家的罪,让爹爹阿娘出狱,江映儿当然想,可是
花珠见她频频叹气,“小姐,您有烦心事吗?”
江映儿面带愁容叹气,“是。”
她烦的是同闻衍断不干净,似乎总有牵扯。
“可是跟那公子有关?”花珠忽然道,江映儿抬头惊诧,“什么?”
“庭院中的公子啊,他来好一会了,在外等小姐求见。”
江映儿起身往窗桕一看,闻衍
他怎么过来了?
对了,他也收到阿弟的信,江映儿避开男人的目光,见到他握在手里的宣纸。
“你叫他进来吧。”
平塘的正午是真的炎热至极,闻衍进了门,江映儿同他保持着距离,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火气。
他竟然不觉得晒,就在那站着?
毕竟家弟有求于人,江映儿纵然不想闻衍来,吩咐花珠下去备一盏消暑气的静心茶来。
“你怎么来了?”
闻衍目光追随到江映儿的身上,几日未见,江氏没有好好休憩吗?
愁云满面,不见笑颜,似乎人也消减不少。
闻衍把江聿的信放到桌上,退递到她的面前,“你阿弟给我来信,说边疆叛乱,羌族人烧了大军粮草,叫我出手援助。”
“我收到信,上韦府的门寻你。”
马不停蹄,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能够寻江氏。
“前院见了韦先生,他还在讲学,叫下人引我过来的,怕你在午睡,便没有叫人扰你。”
在庭中站了许久。
兹事体大,实则任洵带人回汝阳,已经跟闻衍说过这件事情了。
他希望闻衍能够出手帮忙,任洵回朝缺少威望,闻衍若是出助力,收付陵台九州,能够帮他博得民心以及实在的地位。
江映儿问他,“你要帮吗?”
闻衍反问,“你想不想我帮?”
江映儿沉默,“”平心而论,“我不知道。”她很纠结。
“你有顾虑。”闻衍一眼看穿,不知看穿还说了出来,“怕我借此讹上你?”
江映儿抬眼,“”倒也不用那么直接。
“我是想的,却也害怕,把你人留住了,心却推得更远。”闻衍讲道。
所以,他不会。
“阿弟也给我来了信。”江映儿截过闻衍的话,不想跟他谈情说爱。
“闻衍,你自己的意思呢,要不要帮?”
闻衍把他来平塘之前任洵回汝阳后收到风声给他来了信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汀儿也跟他回汝阳了吗?”江映儿担心江汀儿回去后遭人构陷。
闻衍说没有,“江汀儿身怀有孕,不宜颠簸,任洵此去是为了继承皇位,可以说身置险境之中,重重危险,他没有带江汀儿回去。”
“那便好。”江映儿松了一口气。
借此,她也深想一番,若是江家不翻身,将来一家人都要躲躲藏藏不成。
“”
思及此,江映儿看向闻衍。
只见他从袖管里拿出一个账册,“翻翻看。”
“是什么?”
账册的上面写着粮目,似乎与此事有关,“你看了便知道了。”
江映儿看后,大为震惊,粮目账册上清楚记载着粮站每日进帐额润,笔笔分明,让她震惊的当然不止如此,是因为落笔的东家写着她的名字。
闻衍的笔迹写的江映儿,后面跟了一个代。
“你这是何意?”江映儿没从震惊中回神。
“当初说好的。”男人波澜不惊,有钱人不知愁滋味,他的语气好风轻云淡,那么一大笔财富说送人就送人了。
“聘礼。”
“我们已经”
闻衍接过话,“是,我们已经和离”和离两字,说一次,扎他的心一次,尤其是从江映儿的口中说出来。
“这也该是我应当给你的。”
有这一笔钱财在手,毫不夸张的说,江映儿的身价挤入当今商收地位的前五。
不费吹灰之力。
“说好的。”他又道。
有了这笔钱财,纵然朝.党.之争波及江家,五皇子借题发挥,要除江家收拾任洵,碍于粮道的钱财,也不得不郑重考虑。
怕江映儿不明白,闻衍再耐心详细说给她听,“皇帝年老撑不了多久,任洵和五皇子分庭抗礼。”
“你妹妹跟了任洵,江家迟早要暴露在朝廷的视野之中,为了剪除任洵的臂膀,五皇子必然会冲着江家。”
“粮道收益甚大,超过我手上任何一行产业的的利润,粮站事关边部族落的口粮,如果你出了事,粮站无法营生,五皇子受诟病,惹朝野非议,得不偿失,他不会做有损自身的事情。”
所以,闻衍给江映儿的粮道东家身份。
既是聘礼,也是护身符。
江映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往后翻了。
闻老太太给她的钱财足够她挥霍几辈子花用不尽,闻衍给她的岂止是钱财。
是一个长长久久的底牌。
换言之,任洵将来即位,江汀儿若想做皇后,她的母家必然要争气。
“所以你一开始并不用纠结,帮不帮,你来决定。”
“闻衍”,江映儿久久沉默。
她的眸光几经复杂,对上男人深情不能自抑深邃的目光,“你这样”
“我很害怕。”
闻衍,“”
几乎被她的话逗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水,压下心头的苦涩。
他苦中作乐,姣好的眉眼微挑,流露出妖孽的风情,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
不知从哪学来的调笑之言,耍玩讲道,戏称她江姑娘,故作轻松。
“若是觉得聘礼贵重,不如分我几分情?”
江映儿掩眉,一提爱。
她就不吭气,分明做也做过了。
想闻她身上的香味解解乏,闻衍凑近歪头,“或者记我一两分好。”
男人浓郁的冷冽香气凝过来,江映儿心里诡异的有几分热,身体也是不对味酥麻起来。
放下手里的账目,江映儿不自然偏脸,低声“你什么时候也学得三殿下的油嘴滑舌?”
“想哄你笑。”男人弯唇。
江映儿,“”
*
闻衍给了江映儿两天的时日考虑,并非他逼近,要叫她做出选择。
因为按照汝阳大军手上的存粮,加上粮站运往边部地方的时日,先前江聿寄信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考虑的时日有限,两天算长了。
江映儿若是决定帮,不想去找他,便让手底下的人给他传信便可。
他会布置好一切。
不需两日,江映儿便考虑好了,无论是出于想要朝廷的恩典,江家利益又或者陵台九州的国土情面,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第一夜,江映儿便决定了,帮。
五皇子手底下的朝官,供养着冯家此等祸害,将来他要是即位,民不聊生。
江映儿叫花珠给闻衍传信,闻衍那边的回信极快。
早上过去传信,正午小厮说备办好了。
江映儿寻思她应当感谢闻衍一番,不若亲自下厨请他用个午膳?
小厮得到了江映儿要转达请闻衍用膳的意思,咧开嘴笑得比当事人还要高兴。
“好!少啊不,江姑娘,小的即刻去告知公子。”
很快小厮回了信,闻衍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忙完,听说朝廷的人来了,在办冯家的事。
“大公子说,江姑娘若是方便,晚膳时候过来。”
晚膳
江映儿不太想,两日之期已过,明日便要启程,耽搁不好,她点头了。
原本要请韦家父子一道。
韦勋有事不在家,乡试在即,韦筠得给学生们加试,忙不过来。
因此,闻衍来时,仅有江映儿和他两人。
不知为何,近来,江映儿总觉得身上燥热,口干舌燥。
不知是不是适应不了平塘炎热,染了暑气的缘故。
旁边花珠给她摇着团扇,她还是觉得燥。
闻衍同她说起冯家父子斩首示众,江映儿心不在焉点头。
“今日一桌都是你做的吗?”他尝出来了。
江映儿惊叹他舌头很灵,闻衍并未吃过她做的饭,粥似乎尝过?
“是,为了答谢你的恩情。”
听到恩、情二字。
闻衍漫不经心忽略了前头的恩,只记情,勾唇笑。
“”
吃到一半,他给江映儿了一块脆皮烤鸭,提说道,
“此番运送粮草,你恐怕要与我同去。”
第90章
“我与你同去?”江映儿显然惊到了, “为何?”直面上男人漫不经心的面庞。
尽管闻衍的话语平静,依然在她的心中掀起了万丈狂澜。
她疯狂的想要斩断与闻衍的联系,发现根本斩不断, 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
真所谓,剪不断理还乱。
从那个混乱的夜晚开始, 若说怪闻衍,貌似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严格上来说,他也算是怎么讲呢。
江映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源头要追溯到冯家, 要不是冯渐才闹事,给她下药。
提到药, 不知是不是无意识的反应, 江映儿深觉得身体出现了异样。
她倒了一杯茶喝了压下去。
“”
好不容易,以为此事就平了,不是说他来搞定吗?
“你不想同我一道去, 我知道。”女子娇面上的错愕同抗拒异常明显,刺得男人心头一痛。
知道还要说出来?江映儿神色不自然道,“没有”
毕竟是占了闻衍的便宜, 面上的功夫不得不做一做。
见他神色落寞,她找了搪塞之语,以做安慰, “我只是很久没出远门了。”
说出这句话,气氛陷入莫名的尴尬中, 貌似前一个月,她刚从淮南跑到平塘。
江映儿再补充了一句真话, “身子有些不适”是真的, 身上总觉得麻痒。
闻衍喃喃反问, “是吗?”
“我找个郎中来为你瞧瞧。”她男人这句话发自内心的担忧,江映儿清咳一声不必了。
结合在家中时,他那次要带她出去,以及江氏打量他不知道刺客时的言辞动作,闻衍全然洞悉江映儿说谎时顾左右而言它的反应。
“实则,你与我说实话也没有什么。”
不过在他千疮百孔的心里再戳几个刀眼子,反正渐渐的也挺习惯了。
“你有事不用与我搪塞,我不会怪你。”
江映儿瞧他一眼,垂眸,看着瓷白晶莹剔透的碗沿,顺他的意说了实话。
“我的确不想与你一道去。”
表面强颜欢笑没什么,真正听到时忍不住被实话中伤的闻衍,“”
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装不在意。
抿紧薄唇,他搁下筷,两手交叠抵额。
“你不与我一道去自然也好,边疆战事吃紧,羌族人凶悍狡诈,拦截此次的粮草势在必行,他们必然会在路上动手脚,我不跟去,只让下人们护送,恐怕会有闪失。”
江映儿闺阁之女,不明白沙场纷争,想不到其中厉害。
被闻衍一体,她忽想起来,江聿先前给她的信里说过了,之所以向闻衍借粮,正是因为汝阳给大军的粮草补给被烧掉。
“你是幕后东家,你要是跟去,王将见了你,感恩雪中送炭之情,必然会将此功记在江家的头上。”
他说得有理,如果江映儿不回去,闻衍护送去了。
就算王将感念江聿写信求援,露面的人是闻衍,功劳只会记在送来的那个人身上,江家想要攀功,有些牵强,何况她与闻衍早就和离。
何况,江映儿乃一介女流,现身沙场送补给,诚意更显。
她顺着闻衍的话在脑中分析利弊之时,男人又开口说道,
“我也不瞒你,我带你去的确有私心,私心占一大半,这一去或许经年半载,我怕你在平塘身边有了旁人”
“映儿。”他用低沉的声音缱绻唤她的名字。
“我发现人总是自私的,贪得无厌的。”
“来平塘之前我想,能伴你左右便是好的,谁知天公赐美,让我同你共赴云雨”
提到云雨,江映儿身子几多不自然,做贼似的看了一番,旁边没有别人。
“”
闻衍还在说,“我不敢想,若我回来你有了旁人,同他行此亲密之事,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会做出什么”
总归而言,上次闻衍出粮道办差,回来之后家中天翻地覆,让闻衍心中后怕。
“你不跟我去也是好的。”他又再说,“此番若是我在路上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若真有旁人也好叫我放心”
膳桌摆在外廊池旁,荷花在暑天里容易招惹小虫子,江映儿见花珠端着驱虫的熏炉过来。
越说越疯魔了,江映儿听不罢完,连忙打断他,“你快用膳吧。”
她给闻衍夹了一筷菜,没有留意到,男人见到她夹放到碗里的茴香牛肉一僵。
“”
江映儿推说,“容我想想,要不要与你一道去。”
“明日告诉你。”
闻衍点头说好,茴香的味道冲到他的鼻腔里,他的眉头忍不住越发皱起来。
江映儿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闻衍的不对盘。
花珠放下熏炉,在一旁给两人布菜添汤。
怕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让花珠看出来,江映儿有意打破凝固的气氛,活跃问道,“你怎么不吃?”
“多吃些。”废了功夫做的。
对茴香过敏反胃的闻衍,“”受到江映儿关心问候,低头一口一口把菜给吃净了。
踏出闻府的门,闻衍攥捏着腰腹,虚白着脸,也不掩饰疼了。
沉声吩咐小厮,“快去找郎中。”
贴身小厮飞奔而去,大公子真是不要命了,明明不能吃,为了哄少夫人开心,吃得一点渣都不剩。
在闻府时,少夫人再恨夫人,给夫人做早膳食尚且会谨而慎之,有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怎么一到大公子,就问也不问了。
当日夜里,闻衍灌了催吐汤,整个人伏案虚弱得不行,额上冷汗不停低落,脸上冒出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疹,又痒又肿,苦不堪言。
送走郎中后,他特意嘱咐,“不许把此事叫映儿知晓。”
小厮忍不住道,“大公子不讲,万一少夫人又给您做茴香炒牛肉怎么办?”
面对下属的关心,闻衍还笑,“她肯做,是毒药我都喝。”
小厮满脸黑线,“”
他家大公子没救了。
*
江映儿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沐浴之后,燥热稍解不少。
占据她思绪的还是去不去的疑问,明日便要启程,她去是不去。
如若去,“”
“唉,断理干净,怎么就那么难?”江映儿脑子一团浆糊。
实在睡不着,她坐了起来,看着远处摇曳的烛火,意识到自己的踌躇,因为那场□□,过去没有多久,闻衍又总是在她的身边晃悠。
她始终无法正视面对闻衍,从始至终,她想跟闻衍断干净。
花珠发现她并未睡,进内厅问她怎么了?
江映儿摇头没事,半响花珠要退出去,江映儿把她叫住,“你替我收拾细软吧。”
花珠大惊,“小姐要走?”
半夜收拾细软作甚?
江映儿点头,“有急事,我得离开平塘了,不必带太多物件,收拾一些随身衣物以及我的香料罐子即可。”
“老爷和少爷那边要说吗?”不会收拾好当夜走?
江映儿看出她的疑虑,“你放心,我明日才走,我会和韦伯伯与阿勋弟弟说的,今夜收拾细软不过是不想耽误明早的时辰罢了。”
花珠半响怔愣回神,“好”
一大早,江映儿赶在韦筠给学生们讲学之前跟他说明去意。
韦筠挽留她道,“边关烽火,你一个姑娘家,我如何放心得下?”
“此番非去不可,为了江家翻身挣功,映儿不能错过。”
韦筠好久没说话,叹一口气,看来,闻衍并未跟她说,已将她双亲救出来的事情。
江游来信,也叫他不要告知此事,闻衍那头嘱咐过了,明显不想让江映儿知晓。
劝的话到嘴边,韦筠张不开口,他知道江映儿是个极其有主意的孩子。
“韦勋在家中无所事事,我让他同你一道去,路上护你安全。”
江映儿摇头,“不必了韦伯伯,映儿知您的好意,花珠已经跟我前往,路上有她照料,况且还有闻衍一起您别担心,出不了事的。”
“韦勋弟弟年岁不大,就让他留在平塘吧。”
韦勋抬手,“正因为年岁小,更要多加历练,韦勋同你阿弟江聿一般年岁,江聿早已担起家中大任,韦勋同你阿弟比”
韦筠摇头没眼看。
“他在平塘沉不下心读书,跟人斗鸡走狗成日没个正形,我也放不下心,与其说是他照料你,不如说你带着他去历练,就当韦伯伯拜托你了。”
既如此,江映儿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韦伯伯放心,映儿定当保护好阿勋弟弟。”
韦勋被叫了回来,得知能跟江映儿和那位神秘的男人一道远行,高兴得跳得很高,满院子猴子似的乱窜,忙不迭收拾细软,看得江映儿忍不住发笑。
没叫闻衍过来,江映儿带着韦勋赶至闻衍落脚的客栈时,门口的马车倒是好了,迟迟不见闻衍本人。
江映儿问小厮,“你家大公子呢?”
“大公子在上头。”
江映儿正欲进门上楼,谁知小厮眼疾手快拦在她前头。
“少啊不是,江姑娘,大公子很快就下来,您先等一会吧。”
江映儿奇怪,“?”
“他在上头做什么?”
小厮神情躲闪,欲言又止不好说的模样,“大公子没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闻狗恋爱脑没救啦!
晚点还有更新。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