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等到雪势渐小，潘塔罗涅将伞收起来,他先是为身边的人拍去大氅上沾有不多的雪花，然后才将自己披着的斗篷取下来将上面堆积了一整层的雪色抖去。
求人办事的态度还算可以。
我抬头楼。
这是潘塔罗涅准备好的银行雏形。身后的阁楼已经装修完毕，被红色布料盖住的牌匾尚未挂出,在这条人流量算不上大的街上，必须要有一个足够有权势的人帮他挂上这东西，那些观望的人才会收回蠢蠢欲动的爪子。
没有人比韦丝娜更合适办这件事了,这是他名义上的恋人，至少那些缄默的人会固执的认为这就是事实。
“想进去看看吗？”他问身边的人，“我会十分乐意为您效劳。”
好歹也看看她接下来准备的资源具体会被投用到哪里。
我不打算进去看，当甩手掌柜挺好的,更何况金融本来就不是我感兴趣并且擅长的领域。
至于那块儿牌匾——
“让他们挂牌吧,我会给你看着。”反正他今日想放设法拉我来的目的大概也没有第二样。
刚才来的时候路上好像经过了一家打铁的店铺，等会儿正好可以去看看。
潘塔罗涅笑着轻轻拍手，准备许久的店员于是应声而出,他们搬出来梯子，在牌匾挂上之后又挂好灯笼。于是在没有客人的夜晚，至冬的第一家银行悄悄开业了。
“今晚就到这里。”我没兴趣留在给别人表演,场面已经撑过,接下来就看潘塔罗涅自己的本事,“不用送了。”
屋檐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冷风顺着我掀开的大氅缝隙一路里往里面钻，暂且吹走让我昏昏欲睡的温暖。
打铁声传的极远，所以这一次不用别人领路，我循着声音就找到正敲打剑胚的师傅。
“客人想要什么，可以先在店里看看。”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再次拎起手里的大锤，“支持定制，但是价格会比较贵。”
‘砰砰’的铁器碰撞声落在耳边时正如同韵律整齐的乐曲。我放眼望向店内，厨具、刀剑，连日常用物都一应俱全。
“我想在你这里定制一样东西。”我回身看向还在打铁的师傅，“先付定金吧，过几日我会把图纸送过来。”
做生意的人可管不着这又是哪家的小姐出来寻开心，她们的想法往往天马行空，但却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赶巧，他自己也是个喜欢新奇玩意儿的人。
“那好，您看什么时候把图纸送过来。”他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过您本人最好也跟着一起过来。”
虽然他确实敢吹擂一句说自己手艺还算不错，但是过于奇妙的想法有时候并不能真的实现，这时候就要改图纸，或者劝对方带着定金一起回去。
“好。”外面的房檐还积着冰雪，我抬眼看没有人烟的四周问他，“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开店？”
这应该是一条新街，还没有把名声打出去，把店开在这里可不划算。
敲打的人终于停下。
“这里多好。”虽然偏了一点，但是很快就会赶上原来的地方，“好心的老爷说过了，现在愿意过来的先选店铺，还不收费。”
来之前潘塔罗涅说过什么来着？近日有不少商户入驻，看来这些老实人大概都是被这个理由骗过来的。
“那真是一位好心的老爷。”我看外面的天，阴云似乎又要翻滚，“新雪似乎又
要来，我就不在这里打扰您的生意了。”
“告辞。”
既然好心的老爷这么大方，就那就大方到底吧。
流水一样的资源被喂到潘塔罗涅的银行里，忙碌的男人没忘记每周至少两次跑到我面前打卡。商人管这叫交流情感给外面那些人看，不过赶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潘塔罗涅常来，我就很少见到愚人众第二席在眼前晃悠。至于多托雷有没有认出我，很快就能知道了。
话说回来，我之前定制的东西这两天也该打造好了。
自觉绅士的潘塔罗涅没有错过‘恋人’要外出的行程，他现在已经跟秘书小姐处的相当好，恋人嘛，总归是有特权的。
比如现在她已经开始未经韦丝娜允许便将对方接下来的行程轻易透露给他。
虽然默认了他窥探我的行踪，但这样似乎有些太过粘人了：“看来你还不够忙。”
既然还有空，那明天就多处理点事情来消耗那些多余的精力。他那银行本身就是吞金兽，在长久的扶持下慢慢也快要走上正轨。至于他是怎么让银行走上正轨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了。
铁匠铺的师父今日没有打铁，他似乎老远就看到我的身影，所以在在我进门之前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盒子。
“您要的东西就放在里面。”这位大主顾亲自提供了珍惜的锻造材料，听说那是璃月运来的好东西，“是按照您给的图纸打造好的，您先看看满不满意。”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方木盒子，打开之后看到里面端正放着一副眼镜。
只看外观，跟我给他的图纸基本没有出入。
潘塔罗涅眯眼：“这是小姐打算送人的礼物？”
“给你准备的。”我将眼镜从盒子里取出来，然后捧着上面缀的链子将打开将镜框架在潘塔罗涅的鼻梁上，“遮一遮你眼里的野心。”
将冰凉的链条为他妥帖垫在身后的衣服上，然后我轻轻拍男人的肩膀：“自己照过镜子吗？”
“这位老爷戴上可真够俊俏。”店主对出自自己手里的东西赞不绝口，“小姐对这件礼物可相当上心。”
潘塔罗涅笑着跟他点头，然后抬脚追上已经在往外走的韦丝娜小姐。
老板虽然没听到那位小姐说了什么，但是从两个人的行为举止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他朝打算离开的人挥手：“祝二位百年好合！”
潘塔罗涅当然知道韦丝娜小姐的意思，但是这不妨碍他笑着回头接受陌生人送来的祝福。
“镜子会反射光。”我听着脚步追到身后，“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那就遮住它，然后让跟你对视的人看自己的眼睛。”别总眯着眼像只笑面虎。
“那我该说什么，多谢小姐的关心？”潘塔罗涅追上前面的人，然后并肩走在她身旁，“您看上去可比我年轻。”
我收回四顾的目光停下脚步。
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人气，来往中不乏眼熟的面孔，他们路过时会朝我点头，然后沉默着与我擦肩而过。
潘塔罗涅跟着停下来。
他原本就不爱睁眼，现在多戴了一副眼镜更衬得人像斯文败类。
男人比我要高一些，我转头时扯了扯他披着的大氅：“低头。”
他将耳朵凑过来表示自己洗耳恭听，正是一副温顺模样。
我伸手扯住他的耳朵，然后笑着问他：“你的银行还想不想要？”
“好吧。”他似乎很无奈，至少他表现给其他人看的情绪是无奈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熟悉的人会目不斜视路过我们，然后在越过我们之后回头来观察这里的情况。
“潘塔罗涅先生，您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在他耳边
低语，“如果半年你再拿不出像样的成绩，那你的银行就别要了。”
所以别老是想着没事就跑到我身边刷存在感，自己站稳脚跟之后不比所有外力都要强。商人逐利而行，那他很快会发现我提供给他的利益远不如自己站在高处时所把握的。
愚人众那位统括官如今大概已经将他纳入视线，好好把自己的成长与能力手腕展示给别人看，然后为自己博一条好出路才是正经事。
放开手里揪着的耳朵，我为眼前的男人稍微整理本来就整齐的大氅：“我先提前祝你前途似锦。”
“小姐好像比我还要自信一些。”潘塔罗涅伸手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他的眼睛没有问题，这是一副平光镜，他刚戴上这玩意儿，现在还不太习惯。
“就当是相信我的眼光了。”当然，也相信我之后半年会给你的工作量。
等眼前的男人进了愚人众，多托雷的态度会很轻易将他现如今掌握到的信息从潘塔罗涅身上反馈给我。
毕竟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针对出现在我身边关系不算差的异性，甚至偶尔连同性都会受到牵连。从小吉祥草王被囚禁后我辞去贤者的身份隐居到沙漠，然后一直到那次我死之前都是这样，虽然他一般下手都会非常隐晦，在我察觉到之后通常以极快的速度收手并扫尾。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退后一步不再看他，于是那些肆意落在我们身上的目光飞快消失，“马上要到付费的时候了，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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