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圆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夫人那样笃定是妖邪作祟。


    这样残忍的死状,绝不可能是人力所为。


    大厅里一片寂静,半晌,游知贤才凝重的开口。


    “是画皮鬼。”


    “不错。”聂悦捏紧了紧手中的剑,“画皮鬼善于伪装成人的样子,杀人剖心,然后再剥去人皮,以为自己所用。”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最开始的预料,赵无生以经营花圃为生,家中又有那么多花,在未见到这具尸体之前,她曾经一直以为会是花妖作乱,没想到这府里竟是混入了画皮鬼这样的大妖。


    姜小圆闭着眼,紧紧的攥着手臂的肉,这才压抑下了几欲冲口而出的尖叫。


    这是她穿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直面这么血腥的场面,尽管她只是撇了一眼就迅速的闭上了眼,受到的冲击还是不小,晚上怕又要做噩梦了。


    “姜姑娘。”就在这时,谢行渊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姜小圆闭着眼睛,转过头去。


    “请你先放开我,可以吗?”


    哈?姜小圆,一愣,随即睁开眼睛,看到谢行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见姜小圆没有反应,谢行渊指了指她的手。


    姜小圆低下头,然后一愣,这才发现,原来她刚才一紧张掐的竟是谢行渊的手。


    “啊,不好意思啊。”姜小圆急忙放开了手,只见谢行渊的手臂上那冷白色的皮肤上已经被她掐出了一片青红交加色的印记。


    怪不得她说怎么不疼呢,原来掐的不是自己啊。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


    干得好!怎么刚才没有再掐重一点!


    两人这边的小动作并没有被注意到,那边,游知贤和聂悦已经开始询问起各种具体的事情了。


    “赵夫人,请问府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这些事情的?”


    赵夫人蹙眉思索了一阵,道:“大概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吧,第一个出事的是环儿,她是厨房的烧火丫头,平日里都是帮嬷嬷们打打下手,干些杂活。”


    “她的尸体被扔在后院里,当时负责打扫的家仆发现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回去以后大病了一场。”


    “那自那以后,大约多久会死一个人呢?”


    赵夫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却十分的细致有条理,有些东西游知贤还没有问,她便已经都说了出来:


    “这个倒不一定,有的时候间隔三四天,有时候是十天半月。”


    “从事发之时到现在,死去的已有七人了。死者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男女都有。半月前,还有下人说半夜里见到有女子的影子从窗外飘过,弄得现在府中上下都是人心惶惶的。”


    “我们也不是没有请人来看过,只是那些江湖术士过来以后只是象征性的作个法术,贴几道黄符,一点用也没有。”


    “我明白了。”游知贤点了点头,继续问:“那夫人可知,府中下人最近几个人都去过哪里?有没有人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跟人结怨,才惹来这只妖物?”


    “并没有。”赵夫人摇了摇头:“其实从府中出了这等事以后,我们就已经第一时间排查过了。府中的下人日常的活动范围都比较单一,每日出入都有记录,可那段时间的出入记录,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仙长大人若是有需要,稍后我可差人送一份过去。”


    “那就劳烦夫人了。”


    问到这里,游知贤和聂悦想要了解的东西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早就预料到这事情估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赵府已经事先给几人备好了房间。


    赵夫人差了个下人将几人带至各自的房间,她说了句抱歉,夫君身体不好,要陪着他回去休息,便扶着赵无生回去休息了。


    短短的一席谈话之间,几人都能看出来,这赵无生与他的夫人之前感情非常好。


    刚刚赵夫人虽然在与他们说话,可是谈话间她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赵无生的情况,赵无生有什么不适,赵夫人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递上他想要的东西,端茶递水,体贴入微。


    而那赵无生的身体似乎也是真的非常不好,姜小圆注意到,就在刚刚他们说话那短短的两刻钟里,赵无生便咳嗽了三次,脸色也是苍白的,人看起来也非常瘦弱,明明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身上看起来竟有些油尽灯枯之感。


    *


    “游公子,聂姐姐,你们看出什么不对了吗?”聂悦房内,姜小圆手中捧着一杯茶,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聂悦,问道。


    聂悦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画皮鬼本就是十分擅长隐藏行踪的妖怪,赵府里花太多了,花香混杂,香味浓郁,更是助它遮掩了身上的妖气,一时间,我竟有些无从下手。”


    姜小圆心里咯噔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指,无聊的快要睡着的谢行渊,又看了看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的男女主,心中暗道不好。


    游知贤与聂悦都是正统仙门出来的弟子,此前也经常会接宗门的除妖任务出去除妖,身上还有男女主的挂,按理来说对妖气是十分敏锐的,可连他们都找不出这画皮鬼藏在哪里,看来这画皮鬼的道行不浅。


    谢行渊倒是可能能找的出来那画皮鬼的位置,毕竟在这个已经活了近万年的老妖精眼里,像画皮鬼这样的在他眼里可能连个屁都不是,但指望他帮忙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不给男女主添乱就不错了,看来男女主此次的除妖之行不会平静了。


    这时,聂悦注意到游知贤从一开始便一直在出神,于是问道:“师兄,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被聂悦这么一喊,游知贤回过神来。只见他蹙了蹙眉,然后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悦儿,谢公子,不知道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那赵家家主赵先生,身上似乎有一点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和谐。”


    被cue了的谢行渊这才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然后有些兴致缺缺的说了一句:“那赵家家主的身体有被抽取过生机的痕迹。”


    经谢行渊这一提点,游知贤瞬间有了种醍醐灌顶之感,他眼前一亮,惊喜的看向谢行渊,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敬佩之情。


    “对了!就是那种生机流逝的感觉!原来如此!谢公子果然不同凡响,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之所在!”


    emm,姜小圆看了眼谢行渊那张满脸写满了问号的脸,不是很想告诉游知贤。


    也许谢行渊现在心里想的是:这难道不是长了眼睛就能看到的事情吗?


    “抽取生机?”聂悦有些诧异,她刚才一直在听赵夫人说话,倒是没有太注意赵无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异样。


    “师兄的意思是,你怀疑赵先生身上的问题与那画皮鬼有关,那画皮鬼也许就是赵先生身边的人,也许它的目的就是赵先生?”


    听到这里,姜小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赵先生有点怪怪的。方才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莫名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气,仿佛空气都冷嗖嗖的。”


    谢行渊撇了姜小圆一眼,随后才悠悠道:“姜姑娘这方面的感觉倒是敏锐,那赵家家主是个天生阴体之人,甚至,他阴的比你更加纯正,便是所谓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


    谢行渊的话像就像是在一滴水溅入了滚烫的热油中,游知贤和聂悦都惊了:“谢公子此言可当真?那赵家主当真是天生阴体之人?”


    谢行渊不说话,只是懒懒的点了点头。


    那赵无生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身上的阴气都快能刮起一道阴风了,他们竟然毫无察觉,果然是蠢笨如猪。


    不过嘛,这赵府里藏着的那些事情,倒是有点意思。


    姜小圆知道男女主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激动。


    在《漫漫修仙路》里,天阴之体是一种十分特殊的体质,像姜雅晴这种阴年阴月出生的人,只能说是体质偏阴了一点,但天生阴体可就不一样了。


    对于拥有天生阴体的人来说,这种体质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因为过于阴的命格,导致他们更容易招鬼,但对于那些邪崇妖怪来说,天阴之体就像是一颗十全大补丸,吃一颗就能增补几百年功力那种,简单来说就像是一块行走的唐僧肉。


    确定了那赵无生是这种特殊的体质了以后,几乎就可以确定下来,那画皮鬼定是为了赵无生而来,那么,接下来他们的行动就有目的多了。


    游知贤和聂悦迅速将嫌疑锁定在了赵无生身边的人身上,然后开始在府中行动排查。


    他们先是在赵府的各处,贴上了镇妖符纸,尤其在赵无生日常的活动范围和寝室里。


    如果不是赵无生坚决拒绝,他本人恐怕就要变成一具行走的僵尸了。


    下一步,他们开始跟府里的各个下人打听关于赵无生和他的妻子赵夫人的事,毕竟,做人做事不能只听一家之言,谁知道别人有没有骗你呢?


    天元年七月十五日,满月,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在这一天中,男女主这段时间忙里忙外所做的一切,正式宣告失败。


    他们在一个下人的厢房里,又发现了一具被剥去皮囊的尸体。


    又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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