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岁尤其容易青春疼痛的阶段,乔栖特别喜欢一句歌词: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以前她觉得温辞树就像天上的神仙似的,过得顺风顺水,逍遥自在,可在见完他的家长之后,她发现原来他也长着深深浅浅的暗伤,而这样的他,沾上了那么一点人情味。
一个人只有痛苦过,才像个人。
乔栖提议:“先别回麓苑了,咱们去喝一杯吧。”
温辞树无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去哪。”
“s7吧,离家近。”
于是他们来到酒吧。
一进门就听到有女生在唱歌——脸红的思春期,《给你宇宙》。
韩语发音极好,比原唱少了几分清新,多了几分甜蜜。
乔栖边往里走,边寻声看过去,用胳膊碰了碰温辞树:“那女的,不是你朋友吗。”
温辞树头都没抬:“听出来了。”
乔栖嘁一声:“唱歌也这么嗲。”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句惊喜的叫喊:“老板?!”
乔栖扭头,还没来得及疑惑,只见一个服务员打扮的男孩笑眯眯站到她旁边,问温辞树:“听斯思姐说你最近很忙,我还以为这段时间你都不会过来了。”
温辞树笑说:“我喝tecider7号。”
服务员笑得阳光灿烂:“得嘞!”又转向乔栖,“那……”
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乔栖眼睛直勾勾盯着温辞树,笑着说:“我喝8号。”
服务员看了眼温辞树又看了眼乔栖,笑得煞有其事,很快就离开去备酒了。
温辞树到靠墙的某个座位坐下。
乔栖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看他:“这酒吧是你的?”
温辞树抬眸与她对视:“嗯。”
乔栖笑:“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会开酒吧?”
温辞树淡淡笑了,对她说:“在娶你之前,我就做过叛逆的事了。”
乔栖微愣,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她觉得他是一个一眼望不尽的人。
不像她,一眼就能看得透。
乔栖坐下来,手指卷着长发玩,毫不避讳的打量他。
“诱惑7号接骨木8号车厘子来了。一共四瓶,二位慢用。”
服务员很快把酒拿上来。
乔栖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温辞树的腿:“我没长手,你倒给我。”
温辞树又露出熟悉的无奈的笑,往前坐了坐,伸出手给她倒酒。
而这时吕斯思恰好唱完一首歌下台来。
她完全不拿自己当灯泡,走过来说:“远远看到你们来了我都没心情唱了。”
温辞树问:“驻唱又请假了?”
吕斯思嗲声嗲气的抱怨:“我都想把她开了,光谈恋爱了,都没心情来工作。”
温辞树点头:“如果总是这样就开了吧,这段时间在朋友圈发发招聘,再招新的。”
吕斯思笑说“ok”,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什么,问温辞树:“你老婆都知道了?”
温辞树看了眼乔栖,点了点头。
吕斯思拖长腔“哦”了一声:“我就说嘛,瞒谁都不能瞒老婆。”
“……”乔栖差点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姑娘,声儿太嗲,偏又不是装出来的,她借着喝酒的动作皱眉,骂都不好骂一句,这不是要她命吗。
温辞树把乔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问吕斯思:“你不去接着唱吗。”
吕斯思意会:“辞树哥,你是不是嫌我当灯泡?”她笑,“想撵我也行,你先上去唱一首?”
“喔!”乔栖姿态慵懒的陷在椅子里,语气却比精神振奋,“这个提议我觉得不错。”
温辞树握着酒瓶,定定看了乔栖一眼。
乔栖不给面子:“看我干嘛?两票比一票,你想赖账啊。”
温辞树失笑:“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他明明是为了她才赶吕斯思走的。
乔栖耸肩:“你才发现啊。”
吕斯思笑得那叫一个甜:“所以你去不去啊。”
温辞树想了想,随后站了起来,往台上去。
吕斯思则到温辞树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乔栖看了她一眼,见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只顾着目不斜视的看温辞树,眼睛里几乎要冒星星,别提多期待。
乔栖眉心微动,也把视线移到温辞树身上。
他的声音几乎是和音乐一同响起来的:
spent24hours,
一天24小时(都在想你),
eedhyou,
我还想和你再多待几个小时。
只听他唱了第一句,乔栖就有种被打中的感觉。
他的声音本身就很好听,虽然偶尔几句会气息不匀,可她反而更觉得抓耳。
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歌手的live版专辑还是能有那么高的销量,因为有些瑕疵反倒给人一种特别的感受。
好听。
而这首歌她之前没有听过,加之新鲜感,就显得更加好听。
吕斯思这时转脸对乔栖说:“《girlslikeyou》!我好喜欢这首歌!”又问,“你觉得他唱的好听吗?”
本来是觉得好听的,可她这么问,乔栖还偏就不想照实说。
她无聊的点了点头:“一般吧。”
吕斯思脸上闪过一丝“你没品位”的神情。
乔栖转脸接着听温辞树唱。
他坐在吧台椅上,不紧张也不激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台下人不多,他只少数时候瞥过来几眼,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投影上滚动的歌词。
直到唱到这一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地,他忽然看了她一眼:
caegirlslikeyou,
run’rounde。
只一眼,他很快移开目光。
乔栖却呼吸一滞,恍惚了一下。
但她有点没弄懂,她是为他这特别无意的一瞥而恍惚,还是为他唱的这句歌词。
她英语不好,但是投影幕上是这样翻译的:因为像你这样的女孩,总是吸引像我这样的男孩围绕在你身边。
后来这首歌她听得也是恍恍惚惚。
直到他一曲而毕,旁边人的掌声拉回了她。
他放下话筒下台。
吕斯思很识相的起身离开。
温辞树走到座位旁,乔栖冲他笑:“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他却把她忽略的彻底,左右看了看,像在找人:“斯思走了?”
第一句话就是问别的女人,这像话吗?
乔栖抓起桌上的瓜子砸他:“你叫的这么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的是她。”
温辞树语噎了一瞬,想说:“不是,我……”
“斯思?”乔栖很快变脸,计上心头的小模样,“要不以后你叫我七七吧。”
温辞树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乔栖说:“你在家长面前这么叫我,叫的不是挺顺口的?”
“你舍得让人叫你乔栖了?”温辞树这才坐下,拿起酒喝了一口。
乔栖摇头:“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这样就不算乱改我的名字了。”
温辞树默了默没说话。
乔栖在桌下踢他的腿,不是真的踢,倒有点磨人的意味:“行不行?”
温辞树只觉被她碰过的地方都一阵酥麻,注意力都在她那双又长又细的腿上,随口说:“都可以。”
乔栖眼睛亮了亮,手托腮笑:“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温辞树深深看了她一眼,先是没出声。
乔栖又碰了他一下,脚在他腿上磨啊磨的:“叫不叫。”
她用那双被酒醺的水濛濛的眼睛看着他:“问你呢,叫不叫。”
脚尖越来越往上:“叫一声,我……”
温辞树眼眸一黯,捉住了她的小腿。
她一僵,话和人都被定住,身体却颤栗了一下。
只听他声音像从牙根里挤出来似的:“七七。”
两个字。
后面又跟三个字:
“别玩火。”
乔栖的心头就像桌台上的蜡烛似的,摇摇曳曳的晃啊晃。
她大喇喇看着他,目光里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全都是要把他吃干抹净的。
他这个人就像水裹着火,给人意想不到的反差与冲击。
那么她呢?她如大火中烧。
要想降服他,必须要轰轰烈烈,极致决绝,才能战胜那些独特的东西,让他在气势磅礴中败下阵来。
“如果说我就要玩呢。”乔栖歪歪脑袋,挑衅他似的。
温辞树把她的腿松开,站了起来,俯视她:“我怕先烧的是你自己。”
说完,他往外走。
乔栖停了几秒,一笑,跟上去。
走出酒吧,恰好收到一则微信。
老何:【姑奶奶,我定金可是都付了,提醒一下,记得干活。】
乔栖看着温辞树的背影,勾了勾唇,打下一行字发送过去:【放心吧,春天都过了一半了,树上该开花了。】
温辞树把车开过来,摁了摁喇叭示意她上车。
手机又在掌心振动了一下:【那要是铁树呢?】
乔栖透过车窗,看了眼温辞树那一副性冷淡的侧颜,在夜色中气质更显疏离。
冷笑回复:【那我就把他砍了。】
砍树谁不会?
乔栖把车门打开,长腿一跨坐了进去。
回家之后,乔栖回房洗漱,护肤保养全都做完,她觉得有点饿,夹着一根没点的烟,走出房间拿东西吃。
客厅只开了壁灯,乔栖止步于拱门前。
温辞树就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
那棵去年的圣诞树还没有被扔掉,上面的小灯生命力顽强到可爱,还在很倔强的亮着,他就着这微微亮光在看书,脚边放着一个香薰蜡烛,桌台上的黑胶唱片机里播放着蓝调音乐。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撞见他在深夜里独坐。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在他父母那里他给足了她安全感,或许是何平的催促有了作用,她格外想亲近他。
她凑上前,试图拍拍他的肩膀。
刚俯下身,长发悉数滑落在他肩头。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把书合上,很用力的“啪”地一声,夹出一阵风,把她的头发丝吹到脸上,眼睛迷了一下。
她刚想闭着眼睛后退,他偏偏同时转过头。
她凑得他这么近,嘴唇一下子就亲到他的唇畔。
像是指尖在水面上划了一道似的,痒的人心里直泛涟漪。
他定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也顿时清醒了,屏住呼吸,往后缩了几厘米。
对视了几秒,她想先说:“我……阿嚏!”
刚才头发丝拂面,迷了眼睛,也扫了鼻尖,此刻都延迟的爆发出来。
她转身打了个喷嚏。
再转脸,他还是那样定定看着她。
静了几秒。
她忽然唱:“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如果半夜被手机吵醒……”她突然加了个重音,“啊!那是因为我关心”
笑着唱完的,然后笑就僵脸上了。
因为她仿佛在温辞树脸上看到了一个问号。
她有点尴尬,很快恢复正常:“你看得什么,我一过来反应这么大?”
他扫了眼书皮,她眼睛也瞟过去——《公共建筑设计原理》。
他总看这本书。
她撇嘴:“你太死板了,以后我给你推荐几本好看的,有剧情也有肉。”
温辞树显然没兴致:“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她把指间的烟放到他旁边的烟熏蜡烛上点燃,答非所问:“用香薰蜡烛点烟,抽起来会更香吗?”
温辞树摇头。
乔栖说:“不会吗?”她点燃了,却没抽,“我不好在这抽,等会去阳台试试。”
他又摇了摇头:“用香薰蜡烛点烟,你可真是有情致。”
乔栖眼皮跳了跳,看向他:“怎么,说反话,想骂我没情致啊?”
温辞树微怔。
她真的很喜欢冤枉人。
他垂下头无奈一笑,站了起来:“烟少抽点,早点睡。”
她扭脸看墙面上玻璃反光,里面倒映着她的素颜,多漂亮。
这都拿不下你?
靠,她不服。
她也站起来,笑得风情万种:“要什么情致啊,有情趣有情调就行呗。”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去勾他的裤子,他裤腰有弹性,往前一扯就空出一大截,看得到字母内裤边。
她问:“要不要试试?”
他眯了眯眼,岿然未动。
她大着胆子,把夹着烟的那只手搭上他的肩。
刚要贴上来,他忽然一笑,手臂突然抬上来揽住了她的细腰。
她只觉得腰间一紧,紧接着就撞到他怀里,他面色未改,疏离而清冷,可臂间的力气却渐渐收紧。
她仰脸看他,他直视回去,问:“你确定?”
她心下犹豫了一秒,很快笑得更深,一字一句,气吐幽兰:“怕你不敢……嗯。”
他突然收了几分力,同时手掌在她腰侧狠狠握了一下,惹她闷哼一声。
再看他,那么气定神闲,眉眼间含着隐隐的暗笑,整个一斯文败类。
好像在警告她:我说过你别玩火了。
玩又怎么样?
她没有丝毫闪躲,笑靥如花。
她这个人就喜欢硬碰硬,他越挑衅,她越要降服。
他的手掌在她腰间动了动,滚烫的温度,如大火燎原。
她不知道,她垂在腰间的发丝无意蹭过他的手背,像是火柴棍擦火似的,他的手就是这样被带热的。
身体已绷得很紧,他面上不显露,听到她的话,他若有所思,随即把她放开。
她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这就不行了?”
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轻易走开,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你几次了?”
乔栖一脸无辜,腮帮子还被他捏着。
他淡淡接上话:“两次了。”
乔栖明白了。
他在问,你勾引我几次了。
她心里很无语的笑了一声,想说:他妈的不止两次了你个没有情趣的臭直男!
他却在这时把手松开,很轻的说:“第三次我要是不让你,你可别怪我。”
“………”乔栖本该回他几句什么的。
可他无论从神态还是语气都太认真了,那么轻的声音,却给人震慑感。
然后她莫名其妙的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又定定看了她一眼,才离开客厅。
她独自在原地凌乱。
几秒后,她突然“嘶”了一声。
手被烟烫到了,疼得她把烟头丢出去老远,甩着手,边飙脏话边跺脚。
温辞树在拱门另一侧的绿植后面笑了笑,她总是这么冒失。
敛眸看了眼手上的书。
掀开那张建筑风强烈的封面,第一页上,分明写着“爱情三十六计”。
还好没让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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