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晚星漫天,与人间烟火交相辉映。
交织的星光与灯光里,言酌戴着口罩墨镜、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他稳稳背着已经熟睡的少年,走在法国梧桐摇曳的影子里。
少年温暖的身体整个与他的脊背相接,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侧,痒痒的,带着他的心尖都痒痒的。
少年那纤瘦白皙的手臂软软垂在他身前,他无意一瞥,便看到对方左腕内侧一道小小的疤痕,不规则形状,一看时间就已经很久了。
言酌一怔,停下步子看着那道疤痕微微皱起了眉——他总觉得,这疤痕莫名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耳机里此时依旧传来律师的声音:“温总帮你选的助理明天直接开车去你家接你去剧组。解约方面,我和温总说了你经纪人的一些作为,他很生气,决定回国一趟亲自解决这件事。”
“至于我,之后负责帮你对接新公司的事宜。”
言酌回过神来背着少年继续往前走,忍不住无语地吐槽道:“你是我哥的监控器么?什么都对他交代。”
之所以告诉他那些事,只是方便他研究怎么解约最利落而已。
刘律的声音依旧带着机器一样的冰冷质感,他道:“言少,相信我,温总解决问题的风格会比我出手更符合你的心意。”
想到他哥狠辣利落不留情面的处事风格,言酌抽了抽嘴角,并未反驳,只是道:“今晚多谢了。”
今晚他之所以能顺利找到林昼静,确实要感谢这位叫刘凭的律师。
刘凭那时刚好在林恒谈生意的局里,林恒接了经理的电话后,他从林恒回复的只言片语里便判断出了林昼静在那里。
经历了网上风波,他知道了林昼静对言酌的特别,便当机立断给言酌发了消息告知了这件事。
“不客气。”刘凭道。
电话挂断后言酌眉头一抽——他哥找的这个律师,精明得跟狐狸一样,也不知什么来头。
此时一阵带着些许凉意的晚风吹来,吹乱了林昼静的黑发,他无意识地将脸埋进言酌的颈窝,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那一小片温热的皮肤,泛红的面上终于浮出安心的神情。
感受到颈间的温热和少年的动作言酌一怔,他看了看少年的侧脸又抬头看了看缀满星子的盛夏天幕,失笑着自言自语道:“真拿你没办法。”
那孩子本就醉着还要背着他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他本来是很生气的。
想生气、冷脸、发火,揪着小朋友耳朵狠狠骂他一顿。
但现在……根本气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带少年回家,把他放进温暖、柔软又洁净的地方,等他睁开眼睛,再往他手里塞一杯热牛奶。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到底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现在他想这样做,而已。
就仿佛内心深处另一个自己在这样提醒他。
这样想着,他便背着少年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a市市中心的居住区,每至夜晚便沉浸在与热闹商业区全然不同的静谧里,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言酌回国后便住在这附近,这里离那条酒吧街其实很近,今晚他带着这孩子来这里最方便。
……
回到家已是半夜。
言酌住的房子是复式结构,经过一楼客房时他步子一停,却怎么都走不进去。反应过来后他笑笑,到底将人背上了楼,安置在自己卧房的大床上。
简单洗漱好后,言酌拿了干净的热毛巾半坐在床边,先是轻轻擦了擦那张因着睡意和醉意而变得红扑扑的脸,当视线触及少年已经有些凌乱的白衬衣,手指快要触上那白皙漂亮的锁骨时他动作一顿、眼神一暗——过了……
本想给他换衣服的,但是,过了……
少年此时身体陷在洁白柔软的床铺里,仿佛软作了一汪水,那身体纤瘦而美丽,脖颈纤细修长,暴|露在衣衫外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因着酒气泛着淡淡的粉色——连少年那蜷作一团的手指指节此时都沾了淡淡的红意。
他就那么乖巧地躺在那里,仿佛予取予求、任君采劼。
言酌怔怔地看着这一幕,那种“你就不想发生些什么吗?”混蛋问题几乎下意识浮现在脑海中,仿佛魔鬼一般拨动着他已经乱掉的心弦。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一具身体对他有着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正在这时,不知怎地,林昼静皱了皱眉,接着便睁开了水汽朦胧的桃花眼,那精致的眼尾因着酒意同样泛着红,仿佛开至荼蘼的花朵。
醉酒后艳色勾勒出的眼廓里,却有黑白分明又剔透干净的瞳仁,那瞳仁里满满都是青年的影子。
他道:“言酌,你把我带回家了么?谢谢。”说着他半坐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言酌瞳孔一缩,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他深吸一口气,本该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去,拿到手里的却是放在一旁挤好牙膏的牙刷,他抽抽嘴角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把那牙刷利落地塞进少年的嘴里。接着他站了起来,裤袋里的手攥成拳头,面上却笑眯眯的:“既然醒了,刷个牙吧。”
霎时间满嘴清凉薄荷味的林昼静:“???”
言酌双手插着裤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站在那里,道:“那什么,今晚我睡书房,你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说罢他便要往屋外走,衣角却被人拽住了,他一顿,到底转了身,笑道:“怎么?”
少年此时微微垂首,凌乱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眉眼,言酌便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昼静用另一只手拿出了嘴里的牙刷,他假装很镇定,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他道:“只有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吗?我不会冒犯你,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只是、今晚不想一个人罢了。青年身上的气息那么好闻,他背着他的那一路,是他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安心。
言酌闭了闭眼,道:“不可以。”
林昼静瞳孔一缩,拽着那衣角的手一颤,他哑着嗓子道:“因为我是个混蛋?”
言酌看着少年凌乱黑发下难过的眸子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曲起食指轻轻扣在少年的额角敲了敲,投降一般道:“因为我是个混蛋。”
林昼静:“……?”
言酌说着干脆坐下来,道:“去洗澡吧,我不走。”
林昼静蓦然抬起头,他怔怔看着那张平时刃一般张扬美丽的脸上此时浮出的温软笑意,半晌,他眨了眨眼:“真的不走吗?”
言酌看着少年此时可爱的神情和他嘴角的牙膏沫,他忍住了抚上那嘴角的冲动,向来冷冽的眸子里此时浮出动人的笑意:“嗯,不走。”
守着你安心入睡,我再离开。
林昼静眼里蓦然一亮,他这才下了床,拿了言酌为他准备好的睡衣往浴室走去,走到门口,真实的林昼静转身看向他,面上浮出个动人心魄的笑,眼里满是星辰般璀璨的碎光,他道:“谢谢。”
……
浴室的水声响起来,沉浸在少年刚刚那一笑的言酌终于回过神来。
他怔怔看着浴室的方向半晌,随即扶额低低哑哑地笑起来,漂亮的瞳仁里仿佛映了一整片碎星。
……
另一个半球还是白昼,正在陪母亲用午餐的男人此时手机“滴”地一声响,他皱了皱眉,还是打开,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着弟弟发来的消息:
“哥,我完了。”
男人:“……”
温夫人喝了口白葡萄酒,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温温柔柔地问:“阿泽,怎么了?”
男人隐晦地抽抽嘴角,把手机屏幕放到温夫人面前,面无表情地道:“你最宝贝的小儿子发消息说他完了。”
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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