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士多啤梨”◎
贺屿之说完后, 闻知一时被他的盲目自信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仿佛像贺屿之这样家庭出来的小孩,根本就不知道谦虚和不足要怎么写。
闻知坐在旁边,少年身上干净的气息随着两边都开着的车窗对流风飘到她鼻尖前。那是一种年轻又清爽的感觉, 又没有太多的攻击性。
淡淡的, 很好闻。
其实闻知坐公交车久了就会有些晕车。
但贺屿之在她旁边时,或许是因为总精神绷紧, 再加上鼻腔内被强调而醒神的气息,反而平静了很多。
甚至于她有些贪婪的想要再凑近, 多闻一些。
可是她不敢。
其实岂止是不敢。光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就已经让女孩儿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耳根红透,觉得十分羞耻。
车终于到站,两个人也随之下了车。
闻知在前面走,贺屿之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
女孩儿心里觉得奇怪,不知道贺屿之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脑海中也不是没有闪过一些可能性。
但每次那些可能性刚一出现,就会立即被闻知自己给否决掉。
她一边想不通这件事, 一边才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声好像听不到了,还以为贺屿之消失了。可忍不住回过头去,才发现对方还在她后面。
是她自己多想。
“怎么了?”少年见她忽然走着走着停了, 不由得问。
闻知摇了摇头。“没事。”
她说着,脸不自觉红了一下, 继续加快脚步往回家的方向走。
回去步行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几个在附近居住的阿姨和叔叔。
对方基本都熟络地跟贺屿之打了招呼, 贺屿之也像个成年人似的, 平和冷静又不失里面的一一回应了对方。
闻知都不认识那些人, 只好闷着头往前。
其实她有时候还挺佩服贺屿之的, 大大方方。不会像她一样自卑于脸上的胎记、总是抬不起头来。
不过闻知觉得, 如果自己像贺屿之那样生来就有一张漂亮的皮囊的话, 说不定她也会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而此时,黄昏也渐渐到了尾声。
天边云霞的颜色愈来愈深,也愈来愈暗。远方的天空中挂着一弯淡淡浅色的月牙。很快,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到公馆后,闻知习惯性地绕到后面,打算从后面进。
但没想到,贺屿之也跟着她从后面走。
闻知实在是怕再被人遇见,产生误会。
临进公馆前,她看周围没人,才忍不住停下脚步对贺屿之说:“你不要跟着我走了,我走这边是因为……”
是因为我的身份只能这样走,但你不一样啊。
没想到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
贺屿之站在她对面,比她高了好多,低着头问。
闻知抿了一下嘴唇,身体有些僵硬:“总之以后不要跟着我走了,让人看到了之后不好。而且阿姨有时候也会在这边遛狗的。”她说。
“等等,你是不是搞错了。”
贺屿之忽然轻笑了一声,而后说。
“第一,我没跟着你;第二,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没人管得着。”
他声音冷冷的,又恢复到最开始她认识他时那种凉薄又生气的样子,一下就弄得闻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敢惹他。
可他明明就是在跟着她走啊?
贺屿之分明有一万种回家的方法。但他却选了对他来说最麻烦、也最不合常理的一条,这不是跟着她是什么?
但闻知还不能说,一说贺屿之就摆脸子,开始生气。
“噢。”
女孩儿噢了一声,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争辩也没意义,干脆准备回去了。
谁知才刚转身,便被贺屿之原地从后面拽住了后衣领,无法再往前。
他长得本来就比她高好多,抓她后衣领像老鹰捉小鸡似的。
“两个小时之后把礼物连作业一起给我。”
贺屿之说完,才放开了闻知的后领。
被这样抓了一下,闻知就有些生气,但又敢怒不敢言。
她只能紧抱着包,看着贺屿之散漫随意地从她身侧走过,最终上了楼。
等贺屿之走了,她才回房间。
—
吃过饭后,闻知学了一会儿习。
孙慧一般这个时间段都要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以及处理晚饭后的杂务,所以闻知的晚饭往往都是一个人吃。
她乖巧地自己洗了碗筷,回到桌前打开书把剩下的最后一点作业写完。眼看着快到了贺屿之让她送作业的时间,才又想起对方让她送礼物的事。
时至此时,她仍然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但尽管如此,闻知还是小心地把柜门打开,将那个她藏了很久的袋子拿了出来。
玻璃罐子已经碎了,肯定没办法再送。
虽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但核桃作为干果本身就易储存,也没有变坏。闻知尝了一块,还是跟之前的味道一样。
但她总觉得再送不好,何况贺屿之是那么矜贵娇气的人。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核桃倒在碗里,打算以后留着自己吃。
闻知把装宇航员摆件的小盒子擦了擦,然后才带着作业和盒子准备上去找贺屿之。
她顺着楼梯,一口气跑到三楼。
门是虚掩着的。闻知试了试,很轻易便推开来。
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以往她过来的时候,贺屿之一般是在打游戏,多多少少会有些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今天却完全没有。
闻知探头探脑到卧室,发现贺屿之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总之很安静。
女孩儿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我来送作业。”她说。
“直接过来。”对方回着,连头都没抬。
直到闻知拿着作业跟礼物盒走到他身边时,眼睛才不由睁得大了大。
贺屿之居然在看书!!
闻知有种震惊的感觉,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毕竟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贺屿之在家里学习。
对方靠在椅背上,微微颔首,视线落在眼前的书上。
他左手拿了一本教材在看,右手则略显随意的搭靠在桌子上,白净且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夹了一支碳素笔,时不时在指间转一下。
贺屿之居然在看书。
闻知有些无法消化眼前的场景。
毕竟他看上去是那么不爱学习的一个人,就算平时老师上课点名说他都无所谓的样子。平时作业也不写,大题给他过程他都懒得抄。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居然极安静地在看课本。
平日里桀骜不驯、对世事总是厌倦又不耐烦的少年,此时却就在眼前安静坐着。他皮肤白净,侧脸的线条流畅干净,鼻梁英俊笔挺。
看书的时候睫毛比平日里微微垂下。从闻知的角度看过去长长的。
基因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也不知道贺屿之是怎么遗传,那双眼睛好像既不像左雪岚又不像贺先生。反而要更好看一些。
瞳色深,眉骨也漂亮,就更显得深邃流利。
少年领口干净,灰色的T恤崭新。
不知道为什么,贺屿之安静做一件事的时候,好像就连头发都比平时要更蓬松柔顺了些。
眼前的这副场景让闻知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对方忽然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又恰好与她对视——
一瞬间刀光剑影、电光火石。
女孩儿耳朵一红,赶紧心虚地将眼神移开,有些慌乱地问了句:“你在看书吗?”
“你没有眼睛?”
贺屿之懒懒地掀起眼帘看了她一下,平静的说了句,随即便继续看书了。
闻知才刚因为他安静认真的样子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没想到这才一分钟都没过,那几分好感就又被贺屿之的这句话给打压了回去。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想。
闻知看到贺屿之在看数学教材,拿着笔的右手还在一直转那只笔,也没怎么看她。
但怕他忘记,临走时就还是提醒了一句:“礼物我放在这儿了啊。”
她说。
这时,少年转笔的动作这才停顿了一下。他先是抬起头看她,随后才看向桌上的小盒子。
“你剥的核桃呢?”贺屿之问。
“玻璃罐碎了,没法装了。”闻知实话实说,“而且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不是刚剥的了。还是算了吧?”她试探道。
“没有别的容器?你穷得连碗都没有了?”
贺屿之问。
闻知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是在受对方指责似的,有些委屈。
贺屿之就像是单纯想吃核桃了一样,对她送的别的一点也不关心,连看都没看。
“我送的时候你嫌弃,不仅不要还打碎了。”
“现在又说要,到时候给你,说不定你又该嫌时间太久不好吃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她眼睛酸酸地,忍不住反驳了一下。
贺屿之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笔也不转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我又不嫌弃你用什么装。”
“而且才过去一个月,又没坏。你直接给我就行了,不用顾虑这么多。”他回。
闻知站在原地捏了捏手指,不想再跟对方说话了,而是有些想哭。
她闷着头直接往门口走,却被贺屿之叫住。
“等一下。”
少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直从她身侧过去,到了外面客厅的区域。闻知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几步,看着贺屿之到外面的展示柜上随手拿下来了一个东西,过来递给她。
“你用这个装。”
贺屿之说着,给她递过来一个水晶玻璃杯。
那杯子很漂亮,是装威士忌酒用的矮脚平底杯。水晶的纯度很高,晶莹剔透的,还有精致的内雕纹理,折射出层层叠叠的光感。
闻知不想理他,但又害怕贺屿之会发癫。
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才转身出门。
她下楼回到房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还是去把杯子洗了一下,又用纸巾擦干净,将那些剥好的核桃放到玻璃杯里面。
重新回到贺屿之房间的时候,对方已经又在桌前看书了。
闻知进去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贺屿之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不爱学习的人睡了一觉之后,就变得爱学习了?
她狐疑了一下。
贺屿之虽然在看书,但是坐姿吊儿郎当的。整个人都快半躺着靠在椅子上了,一条长腿随意的放在一边,另一条膝盖顶着桌子的边缘。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等闻知一进去,少年就立马把那条在上面的腿放了下来,转过身看她。
但闻知此时心里还在难过,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放在这儿了。”
女孩儿进去把装满核桃仁的玻璃杯放在贺屿之前面的桌子上,然后说。
“谢谢。”对方看她把东西放下,轻声说了句。
闻知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真稀奇,贺屿之还会说着两个字。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声音有些发闷:“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嗯。”少年简单应了一声。
闻知便也没再留恋,转身回去了。
贺屿之看着女孩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后才转过身来,放下书本,伸手将她第一次带过来的那个小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宇航员抱着花的桌面摆件。
贺屿之目光落在上面盯了许久,但其实在入眼的那一刻就瞬间明白了闻知送这个礼物的意思——
因为他的头像也是一个宇航员。
其实这东西看起来要不了多少钱,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少年想了想,将它放到了电脑显示屏的底下,一眼便可以看到的位置,然后才伸手去捡了一块核桃仁,放进嘴里。
……
有点苦……
但能忍。
—
后面的几天,贺屿之都没有再针对或是欺负她。
闻知起初还以为贺屿之那晚是心血来潮学习一下,但没想到剩下的两个星期内他都特别反常,既安静又收敛。
甚至也不怎么找她麻烦了——
除了有时放学还非要跟她一起坐公交回去。
以前闻知去找他的时候,贺屿之永远在打游戏。
但最近的几个晚上她去找他的时候,贺屿之却都在看书,连课间都没出去打篮球了。
种种表现都像撞了鬼。
课间的时候,闻知去办公室问完题回来,又看见贺屿之在位置上看教材,右手还习惯性地转着一根黑色碳素笔。
闻知看了他一眼,匆匆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实她在想,贺屿之要是真想好好学习的话,光看教材也不够吧?
他那么多学习资料都还在自己这儿……
闻知一想到这一点就也有些着急。
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他借给她,但他自己就没得用了一样。这让闻知心里有些愧疚,想着争取快些还给他。
好在她已经把贺屿之给她的那几本资料看得差不多了,今天努努力应该可以看完。
而另一边,程良的打球邀请再次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干脆将贺屿之同桌拉开,自己凑了过去坐着,然后问:“哥,你最近是什么了?”
“转性了吗?不会是被夺舍了吧?还是谁逼你的!”
“哥,你可不能背叛我们的友谊啊,说好的要一起倒数第一第二呢?”
贺屿之抬起头来,嫌弃又冰冷的表情,毫不留情道:“滚吧。”
“谁特么跟你一起倒数第一第二。”
“别打扰老子看书。”
“屿哥你这样说我可太伤心了!”
程良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捂着胸口走了。贺屿之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课本上,眉头不由得蹙起。
妈的,怎么光教材就这么多本……
他烦躁地往后呼啦啦又翻了两页。
因为之前根本不学习,甚至连一共几本教材都不知道。现在要重新从头捡起,好像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少年眉头蹙起,脸上的不耐又多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
晚上,闻知照例去给贺屿之送作业。
过去时,贺屿之还在看书,连电脑都没开。房间里安静的只有翻书页的声音。
闻知把他之前给她的那几本辅导书和卷子看完了,跟作业一起带了过来。
其实她是看贺屿之一直在看教材,怕他想学习需要辅导资料,但又因为在她这边所以没得看。
何况想要成绩提高,光看教材也没有用啊?
闻知有些担心,怕贺屿之是真的想学习但又不得要领。
她在他卧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到少年旁边,将作业跟辅导资料分开放在贺屿之面前的桌子上。
“这些辅导书我看完了。”
“你不是说要有看过的痕迹嘛。重点的地方我用铅笔画了线和标注,你家教要检查的话应该没问题。后续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还可以擦掉。”
闻知站在一旁,轻声说。
贺屿之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闻知感觉,贺屿之在顾着学习的这几天连脾气都温和了不少。
她莫名感到欣慰。
快离开时,闻知无意中看到电脑屏幕下面放着的一个小装饰品,宇航员的模样。
是她买的那个。
女孩儿站在那里,心头不觉间颤了颤。
—
要不是闻知过来送作业,贺屿之都快忘了看时间,也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的书。
对方走后,他才仰头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随手将手机拿过来,打开。
上面全是带着红色感叹号的未读消息:
“大佬你都好几天没上线了,是出什么事了嘛?[戳]”
“哥你要是退坑,那上百万库存不就可惜了吗?反正憋手里没有用。走之前能把您的龙狙卖我两把吗?求求了……[可怜][可怜]”
“话说你要是再不回来,群里那些被你吸引过来的妹子都威胁着说要退了……[沧桑]”
……
他其他事没怎么管,游戏也没上。
消息不知不觉就攒了99+,但也懒得看。费脑子。
贺屿之又把手机锁了屏放到一边,视线不自觉滑过刚刚女孩儿放过来的辅导资料上。
闻知刚刚好像说做了笔记?
他皱了皱眉,伸手将其中一本他借给她的辅导书拿过来,翻开。
上面果然有很多用铅笔画的标记跟横线。
“这个要背!考试经常会考到!!”
“看一遍就够了!!”
“这个知识点超级重要!!![五角星][五角星]”
闻知的字,还真是字如其人。
笔画细细的,看上去有些生怯,但仔细看来又显得小巧漂亮。勾撇捺给人感觉圆圆的,不锋利,没有攻击性,但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眉眼斯文英俊的少年坐在那里,看着那辅导书上面那些一看就花了心思的标记跟重点符号,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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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海盐柠檬”◎
日子一天天向着校运会逼近。
因为都知道半个月后有学校运动会, 连续一个星期不用上课,学生们自然都也都在盼着。
又上学,又没有课业压力, 谁不喜欢?
有项目的可能还紧张些;没有的只在旁边吃瓜看戏就好。
只可惜运动会之前, 有一道他们所有人都必经的难关——
月考。
闻知还没来得及为那一千米发愁,就已经被月考弄的精神紧绷。
虽然表面上看闻知上次考得还不错, 但实际她自己并不满意。毕竟题目没那么难,有些错误的地方实在不太应该。
临考前一天晚上, 闻知照例把作业给贺屿之送了上去。
对方在学习,房间内安静得很。
看到贺屿之在为明天的月考复习,而不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闻知心里稍微有些欣慰。
她最近对他有所改观,至少是在学习这方面。
为了不打扰对方,闻知只是把作业放在桌子上,很轻地说了声一句:“我把作业放在这里啦?”
贺屿之抬头看了一眼她, 微微点头。
“嗯。”
少年认真安静时,鸦睫微垂,连头发都蓬松顺了很多, 看起来很好摸。似乎只剩下出挑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还留有桀骜的痕迹。
她喜欢看他做事情的样子。
闻知站在那里,视线不自觉下落到少年拿着的书上。对方在看明天要考的数学, 好像看得是她给他批注过的那本参考书。
上次的数学月考题目稍有些难,需要转换思路, 也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如果你有不会的题的话, 可以问我。”
女孩儿在一旁小声说。
贺屿之没再看她, 只是一边看书, 一边低头又嗯了一声。
闻知看他那么专注, 就没再继续打扰, 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顺便帮他带上了门。
回到房间后,闻知自己也要开始复习了。
她把自己买的那本五三打开,从头梳理了一下知识框架。又把语文拿出来复习了一遍古诗词的注释。
一想到自己在跟贺屿之都在学习,做着同样的事情,心里就莫名暖融融的。
—
终于到了月考的当天。
和高考的模式一样,第一天先考语文和数学。
语文还算比较轻松的科目。但闻知前面阅读做的比较认真,导致后面写作文时就险些时间不够。到最后也只是草草检查了一遍,涂了答题卡便交上去。
这次考试的座位是根据上次月考时的年级排名定下的。闻知跟贺屿之不在同一个考场,而是跟数学课代表宋弛在一个教室。
稀里糊涂的考完了语文,闻知去食堂吃了饭。她甚至都没在教室休息多一会儿,就又要开始准备下午的数学。
中午教室里只回来了几个人,但没看到贺屿之。也不知道对方中午是在学校吃的,还是回了公馆那边。
由于各个考场都比较分散,班里的同学又都分布在不同的考场。考场与考场之间也相隔甚远,甚至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所以大家也都是早上一来就直接去考场准备考试了。
闻知从早上到下午,都没见着贺屿之一面。却又总是不知不觉想到他。
下午数学卷子一发,闻知大概扫了眼题目后便心想,完了。
好像跟上次难度差不多,有点难。
这回的题目也都不是背了那种背了公式就能有答案的类型,都需要稍微有些解题技巧才行。
虽然闻知自己会,但实在忍不住担心起贺屿之来。
对方算是骄傲的人,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学了一点,要是成绩出来看不到成效,会不会打击他的信心,然后又回到之前不学习的状态?
闻知皱了下眉,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她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然后将心思放到了眼前的题目上。
—
西区的一栋教学楼内。
考试也正在进行中。
这边的考场分布着的都是上次月考排名靠后的学生。当然,大家基本上也都是熟人。
大部分觉得成绩无所谓的,发了卷子填完选择就开始在考场上睡觉。剩下的一部分则在努力寻找着作弊的可能性和机会。
老师也知道考场上这些学生的大致情况。
家里条件都不错,有的家长甚至还是校董事,又被惯着,从小就不学。
但考试无非就是这样,不会就是不会。语文多少还能写一写,像数学物理化学这样的,就算看也看不出个花儿来。
这么长时间,不睡觉还能干嘛?
所以老师对这些人在考场上睡觉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作弊行为,基本不会去说。
明明是同一时间。
但跟第一考场上安静的奋笔疾书不同,这个考场上虽然也没有什么声音,空气中只弥漫着一种浮躁与散漫。
题目不会做,只能想办法作弊、或者发呆睡觉。
程良随便写完了选择,看头看了眼老师,却意外发现坐在前面的贺屿之居然真的一副认真看题的样子。
对方靠在椅子上,右手半搭放在桌子上,思考时手里转着一只笔,时不时停下来写个答案。
贺屿之居然真的在做题!!!
看到这场景,程良差点没把眼睛给吓掉。
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用功了起来。但学习是一时半会突击就能学出来的吗?
何况两人当朋友这么久,他就没看贺屿之学过,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就转性了。
罢了,等他知道了学习的苦估计就放弃了。
程良想着。
“都注意点儿啊。前后都有监控,谁带了手机我一眼都看到了。就算我不说你们,监控里可看得一清二楚。”
老师忽然出声,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但贺屿之没工夫搭理周围发生了什么。他此时的心思都落在眼前的试卷上。
之前他每次都是写完选择就睡了的,但现在不行,要一道一道题看。
真的很麻烦。
贺屿之做着做着,心里那股不耐烦地劲儿便又开始浮现上来。他越烦,手指间的笔就转得越快。
可烦归烦,题目还是必须要做的。
少年低下头,认真看着卷子上的题目,眼里不断回闪过自己曾经在教材和辅导书上看到过的内容,与之相似的例题,以及女孩儿用铅笔在旁边写的详细的解答过程。
贺屿之在记人名以及记事情上的能力不怎么样。
主要也不会花心思去记。
但他的视觉和逻辑记忆很强,甚至于看到和教材上或辅导书上类似的题目时,甚至能想起来在哪本书哪一页的哪个位置,旁边又具体写了些什么。
原先的120分钟对于他来说,漫长到虚度光阴。
可今天的120分钟却好像过得极慢,却也极充实。他几乎感觉不到这世界上任何除自己以外的声音。
当结束的铃声响起时。
少年这次放下笔,靠在椅背上。仿佛是完成了一场长久的战役。
—
闻知考完之后先回了一趟教室,但没有看到贺屿之,也没看到对方的书包。
是回去了吗?
闻知也不知道该不该等他。
虽然这段时间贺屿之是跟她一起坐公交车回去的,但她不确定贺屿之今天会不会想早些回去复习,直接从西区那边的教学楼走了。
毕竟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两门,不能松懈。
但她一边这样想,又怕贺屿之是还没从考场那边回来,导致两个人错过。
闻知收拾完书包,鬼使神差地在教室等了对方几分钟,见贺屿之还没回来,便只好带着包自己回去了。
已经到了傍晚。
女孩儿一路都在思忖着下午刚刚考过的那些题目。
因为脸上那块胎记的缘故,闻知走路的时候就也不由自主喜欢低着头,没怎么注意前面。直到快到公交车站时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公交站那边有个男生,好像特别帅。
但有些远,实在看不清。
只是对方站在那里,单看轮廓就感觉很帅。高瘦挺拔,腿长且直,头肩比一绝。穿得好像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但即使是普通的校服。
在那人身上时,好像也有了周围所不能及的,某种耀眼的光芒。
闻知看到帅哥,心被撞了一下,没想到走得越近,越觉得对方眼熟。
……是贺屿之。
“你还真够磨蹭的。”
少年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过来,然后说。声音稍微有点不耐烦,但也还好。
闻知还有些懵。
所以贺屿之是一直站在这里等她吗?
因为自己刚刚没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一辆这号线的车过去了。只不过闻知没走到站点,也不敢去拦。
他在等她?
这个想法刚从脑袋里冒出来时,闻知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肯定不会的。
大概率只是碰巧而已。贺屿之那么瞧不上她,怎么可能还会等她一起走。
少自恋了,闻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可即便这样重复的说服着自己,女孩儿却还是止不住的脸颊发红。
“我还以为……我以为你会回一趟教室,所以在教室里等了你一会儿。但后来也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贺屿之一眼,小声解释说。
“我又不回去拿东西,回教室干嘛?”
“你是不是傻?”贺屿之毫不客气地说。
闻知有种又被训了的感觉。可能是贺屿之数学没有考好,再加上又等了她这么久,所以心情比较烦躁吧。她想。
女孩儿站在对方旁边,握着挎包带子的手紧了紧。
车还没来。
闻知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瞄了贺屿之一眼。恰好又被对方看到。
贺屿之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就说。”
“其实……其实没考好也没关系的。学习就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嘛,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而且明天还有两门呢,明天好好考。”
她很认真的对他说着,却没想到贺屿之冷哼了声,一副不屑的样子:
“管好你自己吧。”他说。
闻知怔愣了下,见贺屿之不太高兴的样子,也就不再吭声。
贺屿之这个人,每次她想跟他真心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就总是这样。
要么嫌弃她,要么冷冰冰的。
闻知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多管闲事。即使两个人一起回家,也不能说明什么。不代表他们是平等的、很熟络的关系。
她脑海中又想起那天贺屿之过生日,他打掉她礼物时说过的话。
“你不是我朋友。”
“我也没兴趣跟你有什么交集。除了给我作业,不要再做其他的事。”
……
想着想着,闻知心口处便了有种蔓延却迟缓的钝痛与酸软。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直到那一路的公交车从远处行驶过来,在眼前停下。
闻知先上了车,贺屿之则跟在她后面,又在她旁边坐下。
车子重新向前。
或许是因为闻知伤心,也不太想继续跟贺屿之说话了。对方可能是觉得有些无聊,就拿出了耳机听歌。
闻知在余光中瞥见了,但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贺屿之习惯性地戴上耳机,拿出手机准备放首歌来听,却忽然注意到旁边扭头往窗外看的闻知,让拿着右边耳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闻知伤了心,表面上是在看着外面的风景。
但其实心里却是某种复杂且沉重的心情。
有些人明明坐在自己旁边,触手可及的距离;但你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真正的靠近对方——
甚至不敢伸手。
她心底渺小又胆怯的爱慕总是一次次燃起,又每次都被贺屿之浇得熄灭。
因为是夏天,两边公交车的车窗都开着。行驶过一片街角时,吹过的风里忽然夹杂了些香樟的气味,淡淡的。
闻知正好奇地凑近窗外嗅了嗅。
可就在这时,左耳上突然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闻知条件反射似的转头去看,随即又紧张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这才发现是贺屿之冷不丁往她耳朵里塞了一只蓝牙耳机。
对方倒是也不在意她惊讶的眼神,没管她需不需要,愿不愿意,总之塞给她之后便自顾自地带了右边的。
闻知坐在里面,看向他。
少年侧脸的轮廓干净明朗,下颌线流畅,又有着漂亮且自然的折角。即使尚未成年,却早已英俊有余。
那双眼睛淡漠疏离,好像永远无法靠近。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又在听着同一首歌……
音符从耳机里缓缓钻出,夏日傍晚的风,伴随着香樟的气息呼啦啦往车里灌。
她看着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开了一扇小窗。
“如果他也能喜欢我,该有多好。”
闻知想。
作者有话说:
小狗歌单里有什么歌?
感谢在2023-03-22 02:07:17~2023-03-22 21:1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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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谣言谣言”◎
月考完便迎来了周末, 成绩也不会很快出来,学生们绷紧的弦终于能短暂休息下。
再开学就是校运会了,但闻知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月考, 又很快要面临那一千米所带来的压力。
贺屿之这两天没来找她。
因为开学就是运动会, 所以老师留的作业也不多。何况大部分都是等重新开始上课再交的,闻知就没着急做了给对方。
贺屿之要是一直对她像开始那样冷冰冰地还好, 但偏偏有时离她很近。但只要稍微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的话,闻知就又觉得之前发生的事像自己的幻觉。
对方还是离自己很遥远, 远得像天边的月亮。
摸也摸不到。
等最后那科考完一起回家后,再见面已经是两天后的开幕式。
正式比赛前,校长、书记还有裁判和学生代表轮番致辞,闻知光是在下面听着就要睡着了。
这所私立高中像是钱多得没处花,还兴师动众地请来了前奥运冠军,还有商界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讲话。
闻知都不知道自己光是听讲话就听了多久,等台上的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时, 才总算松了口气。
天很蓝,空中也几乎没有云,只有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 晒得人眼睛睁不开。
闻知他们是A班,按顺序被排在了观众席的最旁边, 而闻知又恰好坐到了最上面一排角落的位置,身后便是几棵银杏与香樟。
风吹过时, 叶子哗啦啦地响。
闻知的女子一千米在下午, 还没开始比。而没有到自己项目时, 大部分女生都在吃零食看戏。顺便三三两两聚在一堆, 玩纸牌或是真心话大冒险。
闻知倒是有带书过来, 但阳光实在太烈, 操场上的声音和观众席上时不时的惊呼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实在让人没法专心下来。
最后也就放弃了,干脆跟旁边的耿悦一起看起了比赛。
贺屿之早上一般不跟她一起走。
隔了两天没见。闻知只有早上排队集合的时候看到了那人一下。
班长安排男同学坐在前面,贺屿之作为他们班的门面,自然在第一排。
但那人只是最开始放东西时出现了一下。
当时闻知刚走到最后一排,正擦了擦台面准备坐下,回过头来便看见贺屿之在下面,抬眉看了她一眼。
少年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上身白色的短袖,下面是成套的黑色运动短裤,露出冷白的胳膊和劲瘦有力的小腿,帅得不成样子。
有种凌厉又锋利的酷倦。
他前额的碎发有些长了,黑色运动导汗带戴在前额将碎发弄到后面,露出那张精致邃然的脸。
闻知一跟他对视就没来由的慌乱,匆匆忙忙在耿悦旁边坐下。等再抬头时,对方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自运动会开始,操场上的广播就基本没停过。
除了放一些励志的歌曲,还有时不时插播几条投稿来信和点播。闻知感觉自己都没坐多一会儿,场上还在预备比高一组的男子一百米的时候,就听到广播中传来熟悉的名字。
“下面是'喜欢吃鱼的猫'给高二(A)班贺屿之点的一首《On More Light》,希望你能在上午的比赛里取得好成绩!”
闻知愣了一下。
有人给贺屿之点歌诶,而且这个ID名字一听就是女生。
“贺屿之上午有比赛吗?”她小声问旁边的耿悦。
“有吧,上午有男子一千五百米。”对方回。
“哦哦。”闻知点了点头。
一千五百米!
比她的一千米还要多……跑下来肯定很累吧。闻知不知道贺屿之跑步怎么样,只是听项目名称就觉得很难了。
操场是环形的。A班观众席的位置恰好在起跑线这一面的最旁边,站起来能看到选手们起跑。
原来贺屿之上午就有比赛。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一点,也不由得替对方紧张。
闻知站起来往下面看了眼,贺屿之确实已经不在班级里坐着了。
可能是到哪里热身去了吧,闻知偷偷想。
运动会场上热热闹闹,但场下没有项目的人更是快乐。
班长用班费买了矿泉水跟可乐、还有一些零食放在前面,有需要的就可以自己去拿。
闻知跟耿悦还有前面的一个女生玩了一会儿纸牌,一时忘了时间。
她只记得自己玩纸牌的那段时间里,又听到好几次广播里有人给贺屿之点歌。
每次还都是不同的ID。
他也太受欢迎了吧……
闻知刚拿到新一轮洗好的牌,心里想着,稍稍有些失落。对方那么耀眼。可是她却私心的不想要他那么耀眼……
“男子一千五好像要准备了。”前排忽然有个男生说。
“咱们年级的?”耿悦问。
“对啊,高一的刚结束了。估计现在去热身准备了吧。”
闻知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往起跑线那边张望。
虽然能看到,但还是有些远,女孩儿只能伸长了脖子去看,没想到还真的看到了贺屿之。
对方在中间的赛道上。
过了一会儿,闻知看到打发令枪的老师站在台子上举起了手,心在那一瞬间也被提了起来。
砰的一声!
随着发令枪一响,赛场上的选手就像离弦的箭似的,一个个都冲了出去。
但贺屿之看起来一点也不认真努力,最开始就跟其他人差不多,甚至还没力似的,有些散漫落后的趋势。
闻知忘记了手里拿着的纸牌,紧张得忍不住站起来看。
或许是因为有学校风云人物的参与。
这场原本普通的一千五百米比赛,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这样会输的吧?开始就落后那么多……”
“前期大家体力都差不多,最好减少差距,否则越到后面越难追的……”
闻知忍不住有些担心,跟旁边的耿悦讨论说。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自己对长跑的理解。
但不知道是不是前排的宋晴听到了,忽然转过头来说:“拜托,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吧。明明一点都不了解的事。”
“班里谁不知道贺屿之他跑长跑的时候就是这样啊。”
“反正他后期是可以追回来的。”宋晴说。
闻知被怼了几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确实不了解这方面,抿了抿唇没有再吱声,而是把目光重新放到赛场上去。
慢慢的,一千五的进程已经过半。
贺屿之还在后面慢慢悠悠吊车尾,一看就是没有用力跑。
闻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替他紧张得不行。生怕他最后发力跟不上前面的人。
谁知到了后半程,最后一圈时,那人却突然发了力。
她眼看着操场上的少年突然摆臂加速,一瞬间跑得风驰电掣般,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超过了前面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再超过一个人贺屿之就是第一了!
闻知睁大了眼,看着贺屿之不仅一直保持着刚发力时候的速度,甚至有种越跑越快的架势。
那是一种近乎于恐怖的爆发力和持久性。
明明前面跑了那么多,他却好像只是刚刚开始跑一样,始终保持着几近于碾压式的超越速度。
此时不仅是她们班,就连场上其他班级的女孩子们也不由得站起来,不时发出爱慕的惊呼:“救命!!好帅啊!!!”
“卧槽这哥们也太牛了,他怎么好像比去年跑得更快了啊!”
“屿哥加油!!”
在少年最终超过了最前面一个人时,几乎全校的所有人都沸腾了——
完美而漂亮的极限超越。
贺屿之以一种最轻松潇洒的态度,完成了最热血、也是最燃烧的一场比赛。再加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和身形,不知道又会在多少女孩儿心里留下有关于青春回忆的梦。
“啊啊啊啊!又是第一!第一!”
当贺屿之最终撞线时,就连前面的宋晴都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喊道。
闻知呆在原地,高兴是高兴的,但更多的则是有些被震撼。
她发现贺屿之可以很安静的弹钢琴,但跑起步来原来也可以这么快。
那样突出且耀眼。
她这时才发现,因为自己刚刚太过紧张,把手里的纸牌都捏得变形了。
一场热门的赛事终了,观众席上又都安静了下来。
“你看你把牌捏的,这都不好洗了。洗完都能看出来是哪个牌。”
“我这牌可是联名限量的诶。”
跟她一起玩的那个女生用有些抱怨地语气说,“是贺屿之跑又不是你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我没有。”
“主要他赢了不也是咱们班集体的荣誉嘛。”
闻知脸红了红,小声辩驳了一句,但没什么底气。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对他特别关注。”
“话说闻知啊,像你这样的学霸不会也喜欢贺屿之吧?”对方笑着问。
其实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玩笑。
但闻知却是真的被戳中了心思,脸颊不由得发烫。
而此时,宋晴像是听到了似的,忽然又转过来问:
“闻知,你喜欢贺屿之啊?”
宋晴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至少,在这边坐着的他们班的人都能听见。
以至于前排都有几个男生和女生回头往他们这边看了眼,一副吃瓜的表情。
闻知被点了一下,心脏像是要跳出来,赶紧摇头否认:“我……我没有。”
谁知宋晴却忽然压低了声音,往闻知跟耿悦这边凑了凑,低声说:“我跟你说,我跟他可是好朋友哦。”
“我们从小学就一个学校了。”
“好朋友?我看是男女朋友吧?”旁边的另一个女生插话开玩笑说。
好像班里的女生都对贺屿之的八卦感兴趣,周围听到了的都凑了过来。只有闻知拘谨且慌乱的坐着浑身僵硬。
宋晴倒还真不负其他女生的期待,有种要放料的架势。
她神秘的笑了笑,没有否认刚刚那个女生说的,她跟贺屿之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去,真是啊?你俩什么时候谈的?”
有人睁大了眼睛,怼了怼宋晴的胳膊。
“哎呀不是……我才不是他女朋友呢,你们想太多。”
宋晴见把大家胃口都吊足了,又已经有人误会了之后才赶紧解释:“我们只是好朋友啦。就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因为我父母跟他父母关系就很好,所以从小就认识,在一起玩。”
“他那些事啊,基本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贺屿之现在女朋友是谁啊?”有人问。
“现在嘛……好像没有。”
宋晴想了想,然后回答说:“他现在收敛多了!不过倒是有挺多前任的。而且,他初中和高一的时候换女朋友特别勤!”
“因为我们一直都是一个学校嘛,但不同班,不过关系还可以。几乎全校都知道他,他一谈恋爱我们也都知道。”
宋晴很认真地说。
“我记得从初一那会儿开始就有好多女生追他,有同级的也有学姐,然后他就会从里面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过段时间再换。”
“啊?他怎么这样啊……”
旁边有人发出抱怨声。
闻知坐在那里听着宋晴在说。明明是在说贺屿之的事,可自己心里却沉沉的很难受。
虽然……这是很正常的事。
她从第一次见到对方就知道。
这样的男生就算有一万种缺点,只凭家世和那套皮囊也能自然而然地受到青春期少女们的爱慕。
在这种状况下被浸染久了,也难免养出花心散漫,随便,甚至不把任何事放心上的性情。
而这时,宋晴忽然又凑近了些,抬起了一只手放在嘴边,一副要讲不为人知大料的样子。
周围的一圈女生自然也凑过来竖起耳朵。
“我偷偷跟你们说。”
“你们到时候可千万别再跟别人传了啊。”宋晴说。
旁边的女生也都被她吊起了胃口,推了推她,催促道:
“知道知道,不外传。你快说啊。”
只见宋晴声线压得很低,很神秘的样子:“其实吧……贺屿之他好像……从初中的时候就不是处男了。”
“天啊……”
“救命。”
闻知坐在那里,早就不想再听了,越听心里越像是灌了水银似的难过。
可宋晴的话却又那么近、那么清晰,每一个字都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本来就属于传统且循规蹈矩的女生。
听了宋晴的话,只觉得心里被人开了一枪似的——她不喜欢这样的男生,可是她喜欢贺屿之。
但偏偏,贺屿之就是这样的男生。
女孩儿心里蔓延着一种很痛苦的感觉,但周围人多,又要极力克制住。否则就会被人看出她对他的在意。
越是克制,越是难受。
她低着头不说话,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是攥紧了的,指甲欠进肉里。
—
而另一边,毫不知情的少年刚跑完从场上下来。
贺屿之确认完了成绩,然后从操场上重点线那边往班级那边走,一路上还没走多远,就已经有几个女生过来送水。
他脸盲。
感觉都见过,但又说不上认识。
少年摇了摇头,摆手说不用。但其实视线一直在寻找着某个身影,只不过一直没找到罢了。
而这让他有些烦躁。
可能是有事吧……
贺屿之皱了皱眉,终于从操场的外圈绕了一大圈,最终回到他们班所属的那片区域。
他一过去,宋晴立马站起来,从后排跑到前面来,主动拿了一瓶水递给他。
贺屿之站在那里没接,而是抬头向上面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闻知。
少年皱了皱眉。
这闻知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就不能跟其他女生学学?他心想。
贺屿之看了她一眼,企图能让女孩儿明白他的意思,赶紧下来给他递瓶水。
但不知道为什么。
那女孩儿在跟他对视了一眼后便急忙闪躲得移开了视线,装作没有看到,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根据我的深思熟虑会删减一部分校园剧情。
唉,我还是很喜欢小狗的(哭泣)
感谢在2023-03-22 21:11:32~2023-03-24 01: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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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漂亮乌云”◎
其实闻知一早就看到贺屿之过来了。
但听完宋晴刚刚说的那些话之后,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像灌了水银一样难受,也不太想面对他。
所以当感受到少年的视线向自己这边投射过来后, 她本能的低下了头, 故意避开。
没想到自己越是这样,贺屿之就越是在那儿死站着看过来, 有种逃也逃不过的感觉。
“你能陪我去下厕所吗?”她跟耿悦说。
“啊?”
耿悦诧异了一下,但也答应了下来:“好吧, 那正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也顺便陪我去买冰淇淋好了。”
闻知点了点头。两人便从后排起身,顺着旁边留出过道的空位下来,往操场出口那边走。
贺屿之看着那两个女孩儿下来。
他本来想把闻知叫住,但看着对方跟在耿悦后面好像有事的样子。瘦高干净的少年蹙了蹙眉。略微犹豫了下。
看走的方向,估计倆女生要去上厕所,他不方便再叫, 也就因此作罢。
而另一边。
闻知跟着耿悦从操场出来,脱离了大部队,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走形式似的回教学楼上了一趟厕所, 又陪耿悦去学校里的超市买了一些零食。
阳光很好,两个女生觉得晒着挺舒服, 就逛得慢了些。
等回去时,上午的赛程都结束了, 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家。
闻知本来平时中午也不回去, 就跟着同学一起去了食堂。
下午就有自己的女子一千米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闻知原本因为这个紧张了快一个月。可真临近时, 心里害怕的情绪却好像已经被另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所占据。
宋晴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回响, 越想越难受。
贺屿之在她这里虽然顽劣, 但起码是一个干净的男生。
但现在却好像连这一点根基都被动摇。
“贺屿之他好像……从初中的时候就不是处男了。”
每当想到这句话,闻知就感觉心口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就感觉……自己喜欢的那个少年已经变得不干净了。
有种崩塌感。
闻知浑浑噩噩的吃完了饭,又回教室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本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想到贺屿之有过很多女朋友,是很随便的人还跟女生做过那样的事,她心里就酸胀得痛苦。
很快,下午来了。
闻知的一千米是下午靠前的田径项目。班长到的早,一等到她来就商量了下午比赛的事。
“你是不是说怕一千米跑不下来来着?”
“你自己有找人在里圈陪你跑吗?”班长问,“或者有没有关系不错的男生?”
闻知先是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
其实班长提到关系不错的男生时,闻知脑子里蹦出来的唯一一个名字就是贺屿之。
倒不是因为她自认为跟对方关系好,只是因为跟对方打交道最多。
可惜……
他们之间只有贺屿之单方面命令她的可能性。
女孩儿眼底流露过一丝失落,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班长你可以帮我安排一个人陪我吗?女生也可以的。”
她知道班长人缘好,也会说话。自己去找被拒绝的可能性尚有,但班长办事还是靠谱的。
“行,那我一会儿帮你问问。”
“我也不确定谁有时间。”班长回。
学校里中午回家下午再过来的人很多。都快一点半了,操场上的人还是稀稀疏疏。
闻知回到自己在观众席上面的位置,吃了一块班级给她们有项目的人专门买的巧克力,听耿悦在旁边说着宽慰的话。
“哎呀随便跑跑就行了,别太在意。”
“反正又拿不了前三,倒数第几不都一样?”
闻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坐了一会儿,操场上回来的学生也越来越多,重新热闹起来。
闻知两点的时候就要过去抽签准备。班长忙着忙着好像忘了她的事情,以至于闻知又去提醒了一下对方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来。
“哦对。Terry,你一会儿女子1000你陪闻知在里面跑一下呗。”
闻知一提醒,她便随口便对刚回来的一个男生说。
对方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正好现在没项目,陪闻知跑一下也合理。
“噢好。”那人也很快答应下来。
闻知心里的半块石头也落了地。
这个体育委员是中美混血,虽然人高高傻傻的,但在她的印象里是属于比较开朗热心的性格。
更幸运的是,此时贺屿之还没回来。
闻知害怕那人回来会又出争端,就借口跟Terry说想早点过去准备。于是两人还没到时间就往集合地点去了。
可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工夫。
闻知才刚往那边去没几步,贺屿之就也刚好回来,看到了女孩儿远远的一个背影。
“她们女子1000米怎么这么早就过去准备了?”
少年皱了皱眉,一边问着班长,一边转头再次向闻知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啊是啊,因为是下午第一组嘛。”
“闻知可能太紧张了,就想早点过去顺便热热身吧。”班长回。
贺屿之略微思忖了下,在座位上放下带过来的运动包后便准备跟过去。
谁知还没走几步就有人跑过来,叫住他:“屿哥你干嘛去,那边叫你去参加下颁奖仪式呢!”
少年被打断脚步,显得一脸不耐烦。
“不去。”
颁奖的地方不在操场,而是在上面校领导和嘉宾观看台的后边,也无法关注到赛场上的动态。要去的话可能还会有宣传部采访——
这套流程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全部是形式化的东西。
尤其是那些校报记者,采访起来没完没了。
去了再回来的话,可能闻知那边都比完了也说不定。
贺屿之记得闻知好像不太愿意跑1000米来着,但具体原因也不太清楚。
他上午就想把她逮过来说几句话,问她为什么不给他送水,没想到一直也没找到机会。
“我靠,你第一你不去?!”
“那颁奖仪式要拍照啊!到时候校领导跟宣传部都在,你叫我怎么解释……”对方一副超级为难的表情。
“你还是去吧。她们那边宣传的人都在要拍照。”
宋晴看贺屿之不愿意去,也在旁边劝:
“说不准是校领导跟请过来的嘉宾颁,万一是校长颁你不在那不完了?现在都是女子项目在比,你第一还缺席没理由的。”
“对啊,反正你现在又没什么事。就怕到时候领导在问你人哪去了,不是单单对你个人印象不好,是对咱们班印象都不好了。”班长也附和说。
贺屿之有些烦,欲行又退。
他往闻知去比赛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还有些犹豫。
班主任本来不怎么插手运动会的事,大部分事情都是班委再管。夏天的运动会场很晒,班主任上午也就过来坐了不到两个小时。
但很不巧,班主任也刚过来没多久,听到了这场纠纷。
“领奖是好事啊。这么抗拒干嘛,一会儿不就领完了。”
班主任打了把伞站在旁边说,倒是也没有很严厉的语气,反而像是开玩笑。
因为是校运动会,不跟绩效的考试成绩挂钩,班主任也相对放松些。
贺屿之却眼底眸色一暗,还在纠结。
恰好程良的跳高项目还没到。他也看出来了贺屿之想去干嘛,干脆站起来,走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劝说:
“没事屿哥,你去领奖吧。”
“你要是怕那边出什么事,我去看着就行了。”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朋友,对对方的脾性跟性格还是了解些。
虽然这家伙三番五次一副看不爽闻知的样子,还频繁找对方麻烦,但又好像总是在意的。
更何况,两个人还有曾经娃娃亲的关系。
他看贺屿之总是往闻知过去的那个方向看,一下就猜到了贺屿之想干嘛。
听程良说完,少年紧缩的眉头终于略微舒展了些。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犹豫了下又没说。只是略微点了下头,跟着带他去领奖的人走了。
宋晴刚刚坐在旁边时就看着贺屿之站在那儿犹豫,眼睛也频频往另一边的方向看,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种不好的直觉。
虽然听不到程良跟贺屿之说了什么,让贺屿之最后同意去领奖。但宋晴总感觉,这件事好像是跟其他女生有关。
想到这时,宋晴也皱了皱眉。
—
另一边,闻知对班级那边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因为来的有些早,负责的人都没过来。闻知就跟Terry在那边等了会儿,等抽完签才开始热身。
她全程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本来自己体育就不是很好,又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不用想都是最后一名的命了。
只不过是输得很难看,还是一般难看的区别而已。
看着旁边一起准备的女生还有各种专业的装备护具,闻知还宽慰自己说,这次只是过来体验人生的而已。
时间到了。
她稀里糊涂的上了场,蹦了蹦做准备。
快打发令枪时,隔壁赛道的女生忽然蹲下来,用蹲踞式起跑的方式。
闻知又不会,之前学校不太重视体育课,也没教过。
她只能傻傻站着准备跑。
发令枪一响,闻知照葫芦画瓢跑了出去。一开始大家好像都比较慢,她也没落后太多。
跑到第一个弯道转弯的时候,闻知往旁边看了眼,看到Terry在里圈跟着她在跑,心里也稍微有点安心。
但很快,她又看到了另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程良。
那人一过来就跟Terry勾肩搭背的,还说了几句话,俩男生居然还开始聊上了天。
闻知要专注跑步,也不可能一直往他们那边看。只看了眼后便收回视线继续跑,可心里却止不住想:
程良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知道对方是贺屿之的朋友,也因此不得不联想到那个人。
一想到,就难受。
心里只闪过几个词:花心,渣男,随便。
不认真,不负责,不干净。
第一圈还算比较轻松的跑了下来,闻知虽然是吊车尾,但也不算落后的很难看。
但从第二圈开始她就实在开始呼吸不稳,使不出力气,像踩在棉花上,脚步也不得不放慢了许多。
眼看着前面六、七的女生都陆陆续续跑完了赛程,闻知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努力往重点线那边跑。
中途她实在有些跑不动,感觉有点岔气了,停下来走了会儿。
“闻知加油啊,马上没几步了。”
程良在里圈向她喊:“跑完就可以回去放松了!”
对方的话确实有几分激励作用。
闻知看着前面已经渐进的重点线,咬了咬牙又跑了起来,终于一口气跑到了终点——虽然是最后一名。
“恭喜恭喜!”
程良跟Terry马上小跑过来说:“终于跑完可以彻底放松了。不要马上停下来,多走走。正好散散步回去。”
闻知点了点头,小声道谢:“谢谢。”
“害,没事。”
Terry傻乎乎地:“都是一个班的嘛,这很正常。”
程良则摸了摸鼻子,在一旁没说话。
闻知跑完,跟着两个人用正常步速往回走。
因为刚剧烈运动完,身体还处于一种燃烧着的感觉,心跳也特别特别的快。但绕着操场慢慢走回去后,身体和心脏的感觉才都稍微平稳了一些。
但很不巧。
等女孩儿回去的时候,贺屿之也刚来敷衍地糊弄完他那一套流程回来。
俩人几乎是从不同方向过来,又都往同一地点走,几乎前后脚的关系。
贺屿之腿长,走得更快些。
他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闻知也安全回来了,就安了心,也没多想。
少年回到第一排的位置,弯腰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瓶水。
而另一边,闻知远远过去看到了贺屿之。而且很明显,贺屿之也看到了她。
俩人对视了一下。
看到那人深邃漆黑的视线,闻知就有些心虚似的再次低下头移开。
她顶着万般压力,迎着那道目光回到了班级那边。
班长还带头说:“你看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的吧!能跑下来就行!”
因为闻知学习好,再加上班主任也知道她跟贺家有些关系,所以对闻知还不错,也在旁边鼓励说:“行。跑下来就不错了。也别硬为了名次去生跑,到时候出了事反而不好。”
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还是什么原因,闻知脸微微红。
她点了点头,准备抬脚上楼梯回到自己的位置。却不想刚过去,眼前莫名多出来了两瓶矿泉水——
一瓶是贺屿之随手递给她的;另外一瓶是第二排的宋哲现从箱子里拿出来递给她的。
恰好一前一后。
宋哲是数学课代表,负责收作业。闻知之前也跟他讨论过很难的数学题,虽然谈不上关系很好,但平时也是能说上几句话开个玩笑的关系。
最起码,闻知觉得对方人还是挺好的。
而此时突如其来的选择,几乎没有给她留任何思考时间。
女孩儿微微愣了下,伸出手时,耳边却又豁然再次回想过宋晴上午时爆的,有关于贺屿之的那些料:
“他初中和高一换女朋友特别勤!”
“有好多女生追他,他就从里面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过段时间再换。”
“好像贺屿之他从初中开始就不是处男啦。”
“……”
想到这儿,女孩儿默默颔首垂下眼帘,肩膀有些微抖,胸口再次有了酸软闷痛的感觉。
那种感觉甚至蔓延至了眼角,以至眼睛有了潮湿的痕迹。
就这么阴差阳错,又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力量驱使着她似的——
闻知伸手,略过了贺屿之递过来的那瓶水,转而拿过了宋哲递过来的那瓶。
女孩儿小声说了句谢谢,随后低头往自己原本的角落处走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中完成。
贺屿之站在那儿看着她,漆黑漂亮的眼底先是闪过诧异,然后是不可置信。
他转过身,看着女孩儿的侧影一路从旁边上去。
少年拿着那瓶矿泉水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儿。
积压累攒了一天的不悦和愤怒,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理由和导火索,最终井喷而出。
他当着老师和在场所有人的面,站在那儿黑着脸,几乎快把那瓶可怜的水捏爆。
贺屿之的火气一上来水也拦不住。
闻知才刚回到最后一排坐下,才跟耿悦说了没两句话,就看到耿悦略微惊恐睁大的眼睛。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再转过头来时,就看到贺屿之从下面三两步冲她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闻知吓得睁大了眼睛:“你干嘛?”
贺屿之冷着脸,也不说话,就抓住她的手腕往下。
旁边的有几个女生也明显被吓到了,脸色发白,不由得抱团往后挪了挪,生怕招惹到眼前这位活阎王,怒气会连坐到她们身上。
宋晴在旁边,也硬生生呆住了。
其实她刚刚就好像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可这一点这又跟她自己之前的判断相悖,所以迟迟不能下定论。
但此时,宋晴看着这副场景几乎很快就确定了她刚刚的直觉——
那个她自己都很讨厌、不希望是真实的直觉。
但此时此刻,老师同学都在旁边,她要保持形象,只能坐在那里不能动不能劝,攥紧了拳。
班主任也听到了响动,但等她去看的时候,贺屿之早已经把闻知拉了下来,一直拽着往出操场的方向去了。
班主任愣了下。
但毕竟是多了二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又教了这么多年学,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男生女生之间那点事儿。何况班主任也知道闻知跟贺家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只想着:这算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不好插手。
何况惹了贺屿之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只怕他以后再有什么报复性,影响她绩效和工作。
综合考量下,还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闻知就这么被拽了一路,一直拽到了教学楼后面。
她害怕,就使劲往后缩。
但是她越挣扎,贺屿之就抓着她的手就握得越紧,她手腕就越痛。
何况两个人之间又实在力量悬殊,闻知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可言。
到了教学楼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贺屿之此时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把她甩至到角落。
少年怒气冲冲,来势甚猛。
闻知被拉了一路过来手腕都要痛死了。她左手捂着右手,眼睛不自觉开始委屈的流泪。
可仰起头来,却只看到对方居高临下,只投下一片冰凉的阴影,眼翻涌着恶狠狠的光。
贺屿之黑着脸,语气却一度冰冷平静到让她害怕:
“谁让你接其他男生的水的?”
第35章
◎“冷漠小狗”◎
闻知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心里浮起紧张和害怕。
她见识过贺屿之生气时候的样子,这次不过是卷土重来,却要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严重些。
她身体本能地开始害怕和恐惧, 想要往后退, 但是又无路可退。
贺屿之用身高优势挡住了她所有的出口,像一朵乌云遮挡在原本晴朗的空中。
为什么他可以换女朋友如换衣服, 随便跟女生上床,但她却不可以接其他男生给的矿泉水?
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没话可说?不想解释?”
贺屿之质问她,脸色冷着,声音也像是冬天结了冰。
闻知低着头,眼泪在酸软的眼眶中打转,想蹲下来大哭一通。她本来就很难受了,还要忍受贺屿之发在她身上的坏脾气。他总是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这要叫她怎么说?
难道说因为我觉得你不干净了,觉得你跟其他女生好了, 我心里很难过吗?
可是我又算什么呢?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你的笑柄而已。
闻知不想再增加自己被嘲笑、被打击的可能性了。就像他之前说过她的那样,她甚至连他的朋友都不算,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个人情感私生活指手画脚。
她只能站在那儿, 低头忍着痛,一声不吭。
可这在贺屿之看来就是无话可说, 觉得对他没什么可解释的必要。
只会让他更生气。
“不说话?”少年冷笑了一声,声音是让人害怕的平静且阴翳, 字字清晰入耳。
“现在不说, 以后就永远都别说了。”
贺屿之最后只留下了这样一句, 然后便转身离开。
闻知仍然站在那里。她眨了下眼, 原本卡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无所顾忌的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砸落到墙角处灰色的地面上。
贺屿之刚从教学楼后面出来没两步, 就迎面遇到好奇跟过来的宋晴。
宋晴本来想偷听的,没想到直接就遇上了贺屿之。
少年脸色冰冷到了极致,看起来就气势汹汹的样子。不过女孩儿停下脚步,只尴尬了一秒后便随即恢复正常。
“你怎么了?”她问。
贺屿之看了一眼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就从她身侧擦肩过去了。
宋晴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贺屿之过来的那个方向,又看了看贺屿之,最终还是决定跟上那个人。少年人高腿长,再加上心情不好走得就快。
她跑了几步才将将跟上。
两人还没走多久就撞到了跟着过来的耿悦。贺屿之跟耿悦不熟,只知道对方是闻知的同桌,理都没理继续往前。
倒是宋晴有些诧异。
耿悦这女生自高一起就独来独往,文艺又高冷,一副跟谁都混不熟的样子。
其实学校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耿悦家里的情况:一个多部作品闻名于世的天才诗人父亲,一个不堪丈夫出轨而与之同归于尽的歌手母亲,一段报纸上的名人八卦。
以及一笔巨额的、在未成年前却只能交由姨妈保管的遗产。
她还以为耿悦这人就跟她那爸一样是个天生怪咖呢。倒是没想到她看上去还挺愿意跟闻知玩?
挺好,可能怪咖也相互吸引吧。
宋晴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贺屿之又走了远了些。
她只好匆匆看了耿悦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抓紧跟上前面少年的脚步。
而另一边,等贺屿之走了之后闻知才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整个人蹲下,头埋在膝盖间哭了一会儿。
直到旁边有脚步声传来。
闻知害怕贺屿之再回来对她怎么样,一听到声音便紧张得抬起头来,却发现不是贺屿之,而是耿悦。
“你没事吧?”
对方站在左边,低头看着正蹲着的她问。
闻知最窘迫的几个时刻都被耿悦看到了。她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下意识的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否认说:
“没事。”
“你们是远方亲戚吗?”耿悦问。
闻知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在跟他谈恋爱,还住在他家。”耿悦问。“之前有人看到过你们一起坐车回家。”
一听到谈恋爱这三个字,闻知就警铃大作,赶紧否认:
“没有!不是的。”
贺屿之怎么可能会跟她谈恋爱。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他只会喜欢像宋晴和耿悦这样漂亮的,家世又好的女孩子。
“那为什么这么多女生,他偏偏对你颐指气使的?”
“因为……”
耿悦一句话接着一句话的,让闻知有点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出实情会怎么样,脑子里面乱得很,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
“因为我妈妈在他家工作,我只是在他家暂住的。”
完了,她说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保守捂着的秘密说了出来后,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种恐惧。
她害怕耿悦把这件事再告诉其他人。
“这件事你可以不要跟其他人说吗?”闻知小心试探着问。
耿悦看起来比较平静,并没有对闻知刚刚所说的事情而感到吃惊。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说?”
她回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没兴趣在别人背后嚼舌根。”
闻知点了点头,抬手擦了下眼泪,小声说:“那就好。”
耿悦没说话,只是递了一包纸巾给她。闻知迟疑了一下,随后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两个人之间莫名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闻知稍微缓了一会儿,感觉哭得差不多了。又回教学楼洗了一把脸之后,跟耿悦商量说:“我不想回班级那边坐着了。”
刚刚贺屿之当着全班同学包括班主任的面将她拉走。现在让她回去,她完全不敢。
害怕别人的目光,更害怕大家以后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那就不回去。”耿悦说。
“去隔壁小操场健身器材那边坐一坐吧。现在都在大操场,估计那边的秋千都没有人坐。”
闻知点了点头。
两人就没有再回操场,而是去隔壁篮球小操场旁边的健身器材那边坐了一下午,直到到点放学回家。
闻知一个人从学校出来,走到公交车站,始终没有看到贺屿之。
也对。
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应该也不会再有心情跟着她。只是……之前一段时间贺屿之都是跟着她一起回家的,今天又变回自己一个人,闻知觉得有些孤单。
她一个人落寞的回了家,吃完饭回到桌前打开书本,却发现总是学不进去。
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无法集中注意力。
第二天上午,闻知到的比较早。
上午的日光仍不剧烈,还保持着清晨时微微的感觉,照得人很舒服。因为她的座位在最上面,需要一路顺着台阶走上去,以至于坐在旁边的同学都不时抬起头看她。
闻知知道,大家或多或少都对贺屿之跟她昨天发生的事感到好奇,但她也没有办法。
闻知顶着压力被迫承受着那些人的目光,从最下面走到最上面,在角落里坐下。
耿悦还有没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开始变得越来越依赖耿悦。起码她在她身边的时候,闻知觉得自己还有一个伙伴,不会那么尴尬,也可以随便说说话缓解心情。
但要是耿悦不在,就好像完全变成了自己一个人。
包括之前有别的女生找她们一起玩游戏,也是人家先叫的耿悦,耿悦才拉她一起。
闻知有些拘谨的坐下。
但没想到自己才刚坐下,就看到前排的宋晴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闻知不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但确实让她感觉有些紧张。
闻知除了一千米之后就没有其他项目了,就打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看比赛。
校运动会期间,广播站一直开着。除了点歌台,还会读一读稿件。所以每个班还有需要投稿的数量要求。
班长要他们没项目的至少一人两篇。闻知有一个项目,只要写一篇就够了。
闻知还没有写,就在膝盖上垫了一本书写稿件。耳旁还一直有此时点歌站放的点歌,又无法避免听到了贺屿之的名字。
无论这个男生的脾气有多坏,学习有多么不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都无法遮掩住他身上其他方面的光芒。还是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就比如闻知自己。
但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贺屿之还喜不喜欢。贺屿之总是让她时而受宠若惊,又时而不知所措,紧张害怕。
对方过了半个小时后才来,但没人敢说他迟到。
他跑得快,是田径项目的主力选手。班级的接力赛还要靠他拉大差距。
贺屿之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这时候却成了主心骨。
甚至有迷妹还专门算过,说他比那帮体育特长生跑得都快。
闻知甚至在看学校贴吧和投稿墙的时候,都看到不少学妹贴了偷拍的贺屿之的照片,想求他联系方式。
眼瞧着贺屿之一过来,闻知就立马低下了头。怕跟那人对视后又会产生像昨天一样的,新的争端。
但她似乎想多了。
对方根本就没有看她,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个人一样。贺屿之正常的跟其他人说话,正常的去比赛,像往常一样在赛场上帅气的大放异彩。
接力比赛时,贺屿之是最后一棒,很快将局势又被动化为主动。
再次完成了漂亮的逆袭。
每当有他的比赛时,无论是不是本年级的,好像都会给予这个人高腿长,长得白净又英俊的男生更多额外关注。每当他超越重点线的时候,观众席上的欢呼和尖叫声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其实闻知也是替他高兴的,即使他昨天那样对待她。
但看到场上,贺屿之用一己之力把差距一点点拉回来,最后再远远甩开后面的人时,闻知也难免被场上其他观众的氛围所感染。
既燃烧,又热血。
但很快那种感觉便会被一种沉默的感伤所替代,淡淡的难过将昨天的难过持续,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班里几个男生比完接力回来,班级的观众以欢呼和庆祝迎接。
闻知坐在最后一排看着那四个男生回来。贺屿之在人群里总是那么惹眼。
他穿得运动的短袖短裤,露出白皙修长的四肢。虽然跟昨天已不是一套,但好像无论换什么款式,他穿得都那么好看。
干净、清爽、英俊。
无论是身材还是那张脸,都精致得如画报一般,有着这个时代已经难能可贵的,有着侠客义气的少年感。
可这种少年感是需要金钱栽养的。
决计不能被繁重的课业、贫穷、病痛、以及被绝望的现实所沾染、压垮。
天公作美。
校运会期间的天气一直保持着热烈与晴朗。
少年后背是学校运动场上珍贵的草皮,以及砖红色的跑道。视线再往远处看时,是蔚蓝无云的天宇。
贺屿之走在最后面,整个人一言不发。
明明拿了第一,而且是靠他逆袭拿的第一,但少年脸上却好像没有什么兴奋的表情,反而很平静。仿佛一切都寻常的样子。
和他本人的沉静相反的,是观众席间的沸腾。
“屿哥你太牛了!!说吧,想吃什么!现在就用班费给你买去!”
“好家伙,咱们班男子奖牌全靠你了。”
……
闻知看着贺屿之他们回来,视线在不自觉滑过上方时,简单掠过了她一下。
女孩儿本能的绷紧身体,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紧。谁知对方真的只是简单地略过了她一下。甚至在看别人的时候还算正常,只有掠过她这边时,眼底却转为了显而易见的淡漠与疏离。
闻知现在才明白贺屿之昨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说话?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她的名字被他彻底抹去。从此以后,她在他眼里就像一个透明的人。
再此后的几天闻知都像是被夺走了魂儿。
一个人上学,一个放学回家。
她有时在后面偷偷看他时,看到贺屿之还正常的跟别的男生女生说话,语气和神态都算得上随和。但当自己的视线跟对方的视线稍有交汇时,贺屿之脸上就反而挂上了冷淡。
闻知有些受伤,心里很沉重。
运动会第四天,最主要的项目就都结束了。闻知他们班几乎五分之四的金牌都是贺屿之拿的。只要是他报了的项目,他都拿了第一。
闭幕式当天,贺屿之还当选了什么最佳运动员,作为代表上去领了奖。
但当运动会结束,也就意味着大家要重新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了。
而且……
月考成绩也要出来了。
其实第四天的时候就有课代表回来说好像老师已经审完了卷子,就差登分录入系统了。这个消息重新让同学们人心惶惶,很快又到了被成绩支配的感觉。
闻知在闭幕式当晚写完了重新上课要交的作业。
但是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贺屿之。
毕竟对方这几天都没有理她,平时见面没说话,手机上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信息。
但闻知捏不准他还要不要,怕自己不主动给他,又给了贺屿之新的欺负她的点。
但都这么多天了,他就算生气,现在也总该消了吧?
会因为觉得尴尬所以不好意思找她要吗?
闻知有点害怕他,可这么多天受冷淡下来,她心里也又酸又不舒服。
明明一开始就是因为听说贺屿之乱交女朋友,还跟女生上床自己才不开心的。但没想到现在贺屿之不理她,冷暴力她之后,闻知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好像更艰难了些。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
她甚至害怕他会报复她。闻知没有能够试错的资本。
如果贺屿之真的不高兴去找贺先生说了什么,恐怕连妈妈的工作都保不住。
女孩儿犹豫着犹豫着,最后还是小心谨慎的编辑了一条信息。
“那个,你还需要明天要交的作业吗?”
谁知她才刚点了发送,却随即蹦出来一条系统的红色感叹号。
[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闻知握着手机,眼睛看着那行系统发过来的提示,整个人都愣住了。
但随即。
一种惊痛而心酸的感觉将她淹没。
闻知甚至不信邪地又发了一条。却依然没有发出去,被系统屏蔽住。
她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但只能努力去看。
闻知点开贺屿之的空间。明明原先都是可以进去的,虽然对方没发过几条东西,但起码可以进去浏览着看看。
可闻知刚但进去,就被屏蔽在了外面。
上面显示着说她没有查看权限。
闻知坐在那里惊慌失措,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口又酸又痛。
她也没做什么啊?就只是因为她没有接他给的水吗?
贺屿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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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冷冻甜梨”◎
闻知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事情的严重程度。
她本来想重新发送一条好友申请, 但又觉得对方既然都已经把她删了。事情不解决,好像再申请也没有什么意义。
女孩儿拿了作业上楼,但贺屿之的门关得很紧。
她之前给他送作业的话, 对方都会把门留一道缝隙, 要她直接进去。
但现在,眼前的这道门关得紧紧的, 没有一丝一毫能被推开的可能性。
闻知在门口抱着作业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孤零零的下了楼。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坐着, 感觉以后的日子一片黑暗。
她不哭不闹,只剩下酸痛还在往心里面走。
闻知想起来贺屿之要她解释的时候。她后来无数次的反复回想、复盘,想着或许有更好的应对方法,起码说点儿什么。她也想从他那里得到回答。
可是经年的成长经历和羞耻与自尊心,导致她无法将那样的事情说出口。
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
—
而与此同时,三楼的房间内。
贺屿之刚烦躁的打完了一场游戏,随机匹配里面有个女生声音嗲嗲的, 结束后还问他能不能加个VX。
“没微信。”
他回完便关了麦。
他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心里总是觉得烦躁。前段时间为了月考就没有怎么打游戏,现在满满都是时间了却打不下去, 心里总是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充斥。
本来这段时间看书也是为了跟贺宏盛的赌约,想要把房间给闻知当自习室或者直接搬过去用。
但现在……好像全都没了意义。
甚至有些可笑。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花了这么多时间, 这么耐心的为了一件事去做,但对方领情吗?
根本就不。
贺屿之又打开了几个平时喜欢的单机游戏, 但发现无论哪一款此刻都没法静下心来打下去, 最后也只能退出。
少年关了电脑, 却在收回视线时, 不自觉看到了电脑显示屏下面, 闻知送的那个宇航员摆件上。
眼底顿时一暗。
贺屿之伸手将那个摆件拿过来, 随手便想扔到垃圾桶里。
旁边的垃圾桶是感应式,他手挪到那边时盖子便自动打开了。
但他拿着那个摆件,手在空中停顿了好久,最终也没舍得扔下去。
妈的,算了。
少年冷着脸的收回手,直接起身走到外面,重新将那个可怜的摆件放到客厅书架上最不起眼一个的角落处。
省得看着心烦。
贺屿之重新回到卧室,心里郁闷但又不知道如何纾解。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时候,郁闷得想要喝点高烈度的酒。仿佛喝多了就能把一切烦心的事情忘掉。
贺屿之靠在椅子上掏出火机,cling一下打着。
少年白皙修长的指间是一支银色的打火机,上面蓝红色的焰火燃烧着。
他下意识去掏自己的烟,摸了半天没摸到,才想起来被自己上次脑子一抽都给扔了。
贺屿之皱了皱眉,把打火机扔在桌上,然后才拿了手机过来。
那张漂亮流利的脸上,烦躁明显又增加了几分。
“是不是女生都喜欢学习好的男生?”他发了一串问题给杜时泽发过去。
“?”
对方先回了个问号,然后才说:“其他变量都不看?”
“少废话。”贺屿之回。
“嗯……你这个问题差不多就相当于,有两台品牌价格外观都一模一样的电脑,你选参数好的还是参数不好的?”
“妈的。”
贺屿之骂了一句,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
合着他就是那台参数低的电脑。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人和电脑肯定不同,肯定不能保证其他属性一模一样。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也能为情所困?”
“没有,只是问问。”贺屿之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我觉得一般女生并不看对方成绩吧?你这个疑惑就很无厘头。咱们现在这个年纪不都是纯看脸么,你还能输?”
“嗯,不过……但也有可能学霸的世界会不一样吧。好像我认识的学霸找的也都是学霸。”
“毕竟人都有慕强心理?”杜时泽回。
“就像你玩游戏,总不可能偏偏就喜欢跟玩得差的一起组队吧?”
贺屿之看着对方的回复皱了皱眉。
他没再回消息,而是将手机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整个人坐在那儿没动。
但眼眸微深,像是在思索什么。
—
很快就重新开学了。
自从被贺屿之删掉了之后,闻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她真的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喜欢贺屿之不仅什么都得不到,只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一个人死去活来,对方却毫不知情。
她也想要不在意这件事情,就像贺屿之一样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想要无视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做到真真正正的冷漠和无视。
可是闻知不行。
她心口一直闷闷的难受,一想起来就鼻酸涩然。晚上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她还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红的。
谁都不想象,她是如何惴惴不安地度过了那个晚上。
女孩儿就连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贺屿之。梦到□□上有了新的好友申请。她打开,发现是贺屿之。在那一个瞬间,甚至有一种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来的感觉——
可惜是在梦里。
第二天起床时候。闻知还下意识地把床头的手机先拿过来看。但是□□的聊天列表寂静无比,没有人发消息给她,也没有新的好友申请。
女孩儿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屏幕,心里有种空旷的怅然若失。
原来是在做梦啊。
她眼睫垂下来,一个人换好校服、收拾好书包去上学。
虽然太阳仍然如盛夏时热烈,阳光毫无遮掩的打下来,照得人睁不开眼。池塘里荷叶连片。
路过花丛时也能偶然看到一两只活跃着的蜻蜓跟蝴蝶,忽扇着翅膀立在柔软的花瓣上。
其实此时仔细去看时才发现,周围的树叶已有了泛黄的痕迹。
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之中到这边好久了。
运动会刚结束,大部分人的心玩久了都有些收不回来。学校里有种都不愿意承认已经重新开学,要面对月考成绩的压抑氛围。
闻知一般上午到的比较早,回班级就到座位上坐着去了。
“月考成绩好像下来了。”耿悦说。
“嗯。”闻知点了点头。
“你感觉自己考的怎么样?”对方问。
“我也不知道……感觉跟上次差不多吧。你已经看到成绩了?”闻知皱了皱眉问。
不应该啊?
她现在也在班级群里,但班级群目前是禁言状态,老师也没发东西。
“不知道。老师还没发。”
耿悦回,“但昨天语文老师就说大榜都已经下来了,但因为在开运动会暂时就没发。”
“噢噢。”
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但比起成绩,心里好像更紧张惴惴不安于另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班级终的人才慢慢来齐。各种流言也随之甚嚣尘上。
“数学老师说这次月考成绩排名波动特别大。”
“天啊我好紧张。我不会不及格吧?”
闻知在座位上背单词,抬头间看到贺屿之从门口背着书包进来,走路带风似的。闻知怕跟对方对视,赶紧低下头来一副努力看单词的样子。
但其实一个单词都看不进去了。
英语老师过来负责早读,但关于成绩的事却一点都没透露。
“老师,咱们班这次第一是谁啊?英语不及格的多吗?”
对方却只是神秘的笑了笑,没回答,反而说:“你们管第一是谁呢?反正跟你们都没关系。”
“你看看人家宋哲,从来都不问。有这个时间不如多背几个单词了。”
“关心谁是第一还不如担心担心你们自己的成绩。看看考那点儿分吧。”
“真是服了你们,英语咱们班都能有好几个不及格的。”
英语老师不回答,反而留下了悬念,害得大家更想知道。不过更多的则是担心自己是不是那个不及格的人。
这次英语阅读确实出的有些难。
单词一个一个拉出来看得懂,组合到一起就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闻知英语也算不上很好,那几篇阅读她自己也不确定理解的对不对,也有些不安。
就这么不安的度过了一个早读,以及第一节 连着上的英语课。
因为还没发下来月考卷子,老师也就没有讲关于月考的内容,而是上了新课。
直到第一节 课间时,才有人去了办公室回来。一进门就大喊大叫。
“大榜下来了!宋哲你又是咱们班第一,年级前四。”
“不过楼下现在好挤啊,差点把我挤死。你们要去的话,还是等一会人差不多散了再过去吧。”
成绩下来了。
闻知此时才稍微有些紧张,低头偷偷看了一眼手机里面的班级群。但里面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事情太多,忙得一时忘记了发。
“你要去一楼看大榜吗?现在应该人蛮多的。”耿悦问。
闻知摇了摇头。
“我还是等班主任在群里发吧。”
大榜的在一楼,刚放的时候有好多人挤着去看。闻知想要避开人群。反正班主任早晚都会在群里发,班长应该也会把班级排名的那张拿回来,所以还是不去了。
而另一边,在一楼大榜的公示牌前。
贺屿之站在人群中,依托于身高和相貌优势,便显得格外突出,英俊异常。他两只手自然插在校服裤兜里,仿若一棵青葱挺拔的树立在那里,看似漫不经心,眼睛却紧落在眼前的大榜前。
旁边的程良凑到前面去,仔细看着几张大榜上的名字。
“我草,这里怎么没有你名字啊。”
他下意识地去看了年级按排名顺序靠后的那张榜,却只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没有找到贺屿之的。
程良一开始还没法相信,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
还真的没有!
他只好又往左边挪了挪,去看了旁边的那张榜单。但还没等找到,就听到旁边一个同班的女生惊喜的转过头来对贺屿之说:“贺屿之你在找自己吗?”
“在这里诶!185!你进步好大啊!!!”
“我去!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我看看。”
程良像是比贺屿之本人更激动,一听旁边那个女生说就立马寻声凑了过去,在排名100-200名之间的那个榜单前面看。直到找到185的数字,再往旁边一看,右边还真的是贺屿之的名字。
“我草我草!屿哥你牛啊!”
“进步快二百名了,这应该是可以创学校纪录的吧!”
程良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去看对方,却发现自己身后满满当当的一堆人,但偏偏就是没有刚刚还在他后面的贺屿之。
他正疑惑着,到处张望了下。
才陡然眼尖的发现贺屿之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过去了。正站在年级这一幅漫长大榜的最左边——
也就是年级前五十的排名那里。
不可一世的少年站在那儿,五官和侧脸轮廓深邃明朗,眼眸纵深明亮。但那张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似平静,可远看却又冷漠得仿佛生人勿进。
贺屿之看着眼前那张被裱在玻璃框中。
那张薄薄的打印纸。
年级第五和第六的位置旁,宋哲跟闻知的名字正一前一后,紧紧贴在一起。
贺屿之眼底眸色深了神,只觉得看着碍眼。
“贺屿之,你成绩在这边呢!”程良在另一边叫他。此时大榜前无非是人挤人,声音也是嘈杂的,各种讨论和打闹的声音。人太多了,程良有些不方便挤过去。
他叫了贺屿之一声,却看到那人根本没在乎自己成绩似的。
贺屿之只是在第一个榜单前看了眼,随后便一言不发的转身从人群中离开。
奇怪,这家伙明明进步了这么多,都一百多名了。怎么脸色还这么不好看……
程良皱了皱眉,又跑到前面看了眼年级前五十的排名,这才后知后觉明白对方刚刚在看什么。
“诶,等我一下!”
他说着,转身又从人群中挤出来,努力跟了上去。
—
直到快上课时,班级的榜单才在群里姗姗来迟。
群里暂时是禁言的状态,只有班主任和班长以及几个班委群管理有发言权限。
闻知趁着下课点开群里发的文件,看到了自己的排名。
居然有一点进步!班级上升到了第二,年级排名变成第五了。不过进步也不算特别大就是了,还要继续努力。
闻知稍微安下心来。
却不想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贺屿之跟程良从教室外面回来。贺屿之走在前面,回座位的时候正好面对着闻知这边走过来,朝她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眼神依旧淡漠。
但她还是心口揪了下。
—
当晚,贺家公馆。
贺宏盛还没回来就听左雪岚说学考成绩下来,贺屿之考得进步有多大,真的进了前二百名。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这段时间公司忙,开会就开到了晚上。等回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跟贺宏盛的狐疑相比,左雪岚倒是高兴得不得了。等贺宏盛一回来就仿佛邀功似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这小子进步这么大,不会是作弊了吧?”他皱了皱眉,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想?咱们儿子本来就聪明,哪个家教不这么说啊。只是之前不学罢了,真要的等学起来本来就是这么厉害!!”
左雪岚在旁边说。
但贺宏盛还是觉得不相信。这个进步跨度太大,确实让人不怀疑都难。
“你把他叫到我书房来。”他说。
没想到左雪岚去叫贺屿之,差点没叫动。
过了好一会儿,贺屿之才过来。
奇怪的是,明明进步了这么多,但少年脸上没有喜悦的表情,相反,有种成年人才有的沉默和平静。
“你跟我实话说,这次成绩怎么来的?”贺宏盛问。
“你什么意思。”贺屿之掀眸看了眼他,冷冷回。
“进步这么多,没作弊?”
“没有。”
贺屿之站在那里一脸冰冷坦然,看样子确实不像是心虚作弊了的样子。
“问完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回去了。”
少年像是心情不好,也不怎么把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说完便转身要往门口走,弄得贺宏盛都有些懵。
这小子考这么靠前怎么一点高兴也没有?不是应该立即管他要奖励么?
“你等等。”
他皱了皱眉,开口说,“过来把一楼客房的卡拿走。”
“但事先说好,如果以后哪次月考再回到之前的水平,这张卡我会随时收回。”
贺宏盛把一楼客房的门卡放在桌子上,对贺屿之说。
此时那个少年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时,脚步不自觉放慢下来。
确实。
他之前半个月一直在看书,想要的无非就是顺理成章的拿到客房的使用权给闻知用。
这样就算被左雪岚或者贺宏盛知道有意见也不能怎么样。
但现在,他还需要么?
或者说之前半个月的付出还有任何意义么?
贺屿之站在原地,两只手攥紧了,却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你这是心虚了?“
“作弊考出来的成绩不敢拿?怕过几天就露馅还是怕下次又回到四五百名?”
贺宏盛见儿子一直在门口也不过来,忍不住不高不低的开了句玩笑。
谁知他才刚说完,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就豁然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过来一直到他眼前。
贺屿之下颌绷紧,直接拿起了那张卡,转身离开。
看起来那么冷,又掺杂着愤怒和不甘,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甚至掺杂着一丝不可言状的狠劲。
贺宏盛以为自己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也一直觉得这儿子是扶不起来的烂泥,除了打游戏和吸引小女生之外什么都不行。
但刚刚他又陡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眼花,错看了人——
可他确实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某些只有在人生对手身上才能看到的影子。
布局谋划,快意恩绝。一旦确定了什么事,既不莽撞行事,也不肆意挑衅。
这样的人惹不起,一旦惹上,一辈子都要提心吊胆。
面对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手段。
烦闷的话直接踩死,但稍有兴趣时,也会引着对手掉入陷阱,再漫无所谓地将对方围追堵截,步步逼死。
这种人心狠、记仇、自我意识强,就算甩都甩不掉,逼急了还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论阴着还是明着——
就像他自己。
贺宏盛坐在那里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果然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东西就算像抹去也无法抹掉。刻在基因里的,以及从小到大慢慢养成的、潜移默化的习惯和品性,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不同的。
很好。
这才是他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小狗误入歧途,误以为学霸知知只喜欢成绩好的。
却没有想到自己输单纯是因为脾气差。在知知心里面一直被慢慢扣分,最后干脆被扣完,成为负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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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邀大家欣赏我的完结文《陆教授家的小月牙》
一句话简介:腹黑教授爱上我。
冷静派化学教授 X 软甜插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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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甜和陆忱是协议婚姻,领证后才发现是一场骗局。
她害怕陆忱过分的占有欲,协议还没到期就天天想着离婚。
结果婚没离成,自己先失忆了。
“不记得我了?”
小姑娘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怯怯摇了摇了头。
陆忱却似笑非笑,声线低沉蛊惑:“我是你的丈夫,我们结婚半年,感情很好。”
姜甜被男人的颜值和诚挚所打动。
她喜欢上了对方的温柔绅士,也没对陆忱的话产生过怀疑。
直到某天,少女发现了男人还没收好的监视器。
想起来了一切。
赔了身子又赔了感情,小姑娘抽着气直哭:“你怎么可以这…这样…亏,亏我还觉得你是好人!我要离婚!”
谁知,男人一改往日温润有礼的样子,随手点了一支烟,声音低沉:
“你想清楚。”
陆忱发现,不管怎样隐藏好自己不堪晦暗的一面,到最后,姜甜依然不喜欢他。
他冷冷抬起眼,“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离婚不可能。”
话音刚落,距离猛然拉近。
他的视线一一滑过她的脸,喉结轻滚,声音暗哑,“不过正好,我也不想装了。”
—————
十三年前,陆忱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
直到十三年后,他才终于把她“骗”回了家。
“月亮照不到人心上的。”
“但你给我的是光明,但是一种炫目的光明,如日头似的逼人熠耀。”
—使我糊涂,使我卑陋。
【先婚后爱/久别重逢】
1.1v1,he,双C,甜文
2.围脖@本萝北
3.文案结尾出自沈从文《月下小景》
4.天字一等文案废,还是看正文吧球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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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温柔月亮”◎
贺屿之拿着那张卡回到房间, 把卡顺手扔到了桌子上。
他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看着桌子上那张客房的门卡出神,像是在思考什么。
但没有人知道。
后来少年却像是看着那张门卡心烦似的, 干脆将卡滑到了一边。
贺屿之打开电脑玩了几把游戏。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影响, 今天就连打游戏也玩得卡手,时不时就会想起月考排名的那张表格上, 宋哲跟闻知的名字挨在一起的画面,然后便更加心烦。
最后干脆关了游戏, 把耳机摘下来撇到一边。
他坐在那里待了一会儿,然后豁然起身,顺手抄起那张卡后向门外走去。
—
今天发了月考的卷子,闻知在弄错题集所以学得晚了些。
已经都十一点半了。
她转身看了看孙慧已经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调低了台灯的亮度,蹑手蹑脚的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换了睡衣睡裤准备爬上床睡觉。
却不想她刚收拾完明早的书包时, 就听到门口有敲门的声音。
闻知愣了一下,一动不动,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后续的敲门声随之而来。
那声音不大, 甚至于可能因为是深夜所以显得有些克制,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显得很清晰。
女孩儿有些懵。
毕竟都已经这么晚了, 谁还会过来敲门?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很快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定掉。
贺屿之敲门可不会这么轻, 这么有礼貌。
而且他最近完全无视她, 不仅把她删了好友, 在学校的时候眼神滑过也都是冷冰冰的疏离, 根本不可能过来找她。
可还能是谁呢?
闻知看了看孙慧。对方可能是白天太累了, 此时睡得很熟, 一点被吵醒迹象都没有。
闻知没办法,只得临时披了一件校服外套上衣,然后才过去开了门。
谁知道刚一打开门,迎面就是贺屿之的那身黑色宽松的短袖。
她险些撞到他心口前,鼻尖随即传来熟悉的干净清凛,却又微微苦涩的气息。
女孩儿抬起头来,正撞上那双少年犀利流利的眼睛。
是贺屿之。
闻知难免睁大了些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已经是深夜了,走廊中的灯光很暗,但她还是看清了他的样子。
少年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侧面的线条英气流畅。这样黯淡的环境里,这有他这张脸的清晰轮廓像是永远不会被消磨。
只是贺屿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双手插兜在前面,站得笔挺,却低头看着她。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声音也是极为疏离冷静的。
“你出来一下。”他说。
闻知还处于一种微微失神的状况,没有想到贺屿之会突然过来找她。
只是今晚的贺屿之好像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既不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使唤她;也不像会陪她去医院、教她游泳时那样稍可亲近。
今晚的他头一次看起来这样礼貌克制,却给人感觉冷到骨子里。
闻知下意识以为他是过来要作业的,语无伦次地低下头,转身要去拿作业:“等我一下,我去拿。”
“我不是来拿你作业的,也不需要。”
他忽然打断她。
闻知已经转过去的身体又重新转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然后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贺屿之往后退了一点,侧身让出一条窄小的通道来。
闻知抿了抿唇,小心地顺着那道空隙出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离他极近,闻到了少年胸口干净的皂感清香,带着微微荷尔蒙的感觉。
女孩儿心跳顿停了一下,脚步也不自觉放慢。
好不容易才从屋里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因为不知道贺屿之叫她出来干什么,闻知有些紧张,就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似的。掌心出了汗,一直在裤子的两侧蹭着。
贺屿之则低头看着她。
他知道她因为妈妈睡得早,所以也睡得早一些。平时这个点贺屿之都在打游戏,也不是很困,穿得只是平时在家穿得衣服。
但没想到闻知这个时候就已经换上睡衣了。
只不过因为要见他,所以又套了一件校服的上衣外套。
女孩儿有些紧张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害怕他,如同一只怯生生的小动物。
少女的轮廓纤细柔软,肩膀薄而瘦。这让她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显得更加肥大,像个罩子似的把她的身体包裹在里面,袖口也晃晃荡荡。
贺屿之的视线微微落到下方,看到闻知两条小鸟腿拘谨地并拢在一起,细长且直。
闻知的睡裤好像有些短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布料被洗得发白,裤管边缘也没有随着女孩儿长高的身体保持合身,长度略显得尴尬。
贺屿之甚至怀疑,那原本都不是她的衣服。又或者是她小时候的,一直穿到现在。
他看到了她的脚踝,白白细细的。
闻知没有穿袜子,只穿了一双拖鞋。
像是快捷酒店里面配的一次性棉拖鞋,底和面都很薄,纯白色的。
闻知出来后便紧张着,等着贺屿之说话。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以至于她只得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却发现对方正在盯着她不合身的裤脚和拖鞋。
她咬了咬唇,窘迫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不清楚贺屿之会过来,她早就换了睡衣准备睡觉了。何况对方敲门的时候也没有多留给她时间思考。
她的睡裤是有些短了,因为穿了很久。
拖鞋是之前孙慧在快捷酒店做保洁的时候拿回家的。虽然原本是一次性的拖鞋,但也就这样用了。脏了就洗洗,晒一晒继续穿。
她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这些不堪都被暴露在了少年面前。
闻知攥紧了拳,心脏绷紧着,正想要不要自己先说点什么,便听到贺屿之突然说了句:
“跟我过来。”
对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恶的情绪。少年说完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闻知在原地思忖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她不敢和他挨得太近,只是在对方身后一两米的地方走着。
其实两人也没有走多远,不过是穿过一条走廊再转弯的长度而已。
贺屿之带她来到一间房门前。闻知看他拿了一张卡,在门口滴了一下。
随后便打开门,示意她进去。
闻知有些害怕、胆小,怕这是贺屿之的报复手法。但还是凭着她觉得他至少人品不坏的这一点上,顺着开了的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蛮大的客房。
反正比她跟妈妈那间要大一些。
像是电视剧里面酒店的房间,里面一应俱全,装潢也很漂亮。估计是没有人住的缘故,东西看起来也很新,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闻知打量着房间,有些讶异。
但才刚回过头去看贺屿之,就听到他说:“以后这个房间给你用。”
“你可以把这儿当成自习室,也可以直接搬过来住都无所谓,不会有人过来。”
“贺宏盛他们不会管。”
贺屿之说完就把那张卡放到了门口触手可及的台子上,随后便欲转身出去,只剩下闻知在原地不明所以。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
贺屿之转了一半的身体,听到她问后停住,重新转回来。
闻知皱了皱眉,不理解贺屿之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把这样一间他家的客房给她。
明明他白天还在生她的气,冷漠极了的样子。
可现在为什么又忽然做出对她好的事?
闻知想不明白,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她甚至怀疑贺屿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双重人格。不然怎么会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如此阴晴不定?
无功不受禄。
这样的礼物她感觉实在太大了。
而且也不理解贺屿之明明是一副冷淡疏离的表情,做出来的却是对她好,甚至让人暖心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贺屿之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径直出去了。
闻知弄不清楚,就有些心急。
“等一下!”
她赶忙追出去叫了对方一声,眼看着少年的背影在走廊里停住。
空旷的走廊里,淡淡的月光从旁边的窗子里泄进来,打在少年挺拔的身上,映出旁边斜长的影子。
“贺屿之,你有时间吗?”
“我们可以谈一谈么?就一小会儿。”
闻知捏了捏手指,走近,抬起头来。语气尽量缓和的问他。
贺屿之双手插在兜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重新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她。
“你想谈什么?”
闻知抿唇,皱了皱眉思考着,一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正想着,却没料到贺屿之一点耐心都没有,见她才几秒钟没答话就直接冷冰冰的撂下一句:
“不说我走了。”
“诶,别!”
闻知怕自己错失了这个机会,以后又要好久好久都找不到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机会能说了。
贺屿之想要对她冷淡的时候,她根本就无法靠近他,也找不到跟他沟通的渠道。
平时在学校就不方便,也无法鼓起勇气;两人现在上学放学又不在一起。
即使之前可以手机联系,但现在贺屿之又把她删了。
如果不是今晚贺屿之主动过来找她,闻知都忘了自己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跟他面对面说过话了。
就是因为担心这一点,以至于看到贺屿之又要走的时候就有些心急,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他。
闻知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不想让他走,却没想到不小心抓到了贺屿之的手。
女孩儿脸顿时烫了一下,心跳加速,又怕冒犯了,吓得赶紧一下子缩回手来。仿佛碰到了什么滚烫或冰凉的东西似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感觉自己像做错了事,一边缩回手来,一边紧张道歉。
她怕贺屿之生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打量他。
这太尴尬了。
贺屿之本来也都要走了,谁知闻知慌乱之中,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一下。
他回过身去,看着闻知正紧张的道歉。
女孩儿的手滑滑软软的,略微带着些温热。
她的皮肤好像很嫩。虽然只是触碰了一下,但感觉很好,像是碰到了温温热热的布丁。
很好摸。
总之,那种感觉很好。可惜转瞬即逝。
闻知看他转过身来,但什么都没说,心里就又有些打鼓。想了想,还是决定由自己先开口。
“你还在生气吗?”她问。
谁知贺屿之却只是低头看着她,深黑色的眼睛里看上去神秘且古井无波:
“我为什么要生气?”
对方的反问让闻知觉得跟他沟通极为困难。
贺屿之就喜欢不说人话。
“就是那天运动会,我没有接你给我的水那件事,你还在生气吗?”她问。
“你没有眼睛么?”贺屿之毫不客气地回。
“……”
那就是还在生气叭,她想。
闻知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解释。她实在不想以后两个人就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不管从哪方面说,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
贺屿之记恨她的话,她无论在家里还是学校都要提心吊胆。
所以她最后没有忍住,还是说了出来:“那天没有接你的水是因为我当时心情有些不好,脑子也是忽然一下的,所以最后没有接……总之你不要生气了。”
“心情不好?”
贺屿之忽然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怪吓人的。
“哦,你心情不好就不能喝我递给你的水。宋哲的就可以,是吧?”
“不是这样……”
闻知有些委屈,手捏得更紧了。
她觉得这件事怎么说都不合适,怎么说都怪怪的。毕竟自己也不算贺屿之的什么人,本身也没资格因为那些流言而不开心。
“因为……我那天不开心是因为你,想要避开你,所以没有接。跟宋哲没有关系。”
她终于说出了口。
“因为我?”
贺屿之皱了皱眉,问道。
到此时,少年才像是终于有了兴致似的质,从侧身的状态转为正面对着她,一副等着看她继续解释的样子。
闻知似乎心跳都快要静止了。
但她都说到这儿了,赶鸭子上架,又只能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天我听到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情,然后就……”
“心里不太舒服。”
闻知说了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越着急,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
她急得想哭,说话也开始驴头不对马嘴的,磕磕绊绊。
“但是你放心,我知道我自己没资格认为或者评判你私生活和个人感情怎么样,我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突然有些难过,所以……”
贺屿之皱着眉头听完。
虽然闻知没说全,但他还是大概明白了闻知在讲什么东西。
“关于我的什么事情?”他问。
贺屿之反问的语气过于平静,衬托得闻知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讲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可是这种事情,她真的不会说,也不会解释。
她担心对方觉得她多管闲事,又怕全说出来会对宋晴也不好,仿佛自己是打小报告的人。
“就是一些……个人感情生活的事……”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儿?就直接告诉我那些人跟你说什么了?”
“你不是语文成绩挺好么?话都说不明白?”
贺屿之突然往前逼近了一步,吓得闻知心口突突突的。
少年蹙着眉,语气既冷静镇定,又莫名多了压制般的气场,弄得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被审问,完全没办法撒谎。
“说……”
“就是说你初中时候就换很多女朋友……还跟女生开房什么的。”
闻知说着,整个人快要在角落缩成了一个球。
她怕这件事一说出来会戳到贺屿之的肺管子。就算是真的,但毕竟也是自己的私事外面被传,估计换谁都不太好受。
所以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知道这是你私人的事情,我我以后绝对不会……戴有色眼镜看……”
却不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贺屿之给打断。
“我没有。”贺屿之忽然说。
“啊?”闻知仰起头看着他,微微愣了一下。
少年近在咫尺,微微仰头就能看到。
他身后是北城初秋的夜,辽远且深邃的天幕下,月亮的光辉透过窗子映在他的发顶和后背。
那双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明亮。
闻知看不懂他的神情,但隐约感觉里面有平静、不甘、怜惜、以及某种冰冷的愤怒。
空旷的走廊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回,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坚定且清晰,掷地有声,像是某种誓言。
“我说,这些事我一件都没有做过。”
“你信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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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海洋薄荷”◎
“啊?”
闻知抬头怔住, 脑子里忽然有些掉线。
她没想到贺屿之会如此直接的否认,也没想过那些话会是谣言。
她只是先入为主的觉得,像贺屿之这样的男生, 同传言中所说也很正常, 甚至不那样才奇怪。
毕竟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备受欢迎的人, 养成挑剔和花心随便的性格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听到他否认的那一刻,闻知心里虽然半信半疑, 但还是止不住欢喜了一下。
“真的吗?但我不知道……”
“我又不了解,就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她低着头,脸颊发红。
闻知既高兴,又忍不住还是对少年的否认保持着怀疑态度。
毕竟谁都可以说谎……
女孩儿垂下眼帘,思索着。
但贺屿之好像看出来了的她的疑虑跟摇摆,皱了皱眉,声音微冷, 但却解释得很认真:“名声怎么样,根本影响不到我,所以我也不在乎。”
“别人对我的看法如何也无所谓。那是别人的事。”
“如果是真的, 我根本不屑于解释。”
“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他低头看着她,问道。
贺屿之此时的表情极其认真, 以至于闻知不自觉就有种误会了他的愧疚感。
不知道为什么。但对方这样解释了一下,她心里确实好受了很多。
“嗯……”她点了点头应道。
“所以这些话是谁传的?”
少年画风一转, 声音也相较于之前更冰冷了些, 问道。
闻知心里紧了下, 没想到贺屿之会是一副从她这里追查到底的架势。
直到此时此刻, 闻知才信了那些传闻确实是谣言没错。
毕竟以她对他的了解, 如果贺屿之真的做过那些事, 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
但他现在却很生气,要一一清算的样子。
这弄得闻知也不由得紧张。
"就是运动会的时候大家一起说的……你不要再问了,我没办法说具体是谁。"闻知抿了抿唇,小声说道。
她不想卷入任何纷争之中,但好像有时候又没办法。
宋晴也是班里、甚至是学校里最重要的干部、而且在整个年级都非常受欢迎、引人注目。何况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也可能是听谁说的呢?
自己如果说了,就好像变成了打小报告。
何况宋晴跟贺屿之的关系明显比她跟贺屿之更亲近些。
如果她真的说了是宋晴的话,对两个人都不好。以她对贺屿之的了解,对方要么不信,要么就会失控。
闻知说完后还怕贺屿之继续追问,所以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真的就最好了,可能她们也是听的传言吧……对不起,之前有些误会你了。”
“但是我真的不能说,你别在逼我了……”她捏紧了手指,讷讷的说。
“逼你?我什么时候逼你了?”
贺屿之都快被闻知这样给气笑了。
自己好言好语的给她解释。从小到大他对父母都没这么有耐心过,结果到她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又在逼她。
之前上体育课那会儿才叫逼她吧?
她要是都这么说了,他到还真想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真的在逼她。
“无所谓。”
贺屿之冷不丁笑了一声,回道:“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闻知看着他,心里微微有些诧异。本来还担心着会因为自己而把事情闹大。可后又一想,如果真是谣言,受害者也是贺屿之。
她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去决定到底是息事宁人,还是追查到底。
所以只能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贺屿之看着闻知站在墙根的地方,正小心地抬起眼看他,一副又踌躇又紧张的样子。
她耳朵小小的,像个元宝,边缘白皙又透着浅浅的粉。
身形纤细、娇小且稚嫩。
但看起来有些紧张,愁云满面的样子,时刻处于某种绷紧的状态之中。
很久之后的少年才明白,任何人的姿态、神情,包括说的话做的事,其实都是其成长和各种经历缩影下的必然产物。
他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受过的贫穷、心酸、排挤与无可奈何,却仍旧理所应当觉得她的敏感和自卑软性太甚。
甚至因此而嘲笑她。
却殊不知,这些只是一次次现实鞭笞和打压后的自保反应。
人生中的一帆风顺,反而使他缺少共情与感同身受的能力,也使自己和对方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水火不容,未来渺茫。
可惜,爱情本身就始于失控。
贺屿之此时才大概明白,运动会那天闻知种种行为的源头。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多天的烦躁好像也在此时终于舒缓了些。
他的确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但前提是,那些谣言不能影响到他的生活。
“你喜欢我?”他问。
闻知抬起头来,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贺屿之说了什么。
但他的声音却又清清楚楚在她耳边。
她怎么想也没想明白,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怎么就忽然跳转到了这里。
而且他怎么……能问的这么直接?这么大白话?
一下被戳穿了心事,闻知如临大敌似的,赶紧否认:“我……我没有。”
她摇头,但又因为实在撒谎心虚,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以前跟别的女生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少年眯了眯眼睛:“你为什么要难过?”
“我……”
闻知一时语塞。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说辞有多么大的漏洞。
而贺屿之此时却像是忽然智商上线了一样,一旦抓到了这个逻辑漏洞就开始不断逼问她,以至于闻知有些招架不住。
她一开始还企图否认,但后面就被弄得战线全面崩溃。
“你能不能别问我了……”
“就别管我了好吗,我又没有要你回应什么的,也没有所企图。”
“有些事情我只是没办法控制我自己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总之……总之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就好了,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越说越着急。
明明想要解释自己没有要追对方或是得到任何反馈的意思,却好像越描越黑。
自己又没有告白,他为什么要戳穿啊!
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的喜欢就好了,不想惹出任何事端,也不想被嘲讽跟拒绝。
谁知对面的男生忽然很轻快的笑了一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瞳仁清澈明亮,嗓音随性爽朗。
“我又没说不让你喜欢。”
闻知感觉贺屿之就是故意的,逼迫她承认之后让她出丑。
她心里气得想跳脚,但又已经上钩没有办法。
他总是以欺负她为乐趣。
闻知眼睛又酸又胀,不想理对方了,干脆捏紧了拳头,低头从贺屿之旁边准备回去。
却不想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对方拉着手腕拽回了原地。
她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少年本来还觉得挺高兴,却陡然间才发现她哭了。一时有些无措。
“你怎么又哭了?”他问。
闻知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我喜欢你,但你没必要因此笑话我。更不用过来拒绝我,我从来都没想表达过,或是达成什么目的。”
“我没有幻想什么。但凡以后遇到了比你更好的人,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所以在这点上你没什么好得意的。”
贺屿之微微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她可能是误会了他在欺负她。
“我没笑话你。”
他没再笑了,而是沉下声来说。
闻知的眼泪是止住了,但脸颊却仍是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白玉。
可嘴唇却又嫣红润泽,让人看着心里痒痒,想要一亲芳泽。
他有些无奈,但又觉得心疼。
少年拉着她手腕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最后放开,不由分说地俯身抱住了她。
闻知站在那里才刚刚平稳住情绪,被贺屿之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
她僵硬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一棵树直挺挺的。
但浑身的血流又都在往脑袋里倒涌。
他抱着她,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轻摸在她的发间。
闻知头脑发昏,浑身上下只剩视觉和嗅觉还在工作。
她两只胳膊垂着,眼睛直勾勾看着玻璃窗外黑沉沉的天,没有星,中间却意外嵌着一轮干净弯弯的月亮,鼻尖沾染了少年衣服上淡淡的薄荷味。
原来贺屿之的身体也是热的……
她的智商忽然像是归零了一般,脑子里不断涌现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时间好像一下子被拉得很长。
直到一段时间后,对方才起身。
女孩儿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本身还带着几分难过和气愤,到此时就完全被对方的这一个拥抱所冲散,一时间没法再聚拢起来。
这个拥抱确实事发突然。
似乎连贺屿之自己都没预设过,以至于起身之后的几秒,两个人之间有种异常默契的沉默。
“你卡拿了没有?”他清了清嗓子,问她。
闻知迟钝卡机的大脑此时才开始慢慢恢复运作。“还,还没有。”
她说着,赶紧跑回到房间去拿,然后才关上了门又跑回来。
闻知回来时,发现贺屿之还在原地。
身形颀长、容颜英挺的少年站在走廊里等着,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向她,旁边是窗户透过来斜打下来的月色。
她被这个画面戳了一下,心口发烫。
闻知脸红了红,紧抓着房门的卡跑回到他面前。
“快十二点了,回去睡吧。”贺屿之说。
闻知点了点头,把卡放在兜。
各有心事的少男少女一前一后走着,直至拐角楼梯时才分手——贺屿之要上楼去,闻知则是回跟母亲的房间。
“贺屿之……”
她走了几步才忽然想起件事,转过身小声喊了一下对方。
少年闻声,在走到台阶一半处停下,转过身来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忘记恭喜你了,这次月考进步了好多名。”
她看向他说,嘴角有真诚而欣慰的弧度:“简单学一学就有这么大的提升。要是再认真一些,下次肯定能考得更好。”
“加油。”
贺屿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闻知转过头回去了——
原来她也在关注着他的成绩。
想到这一点,贺屿之心口发胀。
其实开心只需要一句话,一秒钟就够了。
只不过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天真蠢笨的以为他是为自己学的,却不知道他学那半个月只是为了跟贺宏盛的赌约,拿到她手里那张薄薄的门卡。
但少年仍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某种惊喜,亮晶晶的。
仿佛他学习成绩好,就会让她有开心或是崇拜的情绪。
少年此时脑海中又闪过杜时泽说的那两句话:“可能学霸的世界会不一样吧。好像我认识的学霸找的也都是学霸。”
“毕竟人都有慕强心理。”
贺屿之仿佛忽然间找到了某种比游戏更有意思,挑战性更高的东西。他的确不是为自己学的,但之后会是——
他不仅要超过宋哲。
还要超过她。
“但凡以后遇到了比你更好的人,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可惜他不会让她遇到的。
喜欢可以,但只能喜欢他。
—
闻知一路小跑回房间。
她怕开门声会让孙慧醒过来,所以特别小心翼翼。进门之后就脱了外套,轻手轻脚的爬上床。
女孩儿上床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点声响,导致孙慧忽然有所察觉,醒了,虚眯着眼问:
“几点了啊?”
“快十二点了……”闻知小声回。
“怎么这么晚才睡觉啊。”孙慧揉了揉眼睛,没有完全醒,还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
“因为今天发月考卷子,我在弄错题集所以就晚了些……”
她心虚地回答说。
好在孙慧实在太困了,根本就没有想闻知说的话。直接嗯了一声然后便翻身继续睡过去了。
闻知爬上床,盖好被子,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完全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贺屿之刚刚突然抱了她,闻知的脑袋里就像是可乐里放了好几片曼妥思,气泡呼噜噜出个没完。
她在被子里面拱了拱,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才将手机拿过来,偷偷摸摸地在被子里打开。
手机列表空空的,但下方的联系人旁边却又一个红色提示。
她眨了眨眼睛,尝试着打开,发现有人要加她好友。
是贺屿之。
她盯着那人的头像跟名字看了一会儿。因为是班级群聊加的,备注直接就是他的本名。对方在好友申请的介绍里面只打了一个句号。
女孩儿咬了一下唇瓣,心里有种甜蜜的纠结。
不想加,因为他删了她;但她想到是因为谣言误会的他,又稍微心软。
闻知犹豫了半天,最后才点了同意。然后便把手机倒扣着放在一边,不再去看了——
怕自己看了之后更睡不着。
但实际上不看也睡不着。
因为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到贺屿之抱她时候的那种感觉。她忍不住在被子里缩了缩,整个人像是发热似的头昏脑涨。
贺屿之说那些事他都没有做过。
所以他还是干净的对吗?
闻知感觉自己一想到这些事,智商就变低了。必须要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她才能明白,否则就会想东想西。
女孩儿向小虾米一样,侧身蜷在床的右边,脸颊滚烫。
明明是深夜,周围也是漆黑一片。但一想到对方的否认,以及他还是干净的这一点,闻知就仿佛感觉周围天气晴朗。
好开心。
—
闻知一晚上没怎么睡,半梦半醒。
她神经一直紧绷着,反复想到那个拥抱。直到第二天上学。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只有她自己心里在上下起伏而已。
贺屿之第二天上学来得还是很晚,也没怎么跟她有眼神对视。闻知看着少年从门口进来,懒懒散散地回到座位上,戴着他那价格不菲的头戴式耳机听歌,直到早读的科任老师进来。
闻知心里七上八下,第一节 课快上课时还忍不住看了看手机。
但自从重新加为好友之后,贺屿之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列表还是空空如也的。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好自恋。
明明他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赌气似的,干脆把手机关了放在包里,闷头写题看书。
直到第二节 课下课课间操时,才发现贺屿之的位置上空了,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第三节课快上课时才回来——
跟宋晴一起。
闻知当时已经准备好了下节课上课要用的课本和材料,大部分同学也已经回了座位。
但贺屿之跟宋晴的座位上始终空着。
预备铃响过一遍后,随着化学老师夹着教案从门口进来,闻知的心也不由得被提了起来。她怕贺屿之上课迟到,但更担心对方跟宋晴,不知道说了什么。
直到正式上课铃响到第二遍时,宋晴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报告。”
化学老师这时才刚翻开书,还没开始讲课,抬头看了宋晴一眼,稍微点了下头就让对方进来了。
闻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宋晴从门口回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直至那时都还是委屈的状态。
等宋晴坐下,那人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报告也懒得喊,直接从门口进来回了座位。
化学老师是个人还不错的男老师,见只是迟到一两分钟便也懒得管。看人都到齐后便自顾自讲起了题。
但闻知看着前面那少年的背影还有宋晴,心里总有种担心又复杂的情绪。
后面化学课下课,她才听到前排同学讲的八卦。
“她们有人看到贺屿之把宋晴叫出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宋晴回来就哭了一节课。”
“不会吧?但他们俩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那谁知道呢……”
闻知听着,心里一揪一揪的。
贺屿之昨天问她的时候,她没有提宋晴的名字。但不知道对方怎么就问出来了那天运动会散步那些消息的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晴哭。
闻知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次恶人。
—
那次月考后,贺屿之好像整个人变了很多。
闻知本来以为他一时兴起才会学习,但没想到这种状态却持续了下来。
因为成绩进步过大,老师明显持怀疑态度。但又苦于找不到贺屿之作弊的证据,最后只能因此作罢。
闻知看贺屿之慢慢愿意学习了,就觉得自己再送作业有些多此一举。
可每当她问他的时候,对方又一口咬定要抄她的。
她没办法,只能继续送。
但闻知真的发现,贺屿之其实是很聪明的一个人。
他上课不怎么听讲,一下课就出去跟朋友厮混,最多也就晚上回来学一学,连作业都是抄她的,可成绩进步得却快得离谱。
他的那种聪明,甚至让闻知都有了一种危机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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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柚子青提”◎
时间溜走的极快, 一不留神就到了学期末。
在最后期末成绩出来前,贺屿之就已经到了班级前十,虽然还没有到前五。但这种进步速度也已经足够吓人。
因为他一直在进步, 从来没有再掉下去过。
闻知一开始也觉得从后面前进到中游并不难, 只要真的肯静下来心学,题目又没有那么难, 很容易到达中游偏上的位置。
可再越往前,就越难。
贺屿之并没有到达中段就停下, 而是还在往前,就好像他跑步一样。
连闻知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天天看他也没什么变化,平时该出去玩还是出去玩,没感觉有多用功,是怎么做到这种进步速度的?
后来期末成绩出来,对方已经到了班级第四, 年级第八的位置。
确实有些恐怖。
不过闻知从未像其他人那样,误以为贺屿之走了什么特殊的捷径。
相比于以前,他的确会花时间看书了没错。就连平时的家教课也从之前的回回逃课, 到了现在的有认真上。
只不过,闻知自己跟少年那晚之后再没有什么后续。
她时常怀疑那天晚上是自己杜撰幻想出来的一样。可惜手里的那张门卡, 以及那个她后来晚上会过去学习的房间却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寒假那会儿,贺家一家都去了迪拜旅游。
孙慧就也带闻知回了南方过年。
在贺家工作大半年, 得益于开的高工资, 又是包吃住。孙慧总算攒下了一些钱, 怕给亲戚还钱打款出意外, 再加上要回去探亲扫墓, 雇主又不在家, 还不如回去半个月。
好像两个人离得远了之后,贺屿之给她发消息的频率反而高了些。
他偶尔会给她发几句在干嘛,或是在哪里之类的话。
闻知想着对方应该没有来过这边,没看过小城镇的样子,有时候就会给他拍几张。
但又不敢主动打扰他,只能无聊时翻翻贺屿之的朋友圈,看少年拍的那些在国外玩冲浪、酒吧、还有帆船酒店的一些照片。
她总是看着一边羡慕,一边又感叹两个人之间距离的遥远——
无论是地理位置、亦或是其他方面。
跨年夜的晚上,他还给她发了新年快乐的话。
虽然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但闻知却还是觉得开心且珍惜。
贺屿之自那晚的拥抱后,对她就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不咸不淡。
虽然他没有再欺负过她,但也没有再多亲近的行为。偶尔发几句没头没尾的消息过来,但当闻知回复他后,对方又是一副高冷的样子。
要是贺屿之始终对她不好也就罢了,闻知也不会想那么多;偏偏就是这样忽然对她好一下,然后又不远不近的,害她患得患失。
她也不敢揣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暂且将那晚的拥抱定义为对她眼泪的安慰。
哎,自己那天晚上真不应该承认的……
闻知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悔。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一坦白,再加上他又不喜欢她,怕再有什么举措就会引起她误会,怪尴尬的,所以才会这样对她不远不近吧。
孙慧带闻知回去过了个年,再回来没几天就到了正月十五。
此时贺家一家也从国外度假回来了,原本安静的庄园内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闻知假期的时候也在学习。她实在没有办法跟贺屿之比,对方只要想要,随时随地都能有最好的教学资源。
但闻知不行。
而且她之前的那些同学们寒假时间并不多,可能也就小半个月,甚至在这小半月内都要各种补课。她知道自己虽然在那样好的学校,可实际上又跟那里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她只能在家自己学。
孙慧还完了一部分急账,能给闻知买学习资料的钱也就多了些。母女俩的生活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捉襟见肘。
闻知买了其他几个科目的五三,再加上学校发的寒假作业,倒也有的做。
其实贺屿之有跟她说哪天回来,回来的那天她也知道。
但对方没有找她。
闻知以为贺屿之有事,或是要先找他那些朋友聚一聚,所以也一直没有主动找对方。
可能在贺屿之心里,自己充其量就只是个认识的人叭。
否则不会回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说找她见一面,闻知有些落寞地想。
谁知元宵节当晚,闻知都准备睡了,才突然收到贺屿之发过来的消息。
“出来到门口,带你去看样东西。”他说。
她心里既开心贺屿之终于找她了,但又不想下去:“可是都已经很晚了诶,不能明天再看么?”
她试探性的问,有些不想出去。
“才九点钟,哪里晚了?我在门口等你。”对方回。
“你抓紧过来。”
闻知有些泄气,感觉跟贺屿之总是沟通不畅。
虽然她喜欢他,但是大部分时候又都觉得贺屿之这个人过于独断专行,根本就不理会别人的意愿。
她没办法,只好重新穿衣服,偷偷跑出门外。
仅仅是一个月没见,再见面时,闻知竟然又会有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眼前一亮、又怦然心动的感觉。
漂亮的少年穿着黑色短款的羽绒服,下面两条腿修长笔直。他整个人站在路灯的光下,眉骨舒朗。俊美得如同月光下的神邸一般。
闻知心跳怦然,红着脸走过去。
“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着,再没有多余的话。
闻知微微一愣,但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对方走。直到被司机带到寺庙的山脚下,贺屿之又拉着她上去。
上山的路弯弯绕绕,幽深复杂。
但或许是郊外的这边确实偏僻,又或许是太晚了,大家都忙着阖家团圆。除了他们俩,几乎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让闻知稍微有些害怕。
少年腿长走的快,总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去,然后再停下来回过身等她。
闻知则坚持着,一边爬楼梯,一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直到山顶空旷的平台上。
贺屿之带了两盏孔明灯,弯腰组装好递给她一个。
闻知始终站在旁边傻傻拿着,直到看着对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cling一声打着,将她手中的那个灯芯点燃。
“放孔明灯的时候记得许愿。”少年忽然提醒说。
“哦哦!”
闻知了然的点了点头,赶紧闭眼睛许了愿望:希望我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
但她刚想完,又有些贪心地额外多想了一个:
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够喜欢我……
闻知睁开眼,小心的将孔明灯放走。
当灯越飞越高时,女孩儿不自觉转头看向正在颔首许愿的少年。
此时已是深夜,山间寂静且黑暗,但远处灯火万家,组成了山脚下的黑夜。
火光映亮了少年虔诚的侧脸。
闻知在那一瞬间几乎忘掉了一切,心里也跟这寺庙一样静悄悄。
她曾无数次有过他也一样喜欢她的错觉,但贺屿之从未说过,她也不敢认定。或许保持这样就很好了——
就这样可以近在咫尺的,安静的看着他就好。
只要他不说话,不赶她走。闻知就已经觉得十分幸福,再没有多余的奢望。
可那时的少女仍未知道。
经年之后,原本这座寂寥且不为人知的城郊寺庙也会成为景点。当她和他一起再回到这里时,早已是人声鼎沸。
明明就是他带她来的。
可多年之后,却是他对她说迷了路。
—
寒假稀里糊涂的过完。
再开学时,学校要求增加了两节晚自习。闻知也明显感觉到好像班级里的氛围渐渐开始不同。
有几个同学没再过来,就比如宋晴,后来问了耿悦才知道是那几个同学家里已经送他们出国了。
顺便还提到了哪几个同学也有意向,可能下半个学期会走。
“那你也会出国吗?”闻知忍不住问。
“我应该不会。”
耿悦回:“目前的规划是在国内念个好一点的医学部,最好是A大,然后等研究生或博士期间再往外发展。”
“你要学医?”闻知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耿悦这个目标很明确,也很胆大。但听说学医都很辛苦来着,何况以耿悦的家世,好像完全可以不用那样辛苦……
“怎么了?学医不好么?”对方回。
“没有啦,学医很好,不过据说很辛苦来着。”她回。
跟耿悦的目标明确相反,闻知只想着要考大学,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很准确的目标,也没有一定要学的专业。
因为在她跟孙慧的概念里,只要考上了名牌大学,无论专业怎么样好像就都可以放松了。
不知道贺屿之的目标是什么,也会出国吗?
闻知垂下眼帘,不自觉想。
这次开学,学业比上一个学期要紧张得多。几场考试下来,难度也一下子提升了不少。一些科目也从原来考一本书,一下子捏合到一起,变成了考好几本书。
闻知尽力消化着,但感觉自己好像到了一个瓶颈。
最新的一次月考排名下来,她还是班级第二。
只不过这次的第一不再是宋哲了,而是贺屿之。宋哲变到了第三的位置。
闻知站在一楼公示栏前,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由得有些发呆。
谁知脑袋忽然一痛。
她捂着头往后看,才发现贺屿之手欠一样的弹了她后脑袋一下。少年一只手随意垂在外面,另一只手揣在校服裤兜里,眼睛平视着大榜。
闻知在他正在看成绩的脸上,看到了某种目标达成的得意。
自己居然连贺屿之都没考过……
闻知觉得自己快要完蛋了。
“你打我干什么?”她有些不高兴地说。
谁知那人却低下头来看着她,又酷又拽的一笑:“谁看见我打你了?”说完便像风一样,潇洒恣意地走了。
终于下了晚自习,闻知带着成绩,忧心忡忡的回家。
跟闻知的担忧不同,贺家晚上灯火通明、热闹得不行。
学校那边都还没发大榜下来的时候,老师就兴冲冲地提前报了好消息给她。
女孩儿回家的时候都能听到公馆一楼,左雪岚高兴又夸张的声音。
全世界都在高兴,就只有闻知压力大。
她倒不是觉得贺屿之不厉害。相反,贺屿之成绩上升到如此恐怖的程度,让她完全摸不清自己的水平到底在哪儿。
何况自己一直算是努力,却被贺屿之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努力的人反超。
有些没面子。
她本身就没什么优点,曾经唯一能在贺屿之面前有些优势、让她能抬起头来的就是成绩。却没想到现在连这一点都没法保住了。
一楼是贺家一家三口在庆祝,就连贺宏盛都早早的回来吃晚饭。
闻知则背着书包,默默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妈妈给她用小锅煮了一碗阳春面,还打了一个鸡蛋。
“知知,今天是你生日,要吃面条的。”
“赶紧趁热吃了再去学习。”孙慧把面跟碗筷放在桌上跟她说。
之前贺屿之把那个客房的门卡给了她,闻知晚上学习的时候就会去那边学,有时候学得太晚,干脆就在那边睡了。
一开始孙慧对房间的事并不知情,后来还是闻知跟她说了之后,因为对学习有利,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左雪岚也不知道那个房间是闻知在用,后来还是孙慧主动过去跟左雪岚说了,对方才知道。
她觉得既然贺屿之已经说大话给闻知用了,再收回来好像显得他们家小心眼,何况只是一间客房而已,也就没再计较这件事。
不过闻知猜,左雪岚当时应该是诧异、不愿意,只是没办法罢了。
后续左雪岚有没有找贺屿之谈这个问题,她不知道。
贺屿之也没再跟她提过。
女孩儿草草吃完了长寿面,拿着作业跟学习资料去了客房。现在的作业跟以前的难度已然不同,数学卷子都开始留整张整张的。
闻知没法再在白天时就把所有作业做完,基本上都是自习课做,等晚上回来再做课外的。
不过因为有了晚自习,自己也不用去上楼给贺屿之作业了。她写好之后就会给他放在桌子上,贺屿之自然会用——
即使她始终想不明白,对方现在成绩都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抄作业。
她回了客房,打开灯坐到书桌前,把自己买的练习册拿出来准备学。却没想到才刚做了没几道题,就听到手机有新的消息提示。
闻知皱了皱眉,打开。
发现上面是贺屿之发过来的:“在哪儿?”
“怎么了吗?在客房。”闻知回。
贺屿之现在找她的频率没有之前频繁。但因为增加了晚自习,又要上到八点。因为怕闻知一个女生回来不安全,所以晚自习回来的时候,闻知会蹭一下贺屿之家的车。
这一点还是开学前去看望贺家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要求的。因此左雪岚和贺宏盛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接贺屿之一个人也是接,两个人也是接,没太打差别。
“等下过去找你。”贺屿之发了消息过来。
闻知皱了皱眉,不知道贺屿之要过来干嘛。今天的作业晚自习的时候不都已经给他了吗?
她不安地又做了两道题,才听到门口敲门的声音。
闻知赶紧放下笔跑过去,打开。
然而门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贺屿之那张好看又熟悉的脸,可是一个很大的,漂亮的袋子横亘在闻知眼前。
袋子是粉色的,很少女心,上面像是油画的图案。
“这是什么?”闻知愣了下。
“给你的礼物。”
对方回,“今天不是你生日么?”
闻知站在原地,整个人懵懵的。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贺屿之她今天过生日,就只有孙慧和自己知道。闻知本来朋友也少,甚至都没对耿悦说过。
何况贺屿之白天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任何知道的样子,从头到尾都跟平时一样。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闻知睁大眼问。
却没想到贺屿之站在门口笑了笑,“你忘了,我看过你的身份证。”
“根据身份证号一推不就知道了?”
女孩儿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但同时又有一些感动……
闻知心脏跳的很快,一边接过,一边脸红得发烫。
“谢谢你。”她说。
相比于闻知的紧张,贺屿之倒显得游刃有余、很放松的状态。
他低头问她:“不打开看看?”
闻知潜意识里是想没人的时候再拆来着。
但听贺屿之的意思,好像是要她当着他的面打开。
女孩儿抿了抿唇,伸手将包装得极其漂亮精美的袋子打开,再把里面的大盒子拿出来。
把盒子的盖子掀开,里面又有很多包装好的东西。
不过有一件她是一眼就认得的——
那是一套化妆品,还是她印象中很贵的牌子。
第40章
◎“栀子露水”◎
闻知微微愣住:“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
贺屿之从门外进来, 关上了门。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化妆台边,打开了里面的一个小盒子。
闻知看着他打开拿出来,里面是很精致的一小盒粉饼。
漂亮的银色方形, 花体印刻的外文字母, 做工很好。打开后里面有雪花样式的印花。在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之间显得格外小巧精致。
刚一打开,鼻尖就闻到了香香的味道。
“你会用吗?”贺屿之问她。
闻知此时的脑袋都被一种胀热所充斥, 下意识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会,她之前也有看别的女生用过。无非就是拿起来往脸上拍一拍的事情。
只是她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化妆品。孙慧不用, 闻知又觉得自己本身就不好看,学着化妆无非是东施效颦。
女孩儿坐在那里,微怔地看着贺屿之过来,伸手,指尖将她的脸微微抬起一些。
闻知睁大了眼,不自觉屏住呼吸。
直到细腻的粉饼接触到皮肤时,鼻尖柔软的香气又浓郁了些, 如丝缎般飘进身体。
她微仰起头,看着英俊的少年低眉敛目,视线一分一寸温和的落在她脸上, 认真地将沾了粉的气垫轻拍在她脸侧跟眼角的位置。
他一只手拿着粉饼,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脸上, 用以摆正她脸的位置。
贺屿之的指尖不时滑过她的脸。明明少年指腹的温度微凉,可闻知却感觉, 凡是被他掠过的地方都似乎起了低温燃烧的火。
闻知心跳有几秒的空拍。
再反应过来时, 对方已经弄好了, 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作品般仔细端详。
她脸红得不行, 却听到贺屿之喃喃地说:“好像是淡了一些。”
一句话的时间, 闻知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 脸上微微的潮红也在不自觉间消退。
贺屿之侧过身,以至闻知看到了对面镜中的自己——
化妆品确实很有效果。
她脸上的那块胎记看起来比平时淡化了很多,几乎快要看不到。
她以前还真没有想过拿化妆品遮。
不过化妆品的作用还是有限。虽然远看好像是没有了一样,但如果仔细去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
她睫毛微敛了敛,然后才看向贺屿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脸上的胎记很丑?”闻知说。
贺屿之愣了一下,英眉微蹙,
“为什么这么问?”
闻知低下头来,没有再说话。
贺屿之肯定是在意的,不然不会送这样的礼物。他想那她脸上的胎记用化妆品去掉,不就是不想看到的意思吗?
即使她知道这是对她好,但心里还是像被灌了水银似的,又沉又难受。
她的确融不进他的圈子,也只是一个无趣的人。
贺屿之那些朋友的女朋友们每一个都极为漂亮,像画报上面的洋娃娃,生性张扬烂漫,也不像她一样只会死读书。朋友也就那么两三个。而那些社交方式,比如画展、骑马、餐厅、滑冰、游乐园、KTV,对于闻知来说也过于奢侈。
自己是那个圈子之外的人,而贺屿之却是在正中心。
空气中安静了两秒。
“谢谢你。”闻知说。
“吃蛋糕了么?”贺屿之问。
其实没有吃,但闻知还是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她抬起头催促他。
贺屿之站在一旁皱了皱眉,看着她,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过了一会儿才说:“嗯,你也早点睡。”
“好。”闻知点了点头。
贺屿之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而后转身往门外走。谁知闻知刚要松一口气,对方却又站在门口忽然回过头来。
“别瞎想了,听到没有?”
闻知有些不太自然,但还是皱了眉,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
贺屿之蹙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出去。
闻知原本还有些担心,怕贺屿之看出来她在撒谎,或是看出她情绪不对,所以才想赶快撵对方走。
他送她礼物明明是让人开心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闻知却开心不起来。
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敏感而弄得贺屿之的心情也不好,所以还是强打起精神,直到对方离开。
真想把脸上的这块胎记去掉……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地想。
—
而另一边,贺屿之刚从偏僻的客房绕到正厅楼梯准备上楼。
他能看的出来好像并不太喜欢他送给她的礼物,甚至还有些落寞。只是一开始贺屿之还想不通,闻知为什么会是一种惊喜过后又失落的神情,直到她问了那句话后,他才恍然间明白。
她是如此敏感,赧然且委屈。又带了长此以往,环境所带给她的自卑。
可惜闻知总是该感受的感受不到,不该感受的乱感受。
他皱了皱眉,心情也算不上很好,仿佛有一重又一重的乌云压在心头。
少年两只手插在兜里,顺着楼梯往楼上走,却正好被刚拿了东西从厨房出来的左雪岚看到。
“你又去找闻知干嘛了?”
左雪岚明显有些不高兴,忍不住问。
“我去干嘛跟你有什么关系。”贺屿之停下脚步,低眉看着一楼的左雪岚。
左雪岚气得脸色发绿。
“没大没小。当然跟我有关系啊。我是你妈妈,能跟我没关系吗?”
“早就告诉你别老去找她,整天善心泛滥,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怎么当家啊?而且家里已经给她妈妈开了够高工资了,用不着你去做慈善。”左雪岚说。
她始终认为闻知就是个狐狸精。
还是长得很丑的那种。
也不知道给她儿子使了什么巫术,以至于贺屿之总是主动去给她“做慈善”。
要不是孙慧倒是主动过来说了那个客房的事,左雪岚都不知道原来贺屿之要那间客房是送过去给闻知用的。
反正她从那天开始就特别不高兴,但送都送了,又不好要回来。何况她知道贺屿之的脾气,如果再说把房间要回来不许给闻知用,估计那小子又要逆反得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贺屿之现在成绩好了,她自然也高兴,平时跟姐妹们出去的时候面儿上更有光了。顺便还能吹一吹。
但又忍不住担心。
有一种自己养得漂亮大儿子要被坏小姑娘拐走的感觉。
她没想到闻知这姑娘平时整天低着头,也不说话,胆儿特别小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还挺有想法跟段位,蔫坏蔫坏的,企图钓她儿子这条大鱼。
那肯定是她儿子吃亏啊!
对方现在就能挑唆贺屿之给她弄好处弄便利,以后说不定就是坑钱骗人夺家产了。
她想想就头疼。
这种穷人家出来的女生最不可信。
为了钱,为了攀上个男人好跨越阶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左雪岚快要操碎了心,觉得自己这个傻儿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单纯善良了。容易被坏女人骗。
就她儿子这条件的,谁家小姑娘能不喜欢?
很明显闻知就是利用了某种示弱的办法,让贺屿之对她产生了怜悯跟可怜。不然就凭那姑娘的模样,她儿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去搭理?
之前来过家里,跟贺屿之关系不错,也明显喜欢贺屿之的小姑娘,哪个不比闻知好看啊?
她甚至认为贺屿之见的女孩儿还是不够多,容易掉进陷阱。
为此,左雪岚就特别想带贺屿之去饭局,见见她朋友家那些其他家的漂亮小姑娘,里面也不乏演员的孩子,从小就特漂亮,让他赶紧把那个闻知抛到脑后去。
可惜贺屿之天生反骨,尤其不听她的话。
左雪岚三番几次,人都约好了,就偏偏叫不动贺屿之。
最后只能尴尬地自己去。
她委婉地跟贺宏盛提过这事儿,想看看能不能过段时间找个理由把闻知弄到别的学校或者别的地方去上课,最好还是住校的那种。
谁知道贺宏盛不以为然,还觉得她是一天天没事做闲出幻觉了。
男的真是不行,完全没有情感方面的直觉跟嗅觉,左雪岚想。
谁知贺屿之回了一句:“没人稀罕你家的皇位。”
然后便冷着脸上楼去了。
左雪岚心里有气,但是又拿贺屿之没办法。只好小跑几步到楼梯那边,冲着已经上去了的少年说:
“那你爸跟你说的去留学的事你考虑好没有啊??”
“马上高三了,你不要不当回事啊!”
她扶着了楼梯的栏杆往上面看,但只能看到贺屿之的一个侧影很快上了三楼,在拐角处不见了,也没回她的话。
“哎。”
左雪岚在原地叹了口气,不由得陷入忧虑。
儿子长大了,越来越难管……
而另一边,贺屿之才刚刚阴着脸进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脑子里又回响起贺宏盛的话:
“你要是确保自己能上A大,这事儿就随你。”
“要是不能,就没资格在这儿跟我谈。”
贺屿之烦得要命,忽然感觉到一种束手无策,恨不得想摔东西。
本来他是无所谓的,在哪儿都一样。
但……
少年在门口站了会儿,神情冷淡且烦躁。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去了,就是很多年。很多事情都会不可控。尽管现代科技如此发达,从洛杉矶到北城也只要九个小时而已。
但仅仅是这样,却仍然不够。
他回到桌前,一时也没心情看书。
干脆打开电脑,叫了几个朋友准备玩一把游戏。刚登上,右下角就又有一堆消息弹出来。
贺屿之看都不想看,无非就是劝他卖这个卖那个的,要么就让带对方打游戏的,以及不知道从哪弄到他号码来加的好友申请和群私聊。
等朋友们上线,终于进了组队游戏,对面一个话痨刚开麦就又开始吹起了牛逼。
“看我这个降落伞的技术,看见没?”
“卧槽我枪呢?我刚刚不是捡了一把枪吗?”
“说真的,等哪天应该把我女朋友带过来跟你们玩一局,真的,弯弯来的妹子讲话就是让人舒服。哎呀,叫的人骨头都酥了。”
“有空带你们见识见识。”
“真行啊兄弟,跟前段时间马来西亚那个分了啊?这无缝的够快啊。”
另外一个朋友调侃说:“叫是什么叫啊,你这么说搞得好像上了三垒似的。”
“别似的好吧,就是上了啊,也不看哥们是谁。”
对方这一句话整个点燃了几个男生之间的气氛,程良赶快催促说:
“我草牛啊,能不能传授下经验,讲讲,赶紧讲讲。”
“有的女生手都不给碰,那有什么意思啊?玩儿纯爱啊?那就赶紧分了就得了。”
“现在不给碰,到时候上了大学就是别人老婆,额呵呵。”
……
几个男生说了好久才发现贺屿之一句话没说。
“诶?屿哥呢?”
“是没开麦吗?还是耳机坏了?”有人问。
程良忍不住笑:“不不不,这不麦开着呢吗?肯定是咱们刚才聊天内容实在不健康。他不想参与哈哈哈。”
“懂了懂了。”
对面那个男生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实确实,不太健康哈哈哈。咱屿哥真真正正的少女杀手在这儿都没说话呢,不说了不说了……”
“我这才哪到哪。”
“要说经验咱肯定比不过贺屿之啊,一天天你看把咱们学校那些学妹迷得,一个个五迷三道的,恨不得趴窗户看啊。”
贺屿之一直看着屏幕内,听着另外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他虽然没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
心情比没打游戏的时候更烦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他冷冷说了句,一听就不高兴的样子。
对面的几个男生听出来贺屿之心情不好,也就终于闭了嘴。
“好了好了,打游戏打游戏。”
“别的别说了,万一被封号完蛋。”
—
闻知记得自己第一年来北城的时候。
是盛夏。
她坐在车子里望着窗外一片浓绿的树荫,时不时还有几声麻雀和不知名的鸟叫。从小小的南方城镇,来了这座钢铁丛林里藏着的,最漂亮的公馆与私人花园。
而此时,晚春已经渐去,已经又有了初夏的苗头。
前段时间还在穿着羽绒服,但今天阳光好,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都已经觉得热。
白天的课程照本宣科,没什么意思,但又很耗费脑容量。
今天数学作业发了一套外省的模拟卷,闻知做得脑袋发热。最后一道大题有模糊的思路,算了满页的草稿纸,却还是没算出个结果来。
下午阅读课的时候,闻知也没拿书,一直在钻研那道陷阱般的题目。
可她实在做不出来,又不想求助别人,只好先放了放。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闻知满脑子都是那道题。她感觉自己像是发烧了一样,因为告诉运转而产生了某种兴奋。吃着吃着好像又有了些思路,赶紧吃完跑回去继续用笔算。
虽然最后也不知道对不对,但起码算出了一个结果。
这套卷子据老师说是全国有名的那位魔鬼数学老师出的,所以就特别难。
闻知做完之后成就感十足,却也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而她其他科目的作业都还没有做,只好又马不停蹄的开始补语文和英语的作业。
不知是不是数学作业用脑过度。
第一节 晚自习做语文作业时,闻知就开始不由得走神。
她抬头看了一眼贺屿之。
别的同学都认认真真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就只有那人以一种慵懒又恣意的姿势倚在座位的靠背上,膝盖顶着桌子的边缘,手里拿着数学卷子。
贺屿之真的很厉害。
闻知也不是没有观察过他。或者说,她经常仗着自己这学期换座位仍然坐在他后面的优势,偷偷去看他。
闻知做数学就习惯笔算。哪怕是很简单的计算任务,她也要用笔在草稿纸上写一写才行,不然就觉得不放心。但贺屿之的草稿纸往往空空如也,顶多有几笔难一些的计算。
大部分时候他就是看题,脑算。
算完了再懒洋洋地往卷子上面写个最后答案。
他现在明明都这么强了,却还是要她写完作业之后给她。
闻知看着前排那个好看的少年,肩颈线条挺拔流畅的背影,又不由得想到昨天送给她的那个礼物,眼神随即落寞下来——
她好像有些懂了,为什么贺屿之现在在学校很少同她说话。
除了让她给他作业,对方基本上不会跟闻知有什么沟通。
可能还是觉得她不好看,上不了台面,也不希望别人把她和他放在一起联想吧。
闻知默默地想。
可她刚低下头,企图甩掉那种悲伤的情绪好继续写作业时,眼前却突然一暗。
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班级里瞬间传来女生的尖叫声,也不知道是谁被吓到了。而后原本安静的课堂才像是忽然炸开了锅,沸腾着。
“我去,停电了??”
“这怎么学啊,是不是能提前回家了?”
“不是,都没有备用电源的吗?别的班也没有电么,还是就咱们班?”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
今天坐班的任课老师则坐在讲台上安抚:“好了好了,可能只是暂时停电,也有可能是在维修。你们先待在座位上别动,我去问问情况。”
说完便出去了。
四周黑乎乎的,有人去走廊里看,好像这整栋教学楼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一点光亮都没有。
教室里面一时间闹得狠,闻知却坐在座位上显得很安静。
没有电,没有灯,休息一下也好……
应该很快就会修好吧?她想。
女孩儿把手机拿出来,本来只是想看下时间,却没想到贺屿之发了消息过来。
“到教学楼后面来。”
对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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