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素莲祖母被害案,最终还是以真凶自杀结案了。尽管任阮提出了秦朗参与的嫌疑,但因为没有证据,还是无法继续明查下去。
被冤的任父很快被从狱中放出。任家虽是富商,但因为之前入狱时打点,花去了家中大半积蓄,商业也被对手乘机挤兑,如今只能换到家徒四壁的小房子里。
任阮环顾家徒四壁,心如刀割。
上辈子她在警局奋斗多年,好不容易存够钱在首都全款买下一套自己的房子,才美美睡进去一晚呢,醒来直接白给重开。
在狱中受了不少折磨的任父身体不好,也需要吃药看病。
任阮翻了翻家中的少得可怜的存银,想到孤身打工人变成拖家带口独梁柱,心更酸了。
“姑娘,姑娘!大理寺竟然给咱们送赏金来了!”
贴身丫鬟小蛮气鼓鼓地抱着一个锦盒进来。
“赏金?”
小蛮解释:“姑娘难道忘了,那日您画出了杀害证人的凶手。大理寺的很多案件只要提供线索都会有赏金的。”
毕竟素莲祖母被害案被杀害的那两个证人,已经作为另外一起杀人案重新调查。而她如今身为和这起案件无关之人,昨日顺手帮忙画了将其中一位证人勒死家中的凶手画像,自然能够获得赏金。
小丫鬟很是生气地打开锦盒给她看:“这大理寺大清早地就来敲门,弄这么大阵仗送来,什么意思,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家姑娘卷入凶案吗?”
锦盒里面是排的整整齐齐的闪亮小银元。
任阮两眼放光。
小蛮想起来:“对了姑娘,大理寺的马车还在外面等着接您。说是杀害另一位证人的凶手画像也希望您能够帮忙。”
她生气地“啪”地一声盖上锦盒:“姑娘是千金小姐,哪里能沾惹这些东西!大理寺把您当什么了!奴婢现在就去把他们都赶走!”
说着,小蛮就要怒气冲冲地出去,被跳起来的任阮一把拉住。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她未来的小金库!
“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骂醒他们……姑娘?”回头正准备安慰自家姑娘的小蛮,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步伐快速而优雅地向外迫不及待而去。
任阮还顺手摸走了她怀里的锦盒:“身为爱国公民,为大理寺帮忙,咱们义不容辞。”
小蛮:!?
马车很快到了大理寺前,任阮被小衙役带领到了一间明亮的小屋里。
一进门,任阮就闻到了熟悉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味道。
环顾四周,却不见尸体,只有审理素莲祖母案的那位杜府尹,一脸愁容地站在桌前翻看着卷宗。
“任姑娘,你来了。”府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你来看看这描述,能画像吗?”
任阮接过证词薄,只见上面寥寥两字:“獠牙”。
任阮:?
在古代赚钱这么耍人的?
她丢开证词薄:“目击者呢?”
“没有。”杜府尹苦恼极了,“这个证人和那个被勒死在家的不一样,他死在一个偏僻的小池塘里,现在还没有找到目击者。”
那个被勒死的证人是被秦叔的一起带上京的老乡杀害的,当时秦叔大约是听闻了公堂上的风头,急于灭口动作匆忙,才撞上了不少目击者。
而这死在池塘的证人就很蹊跷了。
因为秦叔的老乡是在准备翻进他家行凶时,被当成小偷抓住的,后来就一直被关着,直到勒杀的罪犯画像出来,才发现这老乡的真正目的原来是去灭口。
也就是说,死在池塘不是秦家这边的人杀的。
有人捷足先登了。
究竟是秦家背后的人先出手帮他们毁尸灭迹,还是又牵扯到了其他背景的凶手呢。
现在关于池塘死者唯一的线索,就是在岸边一块石头背面用血写下的“獠牙”二字。
“死者的右手食指有新鲜伤口,经过仵作鉴定,是他自己咬破的。”府尹道,“所以我们初步推测,这‘獠牙’,应该是死者死前留给我们关于凶手的线索。”
任阮点头。
杜府尹:“死者的身份也很蹊跷,他的户籍是三十岁之后凭空出现在京都的。没有家人,没有过往,平日里也不与人交流,有关他唯一的记录就是素莲祖母案子的证词。”
任阮点头。
杜府尹:“现在案件陷入了僵局。任姑娘,从你画像师的角度来看,这个‘獠牙’你能想到什么吗?”
任阮摇头。
杜府尹:……
这能想到什么,青面獠牙的怪兽她倒是可以给他画个十只八只的。何况这个没头没脑的线索,还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误导信息。
但是金主不能得罪,她还要在大理寺大捞赏金呢。
于是任阮非常欣然地接受了府尹共赏尸体,寻找灵感的邀请。
那位杜府尹的衙役长子杜朝,带着他们往屋子的隔间走去。
死者尸体就停放在这里。难怪常年在警局工作的任阮一进屋子就能闻到尸体的味道。
屋中除了尸体,还站着个一身靛蓝便服的高大青年,正蹲在尸体边查看。
一进门,杜府尹和杜朝就向此人拱了拱手,那人回应的一点头,接着两边人就开始当对方不存在。
杜氏父子探讨着尸体的细节和现场的调查情况,不时询问任阮的意见。而靛蓝衣人又翻看完仵作的卷宗后,就退回了隔间的阴暗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像是在监察一样。
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人的任阮蹙了蹙眉,瞥了一眼验尸卷宗,突然顿住了。
她道:“还请你们帮忙将尸体翻转过来。”
两人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将尸体翻了过来。
任阮拨开尸体的头发,在尸体的后颈那一块轻轻碰探。
杜氏父子被这位娇弱少女大胆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阴影里的靛蓝衣人似乎也是颇为惊讶地转过头。
感受到指尖干透的黏质感,任阮收回手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这是石膏粉,仵作却没有记载。
杜府尹有些紧张:“任姑娘,你可别将尸身损坏了。”
“你看这里。”任阮指着尸体后颈那一块异常的微白处,“这里有石膏粉。”
“是啊。”杜朝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是在凶手拖拽时蹭上的吧。”
“……石膏粉不是石头粉。”任阮伸手稍微用了一点力,将尸体表面薄薄的石膏剥离,“下面有东西。”
两人连忙凑上去看。
只见本就有些破碎的石膏层被剥下来,竟露出了尸体后颈的一处刺青。
是一个六芒星。颜色看着很陈旧黯淡了,大约是多年前的刺青。
杜朝吃惊:“你怎么知道这里另有玄机?”
当然是因为石膏粉她常用来塑造人脸模型,熟悉得很,这东西也算是古代小说里常见的易容小工具了。
杜府尹叹气:“也算是又有个调查的小方向了。”
“说不定是个很明朗的大方向呢。”任阮微笑着转身,凝视住立在阴影处的靛蓝衣人,“我还知道,他一定与死者有着不一般的联系吧。”
这人在看到刺青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见任阮将矛头指向自己,更是神色冷极:“你什么意思。”
杜府尹连忙示意任阮别乱来:“任姑娘,这位是金吾卫中的人,你别误会。”
任阮充耳不闻,直直看着靛蓝衣人:“你的后颈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刺青。”
在她进门这人正蹲在那里状似查看尸体,手却在尸体后颈上似有微小动作,她又下意识扫了一眼这人的后劲,便发现了一点相似的端倪。
虽看不完整清楚,但她敢赌。
她继续道:“死者后颈的刺青是你刚刚遮掩住的。”
“不信你可以伸出手来,让我们看看是否有石膏粉。”
靛蓝衣人不动:“我刚才也在查看尸体,也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任阮:“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后颈,证明你没有和尸体一样的刺青。”
两人剑拔弩张。
“诶等等啊,任姑娘。”这一连串的变故将杜府尹砸的蒙了,“金吾卫一向会在大理寺办案时旁观督查,咱们别太冒犯。”
行吧,打工人黄金准则之一,不得罪金主和他的上司。
任阮不再追问,靛蓝衣人的目光却越发咄咄逼人:“这位姑娘,你是如何知道刺青之事的?”
小赌了一下。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真有。
被拦着查案的任阮兴趣缺缺:“猜的。”
那人明显不信,严肃道:“这位姑娘,金吾卫问话,请你如实回答!这刺青涉及金吾卫直属的机密案件,我此番来遮掩是为查案的保密性,却被你横插破坏。”
果然是他遮掩的刺青吧,她就说!任阮不满地向杜府尹使眼色。
杜府尹正被金吾卫这番话吓得不知如何呢,心中叫苦不迭。
这位姑奶奶怕是不知道,金吾卫弹劾百官监察万民,直属的衙察院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金吾卫负责的案件扯上关系,还阻碍人办案,这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后果啊!
把任阮的眼色看做挑衅的靛蓝衣人怀疑之心大增:“你可知阻碍金吾卫办案,是什么后果?”
任阮被他颠倒黑白的态度整的很不高兴。
分明是她在此协助大理寺破案,不论他是什么人,不声不响掩盖尸体痕迹,有罪的该是他才对吧。
“如实回答,你又不信。”任阮张口就来,“我纹的,你满意了吧?”
谁知这人的目光竟愣了一瞬,将任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目光逐渐从大惊变成了浓重的肯定。
他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任阮的胳膊。
“任姑娘,现在怀疑你在金吾卫所调查的机密案件中有重大嫌疑。”他厉声道,“现在将你逮捕入衙察院,将由指挥使大人亲自问讯你。”
任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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