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全京城都以为我守寡 > 2、闻阳子
    前往客堂的路上,白初语遇上闻讯而来的闻阳子,清脆地唤了一声:“师父!”


    闻阳子一头纯净剔透的白发,似云似雪,面容却不见一丝老态,五官精致,细皮嫩肉,举手投足清隽出尘,如那坊间俊俏儒雅的白面书生。


    单从面相上看,方至而立,他也自称而立,可白初语知道,那是骗人的,打从自己记事起他便是这副样貌,十年如一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见有变化,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能够延长寿缘,他究竟有多少岁无人知晓。


    听到这声师父,闻阳子平地一个踉跄,莹白的发丝散落肩头,言语间噙着谴责的意味:“莫要乱认师父!”


    白初语执拗道:“师者,传道授业,您教我读书识字,修习玄门术法,就是我师父。”


    “那是你天赋异禀,自学成才,非我之功。”闻阳子三言两语撇清关系。


    这是实话,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修习玄门术法,白初语俱是一点就通,入门之后,闻阳子便当了甩手掌柜,任由她对着书本自行参悟,每隔一段时日确认一下这棵自力更生的小苗苗有没有长歪了,然而小苗苗不仅没有长歪,还超越了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遗憾的是身体受限,学会了大多用不得,会牵动魂伤。


    这番话他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很多年,白初语气哼哼:“我不管,我这条命是您救下的,也是您抚养我长大,待我斩断尘缘,您不当我师父就当我爹!”


    她有亲爹,也有自己的家,但她爹遗弃了她,她也不想回那个家。


    自她恢复神智就在这间道观里,在她心里,道观就是她的家,可闻阳子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身份,她只能算作借住,只是一个没有归处的过客。


    “爹岂能乱认!”


    闻阳子丹凤眼一瞪,跳开一步,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才压住想要遁逃的念头。


    白初语更生气了。


    言语间,两人走到客堂门口,目光扫过堂内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在仆妇肩头顿了顿。


    那里趴着一只鬼,怨气很重的新鬼。


    八成是生前结了怨,死后想要把人一起带走,只是新鬼实力低微,一时半刻吸不了多少阳气,仆妇才能活蹦乱跳地走到这里。


    若是放任不管,久而久之,仆妇的身体会变得虚弱直至殒命,魂体尚且纯净的新鬼会堕为恶鬼。


    仆妇打量着两人的面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不得不说,这道观里的人本事没多少,长得都不错,闻阳子仍是当年的模样,脸生的女道长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身姿窈窕,比起京城里娇养的小姐们也不差,连看门的小道童都很可人,好似浑身在发光,惹人眼球,却又并非如此。


    怎么形容呢……?


    多了一股寻常人没有的灵气。


    “闻观主。”仆妇起身,面上多了一分恭敬,但也只有一分,开门见山地道:“侯爷和夫人差我来接小姐回去,承蒙闻观主多年来对小姐费心照料,这是一点香烛钱,聊表心意。”


    说着,她取出一千两银票伸到闻阳子面前。


    当年她便是这般以白初语命硬克亲为由,一句话,一千两银子就把人留在这里,如何安置,何时接走都没有交代,如今又是一句话,一千两银子就想把人接走。


    闻阳子没有接,总是含着一抹浅笑的眼中闪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冷意:“为何要把人接回去?”


    “老夫人近来身子骨不大爽利,便着想小辈们都能在身前伺候。”


    仆妇这话说得含糊,旁人听了会理解为老夫人病入膏肓,药石无功,赶着让亲人见上最后一面,闻阳子却是扫过白初语的面容,脱口而出:“劳烦你带话给侯爷和夫人,贫道已为老夫人卜算过,老夫人福寿绵长,松鹤长青,很快就会痊愈。”


    以闻阳子的本事,老夫人如何从白初语这个嫡亲孙女身上就能看得出。


    仆妇一噎,暗自啐了一口。


    听不出这是托词吗?


    还是说嫌弃钱给的不够多?


    她一咬牙,又加了一千两银票:“皇上听闻老夫人抱恙,念及侯爷对朝廷劳苦功高,特派了一位御医为老夫人诊治,侯爷的意思是借此机会请那位御医为小姐治疗痴症。”


    “少了少了。”跟着仆妇的新鬼幽幽开口,周身的戾气随之涌动:“侯爷说了,若小姐死了便作罢,若还活着,就给三千两作为答谢,她还私藏了一千两。”


    以白初语当年的情况,就是死了也不奇怪。


    究竟是一千两,还是三千两都不重要,白初语目光从鬼魂转到仆妇脸上,嗤笑一声:“回去告诉侯爷,无需多此一举,只当没这个人。”


    “放肆!”


    倘若接不到白初语,仆妇就必须把三千两银票如数上缴,登时将矛头指向白初语,疾言厉色:“侯府之事岂容你一介贱民指手画脚!”


    “你口口声声来接人,连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吗?”白初语眼尾上挑,眼含讥诮。


    仆妇一怔,再次打量白初语。


    年纪倒是差不多,该不会就是她吧?


    听闻先夫人家世低微,能攀上侯府全靠一张名动京城的美人面,白初语自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与眼前的女子也对上了,可看这灵动的眼神并无痴症。


    她话锋一转,对闻阳子道:“怎么不见小姐,该不会是哪里不妥,倘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侯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人必须带回去,剩下的一千两银票她是决计不会拿出来,转而扯侯府的大旗施压。


    闻阳子面不改色:“这位就是白小姐。”


    “这就是先夫人的女儿?”鬼魂围着白初语转了一圈:“啧啧,可真美啊,像画中的仙女一样,比府上的大小姐漂亮多了!”


    府上也有一位大小姐,她是做鬼以后跟在仆妇身边才知,原来如今的夫人是填房,原配夫人还生了一个女儿。


    她先是搓了搓双手,然后来到白初语身前站定,伸出一只手试图抚摸她白皙的面容,想要感受一下所谓的冰肌玉骨,美人面。


    反正自己是鬼,摸一下也不会被发现。


    白初语抬起手,似挥开蚊蝇,一道掌风将鬼魂掀飞出去。


    总有人生前循规蹈矩,死后放飞自我,肆意妄为,看不见也就算了,看得见岂容对方对自己动手动脚。


    对上她的视线,鬼魂稳住飘忽的身形,惊道:“你……你能看见我?”


    那厢,仆妇浑然不觉一人一鬼所为,惊愕地看着白初语:“这就是小姐?怎么可能?!”


    闻阳子当真把人医好了?


    白初语懒得与她纠缠,直言道:“回去告诉侯爷,我要留在观中修行,左右他不缺女儿,就当没我这么个女儿。”


    从鬼魂的话语中可以得知,白家有意将她的存在抹去,连她在白家的身份都被身下的妹妹占了。


    堂堂侯府小姐不做,在深山老林里做一个道姑?!


    仆妇认定白初语是在拿乔,尽管心中不愤,还是好声好气地打算把人哄回去:“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当年把小姐送来观中也是迫不得已,侯爷和夫人没有一日不想念小姐,这不特派奴婢来接小姐回去。”


    白初语看着仆妇不说话,一双清透的杏眸好似看穿所有。


    仆妇思量了一番,又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小姐今年已有十七,京城里的小姐们这个年纪都许了人家,侯爷也为小姐物色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当今皇上的胞弟瑞王府上嫡出的公子,相貌出众,学识过人,名满京城,有多少人家抢着想把女儿嫁过去,可见侯爷多疼小姐。”


    说白了就是把人接回去之后立马转手送出去做关系,因而前头才拿老夫人做由头,没有直接挑明。


    仆妇说得天花乱嘴,闻阳子和白初语的目光却转到了别处,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察觉到两人的视线,仆妇止住话头,疑惑地看向空无一人之处,他们在看什么?


    一旁犹豫了许久的玄乐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心一横,抬手在自己的眉心一点,开了天眼。


    他生来就有天眼,经常被鬼怪吓哭,拜入闻阳子门下后,闻阳子教他的第一个玄门术法就是掌控天眼。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付不了鬼怪,还会招惹顽劣的鬼怪戏耍他,不如不见,可今日不同,是白初语家里面带来的鬼,他想知道。


    天眼一开,他便看到了仆妇身旁的女鬼,那女鬼与堂中其他丫鬟一样的装束,面目狰狞,脖子上有一道勒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表明是被人勒死的。


    不等仆妇说完,女鬼就接了话:“人是不错,可惜命短,好些日子不曾出门,听闻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王妃爱子心切,想给他娶亲冲喜,身份低了配不上,有损天颜,身份合适的人家都舍不得女儿,夫人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可又想攀上瑞王府,给儿子谋个前程,就想把你推出去。”


    听到此处,玄乐小拳头一紧。


    这也太可恶了!早前对师姐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还想把人往火坑里推!


    白初语却是勾出了笑意:“我命硬克母,若我嫁入王府,克的就是王妃,若是克死了王妃……”


    女鬼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出未尽之意:“明知故犯,克死了皇亲国戚,整个侯府都要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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