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许晴下意识问了一句,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祁宵月这是在嘲讽她呢。


    即使没听过所谓的“恶口之罪”,也能从祁宵月似笑非笑的神情中琢磨出好赖。


    “祁宵月,我看你是慌不择言了,什么都敢说。”许晴也不是什么软钉子,但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上去就动手,只能一弯眼,作势嘴上威胁道:


    “校里可严禁传播这种封建迷信思想,大家都快成年了,别还像个小孩儿似的,说话没点分寸。”


    “你看你今天连校服都没穿,青圆又要为你去班主任那里求情,你也让青圆为你少操点心,她平时管理学生会已经够忙了。你也是,明明知道今天是你姐姐检查,还不穿校服,明明平日里都穿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忘了呢?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为难吗。”


    她跟祁青圆一路人,这番话说得一个情真意切,谁听了都要感慨一句祁青圆不愧是当主席的人,人美还心善,而反观一脸置身事外的祁宵月,怎么看怎么像故意给她姐找麻烦的。


    但在座的心里也都清楚得很,祁青圆再怎么对祁宵月这个妹妹好,她也从来都没领过她姐的情,甚至可以说十分任性妄为,平日里没少让祁青圆操心,却连点好脸色都不愿意给。


    在座一直默默看戏的学生脸上都有些讳莫如深。


    距离祁宵月比较远的几个小姑娘已经开始咬耳朵:“祁宵月整这一出太刻意了吧...”


    “就是...纯粹给她姐找茬,你是不知道,上次祁青圆为了给逃课的祁宵月求情,帮主任整理了好多天的资料呢...她还不领情,走廊上碰见都不跟她姐打招呼。”


    “啧...真是白眼狼,祁青圆怎么摊上这么个妹妹...”


    祁宵月站在原地,即使距离再远她也能听到这细细微微的闲言碎语。这些话没有太大的恶意,但过了耳朵就是扎人,虽然刺激不到她本人,但她也是真没想到原身这个小姑娘竟然能把牌打成这个腹背受敌的局面。


    她附身以来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这个小姑娘的背景她清清楚楚。


    母亲早逝,父亲领回家一个年轻漂亮的继母,还带来一个比她还大的姐姐。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一家人表面上其乐融融,内里其实腐坏到了骨子里。


    继母自私,连生活费都给得抠抠搜搜,事事防着她,还给祁父吹枕头风掠夺了不少祁宵月母亲给她留下的财产。继姐伪善,为了营造自己校园女神的人设拉着祁宵月当踏脚石,在校里是温柔又无奈,宠着任性妹妹的姐姐,在家里就是拿祁宵月当下人使唤,连眼神都欠奉的高贵主人。


    任谁估计都难想到,拥有这样经历的祁宵月,在同学的眼中竟然是个自私冷漠,一点也不顾念亲情的人设。


    之前的祁宵月在祁家就是个上不了台面也拿不出手的角色,在学校里同样也是。


    但现在的祁宵月不是。


    她那双精致得宛若工艺品的眸子渗着细光,乍一看像隔了层薄纱,仔细看又是清澈一片,如烟雾的朦胧错觉好像潜藏在瞳孔深处,任谁都探不到底。


    许晴一直看着祁宵月,想从她脸上看到一贯的被为难而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委屈表情。


    但她算盘打空了,祁宵月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反而突然说道:“许晴,我想你还是不明白恶口能带来什么后果。”


    这话听着就像发难。


    许晴蓦地定睛,撞进祁宵月淡泊平静的眼神里。


    “出口伤人,恶言恶语,不单指嘴上的辱骂之词。”


    隔着两三排桌子,祁宵月伸着手指过来,许晴突生一种错觉,感觉那指尖好像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带着股劲儿,教训似的按了两下。


    额间的青筋突然抽搐起来,许晴忽的抬手捂住抽痛的地方,面色微僵。


    “虚言妄语同样害人,心有阴暗,出口即是果报。话有言灵,出口即无法悔改。”


    祁宵月顿了下,收回手侧托着自己的脸颊,脸上突然挂上一抹笑,不过有些假,“嘴下留德方为善,小心妄语遭雷劈哦。”


    祁宵月人美,美得全校皆知。但她这人,说好听的是性子温吞柔善,说不好听的就是懦弱没主见,在她姐祁青圆品学兼优样样出色的光环下连那点加分的样貌都被遮盖得一点儿不剩。即使有不少被她这张脸吸引的男生,私下里也难免槽一句祁宵月这人也太不会来事儿,整一个塑料花瓶,也就只能单摆着看看,看久了也觉得匠气。


    但这个时候的祁宵月,像褪去了那一身裹的厚厚的保护壳,慢慢露出一点耀眼的锋芒。


    班里的气氛霎时间有些微妙。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见过祁宵月这样锐气的样子,要知道这个小姑娘平时在楼道上撞见许晴一等人都要低着头绕路跑走,更别说在这个关头竟然跟许晴对呛,怎么看都有种魔幻大戏的错觉,难保下一秒会不会电光四射,鲜血飚溅。


    许晴看过来的眼神已经要杀人了。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是祁宵月的圆脸同桌,小姑娘没见过这种场面,也不敢得罪这些站在问题学生顶端的一群人,当下就抖着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椅子往远离祁宵月的方向挪开一米距离。


    祁宵月倒是适应良好。


    不过许晴倒是没在第一时间想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来内涵祁宵月,可能真的是被她刚才那一番似真似假的话震慑到,只是在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怒气,没什么多余的举动。


    祁宵月内心一哂,觉得这小姑娘未免段位太低,没什么大本事就来学别人当问题学生,遇上点难缠的,连接口的话都憋不出一两句。


    看来她那个伪善姐姐也不是多看重这个许晴,估计就是为了随时随地恶心祁宵月而随手找来的跟班。


    这边场面正僵着,隔壁班开始有稀稀拉拉的动静。


    班长出去看了一眼,靠在门口给大家打眼色:“同学们收拾一下,学生会检查仪表的来了。”


    靠窗的同学立马探头出去看。


    祁宵月的座位恰巧靠窗,她还站着,不必特地侧头就能越过玻璃看到学生会一众人。


    一中教育好升学率高,同时对学生的约束却没有像其他学校那么严格,学生会乍一听是个可有可无的学生组织,但在一中,学生会却是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主动权,尤其是学生会主席,可不是那种听听而已的虚衔,每年的竞选都是与强者抢破头皮争来的。


    单从这方面来讲,她名义上的这个姐姐,也确实是个人物。


    祁青圆校园女神人设不能崩,所以倒真没什么排场。身后就跟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会干事,拿着笔和本儿,校服袖上别着袖章,红底黄字,极其惹眼。


    两个干事儿板着脸跟在祁青圆身后走,内里表面都有一股高高在上的独属于好学生的傲气。祁青圆倒是很鲜活,温温柔柔带着笑,如瀑长发挽成了高马尾,还颇有心机地在两颊散下一绺,衬得一张雪白柔软的脸又小又精致。


    祁宵月长得似仙,眉眼精细到一丝一毫,显得稍微刻意又难以接触了点。对比起来祁青圆却是更具有烟火气,明眸皓齿顾盼之间皆是邻家妹妹的柔弱温软,眼神一放缓,更是让人易生好感。更别说那一身洁白的校服一上身,再普通的款式也能穿出高定的感觉,在人群中异常瞩目。


    祁宵月不咸不淡地看了两眼,随后若无其事地扯开椅子坐下,对接下来的检查没有一点该有的心慌,反而还有心思翻开课本,旁若无人地看起了书。


    圆脸同桌终于默默把椅子挪回原来的地方,她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太敢跟祁宵月搭话。过道另一边的姑娘边整理自己的仪容边暗地里给她打眼色,躲着台上班长的视线,靠过来小声问:


    “祁宵月这是着什么魔了,怎么忽然敢跟许晴叫板?”


    圆脸同桌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使眼色的姑娘看祁宵月的眼神瞬间有些怜惜,嘴角一拉:“她自己多大本事儿自己不知道吗,这下完了,许晴上次还跟隔壁校的一群太妹唱k,那群人,打起人来不留情的...”


    她声音小,但距离隔得不算远,祁宵月似有所觉地停下了翻书的动作,听到什么似的,闲闲扫过来一眼。


    说话的姑娘没瞧见,继续咬耳朵:“你说这是什么稀奇事儿,我上次看到许晴把她的书从三楼丢下去,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呢...怎么今天...”


    祁宵月冷冷瞧着,没说话。


    圆脸姑娘沉默,她偷偷看了看不为所动的祁宵月,想到刚才她凌厉的一眼,突然破天荒地觉得祁宵月可能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谁打谁还真不一定。


    或许...她们一直对祁宵月有什么误解?


    刚想到这儿,门口一阵骚动。


    学生会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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