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当时就毛骨悚然,报给项目经理,经理一咬牙,说项目进度不能耽误,再碾一次。


    不过他们将棺材迁移走时,为表尊敬,找了绿水青山的宝地埋下去,还烧了不少纸钱。


    第二次打桩的时候,所有人都心慌意乱,不知道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怪事。


    那师傅手上也有冷汗,将桩子打到底后,等了好久,都没出什么事情,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谁知道,第二天报应就来了。


    翌日阳光极为刺眼,那个昨天打桩的师傅敞开车门喝水透气。


    他驾驶的打桩机车,停在一个类似斜坡的地面上,再加上车身高度,师傅离地面有个两三米。但他经常这么放松,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没过一会,他忽然觉得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掠过,往上一看,就被太阳刺了眼睛,猛地头脑发昏,一下就从车上栽了下来。


    他停车这个位置不太规范,估计运气也差,掉在地上还不算完,顺着土坡就滚了下去,直到撞在一根暴露在外的水泥柱子上才停住。


    师傅下意识用手臂挡住自己,好歹没撞到头,但这胳膊还是骨折了。


    无独有偶。


    昨天负责指挥的工程师,可能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直不安,有些走神,站到了施工安全范围之内。


    这倒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情况,毕竟出事都是小概率事件,而且基本能够避开。


    但怪就怪在,周围工友眼看着他头顶上有块材料摇摇欲坠,让他赶紧躲开,这工程师就跟聋了一样,直到被人推走,才回过神来。


    不过为时已晚,那材料像是会追着人跑一样,稳准狠地落在了他的脑袋顶上。工程师当即昏了过去,要不是材料不算大,落的距离也不高,他还戴了安全帽,恐怕就不是晕过去这样简单。


    一天接连发生两件怪事,传言很快扩散,大家都觉得一定是遇见脏东西了。层层上报,项目经理却没允许停工。


    直到过了几天,那几根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桩子,又升了起来。


    平坦的工地上,一片整齐的水泥桩子中央,那几根桩中间高四边低,鹤立鸡群。


    凸起来的样子,仿佛一个坟包。


    项目经理毛骨悚然,终于托关系请了大师来看。


    做工程项目的很多都比较信玄学,开工前会看风水,中间出了问题就找大师。


    这些大师也都是早已联系过的人脉,项目经理很快就请来了其中传得最玄乎的那位。


    这大师帽子、墨镜、口罩齐全,看着不像大师,倒像狗仔。


    大师先说让他们把桩子挪地方,项目经理又找了别的工程师评估,表示实在不能挪。


    那就会比较麻烦了。当时大师如是说,配着讳莫如深的装扮,显得极其高深莫测。


    “那所谓大师不是异事局的,”到这里,陆烽解释,“我们的人后来去看了,他用的是镇压怨灵的法子。”


    “镇压怨灵。”符凌重复道,大概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师在那五根桩子周围埋了黑狗血浸泡的狗牙,贴了不少灵符,半夜做法事,把那棺材挖出来直接烧了,而后灰烬用桃符打散,直接给人家扬了。


    符凌听着,不禁撇了撇嘴。


    当然,这大师做了大动作,也收了不少费用,交待了一些不知所云的注意事项,飘然而去。


    工地的人仍然忐忑,但也没别的办法。


    不过大师看着不灵,方法还真行。后面果然消停了一阵子,仿佛事情就这样过去。无论是经理还是工人都放下心来,几乎要忘了这件事情。


    直到过了快一个月,一个青天白日,就在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总算压平打好的地基,崩了。


    据当时周围工人描述,他们正准备给地基注浆,感觉脚下一阵震动。只见之前出过事那地方周围的十几根桩子,突然如尖刺般从地底戳出来!


    这诡异事件伴随着炸裂与塌方的震荡,根本站不住脚,周围十几个工人纷纷跌落,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如此一来,事情真的闹大了。


    项目里人多口杂,怪事通过各种方式传播出去,这才终于传入了老总耳朵里。


    房子还没建起来就闹鬼,那以后还会有谁来买?冯总当即封锁言论,绕开那块地先在周围施工,也终于找到了异事局。


    异事局比较重视,先派了两个调查员过来,并无太多收获。接着换了个资深的,看完后摇头,便报到了西北异事司。


    司级下来两个人,本来觉得不是大事,结果翻了一通,竟然也找不出缘由。


    这种事不至于上升到部级,要是被上面人知道这都解决不了,不晓得要怎么挨挤兑和白眼。没有办法,便积压下来成为悬案,美其名曰一直在找寻线索。


    符凌听着,心想:棺材都一把火烧了,症结没了实体,能找到才怪。


    “但怪事还是没停,时不时出些事故,”冯总愁苦道,“工人都说这边邪门,涨了工钱很多也不肯留下。传言压不住,这楼盘要黄,公司资金链条危险。”


    陆烽接话道:“冯总的公司也是本地大企业,关系上千人生计。工地上剩下的工友们每天提心吊胆,周围居民也人心惶惶,有人还说自己路过就中了邪,指不定是给吓病了。不管怎么说,关乎民生和经济,还请二位高人一定前来看看。”


    这边异事司的水平在符凌看来,也就跟学宫初级弟子差不多,大概明白他们是真的尽力了,也是真的没什么用。


    符凌应了几句,便和裴放带上夏子凡跟白洋,上了冯总派来的车。


    冯总看这两人气质不凡,但都还年轻,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尤其是还带了那条长羊驼面孔的狗,总感觉像是在开玩笑。


    死马权当活马医,各路神仙保佑。他在车上对着行车平安的挂饰拜起来。


    工地在隔了一段海湾的岛上,是新开辟的区域,之前没什么人口,但最近城市发展好,这边也逐渐高楼林立。


    新城规划科学合理,环境比老城区好些,很多产业和学校都搬过来。冯总公司选的是一块好地皮,周边楼价不低,要建大平层和联排,本来是稳赚不赔的好项目。


    来迎接他们一行人的,就是之前提到的工程经理,姓刘。


    刘经理面目有些浮肿,下巴上一颗大黑痣,整个人看起来都挺憔悴。他在经理室里接待众人,请大家喝茶。


    那茶杯尚算干净,茶叶黄绿,总给人一种喝了会闹肚子的感觉。


    符凌跟裴放当然都拒绝。符天师嘴挑得很,非绝好的茶叶碰都不碰。至于詹胜王么,生性谨慎,非必要什么都不入口。


    白洋倒是想喝,但她太矮够不着,差点跳起来要开口讲话,被夏子凡一把勒住脖子紧捂住嘴。白洋眼睛都快被他勒得爆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愤怒地瞪着夏子凡。


    “你不能说话,会吓死人的。”夏子凡小声警告她,搞得白洋只得气鼓鼓地作罢。


    “就是那片地。”刘经理带着几人出了办公室,来到工地上,指向几幢已经建起来的楼中间空出来的一块。


    几根粗壮的钢筋暴露在外,歪歪扭扭,很有一种世界毁灭后的萧条景象,似乎是崩出来后就没人敢碰了。


    符凌到附近看了看,没有妖气,没有鬼气,但有一丝丝阴气,说明这里恐怕是有未散的灵魂之类。


    可是这魂灵并无踪迹,那就可能甚至不是真的魂魄,只是有些人能量大,去世后也会留下些许痕迹。


    这种情况很是常见,常人所能见到的都是物质世界,就算是玄门大多只能看到鬼魂之类的存在。


    但实际上,这些可能也只是世界的表象,冰山的一角,在这之下还有很多更为神秘玄妙,难以探知的存在。


    “还记得那大师当初埋狗牙的地方吗?”符凌说,“都挖出来。还有灵符,收来我看瞧瞧。”


    刘经理立即找了可靠的下属按照他说的去办。期间符凌在周围转了一圈,让他把经历过之前事情的工人叫几个来问问。


    经历过那些事的工友们,大多去了别的地方,最早那一批工人还待到现在的只剩下两个。


    第一个,几个月前夜里掉进过那片地基,差点整个人被扎穿,救醒后说了不少胡话,姓万。


    几人回了办公室,请万师傅过来。


    万师傅走进来时拖着脚步,有点踉踉跄跄。他鼻头发红,面颊有些浮肿,浓眉毛凸眼睛,看着不像好相与的。


    工程经理跟他说了几人来意,万师傅一副了然的样子,马上开始滔滔不绝。


    “俺当天晚上喝了点酒,出来溜达溜达,不知怎么的就走到那个坑边上,啊呦昏了头了,一下栽进去。当时就觉得,被一股强风扫了下,整个人站不住,好像魂儿都要飞出来了,都看着自己站在地上,是从空中看的。”


    “然后呢,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像是有个大口袋罩过来,我就想,完蛋,要死,是阎王爷收人了!不过好像又有一阵风来,俺一下又回到身体里,头太晕,后面就过去了,栽到坑里面。”


    万师傅描绘得非常熟练。


    其实虽然确实遇到些怪事,事实仍然算是他自己喝多了栽进坑里,就算受伤,工地也不一定赔,所以他一醒来就到处讲自己那时遇见的事情,企图为自己打造舆论环境。


    一方面,是怕工地不管。另一方面,也是这些故事确实在工友中很有受众。


    他本来怪害怕的,但见周围人乐意听他说这事,连人气都一下旺了不少,便总是拿出来讲,讲着讲着,都隐隐开始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比如这时,他就自觉讲得又准确又精彩,便看向符凌,面上很是得意。


    他一进来就发现,这人瘦高的长发男人长得过分好看。他本来还觉得对方气质清冷,不敢直视,但渐渐就控制不住眼睛。


    看着看着,还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觉得连女人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万师傅想:长头发还染个颜色,眼睛也戴了那个叫什么……美瞳?啧啧,这么爱打扮,不会就是个二刈子吧?


    这样想着,他嘴角不禁浮起几分猥琐的笑容。


    符凌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想法,毕竟他对这种眼神可是很熟悉,看着万师傅的目光就冷了,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充满压迫力的冷笑。


    这时,有人在他面前半挡住那视线,符凌还没来得及释放威胁的气息就不得不顿住。


    原来是裴放本来站在边上,似乎神游天外,事不关己的样子,此时却有意无意地立在符凌身前,目光也从瞧着别处收了回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万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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