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天界大典》中的规定,如果两位神灵争夺同一份权力,那么不仅要以功绩定高下,这份功绩的安排也很有讲究:


    必须是在同一案件中,以同样或假装人类或动用化身的身份,从两股截然不同的方向去使劲,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看看能得出什么结果。


    ——用现代人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一下,就是伪装身份下乡,办事落到实处,政绩考核,实力说话。


    就好比以眼下这件事来说,秦姝在天界任职时,凡事都亲力亲为,宁肯下凡亲自动手办事,也不愿去捏个泥塑木偶的化身出来。


    这就导致她一旦以“人类”的身份率先来到凡间,那么就等于给后面的符元仙翁划定了个范围:


    符元仙翁作为那场斗法中的败者,只能接受秦姝的安排,不能动用“化身”,也要大大削减实力后,以真身下凡。


    可符元仙翁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还记得削减真身力量下凡是个什么滋味?


    再加上他一想到下凡后,就再也没有锦绣天衣、山珍海味享用了,更没有金丹仙酒、灵芝甘露帮助修炼,动作也就愈发慢了起来,同时心怀侥幸地想,没关系,虽然我速度慢,但是秦君的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然后正在慢吞吞走流程,办着那漫长手续的符元仙翁,就突然在一道传遍三十三重天的雷霆巨响中,得到了这样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没想到吧,灵妙真君她为了节省时间,前脚刚从你那里离开,后脚就强行渡过灌愁海下到人界去了!


    符元仙翁:我可能干的不是人事,但秦君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太卷了!给咸鱼一点生存空间好吗?


    秦姝:生为卷王,我很抱歉。诚恳认错,死不悔改。


    这下倒好,秦姝一跳灌愁海,符元仙翁也别想优哉游哉地走正常流程了。毕竟现在全天界的神仙们都知道,灵妙真君的工作效率有多高:


    所有报到太虚幻境那里的婚姻纠纷,都能在四个时辰内给你精准无误处理完毕;要是跟这么个人比功绩的话,谁敢继续走正常的、耗时一年的流程下界去?怕是这边还在办手续,那边秦姝已经办完事回来领功受赏了!


    于是符元仙翁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去了凌霄宝殿,从还在沉睡的玉皇大帝那里求得玉如意一柄,持着这份信物,左挑右选,给一位名为“法海”的、有点道行的、还和许宣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交集的高僧托了个梦,说要借用他的躯壳一段时间后,这才下凡去,寻那名为许宣的人类男子,劝他千万不要和白素贞离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正在符元仙翁通过最近几百年新开辟出来的那条“紧急办事”通道,持着玉帝信物前往人间时,许宣这厢也听见了那道从不知何处传来的吟诵声,心中立时一动:


    这周围全都是莺声燕语,丝竹阵阵,为何此人言语竟能透过重重门户,如此清晰传到这里来?想来一定是有大造化的修行人。


    更何况那道声音还说,“能医治家宅凶险,遭遇邪祟者”,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分明就是上天派来救他出苦海的!


    于是许宣忙不迭起身,抬手制止了室内音乐歌舞,对周围数位诧异地看向他的女子们下令道,将人速速请来。


    这命令虽然听起来奇怪,但等到原本还在缓歌缦舞的女子们也听清了这道莫名传入室内的吟诵声后,便也心生敬畏,再不敢耽误,争先恐后去往门外,将此人引了进来。


    待到这人举步从容而来时,甫一在灯烛下展露出容貌,无论是与白素贞朝夕相处、自以为对美貌有所抵抗的许宣,亦或者是自恃才艺双绝的唱曲姑娘们,甚至就连这半天内,活像块木头似的坐在床边的白衣美人,都紧跟着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好一个齐整人


    物,潇洒女冠:


    头戴香云青纱巾,脑后两带飘双叶。七星道袍分阴阳,腰间系定乾坤结。脚踏登林追月鞋,手捧丹朱一点血。好气度,好风采,袖手要补天地缺!


    在室内众人看来,这位女冠的确是个有修行的大能者:


    纵使不提她所过之处,有清风阵阵;不说她所踏之地,半分尘埃不生;单看她手中那两朵碗口大、明艳艳、红灿灿、不知是何种类的奇花,便也知道这是凡间孕育不出的灵物。


    于是许宣大喜,忙忙迎上去问道:“见过道长,不知道长在哪处庙里焚修?”


    身着玄色长袍,头戴青纱的女冠含笑不语,只往天上指了一指,随即在满室众人情不自禁的“果然是神仙天人”的惊呼声中,目不斜视地路过锦绣床榻、奇珍摆设,往乖乖坐在床边的白衣美人走去,将手中的那两朵碗口大的红花递给了她,含笑温声道:


    “这可是你想要的?我给你带来了,看看喜不喜欢罢。”


    哮天犬立刻眼泪汪汪地看向秦姝,放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孤苦无依的女子终于与前来寻找自己的亲人相会”的感人画面;然而只有哮天犬本人知道,根本没那么复杂,这就是个很淳朴的说话算话,但正是这种细心才最能打动同样淳朴的狗子:


    整个灌江口里的常驻神仙加起来,都比不上只是去那里游玩过半日的秦君靠谱。多谢秦君,秦君果然仗义!我哮天犬从此单方面宣布,秦君就是我的长姊了,从此秦君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追狗我绝不撵鸡!


    许宣见这白衣哑女目光盈盈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这玄衣女冠讲,只觉心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随手买下的这个外室竟然有如此造化,幸好自己还没对她做什么不尊敬的事情;喜的是,听这位女冠言语,似乎和她十分亲近,如果自己厚着脸皮去拉近关系的话,没准真能借她之手,除去家中的那蛇妖婆娘!


    于是许宣再开口的时候,态度就愈发恭敬了:


    “这是我路上偶然遇到的小娘子,我见她身世凄苦,便出手帮扶了一把。请问道长是她什么人?若道长果然与她相识,我才好将她交付给道长,免得她被人诓骗了去。”


    哮天犬:你放屁,你刚刚还在想诓骗我来着!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等以后你去地狱服刑的时候,我一定会提醒秦君记得给你算上这笔,撒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拼在一起都拼不出半个实诚人来——哮天犬不算,毕竟哮天犬是条狗。只见同样说谎不眨眼的秦姝闻言,以手抚胸,立定长叹道:


    “这可是我亲亲的好妹子,我将她视作珍宝,十分珍爱。昔年我更与她同吃同睡,同出同住,有我一口饭吃,就有我这妹子一……一口肉。”


    哮天犬:秦君,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像个喜欢大红花的智障少女,但你不要真把我当傻狗。我总觉得你刚刚想说,有你一口饭吃,就有我一个碗刷。


    秦姝心虚地避开了哮天犬控诉的眼神,又继续深情道:


    “只可惜我数年前得师长指点,获取仙缘后便外出修行,与她音书阻绝许久,竟使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怎会如此,实在不该!”


    她说话间,似乎真动怒了,便随手往旁边桌上一拍,怒道:


    “呔!都是那短命鬼不好,我若当初知道,有人为她说了这么桩不般配的婚事,就合该好生劝我这妹妹,决不能嫁给那种痨病鬼!”


    她这一出手,端的是雷霆速度,仙人威能。


    只一眨眼,许宣等人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三个人都抬不动的黄花梨的大方桌,竟就这样变成了一堆木屑,轻飘飘地从空中散落下来,在地上飞速堆积起一座小山来。甚至连摆放在桌子上的花瓶与瓶中的插花,也一瞬间烟消云散,似


    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这手本事一亮出来,吓得满室的女子都忙不迭往外跑去,你追我我推你,便是把往日里视作珍宝的那些绫罗绸缎都揉皱了、踩脏了,连那朵五钱银子一枝的纱花都被踩在了脚下,也没人胆敢停下来留在室内:


    夭寿啊,要是让这位道长知道自己刚刚还在劝她妹妹留下来,自己不会被天雷打成焦炭吧?不行不行,千万不能这样!虽说人固有一死,但不管死于什么,都不能像几百年前的那个牛郎一样死于天雷,否则也太恶心太丢脸了……平常骂人都不带这么脏的!若真被比作牛郎,那可比被骂了八辈祖宗还要丢脸!


    蒋和见大事不妙,也偷偷溜走了,不过他心虚的地方比起这些女子来,又多了个微妙的点:


    糟糕,自己前些年好像曾经特别热心地帮人做媒,还促成过好几件“冲喜”的婚事来着。万一这位道长妹子的婚事,就是自己以前促成的那种不般配的……大事不妙,我先溜为敬。


    蒋和跟这帮姑娘们跑出去没多久,外面的龟公和老鸨也就知道了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脸色惨白,发间浸透了冷汗,两条腿更是虚得不像自己的了,却始终不敢进屋,只敢在外面偷偷听墙根:


    天呐,他们竟然险些算计到一位真正有修为的道长亲眷身上?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那许宣的运气也太糟糕了吧?等下如果这位道长得知真相后要动怒,我们就把许宣推出去顶缸好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幸好我们还没开始动手拐人!


    先不提这帮人躲在室外,如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室内秦姝只作浑然未曾察觉之态,又长叹道:


    “我太心急了,在知道她流落在外的消息后,便匆匆下山,什么珍宝都没带上,只从蓬莱仙山上采了两朵琼花。”


    “这般看来,实在是我考虑不周,带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呢?就很应该再多带些金银财宝供她花用的,区区两朵能医死人、活白骨的琼花,在人间根本什么用处都派不上啊。”


    许宣闻言,只觉心头重重一跳,越听越觉得某些关键词耳熟:


    医死人、活白骨……错不了,自己之前吃的灵芝仙草也有此等功效。看来这位道长果然和天界关系匪浅,是上天也看不过去我在那婆娘手下畏畏缩缩讨生活的窝囊样了,派了个英杰豪侠来拯救我!


    于是许宣当机立断起身,对秦姝推金山、纳玉柱倒头拜下,叩首不迭,涕泪交加,口称“仙长救我”:


    “我就知道,像仙长这样的人物,一定不会看着我被妖怪活生生缠磨死……仙长哪,幸好你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秦姝一挥袍袖,门窗紧闭的室内便陡然涌起狂风,将外间靠在墙根下偷听的人们全都卷了个东倒西歪,好让白素贞和青青的身份保密,这才继续道:


    “我看你身上虽然有妖气,可这妖怪并没有害你之心……”


    然而这番话落在许宣耳中,就完全被他抓错了重点。


    他只听得“妖怪”两字后便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如果白素贞和青青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没准他当场就能抄起旁边的茶壶,朝这对非人的主仆狠狠砸去:


    “我就知道这俩泼贱妖精没安好心,分明就是来折磨我的!还请仙长出手救我,若仙长真能将我和那妖怪彻底分开,事成之后,仙长要什么我都能双手奉上!”


    秦姝闻言,反问道:“我没听错吧,你这是要和你的妻子和离么?”


    许宣闻言,只觉心头突突跳了一下,似乎这句问话中藏有险恶万分的陷阱;然而“能够彻底摆脱妖怪”带来的诱惑实在太巨大了,使得他毫不犹豫重重点头,应声道:


    “正是!不瞒道长,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跟她成功和离后,要再娶个怎样


    的新人。嗯,一定要带着巨额嫁妆来,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最好还有个不错的出身,让丈人那边提携提携我……”


    秦姝: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在想屁吃。


    秦姝满怀同情与敬意地看了尚且不明真相的哮天犬最后一眼,本着“一回生二回熟”的原则,对许宣抛出了个极为诱人的条件:


    “既如此,我有一计。我这妹子虽是新寡,可向来温柔体贴,又知书达理,只怕日后我再上山修行,她在人间孤形只影、无依无靠,容易被人欺负了去;我看你又有些家产,定能保我妹子衣食无忧。”


    “若我今日为你除去那妖怪,你可愿迎娶我妹子作正妻么?”


    哮天犬:汪?什么,知书达理??这对狗来说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然而狗和人类的内心悲欢,想来多半是不大相通的。


    许宣听闻此言,一时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心思最简单的狗都能看懂他脸上那份狂喜代表着什么:


    离婚就能娶到仙女……道长的妹妹四舍五入就是仙女,没错了,反正不会是妖精,总之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岂有拒绝之理!


    一时间,室内三人心中百转千回,所思所想大有不同。


    哮天犬:秦君竟然记得给我带花花回来了,这可真是位靠谱的真君,我干起活来都更有动力了。是我赚了!


    许宣:这位道士看来也是个有神通的厉害人,得好生供着。如果我能和她搭上关系,让她帮我把那婆娘驱赶走的话,我既能娶到她的妹妹当新妇,又能占了旧人的钱财和房子,真是个妙计。是我赚了!


    秦姝:如果哮天犬是人的话,先不说她愿不愿意去钓鱼执法,光是和这令人作呕的人渣相处,就得为这位见义勇为的姑娘支付巨额精神损失费和提前交上人身保险费……而且看许宣竟然还有休了白素贞后另娶的意思,这样一来,就不能把更多的倒霉蛋姑娘扯进来了!去吧,哮天犬,是你是你还是你,幸好你是个狗子,这波是我赚了!


    待秦姝和许宣商定好“如何捉拿白素贞”的计划后,便启程从外城离开,要回到许宣位于杭州的家中。然而许宣刚推门出去,便惊讶地“咦”了一声:


    “奇怪,下午时天还晴着呢,怎个忽然这般大雨?”


    ——只见那,雨线密密,乌云滚滚。雨线密密,坤关密锁愁开张;乌云滚滚,百川气势苦豪俊。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涨万条银。三岔路口看看满,九曲溪中渐渐平。这个是白娘遇难真君助,扳倒灌愁往下倾!2


    这灌愁海水一落下来,便随秦姝心意,变得与凡间雨水再无二致。于是秦姝十分淡定地从身后把刚刚倒下去的玉净瓶收入袖中,无辜地对哮天犬眨了眨眼:“不知道呢。”


    许宣见这般狂风骤雨、天色阴沉的景象,心中不免惴惴,若有所感,似乎再不回去,就真要被妖怪所害了似的。


    他看向秦姝丁点儿没被雨丝沾湿的衣角,还有那位之前分明也只是个常人,眼下拿着两朵大红花不停把玩,却也未曾淋湿半分的白衣美人,心中愈发赞叹这位道长法术高明,便恭恭敬敬俯下身去,问道:


    “能否请仙长施展法术,载我一程?依我之见,为了防止事迟生变,咱们还是越快回去越好。”


    秦姝略一沉吟,便从袖中扔出一张符咒,对许宣道:“吞了它,你就能缩地成寸,与我一同行走。”


    许宣大喜之下,自然毫不怀疑这符咒的功效,梗着脖子三下两下将这张符咒生生咽下后,果然只轻轻一动脚,便瞬间将这半日来花了三个多时辰才走过的路走完了,一眨眼,就回到了自家门口。


    秦姝望着他在雨中消失的背影,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对哮天犬叹道:


    “真奇怪啊,为什么他就从来不怀疑别人给他的符咒到底是好是坏呢?”


    “就好像数日前,法海给了他一张符咒,说这符咒能让你的妻子现出原形,他就立刻当晚就把符咒混在水里,给白素贞吃下去了……他也真不担心这功效不明的符咒,会不会害死人!”


    “还是说,他的妻子既是妖怪,又是女人,所以就很不必将她当成‘人’看,更不用把她的性命放在眼里了呢?”


    不知为何,哮天犬突然觉得周身莫名有些冷。


    于是它立刻发挥身为漂亮狗子的主观能动性,赶紧凑去秦姝的身边,抱着秦姝的胳膊蹭了好一会——这幅画面用天眼去掉伪装的话,就是一条漂亮的白色细犬在不停地用狗头拱秦姝的胳膊——才终于从那张冰雪美人面上重新见到了一点无奈的笑意:


    “……别撒娇了,走吧。”


    秦姝和哮天犬前脚刚走,在谁也没注意的暗巷角落中,便突然有一人的身影浮现出来了,分明是也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赶过来的下凡神仙:


    此人便是紧随着许宣留下的气息,追到金山寺附近的暗巷中,却在满鼻呛人的脂粉气和冰冷的雨幕里,失去了对许宣这一关键人物追踪的符元仙翁。


    此时,他正借用着法海的躯壳满头雾水,东张西望:


    奇哉怪哉,这人类半天前还在这里的,现在又去哪儿了?


    不过符元仙翁也不是吃素的。他在原地站定,伸出手来掐算片刻之后,便察觉到了在自己耽误这半日的时间里,秦姝的进度已经推到哪里了:


    真不愧是雷厉风行的秦君。照此看来,许宣怕是已经亲口答应要和白素贞和离了。且这两人现在正以缩地成寸的法术赶往许宣位于杭州城内的家中,就算自己快马加鞭赶过去,十有也来不及,许宣也不会相信自己——


    那么现在,就该往另一个方向使劲了。


    于是在瓢泼大雨中,这位同样浑身上下半点潮湿痕迹也没有的高僧,只从容一抖衣袍,随即半分挫败感也没有地走向了当地县衙的位置:


    毕竟按照他和秦姝的赌约,想要彻底赢下这局,要有许宣亲口承认和当地县令的裁决。


    眼下前者看来已经输了,那么就一定要保住后者,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秦姝拖进平局里:


    以他去找玉帝陛下借玉如意这份信物时,所观察到的陛下状态,再过数日,在下一届的瑶池大会上,陛下就能暂时好转起来,出关打理政事。只要自己能把秦姝拖入“平局”,那么在下一届瑶池大会上,玉帝陛下就能把这个“平局”,变成秦君的“败局”!


    ——那么,要怎样让一个软骨头的县令,做出虽然不符合律法,却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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