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一路上,陈敬济口中也没停了讨好。
就腆着笑脸,坠在西门卿身后,亦步亦趋地阿谀奉承。
西门卿怀里抱着月余未见的儿子,一边走一边捏捏小胳膊小腿,隔着棉衣也手感软弹,叫他心都不觉软了。
因为心情愉悦,他都懒得搭理陈敬济,倒叫对方越说越起劲了。
进到厅中坐下后,陈敬济还在嘚啵嘚啵个没停,他准备截住话题怼几句,好叫耳根清净一些,正好吴月娘又忙碌碌地支使着备饭。
“得知官人在最近几日就要回来,我便吩咐厨房一直备着新鲜瓜果肉蔬,这样无论官人何时到家,都能快速做出一桌饭菜来。”
“官人赶路一程,想必是又饿又累,不若先去粗粗洗漱一番,等一身清爽出来时,饭菜也做好端上桌了。”
“月娘你一贯细心妥帖。”如今虽然是冬天,可他骑马赶路也出了一背的汗,有现成的热水泡浴,真是再好不过了。
“爹且快去洗漱换衣,待出来便能用饭了。”陈敬济很是体贴温柔道。好似他也是在家苦等他归来的人一般。
西门卿将膝头的儿子西门辰放到地上,“辰儿自个儿下地玩去,爹去洗漱过就回。”
西门辰在地上站稳,小脸稳重:“爹快去罢。”
西门卿离开去沐浴了,吴月娘又亲自到厨下去盯着厨子准备饭菜,厅中就剩下西门大姐带着幼弟西门辰,和陈敬济一道坐着。
常言女婿可抵半个儿,半个儿子的陈敬济看向小小一个却端端正正坐在大圈椅里的西门辰,目光算不上温和慈爱。
得益于娘胎中基因丸的加强作用,西门辰七月能言、八月能走,一岁便已能诵背十余首诗词,是一个健壮的小神童。
但这时又无测智商的条件,不能具体量化他的智商高低,于是在旁人看起来,便只觉得这小孩儿机灵,至于多机灵便不可知了。
陈敬济觉得但凡世上父母,都觉得自家儿子是世上独一份聪明,他岳母便是这般。
西门辰一个三岁多稚儿,又能有多聪明?
“大姐儿,今日随为夫回家住上一段日子罢。”陈敬济虽是温言细语,可神情流转间终究难掩强势。
但西门大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怯懦的少女,“爹难得回家一趟,我在家再住几日。”
说来当初他们夫妇新婚燕尔时,也曾你侬我侬,只是男人从来喜新厌旧,到得东京后便出现越来越多分歧,直至最终相对无言、唯余寡淡。
陈敬济并不觉得西门辰有多聪明,自然也不觉得需要避讳他,“爹确实难得回来一趟,但这只是你的娘家,为夫的家才是你的家,自该回家住几日。”
依旧是温言细语,只因他识时务。但大约是西门卿回来了,怕对方看出他们夫妻不和,就难免焦躁了些。
西门大姐闻言皱眉,心中抵触得很,正欲说话,还有几天才满四岁的西门辰,声音稚嫩却开口霸气:
“此处怎么不是姐姐的家?我和爹娘都说这里是姐姐的家,这里便是姐姐的家!”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这一切都取决于娘家父兄的态度。
哪怕西门辰年纪尚幼,但他作为娘家兄弟,就有资格说这话。
西门大姐看着弟弟两腮鼓出婴儿肥,面庞稚气却气度沉稳,心中又爱又感动。
但显然陈敬济不以为然得很,没把西门辰的话当话,直接对西门大姐:“大姐儿,你日后的依靠终究还是为夫,以及与为夫生养的儿子。”
他是识时务,但他顾虑讨好的是岳丈,可不是西门大姐一介女流和西门辰一黄毛稚儿。
“弟弟再亲,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最亲的还是我和我娘,以及我们日后共同生养的儿子。”
“大姐儿,随我回去罢,只有我们把日子过好了,才是真正家庭幸福。”
西门辰呛嘴道:“若依你所说按血缘论亲疏,难道姐姐最亲的人不是我和我爹吗?你和你娘,与我姐姐有甚么关系?”
西门辰这话问的就很辛辣了,陈敬济一时没话辩驳。
但大人们对付小孩儿,最常用的以成年人威严封口这手段,总是额外有用。
“辰儿,我与你姐姐说些夫妻私话,你一个三岁小孩儿哪里听得懂?乖乖听着,莫要插嘴可好?”
西门辰稚气的脸上,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我听懂与否,你从何知晓。”
如今岳丈起事,一旦来日大业功成,西门辰作为岳丈膝下唯一男嗣,便是铁板钉钉的铁定继承人。
虽然西门辰也不一定能长成,那时大姐儿也是唯一后代,那他与大姐儿所出的外孙……
日后如何来日再看,眼下他这妻弟正得岳丈看重,他便不好与之多做争论。
哄小孩儿地哄着:“也是这理,辰儿聪明伶俐,自是什么话都听得懂的。”
西门辰听得陈敬济敷衍的哄人,却并未揪着不放,“哼!”一声,把脸转一边去。
刚才有一瞬,他这便宜姐夫对他显露出了阴冷恶意。
他人小力微,单独对上不占优势……
西门辰:但他可以告诉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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