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凌拿了不少吃的,找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后便认真地吃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宫凌和柏年是交替出现的,所有的食物两个人都是分享着吃的。


    柏年以前也跟着柏正言和谢锦怡去参加过一些晚会,本身柏家也自己办过晚会,这些晚会本质上是交际场,食物的味道反倒是其次的。


    而苏家的这个晚会,提供的食物不光精美,味道也很好。


    人声喧哗,无数穿着考究的人在华丽的灯光下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明明是头一回见面,聊上两句都能熟悉得跟十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果然好吵。”柏年捂了捂耳朵,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合。


    “晚会是这样的。”


    柏年的背后投过来一道阴影,落在了桌面上。


    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抬起头,柏年和一个嘴角含笑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头发用发胶打理过,整齐得有些过分,一张脸也是刀削斧凿,身材比例也很好。


    最关键的是,柏年看见这个男人之后,心脏莫名地跳了跳。


    “介意我坐这里吗?”那男人弯下腰,礼貌询问。


    柏年愣愣道:“您请。”


    男人闻言,才去柏年的对面坐下。


    柏年感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除了他都是社牛。


    他对面的这个人,怎么就能做到那么自然地和自己交流呢?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颇感兴趣地问道。


    柏年抓了抓西裤,赶紧向宫凌求救。


    【哥,我要怎么说?】


    宫凌在男人出现之后就对男人进行了全方位的观察,这个男人看起来挺温和的,可是眉眼间天然就带着一股高位者的气质,只是在柏年面前不曾显露多少。


    不好惹。


    但对柏年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


    【如实说就是。】


    就算有问题,他也可以替柏年解决掉,宫凌并不担心。


    有宫凌的话,柏年这才微微放心,拘谨道:“我叫柏年。”


    男人竟是诧异了一瞬,想来是听过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他很快收复起表情,问柏年:“是跟着你父亲来的?”


    柏年摇头:“如果您指的是是柏正言的话,那我只能说,他不是我的父亲。”


    男人听完,奇异地笑了一下,弄得柏年心里发毛。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男人接着又问。


    正好经理过来叫柏年去做准备,柏年起身匆匆告辞,跟经理一块离开。


    男人望着柏年离去的背影,嘴里一道叹息。


    要是他的弟弟还在,也该这么大了,也一定这么乖巧。


    柏年跟着经理走的路上,宫凌就出来换了柏年,柏年打定主意在结束之前都不要再出来了,他实在是不擅长应对这些。


    宫凌自然表示可以,左右他会顾好柏年,柏年想躲着就躲着。


    很快就到了晚会正式开始的时间,主持人上台之后,只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手里端着的酒杯不再举向周边的人。


    他们都看着舞台的方向。


    宫凌按照要求弹起了琵琶,他没有喧宾夺主,主持人仍然紧紧拉着众人的注意力。


    只有在最前面安然端坐的一位夫人,听见了传来的琵琶音后神情竟是恍惚了一下,品到了几分似曾相识。


    没有来得及再去捕捉那轻微的熟悉感,主持人已经叫到了她的名字,她站起来,旁边的男人为他理了理今日的长裙,才施施然上台。


    她便是今天的主角,苏家现在这位当家人苏准之的夫人,杨宣予。


    那个为她细心理裙子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苏准之。


    杨宣予是过生日的人,她却并不怎么高兴,脸上的笑容浅淡,对着满堂宾客也是客气而疏离。


    今天是她的生日不假,然而这来为她庆祝生日的人,都把这里当作名利场。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考虑,她决计不会把自己的生日搞成这样。


    助理提前为她写好了一份毫无破绽的稿子,她拿着稿子从头读到尾,心思还分了些出去关注作为背景音乐的琵琶声,直到一篇稿子读完,音乐也停了下来。


    杨宣予走下台,不顾宾客们的靠近,越过所以意图和她搭话的人走去了自己的丈夫身边,拉着他的手附耳问道:“是你请的人来弹琵琶?”


    苏准之一愣:“不是松时请的?”


    杨宣予按了按心脏,她感受到了心脏不听使唤的跳动。


    “我要见那个弹琵琶的人。”杨宣予抓紧了丈夫的手,“我现在就要见他。”


    柏正言刚挤过人群到了苏准之和杨宣予的跟前,想要同他们介绍今天这个弹琵琶的人是他的儿子,这夫妻俩就飞速地走了,柏正言扑了个空。


    他咬了咬牙,看着苏准之和杨宣予离去的背影,不敢擅自去追,只好跟周围的宾客套起近乎来。


    宫凌是将拿钱办事给践行到了极点,说走就走,这会儿琵琶都已经装了回去,背着就要往外走。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就这么走了就是了。


    “请稍等一下。”杨宣予匆忙地开口挽留,同时疾步追了上去。


    宫凌顿住,回过身,礼貌询问:“您是在叫我吗?”


    杨宣予在见到那张脸后,莫名地生出了难过的情绪,就连一向情绪不外露的苏准之也是如此。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才对,怎么好像认识了很久?


    杨宣予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前,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得体:“你好,我是杨宣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哥,这位夫人是被你的琴技折服了吗?】


    柏年不会弹琴,他并不清楚宫凌的水平究竟如何,只能有此猜想。


    宫凌深深地注视着面前这对略显失态的夫妻,他见过的人比柏年吃过的饭都多,自然能看清他们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跟琴技也许无关。


    “我叫柏年,松柏的柏,年岁的年。”宫凌这样介绍道。


    “柏……年……”苏准之咂摸着这个名字,他也捂了捂胸口。


    是难过。


    杨宣予指尖往眼睛旁一碰,摸到了一手湿润。


    宫凌见状,找了一包餐巾纸出来,递给杨宣予。


    “夫人今日的妆容很好看,别叫水沾花了。”宫凌说。


    柏年的意识体怔住,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帮杨宣予擦去眼角的泪。


    真奇怪,他为何会有这么冒犯的想法?


    杨宣予半哽咽地说了“谢谢”,用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眼泪,苏准之把杨宣予揽进怀里,低声安慰着。


    待杨宣予调整好,她对宫凌道:“我觉得你跟我们夫妻二人很有缘,你愿不愿意,去我们家里做客?”


    宫凌默默地看着杨宣予手里因为紧张而被揉皱的餐巾纸,最终点了下头。


    这个点头,让杨宣予和苏准之都松了口气。


    约定好了要去苏家做客,宫凌便没有再去实施他的计划,而是跟着杨宣予去了酒店的上层,一间休息室,她吩咐酒店拿了很多吃的上来。


    “云鼎酒店的食物还可以,你尝尝看?”被众人追捧讨好的苏夫人,在青年面前可以说是和煦温柔地过分。


    这一点确实无法否认,宫凌在演出前没少拿吃的,只不过杨宣予让人拿上来的,比放在宴会厅的更加精致可口。


    “您也一起吃。”宫凌本是一个不会管他人的人,散漫惯了,可他却对杨宣予始终忽视不起来。


    杨宣予“诶”了一下,手里拿了一块蛋糕,和宫凌一道吃了起来。


    宴会厅的嘈杂扰不到上面的二人,在这样一个吵得要人命的地方,唯有这里,温情最甚。


    柏正言穿梭在宴会厅,到处去找苏准之和杨宣予的身影,这夫妻二人作为主家,居然会突然玩消失,他就没有见过这么办事的。


    气恼间,柏正言远远地瞧见了一个青年,他眼睛一亮,随手端起一杯酒就找了过去。


    “苏总,请留步!”柏正言叫住青年,“我是松柏长青的柏正言。”


    青年眯起眸子,玩味十足地道:“哦?你就是柏正言?”


    柏正言大喜过望:“没想到苏总竟然听说过我。”


    青年,也就是苏准之和杨宣予的儿子,苏家下一代的当家人,苏松时。


    他不紧不慢地道:“柏总家里那出真假少爷的好戏,在下也有所耳闻。”


    柏正言的脸色急剧变化,灿烂的笑容彻底僵住,一片铁青。


    当初这事儿确实闹得沸沸扬扬的,只不过也只是在遂城的圈子里流传,还不至于让燕都眼巴巴地去打听,奈何柏正言有个好儿子,为了出自己被抱错的那口气,成天到晚找柏年的麻烦,都已经传到了学校外了。


    也就是单纯的学生们才容易被许浩宇给骗着走,随便找一个在社会上多待几年的人,都能看清许浩宇的险恶用心。


    找回了一个心思恶毒的亲儿子,赶走了纯良的养子,多的是人看笑话,只不过不表露出来罢了。


    “苏总说笑了,我今天还带了柏年来参加晚会,想必是外界对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有诸多误解。”柏正言抓紧时间拿柏年刷好感,“你看,要是我们父子之间真的有隔阂,他也不会还专门随我来给苏夫人庆祝生日不是?为了给夫人庆祝生日,他还买了一把新琵琶呢!”


    苏松时意味深长地道:“柏年是今天弹琵琶的人?”


    柏正言连忙道:“正是!”


    “柏总,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多陪了,告辞。”留下一个富有深意的笑,苏松时转身就走,不给柏正言半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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