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主席的威严还是有的,祁青圆一走进来,全班人瞬间大气儿都不出一声儿,许晴也默默转回前面,撑着脸对微笑着的祁青圆使眼神,顺便还侧着额斜睨了一眼在坐在后面的祁宵月,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模样。
不知道祁青圆有没有接收到她告状的意思,反正她脸上的表情完美无缺,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或是动容,那微笑都像从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祁宵月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与祁青圆的眼睛对上,只一眼,祁宵月就挪开目光,与此同时手里稍稍动了一下,圆脸同桌只看到她右手捏了个极为怪异的手势,指尖蓦地闪过一黑色的雾气,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听到祁青圆站在讲台上喊:
“麻烦大家起立,配合一下检查。不合格的同学自觉先去教室外等一下,不要耽误时间。”
齐刷刷的,众人转头,目光锁定祁宵月。
祁宵月也干脆得很,这句话明摆着就冲她来的。她起身,脑后的马尾随着动作轻微晃动。圆脸同桌立刻自觉地给她让道,她还没过去,又想起自己没看完的书,顺手捎了书就往外走。走道两侧坐的都是女生,祁宵月眼神落在哪儿她们就往另一个方向偏头,好像与她对上是什么令人忌讳的事儿。
她走得很慢,台上祁青圆没了笑,正目光关切地随着她的脚步而轻轻蹙眉,秀丽的眉眼里都是担忧。但她演戏归演戏,身后的两个干事倒是铁血无情,拿着笔唰唰就在本子上记上了祁宵月的名字。
真的,假的不行,祁宵月暗嘲,地府里专给阎王爷唱戏的小鬼表情都比祁青圆专业,善良姿态要摆也要摆得真诚一点,要不然光仙女忧愁了,屁用不管。
想着,她也扬了扬唇,眼睛一弯,恶趣味似的冲正在看她的祁青圆勾出一个极为善意的笑,比祁宵月还假。
做戏吗,谁还不会似的。
祁青圆眼神一闪,明显有被祁宵月恶心到。
这个教室的前门挨着前一个教室的后门,有前面教室看热闹的学生还没回班,排排站倚在走廊的栏杆边往这边瞧。看到祁宵月走出来,异口同声地爆发出一阵哄笑,不少女生的眼神往她身上瞟,从头到脚看一遍,然后隔着人群朝她喊:
“咦——这不是祁宵月吗,怎么今天好宝宝也被赶出来了啊。”
“真行啊祁宵月,想博眼球连违反校规的办法都想出来了啊,你等着,姐姐们替你在校园网上出份力,肯定不能让你今天白打扮一番。”
这句话不知道是戳到了他们哪个笑点,顿时又是吵吵闹闹一阵嬉笑。
祁青圆留了两个干事在教室里查,自己走出来。她一出现,原本还吵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聚堆的互相一拍,十分知趣儿地从教室门溜进去,不想回去的也默默转开眼神,不再把注意力投向这边。
祁青圆折过身面对着祁宵月替她挡了大半的目光,看模样像是护着妹妹,实际上转身后,那善意的模样立刻变了,笑意从嘴角消失,眉也放下,眼神里透着一股轻蔑又不耐烦的神色。她不在意地往上扯了扯袖标,压着嗓子对祁宵月说:
“怎么样,湿哒哒的校服穿起来肯定不舒服吧?”
祁宵月捏着书脊,抬眼看她:“你让许晴干的?”
她的反应多多少少让祁青圆有些意外,要知道这个妹妹之前可是再怎么敲打都蹦不出一个字,没想到这次还挺镇静,都知道反问她了。
“是也罢,不是也罢。”祁青圆没所谓地歪了下头,“只要我们不对付,总会有人帮我折腾你,根本不需要我开口。”
她说得也没错,祁宵月太漂亮了,光这幅漂亮的脸就极为惹眼,也惹人嫉妒。有人打着帮祁青圆教训妹妹的旗号来搞她也再正常不过。
祁青圆回了她这句话,祁宵月表情半点没变,她盯着祁青圆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半感慨半回应道:“祁青圆,你知道如果坏事做多了容易招鬼吗?”
她这句话转得太快,祁青圆一时没跟上,抚着袖子的手顿住。
“刻薄相还阴气重,眼下青痕都快拖三尺长了,我劝你还是最近多做点善事少惹祸,好让这鬼找上门的速度慢点,能容你多活一段时间。”
“滚。”祁青圆对着她挤出一个字,根本没在意祁宵月说了什么,反而觉得她这个妹妹有点好笑,狗急跳墙还能跳出个花样:
“祁宵月,你也就能耍点嘴皮子功夫了。要不是爸爸还能偶尔想起来家里还存在着你这个便宜女儿,我完全可以凭你刚才那句话把你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信不信随你咯。”祁宵月也歪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她站立的位置背着光,身后是长长的一条空走廊,风从走廊深处刮上来,对着祁青圆的脸倏地划过,脸侧长发被狠狠甩起,细微的“啪”的一声,从祁青圆发间坠下一个圆滚滚的绿珠,咕噜咕噜滚到了墙边。
那是祁青圆戴在发上的小夹子,绿珠是它的点缀,而且是玉制品,据说能保平安。
但莫名其妙就被这股风给吹断了。
祁青圆愣住,却也没蹲下来去捡那个小东西,刚才的话题随即被扔到脑后,她摸着发上那孤零零的夹子,眼中染上疑惑。
祁宵月的视线越过祁青圆的双肩,静静落在虚空中的某一处。
“祁青圆。”淡声喊了句,祁宵月收回视线,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多行好事,才能保命。”
“你有病啊!”坏了个喜欢的东西,祁青圆心情倏地阴沉下来,她懒得费工夫再跟祁宵月计较,反正这个妹妹再怎么能耐也就那点吓唬人的本事了,不足为惧。
“我看你是先保全你自己再说吧,三千字检查,够你吃顿苦头的。”
祁青圆说得得意洋洋,但她还不知道的是,祁宵月这再三的提醒并不是为了吓唬人而已。
阳光下藏匿不了微尘,却可以让鬼容身。她的背上,正趴伏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型虚影,在炽热日光的照耀下,混黑一体,阴气重重。
这才是祁宵月一直提醒她的原因。
这虚影乘刚才那阵阴风而来,带着浓重的戾气和血腥味,还有地底腐臭的淤泥味道,像裹了八百年的干尸,甩掉层层束缚后直接瞄准了无知可欺的人类。
可被瞄准的祁青圆无知无觉,甚至还觉得祁宵月的说法极为可笑。
它全身由黑气组成,整个身体成不了型,祁宵月一眼把这鬼的生平看了个清楚。冤死鬼,被人沉塘致死。死的时候撞上勾魂所最忙的一段时间,魂没被勾走,在河里埋了几十年终于能出来索索命。
没什么大危害,撑死也就只能把祁青圆搞成神经衰弱。
她眼里有束利光,鬼即使看不见也都能感知到铺天盖地的威压,所以缩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位一恼就摆摆手把它打散。
可祁宵月并没打算出手,这鬼能力不大,只要她的伪善姐姐能在这两天里少做点坏事多助人为乐自然就能摆脱它,她要是再不知道收敛,纵容自己的一群跟班去欺负人,那就免不了要受些惊吓吃点苦头了。
吃点苦头也好,也能让她明白明白做了亏心事,自然要等鬼上门的道理。
祁宵月眨眨眼,没在意祁青圆之前说的三千字检查,书还在手里闲着,她翻开,好整以暇地当着祁青圆的面看起来,根本没把她姐放进眼里。
这时候班里的仪表检查也告一段落,两个干事拎出来一个个子矮矮的男生,说拎好像又不太对,因为他们好像很嫌弃这个男生,随他出来时都隔了两米远。
这男生祁宵月认识,是叫祖凡庆,印象中是个挺乖的男孩,没想到也没穿校服,被逮了出来。
祖凡庆眼眶还有些红,仪表检查不合格的要扣平时分,他成绩不错,还领着奖学金,这一扣估计这学期的奖学金就没着落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祁青圆可以装模作样通情达理,但两个铁血干事不会。
合上本子,女干事示意祁青圆要去下一个班级,祁青圆点头,对站在教室外的两个不合格人士再次说了一遍检查的事情,这周之前要交到年级主任那里,过时加倍扣分。
祁宵月不入心地点头,祖凡庆一如既往地沉默。
三人走后,祁宵月收了书,慢悠悠往教室前门走。又没人规定了要罚站,她傻了才会乖乖站在这里吹风。走了两步,她没听到后面有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祖凡庆还在原地站着,拳头捏得死紧,额前刘海垂下,他低着头,看不见脸上面容。
看了两眼,祁宵月平静地喊了一声:“祖凡庆。”
站在后侧的人猛地一抖,好像从什么之中挣脱出来一样,他抬起头,碎发掩映间,祁宵月看到一双血红的眼。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