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玫瑰开在荒野里 > 37. 037 可怜鬼
    37.


    那短暂的美好时光就像是阳光下彩色的泡沫,被随便一戳就会破。


    祁免免永远不会死去,齐悯慈无论再如何完美的出生,都会背上她沉重的壳。


    齐悯慈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然后感觉到一种泡沫被戳破后的悲凉。


    人生不是河流,汹涌的波涛后归于平静后就能无波无澜光洁如初。


    一个人的一生就像一棵树。


    这棵树是沐浴在阳光和雨露下还是被暴风雨摧残,是扎根在肥沃的土壤里还是在贫瘠的砂砾里汲取养分区别出千千万万的树。


    这棵树经受过的每一道伤痕,都会牢牢地刻在躯体上,结出永不消弭的痂。


    “齐悯慈,进来吧!”有人喊。


    齐悯慈踏进去,她躺在检查的床上,想到的却是爷爷临终的时候,那时很多人去看他,许多人同他握手、问好。


    他们热泪盈眶地送别他,那眼泪里大概承载着他过往的荣光。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是个好人,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完全的恶人和好人,的确是不存在的。


    爷爷也许爱很多人,只是不爱她。


    齐悯慈觉得愤怒,她再次感受到,她既不悲悯也不仁慈,她的愤怒像是燎原的火,从最开始的火苗到最后的滔天烈焰,每一簇火苗都在焚烧她的理智,摧毁她的灵魂。


    医生在凶她,问她怎么搞的,竟然这么不小心。


    她想把这里也烧掉,把每个人都填进火海里。


    她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她想起季淮初都觉得愤怒,他像个完美的符号,一个不会生气的假人,他的好也像是泡沫。


    彩色的诱人的泡沫,却是海市蜃楼般的幻景,或许被针一戳就破,或许一转头就消散。


    齐悯慈拖着沉重地步子从医院走出来,一个乞丐追上她向她祈祷,她躲开后又被追上,她敛着眉,用一种近乎阴冷的带着戾气的面容说了句:“滚。”


    乞丐瑟缩着顿了脚步,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发出“啊啊”的声音,告诉她,他不会讲话。


    齐悯慈无动于衷地走开了,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对方继续追上来,她会把人抡在墙上。


    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正在骂骂咧咧和老婆讲电话,他没完没了地讲,齐悯慈凝视着他,倏忽,拿起后座的矿泉水瓶子砸过去。


    “闭嘴!”


    司机骂骂咧咧地关了手机,愤怒地把车停在路边,把齐悯慈拉了下去理论。


    季淮初是一个小时后带着律师去派出所把她领回家的。


    还没进派出所就看到一群记者蹲守在那里,他打了电话叫沈助理想办法处理记者,他把人保出来后和她坐在办事大厅的塑料椅子上等外面结束。


    她不能再被拍了。


    “你怎么回事?”他掐着眉心,有些疲惫地问。


    他加了几个晚上的班来处理公司的突发状况,子公司面临退市的风险,到现在都还焦头烂额着。


    他跟她说自己有急事要处理,可能最近没办法陪她,但他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机,即便有会议也会开,不能接电话也会让助理时刻盯着。


    他说:“只要你找我,我永远会在。”


    他用尽了耐心,她似乎也获得一点“新生”的力量,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他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她又开始故态复萌,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从他到这里,她一直沉默着,她和人打架,手都伤了,一个女警给她处理了伤口,她现在整个手都被绷带缠着。


    他不知道伤得多重,只看到绷带上已经渗出了血,如果是以前他会迫不及待地看看,但现在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甚至于是一点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他不可能永远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不可能像是真的看护小孩一样看护她。


    “齐悯慈,”他叫她的新名字,祈祷能唤醒她他们一同为她取名时候憧憬的未来,“能跟我说说吗?”


    齐悯慈的耳朵里只有嗡鸣声,巨大的嗡鸣声像飞机的螺旋桨一样把她的灵魂搅成一片片碎片。


    她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把摸过猫咪的心脏,那心脏是新鲜的,仿佛还在跳动。


    她亲手杀死过一只兔子,那兔子猩红的双眼好像到现在都在死不瞑目地盯着她。


    她起初是厌恶的,后来感觉到麻木,再后来甚至能从那厌恶里寻找到一丝欣快,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她是被迫的,还是其实她也乐在其中。


    黑箱子的谎言伴随她到现在,又或者她自己本身就是黑箱子的制造者,那谎言之外的谎言是她自己亲手编织的。


    加害者总能伪装成受害者。


    恶魔总是以弱小而伶仃的形式存在。


    这个世界于她来说天然就是反着的,她和这里格格不入,且永远也达成不了和解。


    “齐悯慈!”季淮初加重了声音,“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齐悯慈呆滞地转过头,她看他的眼神里仿佛一丁点爱都没有,那是一种极端的冷漠和残酷,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仿佛又感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他也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可再次陷入一种自己是否选错了的迷茫当中。


    他感觉到脑袋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可明明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或许那根植于骨髓的疼痛只是祁免免带来的副作用。


    祁免免一直存在。


    存在的东西就不会消逝。


    齐悯慈或许从未诞生过,一切都只是一种虚幻的美好。


    齐悯慈觉得自己是存在的,比如她现在感觉到了怜悯,她开始觉得他可怜,他的眼神像是一簇暗火,烧穿她的心脏,她感觉到疼痛和悲哀。


    他真是个可怜鬼。


    巨大的可怜鬼。


    她想撕扯他,想拉着他下地狱,想把他烧毁,然后用余烬把自己点燃,他们死在一处,获得永生永世的宁静。


    她没有再逃,她也不想隐瞒他,她只是觉察出一种荒谬和扭曲。


    她看着他,像在看一场可预知的悲剧。


    她平静但是悲哀地说:“我怀孕了。”


    对大多数的夫妻来说,这会是一件好事,可对齐悯慈来说,这像是一场灾难。


    其严重程度不亚于一场地震、一次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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