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个板车送送你?”王灵芝和孙凤霞一回来,见到站在当院要走的林赋归。
也不知这俩人是怎么聊得,一个红着眼眶要回家,一个磨磨唧唧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我自己溜达回去就行。”林赋归侧着身子看到苏桃靠在门口上垂头不知想什么,他再接再厉道:“我都走惯路的,光脚都能回去。”
王灵芝看他风吹就倒的样子,天边还有滚雷轰隆隆作响。忧心他还没走到家,就被淋成落汤鸡。
虽然不比冬日,可春寒还在,他这副身子骨要是再经过风吹雨淋的还能好?
再说了...
王灵芝看向他脚下明显宽大一圈的鞋。
回去的路上免不了会有泥路,难不成人家好端端的来,真要他赤脚踩泥巴回家?这像什么话!
苏桃在远处不吭声,当嫂子的也不能拉拉扯扯别的男人,只能眼睁睁看他踢哒着不合脚的鞋走远了。
孙凤霞拎着一大袋水果,往院子里一放。王灵芝心领神会地说:“小妹儿,进屋,嫂子跟你聊聊。”
聊个屁啊。
你们眼神里全是杀气!
苏桃赶紧抽出一把雨伞,冲到自行车旁对她俩说:“我给爹送伞去,你们也看看我大哥、二哥吧!”
“这丫头真被惯坏了,来得都是客,连把伞都不给人家。”
“回头让爹好好说说她!”
妯娌俩重新拿起水果进到屋里,简单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絮叨着说着。
林赋归知道自己身子亏虚,哪能真的走回去,那非得去了半条命。
他的目的不坏,就是想让苏桃多心疼心疼他。当时见他咳出血,苏桃的脸刷地白了。
这妮子心真好。
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个心疼他的人。
林赋归坐在驴车上,路上幸运的遇到同村人赶车回去,正好不用淋雨了。
他回到家,难得一见地发现大伯和二伯回来了。想必是大哥和二哥两个人分赃不均,闹到两位伯父这儿。
他嗤笑一声,他们以为两位伯父真能好心地给他们做主?都是雁过拔毛的一路货色。
“喂!怎么见人不知道打招呼?”大伯林福海抽烟的牙焦黄,因为在县里常年给人抗货,身体有些佝偻,肩膀一边高一边低。
“大伯。”林赋归到底还是吹了凉风,咳嗽了一顿,正要跟二伯林大江打招呼,林大江摆摆手嫌弃地说:“你快过去休息。”
“让孩子先喝点热水。”林福海把自己杯子往前推推,挤出一点可怜巴巴的善意说:“吃饭没有,来点?”说着,自己打了个饱嗝。
林赋归看到他们和大哥二哥两家人围在桌子上,剩下的全是残羹剩菜,他嫌弃地说:“算了。”
老大、老二他们知道他是偷跑出去的,见他又回来,黑了一天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特别是抠搜的大嫂从锅里给他拿出一个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拿去屋里,晚上饿了吃。”
林赋归接过馒头,听到他们一堆人毫不掩饰地想要瓜分他的彩礼。林赋归听得不耐烦说:“我先过去了。”
见他主动要去柴房,大嫂给喂儿子吃饭的二嫂使了个眼色,二嫂悻悻地放下饭碗,把儿子唇角的饭粒擦了擦,说:“我刚给你换了新被褥,枕头也给你一个?”
“算了。”林赋归还是这两个字。
二嫂子没落到好,低声说:“这是以为自己攀上高枝,连嫂子的话都爱答不理的。”
二伯林大江是县里中学的代课老师,熬了十来年还没有编制。一身的穷酸怨气此刻发散出来,刻薄地指责说:“一个痨病鬼克死自己爹妈又来在我面前放肆!要不是我跟你大伯养着你们三兄弟,从嘴巴里省出一口吃的,你们早就跟短命的爹娘一块去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爱答不理的?我是你长辈,你就算八十岁见了我逢年过节你还得给我磕头的!”
林赋归淡淡地看着他说:“我要是八十岁,你早就投胎给别人当孙子了。”
林大江噌地站起来,气的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你说谁当孙子?!啊!有你这样说话的?老大老二,你们怎么管教的,谁家快结婚的人还这么不听话?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是个废物!对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废物!”
林赋归的大哥林大强拉着他的胳膊要往柴房里送,林赋归甩掉他的胳膊,冷飕飕地跟二伯说:“我要是一点贡献都没有,你们就不会坐在这里瓜分彩礼。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可记住,按照嫁娶的规矩,咱们家收了苏家多少东西就得给我带多少嫁妆过去,要是少了,我天天回来找你们闹。反正我也是入赘过去的女婿,早就在村里抬不起头,我不要脸,你们也别想有脸。”
他这番话说的太猛,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他扶着墙缓慢地走向柴房,不管身后破口大骂的二伯和一屋子喧闹声。
不给他治病,还想拿他的卖身钱,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的事儿。
到了柴房,两块木板搭成的床铺上被二嫂子铺上旧的被子和床褥,他一直当被子盖的军大衣被人扔到地上。
林赋归认出来换给他的被褥是原身早年去世的爹娘的。后来一直放到大嫂的房子里给她的女儿当尿被。上面屎尿都粘过,放在这里一阵恶臭。
他嫌弃地用柴火棍把被褥挑到地上,他是怎么来的可还记在心里。
虽然原身无恶不作,但被亲兄嫂关在柴房里不管不问还断了药,等他穿书后,发现自己浑身冰凉,竟是被活活冻死的。
他们身上都背着一条人命。
想起苏桃的模样,林赋归裹着军大衣躺在木板上思念着。
都说刚离开就想念,原来是这种滋味。
要是自己身体好一点该多好,他就到县里务工赚钱,攒够钱就回头把她娶进家门,可比当上门女婿出息的多。
只是对方似乎等不了这么久,就连招婿都是急吼吼的。
他在木板上辗转反侧,寻思着挣钱的门路。苏桃也在热炕上睡不着觉。
特别是苏桃,她半夜做梦梦到林赋归一脸血的质问她:“我没有伤害过你,为什么你要恨我?为什么要恨我?”
苏桃倏地睁看眼,心脏狂乱的跳!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拉好的窗帘透出一丝幽静的月光,越发显得周围森然恐怖。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多亏她爹心疼她,临睡前帮她把热炕加了把柴火。现在被窝里还是热乎乎的。
苏桃突然想起林赋归单薄且不合身的衣服,还有赤脚穿着大一整圈的解放鞋。
她想起书中那位林赋归,无所不用其极地哄骗原身的感情。她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毫不犹豫地答应退婚。
苏桃干脆把窗帘拉开,望着一片星海,银河璀璨。
凝视着许久,等到天蒙蒙亮才进入梦乡。
“哎哟,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不起来?女人啊,别仗着娘家人宠就犯懒,别人会戳脊梁骨的。”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她家院子里嗡嗡作响,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院子里有个人正趴在她的窗户外面往里面看。
苏桃连忙裹好被子,伸手将窗帘猛地拉上!
这人没病吧?!
被吓了一跳的苏桃还没发难,倒是外头站着的中年妇女先不乐意了。
她对苏屠说:“我苏嫂子什么时候回来?她回娘家一去这么久,你就不怕有点啥啊?不过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不能有啥错误的。”
苏屠正要说话,她没等苏屠开口就把自己此行的目的摆出来:“我是替我儿子过来给你们家苏桃提亲的!与其把你闺女给个短命鬼,不如让她明媒正娶到我家,我家规矩好,能替你们好好管教管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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