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到晚间,应宁特意出城去赴约,穆游却没有按时到来,甚至他也没有给韩将军他们留过任何讯息。
看着天色越来越晚,韩将军和副官看着坐在阴影里的应宁,也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不由得解释道:“穆公子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昨日我们见他,他对二小姐担忧的很。”
其实应宁这时候并不觉得穆游没有来,是真的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他们两个人的隔阂也从来不在感情,而是穆游突如其来的隐瞒,以及他突然放走于南方的擅作主张。
她看向韩将军和副官:“劳你们两位也操心了,我知道的,他可能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样吧,我留令牌在这里,如果他先过来寻你们,麻烦你们将令牌交给他,让他直接来寻我。”
她顿了一下,然后又道:“我这边也会派出去人寻他,如果寻到了,我会派人给你们传个信。”
韩将军和副官点点头,然后送她出去,看着她翻身上马越走越远。
韩将军就有些感慨:“这女男之间的感情……总是让人觉得复杂。”
副官看了她一眼,垂着眼睛笑笑没说话。
应宁在宫门落锁之前回了皇宫,然后安排仲守出去寻人,因为她其实觉得有些蹊跷。
穆游并不是一个不守信的人,如果他跟韩江军他们约好了,一般是不会爽约的,像这样连信也不传的就消失不见,应该是遇到突如其来的麻烦了。
仲守点点头,领命出去了。
然后应宁是在第二天察觉到不对的,因为不止仲守没有在京城附近查到任何关于穆游的踪迹,穆游也没有联系韩将军他们。
他原来落脚的地方行李不在,人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应宁心一慌:“他应当是出事了,扩大范围,找!”
陆元之那边很快也听到了消息,他诧异:“怎么会?”
明明他们之前才见过面,穆游那时候还好好的,也没有任何外出的迹象,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他连忙去见了应宁。
应宁这会儿也正想找他,因为他查出来之前陆元之和穆游见过面,想从其中找找线索,因此听见陆元之主动上门来了,连忙请了进来:“元之!”
看着她眼里不自觉的焦灼,陆元之连忙开口道:“那天穆公子要约我出门,我确实见了他一面,而且我也有法子先找到他。”
应宁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陆元之抿唇:“我身上带有之前配的那种药粉,穆公子那天和我靠近过,身上应该沾的有一些气味,虽然味道可能很淡,但我们可以试着找找。”
应宁松了一口气:“元之,谢谢你。”
不然穆游消失的这样毫无预兆,且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她们找起来都是焦头烂额,无头苍蝇一般。
陆元之摇摇头,然后将药粉的味道先给了仲守她们,让她们出去寻人,然后同应宁歉意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怪我。”
“那天穆公子约我出去,应当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我察觉你们可能生了矛盾,没敢随意插手,因此也没听他的话,就直接回来了。”
“如果我能听听他要讲的话,也许现在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应宁苦笑摇头:“这与你无关,穆游……我怀疑很可能是被于南方和北地的人盯上了。”
也只有这些人有能力,能够悄无声息的带走穆游。
只是不知道她们盯上他单纯的是因为双方合作过,还是有别的因由,比如有关于穆游的那个秘密。
她捏了捏眉心:“我只是希望这其中的原因简单一些。”
陆元之看着她疲惫担忧的模样,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只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药丸递给应宁:“姐姐吃了吧,这是补身体的药。”
应宁温和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药丸,一口吞了:“别担心,吃了你的药丸,我一定生龙活虎的。”
陆元之垂下眸子轻笑:“那最好。”
是接下来的几天有着陆元之的帮助,他们也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穆游,反而顺着穆游给出的味道,一路追向了北地。
应宁皱眉:“果然是被带到北地了吗?”
带到北地又想做什么呢?
应宁很快就知道了,而且这个消息足够令她意外。
而外界随着时间推移,北地那边也知道了先皇薨了的消息,还不等长乐亲王悲痛,北地竟然诡异的停战了。
战争一时陷入僵持之中,礼部带的人也到了北地,拿着圣旨恭请长乐亲王回转登基,并将京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转告了她。
长乐亲王接下了这个担子,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京,而是道:“先皇之薨逝,原二皇女与张芝谷当负首责,但北地也并不无辜,朕与先皇同胞血脉,怎么能容忍敌人在我面前嚣张。”
“不破北地,无颜称帝!”
“择应宁监国,朕要御驾亲征,报此血海深仇!”
据说长乐亲王当着众士兵的面将这段话讲出来以后,士兵们也情绪慷慨激昂,不断高呼“报仇!”。
礼部的人也十分感动并且表示了支持。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安定侯府,也做出了和长乐亲王一样的选择,并且对其进行呼应:“破北地,报血仇!”
一时间不只是西北和北地,整个大应的情绪都十分激烈,处处的文人学子和将士甚至包括普通百姓,都格外憎恶北地,战争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
应宁这时候自然格外配合,将各地州府大乱的是北地故意作乱的消息放了出去,激起百姓心中的仇恨,并且安稳民心,让百姓都有一股凝聚力。
当然,地方上爆出来的贪官她也没有放过,而是直接请刑部尚书出手彻查,只要证据确凿,都依照律法办事。
她的这一手不仅帮助用兵的地方安稳了后方,彻底激起了民众的情绪,一时之间民众有送衣送药,也有主动投军的。
原本混乱的州府也趁着这一股风气肃清以往的颓然。
应宁这时候又主动下了征召,召有功名在身的有识之士到吏部重新登记名额,然后补了其他州府的官员空缺,这对这些人来说自然是极好的事儿,因此响应着甚众,朝廷在读书人之间的口碑和名声一下变得极好,处处有诗文夸赞。
一时间竟然在民间形成了良好的舆论风气,底层的百姓看着读书的人都这样夸赞了,对朝廷也就更信任了,这是一个良性循环,而且是利于朝廷的循环,应宁索性在后面推波助澜,将这名声播撒的更远一些。
而远在北地的长乐亲王,后方安稳,甚至有大量支持,顿时化悲痛为力量,仿佛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尖刀,发起了对北地的杀戮。
她手下的士兵和她一样,疯狂,悍不畏死,与此同时,她们又不只是一直蛮干的军队,她们有计谋,有战术,将北地的大军打的不断后退,提起她和她们手下的军队都是闻风丧胆的。
北地萧氏的营帐里,首领撑着桌子,眼眶猩红:“就没有人能对抗长乐亲王那个疯女人吗?扬我萧氏威名?”
营帐里所有人都垂下了头,一言不发,长乐亲王在这里驻守有几年了,她们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但从来不知道真正发起疯打起仗来的长乐亲王竟然是这样可怕的。
比起西北安定侯府的将门世家更为勇猛。
说句实在的,她们北地的人反而更崇拜这样的英雄猛士,因此虽然互为仇敌,但听见首领直接叫她疯女人,不少将领都不适的皱了皱眉。
应该给予英雄猛士相应的尊重!
看着她们的表情,首领冷笑一声:“这是刀还没架在脖子上吧?有谁是真的尊敬那个女人,这次的先锋就由谁去打。”
营帐里顿时更沉默了,首领正要冷笑她们不过如此,却见有膀大腰圆的女人站了起来:“如果此战必败,会被首领追究责任杀头,那我宁愿现在轰轰烈烈的与长乐亲王一战!”
“死在她手下,也不堕我以往威名。”
首领一噎,究竟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几个人也站了起来,纷纷附和,一脸认同的样子。
首领:……简直是反了天了!
有这样的手下,她赢得了长乐亲王才奇怪!
她一摔桌子,怒气冲冲道:“滚!”
一群将领朗声应是,然后陆陆续续勾肩搭背的离开了营帐。
首领在帐篷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小公子回来了吗?回来了让他过来营帐。有要事商议。”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然后跑远了,这应该是回来了。
首领就看着满地的狼藉怔了一下,想起小儿子厌恶鄙夷的目光,连忙吩咐人进来将里面的东西收拾整理,碎的东西就全部丢了出去。
还没等营帐里的人忙活完。就见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公子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四处收拾的士兵,当即厌恶的垂下眼:“找我什么事儿。直接说吧。”
他这样熟悉的神情让首领一怔,随即是复杂的情绪翻涌。
一时间不知道是恨意还是后悔,于是他看向那公子就问:“你就这样厌恶北地?”
“嗤!”
他似乎嗤笑了一声,然后缓缓道:“厌恶?难道我没有说过?厌恶这个词太轻了一些吗?我是恨!恨不得你们从这个世间消失,未曾存在过。”
首领一噎,怒气蓬勃:“于南方!你给我好好说话,你别以为养在大应,你就是大应人了,北地才是你的家!”
听她这样说,于南方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如果不是能力不够,他真想一拳砸在她的脸上。
凭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恶心他呢?
他的神色更冷了一些:“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你知道我什么事,尽快吩咐吧。”
他没有这么好的忍耐力了,尤其是在应宁面前将身份和伪装被剥的一干二净以后。
首领顿了一下:“现在长乐亲王发了疯一样,我们必须遏制住她的进程。”
“不然按照她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北地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我们都得成为丧家之犬,不断迁徙。”
于南方轻笑:“那不是挺好的吗,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了,你何必强制要求要改变?老老实实迁徙不好吗?”
丧家之犬的迁徙和主动迁徙怎么能一样?
首领被他两句话又挑起了怒火,但到底这会在于南方面前吃瘪吃多了,这会儿冷静了许多,直接问道:“之前不是安排了你原先身份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只要有关云星河的身份爆出来,云夫子的名声一定会遭受质疑,她们的内地也会乱一乱,给长乐亲王增加一些妨碍。
于南方握拳:“这个提议不成,大应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并且已经先行推出了一个云星河,现在上下的接受度都的很高。我们出来说这件事儿他们是不会信的。”
首领深吸一口气:“那你弟弟呢?他不是也追着跑去了大应云诏,人呢?”
“他在那边应该也有所成就吧?”
“不知道,联络不上。”
首领要问的话就又噎在了嗓子里:“那你想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拿捏住他们的一个软肋,给他们造成麻烦。”
“不然我们北地,危险了!”
于南方就顿了一下:“还有一个人,你可以利用他……”
“谁?”首领紧张问道。
“你以前派你妹妹出去云诏探听消息时留下的风流债。”
首领皱眉:“谁?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于南方拍了拍手:“这个人叫穆游!是现在长乐亲王府监国那位的爱人,两人感情甚笃……”
“你可以以此为借口,开口同大应联姻!”
“然后投降!”
首领一怔:“还有这样巧的事儿?”
她一拍桌子:“好!就按你说的办。”
长乐亲王很快收到了这服软的赐婚请求,她一噎,快马加鞭将消息传送回了京城,让应宁自己定夺。
应宁这时候拿到这些消息,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穆游吞吞吐吐,刻意隐瞒,甚至是帮助于南方了。
所以上一次出了安定关,穆游并不是毫无收获,也并不是走错了路。
应宁一阵心凉,当即回信给长乐亲王:“不必应答,儿臣蒙先帝赐婚,已经与安定侯府小公子有婚约在身,只待母皇凯旋归来,为我主持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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