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实在太过热情,金鹏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一脚踩空的少年没错过拉着他这人脸上的惊慌,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松开手。
少年借力重新站到房顶,然后迎头对上一双发光似的眼睛。
他语塞,然后道:“武学并非一日之功。”
“厉害啊教练,需要我为你鼓掌撒花吗!我超想学这个的!!”虽然没听懂他说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夸就对了!
虽然那种说走人就没了的功法我可能学不来,但是这个总可以吧,我要求真的不高唉。
金鹏尝试挣了挣自己被紧握住的手,他并不想伤害面前的人,但是她握的太紧了,不使力根本挣不开。
机会来了:“答应教我我就松开!”
他似乎在思索,尔后轻轻点头。
“好耶。”我松开他的手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房顶这种危险的地形真是相当影响我的心情与表演。
“别紧张,怎么,害怕我掉下去?”我叉腰转头去看身边站着的少年,“不要担心啦,我超惜命的——”
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我们明明是一起学的新语言,这才几天啊现在他基本都能无障碍听懂我讲的话了,可我对新语种却一头雾水。想起来这件事心都在痛,这不明摆着告诉我智商差距吗。
“你刚才坐在这里干嘛呢?”我拉着他一起坐下,然后发现房顶的视野比窗台上看到的还要更好些。毕竟趴在窗边只能看到一面的景色,坐在这里四方的夜景都能映入眼里。
身体稍微后倾,然后闭上一只眼睛再抬手朝上。这里的夜空永远晴朗,仿佛永远不会被阴雨掩盖,这样伸手的时候就好像能抓住高悬在夜空上的星星一样。
金鹏也抬头,他望向一个方向:“在看家。”
闻言我看过去,清风带着少年在夜空下显得漆黑的墨绿色头发微动,他正专注地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这几日鸡飞狗跳,我都快忘了问他之前为什么他没有走了:“那你之前为什么回来啊?”
少年沉默,他的目光从天上往下移动,最后落在远方的重林处。
“包围着这片土地的那片重林后面除了一望无际的白雾什么都没有。”他阖眼,“……我出不去。”
虽然前面那些我没听懂,但后面那句我听清了。
看着眼前似乎正不开心的人,我把人扯着躺倒在我身边:“那就躺下来看看天空吧。”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可惜以前鳞次栉比的高楼遮挡住夜晚望向远方天空的视线,“头顶的天很广阔,看久了之后就不会难过了。”
两只手都被垫在脑后,我不再看他,转而继续望向天空。
真漂亮啊,无论哪里的夜空都这样美丽。
不知何时,我终于伴着清风入眠。
翌日我是被敲门声唤醒。昨晚睡的时候分明是在屋顶,再醒过来的确是在我窗厂,抬眼望向一侧,昨夜还大开的窗不知何时被关好。
耳畔的敲门声依旧喋喋不休,我抓挠着散乱的头发给外面的人开门,然后看到站在门前的金鹏。
此时天才蒙蒙亮,他却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是见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他转头不再看我。
“咳。”金鹏掩唇轻咳了一声,“你怎么不先穿好衣服再出来?”
大早上的,我等会儿还要回去睡回笼觉呢,倒是他:“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你昨日不是说要跟我学武吗?”分明是她自己提起来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吗?
他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大门啪的一声在他面前被甩上,金鹏面露迷茫。
他看着面前被关上的门,
然后听到里面的人喊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然后把长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等一切收拾妥当我再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外面没人了。
……没人了?
难道我真的很墨迹?
我还在想着,然后听到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好了?”
我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过去。
背墙而立的少年双手环在胸前,清晨的水雾将他的身影勾勒出朦胧感。他转头正望着我的方向,发丝映衬着少年脸庞与眉眼的轮廓,在那双清澈的眼睛上方,在他额头上,那里正点着灿然夺目的红色朱砂,为他本来就精致美丽的容貌更添亮色。
他可真好看啊。
“发什么呆呢?”走在前面的金鹏回头,他提醒身后正发愣的少女。
我晃了晃脑袋,把已经跑飞到十万八千里远的思绪收回来抬脚跟在他身后。
他那拉人的手法看起来轻松,真开始学的时候照样要从基本功练起来。
尚且不懂得如何教导初学者的少年将自己学习时候的计划直接照搬给非要喊着说学的姑娘,结果才过去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敲门她都不愿意开了。
她说学的时候不是还跳得很高,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别敲了——”我把被子闷头捂在脸上,“我真的不想学了!”
摆烂挺好的,真的。
我现在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昨天早上的时候身上就开始疼了,昨天一整天坚持下来之后我当时都佩服自己。
甚至因为练得太狠,昨晚我差点没被迫爬回来,还是好心的教练背着我最后把瘫倒的我放在床上的。
坚持敲门的少年皱眉:“学武最忌半途而废。”
“没有半途。”我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瘸着腿打开门,企图用自己真诚的目光打动他,“我才刚开始学,所以不是半途。”
所以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学了。
太累了。
金鹏伸手,可他刚碰到对方的手腕她就开始跳脚,嘴里还一直不停喊着疼疼疼。
手腕那里本来就是重灾区,现在被这么一握,那酸爽感真的是立刻就来了。我觉得眼眶现在估计都红了,毕竟这是真的疼。
他的手像是触电一样飞快离开,刚才还仿佛气势汹汹的少年突然变得无措。
好吧,气势汹汹都是我编的,他大概真不是故意的,现在手都找不到地方放了。
总这样欺负老实人好像不大好。
“抱歉。”我叹气,然后向他道歉,“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一开始就是我强行说要学,现在刚开始就说放弃的人也是我,怪对不起他的。
“可能我天生就不是学武的料子。”学武太辛苦啦,不适合我,我还是适合做个摆烂的咸鱼。
他沉默片刻,然后道:“没有适不适合,只有努不努力。”
“你的根骨还算不错,现在开始学也不算晚。”金鹏不明白她为何放弃,他当初学的时候分明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刚打算拍面前这位年少老成教练的肩膀,没想到掌心磨出来的水泡刚碰到衣服就带来刺痛感:“嘶。”
这回我算是老实,也不敢再随意乱动:“虽然我对那个确实感兴趣,但还是算了。”
就算不能直接跳上去,那我还能搬梯子爬呢,天底下没什么困难的事情,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放弃,反正从窗边往外望的景色虽然略逊色一筹,但其实也大差不离。
早知道就不说学了,现在我看着自己的手只能欲哭无泪,以前它多漂亮多干净啊,现在都生出水泡了。这委屈谁爱受谁受,反正爷不干了。
少
年于是又眼睁睁被关在门外。
他没敢再敲门。金鹏眼力极好,自然没有错过少女刚才转身关门之前眼眶里已经凝聚的泪水。所以敲门的手被停在半空。
这里跟外面不一样,安静、祥和,他想不出其他词语来形容,她生活在这里,好像确实不像外面的人一样非要学些什么东西用以自保。
可她好像真的很疼的样子。
少年走到窗前,他伸手敲了敲窗户,然后伸手推开面前的遮挡翻身半跪在窗框里。
他看到正在龇牙咧嘴擦眼泪的姑娘,于是沉默着从窗台跳进屋里。
我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人的时候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床上:“你进来干嘛?我都说了我不想学了。”
这是女孩子的房间吧,就这样正大光明直接跳进来合适吗?我甚至都好好道过歉了。
我觉得自己在迁怒他,于是怎么看他都变得不顺眼,除了那张工笔泼墨般的脸。
“不是强迫你跟着我继续出去。”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隔了一会儿又犹豫道,“你的手还好吗?”
“我全身上下都不好。”我把手摊开给他看,少年于是又阖眼,不过我总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所以还是不要随便猜别人的想法为好,“本来就不怪你,刚才对你发脾气也是我不对,就当是我自作自受。”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到少年伸出手在我指尖的水泡上轻点。我才刚道完歉,报复来的这么快的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小子。
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身上金鹏却没有理会:“这东西要挑开才会好的更快。”
他低头握住想要退回去的手腕,然后认真挑开对方掌心那些大小不一的水泡。她没再乱动了,甚至还抽出来之前不知道放在哪儿的布带递给他。
他好认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些步还是那天我把他捡回来之后才准备了放在房间里备用的,虽然可能比不过医用的,但是在现在来讲应该已经算是足够干净了。
金鹏帮我将两只手上的水泡全部挑破,然后把我的手包成木乃伊的样子。他之前应该没帮人这么干过,所以刚开始的动作里明显是陌生,但很快便熟练起来,证明他以前一定也为别人包扎过。
不过也确实,他的身手看起来相当好,以前练的时候一定也吃了相当多的哭。
而我只看到了面前的结果,忽略了他的努力,所以一时热血上头忘记估量自己自己几斤几两重就什么都想学。
“我刚才不该凶你的。”我老实低头,被包好的两只手老实抵在一起,虽然现在还疼着,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好很多了,至于酸痛的肉跟骨头估计只能慢慢养。
我抬头,然后走到自己的橱柜前:“我之前熬得糖浆好像还剩了一些,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就送给你!”
就当是赔礼。
刚想用被包扎的直愣愣的枝头勾开柜门,我的手就被拦住了。
“不必。”金鹏拒绝面前的人,“我并不重口腹之欲,至于你说的那个……糖浆?你可以自己留着吃。”
我眨眨眼,然后继续伸爪开柜子:“你先尝尝再拒绝我,真的很甜的。”
金鹏最后还是皱眉帮身边的人打开柜子。她的手现在大概并不好受,还是不要随便乱动的好。
“都帮我打开柜子了,那顺便帮我把罐子也抱出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学会了得寸进尺,但是这真的不能怪我,主要是金鹏的表现真的就是那种很好欺负的样子唉,一个忍不住就这样干了。
我有罪,我忏悔。
但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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