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陆的眼睛微微泛出一点冷意,他没有让盛玉朗再说下去,快速抢过了话:“每个人都有少年时的心事,而玉朗的心事恰巧是和我们的节目紧紧相连的。听完我们的分享,接下来不防再听一听,观众们都有什么样的故事。”
易时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但面色非常难看。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赶快切进热线电话。
……
十七戴上了手套,新生的皮肤脆弱敏感,当戴上手套的时候,摩擦会加深痛意,尤其是手指部分,让他感到有一点难熬。
他穿过镜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了。镜面对他造成了一点阻力,从第三人的视角无法看出,但十七自己感受得很清楚,他正在被排斥。
可是没关系,这是他心甘情愿交换的东西。
他走得比平时慢,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出现在演播室的玻璃墙面时,并没有人看见他。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易时陆身上,易时陆正在生气。
就算是十七,也是第一次看见易时陆这么失态的生气。
节目已经结束,易时陆一点情面也不留地把台本砸到盛玉朗的身上,台本坚硬的壳子砸到盛玉朗的手臂,很快红了一大片。
“为什么要选择在做节目的时候这样做?”易时陆大吼出来:“你要让所有人陪你玩这一出幼稚表白游戏吗?你有没有考虑到对节目来说会造成什么后果?”
小刘上前劝易时陆,拉住他的胳膊:“时陆哥,算了算了……”
“什么算了!”易时陆把胳膊从她手中抽走:“我还没说你呢,是不是张导不在这里你们的专业性就下降了?你们刚才在干嘛?看戏?”
小刘被说得面红耳赤,晚间门留下来的大多是年轻人,个个都不太敢上前劝说了,怕波及到自己。
盛玉朗乖乖上前认错:“时陆哥,是我错了。”
玻璃墙面里的十七抬眼看着盛玉朗,对方急切等待易时陆的原谅,而易时陆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在易时陆的目光中,盛玉朗眼中的光渐渐褪去。
任何人被这样冷漠的看待都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看着。如果时陆这样看他……不会的,时陆不会像对待这些人一样这样看着他。
易时陆看着盛玉朗,说出了严厉的话:“作为一个电台主持人,你不专业,不够格担当这样一个职务。”
他气呼呼地拿好公文包,按了电梯下楼。办公室里人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再追上前。
回到家易时陆把门重重摔上,十七从厨房里探出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怎么了?”
易时陆:“我先冲个澡,待会儿和你说。”
等他换好睡衣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宵夜,温热的粥和几碟小菜。
“是按照你单子上点的,‘玉兰’那家的海鲜粥,不过他家外卖只开到九点,刚才我重新热了一下,口味可能没那么好。”
易时陆坐了下来,和十七一起吃宵夜。
十七听着易时陆和他讲那些他已经知道的事情,面色平静,最后像是无意地问易时陆:“盛玉朗人不错,时陆,你就这么不留情面地在大家面前训他?”
易时陆:“嗯,气死我了。我兢兢业业地打工他竟然把这个当儿戏,我管他是因为什么做这份工作的,既然做了,至少要有职业道德吧。”
十七不动声色:“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说到最后他好像有点没忍住,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易时陆终于反应过来:“十七,你不会在暗爽吧?”
确实在暗爽的十七立马一本正经起来:“没有。”
什么没有,明明就有。
易时陆心情好了许多,哼笑一声:“切,还以为你会吃醋。”
易时陆:他!竟!然!没!有!吃!醋!
系统:你干嘛这么震惊?
易时陆:我还指望着他吃一点小醋然后埋怨我怎么是个人见人爱的万人迷人人都在觊觎我然后恨意值至少加个1。
系统:也许醋他吃了,但恨意值没加而已。
易时陆:震惊,大怪物不是应该吃醋黑化一体化吗。
系统:很明显他不是走这个路线的。
易时陆:……真没想到咱们十七除了身材是猛a脑袋里真是纯情。
易时陆(认真脸):不过身材是猛a就够了。
系统:……你能不能住脑?
“你在想什么?”十七突然出声。
易时陆回过神:“什么也没有。”
他端详着十七的面色,试探性地说:“也许……今天也许我真的对他有点过于严厉了,盛玉朗毕竟比我小两岁,刚毕业,而且他平时对我确实不错,虽然有点黏黏糊糊但也帮过我,性格又好……”
十七的眉头隐约皱了一点。
易时陆暗暗在心中笑,像完全不会看眼色一样,继续向下说:“那些同事都很喜欢他……”
“时陆,”十七终于出声打断:“喝粥吧。”
“哼。”易时陆傲慢地笑了一声,看见十七露出有点无法忍耐的吃醋表情之后恶趣味得到满足。
他这才注意到十七手上的黑色手套,勺子一停,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带手套了?”
十七:“下午不小心烫破了手,难看。”
易时陆把嘴里的粥咽了下去,站起身去拿药箱,边走边说:“这不是难不难看的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人类呢是比较需要接受照顾的生物,不是你以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烫破手就要好好涂抹烫伤膏,戴什么手套,我记得药箱里有……诶?药箱不在这?你看没看到过……哦,我找到了。”
易时陆也没用过这个药箱,手脚笨拙地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管子,笑着走到十七身前:“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一看,两只手都烫伤了吗?”
易时陆的语气里有关心,易时陆现在也是会这样自然地、真心地、关心他的人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烫伤,十七一定会将双手老老实实地伸出来,享受易时陆笨拙的“照顾”——这种机会不多。易时陆这样一个混不吝的人,照顾起人的时候一定很生疏——没准他还是易时陆第一个亲自上药的人。
只是联想一下,十七就不由自主地想笑。
但是现在……他低头瞥过自己的手,现在露出还没长好的双手只会吓到易时陆。
十七按住了易时陆的手:“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了。”
易时陆表示怀疑:“你处理得行吗?”
十七:“嗯,不严重。”
易时陆耸耸肩:“好吧,随你,我去刷个牙,就睡觉了。”
他走到柜子边,把药管放回药箱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别别扭扭地回头:“今晚,还不一起睡吗?”
十七怔怔看着他,用所有理智压下心里澎湃地感情,沉声说:“再过段时间门吧。”
易时陆动作慢了点,磨磨蹭蹭把柜子关上之后,他犹豫地开了口:“你是不是生气了?”
十七并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为什么要生气?”
易时陆:“可能是因为……我让你变成了人类?”
十七轻轻笑了笑,坐过去用带着手套的手弹了一下易时陆的额头:“别多想了。”
和易时陆在一起,这样梦寐以求的事情,他怎么会生气。
易时陆身后是铜墙,铜墙里现在映出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十七的身影还没有那么清晰,只是一个轮廓。
“多可惜啊,不能接手易时陆的人生。”
“把他推进来。”
“推进来!”
“推进来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回到原点。”
“他不会再妨碍你做应该做的事情,你也不会再承受痛苦了。”
“你本来就是易时陆,不是什么十七。”
“做你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违背你的本意呢。”
心底里,一些声音如鬼魅绕耳。
十七的双手滚烫。
他冷下脸,退后了几步,仿佛此刻站在身前的易时陆是什么洪水猛兽,这个动作显然让易时陆变得不太开心,但十七顾不了了。
“先这样,碗放在桌子上我明天早上再收,我先回房间门了。”
十七逃一般地把房门重重关了起来。
易时陆:……
系统:你吓到他了。
易时陆:他看出我馋他身子了?
系统:肯定啊,你看他跑得那么快,啧,男人二十五,如狼似虎。你矜持一点。
易时陆:……十七他不行!
怀揣着怨气,易时陆气呼呼地连睡了十个小时。
而十七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手臂开始发热发痒,这是一种征兆,意味着过不了多久,手臂上的皮肤也要更换了,第二次换皮会更血腥,到那个时候,就不能用戴手套掩饰过去了。
易时陆第二天没班,和十七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收到陆为谦的简讯:甜甜,我为了你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到现在没休西,现在在你家小区门口,出来见一面,有重药的事情和你说。
易时陆没回。
过了五分钟陆为谦又发:我不想吓你,但事关你的姓命,如果你今天不出来见我,我就直接去你家里了。
易时陆嫌弃得看着两天简讯:……真的,这位哥实在不行就发语音吧,机翻的错别字都比他少。
易时陆了解陆为谦,他这么说的时候,是真的有重要事情要和他说。易时陆从沙发上站起身,不希望十七多想,撒了个无关紧要的谎:“组里……有点事情,我要过去一趟。”
十七将电影按了暂停:“那等你回来再看。”
易时陆仓皇笑着点了点头,换好衣服下楼,到小区门口看见陆为谦的车脸上的笑容瞬间门不见。
坐上车,易时陆不耐烦地说:“有话快说,我忙得很。”
陆为谦讪笑着要勾他的肩:“哥们可是为了你连做十二小时飞机……”
“哦,”易时陆阴阳怪气,把他的手从肩膀上甩下:“是那种有米其林餐食酒水独立卧室贴心服务的私人飞机吗,真是辛苦你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从你给我下药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咱俩的情分……”
陆为谦及时打断:“甜甜,别说什么绝情的话,你知道我接受不了的,我这次来诚心诚意向你道歉,并且给你带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大消息,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多有诚意了。”
易时陆:“你到底要说什么?”
陆为谦笑笑:“好啦,我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吃点东西……你那什么眼神,放心,我不会再做手脚了,我知道错了,哈,你干嘛现在对我这副表情,你得相信我,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总不能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你就彻底与我绝交吧,好了,别生气了昂,给个机会。”
到了目的地,是一家会员制私厨餐厅,隐蔽性很好。
陆为谦进包间门点好了菜,把菜单递给易时陆:“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易时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表现出了一个防御性姿态:“我不是来吃东西的。”
陆为谦笑笑,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把一沓文件袋扔到易时陆面前:“看看。”
文件袋里有很多东西,一些照片——照片上都是十七,还有一堆英文文件。
易时陆看到这样一段话:
从1917年起,我们就发现了一种生物的存在,第一次与他正面交锋是在西北部,爱达荷州。男主人公布鲁斯是公立小学的一名教师,但在一年前,他因体罚学生而被起诉………
布鲁斯向我们求助,说在镜子里看见了会动的影子。我们一开始以为是他精神错乱,但在接受南帕医院的精神鉴定之后,他显然是个精神正常的人,我们不得不展开调查。
……
布鲁斯没有说谎,我们看见他了,我和雷欧都看见了。他站在我们面前冲着我们邪恶微笑就像撒旦之子,在那一刻我握紧了十字架……
……太迟了,布鲁斯发生了异变而他的妻子甚至对此毫不知情,她觉得我们是骗子……
这只是目前发现的最早一起,我们至今还无法确定他们到底存在了多久,一百年,一千年?还是自人类诞生起就一直存在……
我们将这种生物称为,复制之身。
他们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蚕食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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