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山很快,临近山脚,夏子凡说:“师父,咱们不能再这样嗖嗖地飞了,会吓着人的。”符凌便改为快步走。


    景区晚上关闭,有游客住在山脚下的客栈,他们走着走着,人渐渐多起来。


    符凌观察着周围的人,觉得他们穿衣打扮都很简单,估计自己格格不入。


    他想要尽量收敛气息,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无奈再怎么收敛,还是引人注目。路人大都盯着他们,还有拿手机拍照的,两个古装帅哥,一黑一银,丰神俊朗,实在没那么常见。


    “年轻人最近是喜欢穿古代衣服哦,爬山不累吗?”有个大爷跟老伴说。


    老伴看得眼睛发直,说:“蛮好看的,要你管那么多。”


    “我哪里管了嘛,我很开明的。”


    好在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但没几个人上来搭话。


    可能他俩确实看起来都不太好接近。


    夏子凡说:“前面拐过去就是我妈的店了,你们进去找到她,就说……说你们上山拍照,结果手机丢了,好不容易下来,现在特别饿,问她能不能先吃饭后付钱。”


    符凌对于“飞鸡”和“手鸡”都很感兴趣,心想这年代竟然有这么多种没听说过的鸡。


    他摸了一下胸口,想起法袍没有内袋,他身无分文,又看向裴放,料想后者过着原始人生活,估计根本没有钱的概念。


    “我们先吃完,后也没钱付,”符凌想了想,“开饭馆需要原材料,你母亲店里需要什么,我们,”他指裴放,“他可以上山打来。”


    “别别,”夏子凡说,“都是保护动物。”


    符凌似懂非懂。夏子凡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说:“先吃饱再说,我妈人特别好,不会拒绝的。大不了……我给她托梦,让她别收钱。”


    夏子凡妈妈的农家乐位置比较偏,不用排队,但店里人是满的。他们一行人进去,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


    符凌下意识有点厌恶,不过顾客大多是惊艳的神色,也有看不惯的,顶多有点嘲讽的意味,符凌感受了一下,又觉得还好。


    他主要是不喜欢被能找他麻烦的人看,但这里应该没那种人。就像符凌过去也偶尔入世,走在寻常街巷上,要是他不戴面纱,也会有很多路人盯着他,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但那目光他基本不抗拒,跟宫里比起来,就像常年水漫到脖子的人被提上岸一样,还觉得畅快自如。


    一个年纪不大却略显沧桑的女人正在上菜。她身子清瘦,眉眼和善,五官清秀,跟夏子凡有三四分相像,看见二人声音穿堂而来,问道:“两位?”


    “是。”


    “坐这边吧,”夏妈妈引他们到一个两人桌,“扫码点菜哈。”


    扫马,点菜。符凌沉吟,思考马如何扫,与点菜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马在何处?后世的牲口,竟如此玄妙。


    “你快说你手机丢了!”夏子凡叫道。


    “我手鸡丢了。”符凌学道。


    “啊?”夏妈妈回过头,指着裴放,“那个帅哥呢?”


    符凌无师自通:“也丢了。”


    “天哪,”夏妈妈惊道,“好多钱哦,怎么丢的,丢哪里了?你们晚上住哪里,定好了吗?那你们明天怎么回去呀,要不要帮你们报警?要联系你们的家人吗?”


    一连串问题叮叮当当砸在符凌脑壳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丢了手鸡竟然如此严重,仿佛不能活。


    以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抱井。他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夏子凡的教学,诚恳地说:“我非常饿。”


    他觉得肚子都快要叫起来,再不吃点什么,就要忍不住把泊山削成平顶山,会非常影响当地民生。


    旁边两桌的小姑娘本来就关注这边,轮流偷看,此时都忍不住转过脸来,心中莫名升腾起母爱。“他说他饿了!”她们激动地小声说,仿佛人会饿多么了不起。


    夏妈妈愣了一下:“饿了,你要吃什么?米饭,水饺,面条……嗯,面条快,我家特色是野猪肉山笋面,给你们来两碗。”


    “好,”符凌笑起来,“多谢您。”


    夏妈妈看着他发了会呆,转身说:“马上来。”声音都劈了。


    夏子凡看着店里下至五岁,上至五十的女性反应,向符凌抱拳:“师父,牛啊。”


    符凌笑眯眯的,心想:别再跟我聊牲口了,我不明白。


    面上得果然很快,色泽鲜亮,香气浓郁。符凌快速尝了两筷子,惊喜道:“好吃!”


    夏妈妈眉开眼笑,看向端坐不动的裴放:“黑衣服帅哥,你不吃吗?不饿?”


    “别发呆了,”符凌点了裴放一下,把他的锁解开,“吃饭。”


    裴放站起来就要走,符凌拽住他的手腕,在神识中说:‘不坐下我就控你吃面,汤喝进鼻孔里我管不着。’


    神主与神侍之间是可以用意念沟通的。裴放听了不为所动,还要走。符凌有些怒了,手下用力,裴放又定住。


    一般而言,符凌收神侍都你情我愿,还没有过这样对方反抗的情形。


    但自认为站在御灵一道顶峰的符天师,是不可能屈服的,他打算开始漫长御魔之道的第一步,誓要收服魔头,捍卫天师的尊严。


    下定决心,符凌一下想出了绝妙的劝说辞令,极适合作为开场。


    他先控制着裴放坐下来,拿起筷子,而后在神识里问:‘你成魔多久了?’


    裴放果然没那么容易沟通,根本不予回答。


    符凌继续:‘我虽推算不出准确数字,但应当不久,这么些时间,你已到如此地步,你弟弟若与你血脉相连,天资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詹胜王终于赏脸看向他,挑眉,意思是:所以?


    上钩就好。


    符凌心下一喜,说:‘魔能活上千年,顶尖的甚至能至万年,或许你弟弟……’


    他继续下钩子,裴放神色果然松动。


    这附近没有大魔气息。符凌给出结语:‘先吃饭,他若还在,不急这一顿,这级别的魔头哪有那么容易找。’


    裴放肩颈的线条终于放松了一些,符凌点了他一下,裴放看着筷子沉思。


    店里人渐渐少了,夏妈妈走过来看着他俩,见裴放还不吃,问:“不合你的胃口吗,要不要换别的?”


    “没有,”意识到是和自己讲话,裴放忙答道,因为许久没出声,嗓音沙哑。


    符凌有些怕他出言不逊,吓到凡人,刚想控他语言,就见之前凶悍无双的詹胜王意外的礼貌温和,淡笑道:“看起来就颇美味,身无银钱却就饭餐,在下惭愧。”


    甚至他还知道自己气息凶,专门调整了表情,反而显得有些羞赧乖巧,带着一丝不知自己控制得如何的紧张气息。


    夏妈妈感受到他的努力,和善地笑了笑。


    裴放撑着那笑容,紧张感总算少了一些。


    符凌:“噗!”


    这家伙,怎么这么有趣!


    听裴放这样说话,周围还剩的两桌人又看过来,小声讨论:“好专业,在情景里呢。”


    “看他穿得这么狂野,没想到是这种公子温润如玉人设。”


    “另一个看着是高岭之花,但好可爱,这就是反差萌吗?”


    符天师与詹胜王耳力都极好,但没什么用,问就是听不太明白。


    “你喜欢就好呀,”夏妈妈笑道,“快趁热吃。”说完进了后厨。


    两人吃得差不多,符凌心态渐渐平稳,泊山的顶也保住了自己的安全。


    这时,他们俩同时感觉到什么,抬眼看向门口。


    一个挺壮但个子不高的男人走进店,长相打扮都有些凶悍,周身略带酒气,找了个桌子坐下,开始抽烟。那烟味很冲,嗅觉灵敏的裴放立即微微皱起眉头。


    这人身后又跟进来一个挺瘦的男人,左看右看,似乎对环境不太满意。


    见到符凌二人,瘦男人一愣,坐到凶悍男人对面,阴阳怪气道:“哼,长得不男不女,染头发还戴美瞳,打扮得跟鬼一样,以为自己很好看啊。”


    天生发色和瞳色浅的符天师,虽然没听懂什么是美瞳,还是冷冰冰地瞥过去。


    瘦男人很嚣张:“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周围客人都有点看不过眼,心说:在真帅哥面前您也是有些过于自信了哈。


    夏子凡自打他们俩进来,神色就有点害怕。夏妈妈从后厨出来,看见两人也怔住了,没说话,低头站到柜台后面。


    “不知道叫人吗?”凶悍男人对夏妈妈说。


    夏妈妈勉强说了句:“吃什么自己点。”


    “你当我是不会点菜?”凶悍男人走过去,靠在柜台边,吐了口烟,把夏妈妈呛得咳嗽了几声。


    男人伸手想摸她的脸,夏妈妈打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符凌直起腰身,冷冷望着企图欺负自己一饭之恩人的家伙,极为不快。


    当着他的面骚扰他刚收的小鬼和善可亲的母亲,这人真是撞枪口上了。


    “该我问你吧!”男人怒吼,店里客人都吓了一跳,“老子给你脸了?”


    不远处,瘦男人冷哼一声:“为这半老徐娘,天天来这破地方吃面。”


    “怎么了?”凶悍男人转过头来,“不知道这种娘们儿才最骚吗?”他又俯身凑近夏妈妈,“老子就喜欢操半老徐娘。”


    夏妈妈一巴掌打过去,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夏子凡冲过去,但那男人好像能感觉到他似的,竟然回身打算给夏子凡一掌。


    夏子凡神识强韧,但灵力低微,这一掌有些劲道,如果真打中了,指不定让他魂魄受损。


    但男人打到一半,手居然动不了了,接着另一只手也不受自己控制,放开了徐妈妈。


    然后,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周围人都愣了,那男人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耳朵嗡嗡直响,整个人呆若木鸡。


    符凌轻松地动着手指头,本来只是路见不平,忽然想到自己今晚住处还没着落,而这店显然有房间可以借。


    他立即决定回报夏妈妈的晚饭,顺便结下交情,让对方再收留自己过一夜。


    但是有个条件,虽然出手,却不能打得太夸张,免得被发现身份不同寻常。


    符凌松开禁锢,凶悍男人狂怒,目光在食客间巡游,最终落在符凌身上,冲过来想抓他:“你……?”


    符天师开始了他的装弱表演!


    只见他正义凛然地站起身,男□□头挥过来,他轻巧卸力挡回去,两人打了几回合,符凌总是做出自己要挨打,又绝地反击的动作,令周围人心惊肉跳,一会吓得尖叫,一会被帅得尖叫。


    瘦男人见到同伴跟自己看不惯的花里胡哨男子,竟然打得有来有回,也冲上来,忽然被高大的黑影挡住。


    裴放低头看着他,瘦男人猛地胆寒,仿佛深夜在丛林里被一双发光的眼睛盯上。


    符凌分心去看裴放,如果裴放暴露了实力,光自己装弱也没什么用,便有些焦心,随时打算收回詹胜王身体的支配权。


    瘦男人被裴放看得毛骨悚然,不能忍受这样的恐惧,照着裴放的脸挥拳。眼看着就要打中,不禁狂喜,心说原来是个花架子,手腕却忽然剧痛,竟然是突然被对方牢牢攥住。


    他拳头离裴放面颊就不到一厘米,裴放抓着他的手腕,而他却甚至没看清楚,裴放是什么时候抬得手……


    瘦男人不信邪,另一拳朝裴放肚子打去,于是两只手都被制住了。


    裴放知道对方实力,并没有任何认真的意思,只是微微用力,勉强跟开坚果差不多。


    “咔嘣”两声,他手中还真传来开坚果的声音。


    “……”詹胜王愣了一下,仿佛不能相信眼前人这么脆,他不过轻轻捏了一下,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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