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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火红月

    ◎都到最后了,你别晚节不保◎

    下午动漫电玩节闭幕, 快结束时祁时晏发来语音说:“晚上一起吃饭。”

    夏薇回了个字:【好。】

    祁时晏又问:“几点下班?”

    夏薇:【我没事了,想走应该就可以走了。】

    其实是,她今天在同伴之间受到排挤了, 她不想呆下去了, 就因为她一个本该贫穷的人,得到了一把自己不可能买得起的扇子。

    好像因此她的道德就沦丧了,而他们还一个个高贵着。

    而那个罪魁祸首还在引诱她:“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打车过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夏薇说好,收到后, 打开地图, 放大细节,目标是一个高奢品的购物商城。

    祁时晏在那做什么?

    夏薇没多想,和江悦招呼了声, 便走了。

    出租车开得很快,手机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 终点上的绿点点一闪一闪, 像心跳一样激跃。

    原来奔向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祁时晏昨天来的时候握着手机,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见到面, 祁时晏正在咖啡店喝咖啡,身边还有几个人。

    他斜靠在沙发椅背上, 双腿交叠, 慵懒散漫,好像在这刚睡了个懒觉。

    夏薇走进去, 他眯着眼, 投来一瞥, 将手边的一杯咖啡往旁边座位轻轻一推, 话没说,姿态也几乎没动,却引起周围一片骚乱。

    先是旁边座位的人站起,给夏薇让了座,又叫了侍应生添了张沙发椅,几人集体挪动,除了祁时晏,全都动了下位置,重新入座。

    夏薇歉意地弯了弯腰,坐下。

    人都是昨天见过的,大家对她客气中有几分尊重,大概是因为祁时晏。

    对比兼职的同伴们,夏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圈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她看去祁时晏,祁时晏挑眉,将视线在她的咖啡上落了一秒,意思凉了,让她快点喝。

    夏薇笑,端起咖啡喝了口,醇香,丝滑,入口温度刚刚好,比昨晚她请的咖啡好太多了。

    她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目光直直地看他。

    祁时晏垂眸,又抬眸,唇角弧度愉悦。

    两人从夏薇进门一句话没说过,却又似说了很多话。

    直到夏薇咖啡喝完,祁时晏才站起身,开了口说:“走吧。”

    夏薇跟着他站起身,问:“去哪?”

    祁时晏玩笑说:“把你卖了去。”

    夏薇接招:“卖得掉吗?”

    旁边人腾出路来,祁时晏回头看她,用估价的眼神打量一番,得出结论:“先去换个包装,晚上卖个好价钱。”

    夏薇笑,由着他诨说,跟上他的脚步。

    其他人被祁时晏发了话:“自由活动。”

    大家点头,不再跟从。

    *

    出了咖啡店,祁时晏看一眼指示牌,带夏薇上扶梯,往女装部走。

    “真买衣服啊。”夏薇脚步在他身后停下。

    这里是高奢品区,满眼都是国际名牌。

    祁时晏转身,这才向她交代:“晚上有个应酬,就电玩节的闭幕酒会,都是行业内的大佬,比较正式。”

    “哦,难怪。”夏薇笑了下,难怪今天看他和平时不太一样,因为男人身上衣服正式了很多。

    深青色衬衣肩宽挺括,没有一点点皱褶,下摆收拢在劲瘦的皮带里,没减一分不羁,还多了几分矜贵禁欲之感,往下,黑色西裤笔直修长,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的腿型。

    很有人中龙凤,商界新贵的风度。

    夏薇眼尾上翘,狡黠一笑:“那也就是说,我今天能趁机宰你了是吗?”

    祁时晏笑着点头,还不忘提醒:“我们以祁家的名义出席,你大可拿出你的气势来。”

    夏薇下巴用力一点,get到了。

    她走去电子导购图,手指点点,找到一家无需排队等待的商家,迈腿就走。

    太多年没进过高奢商城,她对品牌已经不挑,只想快点嗅到它们的味道。

    祁时晏跟在她身后,唇角一丝弧度。

    不过,“祁时晏。”夏薇转头,“你不是因为我在锦市才来的啊。”紧接着重重“唉”了一声,失望啊失望。

    毫不掩饰。

    祁时晏笑,抬手按在她后肩上,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我当然是因为你在这才来的,不过是顺便给个面子去参加酒会。”

    好大的口气。

    夏薇这才笑了,也管不得他的真假,走进店里去。

    那天,夏薇在试衣间进进出出,仿若出镜的模特,一件一件穿给祁时晏看,还要他点评,挑毛病,这一件怎么样,上一件怎么样。

    祁时晏坐在沙发上,眸光里欣赏带着耐心,这一件领子好看,上一件颜色不错。

    一个多小时后,门口排了好几位顾客,而夏薇一件都还没定,SA的脸色不太妙了,担心遇上试穿狂魔,穿来穿去,一件不买。

    夏薇感觉到了,身上正穿着一件咖色渐变的礼裙,大V领,长裙摆,婀娜多姿。

    她走到祁时晏面前,单手撑在纤腰上,下巴微抬,挺胸抬背,一个标准的模特站姿:“哪件好看?”

    祁时晏笑意懒散:“都好看。”

    “哪件最好看?”

    男人不厌其烦重复:“都好看。”

    “可是只能买一件。”

    “为什么只能买一件?”

    夏薇偏头,看去自己穿过的那些,心头一喜:“那是可以买两件?”

    祁时晏后背靠上沙发椅背,轻狂一笑,对SA说:“穿过的全部打包。”

    SA怕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朝男人看去,同时夏薇也吃了一惊,对男人嗔道:“疯了,全部打包?”那怎么都有十几件,要几百万。

    祁时晏抬眸,桃花眼里一片轻佻浪荡:“有钱难买心头好。你买衣服,我想买你开心,你给不给我买呢?”

    夏薇:“……”

    这逻辑绝了。

    想起江悦那句“顶尖的风流人物”,谁说不是呢?

    不过夏薇不是没分寸的人,最后她只选了最喜欢的三件,和一双镶钻高跟的水晶鞋。

    祁时晏皱眉:“怎么?替我省钱?”

    夏薇坦白:“主要是这种裙子档次太高,我一个打工人穿得机会不多,买三件足够了。”

    “以后多跟着我,就有机会了。”

    “那,以后你再给我买。”

    “你想得挺美。”

    “那可不?”

    夏薇笑得俏皮,将几个纸袋全都交给男人。

    祁时晏垂眸,愿意为女人花钱是一回事,给女人提纸袋是另外一回事,他双手插进裤兜,递给她一个别得寸进尺的眼神。

    可夏薇只当没看见,偏往他手里塞:“慷慨先生,都到最后了,你别晚节不保。”

    祁时晏直接被气笑,裤兜里的手被夏薇强行拉出一只,勾上纸袋的提绳。

    而被他慷慨的姑娘则温温婉婉提了提身上新裙子的裙摆,踩着水晶鞋往门外走了。

    走到玻璃门前,夏薇让出一人的位置,等男人给她开门。

    祁时晏被折服得没了脾气,一手提纸袋,一手拉开门,侧眸瞥她:“谁惯得你?”

    夏薇走出门,优雅转身,挽过他胳膊,甜甜地笑:“不是你吗?”

    *

    夜幕降临,汽车抵达酒店,两人步入宴会厅。

    如祁时晏所说,全是动漫电玩节上的老板和资本家,夏薇连他们展位的主办方老总都见到了。

    祁时晏带夏薇应酬了几个人,不是叫“叔叔”,就是叫“伯伯”,而对方不是拍他的肩,就是拉他的手,称呼他也是“时宴”或“小宴”,全然没有王与王相见的那套,更像是亲人久别重逢。

    到底祁时晏不是正儿八经的商人,和那种精明圆滑的大佬区别很大。

    而夏薇也因此觉得自己不像是应酬大佬,更像是见家长。

    只不过,祁时晏向人引见时,都是称她“朋友”。

    这个词在应酬上可以涵盖很多种关系,所有隐秘的、亲密的、不可言说的关系都可以包涵在内。

    唯独不能替代男女朋友。

    夏薇有一丢丢小失落,可是自己理亏在先,被自己否认掉的身份,一时也没法要回来。

    当然这种事也就女人比较在意,男人们根本不在意,就连这些叔叔伯伯介绍他们身边的年轻女伴也是用的“朋友”。

    一眼扫出去,“朋友”比比皆是。

    祁时晏私底下指着一个两鬓花白的叔叔,对夏薇说:“上次他去榆城带的不是这个,这才多久又换人了。”

    讥诮不掩,可夏薇也听出一丝别的,问他:“羡慕啊?有你换得快吗?”

    “说什么呢?”祁时晏抬手捻住她肩头上一缕长发,惩罚式地拉了下,拉得夏薇轻轻“啊”了一声,才放手,“不要污蔑我。”

    “那你别污啊。”

    “我哪有污了?”

    两人拌几句嘴,又玩笑几句,这事就过去了,可夏薇心里却塌陷了一块,很难再好起来。

    祁时晏手机响了下,几米开外,有个叔叔举着手机朝他招了招手,祁时晏会意,带夏薇一起过去。

    这样的酒会,锦绣,繁华,人人谈笑风生,无不欢笑,可谁不是在攀比炫耀,谁又不是在暗讽嘲笑?

    男人们比身份、比财富、比行头,女人们亦是如此。

    夏薇想起马玉莲,多少年和孟岳松同进同出,每每出席这样的场合,他们都是让人无可指摘的一对,马玉莲更是让女人们无话可说。

    因为她用的是妻子的身份,高贵又光明正大,比过一切女朋友,秘书,情人,尤其是朋友。

    夏薇从小就想做马玉莲那样的妻子,可现在她却只是个“朋友”,别说高贵与否,只怕廉价得不如男人身上一件衣服。

    ——想换随时就换。

    这位叔叔很热情,带着祁时晏认识了很多人,夏薇感觉自己像一份名叫“朋友”的伴手礼,跟在祁时晏身边,被人看来看去。

    看多了,笑容僵硬了,琉璃眸子里只剩下了冷寂。

    祁时晏感觉到她的情绪,轻拍她的肩,低声说:“去找个地方坐会,吃点东西。”

    夏薇木讷地点下头,反问:“你呢?”

    祁时晏瞧眼自己目前的情形,分身乏术,只得说:“一会去找你。”

    他手从她肩上往下移,落在她腰肢上,掌心贴上,使了一点力道往自己身边揽了下。

    夏薇一个激灵,像被火石烫到,浑身颤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摔到他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也太……放浪了。

    可男人就这么浪,手离开之前还揉捏了两下,桃花眼里轻佻暧昧。

    他笑:“去吧。”

    说是让人走,可这么一番,无疑挠了人的心。

    夏薇低着头,细腰上残留着男人的余温走开。

    *

    在餐饮区,夏薇挑了些食物,找了张桌子坐下慢慢吃。

    放眼四顾,挽手臂、搭肩搂腰的男男女女随处可见,祁时晏那点小动作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她经历少,反应过激了。

    夏薇自嘲地笑了笑。

    视线找到祁时晏,男人正和一位长辈并排走向一片沙发区域,那片沙发靠墙,呈半包围圆弧式,上面坐满了人,年纪都偏大。

    两人到跟前,沙发上的人全都站起身,笑脸相迎,有几人抢着握祁时晏的手,将他迎到沙发前落座。

    祁时晏却将位置让给了一位老者,自己很随意地侧身坐在了扶手上,谈笑自如。

    其实今天酒会上年轻大佬居多,毕竟主题是动漫电玩。

    但祁时晏好像特别受长辈喜欢,不停地被人引见,见得也都是长辈。而这些人不一定比年轻大佬懂电玩,但他们却才是当下真正把控一个行业命脉的巨佬。

    夏薇有一刻想,祁时晏不经商真是可惜,一手大好的资源,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一个转念,谁知道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投资呢?

    到底她对他的了解还浅薄的很,而祁时晏看着玩世不恭,实则很有城府,就像他这次来锦市,一个个目的像套娃似的,层出不穷。

    思绪正乱飞,视线里闯进两个人,是李燃和晚晚,原来他们也来了。

    看,李燃平时不也是不务正业的一个人?可是能来这酒会不是家底厚,便是他也深藏不露。

    夏薇暗暗啧了两声。

    晚晚也看见了夏薇,放开李燃,走了过来,捶着腿坐到旁边,抱怨连连。

    “累死我了。”晚晚抬起脚后跟,看一眼,都磨破皮了,红红的一片,“完了完了,早知道不买新鞋子了,怎么办啊,痛死了,别想走路了。”

    “你别急。”夏薇安慰她,弯下腰看了看伤情,说,“还好不严重,贴个创口贴应该就管用了。”

    “要出去买吗?”晚晚揉着腿,皱眉。

    “酒店应该有。”夏薇抬头,朝侍应生示意了下,等人到跟前,跟他要两个创口贴。

    对方应了声,转身走开,不出五分钟,东西送到。

    夏薇撕开创口贴,掖住裙摆蹲下身,很贴心地帮晚晚贴好。

    “夏薇你好会照顾人。”晚晚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客气什么。”夏薇直起身,让她试了试走路,晚晚说好多了,夏薇才放了心,准备去洗手。

    又问晚晚,“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随便拿点就行,我不挑食。”

    很快一盘丰盛的餐食送到晚晚面前。

    晚晚“哇”了声,笑着说:“都是我喜欢吃的,夏薇你真好。”

    “你对我也不错啊。”夏薇回她一个笑。

    她说的是金秋宴上蓬蓬裙吐口水的事。

    那次要不是晚晚仗义直言,她就被蓬蓬裙奸计得逞了。

    两人边吃边聊,不经意得,关系近了很多。

    晚晚悄声问夏薇:“你和祁三少什么情况呀?”

    夏薇听她话里有话,反问道:“你以为呢?”

    “我当然以为你们很好了。”晚晚就差掰手指头替她数了,“你看看你们多轰轰烈烈啊。”

    夏薇被这个词笑出了声,想想的确是,从晚晚的角度,她第一次见夏薇,是祁时晏不在,夏薇输了他三百多万。

    第二次是夏薇喝醉酒栽在祁时晏身上,祁时晏抱着她开房去了。

    第三次是金秋宴,李燃说祁时晏办金秋宴其实是为了夏薇,而夏薇也为他赢了麻将。

    再到这次,祁时晏私人飞机到锦市来,不管他别的目的,总归有夏薇的原因在,特别是送她一把逆天的扇子。

    哪一次对不起“轰轰烈烈”的词?

    可是,晚晚又问:“你们怎么没有睡一起?”

    夏薇怔了下,这话把她问住了:“……”

    晚晚坦言,她和李燃住祁时晏对面,昨晚祁时晏一个人回房,李燃和她笑话说,祁时晏居然还没把人搞定。

    晚晚觉得不可能,于是他俩躲在猫眼后打赌,赌夏薇会不会来,结果晚晚盯得眼睛快瞎了,夏薇也没有出现。

    李燃说,祁时晏那人看着浪荡,虽然常年住在酒店,却从来没听说留宿过谁,和女人开房的事,也就夏薇头一个,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猜他搞不好根本就没睡过女人。

    夏薇听完,震惊得更说不出话了。

    抬眼去找祁时晏,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沙发那片区域,在一个圆形吧台前,这次谈话的对象全都年轻化了,围着的几个人年纪相仿,有男有女。

    夏薇和他的距离有一点远,中间隔着重重人影,只看得见他侧身站着,一只手里端着酒杯,姿态散漫。

    印象中,祁时晏从来没有一丝不苟的时候,他的脊背也很少笔直,总有一点曲度,不是驼背那种,而是一种懒意,像是懒得花力气将自己站得笔直,后背如果有支撑物让他倚靠,那便是最好。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他身材优越,在一群人中间挺拔出众。

    但是就这样一个妖孽般浪荡不羁的男人,还没睡过女人?

    真的假的?

    夏薇暗笑,好想检验一下。

    晚晚见夏薇不吭声,有些暗悔,毕竟这些都是她和李燃两人的私房话,现在说给人听,而且还是当事人,感觉不太好。

    “不好意思哈,是我多嘴了,我没有恶意啊。”晚晚抱歉道。

    “没关系的。”夏薇善意地笑了下,解释说,“我不回答是因为我现在回答不了,我自己也没有答案,等有答案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好啊。”晚晚笑。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别的,夏薇先吃好,放下餐盘,目光又去找祁时晏,发现他那里多了两个人,都是女的。

    其中一个穿着吊带裙,热短裤,身材火辣,且波澜壮阔,她正举着酒杯在给祁时晏敬酒。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阵一阵地哄笑,引得其他人都朝他们看去。

    祁时晏旁边的人让开了位置,吊带裙挤过去,酒杯举高,朝向祁时晏。

    夏薇这才看懂了,他们要喝交杯酒。

    说不上来的激动,夏薇的心蹭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

    而吊带裙胸前一团白花花的酥色,在祁时晏深色衬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刺眼了。

    可是祁时晏侧着身,夏薇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确定他的眼睛放在了哪。

    夏薇恨不能丢两把飞刀过去,可浑身却像是被水泥浇筑了,整个人僵硬,坐着一动不能动。

    直到祁时晏朝她看过来。

    那一眼,光风霁月。

    像一道光击碎了她身上厚重的水泥,整个人瞬间松开了束缚,变得轻盈。

    祁时晏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夏薇和晚晚说了声,起身理了下裙摆,走过去。

    离着还有两米的距离,祁时晏张开一只手,夏薇快走两步,一到跟前,就被揽住了后腰,揽进男人身边。

    很亲密的动作。

    夏薇一阵酥麻,不自觉得脊背一挺。

    像是怕她逃脱,祁时晏将她揽更紧了,笑着和面前几位说:“这是我女朋友,大家认识一下,姓夏,夏天的夏,叫夏薇,蔷薇的薇。”

    吊带裙手里还举着酒杯,笑容顿时凝固,其他几人比她反应快,风向立即转变,纷纷朝夏薇祝酒,夸夏薇漂亮。

    夏薇有点懵,女朋友?升级了?还是拿她挡桃花?

    头顶正好有一盏水晶灯,七彩的灯光照射下来,打在人们的笑脸上,闪闪发光。

    夏薇一阵一阵眩晕,一时辨不清真伪。

    祁时晏笑,问侍应生要了杯香槟,递给夏薇。

    大家一起碰了碰,将刚才起哄喝交杯酒的事心照不宣地碰了个干净,谁也不再提。

    喝完酒,祁时晏说了声“失陪”,揽着人离开,那位吊带裙一眼都没再看。

    *

    往后再应酬,夏薇头上像顶了一圈光环,一扫之前的阴霾,变得神采奕奕。

    祁时晏久不应酬,一次应酬这么多人,多少有些惫懒,不过一见夏薇光彩照人,他倒愿意带她在人群里多呆一会。

    这种心情不太说得清楚,像是一种炫耀。

    ——炫耀自己漂亮的女朋友。

    直到后来很久之后,他才想明白,自己真正炫耀的是什么。

    ——炫耀自己有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酒会持续到很晚才结束,他们和李燃晚晚同乘一辆商务车回酒店。

    路上,夏薇靠在祁时晏身边,手背覆在额头上,又烫又晕的,感觉自己喝多了酒似的,一切真实,又不真实。

    车窗摁下,有风吹进来,清凉凉的,人才稍微清醒了些。

    李燃和晚晚坐在后排,他俩任何时候都显得精力旺盛,一直在聊酒会上的事,偶尔拍一下前面的椅背,拉夏薇和祁时晏一起聊。

    祁时晏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不置一词,懒得理会。

    夏薇也渐渐眯了眼,打瞌睡,脑袋随着汽车的晃动一磕一磕,磕在男人身上。

    祁时晏轻哂,搂过她的肩,用下颌靠了靠她的脸颊,高挺的鼻梁贴到发丝,一阵微痒,有淡淡发香,细闻,是一种很醉人的花香,一时却想不起。

    祁时晏不自觉贴更近,正巧夏薇动了下,猝不及防,额头碰上了他的唇,柔软湿热。

    作者有话说:

    别怂,快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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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火红月

    ◎这算吻——吗?◎

    这算吻——吗?

    夏薇惊醒, 眼睫毛轻颤,不敢看人,想继续装睡, 又经不起额头那片倏然升高的温度。

    只手悄悄抬起, 想摸一下,可是还没摸到,手在半路被男人捉住,握在了他掌心。

    那手温烫,合着肩头上的手一并用力,将她摁在了怀里。

    夏薇不敢动了, 车窗外光影变幻, 一道道划在昏暗局促的车厢里,像流星划在她心上一样。

    后排两位没在说话了,司机也在专心开车, 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打破这片相对的寂静。

    夏薇低着头, 心房里剧烈颤动, 很担心男人这个时候吻她,因为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 似有若无。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似乎在发生变化,似暧昧, 又似温柔。

    然而男人的定力很足, 超出了她的想象。

    直到汽车到达酒店时,男人还是和她保持着这么亲密的拥抱姿势, 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夏薇心里又说不上来的失落。

    下车后, 李燃和晚晚先行回房, 祁时晏送夏薇回她住的楼。

    夏薇住的是商务楼,祁时晏他们住的是臻享楼,听听名字就能听出其中的差距。

    路上,途径一个小型喷泉环岛,夜幕下,炫丽的灯光组成彩虹的颜色,鲜艳耀眼,有一对情侣在喷泉边拥抱热吻,比那彩虹更夺人眼球。

    夏薇想起刚才自己那段心路历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脚下不小心崴了下,祁时晏一把扶住她,鼻腔逸出一声笑。

    夏薇羞窘难当,恼嗔:“不许笑。”

    祁时晏配合地绷了绷唇线,却又裂开,笑更大:“你再继续看会。”

    夏薇气急,脱开男人的手,不顾脚疼,走更快了。

    祁时晏提着商城买回来的几个纸袋,不慌不忙跟在后面,看着那窈窕身影,舌尖用力抵了下齿贝,如猎人锁定了猎物。

    忽然一声“啊”,夏薇停在路中间,提着裙摆,并拢两脚,不敢动了。

    祁时晏走快几步,到跟前:“怎么了?”

    夏薇上半身转向他,脚趾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蜷缩,手摁在心口上,声音打颤:“你看地上。”

    “哦,癞.□□。”祁时晏投去一眼,语气轻飘飘。

    夏薇发誓,再没见过比祁时晏更痞更坏的人,她都害怕得发抖了,他还要故意叫那□□的名字。

    往她住的楼有两条路,一条汽车马路,一条是他们现在走的景观石板小径,宽度只够两个人的身量,两边是低矮的绿植。

    那□□很大一只,从绿植里蹿出来,跳在路中间,仿佛故意拦截人的去路,趴那不动了。

    “你叫它走啊。”夏薇后退几步,将祁时晏往前推。

    谁知男人定在地上,不动一步:“我跟它又不熟,怎么叫?”

    “……”夏薇两秒钟后反应过来,“祁时晏。”

    她掂了脚,凑到男人脖颈边,对着他耳朵吹冷气,“你也怕癞——□□啊。”

    那三个字故意用惊悚鬼片的语气。

    祁时晏的肩膀很明显地抖了下,夏薇笑出声。

    “我不是怕。”祁时晏争辩,将夏薇拉到自己前面,“是这东西太丑了。”

    许是这一句,伤到□□的心了,□□“呱”一声,跳回绿植丛里去了。

    祁时晏暗舒口气,迈开长腿往前,路过□□跳回去的地方,抬了手指朝那指了指,训斥的口吻:“以后别出来吓人了。”

    话刚说完,却听夏薇尖叫一声:“祁时晏,后面。”

    祁时晏拔腿就跑,那速度快得惊人,身后留下夏薇遏制不住的泛滥的嘲笑声。

    祁时晏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姑娘面前丢脸丢成这样,以至于后来他放言威胁:“明天的飞机你别想坐了。”

    “明天?明天你们要回去?”夏薇听出了话音。

    “你不走?”

    “明天我们没结束啊。”

    夏薇他们接了两个展会,动漫节结束了,明天另一个展览馆才开始,是个布艺展,还要两天。

    祁时晏:“……”

    抬眸,站定脚,目光投在姑娘脸上,皮肤白,眼皮薄,乍一看人畜无害,可往细里瞧,眼尾内双,微微上翘,笑起来的时候十足的攻击性。

    活脱脱一只狐狸。

    难怪昨天见她一身狐狸装,差点被迷住。

    “那你就没的坐了。”祁时晏丢出一句,表情冷漠。

    “你多玩两天嘛。”夏薇抓过他袖子,开始撒娇攻势。

    “航线出来时就定下了,不能改。”

    “哦,对了,今晚台风要来,十几级,明天锦市要下大暴雨。”

    “……你咒我?”男人瞪眼。

    可是一双桃花眼瞪起来的时候特别有神,夏薇感觉自己被电到了,莫名有爱。

    夏薇脸带笑,语气娇软:“不是不是,我说真的,你不觉得今天比昨天凉快很多嘛,气温已经降了,风也大了。”抬头看天,手指了指说,“你看,今天月亮也没出来。”

    祁时晏不理,脚下再两步,到大楼门前,将纸袋一股脑往夏薇手上一塞:“你再说多少废话都没用,我明天肯定走。”

    转身之前,不忘多送一句,“就不带你。”

    可夏薇越是被激,越是笑得开:“没关系啊,这次坐不上,以后呗。”

    “想得美。”

    祁时晏狠狠再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可是夏薇目送他背影,却笑得停不下来。

    *

    翌日,如夏薇所说,台风过境,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所有航班都被迫取消,祁时晏的私人飞机也不例外。

    祁时晏给夏薇发语音说:“乌鸦嘴。”

    夏薇回他一张自己淋湿的照片,那照片是早上刚到展览馆时拍的。

    职业西裤湿透了贴在腿上,雨水顺着裤管往下滴湿了地上一大片面积,脚上细带的凉鞋,没穿袜子,一个个光洁的脚趾被水浸泡过似的,全部发了白,连着脚背黏了好多水珠,还没来得及抖落。

    她发这个是卖惨,博可怜,可男人收到后,回了个闪亮亮的表情给她,一个翘起的大拇指,旁边两个鲜亮的字——好看。

    夏薇:“……”

    这人又不正经了。

    摁灭了屏幕,继续工作。

    下午展会快结束时,有人到展位上找夏薇,是昨天商务车的司机,他说祁时晏让他来接她。

    夏薇看了下手机,祁时晏并没有说啊,可见男人还在“乌鸦嘴”的别扭中,却又不忍心她淋雨,所以只默默派了人来接。

    夏薇唇角轻扬,和江悦打了招呼,便跟司机走了。

    汽车在地下停车场,开进风雨里,人被保护在一个安全空间里,沾不上半分湿冷的雨气,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温暖。

    这股温暖,夏薇忽然想起,她高一的时候也有过。

    那时候,元旦已过,离寒假没剩多少日子了。

    寒冬腊月里,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雨,和她的眼泪一样。

    孟家和夏家已经接受了事实,商定好了交换孩子。

    孟荷回了孟家,先占了夏薇的房间,而后是房里的一切,再到夏薇在夏家所有的一切。

    夏薇回夏家,却没熬过两天,两天连着被打,第三天跑出来,给马玉莲打电话,被重新接回孟家,暂时安置在客房。

    马玉莲和孟岳松心疼,想继续收养她。

    孟荷不干了,天天在家哭闹,吵嚷着说:“凭什么我替她过了十五年猪狗不如的生活,她现在还能在我们家享受好日子?”

    撒泼,吵闹,看到夏薇就揪住她打骂,使得孟家上下不得安宁,所有人都怕了她。

    马玉莲孟岳松不得不妥协,向她保证,一定送走夏薇,司机佣人更是不敢对夏薇再示一丁点的好。

    那天放学时,风雨交加,天暗得像黑夜一样,而路灯却不到开启的时间,茫茫寒雨中,昏暗的道路看不见尽头。

    校门口一排商铺的屋檐下,站了很多学生,都在等家人来接。

    夏薇靠在角落,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被家人宽阔的臂膀呵护进温暖的汽车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这样一个家人。

    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家人,还有没有家可回。

    等了很久,学生一波一波被接走,没剩几个人了,夏薇将身上黑色羽绒服的衣领拉高一点,书包的双肩带从一个肩头换到另一个肩头,稍稍变动一下冻得僵硬的身躯,双手插进衣兜,继续半靠着墙。

    书包其实有点沉的,书本硬角的地方,硌在墙壁和身体之间,她能清晰感受到它们的形状,可她却不愿意放下。

    因为这样的微痛和负重感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有所拥有,还没有完全失去。

    有男生走到她面前,叫她:“孟薇,要送你回家吗?”

    那时候她还姓孟。

    她长得漂亮,气质出众,很多男生明里暗里表白她,尤其元旦那支传统舞之后,追求她的男生更多,可她陷进自己的痛苦世界,这些人全都成了模糊纸片。

    夏薇摇摇头,一脸漠然,男生也没强求,看她一会,走开了。

    夏薇将羽绒服的毛领帽兜兜上头,一圈粗糙的人造兔毛挡在了脸颊外廓,扎在肌肤上有一点刺痛。

    这件羽绒服是孟荷没收她所有衣服,霸占或剪烂之后,唯一丢给她允许她穿的大衣。

    说不上来的想哭。

    夏薇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掩饰自己的表情。

    校门口嘻嘻哈哈几柄伞连成片,互相推挤着出来一群男生,夏薇听见其中一个笑声,不自觉转头过去看了一眼。

    恰恰看到了祁时晏,少年一个跨步走进屋檐下,他个高,有同学的伞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很不客气地抬手打开,将将和她对视上。

    夏薇心一怔,目光移开,低头看眼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谁还能认出她?再一想转学在即,指不定现在就是最后一眼。

    这个念头给了她无穷悲伤和眷恋,夏薇大了胆子,重新投去视线,定定地落在少年身上。

    不料,祁时晏转头看来,两人目光再次在湿寒的空气里交汇。

    这次夏薇没有避开,仍然看着他。

    没想到,这勾起了祁时晏的打探心,朝她走了过来。

    这下不得不慌了,夏薇下意识挪动脚步,别过脸去,眼睫低敛。

    可她忘了,祁时晏根本不是一般人,完全不能用一般人的套路来应付。

    她越防备,他越是好奇。

    祁时晏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侧了脸面,盯着她看。

    在帽兜的狭小空间里捉到她的脸,又在她黑色刘海和白色口罩之间捉到她的眼睛,探究地问了句:“怎么了?”

    夏薇心慌意乱,觉得自己难堪窘迫,想哭的心从一种原由跨到另外一种原由。

    忽然视线里有只手机递过来,祁时晏说:“借你打电话?”

    他猜测姑娘需要帮助。

    夏薇摆动脑袋,摇了两下。

    她当时不确定祁时晏有没有认出她,但她深记第一次被他捉弄的事,对他的靠近心动又警惕。

    谁能想,祁时晏见她不要手机,便开始翻衣兜。

    他身上也穿了件黑色羽绒服,却敞着怀,露出里面的西装校服,书包斜跨在肩上,瘪瘪的,一抖动,窸窣响,完全不是书本的声音。

    夏薇悄悄看他,只见少年将身上每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手上握满一把散乱的纸币,几块,几十,到一百整的都有。

    祁时晏稍稍理了一下,十来张票子被他理出一百张的气势,中间拉直,“啪”一下甩得清脆响,递到夏薇面前,“喏”了一声:“够你回家吗?”

    那绝不是捉弄,是倾他身上所有,想要帮助她。

    他怎么有这么好的一面?

    那一刻,夏薇心底震荡,眼睫毛簌簌几次,眼泪强忍在眼眶里,左右打转,却不敢眨一下,怕一眨就会掉下来。

    她咽了咽口水,忍回泪意,低声说:“你能送我到公交站吗?”

    公交站离校门口也就一百米的距离,但她没有雨伞。

    祁时晏看着她,像是被气到:“就这么点事?”

    当然不是“就这么点事”,夏薇想告诉他,他这么一个小小动作有多治愈人,让她感觉到从天堂掉入地狱也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他,她想通了,实在用不着将自己困在原地,坐以待毙,除了孟家和夏家,她还有其他出路。

    她想到了孟家的爷爷奶奶,他们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世,却仍然疼爱她,她可以去他们家。

    那天,那一百米的雨路,是夏薇从未有过的眷恋,却又是那么短暂。

    祁时晏的伞长柄的,很大,但两个人之间分得太开,以至于两人都有一半淋到雨。

    祁时晏说:“你往我这边来一点。”

    夏薇乖巧地移动脚步,靠他近一点。

    肩膀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他便往后挪,伞举在她身后,伞檐往她那边压,而他自己另外一只胳膊淋到了雨,却丝毫不在意。

    夏薇都知道的,只是情怯,不好意思说,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少年眼睫上沾了细小的雨珠,几分莹亮。

    雨,漫天飞落,交织昏暗的光线加剧寒冷,却只能在两人周围。

    少年高大的身躯,和他身上温热的体温,连同头顶的伞形成一道防护,将她温暖地庇护在这方寸之地。

    夏薇觉得一切都够了,什么都暖开了。

    到公交站台上,顶上有雨棚,两人踏进去,祁时晏收了伞,将伞柄往夏薇手里一塞:“拿着。”

    说完,也不等夏薇再说什么,羽绒服帽兜兜上头,转身跑进了雨雾中。

    夏薇怔怔看着那黑色奔跑的身影,手里握着少年的手温,那温暖渐渐融进她手心里,永远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此刻,夏薇攥了攥手心,这份温暖依然还在。

    只是,她忽然疑惑了一下,祁时晏当时认出她了没?现在的他还记得这事吗?

    两人重逢以来,祁时晏从来没提过学校的事,他到底记不记得她?

    作者有话说:

    今晚双更,后面还有一更,亲妈作者今晚一定要让他们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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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火红月

    ◎好像偷了这惊鸿一吻的人不是他◎

    到酒店包厢, 一进去,热火朝天。

    墙上宽大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时下最潮的歌曲,拿着麦的人却唱得鬼哭狼嚎, 其他人嘲笑的嘲笑, 抢麦的抢麦,闹成一团。

    夏薇笑笑,张望一眼,避让着从他们中间穿过,往里走。

    里面一张麻将桌,四个人打, 四周围满了看牌的人。

    夏薇走过去, 人群自动拨开一条路。

    祁时晏坐在麻将桌前,偏头,停下手里动作, 与她视线对上。

    烟雾缭绕,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万重迷雾, 可那桃花眼里眸光带笑, 如电波一样穿透而来,夏薇感觉麻了一下。

    到跟前, 祁时晏右肩稍稍一侧,让开一只手的距离, 让她靠近些, 说:“给我摸张牌。”

    “哪里?”

    “开杠。”

    台面都没看清,夏薇就去抓了牌, 往他牌面末梢一靠。

    祁时晏抬手, 将那只牌捏在指尖转了转, 笑意深深, 却迟迟不打。

    李燃等不及了,在对面催促:“快点了。”

    四周也发出细碎声响,都有些期待是张什么牌,而祁时晏吊足大家胃口后,才散漫一笑,将牌面推倒,胡了。

    “杠上开花。”

    “操,这手气。”

    “没谁了。”

    人群爆发一阵热议,笑骂声顿时冲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夏薇站在旁边,也才看清祁时晏做的什么牌,清一色的字牌,对对胡,独钓红中。

    偏她运气好,抓的那张就是个红中。

    台面上,另外三人也将牌推倒,谁都知道祁时晏在做什么牌,都掐住字牌不打,李燃和上家手里还各有一张红中,掐得死死的,却谁都没抵住还有最后一张在杠上。

    绝了。

    祁时晏笑,后背懒散地靠上椅背,看着大家争长论短,抬头对夏薇说:“你怎么这么旺我?”

    “那你喜不喜欢?”夏薇回他一个笑。

    有只手顺着她的腰际线,揽过她后腰:“你来替我打。”

    夏薇敏感,一阵难耐,低叫一声:“不要。”

    祁时晏耳根一动,非但没放手,还使坏地加了力道,将人拦腰勾进怀里,跌坐到他的大腿上。

    一阵慌乱。

    夏薇下意识挣扎了下。

    嗔了男人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

    可祁时晏不甚在意,依然抱她入怀。

    夏薇偷偷瞄向四周,大家好像见惯不怪,没人特别留意。

    也是,这个圈子里这点暧昧算什么,何况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

    夏薇试着放松,可祁时晏不安好心,腰腹上的力道一点点收紧,脖颈边热气拂耳。

    她后背绷紧,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却一点不管用。

    祁时晏像她的连体婴似的,也贴着她往前。

    台面上,机器重启,新的一局开始。

    他对着她红得滴血的耳尖,轻声说:“抓牌了。”

    夏薇只好伸手去抓牌,像个神经被麻痹的木偶,思想完全集中不起来。

    也不知道那一局是怎么结束的,结果她还赢了。

    当时她手里全是条子,满眼花乱,摸回来一张也是条子,她理牌,理得头晕,问祁时晏:“打哪个?”

    祁时晏鼻尖蹭了一下她的耳廓,羽毛轻挠似的痒。

    他笑着说:“不是已经胡了?”

    夏薇:“……”

    牌运好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胡牌,推倒,众人又是一片议论声,烟味也四处钻营。

    夏薇转过身,对着地面打了个喷嚏。

    祁时晏探头,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感冒了?”

    “不是。”夏薇抽了张纸巾擤鼻子,抱怨说,“这么多人抽烟,你不觉得呛吗?”

    祁时晏嗅觉这才有所反应,让人去开了窗。

    外面风雨还在大作,冷风裹挟着雨气吹进来,包厢里的空气立即被逼散,烟雾四处逃窜,很快消散。

    麻将桌上机器又重启了,夏薇抓住还在玩弄她衣服边角的两只手,将之掰开,起身离开祁时晏,说:“你自己打了。”

    她还是脸皮薄,怎么都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和男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只好放弃了。

    祁时晏轻佻一笑,递给她一个“暂时饶了她”的眼神,自己抓牌。

    *

    夏薇去了趟酒店楼层的卫生间,她没用包厢里的,怕隔音不好。

    没想到在那里遇见了晚晚,一个人靠着墙,表情落寞,手里点了支烟。

    抽烟的姿势还很生疏,大概新学不久。

    夏薇走过去,从她手里将烟拿走,往水龙头底下冲水淋灭,扔进了垃圾桶。

    她说:“女孩子学点好的。”

    晚晚仰头笑,双肩往下垮,笑得有些自暴自弃:“劝谁呢?我都这样了,还学什么好?”

    “你和李燃闹别扭了?”夏薇回想李燃在麻将桌上的表现,又烦躁又没耐心,猜了个七七八八。

    “怕是不得好了。”晚晚心情沮丧。

    晚晚说,昨晚回到酒店后,李燃接了个电话,是个女的打的,李燃吱吱唔唔,两人吵了一架。

    “今天整整一天,他都不理我,看都不看我。”晚晚说着说着要哭,“如果是在榆城,他可能会直接甩了我,现在在这里,多留我一天吧。”

    “那你,真的喜欢他吗?”夏薇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二十岁的姑娘,初涉人世,还保留着天真直率,敢爱敢恨丝毫不隐藏。

    夏薇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悲悯,不太希望对方在大染缸里泥足深陷。

    晚晚抬头看她,倒是觉得夏薇天真:“我们这种关系谈什么喜欢?”

    夏薇站她面前,帮她理了理头发,劝着说:“谁都有喜欢人的权利,别这么轻看自己。”

    “难道你和祁三少谈的是感情?”晚晚有点不可思议。

    夏薇沉默了片刻,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那个大胆而浪漫的想法正一点点成形。

    她很清楚自己和祁时晏之间的差距,也很清楚周围的人怎么看待她,和他俩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想,她要为自己的爱情冲了。

    祁时晏有婚约,她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做他的妻子,但要她就这么埋葬自己的爱情,她也不甘心。

    所以,她和他谈场恋爱吧,不管世人的眼光,也不管什么天长地久,只要活在当下就好。

    哪怕头破血流,哪怕飞蛾扑火,不计得失,不计后果,豁出去,真心实意,孤注一掷地爱他一回。

    ——在他结婚之前。

    “那你能得到什么?”晚晚问。

    夏薇牵了牵唇角,自嘲笑道:“可能是一段支撑自己下半辈子过下去的回忆吧。”

    她知道晚晚说的是什么,但是于她,钱财早已不重要。

    曾经那么高傲的一个公主都能一夜之间沦为灰姑娘,什么富贵都能成为粪土,再多少钱又能怎么样?

    这八年,踽踽独行,她贫穷,孤独,碌碌无为,心里要不是有那一点爱恋在,她都怕自己会自暴自弃,堕落下坠。

    如今有机会接近祁时晏,她为什么还要拘着自己,不自私勇敢地活一回?

    晚晚自叹不如地叹了声:“你好浪漫,好会为人付出,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细胞。我觉得感情最不可靠,只有钱才实在,也只有钱才能给我安全感。”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李燃闹别扭?那不就是和钱闹别扭吗?”夏薇反问她。

    一句话一针见血,晚晚像被点醒了似的,突然笑了下:“是啊,我在发什么神经?”

    笑了一会,晚晚似乎终于想通了,“要什么感情,感情太伤人了。”

    她这一天的悲伤痛苦哪里来的?不都是感情折磨出来的?

    人为五斗米折腰,却很难为爱妥协,她选择前者。

    晚晚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盒,开始捣腾自己,先前那点悲悲戚戚像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

    夏薇看着她:“……”

    *

    回到包厢,就看见晚晚双手圈在李燃脖子上,挨着他,给他看牌,偶尔凑在耳边轻语几句,李燃也笑着回她,看起来两人之间仿佛没闹过别扭似的。

    夏薇在心里给晚晚点了个赞。

    牌局结束,晚饭就在包厢里吃,吃完了大家继续玩乐,也有离开自寻节目的。

    祁时晏没再打麻将,也没去唱K,懒洋洋地找了张沙发,一个人半躺半坐,眯着眼,目光散漫,静看一切。

    他似乎有这样一种能力,明明深陷其中,却又能置身事外。

    一切于他,太游刃有余。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厮混太久了吧。

    夏薇朝他走过去,手里端着一碗草莓,等他漫不经心收了腿,才坐到身边,往男人视线里一递:“吃吗?”

    祁时晏没应,似乎没听见,也没看见,没任何动作,也没言语。

    夏薇确认地看他一眼,才瞧见他薄唇微微张了下。

    等她喂呢。

    夏薇轻笑,拿叉子叉了一颗,喂给他。

    那草莓特别大,一颗有鸡蛋那么大,夏薇恶作剧地整颗塞进他嘴里,抽回叉子,看他怎么吃。

    那薄唇浸了草莓的汁水,淡粉色唇瓣透出鲜艳的光泽,男人仰头含了下,喉结随之滚动。

    说不上来的欲,还是禁欲。

    夏薇没发现自己也跟着吞咽了下口水。

    下一秒,男人转头对向她,一只手搂过她肩膀,另只手掐在了她的下巴上。

    夏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双鸦羽逼近,头顶的灯光在男人眸底下面积骤减,眼前急剧一片阴影,口中一个呼吸还没来得及平息,就被堵上了。

    是草莓。

    夏薇下意识咬了下牙关,却被男人温烫的指腹抵了下下巴,同时鼻翼也被男人的鼻尖抵住。

    像抵叩心门。

    索求迫切。

    心,莫名一串电流划过,变之酥软。

    红唇不自觉张开,草莓重新送了进来。

    还覆有柔软冰凉的两瓣唇,间有香甜的汁水滴落,从一个嘴角蹭到另一个嘴角。

    夏薇大脑直接宕机,手里的碗翻倒,草莓滚落一地,浑然不知。

    耳边突然清脆一声响,是草莓被咬开的声音,像浆果爆裂,又像心脏炸开,无限放大。

    祁时晏松开她下巴上的那只手,看着面前傻愣愣的姑娘,仰头失笑。

    吃完自己口中的草莓,他低头凑近,问:“不吃吗?”

    随之,温热的气息再次聚到面前,与之前不同,这次有很强的掠夺感。

    夏薇慌张,扭头就把草莓三两下咀嚼完,吞下了肚。

    祁时晏笑得停不下来。

    这件事发生之后的后果是,夏薇恍恍惚惚,搓弄衣服上的草莓汁,却怎么都搓不掉,就像被触碰过的唇角烙上了印记,再无法去除痕迹。

    祁时晏将地上的草莓一颗颗捡起,装回碗里,最后一颗送到夏薇嘴边,喂她吃。

    夏薇瞪他:“脏不脏?”

    “哦,还知道脏的。”祁时晏笑。

    意思夏薇还没有被他刚才那一亲亲得丧失理智。

    夏薇:“……”

    气得咬唇,夺过碗,将草莓拿去卫生间重新洗了,不再给他吃。

    麻将桌那没人打麻将,几个女的坐那玩连连看,夏薇被晚晚拉去一起玩。

    一直玩到夜里十点,夏薇同房间的温婷发消息来问夏薇回去睡吗,她要上保险了。

    夏薇回复:【马上就回。】

    她和晚晚她们招呼了一下,新开局时,便自动退出了。

    回头去找祁时晏,他和几个男的组队在打手机游戏。

    夏薇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说自己先走了。

    祁时晏在手机里忙不停,头都没空抬,只说:“等等。”

    夏薇便听话地站在旁边等了会。

    可见他们几个人叽叽咕咕一直在说游戏里的操作,夏薇又想,可能自己理解错了,祁时晏只是和队友说的。

    便不再作声,直接往门口走了。

    祁时晏分了心,抬头一眼,手里胡乱操作了一下,将自己领队的人物弄死了。

    旁边队友一个个震惊,喊着脏话看去祁时晏,却见他收了手机,谁也没理,追去门口那道纤细背影。

    *

    电梯前,夏薇正在等电梯,祁时晏走到身边,问:“跑什么?”

    夏薇笑了下:“怕耽误你打游戏,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祁时晏盯她一秒,转身就走,夏薇又连忙双手抓住他一只胳膊,用力抱了抱。

    正巧电梯到了,祁时晏面无表情,纹丝不动,任凭姑娘又拉又扯,就是不动。

    直到电梯里的人进出完毕,门要自动合上,他才松了力,由着夏薇抱着他的胳膊,抱进电梯去。

    到一楼,外面雨小了很多,却还在下,祁时晏问大堂借了把伞,两人走出去。

    气温骤降,夏薇冷得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往男人怀里钻。

    祁时晏只手搂过她,另只手将伞檐往她那侧压了压。

    嘴里却还要就刚才的事不饶人:“不要我送?”

    “要!”夏薇声音清脆,语气一万个肯定,还不忘用脑袋在他臂弯里蹭了蹭。

    祁时晏这才笑了,低头亲了下她的发顶。

    夜色浓重,斜风细雨湿冷,细密,路边灯火都染了寒气,两人脚步一致,互相依偎着一起往前。

    夏薇想起高一雨中那次,情景有些相同,正想组织语言提出来说说,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问她:“明天你们几点结束?”

    夏薇抬头,如实回答:“明天早上我们就退房了,行李带去展览馆,下午5点结束,直接去机场,晚上10点的飞机。”

    她说完,等男人的反应,可是耳边忽然变得寂静,只有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

    路走出去好长一段,才听见祁时晏说:“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当然不是。”夏薇否认,才知道这段沉默里是男人在生闷气,她解释说,“我们总监今天中午才通知的,下午一来我就想和你说了,一直没机会嘛。”

    祁时晏脚步不停,没接话,只将搂在她胳膊上的手往下移,摸到她的腰,惩罚式揉捏了下。

    捏得夏薇受不住,后腰挺了下,鼻腔一声“嗯”,滑而细柔的拐音。

    很轻,却极具诱惑力。

    传进男人耳朵,加深了他手里的力道。

    他摁紧她,借着另只手撑伞的动作,低头,薄唇轻启在她额前碎发上:“现在是机会了吗?”

    夏薇连声“嗯嗯”,又渐变成“呜呜”,也许又是“哼哼”,含糊不清,挣扎中,却往男人怀里贴更紧了。

    祁时晏被取悦,一路挟持般将人送到大楼下,才说:“把机票退掉,明天跟我走。”

    “好啊。”夏薇一口答应,“飞机几点?”

    “管他几点,跟着我就行了。”

    “好。”

    夏薇走上台阶,转过身,主动抱了下祁时晏,才发现他另外一只肩膀都淋湿了,抬手揩了一下,那雨水沁心凉。

    心疼和感动一起涌上来,她说:“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别感冒了。”

    “你管我?”

    祁时晏抓过她的手,将之别到她身后,没想到姑娘后腰特别软,稍微使一点力,她上身便往后仰去。

    他顺势搂住,勾起她的腰,如优雅又暧昧的探戈舞步。

    一切来得有点突然,头顶雨伞遮了一半的灯光,晦暗又迷离。

    夏薇目眩神迷,心“扑通”跳了一下,另只手本能地去抓东西,抓到男人衣领,用力揪住。

    随之,一股侵袭感压下,伴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雨气。

    可是眼睛闭上那刻,很不识时务的一滴雨从伞檐滴落,落在了夏薇的眉心上。

    夏薇皱眉,抬了下头,不料就此错开了男人的吻。

    湿濡柔软的触感擦在了她的脸颊上。

    祁时晏轻哂,扶她站起身,抬手将那滴雨抹去,顺着蜿蜒的水痕,一直抹到她小巧的鼻梁上。

    食指屈起,轻轻刮了下,才罢。

    正巧,楼里传来电梯声,一群人走出来。

    所有暧昧的,旖旎的,隐秘的心思顿时销声匿迹,接吻的气氛完全破坏了。

    两人往旁边避让了一下,夏薇有点儿惆怅,朝男人摆摆手,说:“你走吧。”

    祁时晏勾勾唇,也没再说话,举着伞转身。

    冷风吹上脸,刚才冰凉柔嫩的触感似乎还在唇角。

    脚步已下几层台阶,忽转头,看见姑娘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心一窃,祁时晏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几乎是猎豹的速度,到夏薇面前,只手捧住她的脸,覆上唇,长驱直入,深深一个吮吻,抵上舌尖。

    在姑娘睁圆了杏眼,反应还未深入大脑时,他又迅速撤离,唇角一抹潋滟水光的笑,转身走出去,恢复到刚才离开的状态。

    好像他什么都没干,又好像偷了这惊鸿一吻的人不是他。

    夏薇目瞪口呆,望着那背影融于雨夜中,一点点缩小变淡,恍然如梦。

    殷红的唇微微翕动了下,舌尖缓慢往前,舔到牙关,心激越地颤了几颤。

    似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改变,心底却惊涛骇浪,什么都变了。

    那一刻,被侵略的感觉太强烈了,整颗心都似乎被噬咬了一口。

    不远处的路灯下,雨丝纷纷扬扬,又一丝丝晶莹剔透,像流星雨一样。

    手机突然响了,夏薇从凌乱的思绪里找回自己,划开接听。

    “还站着呢。”祁时晏低低懒懒的声音,带着笑。

    作者有话说:

    不愧是浪子,好好一个初吻也被他玩出了花,但是看得人很不过瘾是不是?别急,后面还有很多,很多……花样繁多……

    第24章 火红月

    ◎我陪你……一起睡◎

    夏薇抬头, 看见昏暗马路对面的拐角处,一道颀长的身影,头顶一柄伞, 侧在灯影下, 像画儿一样。

    她脱口而出:“流氓。”

    听筒里一阵压在喉咙里的笑,轻佻又浪荡。

    “不上去吗?”祁时晏又问。

    “混蛋。”夏薇想不到别的。

    不过理智回来一点,推开大楼的玻璃门,走进去了。

    祁时晏远远看过来,看着她娉婷身姿走进灯影里,语气依然轻佻:“还有别的说吗?”

    “祁时晏。”夏薇回头, 张望最后一眼, 无奈室内灯光变亮,她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她将手机贴近耳朵,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于是说,“你也上楼去吧。”

    男人“嗯”了声, 这才往里走。

    夏薇摁开电梯, 说:“我进电梯了。”

    男人又“嗯”了声,说:“我还伞。”

    如此互相交代, 仿佛每一句都是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可是谁都没挂。

    明明不在一起, 却好像同进同出, 傍在身边。

    电梯门上的楼层数字红艳艳地跳动着,像压制不住的心跳。

    夏薇有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想冲出电梯, 朝他飞奔而去。

    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急促。

    祁时晏耳朵紧了下, 问:“怎么了?”

    “啊?”夏薇一时慌乱, 同时电梯“叮”一声,到达房间楼层了。

    她说:“我到了,挂了啊。”

    手机里像是有一个冲动的魔鬼,夏薇狠下心摁断通话,摁灭屏幕,不然,怕自己把持不住,被勾去魂魄。

    出了电梯,她往房间走的路上,只手按在心口。

    好一会才将自己静下来。

    *

    这一夜,风雨飘摇,缠绵悱恻。

    那个吻在舌尖、在脸颊、在眉梢反反复复,阻止不了,又停止不了。

    早上醒来时,浑身乏力。

    夏薇低骂自己:“疯了。”

    细想,那吻不过一瞬间的事,却如台风过境,席卷了她整个人。

    夏薇舔了舔唇,口干舌燥。

    窗帘拉开,一眼出去,雨还未休止,绵绵多情,又细密滋润。

    不过新的一天开始,没时间让她沉迷,夏薇拍了拍脑袋,起床洗簌,用最快的时间整理心情和行李。

    出房间,和江悦他们汇合,一起吃早餐,办退房。

    夏薇将行李寄存在了酒店,没带去展览馆。

    她和江悦说,自己坐祁时晏的私人飞机离开,不和大家同行了。

    江悦脸上不太好看。

    夏薇也管不得他,又说:“那我的机票,你帮我退了吧。”

    江悦这才回了句:“你自己退。”

    夏薇点点头,当是他同意了。

    到展览馆,一上午忙忙碌碌,接到祁时晏的电话,说私航线已经定了,晚上8点。

    祁时晏问:“你不会再有什么变动了吧?”

    他才起床,带着沉哑的鼻音,慵懒的像雨后初霁的晨光。

    夏薇笑:“再有变动,我也不管了,我就跟你走。”

    祁时晏也笑了下,笑得放松:“下午我派司机去接你,到酒店一起吃饭,吃过饭去机场。”

    夏薇说好:“全都听你的。”

    虽然男人细节一句没提,可她已经很清楚了。

    昨晚之所以没和她说时间,是因为那时候私航线还没定,还在等她的行程,这会按照她的时间来,定下了才和她说。

    她怎么能再辜负他?

    两人又磨叽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不巧,温婷站在夏薇背后,听了个大概。

    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问夏薇:“那个,祁三少的私人飞机能坐几个人?”

    夏薇警惕地反问:“怎么了?”

    温婷仍堆着笑,说:“能带我一个吗?”

    她也想坐。

    他们的机票是江悦公司订的,如果不坐,自己退掉,那意味着机票的钱可以进自己口袋。

    虽然都是打折票,好歹也有几百块。

    温婷想要这笔钱。

    夏薇冷笑了声:“你们不是都瞧不上富二代的吗?”

    温婷脸上笑意有增无减,大喊冤枉:“我没有,我没瞧不上啊,是她们啦。”

    将之前排挤夏薇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夏薇觉得有点可笑,没理会,继续干活。

    这两天是布艺展,他们展会上,夏薇负责一片窗帘展示厅。

    里面有个样板间,一角沙发,茶几和墙上层峦叠嶂的窗帘组成一个温馨华贵的布局。

    谁走进去都喜欢摸一摸那些窗帘,面料高档,工艺精湛,可不都是主办方主推的精品。

    可是窗帘背后是堵假墙,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调皮地抓着窗帘玩,又拽又拉,夏薇担心安全问题,拿起一个棒棒糖去哄他松手。

    谁知小男孩看不上棒棒糖,就对窗帘有兴趣。

    夏薇放眼四顾,在参观者中寻找他的家长。

    不料,那假墙说塌就塌,“哗啦啦”一阵巨响,几层厚重的窗帘连着窗帘杆一起掉下来。

    夏薇心一吓,第一时间去救小男孩,脚下被窗帘绊了下,没来得及跑,幸好同时身后有人帮她顶了下,那窗帘头和杆子没有直接砸到她身上,只擦过她的肩,滑下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短短几秒钟,现场一片混乱,有人惊叫着跑开,人群骚乱了。

    小男孩被夏薇护在身前,受了惊吓,还好人没事,他妈妈尖叫着冲过来,把孩子抱走了。

    夏薇转头去看帮她的人,没想到是温婷。

    温婷当时也来不及反应,直接用双手去挡了,这会手臂痛得像脱了节似的。

    江悦赶过来,急问她们有没有事,立刻安排人清理现场,让她俩去后台休息。

    事情很快平息,假墙得到加固,窗帘全都重新挂了上去,秩序恢复,刚才的小事故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薇陪温婷一起去展览馆的医护室看了下。

    夏薇受伤不重,只是肩头被砸的那一下有点疼痛,不是很难忍受,但温婷的两只手臂有部分淤青了,是软组织挫伤,得痛上好几天。

    医生给温婷检查之后,开了两支云南白药,夏薇过意不去,抢着付了钱,毕竟温婷是替她挡得那一记。

    医生叮嘱了用法之后,对温婷说:“还好没什么大事,这几天不要搬重物,休息几天就好了。”

    但温婷不太信,抱着双臂,问:“真的没事吗?喷喷药就好了?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医生耐心说:“你要不放心,就自己去医院再看看。”

    温婷似有不甘:“我这算不算工伤?”

    医生只好建议:“这个得你和你公司协商,我这里给不了鉴定书。”

    夏薇站在旁边,听了个明白,温婷想弄个工伤,好向江悦公司要钱。

    回到展位上,江悦问了情况,安慰了一下温婷,但是工伤的事不答应。

    江悦说:“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这点小伤,最轻微的工伤都算不上,公司不会认的。最多我请你吃顿饭,算是补偿。”

    “我手痛死了,几天不能干活,影响我日常生活,还不算工伤?”温婷忿忿不平。

    她看去夏薇,眼色里几分迁怒,觉得自己太冤了,全是替夏薇受的,痛也是替她痛的。

    而她先前去找夏薇,其实是想和夏薇再说说坐飞机的事,可没想到那么巧,发生了事故,她借机想施恩,但没想到夏薇一直和她说着感谢的话,一句不提坐飞机的事。

    夏薇也挺纠结的,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市侩,有一种道德被绑架,强行被买单的感觉,而且飞机又不是她的,哪里她说可以就可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夏薇抽空给祁时晏发消息,说了这件事,祁时晏发了视频请求过来,可是夏薇这边一起吃饭的人有好几个人,她不太好意思,没接收。

    直到吃完饭,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夏薇才回了视频过去。

    祁时晏接视频,可不会像夏薇那样瞻前顾后,接通了,手机晃到谁,就把谁照进去。

    他当时在餐厅,正准备吃饭,不过吃得不是午饭,而是早饭,同桌还有几人,一个个都是刚睡醒的样子。

    李燃和晚晚也在,李燃从屏幕里冒出头,朝夏薇扮了个鬼脸。

    被祁时晏嫌弃,朝他的椅子腿踹了一脚,叫他滚开。

    晚晚拉开李燃,不敢得罪祁时晏,只冲夏薇叫道“惹不起惹不起”。

    夏薇笑,隔着屏幕看他们打闹。

    祁时晏的手机摄像头扫到餐桌,菜刚点,只上来几个冷盘。

    夏薇看了一眼,问:“吃什么?我们工作餐可难吃了。”

    祁时晏指尖夹着烟,打开菜单,随便报了几个自己刚点的菜。

    夏薇听着菜名,跟着他重复嘟哝:“我要吃剁椒鱼头。”

    “我要吃板栗仔鸡。”

    “我要吃蒜蓉开片虾。”

    祁时晏笑:“我叫人打包送一份过去给你。”

    “算了,我都吃过了。”夏薇撇撇嘴。

    她那表示不悦的神情,樱红的唇角往下压,下唇瓣微微撅起往前,和菱形的上唇瓣抿成一条波浪线,再加上琉璃眸子上一对蹙起的细眉,简直可以做成一个可爱娇憨的表情包。

    祁时晏笑着吸了口烟,烟头捻灭在烟灰缸,站起身,离开座位,握着手机走到窗台边,又问了一遍窗帘砸下来的事。

    夏薇原本只想和祁时晏抱怨几句,发泄一下情绪,可没想将他当什么都能说的倾诉对象。

    但是祁时晏似乎特别有兴趣,问得很细,问夏薇伤哪里了?公司有没有赔偿?那个小孩有没有人管教?

    夏薇只得一一回答,最后将温婷的事也说了出来。

    她将问题抛给祁时晏:“那你的飞机,你给不给她坐?”

    “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给她坐?”

    “好,那我直接回了她。”

    再不用纠结了,夏薇感觉解决了一大难题。

    可是祁时晏又说:“不给她坐,你是不是就要一直欠着她的人情?”

    夏薇叹气:“是啊。不管她的出发点是什么,总归她替我挡了一记,不然我现在恐怕都不能好好的跟你说话了。”

    祁时晏看着她,手指不经意在屏幕上摸了摸她的脸,说:“那就给她坐吧。我们这么多人,多她一个不多,这个人情我替你还。不过这种人,你以后离她远点。”

    一句话,心里所有的不平不快似乎全部被熨烫服帖,夏薇对着镜头露齿而笑:“祁时晏,你真好。”

    “别嘴里说,要行动。”男人手指点在她唇瓣上,想起昨晚雨夜里,自己那个偷心吻,眸底浮上笑。

    夏薇嗯嗯点头,故意曲解“行动”两字,说:“那好,我现在就行动,去干活啦。”

    祁时晏笑,看着她走回展位去,两人愉快地结束视频。

    *

    夏薇回到展位,便和温婷说了。

    温婷高兴地双手抱住夏薇,嗲着声音喊她:“亲爱的,谢谢。”

    夏薇浑身鸡皮疙瘩,同时感觉到她双手的力度,不像她说的那么使不上力,但想想也不便再去揭穿,将事情再次发酵。

    夏薇忍了忍,淡声说:“你多休息,车子来接的时候我叫你。”

    反正回去榆城后,谁也不认识谁了。

    但温婷似乎不是这么想,一下午都跟在夏薇身边,抢着帮她接待参观者,没话找话和她说。

    下午5点,司机过来接人,江悦叫住夏薇,将她拉到一边,问:“你真的想清楚了?”

    两人都知道说的是什么,江悦的语气里全是挽留,好像夏薇这一走便是千古恨。

    夏薇笑了下,表情坦然:“祁时晏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江悦嘴角一垮,警告说:“那你现在这么走,就是擅自离队,出了什么事,我都不再负责。”

    这是公事公办,解除工作关系了。

    夏薇点点头,说:“明白。”

    又礼貌地感谢道,“谢谢江总监对我的照顾,再见了。”

    江悦冷哼一声,正巧温婷走过来,他便对她也说了同样离队不负责的话。

    温婷笑着挽起夏薇的胳膊,回说:“我跟着夏薇就好了,江总监不用担心。”

    夏薇佯笑了一下,拿开温婷的手:“你手好好休养,别使劲了。”

    *

    到酒店,见到祁时晏,和大家一起去餐厅吃饭,吃过饭又几辆车一起去往机场。

    第一次上私人飞机,夏薇心情有些激动,却没比得上温婷。

    温婷张着口,从登上飞机就没合拢过,一直保持着惊讶的状态,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像是做梦。

    私人飞机里,陈设高奢,应有尽有。

    每张座椅都是宽大舒适的豪华座,还有会客厅可以收看卫星电视,有独立卧室可淋浴可睡觉。

    温婷拉着夏薇,不停地说:“祁三少太有钱了。”

    夏薇虚心解释:“严格来说,飞机是祁家的,不是祁三少个人的。”

    温婷却比她坚定:“那也很有钱。”

    用餐区,空姐在准备水果点心,有人选了座位坐,有人开了电视机选电影看,还有人拿手机四处摆pose拍照。

    李燃摆好桌子,拿出两副牌,娴熟洗切,闻到牌味的人都自动凑了上去,七嘴八舌讨论玩什么。

    夏薇看着发笑,笑他们是移动中的玩家,到哪不是打麻将就是打牌,玩来玩去都是那些,也不见他们腻。

    而他们议论到最后,谁也做不了主,目光一致地投到祁时晏身上。

    祁时晏站在旁边,后背靠着弧形吧台,随意一笑,没回答,只转头看去夏薇。

    很自然得将所有人的目光,像攥在手中的一把线头全都交给了她。

    夏薇备感压力,低声说:“你们玩吧,我坐飞机会晕机,我要坐座位上去了。”

    她手指勾到男人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又善解人意地放开,一个人往前走,选了张前排靠舷窗的座位,坐了。

    祁时晏低头,看眼自己的手,轻笑了声,朝李燃他们丢了一句:“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不玩。”

    转身,也朝前走去。

    李燃追着他的背影,无情嘲讽:“人都上了飞机了,还追着不放哪。”

    祁时晏转头,抓起吧台上水果盘里的一只葡萄,朝他扔了过去。

    李燃笑,抬手接住,塞嘴里吃了。

    晚晚傍在身边,用羡慕的口吻告诉他:“他俩在谈恋爱。”

    李燃斜看一眼,大笑:“所以他俩尽顾着谈恋爱,觉都不睡?”

    晚晚:“……”

    舷窗外夜色如漆,有限的视线里点点星火,照映远处几架飞机的轮廓。

    广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晚上8点整,飞机开始滑行,准备起飞。

    空姐给大家检查安全带,说着注意事项。

    夏薇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手背压在脑袋顶,闭上眼,呼吸些微紊乱。

    她晕机,从小的毛病,不是很严重,就是起飞、降落和飞机颠簸的时候容易头晕,心悸,飞机平稳后就能好。

    旁边座位忽然有人落座,夏薇睁眼看去,是祁时晏。

    他和空姐低声说了几句,夏薇自顾不暇,没在意,只管闭上眼,继续调整自己的呼吸。

    不多会,男人低着嗓音叫她的名字,有只手绕过她后背,轻轻搂住她的肩,紧接着,太阳穴上有冰凉的液体被抹上,一股清凉的味道,是风油精。

    夏薇用力吸了吸,感觉没那么晕了。

    飞机昂了头,冲破夜空,人不自觉往后仰,祁时晏只手搂抱怀里的人,另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夏薇大口喘息,侧脸贴在男人臂弯里。

    像是找到一方安全天地,紧张和不安渐渐被逼退,呼吸随着飞机的平稳也渐渐平息。

    好一会,“没事了。”祁时晏拍了拍她,鼻尖抵在她额头上,说,“你就是飞机坐得太少了,以后跟着我多坐坐就好。”

    夏薇低低“嗯”了声,鼻头发酸。

    她知道祁时晏的修养有多好,绅士体贴,慷慨大方。

    以往几次对她的好,她都不敢品尝太深,总觉得他未必走心,换个人估计他也一样可以对对方这么好。

    但此刻,她宁可相信他对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想要霸占他所有的好和温柔。

    没错,是温柔。

    她的手被握在他的掌心里,她能感觉得到。

    这份温柔,区别他平日里的好,更区别他的轻佻浪荡。

    祁时晏吩咐空姐拿来饮料水果,夏薇摇摇头,没胃口不想吃,她想睡一会。

    “去卧室睡吧。”祁时晏说。

    “你呢?”夏薇不太想和他分开。

    祁时晏看着她的琉璃眸子:“我陪你……一起睡?”

    说完,他先笑了。

    笑得浪荡。

    作者有话说:

    忘了说,这一本追妻火葬场和《只想哄你》不太一样,这一本后面也有火葬场,但相对的没有《只想哄你》那么虐,小红书评论说祁大佬是火葬场里第一个令人心疼的男主,作者我……那么虐啊!

    所以这一本的侧重点在追妻上,以甜宠为主,希望没有掉出大家的期望值,请大家继续支持,爱你们~~~

    第25章 火红月

    ◎再不爱,我们就老了◎

    夏薇脸一红, 亏自己刚才对他生出那么多柔情。

    飞机上这么多人,他俩如果一起进卧室,即使什么也不做, 也会被人误会做了什么, 夏薇脸皮薄,不想要那样的误会。

    最后还是决定放倒椅背,就在座位上睡。

    不过她需要一个眼罩,在她自己的手提包里,而手提包刚才放进行李舱了。

    祁时晏啧了声,抱怨的语气说:“你还挺难伺候。”

    但说归说, 还是起身去拿了包。

    甚至拿回来, 自己动手拉开拉链,取出眼罩递给姑娘,却同时发现包里还有两个手机壳。

    一个幽蓝背景, 远山近水,四周几片枝桠, 衬托左中位一枚弯月。一个是淡绿色背景, 一片朦胧月夜的荷塘,右中位悬挂一枚弯月。

    两个都有月亮, 左中位是上弦月,右中位是下弦月, 合一起便是一轮圆月。

    是个情侣款。

    祁时晏拿手上看了看, 说:“这么丑,也不会挑个好看点的。”

    口吻极其嫌弃, 动作却麻利, 三两下撕掉包装纸, 摸出自己手机, 将原来从夏薇那扒去的手机壳揭下,换上了新的。

    幽蓝背景那只。

    夏薇忍笑,这是她之前在动漫节上买的,一心想和他组个情侣款,却又怕他不喜欢,放在包里几天了都没敢送。

    可没想到祁时晏自己找到了,还直接用上了,也不问问她是不是送给他的。

    夏薇将自己手机也拿出来,交给祁时晏,让他也换掉了。

    很快两只手机都换好了,摆一起,看了眼,两只半圆的月,拼在一起,圆满了。

    “好不好看?”夏薇问。

    祁时晏笑了声:“你喜欢就好。”好似很勉强。

    “那我说很好看。”

    “那就好看吧。”

    夏薇笑着将两只手机欣赏了一会,祁时晏拿过去,叠放在一起,塞进扶手的手机架。

    他放倒椅背,和夏薇一个高度,两人双双躺下,互相对看一眼,相视一笑。

    祁时晏伸手想搂人,奈何座椅太宽大了,长臂伸过去,搂得吃力,最后在姑娘脸上揉了一下才罢。

    那手指温烫,触在冰凉肌肤上,像温水抚脸。

    夏薇戴上眼罩,凭感觉捉到他的手,微微侧身,将自己半边脸颊枕在那掌心里。

    耳边极轻的一声笑,男人指尖轻轻戳了戳她,她大概猜到如果此刻看得见他的表情,他定会说:“谁惯的你?”

    夏薇唇角上扬,这一刻,她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暧昧。

    *

    飞机一个多小时后到抵达榆城,临降落时,夏薇被轻轻拍醒,摘了眼罩,才发现身上多了一床毯子。

    祁时晏食指指腹滴了风油精,给夏薇太阳穴上又抹了些。

    想了想,又给她人中穴上也抹了点,夏薇不适应,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祁时晏起了顽劣的心,说有效,抬手给她抹更多,连耳根、脖颈下都给她抹上。

    降落时,夏薇比起飞时难受,心房失重,呼吸一口接一口的连不上。

    祁时晏也不和她开玩笑了,双手搂过她,将她靠在自己身上。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男人的胸膛坚实,温热,还有强有力的心跳,蓄满了力量感。

    夏薇软绵绵地趴在上面,最害怕的落心感像是被人托住,还没掉进谷底就起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飞机落地后,也没像以前那样需要花很多时间来平复心律。

    “祁时晏,你好有用。”

    广播里,再次传来机长的声音,播报此次飞行平安顺遂,欢迎大家回家。

    夏薇直起腰,将呼吸喘匀了。

    “什么叫好有用?”

    祁时晏勾起姑娘颈窝上一缕长发,缠在手指上,恶劣地拉了下。

    这些头发丝丝缕缕,刚才挤在他和她之间,可叫人挠心挠肺。

    “你懂的。”

    夏薇笑,故意打哑谜。

    她恢复了常态,掰开他的手指,抢回自己的头发,转头看去舷窗外的夜景,刚才那点亲近感似乎也烟消云散。

    祁时晏掀了眼皮看去她后脑勺,低低骂了声:“白眼狼。”

    好有用的工具人,用完了就没有用了。

    夏薇没听清,转回头来问:“什么?”

    “夸你呢。”

    “哦,那我谢谢你。”

    祁时晏笑出声,抬手将姑娘的头发抓乱。

    *

    下了飞机,夜空比锦市漆黑,遥遥几颗星嵌在黑幕里,亮晶晶的。

    “终于回来了。”夏薇长长呼吸了一口,虽然四周空旷,夜风也凉,却倍感亲切。

    大概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生我养我的家乡”的魅力吧。

    温婷走过来,举着手机说:“他们还没登机诶,说是飞机晚点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飞。”

    她说的“他们”是江悦他们,本来10点的飞机,现在9点半,正常情况下应该登机了,可是这一晚点,就不好说了。

    而她和夏薇已经回到榆城,温婷说不上来一种优越感。

    温婷有意和夏薇走近一些,用感谢的语气说:“亲爱的,你帮我省了钱,还帮我提前回到家,改天请你吃饭吧。”

    可是夏薇笑了下,客气又疏离:“不麻烦了,飞机这事是祁三少点的头,要谢也是应该谢他。而我今天窗帘那事也该谢谢你,要不是你,那窗帘砸得就是我了。”

    “别提了,那窗帘砸得是真的痛。”温婷抖了抖两只手臂,故意露出淤青,“回去几天不能做事,衣服都不好洗,烦死了。”

    夏薇看一眼,心软道:“那就先不洗吧,过几天手好了再洗。”

    温婷瘪了瘪嘴,又卖了几句惨,说:“也只能这样了。”

    夏薇别开脸,没再接话。

    摆渡车远远地开了过来,人也差不多聚齐了,夏薇朝飞机上看一眼,祁时晏还没下来,他还有事要交代给机长。

    温婷顺着夏薇的视线看上去,拉了拉夏薇的胳膊,说:“祁三少对你真好,真没想到诶。”

    语气里的风凉和艳羡都毫不掩饰地流露,不过很难得的还有一种对纨绔子弟改观的评价。

    夏薇笑了下,用对方的语气还击说:“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我也是真没想到诶。”

    温婷谄笑,连忙送上恭维:“我说真的啦。”怕夏薇不信,又说,“他给你盖毯子,那样子好温柔好体贴,我都看见了。”

    夏薇:“……”

    可惜她没看见。

    重新看去飞机上,祁时晏正站在舱门口,白色灯光在他身后像描边一样突显出他优渥的身材,而风吹动他的衣角,又将他身上那股散漫不羁的气质,性感十足地散发了出来。

    一眼,再让人挪不开眼。

    男人单手抄兜,一步一步走下舷梯,脚步不疾不徐,甚至有条腿凌空时,还目光散漫地放眼四顾,看了看夜色风景。

    夏薇笑,耐心地等着他。

    摆渡车调转了车头,大家一一上车,夏薇的行李箱也被热心的人提了上去,祁时晏走到跟前,就见姑娘一人站在车外。

    “怎么不上车?”

    “等你。”

    “没蚊子吗?”

    “那你不快点。”

    “傻的。”祁时晏笑上一句,抓了夏薇的手腕踏进车门去。

    摆渡车直接到停车场,大家互相道别,各自开上自己的车回家。

    祁时晏有司机来接,夏薇跟他上车之前,看去温婷,想问问她怎么回去,却见温婷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那男人一张风流脸,是这次跟祁时晏去锦市的所有人中,夏薇觉得最猥琐的一个,因为那人眼睛长得有点斜,看人总有那么一股子邪气。

    夏薇低声问祁时晏:“那人是谁?”

    祁时晏想了想说:“好像姓曹,叫什么忘了。”

    “跟你的人,你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都是人托人,带着一起去玩的,我哪管得了那么多。”眼见夏薇要还嘴,祁时晏先拍她一记脑袋,“就像你一样,塞个人进来,我也不记得她叫什么。”

    夏薇:“……”

    摸了摸脑袋,争辩不得了。

    一路汽车疾驰,到出租屋楼下,前面停了一辆张扬的超跑,芒果黄的帕加尼。

    祁时晏一眼认出是祁渊的车。

    两人到楼上,进门前,祁时晏起了使坏的心,对夏薇“嘘”了一声,叫身后提行李箱的司机也小心轻放。

    他让夏薇别敲门,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看看祁渊和沈逸矜在家里做什么。

    “万一我们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夏薇有点不好意思。

    祁时晏敲了敲她脑袋,笑得恶劣:“我们不就是想看一些不该看的吗?”

    可是没等两人说完话,门从里面打开了,沈逸矜笑着迎向夏薇:“薇薇公主回来啦。”

    夏薇笑出声,和闺蜜拉了拉手,一起进门。

    祁时晏略显失望,不过听到“薇薇公主”几个字又觉得新鲜,朝夏薇笑看一眼,跟着进门。

    这是祁时晏第二次来她们的出租屋,上次还是陪祁渊来蹭饭的,这回熟门熟路,在厨房捉到了他的大哥。

    谁能想象得到,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正挽着衣袖,双手黏着洗洁精泡沫在水池里洗碗。

    祁时晏走进去,斜了一只肩靠在冰箱上,眯了眼打量:“代价挺大啊。”揶揄一笑,“这么难追?”

    “什么话?”祁渊反嘲讽,手里动作不停,“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没你想的那么势利。”

    “哦,我势利。”祁时晏笑。

    祁渊侧耳听着客厅里两个女人在说话,低声问祁时晏:“你把人追到了?”

    祁时晏不屑地瞟他一眼:“我还用追吗?手到擒来,囊中取物。”

    “得了吧,当初不知道是谁非要抢我的行程去锦市。”

    “我那不都是为了你能留在榆城,奋力追人的吗?可你怎么这么多天还没把人追到?”

    “谁说我没追到,我不过是换个方式陪伴。这叫陪伴,你懂吗?”

    “哦,我不懂。”

    兄弟两人在厨房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揭短挖苦,唇枪舌战,客厅里的一对闺蜜可比他们相亲相爱多了。

    夏薇给沈逸矜带回了一份礼物,一套彩色铅笔,是动漫节上买的,有42种颜色。

    “薇薇,这颜色太丰富了,太好了。”

    沈逸矜是家装设计师,擅长画画。

    她当即选了一支红咖色,削了笔头,拿出图画本,聊聊数笔,画了一只Q版的夏薇大头像,尤其是一双琉璃眸子,简直是拓印,特别传神。

    夏薇笑着说收图,用手机对着拍了张照,准备发朋友圈。

    祁时晏走过来,看了看,点评说:“是不错,可以换掉你的头像了。”

    他说的是夏薇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张纸飞机的照片,当时拍照的手机像素很低,画面灰暗,像蒙了一层灰。

    祁时晏第一次加她的时候,都不太敢相信那是一个姑娘会用的头像。

    夏薇窃笑,说:“不换。那是我注册微信时的第一个头像,很有纪念价值。”

    “那样一张照片能有什么纪念价值?”祁时晏挑了挑眉,“不会是谁送你的吧?”

    “没有啦。”

    夏薇没想到祁时晏会忽然挑起这个话题,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从哪开始解释。

    而他自己的纸飞机居然没认出来?

    她不知道该佩服自己,还是佩服祁时晏了。

    沈逸矜在旁边没说话,默默看了几眼祁时晏,在图画本里同样几笔画了他的Q版大头像,和夏薇凑成了对。

    夏薇拿去看了眼,连说画得好,一双桃花眼,眼皮微掀,形象逼真。

    “这轻佻的气质再没谁了。”

    她连着拍了几张照,将两人的大头照拍在一起。

    “轻佻?”祁时晏听见,不乐意了,“我哪有轻佻?”看了看那画,转头对沈逸矜说,“不会画就不要瞎画,把我画这么丑。”

    沈逸矜笑,见祁渊走出来,将图画本递给他看。

    祁渊接过去,只一眼说:“画出灵魂了。”

    祁时晏感觉身中数刀,拉过一张椅子,瘫坐上去,后背往后重重一仰,生无可恋。

    几人一阵笑,又纷纷安慰他,一顿猛夸。

    祁时晏挺直腰,屈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对夏薇说:“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夏薇笑,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双手支肘,弯下上半身,探头越过桌子,去看他的眼睛。

    也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到,他上眼皮薄薄的内双,弯曲弧度自然完美,眼尾细而弯翘,是名副其实,又过于迷人的桃花眼。

    瞳仁幽黑似潭,灯影下,润有一层耀眼的光泽,轻轻朝你眨一下,满眼轻佻又深情,让人心神荡漾,无法抵御。

    夏薇什么话都说不来,心跳怦怦几声,脸上不可控地飞了红。

    祁时晏笑了,也不再需要她的言词,堪堪她的表情便足以比任何赞美都动人。

    他后背放松,懒散靠上椅背,说:“放过你了。”

    沈逸矜和祁渊在旁边偷偷儿笑。

    夜有些深了,打工人明天还要上班,兄弟两人也没有久留,说说笑笑,没多会道了晚安,一前一后出了门。

    夜幕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月亮,云烟轻薄缠绕其间,飘飘渺渺。

    祁时晏摸出手机看了眼外壳,还挺像。

    *

    长假之后,嘉和公司异常忙碌,很多工程需要赶在年前完工,而公司目前只有沈逸矜一个设计师,她忙得不可开交。

    夏薇帮她分担一些杂活,做基础图,整理文件,统计数据,每天陪沈逸矜加班,晚饭也是叫外卖,两人就在公司里对付。

    偶尔祁渊会过来,带几个精致的私房菜来和她们一起吃。

    夏薇会觉得自己这盏电灯泡太亮,给祁时晏发消息投诉:【你哥又来了。】

    祁时晏便给祁渊打电话,调侃他:“二十四孝前夫去人家公司了?连人家加班时间都不放过?”

    祁渊则正好逮着机会抓人:“你过来,一会送她们两个回家,我马上要走了。”

    祁时晏笑一声,推了手里的事开车过去,接替祁渊,等夏薇和沈逸矜加完班,送她们俩回家。

    夏薇给他们兄弟俩计算成本,祁渊不用说了,他是大佬,日进斗金,公务繁忙,每次过来陪沈逸矜吃饭,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少挣多少钱。

    祁时晏虽然没有那么忙,可他却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祁时晏一般从水中仙过来,路上要四十分钟,到了她们公司,起码要等两个多小时才等到她们下班,而她们回家的路其实只要十几分钟。

    “你会不会过日子?”夏薇笑祁时晏。

    “不会。”祁时晏笑回去。

    两人玩笑一阵,祁时晏才解释说:“我和我哥不一样。时间对我来说,在哪花掉都一样,但如果能送你们回家,再花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

    就好比,一个人花了很多时间为另一个人做了一顿饭,而那顿饭只用十分钟就吃完了。

    那么那顿饭做得值吗?

    祁时晏的答案是,值。

    夏薇听了,心里莫名一阵稀里哗啦。

    终究,自己在他心里有些地位了吧。

    偶然一天,兄弟两人都没来,祁渊去美国出差了,祁时晏有事走不开。

    夏薇和沈逸矜两人加班,开头还说,不来好,免得她们还得调动心情应酬他们,可后来发现,两人偶尔聊几句闲话,话题也没离得开他们。

    夏薇之前和沈逸矜提过自己的决定,这天两人边忙工作,边又说起了这事。

    夏薇说:“我都喜欢他八年了,我还能喜欢他多久?”

    “他都订婚大半年了,应该很快会结婚,可他一直没跟我提过,我就当不知道吧。趁这段时间做一回他的女朋友,就算飞蛾扑火烧死自己也无所谓了。”

    “至少我的爱情燃烧过。”

    沈逸矜默默点头,钦佩她的勇气,热烈勇敢又孤注一掷的勇气,伴着清醒和浪漫。

    “想爱就去爱吧,不是人人都有这份勇气。青春对我们来说,只此一回。那句话怎么说的?再不爱,我们就老了。”

    “是啊,再不爱,我们就老了。”夏薇笑,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话题转到沈逸矜身上,“你呢?祁大佬表现这么好,什么时候才给机会?”

    沈逸矜自嘲地笑了下,叹息:“我知道他为我付出很多,我也想和他改善一下关系,但是我心里就是有一道障碍,怎么都跨不过去。”

    夏薇听了,握起闺蜜的手,心疼地拍了拍。

    沈逸矜小时候出过车祸,有很严重的PTSD,而她对治疗很不积极,甚至排斥医生,这是她感情障碍的根本原因。

    “那你心里真正怕的是什么呢?”夏薇和她推心置腹。

    “怕亲近。”沈逸矜坦白说,“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身体上,她对祁渊早就交付了,但心理上却没办法接受。

    她怕祁渊和自己过于亲近,而让她陷入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慌中。

    因为她至亲的父母在车祸中双双丧生了,她心底条件反射地排斥再有人和她成为这种亲近关系。

    “那我呢?”夏薇担心道,“你不会排斥我吧?”

    沈逸矜笑,握了握她的手,说:“不会。我们这种关系是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我觉得很舒服,同时我也好开心能得到你这么好的一个闺蜜。”

    夏薇也开心,心里明白沈逸矜这种情况要接受一个朋友有多难。

    不过灵机一动,夏薇说:“你要不和祁渊试试也做我们俩这样的朋友,或者和他只谈恋爱,别提结婚。”

    沈逸矜摇摇头,没什么信心。

    “矜矜,你会好起来的。”夏薇绕过办公桌,走到闺蜜身边,弯下腰抱了抱她,“我们都会幸福。就算没有男人,你还有我,我也还有你,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好闺蜜。”

    “是啊,我也这么想。”沈逸矜张开双手,转过身也抱了抱夏薇,两人一起笑。

    笑声传出窗外,夜色温柔。

    *

    夏薇从锦市回来后,上班加班,忙忙碌碌,一直没去夏家,其中也有王巧英那通电话的原因在,她怕回去后不是吵就是闹,想冷处理一段时间再说。

    但王巧英似乎不想冷处理,她在周末的时候给夏薇打了电话,要夏薇星期天回家吃晚饭。

    王巧英语气里带笑,好像心情很好,没提上次的事,更没提钱,这反而让夏薇七上八下,隐隐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且星期天是祁时晏的生日,夏薇心思都在那上面,如果要去夏家,时间上恐怕会冲突。

    夏薇尝试着问:“能改天吗?”

    王巧英一口否定:“不能。”

    她说,“老孟家两个人也会来,你爸爸要和他们商量你的人生大事。你要不来,到时候别怪我们不通人情,又拿你去卖。”

    夏薇:“……”

    倒吸一口凉气。

    老孟是孟岳松,什么人生大事要叫上孟家夫妻两人?

    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作者有话说:

    搓手手,下章进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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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吻月

    ◎这一天我怎么都会去见你的◎

    15岁那年, 夏薇第一次回夏家,夏家夫妇热情地迎接了她,一顿饭欢声笑语, 话题一直在她身上, 将她从小到大会的东西全问了个遍,身边还有两个弟弟看着她,一直说她好看。

    夏薇当时很开心,知无不言,觉得夏家虽然没有孟家富裕,但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 那便全都够了。

    可是饭吃完, 王巧英叫她洗碗,夏薇起初以为只是叫她打下手,谁知是一桌子碗筷都叫她一个人洗。

    夏薇在孟家从来没做过家务, 那是第一次干活,可想而知有多笨手笨脚。

    一只调羹从她指间滑出去, 摔成了两半, 王巧英听到动静走进厨房,夏薇正想道歉, 一边脸颊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耳光,骂她败家。

    那一记火辣辣的痛, 夏薇懵了, 都忘了哭。

    孟家夫妇从小捧着她长大,呵护得她比温室里的花儿还娇贵, 别说一耳光了, 就平时哪里碰了磕了, 也要心肝儿地舍不得。

    可这事只是个开头。

    第二天叫她洗衣服, 夏薇早上上学前把衣服塞进洗衣机了,可后来忘了拿出来晾,直到晚上放学回来才想起来,结果被夏启炎抽了皮带打。

    夏启炎认为她刚回到夏家,不懂夏家的规矩,要狠狠打一顿才能给她好好立规矩。

    夏薇哭着向王巧英求救,王巧英却摁住她跪地上,配合夏启炎一起打她,两个弟弟也在旁边耀武扬威。

    打完了,夏家夫妻两个把她扔在那肮脏的钢丝床上,要她好好反省。

    夏薇哭着痛着反省了一夜,第三天趁上学出了门,带着一身伤去找了马玉莲,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夏家了。

    那之后,孟家找夏家几次交涉,但都没有结果,而孟荷死活不同意夏薇住在孟家,夏薇便自己去了爷爷奶奶家,暂时安生在那儿。

    但这样,夏家并没有放过夏薇,夏启炎觉得夏薇长得漂亮,会跳舞,是棵摇钱树,想要把她送出去挣钱。

    只不过夏薇从小没在他身边长大,不听他的话,得治一治,而他治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打。

    夏启炎几次找到爷爷奶奶家去,夏薇不肯跟他走,他便揪住夏薇打,两位老人拉不住,也被波及。

    而孟家要面子,怕事情闹大,给了夏家一大笔钱,暂时阻止了夏启炎摇钱树的念头,保住夏薇继续读书,继续生活在爷爷家。

    夏启炎得到那笔钱后,便将两个儿子送进国际学校,后来又将大儿子送到澳洲去留学。

    现在眼看小儿子高中快要毕业,也要出国留学,怕是没钱了,又打上了夏薇的主意。

    夜里,躺在床上,夏薇脚底心发凉,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窗帘有点薄,有光透进来,轻轻柔柔淡淡,几藏心事,如水淌过。

    摸到手机,看一眼,快午夜了,想到马上就是祁时晏的生日,夏薇暂时将夏家的事丢开,打开聊天框,敲上几个字,耐心等待时间的到来。

    零点整,【生日快乐】四个字准时发出。

    她想他定会收到很多祝福,她这么早,应该是第一个吧。

    可没想过,还能收到回复。

    祁时晏回了语音,问:“还没睡?”

    对哦,他是阴间作息的人,这个点精神是正好的时候。

    夏薇回他:【在床上。】

    消息发出去,有语音请求进来。

    夏薇诧异了一下,祁时晏不是一惯用视频的吗,这会只用语音,是听她说在床上要避免尴尬,守礼吗?

    她摁了接通,男人懒懒的声调立即响在耳畔:“要是睡不着,过来打麻将。”

    “在打麻将?”

    “刚胡了一把。”

    祁时晏笑,慵懒起身,离开麻将桌,往外面走去,到窗台边,摸出烟盒敲出一支,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

    夏薇听着他的动静,将手机放在枕头边,开了外放,被子拢住,手指轻轻压在手机边缘。

    两人说些有的没的,耳边笑声轻如羽毛,夏薇才发现自己与手机亲密得像与人同衾共枕。

    她对他说:“生日快乐。”

    许是在床上,说话时声带不一样,声音清澈,又娇软。

    祁时晏耳根一动:“一句话可不够。”

    “给你做个蛋糕。”

    “能吃吗?”

    “你可以期待一下。”

    祁时晏笑了声,后背懒散地靠上墙,将烟灰抖出窗外,看着丝丝缕缕在夜风中散尽。

    没来由地想起他的鱼汤面,被姑娘喂了狗,当时气了多久,甚至有想过再不要见她,却怎么走到了现在?

    夏薇问:“今天打算怎么过?办宴席吗?”

    “韩烟说要开party,在晚上,你过来。”

    “好啊,不过我要去我妈家吃晚饭,可能会晚一点。”

    祁时晏一阵笑:“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夏薇听见一个“又”字,立即get到男人在介怀什么了,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对男人说:“不会的,多晚我都去,你等我。”

    “我等你?”祁时晏吸了口烟,胸腔振动起伏,叫了声,“夏薇。”声调变得闷沉,“你觉得我脾气很好是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夏薇声音温柔,心知触到男人逆鳞了,那次他住院多住了两天,可不就是为了等她。

    夏薇顺毛给他捋,哄着说,“但是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一天有24小时,这一天我怎么都会去见你的。”

    祁时晏只手搭在窗台,指尖松松夹着烟,敲着烟盒,发出一哒一哒的声音,像敲在人心上。

    敲了一会,他说:“你要不现在就过来。”

    “我现在蛋糕还没做。”夏薇懊恼垂头。

    祁时晏仰头笑了声,他有那么在乎一个蛋糕吗?

    连吸几口烟,白色烟雾笼罩一片,他动了一下,后背离开墙壁,说:“行吧,我就等你这一次,你要不来,以后都别来了。”

    “一定来。”夏薇发誓。

    *

    那天,夏薇精心做了一只蛋糕,不是很大,却花了很多心思。

    蛋糕做成了心型,通体一层纯白奶油,丝滑,细腻。

    四周糕壁上嵌进了几粒切成心型的草莓点缀,蛋糕表面上是殷红到粉红渐变的裱花,写了“祁时晏,Happy birthday!”

    整体颜色简单,却纯洁热烈,尤其“祁时晏”三个字难写却写得漂亮。

    沈逸矜第一个欣赏,夸着说:“太好看了,这哪里做的是蛋糕,分明就是你的心。”

    夏薇却有一点担心:“今天给他庆生的人肯定多,我这个送过去,也不知道会丢在哪里。”

    “不管多少人,最走心的只有你。”沈逸矜安慰说,“这个蛋糕简单又惊艳,全是你的心意。祁时晏吃了,不得甜死才怪。”

    夏薇这才笑了,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和沈逸矜一起将蛋糕装进盒子,暂时放进冰箱保鲜。

    傍晚,马玉莲到出租屋接她,夏薇带上两盒蛋挞一起去,也是她亲手做的。

    上车后,夏薇先给马玉莲喂了一个,毫无意外地得到一阵夸奖。

    马玉莲没有带夏薇去夏家,而是直接开去一家酒店,说是大家约了在那里吃饭。

    “妈,今晚要谈什么?”夏薇感觉马玉莲心情很好,这使得她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马玉莲将车速放慢,转头看眼年轻女孩,笑着说:“薇薇,转眼你都大了,你爸妈和我们都在操心你的终身大事。我和你爸爸商量,你又不差,说什么也要给你找个好人家,不能亏了你。”

    她口中前面“你爸妈”说的是夏启炎和王巧英,后面“我和你爸爸”说的是她和孟岳松。

    夏薇的心还是沉下去了,低头敛目,不再说话。

    夏启炎和王巧英一直在给她找婆家,她知道的,相亲叫过她几回,每次都被她推脱了。

    她知道这是自己和他们的矛盾之一,早晚敷衍不过,要爆发。

    马玉莲和孟岳松也知道这事,他们还知道以夏家两人的短视不可能给夏薇找太好的人家,所以他们也在积极给夏薇找婆家。

    今儿就找到了。

    马玉莲说:“这个小伙子很不错,一表人才,出身世家,祖上几代都是从政,到他父亲这一代改经商,移民去了美国。”

    “小伙子从小出生在美国,长得玉树临风,一会你见到就知道了,非常帅。他现在从事科技行业,在美国有自己的公司,现在回国又筹建了分公司,是要将国外先进的科技带回国,造福国人,带动国内科技发展。”

    “你爸爸说,就冲这一点,这个小伙子就非常值得嫁,有远见,有大抱负,不是那些纨绔混日子的富家子弟可比得。”

    纨绔混日子的富家子弟,祁时晏吗?

    夏薇不吭声,捏紧了手机。

    早些天沈逸矜画的她和祁时晏的Q版大头像,她发朋友圈了,估计马玉莲看到了,才有现在这句话。

    但是,既然看不上纨绔混日子的富家子弟,又何必将孟荷订婚订给他?

    *

    到酒店,夏启炎和王巧英已经到了,孟岳松也到了,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身上一件白衬衣,领口雪白干净,从背后看,肩宽背阔,脊背挺拔,个子高过孟岳松,脸面却微微侧倾,是个礼貌谦逊的姿态。

    马玉莲带夏薇走进去,几人笑着起身,年轻男人转过身来。

    一眼,夏薇头一晕,居然是水中仙搭讪请她喝酒的那个斯文败类。

    夏薇没来由地想笑,任马玉莲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都仿佛看穿了他。

    而对方心理素质极高,在孟岳松引见下,朝夏薇伸出手,文质彬彬的模样:“没想到我们会有正式认识的一天,白易文,或者叫我Iven也行。”

    姓白?夏薇想起金秋宴上那桶美国来的啤酒,那上面写的Iven Bai,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他认识祁时晏?和祁时晏是朋友?

    那他们的交集还真的有点多。

    孟岳松左右两边看看,笑着问:“你俩认识?见过面了?”

    白易文眸底一丝诡秘笑意,看向夏薇,言语却对孟岳松解释说:“我上次在国展中心出展,夏小姐给我帮了点忙。”

    他将伸出去的手稍稍抬高,重新等待夏薇的回握,也似乎等待夏薇的认可。

    ——认可他的解释,或者是他的人。

    夏薇扯扯唇角,扯出一丝冷笑,笑对方不敢提水中仙那次。

    白易文眸光一亮,似有询问之意:能说吗?

    好像他不提是为了维护夏薇的面子。

    夏薇翻他一个白眼,朝座位上走去。

    孟岳松看了一场眼皮官司,虽没看懂,却感觉也不错,笑着和稀泥说:“原来你俩有这样的缘分。”

    夏启炎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见夏薇不和人握手,两眼一瞪,喝她:“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礼貌?”

    夏薇站在椅子边,手指捏紧,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只等再来一句便破罐子破摔。

    只不过,这一摔终究没成。

    孟岳松圆了场:“好了好了,人到齐了,都坐吧。”

    马玉莲也轻轻拍了拍夏薇的后背,将两盒蛋挞放到桌上,对大家说:“是薇薇特意做的,都凉了,大家快吃了吧。”

    白易文更贴心,丝毫没有没握手的尴尬,还主动帮夏薇拉开椅子,等她入了座,坐到了她的旁边。

    他今天出席,原本是抱着对中国式相亲的兴趣来的,可没想到相亲对象是自己存有好感的姑娘,这让他旁观的相亲心理渐渐变成了主动入戏。

    吃了蛋挞,他对夏薇更是加了分。

    只不过夏薇的心情和他截然相反,一顿饭坐如针毡,完全不在状态,时不时地低头在桌子底下,不停地看手机看时间。

    祁时晏的生日party开始了,比她想象中的盛大。

    夏薇有晚晚的微信,晚晚给她发了几张照片和视频。

    Party不在他们常玩的场子,而是设在了会所的大堂里,头顶水晶灯光芒璀璨,底下衣香鬓影,人头攒动。

    主题布景处,银白深棕和透明的气球互相攀缠,简约又大气。

    一座巨大的香槟塔,层层叠叠,韩烟一身优雅紫兰的旗袍站在旁边,从顶层缓缓往下注入香槟,渐渐得,那香槟塔泛出淡金色的光,和水晶灯交相辉映。

    寿星出现,人群簇拥,全场哗然,大家争着往他身边挤。

    只见祁时晏脸上笑容肆意,身上一件幽蓝色衬衣,复古的古巴领,瀑布肩背的设计,质地薄软高级,灯光一照,幽幽发出星星点点的亮色,宛若夜光星辰。

    他走到韩烟身边,接过酒杯,往香槟塔前一站,矜贵之气挡都挡不住。

    接着下面是一段视频,有人推了一辆蛋糕车出来,那蛋糕也非常巨大,大概有八层之高,巧克力做的糕壁,香槟色玫瑰裱花点缀其上,朵朵逼真美艳。

    而推蛋糕车的人,夏薇也认出来了,是许颖,一身高定深蓝色礼裙,腰间精致的珠串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也宛若夜光星辰。

    许颖笑意盈盈将蛋糕车推到祁时晏身边,祁时晏桃花眼里似有惊喜,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空降party。

    可是视频断在了这儿,下面没了。

    夏薇退出,反复几次,新的照片、视频都没有。

    她颤着手指给晚晚发消息:【人呢?】

    晚晚回:【在吃蛋糕,等会。】

    夏薇捏紧手机,指尖泛了白。

    没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是副什么样的状况。

    像有火烧来,不是那种熊熊烈火,而是一种闷烧。

    浓烟塞满心房,如不通气的炉灶,火舌舔遍,遍地是焦枯和窟窿。

    饭桌上,夏启炎在高谈阔论,仿佛在座的没人比他懂时政,也没人比他更爱国,孟岳松偶尔点头,敷衍一声,王巧英埋头吃饭,马玉莲时不时看向夏薇和白易文,寻找他们般配的地方。

    而白易文则将上身往夏薇身边靠了靠,侧头低声问:“是不是想走?”

    夏薇提上一个呼吸,回了神,斜看他一眼,权衡下用眼神赞同了。

    白易文这就向大家抱歉,借故有事要先走一步,当着大家的面,对夏薇发出邀请:“夏小姐跟我一起走吗?”

    四位父母齐刷刷的目光投向夏薇,夏薇感觉自己像只脆弱的小白兔落进了一个陷阱,这一走大家都会以为她对白易文有意思。

    可出逃的诱惑太大,她还是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马玉莲第一个开心,笑着说:“去吧去吧,怪我们太闷了,早该让你们走了。”

    孟岳松也笑,叮嘱白易文:“别太晚了,早点送薇薇回家。”

    夏启炎和王巧英也乐得放人。

    夏薇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

    酒店外,灯火阑珊,却没有一辆出租车,最近的网约车也在半小时之后。

    白易文走到夏薇身边,手上拿着车钥匙,说:“去哪,我送你。”

    夏薇没理,往马路上走去。

    她心情不好,心思全在祁时晏和许颖身上,他们俩怎么穿成了情侣装,是特意挑的,还是无意撞的?

    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他俩是男女朋友,那锦市酒会上祁时晏为什么跟人说她是他女朋友?

    她是许颖的替代品,还是她和许颖都是他的女朋友?

    有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大头灯明亮,刺了人的眼,夏薇晃了下神,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摩托车擦身而过。

    “小心点。”白易文惊呼一声,将人拉到身边。

    夏薇趔趄了一步,站稳,反应过来,含糊道了声谢,脚下却还是想横穿马路,去对面。

    白易文只得又拉了她一下,朝她递了个往后看的眼神。

    酒店的包厢,隔着玻璃墙,夏薇的两对父母正朝他们张望。

    “走吧,我车在那边。”白易文服务周到地笑了下,“做人总得有始有终,对吧?”

    夏薇犹豫两秒,回头看了眼父母们,只好跟上男人的脚步。

    白易文的车是辆黑色卡宴,后视镜下挂着一串佛珠,经年的老山檀配猫眼碧玉,木质香沁人心脾。

    是上次从锦市回来,祁时晏司机开的车。

    夏薇坐进副驾驶,再不用怀疑,这两人认不认识了。

    “你去哪?”夏薇问。

    “水中仙。”白易文坦然一笑,“我住在那。”

    “把酒店当家吗?”

    “如果家就是酒店呢?”

    这话不得不让夏薇高看一眼,榆城能说这话的人没几个,面前的男人恐怕不只是认识祁时晏,而是和祁家有关系。

    手机响了下,晚晚终于又发来一段视频。

    众星拱月的寿星被人围着抹蛋糕,脸上五彩纷呈,被涂鸦得已经不见真容,领口、肩头上也比比皆是,连头发上都有。

    李燃手里端着一碟蛋糕,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转身就朝祁时晏冲上去,往他脑门上一拍,白花花的蛋糕开了花似的炸在祁时晏脸上。

    众人哄笑,又抢着朝他伸手,乱涂乱抹。

    祁时晏大大方方,一边笑骂,一边又似逆来顺受,由着大家玩闹。

    夏薇见其中有几个女的,手往他身上摸,怕不是趁机揩油吧。

    可她鞭长莫及,气得牙痒,却无可奈何。

    不过有人和她一样看不惯了,拨开人群挤进去,挡在祁时晏身前,挥开那些手。

    那女人一身深蓝色礼裙,腰间的珠串尤其晃眼。

    然而视频15秒,到此结束。

    夏薇拍了下手机,说不上来的烦躁。

    她报了出租屋的地址,催白易文开车快点,可白易文不认得路,夏薇只好给他开了手机导航,结果有个路口还是走错了。

    “你会不会开车?”夏薇抱怨。

    “你来开吧,这个路我不熟。”白易文比照导航,伸出脖颈往车前探了探,脸上懵圈。

    “我不会开。”夏薇老实了,后背靠上椅背,不再说话。

    白易文侧头看她一眼,姑娘不停地咬唇,生气,隐忍,再生气,再隐忍,小表情生动又可爱。

    他哑笑一声,前方将车拐回导航指示的道路,一路开得小心又慢,终于顺利到达出租屋小区门口。

    “小区能进去吗?”白易文问。

    “不用了,到这就行了。”夏薇推开车门,下车,想了想,又礼貌回了句,“谢谢你了,拜拜。”

    也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关上车门,就往小区里跑。

    她边跑边在手机里下单,订网约车,等她上了六楼拿到蛋糕,再跑出小区门口,等了好一会网约车才到。

    上车后,夏薇看了看时间,给祁时晏发消息:【在哪。】

    良久,祁时晏才回复一条语音,开头一声“咔”,像房门打开的声音,几秒后才响起他懒散的语调:“回房间了。”

    可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好像还有一声低促的笑声,很短,却很近,是女人的。

    夏薇从手提包里摸出耳线,接上手机,反反复复听了几遍。

    与此同时,晚晚给她发来消息:【祁三少回去洗澡了,那个谁,许颖,你认识吧,她也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好戏……女神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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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吻月

    ◎这裙子是怎么穿的?◎

    到水中仙, 下了车,直奔电梯,偏偏那晚人多, 电梯几乎每层都停。

    夏薇捧着蛋糕, 差点被人挤得滑脱手,她抱紧在怀里,深深呼吸一口,稳了稳心智。

    可是到顶层,站在祁时晏房门外,她还是失态了。

    门铃被设置成了勿打扰, 亮着红色的光, 看得人心头发紧。

    给祁时晏发消息,打电话,他都没有回, 也没有接,而摄像头对准了她, 保安几分钟之内到了她面前, 请她离开。

    “是祁时晏叫我来的,他肯定在。”夏薇对保安解释。

    可保安见多了这种借口, 压根不信,一副冷漠脸:“小姐,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祁三少不开门, 便是不想见你,请你自重。”

    “什么不想见我?”夏薇被对方的话气得脸发白, “我是他女朋友!”

    她满脑子那条语音, 不相信祁时晏叫她来, 却不见她, 还能和许颖一起在房间。

    可是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她崩溃。

    保安嘴角讥诮,发出很重的一声冷笑:“说这种话的小姐还真是多。”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夏薇。

    夏薇怒气值飙升,一晚上克制的情绪再克制不住,眼泪噙满眼眶,抬腿重重地朝门上踹了一脚,大声叫道:“祁时晏!你给我开门!”

    保安只手摁到后腰上别着的电棍上,黑着脸,再次发出警告:“小姐,你别自取其辱,你再这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自取其辱?

    那就踹开门看看,到底谁在自取其辱!

    夏薇穿着尖头的高跟鞋,狠狠踹门,一脚又一脚,伴着怒火一遍一遍叫:“祁时晏!”

    大概保安从来没遇到过情绪如此激动的姑娘,那纸糊的强硬被斗败了,摸出对讲机,请求保安室增援。

    很快,几位保安匆匆赶到,正要上去制止夏薇,门从里面打开了。

    祁时晏裹着丝质浴袍,头发湿透了,凌乱地垂在额前,有水滴落,他只手随意擦了擦,往后一撩,露出一双染了水汽的桃花眼,锐利地将门前情形扫过。

    几位保安纷纷躬身,领头那位被多扫了一眼,显得有些慌张,指着夏薇说:“这位小姐一直在你门前纠缠,还踹了门。”

    “是我朋友。”祁时晏视线落在夏薇身上,嗓音懒淡,像含了水似的湿润柔和。

    夏薇却冷了脸,胸前起伏不定,声音压不住地颤抖:“只是朋友?”

    祁时晏了然,眸底浮上笑,人往前一步,伸手从她怀里抽走蛋糕,另只手搂过她肩膀,重新对保安们说:“是我女朋友。”

    几分警告,又几分纵容,“娇的很,以后她来,都客气点,别惹她。”

    警告是对保安,纵容当然是对自己“娇的很”的女朋友。

    夏薇抬头,眼里红红的,蓄着泪,情绪翻涌,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保安们像是得到惊天大新闻,个个瞳孔地震,榆城顶尖的风流公子哥有女朋友了?

    竟然不是绯闻多年的许颖?

    难怪刚才许颖送祁三少回来,只到门口,没能进去。

    再看眼前的姑娘,虽然被气得发紧,却肌肤雪白清透,脸蛋绯红,眉眼间艳丽脱俗,骨相优越,一双眸子湿湿的,漂亮得像古溪清泉。

    完全衬得起祁三少的颜值和贵气。

    几人正要恭维,祁时晏将姑娘搂进门去,关上了门。

    *

    门里,祁时晏将蛋糕放到置物架上,低下眉睫,看去面前怒气还未消的姑娘。

    刚才他在洗澡,忽然听到“哐哐”声,还以为隔壁房间砸墙了,再听几声,才听出来是自己的门被人踹。

    “气成这样啊。”祁时晏声调缱绻,只手抚上她的脸,滚烫,白里透红,眼尾上点点泪意如露含珠,让他想起某种富贵又娇艳的花,不由得多揉了几下。

    “你一个人?”夏薇抬头看见他头发还在滴水,额头、脸颊上爬满了水痕,亮晶晶的,连眼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细小的水珠。

    想象到他刚才只是一个人在洗澡,完全没有她以为的那些,房里更没有许颖的身影,那她那么踹门,岂不是很鲁莽?

    祁时晏笑了声,这下可算知道姑娘真正气得是什么了。

    偏他心眼坏,故意逗她:“不是,还有一个。”

    夏薇一听,就要往里走,被祁时晏拦住,双臂一张,揽进了怀里。

    他低声笑:“傻的。”

    男人身上清冽,有潮气,浴袍丝薄顺滑,没有纽扣,全靠腰间一根系绳,拉扯中早已松松垮垮,领口敞开一大片浅麦色肌肤。

    有水从他下颌滑落,滑过高耸的喉结,蜿蜒至精致的锁骨。

    夏薇不敢相看,只将半侧脸颊贴在上面,心跳控制不住地越跳越快。

    她伸手穿过他身侧,双手搂在他后背,才发现,如此亲密的拥抱,他们这才是第一次。

    男人的身材清瘦,却不单薄,透过薄薄的两人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蓬勃的张力和胸腔里的振动。

    她将自己的心脏小心地贴上去,那骤停之后的狂跳使得自己呼吸紧缩,血液瞬间上涌,冲上了脑壳。

    她将他紧紧抱住,再不想松手。

    八年,埋藏在心里的人,现在真真切切的在自己怀里,而自己也真真切切的在他怀里。

    以前的梦是梦,现在的一切却感觉更像是个梦了。

    眼里的泪还是滚了出来,热烫的,滴在男人坚实的胸口。

    祁时晏感觉到了,松开怀抱,弯下腰,抬起食指给她擦了擦:“怎么还哭啊?”又挑了挑眉,将前襟左右搭好,拖腔带调,“我这白哄了?”

    好似说他刚才的行为全是为了哄她,包括这点皮相。

    夏薇被逗笑,仰头眨了眨眼,再哭不出来。

    祁时晏朝她带来的蛋糕投去一眼,拉了拉她的手,说:“我晚饭还没吃,把蛋糕切了吧。”

    “生日party搞那么大,寿星晚饭还没吃?”夏薇心情好了些,心思渐渐回转,声音都变清亮了。

    “你怎么知道多大?你放了奸细监视我?”

    “对啊,你怕不怕啊?”

    “好怕啊。”

    祁时晏双手交叉,在自己肩头夸张地拍了拍,好像拍什么恐怖的东西。

    夏薇笑出声,真想拿蛋糕像李燃那样痛快地拍他脸上。

    祁时晏的房间,她是第二次来了。

    上次来,只粗略地参观了一下,这回多看了几眼,房间格局大,装修奢华,其实也就一厅两室,一个睡房,一个衣帽间,另外卫生间有两个,却遗憾得没有厨房。

    夏薇带了蛋糕,却别的都没带,没有刀,也没有餐碟。

    祁时晏给前台打电话,让人送,顺便ipad里翻了翻菜单,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一瓶酒。

    再想想,看着姑娘走动的脚步,又对前台说:“再送一双女式拖鞋上来。”

    夏薇听见,转头朝他笑了下,看自己脚尖,刚才踹门踹得太狠了,尖尖的鞋头瘪了一块。

    “脚疼不疼?”祁时晏挂了电话问她。

    夏薇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有些懊恼刚才的冲动。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祁时晏抬手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下,迈腿往衣帽间走去。

    夏薇轻着脚,跟在他身后,趁机将心里的问题抛出来:“那保安说,你有很多女朋友。”

    祁时晏像是听了个笑话,笑了声,不以为然。

    他长腿迈进衣帽间,抬手扶上门,虚虚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那么,目前我还没有一个看过我换衣服的女朋友,你要做这个女朋友吗?”

    桃花眼里一片笑意,玩世不恭。

    夏薇睨他一眼,有感觉他浴袍里空空,什么都没穿,诱惑力之大。

    可是……如果……

    她脚趾头不自觉蜷缩了下,脑海里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先自己反应,羞耻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门。

    祁时晏轻佻一笑,颇似惋惜地关上了门,自个换衣服。

    客厅里,夏薇将蛋糕捧到茶几上,打开盒子,才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心”塌陷了一片,应该是她踹门时侧翻了。

    夏薇懊悔地捶了捶自己脑袋。

    正此时,有人敲门,祁时晏还没出来,夏薇走去开了门,是前台送了蛋糕用具上来,还有一双女式软底拖。

    夏薇一一接过,没理会对方探究的眼神,道了声谢,关上了门。

    *

    客厅里有餐桌,但夏薇觉得茶几上吃蛋糕气氛更好,于是她将蛋糕捧到了那。

    她用刀将蛋糕稍微整了整形,点了支蜡烛插到蛋糕中央,又将房里的灯全部关上。

    顿时房间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眼前一烛光火,摇摇曳曳。

    有种感觉,今晚要发生点什么,夏薇心跳怦怦响,没来由地紧张。

    她换了拖鞋,踩进柔软的地毯,掖好裙摆屈腿跪坐在茶几边,背靠沙发,看向衣帽间。

    那里有个男人,穿了一身白,白色的圆领T恤,白色的家居裤,从黑暗里走过来,像一束光,柔和洁净的月光。

    那身影高大,兀然站在她面前,平白一阵压迫感。

    祁时晏稍稍将茶几往外抬了些,提了下裤子坐到地毯上,两条大长腿折了膝盖,半盘腿的方式一横一竖在身前,后背斜靠在沙发上,笑着看她:“喜欢在这里?”

    夏薇见他坐得憋屈,商量的语气说:“我是想晚餐还没来,我们就在这许愿,等你许完了,再搬去餐桌,好不好?”

    祁时晏唇角一抹慵懒的弧度:“听你的。”

    他一向不在乎这些,生日都像是为了成全别人而过的。

    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他靠近一点,看去蛋糕,戏谑地笑了声:“好大一颗心,你做的?”

    夏薇“嗯”了声,表情歉疚,蛋糕虽然补救过,但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不完美了。”

    “那怎么办?”祁时晏声调懒散,姑娘怎么尽想着用蛋糕讨好他?

    他脸面侧向她,暗示的口吻,带着蛊惑,“要不,你把你的心给我?”

    夏薇抬眸,似乎才反应过来。

    两人靠得极其得近,男人只手撑在地毯上,上身倾向她,桃花眼里一簇光,沉不见底,拨动人心跳。

    “我的心就在这儿,你要,你拿去。”

    她只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似有暗涌翻滚,将她的言词像浪潮一样拍上慷慨的海岸。

    同样和她慷慨的人,说了声好:“把刀给我。”同时递过来一只手,指向茶几上的蛋糕刀。

    夏薇笑着打了下他的手。

    却不料,就这么被人抓住了。

    男人掌心温烫,包裹住她的手,茶几上那一拢橙红的烛光也被他的黑发挡住,只在他发梢留下一层耀眼的光圈。

    呼吸倏然急促,清冽的气息摄人心魄地涌来,夏薇莫名口干,不自觉舔了舔唇。

    下一秒,唇瓣被衔住。

    心口一窒。

    夏薇下意识低头。

    却有手指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

    蜡烛在耳边发出“滋滋”的声音,爆破般突然变得明亮。

    她看见他的眼,浓密直立的睫毛下仿佛暗流涌动的夜。

    “看够了吗?”

    祁时晏额头抵上她的额头,缓慢往下,覆上她的眼。

    薄唇擦在她唇边,似有若无地游离。

    挑逗,暧昧,酥酥麻麻。

    夏薇心跳狂乱,血液往上涌,脑顶一圈一圈地眩晕。

    想起那颗曾经被两人分食的草莓,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颗草莓,完全成了男人的口中餐。

    抵御不住,她仰了脖颈,后背抵在沙发上,齿间忽有温玉之感,描摹似得将她的齿贝一一扫过。

    两唇分开,夏薇默着眼,情不自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再睁开眼时,微弱的火光中隐约看见男人性感的薄唇上亮莹莹的水痕光泽。

    “蜡烛要灭了。”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

    却不知怎么,男人不听,也似乎不满足这么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眸底浸染了细碎的星芒,重新吻了上来。

    他只手箍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隔着两人的衣服,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的振动有多强劲有力,轻而易举地再次攻占了她剧烈的心跳。

    这一次,夏薇没守住齿关,轰然塌方似的,被男人长驱直入,完全招架不住。

    最后一点烛光熄灭时,她终难以忍耐,低低“呜”了声。

    却无意中成了催化剂,刺激了男人,黑暗和他的气息一同铺天盖地地席卷而下。

    房里开着空调,似乎不管用了,两人周围温度陡升。

    男人的侵略性太强,舌尖勾缠着她,似要将她的一切占为己有。

    夏薇不自觉地想退缩,口中含糊嘤咛,却意外促成了两人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

    “慢……慢……”

    话不成句,男人大概听不得拒绝,才一个字便教他的吻越发地疯狂,毫无章法地生硬啃咬。

    全然只是顺应了一切本能的冲动。

    夏薇脑海里忽然蹦出李燃说祁时晏没睡过女人的话,她忍不住在黑暗里偷偷儿地笑了下。

    “还能分心?”

    后腰落进一个滚烫的掌心,一下一下,惩罚式地,似要揉碎她。

    夏薇怕痒,酥痒得不行,胡乱扭动,口中发出更多破碎的音调,却换来更重更深的力道。

    茶几和沙发之间空间狭小,两人姿势别扭,却谁也分不开谁。

    忽然茶几上有手机响起,打破了这黑暗里的暧昧旖旎。

    祁时晏借着那点光,双手托抱,将姑娘抱上了沙发,得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重新覆上。

    “不接电话吗?”

    手机响个不停,夏薇呼吸困难里捶了下男人。

    祁时晏这才抬起上身,伸长手臂勾到那只挠人的东西,划开接听,侧着脸,重新回到姑娘身上。

    他呼吸喷吐在她耳颊边,薄唇辗转中,对手机说:“不去了,你们玩。”

    夏薇被挠得痒,别了别头,听见手机里是个女人的声音:“大家都在等你。”

    “不用等我,我有更重要的事。”

    祁时晏再听不进一句,摁断通话,手机随手一丢,手指插进姑娘发间,用力揉了揉,一低头,舌尖探进她口中。

    夏薇长长“嗯——”了声。

    更重要的事。

    她是他更重要的事!

    这一刻,所有纠结的、怀疑的、不安的心思杂念似乎全被这一句逼退。

    明明身上重量陡增,胸口被压迫得喘不上气,她却感觉自己飘进了云端,周身一团绵绵云朵,整个人飘飘然,晕乎乎。

    “这裙子是怎么穿的?”

    按捺不住的热气在四周盘旋,两个人贴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夏薇指尖颤抖,伸手环过他脖子,羞臊的声音低低地吐在他胸口。

    房间里不只是暗,还过分安静,任何一点点声响便异常明显。

    那隐形拉链划开的声音伴着沉哑的喘息,像一个巨浪打上礁岩,激起无数水花。

    理智和欲念一同坠落……

    可关键时刻,门上有人敲门。

    男人脚趾踩住她脚背,狂躁地蹬了几下,几近失控。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蔓延。

    “您好,送餐服务。”

    *

    灯打开了,骤亮如昼。

    夏薇进了卫生间,全方位整理了一下自己。

    再出来时,祁时晏已经将餐车推走,将一碟碟的菜摆上了餐桌。

    夏薇走去沙发那,将地上几个抱枕捡起,稍稍理了理那一片凌乱旖旎,捧了蛋糕送到餐桌上。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祁时晏往酒杯里倒了酒,偏头看她一眼,放下酒瓶,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头顶的灯,是淡金色的水晶灯,照在眉睫上薄薄一层光晕。

    男人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薄唇在她唇边啄了下,低笑说:“都亲肿了。”

    有那么点儿自夸。

    夏薇咬了咬唇,去勾他裤腰上的系绳,状似关心地问:“你刚才怎么了?”

    祁时晏深深一眼,捉住她的手,挪开,下颌一抬,目光移去桌上:“吃饭。”

    夏薇抿唇笑,才知道浪荡公子哥也有羞涩的时候。

    她在蛋糕上重新点了支蜡烛,让祁时晏许愿,可祁时晏说:“我想得到的,今天已经得到了,心里现在没有愿望,我许什么?”

    原来不许愿也能有这么好的借口。

    “那,许我们长长久久,好吗?”

    夏薇也才发现,男人所说的也是她的心声,她想得到的,今天也得到了。

    她这只飞蛾怎么这么幸运,那她能不能贪心点,要更多?

    祁时晏轻哂,看着她一双认真的眸子,说好。

    他拉开椅子,往椅背上慵懒一靠,朝她递过去一只手。

    夏薇乖巧地坐到他大腿上,依在他怀里,将男人的双手合十,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四只手双双对向蜡烛。

    “我们一起许吧。”夏薇将自己稍稍坐正,问身后的人,“你眼睛闭上了吗?”

    祁时晏笑而不答,侧头看着姑娘虔诚的模样,在她闭上眼,心有所动的时候,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呜——”夏薇本能挣扎了一下。

    男人却咬得紧,言语如风一样送进她耳蜗:“专心点。”

    夏薇:“……”

    可算领教了男人许愿的方式。

    那一刻,她想,他们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该多好。

    她今年的运气太好太好,她生日许的愿全实现了,那她能不能赌上今生所有的运气,换今天这个愿望实现?

    夏薇切了一块蛋糕,喂祁时晏吃,祁时晏吃了一口,眉眼舒展,笑着说:“不错,比我party上那个好吃多了。”

    “那你多吃点。”夏薇又喂他,故意将奶油蹭他脸上,想花了他的脸,却被祁时晏抓住了手。

    “这么好吃的蛋糕别浪费了。”他舔舔唇,贴上她的脸,反将奶油蹭到她脸上。

    两人笑闹,亲昵,暧昧,一块蛋糕,你一口我一口,艰难地得在亲吻中吃完,两人唇角都沾了很多奶油,香甜的味道散开在房间里。

    祁时晏的手机又响了,今天注定不是平常的日子。

    夏薇从他身上离开,想去给他拿手机,手机还在沙发上。

    祁时晏拉住她的手腕,说:“你吃饭。”

    他自己走去拿了手机,径直划开接听,边听边往餐桌回走。

    只是半路,他停住了脚,夏薇看见他脸色变了下,背过身去,对手机说:“你说谁?再说一遍?”

    打电话来的人是韩烟,她说:“大堂来了一个女的,自称姓孟,叫孟荷,说是来给你送礼物过生日的。这也就算了,但关键是,她说是你未婚妻。”

    祁时晏这份婚约,他单方面消息封锁得很紧,水中仙目前没人知道,韩烟也不知道,她也没见过孟荷,忽然来个人找祁时晏,她自有办法将人打发走,可孟荷为人泼辣,又抛出这么一个炸弹身份,一时之间大堂炸了锅,闹开了。

    韩烟只得打电话向祁时晏求证。

    “不认识,叫保安扔出去。”祁时晏声音冷淡,一句话解决问题。

    只不过,重新坐回餐桌前,情绪还是受了影响。

    水中仙酒店除了温泉,还有一道享负盛誉的菜,那就是烤鸭,外酥里嫩,配上黄瓜丝葱丝和蘸料,用薄薄一张荷叶皮包卷,堪比帝都的京片儿。

    夏薇坐在对面,包卷了一只递给祁时晏,祁时晏吃了,第二只便不想再吃。

    “是有什么事吗?”

    夏薇感觉他周身气压在降低,眉宇间一丝戾气若隐若现,像是心里压着一团暗火。

    “过来。”

    祁时晏放下筷子,人靠上椅背,腾开身前的空间,等夏薇挪过去坐他腿上,他将鼻尖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似乎她的体香能给予他力量,对抗某种不好的东西。

    他抱着她,双手绕到桌前,取过一张荷叶皮放餐盘上,筷子挑了几片鸭腿肉,再夹上几根黄瓜丝,夹葱丝的时候,问了声:“要吗?”

    夏薇才知道,他是要为自己做烤鸭卷,答了声:“不要。”

    祁时晏便没夹葱丝,淋了少许蘸料,放下筷子,双手在餐盘上慢条斯理地卷烤鸭。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手背上的皮肤白皙且薄,青色的脉络蜿蜒其上,非常养眼。

    而更养眼的是他卷烤鸭的动作,手指灵活,指甲干净整洁,折叠荷叶皮的时候,夏薇感觉荷叶皮自然服顺,一点也不像她卷的时候那么生硬。

    她想起年少时,他弹古筝,那琴弦被他拨动的画面,又想起刚才沙发上,他这漂亮的手……

    思绪中,烤鸭卷送到了她唇边,夏薇轻轻咬了一口,竟然比自己卷的好吃很多。

    那顿饭,吃到后来,夏薇吃得比祁时晏多。

    每次她说:“吃不下了,我吃过晚饭了。”可男人还是要喂:“再吃一点。”

    说不上来,他从来没喂人吃过东西,可眼前的姑娘长得好看,吃相也好看,他忍不住想喂她,想把所有好吃的都喂给她。

    包括他自己。

    一池清澜,投身其中,卷起他的热焰,勾动他所有的五感触觉,让他沉溺,忘乎所以。

    可就是有人不让他安生。

    韩烟又一个电话打来,一向大方得体、见惯大场面的人语气慌张道:“祁三少,你快来吧,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从这章开始,我保证后面每章都让你们脸红心跳(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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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吻月

    ◎不经意间将他的心情翘起◎

    韩烟没有夸张。

    这大事是真的大, 是水中仙会所开办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大规模临检,除了警方来了不少人,缉毒大队也来了, 还带了几条缉毒犬。

    会所打开门做生意, 自有防止犯罪的一套体系,尤其是毒品相关。

    祁时晏不怕对方能查出东西,只不过如此来势汹汹,影响很不好。

    会所占酒店一层的面积,有六十多个包厢和棋牌室,进出往来的客人大部分是上层社会, 多数也是老顾客。

    这些人最重视的是名声和隐私, 这一临检,谁会乐意?以后谁还会再来水中仙?

    而水中仙是国际连锁酒店,是上市公司, 隶属祁家望和集团,这一遭, 股价要跌多少?

    祁时晏站在落地窗前, 将电话听完,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 转身往衣帽间走去。

    夏薇坐在餐桌边看着他,虽不知道具体的事, 但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她迅速去卫生间将自己重新整理了一下, 将散乱的头发拿皮筋扎成了马尾辫,又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包补了补妆。

    等她出来, 祁时晏正好走过来, 他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衬衣西裤。

    “你要出去吗?我跟你一起去。”夏薇将手提包挎上肩头, 除了衣服没换, 整个人干净利索,也是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束。

    她脚步先男人之前往玄关走去,祁时晏一把拉住她。

    “什么事都不问,就跟我去?”

    “不管什么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夏薇说的坚定,祁时晏紧蹙的眉心莫名一松,将人揽进怀里,低下额头,和她相抵。

    唇边轻轻嗔骂了一声:“傻的。”

    夏薇推了一下他的肩:“你别总说我傻,我哪里傻了?”

    祁时晏被推得往后微仰,笑了声,重新将人抱进怀。

    夏薇也搂过他的脖颈,胸前的空气被挤出,两人像天然的两个正负极磁场一样紧紧相吸,拥抱严丝合缝。

    可是男人越是将她抱得紧,夏薇越是感觉他要推开她。

    但祁时晏什么都没说,松开怀抱时,两人一起换了鞋,一起出了门。

    夏薇挽着他的手臂,跟着他往走廊尽头走,才知道那里有专用电梯,不需要和其他人一起挤。

    电梯直达到一楼,夏薇低声问:“我们是要出门吗?”

    她知道那个电话是韩烟打的,她以为他们会去会所,但祁时晏没按会所的楼层数。

    而祁时晏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拿开她挽着他的手,反手绕到她后背,将她揽进臂弯。

    两人双双一同出电梯,往酒店大门走去,祁时晏这时才侧低头,对她说:“你现在一个人回家,我不送你了。这几天你不要来水中仙,我空了会去找你。”

    夏薇惊讶地抬头,祁时晏揽住她,继续往外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用手按了一下她的腰:“记住了吗?”

    夏薇有一点沮丧,脚步微顿:“我就不能为你分担一些什么吗?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祁时晏抬手揉了下她脑袋,语气气笑般:“就说你傻的。你不给我添乱就好了,我哪敢要你分担?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

    他一个散漫浪荡惯了的人,忽然被推到风口浪尖,迫使他变得严谨认真,他不担心自己处理不好,但他不想夏薇卷进来。

    说到底,里面多少会有些龌龊阴暗,还可能腥风血雨,他不想她一个单纯干净的姑娘沾染这些。

    夏薇还想说什么,祁时晏又用力揉了下她:“你乖一点了,等我去找你。”

    夏薇只好垂下头,听话得和他一起出大门。

    酒店门口灯火璀璨,繁华热闹,夏薇感觉比平时多了很多人,其中有很多目光朝他们看过来,可祁时晏一个没理,只对出租车专用道招了下手。

    一辆车立即开了上来,他打开后门,将夏薇塞了进去。

    夏薇扒住车门,急问:“我能给你发消息吗?”

    祁时晏揉了揉她的头发,点点头,关上了门。

    车开了出去,夏薇转头,看见祁时晏在原地停了几秒,朝门口几个人扫了一眼,迈开长腿往里面走,其他人陆续跟了上去。

    *

    祁时晏没有告诉她的事,夏薇后来从晚晚那里得知了。

    晚晚发消息说:【悲催的,来了很多警察,还有狗。】

    【每个包厢都在搜查,连我们那个场子也没放过。】

    【现在可乱了,每个人都要查,还要押去厕所做尿检,人好多好多。】

    夏薇听了,心里一吓。

    怎么会这样?

    被晚晚这么一说,她没去也能想象到那里鸡飞狗跳,乱成了什么样。

    客人是去消费的,谁愿意平白无故被怀疑,被搜查?尤其那些有钱有身份的人,谁愿意被人摁头,惹上晦气?

    但是再仔细想想,水中仙背靠祁家,按说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这种行动,这是怎么了?

    晚晚一句话点破:【是有人举报。】

    【我看见祁三少来了。】

    过了一会,晚晚又发来消息:【走了一大半的警察了,狗也全都带走了。】

    【事情好像平息了,不过还要一个个做尿检。】

    采集尿检,是例行公事,夏薇能理解,可是什么人举报?这得多大的恶意?

    夏薇正想着,晚晚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祁三少订婚了!有未婚妻!】

    【先前来了,好家伙,直接冲到许颖面前,打了她一耳光。】

    夏薇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一颤:【那许颖呢?平白被她打?】

    晚晚:【当然不了,韩烟叫了保安把那女的按住了,许颖上去打了两耳光。】

    【那女的又吵又闹,后来被扔出去了。】

    【我们看得快笑死了。】

    夏薇看着“未婚妻”和“许颖”的字眼莫名觉得刺眼,想起祁时晏先前在房里的态度,以及将她送走却怎么都不肯道一句真相,这个消息无疑像根刺一样扎进了她心里。

    *

    水中仙大酒店里,灯火通明。

    祁时晏忙得焦头烂额,许颖的事他根本顾不上,只答应了最后会给一个交代,就让她去休息了。

    祁时晏启动了酒店应急机制,所有酒店工作人员包括中高层管理全部到岗,与警方交涉,安抚会所里的客人,还要防止事态扩散,影响酒店入住的客人。

    事情结束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

    而现在电子信息时代,挡不住的网络舆论滚滚而来,祁时晏第一时间让人盯住了,避免了事态的二次发酵,尽可能得将各方面的损失降到最低。

    至于事件的源头,那条举报信息,祁时晏最终也动用关系拿到了手,听完录音,他气得要摔手机。

    幸好旁边人反应快,一把抢住,才没摔成。

    酒店的会议室里,所有的中高层领导都在,大家全都彻夜未眠,疲于应付。

    除了他们,还有一位身份特殊的股东。

    他原本不必参与,但警方到场时,他正好在会所,又因为和祁时晏私交笃深,于是他也跟进跟出,出谋划策提了不少建议。

    他就是白易文。

    白易文的爷爷是祁家老太太的嫡亲大哥,祁时晏当年在美国留学时都是住在白家,两人年纪相仿,同个大学,不同专业,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而水中仙最早是祁家和白家联姻的产业,祁家这边的股份现在归属望和集团,白家方面经过几轮换洗,现在的股份大部分都在白易文父亲手里,而白易文是独子。

    所以,当初白易文对夏薇说,水中仙是他的家也没错。

    会议结束后,祁时晏坐在首席,暂时放大家去休息。

    看着人一个个离开,他点了支烟,吸了口,仰靠在老板椅上,阖眼假寐。

    白易文没走,拿过祁时晏的手机,看了眼手机壳,想起夏薇的也是类似的同款,看起来像情侣款,这是巧合,还是他们认识?再进一步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某种关系?

    再看去老朋友,祁时晏似乎已经睡着,他只得暂时放下问题,靠上椅背,闭上眼,也休息一会。

    四周逐渐安静,烟头上蓄了一截烟灰,支撑不住,扑簌簌掉落了一地,猩红的火头烧烫了手,祁时晏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白易文听见动静,微抬眼,看着他笑。

    有人送来咖啡,同时报告事态进展,一切都在掌控中,祁时晏点点头,松下一口气。

    他站起身,对白易文说:“走,出去透透气。”

    白易文欣然跟从。

    *

    凌晨五点,第一抹曙光跃上山岭时,蜿蜒的山路上出现两辆超跑,速度疾驰如豹,震天响的轰鸣声响彻山野。

    到达山顶时,清凉的山风吹乱男人的发,祁时晏吹了声口哨,面朝晨曦懒洋洋地靠在车身上,摸出烟盒,点上一支,淡淡烟草味瞬间飘散在四周的草木香里。

    白易文的车跟上来,停在后面,一下车,就走过来朝祁时晏肩头上捶了一拳:“还是这么猛。”

    祁时晏让了下,发出嘲笑:“是你退步了。”

    太阳一点点升起,鲜艳的红和耀眼的金,刺破厚重的云层铺展大地,四野苍翠尽收眼底。

    祁时晏嘴角衔住烟,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白易文靠在他旁边,赞叹了一声:“这风景不错。”

    祁时晏点点头,赞同:“风景是好,就是人不行。”转头看去对方,嫌弃的眼神,“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看?”

    说话间,将照片一起发给了夏薇,不过没等到回复,估计姑娘还在睡觉。

    白易文一阵大笑,同样嫌弃:“你以为我乐意啊?”

    一支烟吸完,祁时晏又点了一支,桃花眼里布满了血丝,大脑疲倦,可是心却静不下来。

    他玩惯了,吃喝玩乐,游戏人间,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高强度的脑力劳动?

    只不过事发突然,祁渊在美国,一时半会回不来,酒店的总裁能力有限,而祁时晏是会所的幕后老板。

    这事不他扛,没人扛。

    最重要的,他是祁家人。

    白易文朝他竖大拇指:“早就说你是藏龙卧虎,这件事开头那么乱糟糟的,最后被你收拾得漂漂亮亮,你可是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了。”

    祁时晏不甚在意,反而笑他:“现在中国成语说这么好了?”

    “没你会。”白易文笑了,后背靠上车身,放松自己,闲聊着说,“要不是祁渊认祖归宗,现在望和的总裁得是你吧?那样的话,祁家的掌权人现在就是你了啊。”

    祁时晏笑了声:“那我真该感谢我哥回了祁家。”

    祁家父辈里几个兄弟资质平庸,都是大米虫属性,老爷子几年前选接班人的时候,将他们全都放弃了。

    最后,老爷子跳出固有的思维,在孙辈里面找了接班人。

    他们孙辈里子孙众多,祁时晏排行老三,老大是祁渊,老二是祁时礼,后面的弟弟妹妹们个个年纪尚小,不是在读书,就是在读书的路上。

    而老二祁时礼不善经商,现在人在南极搞科研,和企鹅为伴。

    白易文说的没错,要不是有祁渊,祁家这座大厦就得祁时晏来守。

    而祁时晏自称是个懒人,他坐拥财富,只想纵情声乐,享受生活,权力和声望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没有吸引力。

    太阳脱离了地平线,两人有用的没用的交流了不少,只不过祁时晏的心情还是没有开朗。

    偏偏白易文好奇得很,问祁时晏:“那个叫孟荷的,她父亲是不是孟岳松?”

    祁时晏看他一眼:“你来中国多久?怎么都认识到了他?”

    “那有多难?”白易文不以为然。

    他在榆城新筹建的公司,很多机器设备都要从美国运过来,祁家有新成立的国际海运公司,他正好利用上了。

    那公司背后的联姻原由,他不就顺理成章地知道了嘛。

    “只不过,订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白易文责怪道。

    祁时晏嗤笑了声:“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看不上?”白易文想起自己在会所时见到的孟荷,很不厚道地笑了。

    当时孟荷到会所,开口就说找祁时晏,看到生日party的主题墙,更相信祁时晏在那里过生日,可是韩烟不让见。

    孟荷第一次主动上门找祁时晏,满怀期望,可没想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亮了自己是祁时晏未婚妻的身份,对着韩烟破口大骂,尤其看到许颖时,更气得发紧。

    她知道许颖和祁时晏有很多绯闻,孟荷上去就打了许颖,结果许颖人多势众,她反而被打,还被几个保安扔到大街。

    孟荷怒火中烧,转身就给缉毒办打了电话,诬告水中仙会所里有人吸du……

    “瞧瞧,你生日给你整这么大一份礼物,这个未婚妻对你真好。”白易文不忘落井下石。

    祁时晏冷哼:“你要觉得她好,你把她娶了。”

    “别,你自己享受吧。”白易文笑,“那个怎么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祁时晏没理,烟头丢到地上,狠狠踩进泥里,好像踩得不是烟头。

    白易文看着他:“别心情不好了,我分享一件高兴的事给你听。”

    “什么事?”

    “我去相亲了。”

    祁时晏散漫一笑:“的确值得高兴。”

    笑完之后,拍了拍老朋友的肩,“才来中国多久就相亲了,你是真打算在这里安家,还是纯粹想玩?可别糟蹋了人家姑娘。”

    白易文点头:“那姑娘不错,第一眼就很有感觉。巧的是,是孟岳松介绍的。”

    祁时晏皱眉:“什么意思?孟岳松把他村姑女儿塞给我,另外给你介绍了一个不错的?”

    他勾过对方的脖子,把人往地上按,另只手敲他脑壳,“这么快就学会损我了是吧?不爆了你的头。”

    白易文“哎呀”叫了声,伸手反击,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阵拳打脚踢,嘻嘻哈哈中最后还是白易文求和,结束了战争。

    两人打累了,精疲力尽,一起上车,懒散散地放倒了座椅,躺着休息。

    白易文问:“你打算怎么办?”

    祁时晏看去前挡玻璃外,东方大白了,太阳反光,照得前方一片白茫茫。

    他目光犀利,聚起一道光,似要劈开那片白茫茫:“还用问吗?坚决退婚,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原本还想耐住脾性等到祁渊来解决,现在他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下山。”祁时晏说。

    他把车暂时留在了山顶,坐白易文的车下山,另外打了电话叫司机在山下接他,他要去老宅。

    “行吧,你睡一会,别太着急,到了我叫你。”

    白易文看他一脸疲态,于心不忍,劝了几句,发动了汽车,往山下开去。

    祁时晏便趁这段时间稍微补了个觉,到山底下醒过来时,精神恢复了大半。

    司机的车也正好到,祁时晏下车,走过去,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对白易文说:“我也有一件高兴的事,可以分享给你。”

    “什么?”

    “我有女朋友了。”

    祁时晏唇角扬笑,原本觉得这事并不值得一提,但面前这些事像巨石一样将他往下压的时候,他发现这件事像跷跷板一样,不经意间将他的心情翘起,甚至抛到高空。

    这种感觉甚好。

    白易文愣了一瞬,笑:“我知道啊,不是许颖吗?”

    祁时晏皱眉:“谁说她了?”

    白易文疑惑:“那还有谁?”

    祁时晏这才笑了:“改天带你见见,你也把你的相亲对象带上,一起吃个饭。”

    “我才不带。”白易文反应过来,机警道,“万一让你看上我的相亲对象,怎么办?”

    祁时晏大笑:“我看你是拿不出手吧。”手指在车门边上敲了敲,警告的语气,“那以后就老实点,别想着损我。”

    “得吧,那我祝你退婚不成,和孟荷百年好合。”

    “滚。”

    作者有话说:

    撬墙角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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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吻月

    ◎流连彼此的呼吸◎

    夏薇一晚上心里不踏实, 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觉醒来,手机里几条微信。

    点开来, 有一条好友申请, 其他的全是祁时晏发来的。

    夏薇优先打开祁时晏的,没想到里面全是日出照片。

    心想昨晚上那么大的事,男人还有心情去山顶看日出,真不愧是祁时晏哪。

    那是事情处理完了?孟荷搞定了?那许颖呢?

    夏薇盯着照片胡思乱想了一阵,给祁时晏回消息:【这么好看的日出,怎么不叫我?】

    可是好久收不到回复, 她转而去看好友申请。

    意料之中, 是白易文。

    想起昨晚的相亲,父母们一定会追问后续,她有必要和白易文说清楚, 于是点了通过。

    夏薇编辑好信息,礼貌地给对方发去:【白先生, 昨晚的事非常感谢。】

    【但我想我俩不合适, 所以在此说声抱歉。】

    发完之后,便起床, 准备洗簌上班,可没想到白易文这么早会回复。

    白易文问:【怎么不合适?】

    夏薇握着手机, 蹙了下眉, 想起对方是美国来的,思维肯定是美式直球, 不懂中国式含蓄的拒绝, 只好自己也直接坦白说:【我有男朋友了。】

    不料对方更有了兴趣, 回问:【有男朋友还出来相亲?瞒着父母?】

    怎么就有这样的人, 非得扯掉人的遮羞布?

    夏薇刚伸出被窝的脚趾头不自觉蜷缩,尴尬得能抠出一个地下城,好一会才敲出两个字:【是的。】

    想了想,又恐生事端,解释说:【我知道这事对你不公平,非常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还不到带男朋友见父母的时候,所以白先生可以帮忙隐瞒一下就请隐瞒一下,非常感谢。】

    白易文笑了,回了一句【OK】,又说:【既然这样,我不介意自己以后还会被利用。夏小姐,你可别删了我。】

    夏薇:“……”

    她本来想说清楚了就拉黑,以后互不相干,可有了对方这一句,倒无法让她不近人情。

    最后,夏薇只得在【谢谢】两字中,结束了聊天,暂时将白易文保留在自己的微信名单里了。

    *

    同时间,祁时晏正在老宅陪老爷子和老太太吃早饭。

    老爷子上半年从楼梯上摔下去,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语言神经系统受到了损伤,如今话说不清楚,且老年痴呆,忘了大多数的人和事。

    老爷子想不起来面前的年轻男人是谁,老太太告诉他是“宴儿”,老爷子耷拉着布满皱纹的眼皮,“哦,哦,宴儿”,没一会又忘了。

    曾经在商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现在佝偻着背,枯瘦如柴,眼眶里一丝浑浊的光仿佛即将熄灭的油灯,在这古老阴暗的老房子里。

    祁时晏心里原本是有气的,气老爷子拿他做了联姻的工具,可现在看着面前的老人,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

    他接过佣人手里的碗,坐到老爷子面前,一口一口喂他吃。

    主食是菌菇牡蛎粥,老爷子每一口都要有牡蛎才肯吃,没牡蛎就撅起嘴,哼哼唧唧,像小孩子一样。

    祁时晏调羹里挑满了牡蛎,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张口,又收回调羹,哄着问:“想吃?”

    老爷子抖着手,目光馋在那一口调羹上,狂点头:“吃,吃。”

    “拿文书来换。”

    “什么、文书?”

    “我的联姻文书。”

    “联姻?你要、结婚吗?”老爷子摇动布满褐斑的双手,笑起来,“结婚好,结婚,结婚。”

    祁时晏:“……”

    嶙峋枯槁,又智障,他还能把他怎么样?

    老太太不嫌热闹,笑着说:“你别想了,你爷爷精着呢,早先清醒的时候,他把那文书和遗嘱一起交给律师了,除非他死,不然谁也别想动。”

    祁时晏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我就想退个婚,有这么难吗?”

    老爷子看着他,“呜呜”两声,害怕得全身颤抖,萎靡的眼眶里掉出一泡泪。

    “你别吓他,他现在只有五岁的智商。”老太太走过来,拿纸巾给老爷子擦了擦泪,站旁边,搂着人哄了哄。

    “宴儿,你在干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五岁”两字触动了记忆的神经,老爷子忽然抬头,看去祁时晏,朝他凶道,“快去弹琴。”

    祁时晏:“……”

    老太太笑:“你看你看,爷爷还是记得你的,连你五岁弹琴的事都记得。”

    祁时晏阴云密布:“我现在就在对牛弹琴。”

    *

    9点,股市开市,祁时晏去了望和集团总部。

    还好当天股价跌幅不大,在可控范围内,祁时晏坐镇一天,到下午收市时才放下了心。

    接着几天都是忙碌奔波,为水中仙的事,还有退婚的事。

    祁时晏发了狠要退婚,找了几个支持自己的股东叔父们联合起来,要叫停祁孟两家合资的国际海运物流公司。

    可他父亲祁景天是海运公司的一把手,说什么也不同意,找了更多的人反制儿子。

    一时之间,事情越闹越大,集团里几乎所有的股东都出来选择站队。

    站祁时晏的,都是心疼他,认为孟荷不配他,孟家不配祁家,祁时晏值得更好的联姻。

    而站祁景天的则更多的是看重利益,认为当下海运公司经营顺利,盈利颇丰,不过一场联姻,祁时晏娶谁不是娶?大不了娶了将来再离嘛,没必要因此放下大好的利益。

    如此两派,势均力敌,谁也说服不了谁。

    祁景天见儿子为了退婚,与自己对立,闹得满城风雨,实在难看。

    他提前结算了海运公司的盈利,做了一份漂亮的财务报表,又私下一个个请那些站祁时晏的股东吃饭送礼,怂恿他们倒戈。

    一个多月之后,坚持祁时晏退婚的人越来越少,反而更多的人都来劝解祁时晏。

    说到底都是商人,谁不是利益为先?

    祁景天前几十年一直碌碌无为,从集团高位一路被逼退到外派小公司,如今年纪一大把了,得了孟家的利好,组建出这个海运公司,终于有些起色,他怎肯放弃?

    至于儿子的婚姻,他一点不在乎,他对祁时晏说:“你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祁家的,可你有为祁家做过一丝贡献吗?现在不过要你联姻娶个人,怎么就不行?”

    祁时晏眉头一凛:“我没为祁家做过贡献?水中仙这么大一份祖业,这几年是谁罩着的?还是我那传媒公司每年的红利,你没吃到?再不济,我那几个酒吧,你每次去都不买单,当我不知道?”

    祁景天被怼得哑口无言,可不儿子在世人面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都忽略了他的能力。

    “就算这样又怎样,不过就是娶个人。”他还是想说服儿子,“再怎么不喜欢,娶回来养着就行,你想怎么玩还是怎么玩,又不会妨碍你,也不需要花费你一分心思。”

    “是吗?”祁时晏压住暗火,眼神至寒,“我看你也单身蛮久了,要不你娶了她,我不介意叫一个村姑叫小妈的。”

    祁景天已结婚离婚三次,最近一次离婚是在去年,现在包养了一个小明星在身边。

    “有你这么开涮老子的吗?”祁景天抓起桌上的镇纸,作势要打。

    祁时晏不躲不让,冷冷地看去父亲一眼,转身离开。

    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那声儿震天响,响得祁景天的手抖了几抖。

    祁渊为了沈逸矜的PTSD去美国学心理学,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兄弟俩只能电话视频。

    祁渊劝弟弟,说:“你别急,怎么说他都是你父亲,你别跟他对着干,这事要巧取。”

    巧取的办法无非还是要等。

    等祁景天海运公司的任期到了,将他调离其他公司,另外换个人上去,到时候再终止两家的合作便是易如反掌。

    “不行。”祁时晏有自己的顾虑,“这个村姑没文化没修养,想一出是一出,这次给我捅这么大一个篓子,下次不知道还会干点什么出来,我祁三少是任她为所欲为,这么好说话的?”

    对于这个问题,孟家自己主动出来承担了。

    那天,在祁景天的安排下,孟家在酒店设宴,向祁时晏赔罪,还特意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叔父。

    祁时晏也是看在这几位叔父的面子上才去的。

    但是席间,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丝毫不心软:“这个婚我是坚决要退的,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谁也不用劝我。”

    他看去孟岳松,余光扫到孟荷,眼角一丝阴寒像冰锥一样,直戳人心。

    孟荷害怕极了,脸色发白,手指在桌底下不停颤抖。

    这些天她已经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一个祸,也想了很多种弥补的办法,想来想去,此刻她站起身,想到一个最直接表达的方式,朝祁时晏走去。

    一桌人看向她,孟岳松和马玉莲也奇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明明在家里叮嘱了她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的。

    祁时晏偏头,瞥她一眼,目光锋利如刀,充满了嫌恶,示意孟荷不要再近一步。

    可孟荷如果停下来,就不叫孟荷了。

    只见她走到祁时晏面前,对着祁时晏叫了声“祁三少”,双膝一屈,便朝他跪下了。

    祁时晏拉开椅子,跳出两米远,骂了声英文。

    其他人也纷纷睁大了瞳孔,集体震惊。

    谁都没料到孟荷会有如此举动,马玉莲连忙上前去扶孟荷,可孟荷跪在地上哭上了,怎么都不肯起。

    孟荷脸上的妆哭花了,脸颊上流淌出两道青黑,手一抹,成了鬼脸,可她顾不上,只哭着说:“祁三少,以后我再不敢了,你饶我这次,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他妈见鬼!”祁时晏朝跟前一张椅子踹去,踢翻在地,冷眼扫过包厢里所有的人,转身出了包厢。

    *

    夜风寒凉,枝头上的落叶纷纷扬扬,撞在汽车的前挡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祁时晏一路将车开到夏薇出租屋的楼下,抬头,树影稀疏,月色在白雾中弥漫,才发现秋已经深了。

    他给夏薇打电话,沈逸矜接的,说夏薇在洗澡。

    靠在车头,等了半支烟的功夫,就见一年轻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睡衣,趿拉着拖鞋跑下来,肩上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在月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你怎么来了?”夏薇走到跟前,一双眸子潋滟水光。

    祁时晏抬眸,夹着烟的手抚上她的脸,冰凉,细腻,搁在掌心,像水豆腐一样柔嫩。

    白色烟雾缭绕,夏薇轻颤了一下眼睫毛,男人深邃的眼她还没读懂情绪,一个滚烫的吻便侵入了她的唇齿。

    他吻得又急又烫,完全没有第一次的温柔。

    深入凶蛮,勾缠住她的舌,汹涌掠夺。

    夏薇下意识退缩,却叫男人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另只手探进衣摆,牢牢卡在了她的细腰上,不叫她有一点点的挣扎。

    男人的气息浓烈的如火燎,混合一丝烟草淡淡的苦涩味,让人联想到寒冷的深夜燃起的壁炉,和醇厚的黑咖啡。

    夏薇被笼罩其中,感觉到男人的情绪,凶狠中不是威胁,更多的是温暖和热烈,才在心跳酥痒里放弃了抵抗。

    她伸手搂过他的脖颈,阖上眼,缠绵进他的缠绵。

    只是这个吻没能够太长,指尖烟燃尽了,烫了祁时晏的手。

    男人嘶了声,捻灭进尘土。

    夏薇仰头,抿着唇笑。

    “还笑。”祁时晏将那根烫了的手指用力刮蹭了一下她的脸颊,似要借她的冰凉缓解他的痛意,又将她扣住,在唇边深深一个啄吻才罢。

    夏薇正想说点什么反驳他,男人又撩了撩她的湿发,将发梢揉在掌心,挤了水出来,甩开,问:“冷不冷?”

    夏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拉过他的手,摇了摇头,反问他:“上去吗?”

    “不了。”祁时晏想到沈逸矜在,他去了不方便,“上车,陪我坐会。”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挡着车顶,扶她坐上去,转身绕过车头,自己坐进驾驶位。

    扶手箱里找出一块干净的毛巾,祁时晏递给夏薇,让她再擦擦头发。

    夏薇接过,听话地擦了擦,不过她下来跑得急,脚上还是洗澡的凉拖,那才是真的冷。

    可是又不想回去换鞋,不想浪费和祁时晏在一起的时光。

    “傻的。”男人轻嗔了一句。

    他将椅背往后挪,调整了一下坐姿,伸过来一只手,说,“把腿伸过来。”

    夏薇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侧身靠在椅背上,抬起一双长腿,越过档位,放到了男人大腿上。

    然后,她就看见男人一双温热的手抓住她两只脚,给她又捂又搓的。

    “痒。”夏薇嗓音里发出细碎的笑声,扭动脚踝,抗拒他的动作。

    “别乱动。”祁时晏两只手抓更紧了,腹部往下折了折,将衬衣下摆从皮带里捞出,包裹住她的双脚,好像要藏进他的身体里去似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谧,月光穿透雾气洒在这一方天地,深深浅浅照在男人脸上,轮廓深隽又线条锋利。

    夏薇没记错的话,刚下楼时见到他的第一眼,周身一股子戾气,带着暴躁怒火,好像刚从杀人现场而来。

    可现在看他,眉宇虽然还紧锁,可是投过来的目光却柔和了很多,指尖动作一定也不粗暴,更多的反而是温柔,极致的温柔。

    “真的很痒。”夏薇忍笑,蜷缩着脚趾在他掌心里抖动。

    她心里明白他在承受什么,烦恼什么,而她所能做的,只有什么都不问,就这样静静得和他呆在一起。

    因为有晚晚,她知道了水中仙所有的事,可祁时晏每次来都只和她说些零星片语,其他的只字不提。

    至于订婚的事,他更是告诫身边所有的人,谁也不许泄漏出去,尤其指着晚晚,警告她不许向夏薇提半个字。

    晚晚怕死了,因为警告已经晚了,她已经全说了,夏薇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夏薇只得装着不知道,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平静。

    “哪里痒?”祁时晏故意勾着手指,捉住她的脚,轻轻挠。

    姑娘的睡裤薄薄一层,柔软,宽松,男人骨骼分明的手从玉竹般的脚背出发,一点点往前攀延。

    密封的空间,温度也随之节节攀升。

    那温烫滑腻的触感,像人工放养的锦鲤,摇头摆尾,激起一片水浪。

    夏薇弓了身,在他抵达尽头时,羞赧地说:“我大姨妈呢。”

    潮涨潮落。

    男人不甘心地揉捏了下,原路撤离,折了她的膝盖,夏薇收回腿,并拢屈在座椅上。

    两人亲昵说着话,双双凑向中间,找着彼此的唇,流连彼此的呼吸。

    夏薇说:“你穿不穿毛衣,我想给你织件毛衣。”

    “好啊,你织了我就穿。”

    “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都好……像这样的,好软……手感超好……”

    夏薇胸口一窒,血液随之上涌,涨红了脸:“……说什么呢?”

    抓住男人的手,推拒了下,却反被抓更紧了。

    作者有话说:

    暗潮汹涌……

    第30章 吻月

    ◎蹭她身上的暖和香◎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榆城的冬天一点不干燥,相反是种湿冷,偶尔一场雨, 和雾黏合在一起, 湿濛濛的,冰凉,寒冷。

    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向往阳光,向往懒觉,和温热的食物。

    夏薇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懒洋洋地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尽情享受打工人有限的温暖时光。

    起床后, 如果太阳好, 便将被子抱去阳台,铺展在沈逸矜的高级按摩椅上晒一晒,之后进厨房, 快乐地忙碌开来,做各种饼干和美食。

    祁时晏最近很忙, 因为快年底了。

    祁时晏除了集团有股份, 个人产业也不少,但他是个不爱管事的老板, 只要底下经营得当,不出大纰漏, 他都不会轻易出手。

    可是到了年底, 很多事情还是要他亲自出面,而且又因为和祁渊的关系匪浅, 集团里很多事, 祁渊也找他帮忙。

    这一来, 一个闲散的浪荡公子哥只得收敛一身性情, 和商界大佬一样忙碌起来。

    也因此和夏薇见面的时间渐渐少了。

    不过再忙,祁时晏一般星期天都会抽时间过来,陪陪女朋友,蹭吃蹭喝,以及抱着夏薇,蹭她身上的暖和香。

    他喜欢从背后拥抱住她,不管夏薇要做什么,还是往哪里走,他就像个连体婴一样黏在她身上。

    双手也学夏薇揉面团的手法,在她衣服里有样学样。

    使得夏薇总是情不自禁激颤,酥痒难抑,有几次腿软得滑到地上去。

    “正经点,行吗?”连声音都颤抖了。

    “我怎么不正经了?”

    “你信不信我拿擀面杖把你撵成面条。”

    “那你试试看,撵不撵得动?”

    男人轻笑,将她抱起,一句话促狭又浪荡,桃花眼里映着头顶灯光,仿若要生出藤蔓,缠绕住她。

    夏薇感觉他比先前开朗了,笑多了,话多了,人也更放浪了。

    因为水中仙虽然出了那件事,但今年年利润还是创了历史新高,而且听说孟荷出国去了,暂时不再让人闹心了。

    沈逸矜从外面回来,见他俩如胶似漆,迅速拿了东西,笑眯眯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沈逸矜在祁渊的暗箱帮助下,只用了一折的钱买了一套房子,等装修好了,就会搬走。

    祁时晏和夏薇说起这事,鼻尖蹭在她耳廓边,问她:“我也给你买套房子好吗?这房子又老又旧,冬天快冷死了,搬出去吧。”

    “老小区都这样,我已经住习惯了。”

    这套房还是夏薇大学毕业时租的,已经住了好几年。

    虽然面积不大,装修简单,但房子干净卫生,又虽然楼层高,没有电梯,但房租便宜呀,何况夏薇这几年陆陆续续添置了好些家电家具,特别是厨房里的小电器,她早把这里当自己的家,轻易不想挪窝。

    夏薇说:“人总要知足,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

    祁时晏手指往紧里揉捏,薄唇轻舐在她耳垂边上,滚烫的鼻息和言语一起往她耳蜗里传:“怎么就不能都占了?我就想什么都要。”

    “做人不要这么贪心。”夏薇笑,一边别着脑袋抵抗他的撩拨,一边在烤盘上一个个摆弄饼干,还得分了心神和他说话。

    可太难了。

    她说:“不管祁渊怎么帮的忙,沈逸矜买的房子都是她自己出的钱,但是我没钱,所以……”

    “我说了,我买。”祁时晏打断她,沿着她的耳廓线一寸一寸占为己有,“你只管挑房子。”

    夏薇转过身,靠在他怀里,感激地回吻他:“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想那么多,过些日子再说好吗?”

    “现在不能想吗?”

    “现在这不忙着吗?”

    夏薇笑,接着摆饼干,送进烤箱。

    男人的好与慷慨,她怎能不懂?

    只是她如果买了房,该怎么偷偷藏起来,被父母知道,又该怎么解释?

    何况她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现在再好,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数得完的。

    她贪图他的感情,只想和他谈恋爱。

    而不是要他的钱。

    祁时晏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她和一般女人太不一样了,这种感觉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一边勾得他越发喜欢她,一边又让他产生自我否定。

    “夏薇。”祁时晏轻声唤她,跟着她蹲到地上,看着她在烤箱里摆弄,“你知道你男朋友是谁吗?知道他有多少钱吗?”

    夏薇转头看他,松软的发辫扫过男人的脸颊,一丝勾在他唇角,她笑着帮他拿开。

    “不知道,说说看?”

    祁时晏眸底一暗,替她关上烤箱,就着两人蹲在地上的姿势,将姑娘往自己怀里一摁,修长手指和一张妖冶的薄唇一同做了最有力的解释。

    *

    “你知道你男朋友是谁吗?”

    夏薇说“不知道”,是认真的。

    她心里挺迷惑的。

    她一度以为自己和祁时晏确定男女朋友之后,两人的恋爱会轰轰烈烈,可是除了身体上的亲密,其他的似乎并没有改变。

    而时间点也不够友好,祁时晏最近太忙了,即使人来了,也呆不了多久,总是一个电话就走了。

    夏薇只好自我调节,也没有去恼他。

    好在她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祁时晏来,她便拿出自己所有的热情陪他,他若不来,她便归于平静,不急不躁。

    沈逸矜和她夜里挤在一个被窝里聊心事的时候,会说她:“我以为自己够清醒的了,可你比我还清醒。”

    “不清醒一点怎么办?”夏薇深深叹口气,“结局都注定好了,多想无益,何况他那个人终究是个浪子,他的心不在我这。”

    “怎么会呢?”沈逸矜有点吃惊,“你是他女朋友,不在你这,又会在谁那?”

    “我是他女朋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夏薇躺平自己,叹了口气。

    “对哦,你最近都没去水中仙玩了。”沈逸矜替闺蜜想了想,又帮她找出合理解释,“那会不会是因为他现在比较忙,所以才没叫你?”

    “不只是这件事。”夏薇坦言,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说出来,“我们两个虽然说是男女朋友,却并没有交心,我不知道我算什么女朋友。”

    祁时晏绅士体贴,对她也温柔耐心,也愿意为她花钱,像所有恋爱中的男朋友一样,但是夏薇却又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缺点什么。

    沈逸矜问:“是因为他向你隐瞒婚约吗?也许他是怕你不开心呢?又或者他自己都不想承认,就不想让你知道。”

    “所以我说我摸不着他的心。”夏薇不免惆怅。

    祁时晏的婚约,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敢肯定祁时晏也知道她和孟家的关系。

    但是祁时晏只字不提,甚至不让别人议论,看起来好像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他们两个,但也因为此,两人无法交心。

    很矛盾。

    夏薇看去头顶灰白的天花板,那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张蜘蛛网,有一只丑陋的蜘蛛正在吐丝,可在昏淡的光影里看不真切,需要打开大灯。

    眼一闭,不想去细究。

    就像自己和祁时晏的关系,不能细究,一细究,便无法入睡。

    再一想,她自己也并非单纯,她也有事瞒着祁时晏,他没追究,她应该侥幸。

    *

    瞒着祁时晏的事,是有关白易文的。

    如预想的那样,夏启炎对白易文的印象非常好,恨不得要夏薇立刻嫁给他。

    夏启炎几次让夏薇找白易文,夏薇都以年底工作忙推脱了。

    倒是白易文很积极,每次夏启炎找他,他都很配合,主动去约夏薇,就算是拒绝,他也帮她在夏启炎面前说话。

    那天,夏薇发了工资,回夏家交钱,没想到白易文也在,而且居然在陪夏启炎下象棋。

    别说家里有多肮脏凌乱,就夏启炎手指头上不停燃烧的劣质烟,又呛又臭,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坐在对面也忍受得了。

    夏薇瞥他一眼,暗暗叹了个“服”字。

    晚饭时,一张八仙桌,夏启炎安排夏薇和白易文坐一起,他和王巧英,还有夏晨各分坐一边。

    夏薇低着头,没说话,只将自己的碗默默挪到夏晨旁边,坐到小弟旁边去了。

    曾几何时,夏薇也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自从回了夏家,尤其在这个家里的时候,她总是这样一副状态,低头,沉默,任凭夏启炎和王巧英说什么,她都自动过滤,几乎连表情都没有,像个纸片人一样。

    夏启炎和王巧英对这个女儿也放弃沟通了,只要她能拿钱回来就好。

    席间,夏启炎夫妇不停地给白易文夹菜,问他美国留学的事,意思要将夏晨送去留学。

    白易文知无不言,还说得特别详细。

    夏晨高兴,嘴一快,在夏启炎授意下,对着白易文就喊:“姐夫。”

    夏薇狠狠瞪去一眼:“乱叫什么?”

    白易文笑了笑,说:“没事,不过一个称呼。”

    夏薇目光扫过去,想说他两句,不过有父母在,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忍下了。

    她将自己碗里的饭以最快的速度吃完,进了厨房。

    流理台上的锅碗瓢盆能洗的,她都完成任务似的全部先洗了,洗完后走出来,看去饭桌上还在侃侃而谈的几人,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急什么?坐下。”夏启炎横着眉朝女儿喝了声,“平时就不说你了,今天Iven在,你好好陪陪人。”

    “不好意思,最近公司很忙,我今天手里还有工作没做完,现在要回去加班。”夏薇语气平和,不争不闹也不卑不亢。

    说完,也不理任何人,径直往玄关走去了。

    耳边听见夏启炎对白易文说:“Iven你看,我这个女儿就是太惯了,明明家里条件不好,我还是硬把她养出了一身公主病,现在大了,一点也不懂得体谅父母……”

    夏薇换了鞋,鞋后跟都没拔上去,就单手推开门,走了出去,将后面的话全部挡在了关门的声音里。

    她不是会吵架的性格,何况那个人再卑劣也是自己的生父,她吵不赢的。

    重新穿好鞋,打开手机照明,一步一步踩着楼梯下楼,走到大楼外面,迎面一口寒风灌进胸腔。

    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夏薇才觉得自己缓过神来。

    白易文这美国直球缺根筋吗?

    夏启炎的话,他听不懂吗?

    送夏晨去美国留学,话说的轻巧,钱从哪来?

    那是要她嫁给白易文,要白易文出。

    这个直球居然答应帮忙联系学校。

    天黑了,冷风呼哧哧地吹,一楼有一户人家长期没人住,窗户没关严,被风吹得“哐”一声,又“哐”一声地响。

    夏薇抬头看一眼,凄凉,沧桑。

    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打开手机,先下单约了个回去的车,再微信里找到白易文,想给他发消息说清楚。

    可是指尖敲敲打打,删删减减,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正踌躇着,身后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

    转头,是白易文。

    白易文走近了,笑着说:“见你一面,真难。”

    好似他在夏家忍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见夏薇这一面。

    可夏薇无动于衷:“没人逼你。”

    “你这么说,真让人伤心。”白易文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走到夏薇身边,说,“走吧,我送你。”

    “送倒不必了,不过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夏薇收了手机,表情冷漠。

    “行。”白易文一口答应,不过他缩了缩脖子,说,“去我车上说好吗?我快冷死了。”

    他身上白衬衣黑西服,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看起来是有几分单薄。

    但是夏薇很无情,一点体谅也没有:“就几句话,我们就在这里说。”

    她知道一旦上了对方的车,主动权就会被夺走。

    夏薇开门见山道:“白先生,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时间也不算短了,我什么态度,你应该很清楚。”

    白易文耸了耸肩膀,只得站在原地,面对冷风配合她的话,回答说:“夏薇,其实你不用有太大的顾虑,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你就当我是一个普通朋友就可以了。”

    “普通朋友是不需要见她父母的。”这下,夏薇更直截了当了,“我知道你会说,是我爸妈打电话找的你。那么麻烦你,白先生,下次他们再找你,你直接拒绝行吗?直接说我们谈不来,没戏,行吗?”

    白易文抱着手臂打哆嗦,看着面前姑娘身上的外套又短又薄,想问问她冷不冷,可是又怕说多了更让人误会,只得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无情?”

    夏薇冷笑了声,再一次郑重的口吻:“白先生,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说过,我有男朋友。”

    “那好,换我来问,你的男朋友,你为什么不带回来给你父母见一见?”

    夏薇:“……”

    这一句简直击中了她的命门,一份摇摇欲坠的感情,她要怎么捧到人面前?

    不过没必要和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坦露这些,夏薇脸上依然冷漠,只是换了个说话方式,她说:“如你所见,我父母是一对吸血鬼,我很喜欢我的男朋友,我不想他被他们吸血。”

    同时,一个警告的眼神投去面前的人,意思要他别对她父母太上头。

    白易文接收到,哈哈笑了声,不以为然,反而问:“那么你能把他藏到什么时候呢?藏到你们分手吗?”

    “别乱说。”夏薇瞪去一眼,“我们不会分手。”

    白易文笑了下,看去姑娘手里捏着的手机,那手机壳和祁时晏的就是情侣款。

    种种蛛丝马迹,他已经肯定了他俩就是彼此口中的男女朋友,只是还没有机会三个人一起见面,他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白易文说:“你放心,我不是一个喜欢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只不过,我很欣赏你,这一点,你不能阻止我吧。”

    夏薇翻了个大白眼,很想问问她一个一穷二白的人有什么好欣赏的,但一想那又要扯出很多话来,面对这样的直球,还是少跟他说话为好。

    于是,她说:“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既然白先生也听清楚了,那就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就走。

    白易文勾勾唇,跟上她脚步,走她旁边说:“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只想在你的朋友席位上占一个位置就可以了。比如有什么事,你男朋友不方便出现时,可以想到我,我能帮的都会帮。再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能互相发个祝福,这些总可以吧?”

    他语气坦诚,夏薇眼看网约车开了过来,急于甩开他,说:“不太过分的都可以。但是白先生,我希望你和我父母断了来往。既然你都说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那你跟他们走得太近,误会大了,恐怕将来大家不太好收场。”

    “这个是我的事,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吧。”

    “你怎么处理?”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想我可以不跟你说的吧。”

    “……”

    许是“普通朋友”几个字,夏薇吃到了定心丸,别的也不想和他再计较了。

    网约车到了跟前,她再不看对方一眼,如对方所说,很无情地上了车,绝尘而去。

    一路,寒风呼啸,夏薇搓了搓手,手指冰冷,都快冻僵了,这才觉得刚才那风吹得是真的冷。

    到出租屋小区,下了车,步行往单元门。

    远远地,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沉浸在寒冬的夜色里,像铺了一层冷色调的月光。

    有个年轻男人靠在车门上,身上一件深色的修长风衣,衣角在风中猎猎飘动,他抬眸一眼看过来,指尖一点猩红在嘴角骤亮了一瞬,照见他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那一刻,是暧昧,也是深情的。

    作者有话说:

    夏薇:不对劲,男朋友只想给我钱

    祁时晏:不对劲,女朋友不喜欢我的钱

    白易文:我看你俩就很不对劲

    这章过渡一下,很快将进入大型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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