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这场戏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却是群戏,要拍出那种纸醉金迷暗潮汹涌的糜烂氛围,又要牢牢把握住每个角色面上的神态,因此这戏过了好几遍,直到每个人都是最完美的状态,林笙才最后喊了过。
林昼静是整张桌子年纪最小的,几轮下来跟着喝了不少红酒白酒,一桌子大人都快撑不住,林昼静更是难受得不行。
倒是言酌,喝了那么多酒,连上脸都没有。
看着林昼静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言酌才小心揽着人起身往外走,公寓门口碰到林笙,言酌眸色一冷,正要说什么,便感觉怀里一空。
只见刚刚还难受至极的林昼静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抬了头,通红的脸蛋和半睁迷离的眼睛才显现在灯光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抽了抽泛红的鼻尖,道:“渣爹,我走了。”
莫名其妙当了渣爹的言酌:“……”
林笙脸黑了个彻底,他拎着林昼静后领把人转到自己跟前,忍无可忍地道:“别乱认爹,你渣爹在这。”
看着明显醉得不成样子的儿子,林笙便开始后悔让他喝真的酒,他面上带着气,眼里却浮出些许无奈,皱了眉道:“对我怨气这么大,平时怎么不说?你平时在外面喝完酒就是这副鬼样子?”
他正要叫李山干脆贴身跟着照顾这孩子,便见言酌上前把摇摇晃晃的人揽进怀里,冷色的眸里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他道:“林导,放心,我照顾他。”
林笙眸子里浮出些许冷意,下一秒就看到儿子在人家怀里一秒乖巧的模样,半晌,到底说了声“麻烦你了”。
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刚知道儿子心里自己是渣爹的林笙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时,手机“滴”地一声响起来,他打开,消息来自阮雨:
“老林,这周末我们一家一起吃个饭吧。你带上小静,我叫上岁岁。一家人,没什么误会是解释不清的。”
林笙看着看着便皱起眉,阮雨从前组过很多次这样的局,想缓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但小静只要到这样的场合,就会像只浑身炸满刺的刺猬一样把所有人刺得满身伤,最后总会不欢而散。
他从前一直觉得对不住阮雨阮岁,觉得小静不懂事……但现在……
他眼里划过道淡淡的怀疑,回复了句:“好。”
……
酒店里,言酌洗漱完拿了热毛巾,正要帮小醉鬼擦擦脸,看向床时却瞳孔一缩,只见刚刚还蜷着身体躺在床上的人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桌上留着张字条:“我出门一趟,今晚不回来了,你好好睡。明天片场见。”
言酌看着那字条眼神一凛,随即便拿了外套出了门。
……
出租车上,林昼静昏昏沉沉地靠着车窗玻璃,迷离的眼睛半睁着,静水一般的眸子里映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灯火。
他刚刚收到了宋子川的消息,对方说在市中心某家会员制酒吧里办个party,要他过来。
在原作里,林昼静人缘差得很,那个圈子里人人瞧不起他人人排斥他,只有宋子川偶尔搭理他。
于是,林昼静虽然嘴上对宋子川没有一句好话,心里却把对方当成了唯一的朋友,只要是宋子川的要求,林昼静从来不会拒绝。
这次的party原作里着墨不少,因为,就是在这次party上,攻二宋子川认识了被林昼静强行带过去的言酌。
想到言酌,醉得呼吸间都是酒气的林昼静在车座上下意识蜷缩了下身体,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眸子里便浮出丝丝缕缕的水光。
即使没有完全完成剧情也会发生意外,他也不想把言酌带去那种场合。
那party上全是圈子里乌七八糟不务正业的二代们,在他们眼里言酌就像个伸手可触的战利品。原作里言酌从那party上回去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脑海里浮出青年干净又好看的笑,林昼静闭上了眼睛——青年对自己那样好,所以今晚他绝对不能和他待在一起。
他绝对不会把青年带去那种肮脏的场合,也绝不能让剧情未完成的惩罚波及他。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在酒吧街上一家装潢精美的酒吧前停下来,看着从那酒吧里出来的三三两两亲做一团的人,他叫住林昼静皱了眉问道:“哎小孩儿,你成年了吗?”
这里是a市最繁华的酒吧街,街上确实有比较干净的清吧,但也有内里污糟专供有钱人玩乐的地方。这家显然不是前一种。
林昼静在绚烂迷离的灯光与暧昧低哑的歌声中回过头,对那司机露出个干净漂亮的笑,那笑与这样的场合如此格格不入:“谢谢您关心,放心,我成年了,也不做坏事。”
司机一怔,那笑莫名让人安心,他这才放心离去。
……
街上凝滞的盛夏热风让本就浑身发烫的林昼静很不舒服,他觉得更加晕晕乎乎,却还是一脚跨入了大堂。
刚好在大堂巡视情况的经理一看到林昼静,脸上笑意便一僵——这小祖宗怎么偏偏现在来了!
心情不怎么好的林昼静冷眼看人声音微微沙哑:“带我去406。”
他现在只想早点走完这缺一半的剧情,然后随便找个酒店昏天黑地睡一觉。
经理面上露出个僵硬的笑,道:“额,406的局……宋少喊您来的?”
林昼静不耐地点点头,经理便在心里把宋子川骂了个底朝天——圈子里谁都知道林昼静是个小蠢货,谁都知道宋子川在耍着那小蠢货玩儿,但是那帮傻逼二代们作孽也不挑挑时候!
今天,这孩子二叔在楼上雅间谈生意啊!
要是那位大人物因为侄子出事发火,他们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宋家不能得罪,林家也不能得罪,于是经理恭敬地把人送进了406,转身就给林恒打了电话。
……
包间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迷离昏暗的灯光下,大理石长几上整整齐齐码着满桌艳色的酒,有的已经空了,空酒杯在灯下泛着诡异的亮色。
嘈杂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屋子里男男女女不是在唱歌就是在喝酒,也有人在沙发上吻作一团。
包间门“啪”地一声关上,面对这个世界的林昼静面色更加惨白,差点吐出来。
宋子川独自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看着还是前来赴约的少年,唇角浮起一抹满意的得色。
他朝林昼静举起酒杯,又朝桌上的酒抬抬下巴,道:“小静,规矩你懂的,迟到的人怎么也得喝一排。”
林昼静冷着脸,因着未消的醉意和腿上的伤跌跌撞撞走过去,接着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仰头灌下去——这里恶毒男配林昼静的剧情本来就只有喝完这排酒,更重要的剧情是言酌与宋子川相识。
现在言酌未至,只要他把这些酒喝完,便也能离开了。
“再喝!再喝!再喝!”
不知什么时候,包间里的人全都三三两两凑过来,不怀好意地朝林昼静吹着口哨。
宋子川坐在人群之外,眯着眸子扫视着少年精致的下颌线条和颤动的喉结,重重握了下杯脚。
喝到第三杯时,有人突然从人群中伸手握住了林昼静的腕:“小静,够了,别喝了。”
那人凉凉扫了眼围在林昼静身边的人,冷声道:“都给我滚。”
包间里蓦然静下来,那群人闻言也都悻悻后退几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震惊。
林昼静在灯光里看清了阮岁的脸,心情和理智便更是被酒意催发得差到极致,他用力甩开那只手,面无表情地看向阮岁:“你可真会装,我渣爹和你粉丝知道你也混这种地方吗?”
阮岁瞳孔一缩,他看着少年精致却冷漠的脸,看着那漂亮眸子里浮起的厌恶,他眼里划过一道冷意与不甘,却缓缓放了手,任少年把第三杯酒灌了下去。
宋子川看着这一幕面上浮出个恶意的笑,看着少年那被酒意浸染变得鲜红诱人的唇眸子又一暗。
他站起来,拨开人群走过来,站在林昼静面前,像被蛊惑一般想要伸手碰碰林昼静的唇。
灯光昏暗、情境暧昧,宋子川看着单薄美丽的少年,眼里满是翻滚的占有欲……
“砰”地一声——
喝了酒极度不爽的林昼静照着那张欠揍的脸狠狠砸了上去。
宋子川摔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林昼静砸完喝了第四杯酒,瞬间觉得心里舒爽多了——这总是让他走傻逼剧情的傻逼攻二,他早就想揍了。
反正传闻中恶毒男配林昼静脾气不好爱打人,这人脸都凑上来了,不砸白不砸。
也不算崩人设。
本想警告宋子川的阮岁:“……”
围观的人群:“……”
角落里不起眼的闪光灯闪烁几下,却无人在意。
林昼静此时喝完最后一杯酒,转身就要走,门却在此时被“砰”地一声从外面打开。
林昼静怔怔站在那里,猛地睁大了眼睛。
言酌和林恒此时就站在门外灿烂的灯光里,看起来那么登对。
林恒的脸黑得彻底,声音里满是冷意:“小静,你实在太胡闹了。”
言酌却只是站在门外看着他,长身玉立,眸色清冷,殊丽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眼神交接的一瞬间,林昼静觉得自己的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眼前一片眩晕,却依旧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一步步来到了言酌面前。
呼吸间满是令人生厌的酒气,耳边嗡嗡嗡仿佛有什么炸开,他却只是眨了眨满是迷离水光的眼,接着伸出那只没有碰过酒杯的手,轻轻覆上了言酌的眼:
“很脏,别看。”
少年温凉的掌下,言酌猛然睁大了眼睛。
看着还在胡闹甚至波及别人的侄子,林恒满脸山雨欲来,声音里含了更深的冷意:“林昼静,你闹够了没有。”
林昼静听到那声音被吓得下意识瑟缩了下。
这时有人轻轻拂下他的手,接着将他狠狠揽进一个温暖又好闻的怀抱,那怀抱仿佛坚不可摧,他蓦然睁大了眼睛,鼻尖不可抑制地有些酸意。
“叔叔——”言酌凉凉扫了眼包间里神色各异的人,边动作强势地揽着怀里人往外走,边冷冷看向林恒,道:“你吓坏他了,麻烦你小声些。”
说罢他便将少年抱得更紧些,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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