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 鹿海市赤麂森林公园天晴风轻，成茵的绿草接壤着靠海的沙滩，草香淡淡浪声涛涛, 正是野营的好时好地。
就是……
何荣正从躺椅上坐起, 端起旁边的茶杯轻呷了口茶, 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热闹。
正前方靠沙滩的地方, 几个小的支了张桌子，据说要趁着难得全员到齐的机会开一开股东大会, 规划一下接下来要拓展的商业版图。这会一开就已经开了半个小时了……
几个加起来还没四十岁的小宝宝开会开得还挺有模有样，何荣正带了几分笑意，看向那一脸正色叭叭叭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沈子霖, 然后是低头猛写不知道是不是在用拼音做会议记录的文江月, 轻点着桌子若有所思时不时开口插句话的言言, 已经和那看起来有几百斤的胖猪玩到桌子下面的温东钰，还有……啊, 他的小卯卯，为什么会在商务会议上的条凳上躺平！说好了要和小伙伴一起努力挣钱呢……
何荣正的目光无语地从比条凳还宽的小懒宝宝身上掠过, 停在了那认真端坐皱巴着小脸好像在努力分析会议内容的汪知知身上。嗯, 就是为了这个小朋友, 他本来安排过去过年的海利市被换到了这里。
啧，何荣正看综艺的时候就觉得那叫汪青川的有些讨厌, 没想到还是个能给自己带来事儿的人。其他小朋友家都能去海利市集合, 就他们家金贵，推诿来推诿去，非得让人改了地方, 站他们家门口了，才不高不兴地把人放出来。听说差点还被多塞个小的, 结果被那小知知拒带了，夫妻两就直接一个都没跟过来。对他们还真放心啊……
不过汪家人不来，别家来的倒是齐活。
何荣正转头看向左边，那几个爸爸咋回事呢，几个帐篷搭半小时了才立起来一个还歪歪斜斜的……这谁敢进去啊，留给他们自个儿钻着玩儿吧。还是外头妈妈们靠谱，炉子都支起来了，菜都收拾好，看着已经开始穿串儿了。
人真的有点多啊……
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吸引力法则。
一开始就是他们家和言言家两家约着来海边过年呢。结果隔几天加人，隔几天又加。
除了那几个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还有之前那个小卯卯参加的那个综艺的导演，跑龙套的那部电影的导演和主演，加上他们的家人……看看现在这片地儿黑压压的，全是认识的。
也亏得何荣正之前补完了小卯卯那综艺和电影，现在基本上还能认出大半。何荣正眯了眯眼看了一会儿，才从那些黑压压的人头里找到自家的兔一兔二。
然后何荣正就眼瞅着自家闺女刷刷几下两根串利索穿了，旁边那笨蛋礼礼被塌下来的帐篷盖得只剩两只脚能看见……
真是没眼看。
何荣正揉了揉眉心，又缓缓地扭头看了一眼右边。
右边没人，只有他们来时的路。
言言那位妈妈啊，人倒是一起来了鹿海市，但是来了就开始周游寺庙。同样是痛失所爱又坐轮椅的人，何荣正一开始摸底了程家的事儿之后，就不太看得上那位。自己难受难受就完了，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又乖又聪明的孩子就在眼前晃着，看不到眼里的那不是瘸子是瞎子。
还是言言的姥姥靠谱点，知道今天那些小朋友家都过来了要出来野营，坚持把言言妈妈今天上山去寺庙的行程改到了后天，不陪女儿陪外孙女了。不然言言多可怜，每个小朋友都至少有一个家长，就她两个都来了鹿海，一个都没过来，特太难看了。
哦，还有小知知……
那几家宝宝家常菜的源头。
想到这个，何荣正又看向了前面还在努力开会的小朋友们。
沈子霖啊……
之前又是认亲，又是收拾从前放纵的烂摊子，忙活了好一阵之后，何荣正才有心思去想想别的事情。比如说，沈江河和沈子霖出现的时机，实在有些巧到玄乎……
只是何荣正思来想去，又觉得那日就算玄乎之极，就算他们真的知道点什么，总归也不是抱着恶意来的。要不然，以沈家的力量，带着恶意上来参合一脚，怎么也不可能是现在顺顺利利的大团圆结局。
想是这么想了，但是时隔几个月，再见到这沈家两人，何荣正总归还是有些在意的。
有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的人就……
“咳，那我们就决定还是现在鹿海市这边开一个大宝宝家常菜看看情况，如果可以就像宝宝家常菜一样开始做连锁。”无意发现何荣正老在看自己的沈子霖有些心不在焉地加快了总结速度，“知知放学路上已经去考察过几个商圈了，既然我们这次都来了，明后天咱们就都去看一看。宝宝家常菜的菜单可以继续用，其他添的菜我爸爸找了他那边餐厅的厨师过来，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尝尝决定一下。还有就是，卯卯之前说的，对食客叫宝宝这个事情，我和爸爸的意见不太一样。我觉得可以，我爸爸觉得肉麻，你们说说感觉呢？卯卯？卯卯你先来说两句呢？”
“她昨晚没睡好。”程听言把揉着眼睛的小胖兔兔扶起来，“我觉得呢……你爸爸是老板，我们的大宝宝店是快餐式的家常菜，一般老板也不会去吃。就像宝宝家常菜的顾客定位是周边学校的小朋友一样，大宝宝店的顾客我们可以定位成普通的打工人。离开家乡来到陌生的城市，为了挣钱努力工作，疲惫的没有精力给自己做好每顿饭的普通打工人。叫他们宝宝，或许会让他们有种，家的感觉。”
开始准备好好搞钱的程听言，不自觉地加大了参与感。
“嗯！”卫卯卯挨着程听言，星星眼点头，“我的想法，就是言言说的那样。因为很饿，给他们家里菜的味道，因为很累，给他们家一样的温暖！”
“我在宝宝家常菜那边吃饭，小朋友们一开始被陌生阿姨叫宝宝是有点……麻麻的。但是时间长了，小朋友们都很喜欢阿姨这么叫他们，还会和阿姨撒娇，就像是在家里一样。”汪知知绞尽脑汁分享体验感，又道，“大人被叫宝宝，一开始应该也会害羞吧。但是如果他们喜欢，肯定会经常来。我们那边的小朋友就是，很少会去旁边其他同样的店吃了。”
“嗯，我就是觉得，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特色。”文江月合上本子，浅笑道，“我最近听沈子霖给我的那些书，上面说一个产品一个店，要有自己的特色才能走得长远呢。”
沈子霖赞同地点了点头，伸下手去拍了一下还在和猪贴贴的温东钰：“就差你没说了。”
“我觉得你们说的对！”温东钰从桌边探出了脑袋，笑嘻嘻。
沈子霖点了点桌子，严肃道：“东东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啊……”
“爸爸！不可以偷听！”卫卯卯眼尖地看到了凑近的卫承礼，迅速双手比叉，扬声制止。
“哎呦我就是来给你们送点水果，谁要偷听啊。”卫承礼嫌弃地瞥了一眼小臭团子，哼哼了两下，把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吃吧，都给你们剥好切好了，慢慢吃哈。”
“宝宝~~卫宝宝~~~”温东钰一把抱住卫承礼的腿，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麻到直接抖三抖的卫承礼一把揪下腿上的可怕宝宝，惊恐道：“东东你有话好好说！”
“肉麻吗？宝宝？”温东钰再次实践。
“麻死了！”卫承礼伸出手指把可怕的宝宝顶远了点，原地跳后了一步。
“东东，你这么叫卫叔叔不行的……你比卫叔叔小啊。”程听言无奈扶额，“换个陌生的年纪大一点的老人家叫就会好点了。”
“言言你说的有道理。”温东钰郑重点头，一下子站直了，像是直立的狐獴一般开始目光搜索。
“……”程听言愣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事情要不好了。
只还不待她想个分明，下一秒，狐獴窜出。
文江月看着远处自来熟一般一把扑住言言姥姥的温东钰，憋笑道：“沈子霖你让他有点自己的想法。现在看起来，他可能有太多想法了……”
程听言看着精准找到场中陌生老奶奶的温东钰，正哭笑不得呢，就听得旁边有淅淅索索的声响。程听言一转头，就见卫承礼正开启了小心后撤模式，在对上她的目光时，还鬼鬼祟祟地比了嘘，然后如受惊的鸟雀一般，窜向远方，蹭地一下没影了。
理所当然的，温东钰找到了陌生老奶奶，却失去了他之前的实验对象。
但是没关系，场中的实验对象还很多。
“咳……宝……宝……你吃个橘子啊。”被某个缠人的小宝宝赶鸭子上架的陈素娟站在正被帐篷搞得一头汗的温响面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展开了手心里的橘。
温响：“？？？”
第192章
“爸, 先吃点水果。”章诗兰端着个小碗走到何荣正身边，见老父亲眯着眼撇着嘴角看向远方没空搭理自己的样子，便顺着老父亲的目光看去。
好么……那个在前面沙滩上像是被烫了脚一样一跳一跳蹦远的人怎么那么眼熟……
“你老公真的是……”何荣正总算是没眼看下去了, 接过了小碗吐槽道, “像是热锅上的蚂蚱, 在小宝宝们面前也没点正形。”
当初刚认回女儿的时候, 何荣正看着女儿和女婿举案齐眉的，想着他们感情好, 自己也得爱屋及乌。就算卫承礼在鲁石金的事儿上蠢得很，他也捏着鼻子没多说什么。但是这个臭礼礼，何荣正现在真觉得有时候不吐槽一下会被憋死。还好女儿也不介意自己吐槽她老公几句, 最多帮着对方说两句好话, 和两下稀泥, 倒是不会因为自己吐槽了就和自己离心。
“……”章诗兰看着远去的蚂蚱，在心里小小地赞同了一下, 不过嘴上还是得劝两句，“他也有他的优点……”
只章诗兰还没举例呢, 何荣正就呵呵一声把话头接了去：“呵呵, 也是, 家里有个乐子人是开心点哈。”
章诗兰：“……”竟无法反驳。
何荣正发着呵呵的音，说的倒是真心话。
他这个女婿笨是笨了点, 但好歹对家里人算是真心。与他女儿如何恩爱自不必提, 待小卯卯也是无半分架子认怂得利索，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岳父……嗯，也算得上是爱屋及乌, 可算恭敬。
何荣正是看见过卫承礼在外头，在片场的样子的, 外头那份严肃正经没带回家里来，挺好。其实要是章诗兰从小带在何荣正身边长大，他真是未必看得上卫承礼这么个不太聪明的。但是既然现在女儿简单单纯地长大了，有这么个在外能支棱，在家能低得下头，顺得了心意的丈夫，就……还行吧。
与其要个和那些子侄般野心勃勃驾驭不住的，还不如卫承礼这样傻乎乎的乐子人。最多，趁他身体还行，多调教调教。等他走了，不说这家伙能如何聪明能干吧，至少能护着妻小把家业守住了把日子过下去。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兰兰啊，我之前看礼礼在看什么总裁的书。那封面花花绿绿的，看着就不太靠谱。他要是对做生意有兴趣，不要自己乱找书看，我找人带着他去公司待待，不比自己乱找书强么。”何荣正看着远处蹦跶着似乎要往这儿来的蚂蚱，劝道。
说起来，何荣正倒是没想到卫承礼这么个在家人面前总是没脸没皮的家伙，居然还会因为偷偷补习被自己发现而害羞。自己都没看全那书名，人就抱着书一窜老远了。嗯……就跟现在的蚂蚱一样。人的观念是会变的嘛，之前对做生意没兴趣，现在有兴趣了那是好事啊，自己又不会看不起他，做什么藏着掖着。
何荣正话丢出去了，却半晌没听着女儿的应声，狐疑转头，就见女儿小脸微红，似被话憋住了。
“怎么了？有话就说。我是你爸，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何荣正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生怕把人憋坏了。
“那不是做生意的书……”章诗兰小小声，心虚一般看向了别处，“那些是小说书……”
“哦。”何荣正愣了一下，但是最近越发大起来的包容心还是让他下意识接话道，“那也没事。那看那……小说，是想拍商业片了吗？那比起文艺片，预算得长起来了吧？我投点呗。”
行吧，依旧不想做生意也行吧。那自己的钱总能花出去点儿吧。这一个两个三个都无欲无求的，这几个月实在让习惯金钱开路的他发挥不起来啊。
何荣正搓了搓手，觉得投资一下笨蛋礼礼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不……不用了。”章诗兰自是知晓老父亲总想给他们塞钱花的习惯，赶紧摆手制止了老父亲的脑补，“他也不是要拍商业片。哎……他就是，他就是看看，看看那些霸总文里面，出身平民的另一半是怎么咳咳……做的。”
“？？？”何荣正震惊地坐直了些，呵了一声，忍不住吐槽道：“然后学习一下，等我拿出五千万让他离开你的时候，他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是吗？”
虽然不知道霸总文写了什么，但是会上网的何荣正还是知道这种最热最古早的豪门梗的。
只是何荣正没想到，他吐个槽罢了，章诗兰居然没反驳，只是眼神飘飘地看向别处不与自己对视，脸还又红了几分。
何荣正：“那他最近总想着给我捶背按头捏腿，又每次过来都给我带奇奇怪怪的小礼物，上周还拉着我去吃路边摊……该不会都是从那些书上学的吧？”
应对豪门老岳父的一百招吗？
“……”章诗兰轻咳一声，微微低下了头。
嗯，他刚才想什么来着？他刚才怎么会觉得笨蛋礼礼还不错？呵呵呵……他该不会被传染成了笨蛋吧！
不知不觉吃下了很多招的何荣正还没来得及生气，有的笨蛋就一蹦一跳地出现了。
“老婆，老婆，我的脚！”卫承礼红着眼眶蹦跶到了章诗兰身边，啪一条长腿展开，怒指脚踝处的红痕，“被螃蟹夹了！嗯？老婆你怎么脸红……”
“你好好地去送个水果，跑沙滩那边干嘛。”章诗兰打断了卫承礼的话，低头看了一眼，没好气道，“难怪你老提醒我要把药箱带上呢，原来你是要第一个用！”
说罢，已经被霸总话题囧到脸烫的章诗兰一把抓起笨蛋丈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老父亲一眼：“我带他擦药。”然后便趁机逃了。
“切……”何荣正斜眼看那相互搀扶着走远的两人，哼哼着低声嘀咕，“可不得赶紧擦药么，不然再过几秒印子都自己消失了。”
哼，烦人。
何荣正气呼呼地插起旁边碗里的苹果，只还没送到嘴里呢，一只热乎乎的小宝宝就靠了上来。
“你……找错人了？”何荣正看着一脸乖巧和自己挨挨的陌生小宝宝，一下子有点懵。
“没错的呢，您是老大的姥爷对吗？”温东钰笑嘻嘻伸出手，“我是温东钰，老大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被震到的何荣正低头看那小爪爪，他的礼貌差点没能支撑他把手伸出去。
两人握了握手，温东钰也不墨迹，下一句就进入了正题。
“姥爷您能帮我个忙吗？”温东钰歪头，轻轻扯了扯何荣正的袖子，“姥爷帮帮我，帮帮我呀……”
小卯卯有多在意这些小伙伴，这些天在小卯卯的撒娇里不断往过年计划里加人的何荣正再清楚不过，给小宝宝帮忙而已，自然没问题。
何荣正努力绽出慈爱表情，点了头。
但是这位小宝宝的下一句话，就差点让他没绷住。
“姥爷，你现在要去厕所吗？你要嘘嘘吗？拉粑粑要吗？”温东钰小心翼翼确认道。
从来没被这么小的宝宝这么关心过的何荣正有些不适地搓了一下手臂，自是三连否定。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棒！”温东钰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橘子递，“那么姥爷，我们开始吧！”
话说陈素娟，去了洗手间用冷水仔仔细细地抹了几把脸，才降下了面上的热意。只是脸是洗好了，人却是不敢出去。对一个陌生成年人喊“宝宝”实在太难了……陈素娟觉得温东钰的爸妈也挺难的，被自己喊了宝宝还要颤颤地接了橘说谢谢。两个，她的极限就是两个了。她要等开饭了再出去！
当然，也没有等那么久。
不过躲了十几分钟，陈素娟就收到了程听言告知危险已经解除的语音，半信半疑地回了营地。
只见那她离开时还热热闹闹的营地，此时人都还在，却是安静了很多，还……人手一橘？
再对上那拄着拐杖，老脸红红的何老爷子投来的复杂目光……陈素娟一下子就知道了，外孙女说的温东钰让别人帮他了，这个别人是谁。
陈素娟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遥遥对何老爷子拱了拱手权当赔罪了。谁让场中就他们两个老的呢，宁羞何老爷子，不羞自己啊。
“怎么样，我说太肉麻吧。”被何老爷子平等对待，也被硬邦邦喊了一声宝的沈江河，捏着手里的橘子在儿子头顶轻轻地敲了两下，好笑道，“现在你还坚持在大宝宝店也叫食客宝宝吗？”
“卯卯的姥爷太凶了，不像喊宝宝吃橘子，像命令狗狗……我们不会找这样的店员。”沈子霖一边分析一边道，“但是东东这样，让我觉得，我们的确该找年纪大一点的店员。这样有你们这么大的宝宝来吃饭，喊他们宝宝的时候会更自然。”
“……”沈江河噎了一下，温声循循善诱道，“虽然叫宝宝是卯卯的提议，但是你也要结合实际啊。卯卯是很聪明，可她今年才四岁，不能每个提议都有实现的价值，你不能迷信她……”
沈子霖抿着唇没答话。
沈江河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倔强坚定的儿子，无奈笑了。行吧，既然这么坚持，就那么去做吧，去吃点瘪也好。不过是一家餐饮店，亏了能让儿子长经验，也值得。反正最后还有他兜底，不能让小宝宝们真赔了。
旁边的父亲在想什么，沈子霖没在意，只自管自地点着手表，记下了刚才言言姥爷走遍营地喊遍宝宝给自己带来的启发与灵感。
有的小宝宝满脑子都是生意，而有些本该满脑子都是生意的人……
被迫在营地里发了一圈橘子，何荣正人到老年，又多悟了个道理。人真的不能太要面子，不然会丢失更多的面子！
何荣正慢吞吞地走回椅子边，下意识地把椅子往营地反方向又拉了拉。
一大把年纪了，在合家欢的场合，不能提前说想回家！
何荣正在椅子上坐下，下意识地在营地的人群里寻了一下温东钰的身影。很好，很远，抱着他的猪，没有再来找自己的意思……小宝宝，恐怖如斯！
这么一对比，卯卯和言言简直是天使！
就在何荣正试图去搜寻天使宝宝的身影时，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伴着香气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爸，吃烤肉啊。我偷偷给你提前烤的。”
何荣正面无表情的回头，身后是端着小碗的卫承礼。
“还有烤豆腐，你先吃点，垫垫啊。”卫承礼贴心递。
“谢谢……”何荣正接过了碗。行吧，这个虽然笨蛋，但是好歹有点真心。
只卫承礼递了碗，加了分，走前还没忘了笑嘻嘻扬着声儿留一句：“爸，不谢呢，毕竟我是你的宝宝呢，嘿嘿嘿……”
何荣正：“……”谁来杀了这个笨蛋！
不远处，听到了卫承礼这么一声的沈子霖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何荣正手里冒着热气的小碗，想了想在招工条件的记事簿里多写了一行【真诚是必杀技】。
虽然卯卯姥爷是温东钰拉着干活儿的，但是沈子霖一直远远盯着呢。卯卯姥爷生硬得很，只有让卯卯妈妈吃橘的时候是慈爱的，所以卯卯妈妈的接受度是最好的。让卯卯爸爸吃橘的时候虽然凶巴巴，但是很自然，所以卯卯爸爸现在看起来接受度也不错。
真诚很重要！沈子霖给这行字打了个星号。
不比一心总结经验的沈子霖，温东钰拉着卯卯姥爷玩儿了一遍全场之后，就将生意抛去了脑后，开始撺掇着小宝宝们去沙滩上玩儿了。
程听言眼见着小胖兔兔被撺出了兴趣，赶紧地跑到帐篷边把自己带来的小箱子拖了下来。
“去沙滩玩可以，但是要和我这样。”程听言喘着气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特地买了带过来的防走失牵引绳，一端扣在了小胖兔兔的左手上，一端扣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言言你这样，好像警察和犯人哦。”温东钰叽叽咕咕，却是看向箱子里其他的几根，“这些也是吗？”
“嗯，你们可以和别的小朋友扣起来，或者去找爸爸妈妈带你们一起，一个人在沙滩玩容易跑远，走丢……嗯？”程听言无语地看向被温东钰扣住的，自己的左手手腕，惊道，“你……”
“言言你说的对，这样我就不会丢了！”温东钰扬了扬自己和程听言连上的左手，赞叹道，“言言你为什么总那么聪明！”
程听言苦笑：“我是说你可以扣别的……”
“知知快来！”温东钰挥手摇人，“月月，这里！沈子霖不要玩你的手表了！快过来！就差你了！”
“东……”程听言不祥预感再现。
“哈哈哈，他觉得你就是别的宝宝啦。”卫卯卯笑道，又轻轻扯了一下两人间的连线，“嘿，绑住言言了~~~”
程听言：“……”这个真的不是这么用的！
在温东钰极有效率的呼朋唤友下，不到一分钟，几只宝宝就变成了一串宝宝……
“我们现在安全了，可以去沙滩玩啦！”温东钰左看看，右看看，对这行宝宝串相当满意。
“好像学校运动会，和爸爸妈妈玩的两人三足啊。”文江月也有点小兴奋地晃了晃左右手连着汪知知和沈子霖的牵引绳。
“那我们不要走太远了，会扯住，也不要换位置，会缠在一起。”汪知知看着手上的牵引绳，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站在最边上，被温东钰强迫连上的沈子霖：“……”所以一会儿他们要去沙滩上玩六人十二足么？都连上，一会儿可怎么活动啊。
当然，不是。
“你是谁！”温东钰正准备带着宝宝串冲向沙滩呢，结果右边一片阴影投下，一转头就看到最右边有个陌生的女人拿起牵引绳，连上了卯卯原本空着的右手，立时炸毛叫道，“你为什么要连老大！！！”
“是……保镖……”认出是何家保镖的程听言轻声解释。
“哦……我们是小宝宝，保镖你不合适和我们一起玩。”温东钰弱弱赶人。
只一个还没赶走呢，左边文江月也出声了。
“你，你又是谁……”文江月惊讶地看着最左边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下子连上沈子霖左手的一个陌生男人。
认出自家人手的沈子霖绝望扶额：“是，保镖……”
明白了，不是六人十二足，是八人十六足啊！
第193章
别说去踩浪了, 就刚在沙滩上玩了一圈儿，沙都还没挖几堆呢，出发时还整齐排成一行的宝宝串儿就纠缠成了密不可分的宝宝团儿……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 六宝二镖就用事实证明了, 按仅两人相连的正确用法使用防走失牵引绳还是很有必要的！
“来, 宝宝们先上来, 吃点东西再去玩啊~~~”卫承礼站在草坪与沙滩的交界处摇着手里烤好的串儿，笑呵呵地朝远处在绳堆里挣扎的小宝宝们扬声喊道。
一旁正戳豆腐吃的何荣正耳朵微动, 啧……听着个“宝”字就想打人……臭礼礼。
热乎乎的烧烤诱惑力还是强，原本还嘻嘻哈哈，左右乱钻试图用身体把绳理顺的宝宝们直接解开了手环, 把乱麻一样的绳子留给了主动要求干活儿的保镖们, 哒哒哒地跑上去了。
“言言, 我们一会儿再来连绳子啊。”卫卯卯笑嘻嘻地伸手拉住了程听言，一边跑一边小小声道。
“……”已经无语了快十分钟的程听言, 好笑地看着旁边钻绳子玩，玩得小脸红扑扑的小胖兔兔。
行吧, 虽然防走丢绳被玩得一团乱压根没有发挥作用, 但是小胖兔兔没丢, 还这么开心，就当是玩了个玩具也挺好。
“我们一会儿不用绳, 就这么一直拉手也行。”踏上草坪, 缓了步速的程听言伸手捋走了小胖兔兔发尾的沙粒。
然后就见小小的胖兔兔思考了一下，似乎在玩绳和拉手间对比选择。
“好的呢。”卫卯卯点了点头。
程听言噙着笑给小胖兔兔拍了拍裤子。她就知道，她还是可以比绳子重要的。被一堆绳子缠成麻花这种事, 她一会儿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因为花了点时间把两人身上拍打干净，待程听言牵着小胖兔兔走到那排烧烤炉边, 就恰好看到先一步过来的温东钰正对着卫承礼举起两只手，鼓着小脸正色道：“你说，夹你的是谁，是这只小小的螃蟹，还是这只大螃蟹，我把它烤了给你吃！”
程听言被小胖兔兔拖着快走了两步，站到温东钰旁边了，才看清被他那几根小手指捏着的，一只不足指甲盖大的半透明小小螃蟹和一只最多两个指甲盖大的……大螃蟹？
“咋啦？”卫卯卯伸手拉了一下旁边文江月的袖子。
“你爸爸让我们再去沙滩玩的时候小心点，他之前在沙滩被螃蟹夹了，你妈妈还给他擦药了。”文江月有感于此时温东钰的豪情万丈，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凑在卫卯卯耳边低语。
程听言：“……”且不说温东钰刚才从沙子里挖出来的不大可能是之前夹了卫承礼的那只，就说这大小，怎么也不像能把卫承礼夹到去上药的啊。哎，小宝宝们真的很可爱，但是或许是她拥有着成年的灵魂，有点融不进这简单的快乐啊……
就在程听言默默腹诽时，却有人麻利地做出了选择。
“是这只！”卫承礼怒指温东钰的大螃蟹。
然后两人大手牵小手走向了烤架。
“……”程听言捏了一下眉心，好吧……不是她年纪的问题。是因为她不够单蠢才常常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么……
牛肉劲道，羊肉鲜美，肥嫩的猪五花被烤出了脆脆的油渣。小火烘出了外酥里嫩的小鱼，酱汁刷过开了花刀的鸡翅，又有弹弹的大虾在香料里滚过。玉米焦香，南瓜软糯，糊了蒜泥的茄子也换不走裹了芝士的土豆……
一排烤炉上，转动着数十种不重样的荤素串儿。三个大炖锅里翻滚着香扑鼻的海鲜大乱炖。立在旁边的架子上，是花花绿绿的饮料酒水。从草坪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的大车里，还有一个个装了烤龙虾焗扇贝……各种熟菜的保温盘在往这边运，壕无人性……
过年总要吃些好的，主打就要吃个淋漓尽致，心满意足。
在森林公园的海滩边野营如此，在冰冷狭小的监狱，亦是如此。
手握电话听筒，却久等不到对方接通的何岚溪有些焦躁。
今天中午食堂会供应土豆牛肉，听那些老人说，这是每年过年期间才会做的油水足味道好的硬菜。在拘留的地方就天天吃难吃得要死的饭菜。现在进监没半个月，何岚溪已经受够了食堂那些咸得要死的鸡鸭，淡出水的萝卜白菜豆腐，她对今天中午的菜还是有很大期待的。
别慢吞吞的不接电话，拖得她吃不上牛肉！
“你怎么回事，上次打电话不是说好了今天会再给你打的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已经响了六声了，你是聋了还是瞎了！”何岚溪压抑已久的焦虑情绪在听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不受控制地宣泄了过去了。
“刚才畅畅把杯子摔了，我去清理了一下。你也不想你儿子一脚踩在玻璃碎片上吧？”
“畅畅怎么样？没事吧？”何岚溪顾不得计较丈夫有些阴阳的反问，揪紧了心口的衣服问道。
“没事，我妈给他重新倒的水，现在都喝完了。”
何岚溪闻言眉头却是一皱：“你妈？不是让你别带畅畅岁岁去你那破破烂烂的老家过年吗？”
“没去，我妈过来了。”对面语气平淡。
“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你妈到我们家来！”何岚溪一想到那个农村老太婆就烦，也怪她当年为爱迷了眼，仗着自己不缺钱就选了个喜欢的，早知道她就该选个有钱的。
“我妈不来带孩子，谁带？你那老叔叔每个月发那么点钱，也就够个吃吃喝喝，哪儿有多的继续给他们请保姆。你要有本事就去把保姆钱要来，我妈还省事儿了呢。”
何岚溪攥紧了话筒。那死老头的破基金每个月发的钱是不够她从前看一眼的，但是管外头一大两小吃吃喝喝之外，肯定还是有富余的。只可惜她现在在里面，不然非得去外头撕了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你去年不是说有老同学拉你过去帮忙一起做业务？你现在去，还挣不出一个保姆钱吗？”何岚溪努力压下火气，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加快语速道，“那死老头现在还愿意发点钱，要是他后面不愿意了，畅畅岁岁怎么办，你得上进点，去上班，得给他们存点……”
“你倒是上进，把自己上进到监狱里去了。你以为我们在外面日子好过？你那些以前看你在你那老叔叔面前得脸总攀着我们的亲戚，现在看我们像是看臭老鼠一样，都觉得是你下手狠了，才让你那老叔叔釜底抽薪把他们都赶出去了。行了行了，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吧，管那么多干什么。”对面嫌弃的声音已不加掩饰。
何岚溪只觉气得心梗。
她这是什么命！亲叔叔设局给她钻，亲老公变脸比翻书还快！
一开始她被抓的时候，这老公还忙里忙外想办法捞她出去来着。后来那死老头约了所有的亲戚公布了寻回女儿和更改遗嘱，成立了基金把所有亲戚踢出继承权之后，这老公就立刻没了从前温柔体贴的样子。只那时候估计他还做梦，觉得死老头会舍不得畅畅岁岁。等他连着两回带着畅畅岁岁去老别墅都没进得去，还被死老头直接传话再去一次就减少每月基金发的钱，就彻底变脸成了现在这个死样子。
她都是为了谁！为了谁才会在这里，变成这样！
死老头也是狠心，畅畅岁岁刚出生就常去老别墅住了，他可以说是看着两孩子从小婴儿长到现在七八岁的样子，结果说不见就不见了！
“畅畅岁岁呢？我和他们说几句话。”何岚溪现在对外面的事情鞭长莫及，只能掐紧了手心暂时忍下了对面的破烂态度。
“我妈煮了饺子，吃着呢。我问问他们……畅畅，岁岁，你妈电话……哦，那你们吃吧。他们说饺……”
“行了，知道了，过年了，你替我给他们包个红包吧。等年假完了，监狱就能探监了，你带他们来看我。”不用对方转述，何岚溪已经听到了里面说着“不要”说着“饺子要冷了”的稚气言语，她不想再听，只匆匆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就啪嗒先一步把电话挂了。
正常的……小孩子们，知道什么，只知道之前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现在有了落差。还有讨厌的农村奶奶……那些烦人的亲戚肯定也没少去和孩子们去说她的坏话。
等他们长大就好了，就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他们，只是棋差一着失败了。
想到失败……
何岚溪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她得赶紧打完下一个电话。
何岚溪一边拨，一边环视了一下周围。
平日这里总是排着打电话的长队，今天却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
那个土豆牛肉，应该很好吃吧……何岚溪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第二个号码，何岚溪拨打了两次，每次都一直耐心等到里面的机械语音提示无法拨通才挂断。
就这么会儿功夫，周围打电话的人，已经只剩了她一个。何岚溪看了一眼外头看起来已经不是很耐烦的狱警，最终还是放回了话筒，出去了。
当然，何岚溪最终盛到了那份据说很难得很好吃的土豆牛肉，但味儿还没闻两下，还没吃上一口就被几个不认识的犯人围上，避着狱警直接连肉汁都抢走了，只给不配合的她留下几处很痛的淤青和一坨翻得乱糟糟的萝卜白菜，那又是后话了。
白家阳台，白蕾神情木然地看着手里盘着的手机，亮了，暗了，又亮了，暗了……
“吃饭！你当你是什么大小姐啊，闻着味儿了不知道进来，是不是还得喂你啊！”中年男人走过阳台，冷漠地丢下一句，就自顾自地又进去了。
白蕾看着她那从前还对自己有几分和色，现在对她只剩嫌弃的大哥，又低头看了一眼再无声响的手机，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成王败寇。
何岚溪押错了宝，要是早听她的，早点把章诗兰那边处理好。现在笑的就是她们了。
时也，命也。
何岚溪设计杀人，进去了。那何老头还顺着鲁石金查到了她身上，她明明还没对章诗兰做什么呢，结果那何老头居然去翻金有良那边的旧账，差点把她也送进去了。
明明她手脚干净，就算金有良反口，也只有人证没有物证。结果白家胆小怕事的，还非得压着她对何老头低头。
她偏不。
白家的业务被打压了，关她什么事。白家自己不行，做不过姓何的就往她头上推，笑死人。
鸿门宴，也要自己有所图才能吃出危机来。白蕾自觉现在对白家无欲无求，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被白家拿捏，这顿饭自是来吃得轻松。
而现在，能让白蕾觉得困扰的，只有那一件事罢了。
第194章
绿树成林, 沙滩无际，海水清澈，正午灿烂的阳光给自然的美景镀上了闪耀的金边。
一个个连着的烧烤炉烟熏火燎, 连出了集市的热闹。铺了大白布的条桌一眼看不到头, 上面整齐排列的保温盘挤挤挨挨。
焦黄的烤串成把地被人抓在手里, 海鲜汤锅里料多汤少堆得冒尖, 还有那焗好的大龙虾，比成人的手臂都还要长。
关键是……
那些人……秦思朝, 姜禾叶，施定山，沈江河, 还有……何荣正。
程容容咬着唇捏紧了手机, 不断刷新着温东钰的朋友圈, 一张张照片如同灼热的铁片，烫红了她的眼。
凭什么, 都是一个综艺出来的人，凭什么都去了就不带她！
她就知道, 这些讨厌鬼一定有一个没有加她的群！
腹中擂鼓声起, 饥肠辘辘的却不只是她的胃。
程容容丢下手机, 跑进厨房，只橱柜冰箱都是空空, 如同一个个无物的深渊巨口对她发出了嘲讽的大笑。
在白家被明里暗里挤兑到全无胃口, 只喝了口汤就回来的白蕾一开门，对上的就是一张红着眼圈的憔悴小脸。
“怎么，饿了？”白蕾看着客厅那些被打开的橱柜, 走过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几个，不耐道, “你现在演的是个逃荒路上的小姑娘，过年期间吃胖了，你年后怎么连戏？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我不想拍戏了！”从昨晚六点被饿到现在的程容容，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何阿姨都被抓进去了，我演得好不好还有什么意义！”
原著里面根本没有写拍戏会这么累这么苦！只会写程听言拍一部火一部，播一部咖位就上一步。可到她呢，辛辛苦苦拍的那几部播出来根本水花都没有，只能演个主演幼年角色的她更是离了何岚溪压根接不到什么好剧本。
章诗兰虽然什么事儿没有，何岚溪也没供她们出来，但是何家那边还是因为鲁石金的事很恼她们多管闲事，别说继续给她介绍资源了，不出手打压她就不错了。
演戏这事，只有付出没有成果，她不想干了！
“你不拍戏还能干吗？”白蕾不耐烦地斜了程容容一眼。
有什么意义，是没什么意义。但是这么个东西，如果连这么一点事儿都做不好了，那还有什么用？
躺下天天“做梦”，然后说些说了不如不说的“先知”话吗？
白蕾虽待何岚溪消遣利用多过真情实感，但是人真被抓进去了，的确还是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
尤其是招惹了何荣正那个轴得很的老头，现在白家要不是还想压着她低头，估计早就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了。
白家养的那些人手，她现在是一点儿都使唤不动了。搞得她要查些事，还得花钱从外面请人。知根知底的人多好用多有效率，外头的那些就知道收钱，到现在连个准信儿都传不回来！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程容容“梦”到了何家的事情，又说了出来。
何岚溪本来还有八九年的平静日子，现在直接加速开到了结尾。而她也被连累得一身的麻烦。
本就心情很差的白蕾，对程容容的嫌弃毫不掩饰。
只程容容却是顺了白蕾的嫌弃吐槽话就往上攀了。
“我不拍戏，我可以去上学。我可以不上幼稚园，直接去上小学。”程容容一脸憧憬道，“我读书会很好的，我可以跳级，很快就可以读初中，高中，大学，我还可以往上考……”
和程听言比演戏真的好累，她不想比了。反正对于白蕾来说，只要她压过刘琼芳的孩子就行吧，那比读书多好。她一个成年人，读书不是随随便便压过那个小学生！
“……”白蕾跟着想象了一下，啧了一声，却是越发嫌弃道，“那你不就是个普通人。”
梦是梦对了，但全是没用的梦。
现在还要去过正常上学的无趣日子……
那说好的奇迹呢？
一声普通人，把急于想要摆脱现状的程容容砸定住了。
明明一年多前，不，几个月前她还是豪情万丈地做着替代女主成为世界中心的梦……
但是，拍戏真的好苦啊。能看得到成果还能苦中作乐，她拍的那些却只能充充片库的东西，真是让她苦上加苦啊。
“没有了何阿姨，我们只有网剧来找……”程容容讷讷，“要不找爸爸……”
白蕾眉头一皱，只还不待她吐出已经到嘴边了的讥讽话，手机就响了。
是她寻着的外头能帮她办事，却总是没什么效率磨磨唧唧的那些人。
这一年多，白蕾拆开了程容容这个她期待已久的盲盒，得了那些详细的“梦”中的内容。大半的精力就都放在了托举程容容，期待她将刘琼芳的女儿程听言彻底击溃这件事上。期间也听闻过程飞英去找过刘琼芳，只不待她闹一场，就看到了程飞英受挫的模样。
那会儿白蕾还没心思多想，只猜是刘琼芳那个厉害妈加上刘琼芳那厉害女儿，让程飞英没什么突破的机会。
后面又有了何家的事，白蕾就更没多的心思去揣测之前程飞英的挫败。
还是上个月，那人的忌日，白蕾在墓地看到了坟前那束非常新鲜的花。其实这样的花，这一年白蕾已经见到过几次，不过她到时已是干枯灰败，她只当是有人走错了，或是旁边坟地放的又来人时当垃圾清了过来。为此她还特地寻了墓地的人发了脾气。后来她再来就没见着过了，一直到忌日那天，那新鲜的花束看着实在不像是个巧合。
那坟地，坟里的那人，明明只是她一人知晓的事情才对。
破墓地的监控勉强得用，在看到那从车上搬下的轮椅时，白蕾整个人就已经不好了。虽然那像素破烂得很，照不清轮椅上那个女人的脸，但是白蕾能猜出的名字，只有那个。
刘琼芳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又知道多少？
白蕾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奈何白家的人手她已经指挥不动，她只能花钱另外在外面找人去查。
那些没用的东西，跟了那么久，只知道刘琼芳不是在家就是去医院，另外去的最多的就是几个寺庙。至于在医院的情况和在寺庙干什么，他们居然只用“看医生”和“拜佛了”来糊弄她。效率和白家养着的那些简直天壤之别，用起来别说顺手不顺手了，简直手都要崴掉。
年前她下了最后通牒，再这么混日子她就换别家了，那些人才知道认真点。
调查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点开图片的白蕾却……疯了。
那人的牌位，刘琼芳居然在庙里供了那人的灵位！居然敢在牌位上刻【妻刘琼芳】！
哪门子的妻！结婚了么领证了么！无媒苟合，厚颜无耻！
镌刻的字体铁画银钩，如利刃一般扎进了白蕾的双眸，直搅得她头痛欲裂，抓紧了手机的手气得颤颤，想要一把连着屏幕上的错误灵位掷出，直接毁灭这个满地混蛋的世界！
有人，已如疯箭在弦，再难压制。
而又有人，毫无眼色，竟敢伸手拨弦。
“没有何阿姨，要是我们想接到好一点的剧本，还要爸爸帮忙。我……我之前打电话让爸爸今天回来了。这次你不要和爸爸吵架了，我们一家人要齐心协……咳……咳咳……放……开……咳嗬嗬……”程容容瞪圆了双眸，惊恐地看着满脸怒意的白蕾，抓住了那双掐上了自己脖子的手。
她说错什么了！
突然而至的凶残，脖颈的疼痛，无法呼吸的憋闷，让程容容的脑子一片空白，已顾不得会不会继续激怒白蕾，只本能地掐着抓着扯着脖子上的那双手。
脖颈间的力道越来越强，白蕾暴怒的脸开始扭曲，程容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她想认错，可是她已经被掐得说不出完整的字来，再努力也只有“嗬嗬”的气音。
“一家人，谁要和你们一家人！”手指已经被程容容抓出了血，白蕾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自顾自地加重了力道，“你们这些多余的垃圾，我才是他的妻子！”
白蕾后悔了。
她该在那年就随他而去的，他们可以合葬，可以把她的名字与他一起刻在同一个墓碑上。
程飞英这种只有一张脸的垃圾，没有她，刘琼芳也不会幸福的。
她错了，她不该浪费时间在程飞英的身上，还有这个根本不是奇迹的蠢东西。
他骗了她，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骗了她。
根本没有什么奇迹在未来等她，有的只是一个她和别人生下的不知道里面什么东西的孩子。
纠正错误，从这个东西开始。
程飞英，刘琼芳，程听言……所有的错误，由她来纠正吧。然后她就可以去陪他，在墓地那块被她摩挲了太多年的墓碑上，他的旁边，刻下她的名字。
鹿海市赤麂森林公园，刚在帐篷里眯了一会儿，还没完全睡着的何荣正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得睁开了眼，然后被对面的三言两句惊走了全部睡意，一下子坐了起来。
“老板！现在怎么办，那小孩马上就要被掐死了，我们要管吗？”
电话那端，是手下紧张又急促的询问声。
何荣正垂了眼眸，眸中寒意微闪。
那个程容容好像总能知道这个世界很多的隐秘。
何荣正站在今时今日的位置上，该有的都有了，对所谓的先知并没有拉拢的兴趣，尤其是那个程容容对言言一直有太多的敌意，还在之前他寻女的事情上有不好的心思。
对立面的先知，如带毒的鸡肋，有不如无。
白蕾掐死程容容，总让他有些介意的潜在威胁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而白蕾也会被正义审判，送进她早该进去的地方，简直两全其美。
只要他，不管。
手艺不精的爸爸们，搭起的帐篷只是勉强得用，只何荣正微微一个晃神，海风就顽皮地吹动了没合好的帐篷门页，露出了外头热闹景致的一个小角。
何荣正抬手止住了随着风走就要落下的门页，看着外头正和那几百斤的大肥猪在草地上追来跑去的热得小胖脸红红的小卯卯，眸中寒意散去，整个人逐渐温和了下来。
那个大师说什么来着，是因为自己做了不少善事，才得到了与大师的缘分啊。
“老板，老板！老板！”
电话那头，手下像吃掉了一台复读机。
“知道了，你去管一下吧。记得全程录像，然后报警。”何荣正淡淡开口。
“不，不是，是程飞英的车下车库了，我们现在就去还是……”
“他赶得及你们就跟着他进去，他太慢你们就先去救人。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是第一，还有一定要报警，把白蕾送进去。”何荣正撩起帐篷门，挂了电话，向着远处的小外孙女笑着扬声道：“小卯卯你慢点跑。”
第195章
海风中伴着浪声饱餐一顿, 来供应熟食的人帮忙收拾了场地，顺手把那些歪歪斜斜的帐篷抖弄了几下支棱牢了，最后走前还留下了新鲜的果盘和甜点, 服务实在是周到得很。
酒足饭饱, 困意上涌。
大人们里有打着哈欠寻了帐篷午休的, 有直接在外面的躺椅上躺下吹海风的, 还有凑在一起再慢慢喝上两口聊聊的。
倒是小宝宝们，一个个的精力十足, 没一个想午休的。
尤其是温东钰，刚吃完饭就拉着卫承礼要去沙滩给他“复仇”去。两人手拉手走了不说，路过其他人的时候, 温东钰还顺手抓了个温响, 可怜温响手上还拿着个吃了一半的鸡腿子呢, 就被亲儿子坑上了“复仇”之路。卫承礼有样学样，在路过汪知知的时候, 也把人给揪走了。小宝宝呢，出来玩儿当然要来玩沙玩抓螃蟹, 老闷着就难免想到家里那烂摊子, 多不痛快。
温东钰一眨眼安排了三个人还不够, 离开营地前还回头对沈子霖和卫卯卯来了一句，他要去干大事儿了, 让他们看着点温西西吃饭。
提到温西西, 卫卯卯难免就有点惭愧。
拍综艺算起来都是一年多之前的事儿了，那会儿在综艺里没有上帝视角，她一心扑在改变程听言的命运上, 压根没有心思照顾沈子霖送给她的猪。最后猪是她的，给猪取名的是温东钰, 一直照顾猪的是沈子霖。
从综艺出来，卫卯卯看了一些网上的视频，后来又看了在电视上播出的综艺剪辑版，才知道沈子霖为了买下这只猪挖了那么久的地……怎么说呢，后来她除了多给温西西寄了一些猪猪零食玩具，也没机会去看看它。
现在温东钰这么一说，卫卯卯愧疚又起，自是揽下了暂时照顾一下猪的活计。
也不知道沈子霖是怎么养的猪，都几百斤的猪了，还干净整洁得香喷喷的，不拱泥不乱跑，抬手脑袋就蹭上来，叫声名字招招手就乖乖小跑跟上。
卫卯卯不知不觉就从照顾猪变成了和猪一起玩，一人一猪从营地的这头跑到营地的那头，然后又折回再跑。
“放心吧，西西被教得很好，知道力道和分寸，不会拱卯卯也不会咬她的。保镖们也都看着呢。”沈子霖拉了一下站起来似要往前的程听言，指了指一直跟着一人一猪走动的几个保镖。
程听言看着和猪玩得笑眯眯，满脸都是开心的小胖兔兔，到底是又坐了下来。
这次见面，程听言总觉得沈子霖有很多的欲言又止。
何荣正认回了亲人本是想着在过年期间办个宴会，正式在和何家那些有交情有往来的人家面前露露脸的。奈何章诗兰和卯卯都不想那么高调，何荣正也就把那想法暂时延后了。
是延后，不是遮掩。加上何荣正清理那些亲戚的手段之利索之决绝……
程听言觉得，总有些消息灵通的，能知道何家现在的情况。
比如说，沈江河。
沈江河知道了，沈子霖估计也能知道，再联想一下，会有些事情想问她也是正常。
不过，今天何荣正也在，周围还有何家的保镖，程听言觉得以沈子霖做事的周密，不能是在今天当面问她那些啊。
虽然，她什么也不会承认就是了……
现在何荣正去帐篷里休息了，何家的保镖也大多跟在卯卯那边，程听言决定听一听让沈子霖一上午都欲言又止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沈子霖拉她似要开口，她坐下了，看向沈子霖了，结果人又止了……
这就……
场中有眼色劲儿的从来不止程听言一个。
文江月偷偷眼角余光看了看右边似有顾忌的两人，站了起来：“那我去看看他们挖螃蟹……”
“不，你不看。”沈子霖伸手把文江月也重新拉坐了回来，又拖着凳子后移了两步，与两人坐成了个三角形，轻咳一声道，“我要和言言说点事，财务也一起听。”
何老虽然进了帐篷，但是谁知道场中何家的人有多少，他和言言单独坐这儿聊天，一会儿被何老知道了过度联想到那天吃饭时的事情不就完蛋了！而且，他要和言言聊的事情，的确需要财务一起了解一下。
沈子霖想得挺好，结果话音一落……
文江月一脸茫然：“谁是财务？”
“你啊，公司的账不是你在看吗？”沈子霖理所当然道，“要不我给你发那么多账目干什么？”
“……不是为了让我学习一下应用数学吗？”文江月迷茫地眨了眨眼。
“不，是因为你是财务。”沈子霖犹豫地看了一眼文江月，“我是不是除了按股份分红，还要考虑一下按工作量再发一些岗位工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该定岗，就像汪知知那边一样！”
“不不不！我不用！我就是有点意外。这个财务太重要了，我做不了……”文江月连连摆手，拒绝了沈子霖的升职加薪，被吓得生硬地转了话题，“你和言言要说什么，你快和言言说吧……”
“月财务，你可以的！我相信你！”沈子霖站起身郑重拍了拍文江月的肩膀，“你的工作待遇，我们一会儿好好谈谈。”
文江月：“……”为什么我现在不在抓螃蟹！
沈子霖觉得的确有些必要，分红是分红，做事是做事。不过这可以后面慢慢商量，现在还是抓紧机会和言言聊一下。
“言言，我听说，你上个月接了个广告拍，年后还有部剧要进组是吗？”沈子霖小声问道。
程听言点了点头：“初七进组。”
“去年的时候，你说不想接戏……现在你是改变想法了吗？那我爸这边如果再有想要邀请你的剧……你还愿意接触吗？”沈子霖斟酌着，略带小心地把话落到了正题。
毕竟，同样的提议，他去年和言言卯卯都提过，被她们委婉地拒绝了。
原来是想和她说这个……程听言想起来了，那是差不多去年三月的事，沈子霖说沈江河那边有部电影，问她和卯卯愿不愿意去试试。
那会儿刘琼芳的手术方案已经下来了，第一期手术也做得很成功。按那手术方案来说，除了可报销的部分，自费部分用姥姥卖房和存款的钱足够支付了，还能剩下一些。程听言之前从程家要回来的，那两个综艺和拍广告的钱都不用动，放了一部分入股宝宝家常菜之后，虽说涨的不多，还会把利润拿去开分店，但是生意的情况是稳步上升的。
银行卡里有钱，外面还有钱生钱，家里又没有急着用大钱的地方，程听言那会儿就对出去拍戏有点微妙的抵触……不太想去。
上一世，在参加完金有良版的《宝宝去哪儿》第三季之后，程听言就被迫和程容容加入了金有良新情景剧的拍摄。一拍就是五季，足足拍了七八年，从刚上小学拍到了初中读完一多半。
在拍摄过程中的各种不快，剧出来之后因为恶毒姐姐形象被固化的各种痛苦，先暂且不提。为了拍摄，长年各种请假，让程听言整个童年甚至少年时期都没有好好体验过正常的学校生活，更别提交到什么要好的同学。
不管是因为那情景剧的热播让她在同学们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还是因为她总不去学校实在缺乏与同学们交流的机会。
反正……没有要好的……
一个都没有……
当然，这一世程听言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也不需要和那些和她都差了年龄辈的小孩子有什么要好的情谊了。
可是总是难免想到上一世的此时此刻，她就不是很想去片场，更想留在学校。
怎么说呢，实际上并不是需要这么做，但是心理上总有种需要代偿的感觉在。
所以，去年三月，不缺钱的她婉拒了沈子霖。
可谁能想到呢，不过几个月之后，她又缺钱了……缺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何荣正可以给卯卯更好的生活，无论是衣食住行或者其他。卯卯没有搬走，程听言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可能换个人，会劝卯卯去老别墅住，去过她应该过的小公主的生活。但是程听言说不出口。说出为人好的话，真的很容易，可是物质的好如此明显，精神的好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卯卯不想搬走，程听言不会劝她，即便何荣正曾经偷偷暗示过她两次。但是，程听言也没办法，让本可以去过小公主生活的卯卯，一直被自己束缚在原地。
就像这次来南方过年，又或者是以后某次需要去北方，东方，西方……
上一世的最后几年，刘琼芳知晓了那人的死讯，再无暇控制程听言。摆脱了最后一根操纵线的程听言可以接自己想接的剧本，又遇到了看好她的老师，事业翻身，口碑上涨，她明明已经开始喜欢演戏了的。可这一世，之前为了给刘琼芳凑手术费，程听言在秦导那边拍电影的时候，虽然秦导很好卯卯也在，但是她心里总还会想起上一世小时候在片场的日子……又总有些不可与人言说的郁气。
但这回年前，她主动回应了施导，拍广告时却是一身轻松，全无抵触，甚至干劲满满。
只能说……比赚钱更重要的，是为了什么去赚钱。
想通了这一点，程听言此时再想起年后就要开机的那部剧，就只剩下满满的期待了。
现在沈子霖这么问她，程听言的第一反应也再不是去年三月时的抗拒。
“好啊，要是沈伯伯有合适的剧本找我，我就去试试。”程听言点头应了。
程听言答应得着实有些快，沈子霖有些意外地咽回了想了很久的劝说腹稿。
“那……言言你要不要签我爸爸的公司？”沈子霖攥了攥手心，有些贪心地得寸进尺，又看向文江月，“月月会帮你看好账目，不会让你吃亏的。”
文江月弱弱地往后拉了拉凳子，默默腹诽：倒也不用这么看得起我……
沈子霖这话一出，程听言却是没有立刻作答，只微微蹙了眉头，直让他腹中打鼓，有些后悔自己的急躁。
不待沈子霖想出圆场的话，程听言终究还是先一步打破了安静：“为什么不签我们自己的公司？就像宝宝家常菜那边一样，我们入股，你当老板。”
之前在秦导那儿拍电影，是挂在他朋友公司那边，借用了那边的经纪人和助理。但是如果接下来工作量变多，这些人手还是有自己的方便些。而且后面有个公司，的确能帮着处理很多舆论上的或者其他方面的事情。
沈家的产业最大的两块在地产和娱乐圈里，签沈江河的公司是挺好。
不过再好，哪儿能好得过自己做股东，又哪儿能好得过老板是沈子霖。一个可以共享沈家的资源，又比沈江河更友好，对他们更重情谊的老板。
上午还在想着开新大宝宝家常菜的沈子霖，没提防被一句话架上了新的舞台，一时晕了头，有些没反应得过来。
三人对坐，一人认真，一人懵了，而最后一人。
文江月噗地一声轻笑，站了起来，伸手拍住沈子霖的肩膀，学着他之前话语老气横秋道：“霖老板，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沈子霖如何不知这是之前的场景重现，被这么一声调侃弄得唰地一下就红了脸。
为什么他们抓螃蟹小组之前没有带上他！是他不够资格加入复仇者联盟去替卫叔叔报仇么！
第196章
午后的慵懒时光, 小宝宝们四散着各有各忙，聚在一起的大人们看着散了满场可可爱爱的小宝宝们，心中软成一片之余, 忍不住就又聊起了场中最让人心软心酸的一个。
“汪青川这人真的, 太不行了。”文启明转头看向沙滩那边正被卫承礼一把提起来的汪知知, 轻呷了一口啤酒, “明明出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知知一开始也没提不让他们带那个小女孩。结果汪青川偏要多说一句, 海边危险让汪知知看好妹妹。非要去撩知知那根讨厌二胎的神经线，得了知知一句‘又不是我的孩子，谁的孩子谁看着’这不是挺正常么, 结果汪青川脸上挂不住了, 说不带汪知知来了。这不搞笑吗, 我女儿让我订昨晚的飞机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让我和小卫一起过去接知知么。知知没接到, 就接个汪青川回来，月月得多生气, 回头又说我言而无信了可还行。”
“原本也是为了知知才定鹿海市的。还好他们还是放知知出来了, 就是孩子回去之后, 估计得受两天气。”沈江河微蹙了一下眉头，忍不住又道, “汪青川怎么回事呢？我听说他是想在娱乐圈里有所作为的啊, 这边施导秦导，小卫也是导演啊，还有你手上也有综艺的资源……他过来总比不来好吧？”
“我也不懂, 可能面子比事业重要吧。”文启明转向旁边，朝边上的姜禾叶抬了一下下巴,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不带知知是吓唬知知还是真的不带了，反正小姜一把就把知知揪过来了，翻手就把手机屏幕怼汪青川面前了。小姜那会儿怎么说的来着，哦，说是在微博预告了几天就要和小宝宝们见面了，问汪青川她下一条是不是该实事求是写现在的情况，表达一下不能和知知一起玩耍的遗憾……”
“最后他还是你和卫导说服的。”姜禾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也就气上头了，勇了那么一下，后面都是文启明和卫导圆乎的场子。
“哼哼，我们小姜现在可是有几千万粉的人了。他们家不是还用什么早逝的妹妹来洗他们就爱二胎的行为么，可不得怕点舆论。”施定山拔出嘴里的棒棒糖，气道，“我邀请他家的时候，是真没想到啊，这偏心也偏得太夸张了。”
沈江河却是摇头：“我看不是偏心，是习惯了控制孩子。突然有一天孩子不受控制了，他们受不了，非要给他掰回来，让他顺着他们的心意走。要真只是偏心，能让一个包着尿布小孩沤在排泄物里几小时，就为了逼知知去换尿布吗？”
“就是，这事儿是人能干的么。他还觉得被小姜怼了没面子，他那事儿都做了，还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啊。”文启明撇了撇嘴，嫌弃得很。
“不是，你们等等……”秦思朝弱弱抬手打断了几人的吐槽，“我有点跟不上了，什么尿布小孩排泄物，这段你们说什么呢？”
文启明尽可能简洁地说了一下之前汪知知被迫当“爸妈”好些天，最后报警才得以脱身的事情。
秦思朝震惊脸听完，先是忍不住骂了汪青川几句，然后看了一圈，定在了唯一同款震惊的施定山脸上：“只有咱两不知道吗？”
“我们是宝宝们告诉我们的，知知在他们宝宝群说的。”沈江河解释道。
“小姜你的吃惊呢？”秦思朝又转头看向场中最后一个没有小宝宝的人。
姜禾叶轻咳了一声：“知知告诉我了。”
“你们没有小宝宝，消息是要慢一点。”文启明安慰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听了能促进食欲的好事。”
“是，我们没有小宝宝，可是我们有卫承礼啊……”施定山看向秦思朝，“我们的三人群里出现了叛徒。”
“重新拉吧，我们拉个没有卫承礼群。”秦思朝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说排挤就排挤。
沈江河好笑道：“来了，沈子霖和我说的七个人能有十个群的故事虽迟但到啊。”
“哈哈哈，我也听过这个，月月在她们新建没有知知的宝宝群的时候说给我听的。”文启明笑着摸出了手机开始扫码。
姜禾叶耳朵一支棱，好奇道：“还有没有知知群吗？”
“对，他们有一个。不过不是像秦导这样为了欺负小卫。”文启明乐呵呵说完，收敛了几分笑意才解释道，“不知道知知和你说过没，就综艺刚播的那会儿，东东去知知家发现他们不好好给知知弄东西吃。宝宝们就拉个群想办法，最后合伙在知知学校边上开了个宝宝家常菜，知知现在天天想吃啥吃啥。宝宝们真是厉害，沈总也帮了好大忙，开店初期都是沈总亲自过去跑的。”
说到这个，文启明还真挺佩服沈江河的。他一个主持人，因为总要录节目的关系太忙了，孩子妈妈也搞事业都忙，都没办法带月月去见见想见的小宝宝们。但是沈江河这么大个老板，会为了孩子们的心意，亲自来鹿海市把第一家宝宝家常菜支棱起来。真的是，挺让人佩服的。
文启明最后这话说得太真诚，沈江河投桃报李笑道：“要说帮了大忙，还得是你们家月月。一开始知知因为拿不出入股的钱不肯接受股份，也不好意思去吃，差点白做了那么个店。还是月月提议说让知知用他自己入股，每天去监督一下店里的卫生，食材的新鲜，试试菜的味道，保障店铺的口碑。又让知知参与品评每周新推出的菜，说点感想和改进意见，让店铺更好地发展。最后知知看着可以为店里做那么多贡献，才同意了参与店铺，每天很认真地至少会去吃一顿饭。别说，后来知知从小宝宝的角度提的那些意见还挺好，双赢了。这都是你们家月月厉害啊，小脑瓜很灵啊，怎么想到这个技术入股的？”
“呵呵，说起来就惭愧了。”文启明不太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都是我以前逼孩子逼太紧，不但要背古诗词还要说感想，说得好才能……哎，不提了不提了。我现在不是那时候的我了，我现在可是会做小学奥数的我了啊！来来来，我给你们出道题……”
就在数学脑上线的文启明开始把大家强制扔进数学的海洋时，姜禾叶偷偷掏出手机扫了一下秦思朝刚才调出来的群二维码。
不想学数学的秦思朝偏头开小差，小小声问道：“干嘛，你不是有知知直接和你说？”
“有备无患。”姜禾叶加好群，收好手机，看向远处的几个小宝宝。
一会儿她还想去加那个没有知知群……
知知真的，太报喜不报忧了。被迫当“爸妈”又报警那件事，要不是她那晚正好打电话过去，听着了那边的警笛和嘈杂，估计知知也不会告诉她。就像那个宝宝家常菜，知知只说是宝宝们合伙做的饭馆，并没有告诉她，是因为汪青川他们家……
汪青川真的，姜禾叶摩挲了一下手机，好想打人。
知知啊……这个在过去一年多如约寄给她好几朵小红花的可爱小宝宝啊。
她只是电话里的关心一下，只是寄去些礼物，果然做得远远不够啊……
现在吃方面的，已经有了。那么用的呢，穿的呢……汪青川他们能用吃的调教知知，在别的方面难道就大方又和谐了吗？
没有知知群，帮助知知群，她太需要了。
文启明兴致勃勃地带大家学了两道小学奥数，就在闲聊快变成开课时，救星终于出现了。
沈子霖叫走了沈江河，剩下的人趁机扭转了话题，结束了可怕的小学奥数课堂。
之前的宝宝家常菜，小宝宝们只有理念，开店的最初和中期，都离不开沈江河的经验和实操。
现在要说的是娱乐公司，沈子霖当然第一反应，要和沈江河商量商量。
沈江河听沈子霖说到一半，忍不住地就向程听言那边看去，恰与对方投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坐得板正笔直的小姑娘啊，眉眼平静又有正气……是个干大事的人啊。
“只要你想做，爸爸会像上次那样，全方位支持你的。”沈江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财富和事业积累到他现在这个程度，再挣上多少钱再攀高多少，都比不上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这个继承人，成长得比他想象的要快太多。
甚至他都还没来得及教导，就已经有人拉着他一起走了太远。
只要让沈子霖能有所成长，花点钱花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没做好，赔了也没关系，孩子还那么小，有所得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娱乐公司这种他手熟的事情，是不可能让孩子赔的。
那个喊成年食客宝宝的家常菜馆，倒是……想到此处，沈江河有些怜惜地摸了摸沈子霖的头。嗯，两个事业，一起一落，吃到教训又不会太失落，很好。
沈江河这边儿还在想着回头等大宝宝店开了，怎么安慰门厅罗雀的沈子霖呢。结果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事情就像脱了缰的野马跑远了去了。
当沈子霖拉走了桌上的沈江河，姜禾叶趁机站了起来，凑到了程听言和文江月身边。
“我能加入你们的没有知知宝宝群吗？”
“或者我不加你们原来那个，你们再和我一起拉一个没有知知的群也行。”
“我也想参加照顾知知的事情，但是我的消息很不灵通……帮帮我嘛~~”
“你们觉得我在知知学校门口开个文具店怎么样？再开个服装店？”
“月月你觉得我还用你那招让知知技术入股，然后当文具店和服装店的股东，他会愿意随便拿随便用就当做测评吗？”
“或者我和你们几个一起合伙？我以前是模特，别的不说，搞服装应该不会亏，就是文具店……嗯，要不亏了算我的，赚了我们大家分？”
“其实我也想过可以直接寄，但是那样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人的喜好和风格是会变的，我也想让知知在其他方面和吃饭一样可以很自由。”
“带我一个吧~~~我年纪也不大啊，不是说没结婚都是宝宝吗？”
……
沈子霖和沈江河谈妥了娱乐公司的事情，兴奋又开心地一反平日稳重的模样，一步三跳地回到了程听言和文江月身边。
虽然看出了两人迫不及待想要开口的样子，但是沈子霖觉得自己更憋不住，直接把话扔了出来。
“我爸爸答应帮我们开娱乐公司了~~现在我们可以在餐饮娱乐两个领域发展了~言言你可以做我们公司第一个签约的艺人了，你高兴吗？月月财务，你又有新的数学题可以算了，你开心吗？”沈子霖两眼亮晶晶。
“……”程听言看了一眼蹲在旁边的姜禾叶。
“……”文江月欲言又止，却是一点一点弯起了眉眼。
“开心~~所以你们签约的艺人，我能做第二个吗？”姜禾叶举起了手。
沈子霖：“？？？”
果然……程听言和文江月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拉了拉座位，独留沈子霖一个人面对积极的求职者。
怎么说呢，老板不用在这个时候，那什么时候用呢。
“霖霖老板，或许不是两个领域，是四个~~文具和服装的领域，也欢迎你哦。”文江月憋笑道。
沈子霖：“？？？”
谁能想到呢，来鹿海市吃了顿饭，集团都快要搞出来了。
反正沈子霖想不到。
第197章
人生总是向前, 即便后悔也无法回头。
就像撩帐而出的何荣正，即便已经做了决定，依然忍不住会去想如果之前没有给那两人设下全方位的监视, 会不会现在她们已经被命运安排去了更合适的地方。
胖胖的猪扑哧扑哧, 胖胖的小外孙女呼哧呼哧, 何荣正好笑地在终于停下的一人一猪身边缓缓坐下, 然后看向了小外孙女手里正开剥的橘子。
小小的胖拇指啵地一戳，橘子清新的香甜气味就迫不及待地涌出, 腌渍了这片空间。
刚浅浅眯了一会儿的何荣正被这橘子味儿激出了几分渴意。
折返跑跳着玩儿了好半天的温西西亦是。
期待的目光来自左右，皆无言又灼热，让卫卯卯无法视若无睹。
第一瓤橘子, 被肉嘟嘟的小手塞进了何荣正的嘴里。
老人被酸甜的口感激得一个眯眼, 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一旁哼哼叫唤还张嘴暗示的胖猪猪。
然后下一秒, 第二瓤橘子就落到了那胖猪的嘴里。
何荣正：“……”
左一瓤，右一瓤, 左边再一瓤，然后又是右边……小小的宝严肃正经地进行着机械的工作, 主打一个公平公正且迅速, 完全没给任何一方抗议的机会。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因为被太过公平的对待而气歪了嘴角的何荣正看着刚喂过胖猪, 手里只剩一瓤橘子的小坏外孙女……干嘛停下来？难道当姥爷的还不能比猪多吃一口了？
傲娇姥爷张不开吐槽的嘴，懂事猪猪却是就地躺倒毫不犹豫地蹭上了旁边的胖脚丫。
为什么这个橘子是九瓤呢？不为势迫, 不为萌动, 卫卯卯公平地把最后一瓤橘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又顺手抱了一捧整橘，跑了。
扬蹄卖乖猪：“？？？”
何荣正：“呵……”
抱着橘子的卫卯卯跑到程听言身边时, 就见姜禾叶和沈子霖凑着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什么，直说得沈子霖眼睛发直一脸生无可恋, 让她本想去递一下橘子的手都缩了回来。而旁边文江月捂嘴偷笑，笑得小小年纪鱼尾纹都要憋出来……
“吃橘子啊。”退回来的卫卯卯往文江月手里塞了一个，好奇道，“月月你笑什么呢？”
伴着橘皮剥开的香气，文江月言简意赅地给卫卯卯补了一下错过的集团发展大计，以及刚才努力在毛遂自荐加入宝宝大家庭的未婚姜禾叶。
事情说罢，卫卯卯手里的橘子也剥完放到了程听言的手里，低头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个橘感叹道：“他们好辛苦啊，我再去给他们拿两个苹果吧……”
“你坐着别动，都跑出汗了。”程听言掏了手绢在红红的小胖脸上抹了一圈，“一会儿我去给他们拿点水。你渴不渴，我之前看到那边有红豆汤和椰奶，都是温的。”
“喝椰奶~~~”卫卯卯砸吧了一下嘴。
都是那两道目光过于灼灼，她都忘了原本准备去水果旁边的甜品那儿喝点东西……
原本还好，一说起就觉得更渴了，卫卯卯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又被程听言按回了凳子上。
“我去。”程听言言简意赅，掰开一半橘子塞到了已经开始舔嘴唇的小胖兔兔嘴里，又看向文江月，“月月喝什么？”
“我吃橘子就行。我去一起拿吧？”文江月说着就要起身。
程听言摆手拒绝，走了。
“言言还是这么酷~~”文江月滋溜了一下嘴里的橘子，转头看向卫卯卯，“卯卯你想当财务吗？”
卫卯卯一手捏一橘，胖胖的胳膊用最快的速度给文江月比了个叉。
肉嘟嘟的小脸写满了坚定，文江月顿了顿，咽回了想给四岁小宝宝讲解一下什么是财务，顺便忽悠一下的话。
一旁沈子霖和姜禾叶也注意到卫卯卯过来了，两人暂时止了话头，沈子霖向卫卯卯这边走来，准备和他最看好的另一个合伙人好好说说刚才发生的种种可怖事件。
而姜禾叶则是犹豫了一下，向不远处的沈江河走了过去。
沈子霖觉得有困难的事情，沈总总不能不行吧……
“你要签约沈子霖他们那个……我们刚聊起，还没注册的娱乐公司？但是，我去年托秦导问你要不要签我公司，你拒绝我了……”
“你还要和他们合伙开店？”
“你想给大宝宝家常菜代言？免费给拍宣传片？”
任沈江河驰骋商界多年，依然被姜禾叶那简单的三言两语震惊到，刚听完就忍不住想扶墙三连问。
当然，周围空旷，下意识向后伸出的手只能扶到空气，但是问倒是都问了出来。
“嗯。那时候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在这个方向继续发展，就暂时挂在了秦导朋友那边。”姜禾叶抱歉地笑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您看我现在还有机会能加入小沈总他们的公司吗？小沈总好像有些顾虑，觉得他没有办法给我推资源，建议我签到您的公司。可是我觉得，资源……我自己也可以在外面找找，秦导说他手上还有个适合我的剧本，明年要是没问题，就可以开始筹备。还有最近有几个广告和剧在找我，我觉得资源方面问题不大，我们可以慢慢来。”
沈江河轻咳了一声：“那你直接加入沈氏的公司不是一样么……”轻轻挖了一下儿子的墙角，愧疚，但是这可是姜禾叶啊……在秦导手上一部走红，电影上线这才几个月啊，都拿了多少奖了，个人粉丝直冲几千万，几乎都是正面口碑……
“想进小沈总……他们的公司……”姜禾叶不好意思得都有点磕绊了，但是依旧坚定。
沈子霖他们的公司，也是自己要一手一脚帮他们弄起来的啊……自己是会给扶持给资源没错，但是刚起步的公司有太多要筹备和磨合的东西，沈氏本身的娱乐公司已经非常成熟，一旦加入立刻一起起飞啊……商业的本能让沈江河不愿放弃说服姜禾叶进沈氏的机会，但是理智让他决定给彼此一点思考的时间，准备暂时转移一下话题：“你那文具店和服装店是怎么个想法？是需要我这边帮你寻店面招人手吗？货源方面需要我这边……”
“不不，不用……我就是和您打个招呼。回头店要做起来了都是邻居，有什么事情可以互通有无一下。”姜禾叶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只自立自强的话说完，想想现实，又弱了几分虚虚道，“当然要是沈总可以给些建设性的意见，就真的非常感谢了！”
“……”沈江河决定把这个好像要加班的话题也暂时跳过，“大宝宝家常菜现在虽然已经开始找店面了，但是在经营方式上还有很多要考虑的地方。目前不是个成熟的项目，不管你要加入谁的公司吧，就你现在这个热度，我觉得你应该选择更成熟稳妥一些的代言。如果现在就捆绑，无论是对一个可能会需要一些曲折和时间才能完善的店，还是对现在已经非常有能量的你来说，都不是很适合。”
“沈总和小沈总说的真像。之前我和小沈总提议的时候，他也这么说来着。”姜禾叶眉眼带笑，“他说他们更想用自己的方式把店做起来，做出他们想要的风格口碑。而不是一下子借我现在那些名气把店拉成网红店。”
沈江河有些惊讶沈子霖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层，只听到“他们自己的方式”，“他们想要的风格口碑”，又不免轻轻摇了摇头：“沈子霖还是想用让店员叫食客宝宝那招。但是情况你也看到了，何老爷子之前叫你宝宝的时候，是不是挺……就是挺不自在的。要是真在店里也这样……所以我说，你去代言，现在还不合适。他们这个店，应该会经历一次不小的挫折，既然我们知道，就不要捆绑上去共沉沦。且等以后……”
“等等……”姜禾叶没控制住，有些惊讶地打断了沈江河，“‘我们知道’？我不知道啊……沈总你是觉得他们会失败，所以不让我代言和拍宣传片吗？”
“……呃，早上你被何老爷子叫过宝宝感受过了，你现在还觉得这招可行吗？”沈江河也有些惊讶。
“当然可行啊。何爷爷是被东东临时拉下场的，当然会让人觉得不够……真诚？自然？但是我看何爷爷和卯卯妈妈说的时候虽然也不是很自然但是很真诚。我们完全可以找一些能够把食客当成自己孩子来叫宝宝的员工，或者是能演出那种慈祥真诚感的员工啊。”姜禾叶微怔了双眸，“我们要对这个餐厅有信心，它才能成功啊。如果觉得它会失败，为什么我们要去做呢？如果沈总你是怕我代言了，餐厅失败口碑不好，连累我的口碑……那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觉得它不会失败。”
沈江河：“……”
“沈总……可能有些冒犯地说一句，沈总应该没有经历过很困难很辛苦觉得非常疲惫又抓不到那种……支持感的时候吧？”姜禾叶努力措辞，目光却是微微黯然了一些，“就是那种，加班到很晚家里没有人没有饭还打不到车，一个人饥肠辘辘走在路上感觉日子特别没意思。在公司受了气受了委屈还要为了窝囊费继续干，没法打电话和家里说清楚那种微妙的感受，也不想被强制教育。精神上的压力非常大很想吃东西但是健康的食物实在需要太多的烹煮时间，但是偏偏没有的就是时间……想要家的味道和感觉，但是没有家，或者没办法为了那些味道和感觉去承受家的压力，那时候一点虚假的暖意，也很重要。宝宝们的想法或者……想要实现得好是很有难度。但是，难度是可以克服的，他们的想法……却很伟大。”
对方的输出实在太接地气，沈江河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些场景，甚至第一次能想象出那家店应该有的样子。
那可能不是一个很挣钱的生意，可能最后会变得有些小众。
但是……或许它也有可能变得很重要？
就在沈江河梳理着脑中蹦出来的种种念头时，姜禾叶还有话说。
“小沈总说，‘有的店卖的是口味，有的店卖的是实惠，有的店卖的是新颖，如果有一家店，卖的是感觉，那是不是应该也不错？’我觉得很不错，所以我想让这份感觉更真实，才想着毛遂自荐代言和拍宣传片。不过商业这块我也不是很懂……你们觉得不适合那就是不合适。要是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姜禾叶笑了一下，“免费的哈。我对宝宝们的想法很看好的，充满了信心~~~”
沈江河：“……”
如果不能时刻拥有真诚的爱意，那么是否能从明知不实的爱意上获取一丝安慰。
一丝安慰，或一丝赌气的自我安慰……
话说程听言吃着另一半的橘子，从甜品桌那边拿了几瓶温饮就要往回走。
只是吧……
“何爷爷，你要喝吗？”程听言最终还是没法忽视那道从她过来到离开都一直盯着她的视线，离开的脚步停在了何荣正的身前，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瓶。
何荣正的目光从程听言还嚼着最后一点儿橘子，有点鼓鼓的腮帮子上移开，看向她手上那几瓶红红白白的饮料，缓缓矜持着微微点了点头。
“……”程听言走近了一些，“椰奶，红豆汤，豆浆，牛奶……喝哪个？”
“卯卯喝哪个我喝哪个。”何荣正憋气道。
程听言放下了椰奶，回头又去旁边的甜品桌上补了一瓶，只再次路过何荣正时……又被盯了。
“还想喝别的？”程听言实在太熟悉何荣正那目光了，那不就是之前在老别墅时，他总等着小胖兔兔投喂的眼神么……
虽然水果台和甜品台只离了一点，但是老人家么，自己跑个腿是应该的。
不过……
“喝完这些，要是还想喝，再叫我来拿吧……”第五次路过何荣正时，程听言看着他面前已经被自己摆成一排的饮料，决定停止这好像不大对劲，没有尽头一样的投喂。
“我还想吃个橘子。”何荣正慢悠悠地出声，止住了程听言就要离开的步伐。
程听言看向就在何荣正手边的水果盘：“……”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主动搭的讪，得搭完啊。
橘子，拿起，移动了十厘米，落下，到达何荣正的手边。
程听言看着压根没理橘子，只还看着自己的何荣正，脑子有点疼，试探道：“……给你剥？”
坐得笔直的何荣正矜持地再次微微颔首。
程听言：“……”看她这张嘴。
怎么好好的一个老人家，出来玩儿了会儿这么……作作的……
算了，她要是不剥，一会儿还是小胖兔兔剥，小胖爪刚才剥橘子都黄黄了。
何荣正满意地看着程听言去洗了手，然后开始给自己剥橘子。
哼，小坏外孙女，看看人家别的宝宝，人多好！！！
整个的橘子，都是他的！！！
说时迟，那时快。
程听言橘子刚剥出半拉呢，之前跑到别处玩儿的温西西就闻着味儿窜了回来，几百斤一个急刹带起一片风尘，就地一个滚，可可爱爱地歪头张了嘴。
何荣正眯起了眼。
过年了，杀猪菜还没备上么！
在何荣正无声的监督下，剥好的橘子一个又一个地落到了盘子里。
四瓶饮料五个橘，程听言拍了拍已经染黄的手指，看着面前的成品，犹豫开口：“橘子还是不要吃太多了……”
“行，谢谢言言，你去吧。”何荣正得意地看了一眼地上扭了半天一无所得的胖猪猪，挥手放人。
“……”程听言无语退后，顺手从果盘里抄了个苹果塞到了温西西嘴里，手指一勾，“西西我们走~~”
何荣正：“……”讨厌，快乐一下子减半了！
不过好歹，言言给他剥了五个橘，没给胖猪猪削苹果皮啊。何荣正努力心里平衡了一下，又看向远处小跑奔向程听言去接她手里饮料的小坏外孙女。
哼！
说起来，上次臭礼礼说言言喜欢什么来着？
嗯……舞蹈？不对……武术？
何荣正摸出手机开始按，闷头猛干了好一会儿，完事儿了一抬头，就对上了不远处沈江河投来的目光。两人面上不约而同地挂上了商业微笑，沈江河挪步走近。
“何老吃橘……”沈江河走近了才看清楚盘子里剥好的橘子数量，打招呼的话顿了一下。
“嗯，吃橘子呢。”何荣正拿起剥好的橘子咬了一口宣誓主权，又指了指旁边果盘里带皮的那些，“你也剥点吃，酸甜酸甜的。”
沈江河从善如流地拿起一个慢慢剥，同时把话题转到了早晨何荣正叫人宝宝的事儿上。
“可别提了，要早知道我才不答应那个小朋友。”何荣正刚听个开头，就赶紧抬手止了这让他脚趾抠地的话题，又叹了口气道，“还得是言言姥姥聪明，叫了一个就找借口溜了，可怜我事先打了包票，没能跑。哎，这就跟没看合同内容就签字似的，不能因为对方是个小朋友就大意啊。”
“要是开家餐馆，请些年纪大的服务员，让他们叫成年食客宝宝……”刚被姜禾叶洗过脑子的沈江河试图听一些理性的建议。
“可怕！太可怕！”何荣正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微瞪了眼睛，“沈总你千万别……我听闻你做什么赚什么，你千万别乱来，别打破江湖上属于你的神话！”
是吧，何老爷子也这么说。
沈江河觉得自己被姜禾叶用感性洗走的脑子回来了点，微勾了一下嘴唇笑道：“不是我，是孩子们要开。我也觉得有些肉麻尴尬，不是很可以。”
“他们不是开了个宝宝家常菜给在校小孩子做饭的，那个叫宝宝挺好啊。”何荣正有些纳闷地回道，“怎么就成年食客了？”
沈江河给何荣正简单解释了一下宝宝们的新业务，以及让员工叫成年食客宝宝的创意来源。
话毕，何荣正久久不语。
就在沈江河轻咳了一声想要打破这开始有些奇怪的安静时，何荣正抬眼冷冷出声了：“新的店，他们又找你帮忙……是我不会做生意吗？”
沈江河：“？？？”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何荣正酸溜溜地扫视沈江河：“你为什么觉得不可以？小卯卯出的主意不是很好嘛！你是不是不行，你不行让我来啊！”
沈江河：“……”不如回忆一下你自己刚才是怎么说的？
第198章
嫉妒让人质壁分离。
何荣正从沈江河口中挖出了太多自己不知道的新消息, 嫉妒的拐杖在草地上戳出了一个个深窝窝，转头就加进了秦思朝刚建好没一个小时的新消息交流群，一点儿不见外地一头扎了进去。
正月里, 便是南方, 正午过后也生出了几分凉意。
沈江河缓缓踱步, 立定于草坪与沙滩交界处, 放空着看向前方金色细软的大片沙滩，以及遥遥与其相接的那抹碧蓝。今天受到的冲击着实有些太多, 他得看点开阔的缓一缓。
可景未看几眼，沈江河的目光就被在沙滩上嗷嗷乱窜的几人吸引了去。
只见那卫承礼做贼一般垫起脚尖走到了蹲在地上的汪知知身后，也不知道手一伸撒了点沙还是什么下去, 直激得孩子嗷地一声窜起, 对着大步跑开的卫承礼紧追不舍。可小孩子哪儿跑得过大人, 许是卫承礼时不时回头挑衅的模样太过碍眼，温响不声不吭地在汪知知经过他时一把将孩子举了起来, 让人坐自己脖子上了。
得了坐骑的汪知知如虎添翼，将军一般直指卫承礼, 腿长的温响噔噔几步就缩短了和卫承礼的距离。
就在沈江河觉得欠得很的卫承礼即将迎来被抓捕的命运时, 有的人却远比他想的还要欠……
不过几秒, 形势立转，温响举着气鼓了的汪知知在后面不敢特别卖力地追啊追, 卫承礼携裹一脸兴奋的人质温东钰在前面跑啊跑……
沈江河无语地抹了一把脸, 嘴角无奈勾起，却最终化作了一抹笑意。
知知今天来了，和宝宝们见面了, 好像很快乐，但是却藏着更多的不快乐。小孩子么, 不开心就该发泄出来，也就是卫承礼了，让人暴起的手法是那么的熟练自然……
一年多前，还在《宝宝去哪儿》第三季拍摄现场的时候，视角总是局限的。后来出来了，能看到更多讯息和后来播出的剪辑版了，沈江河才真正全面地看到了各家的情况，以及一路前行至最后的模样。
像开头起错了，后面看情况不对直接滑跪到底挽回了局面的温响，还有终于正视了不足的……他和文启明。做出了改变的他们，多少得回了些孩子的亲近，开始走在了更正确的路上。
而冥顽不灵者如程飞英和汪青川，他们不改变，那么做出改变的就是他们的孩子。到底，孩子们还是自己走在了更好的路上。
只有卫承礼和卯卯……倒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实在很有些意思。
沈江河没想到，参加一个综艺，会让他有这么多的受益。就是可惜，他有心继续投资《宝宝去哪儿》第四季，但施定山因为身体的原因决定先休息两年。没了施定山的《宝宝去哪儿》，还会是他期待的样子吗？沈江河对此持保留意见。
看人，观海，听浪，沈江河背着手吹了好一会儿海风，才伸了个懒腰收回了已经跑得太远的思绪。
只人刚一转身，沈江河就看到了几步开外，同样背着手看海，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沈子霖。
“怎么不和小朋友们去玩？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沈江河几步走到沈子霖身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只话音未落，又看到了另一边没几米远的地方，文江月也正以差不多的姿势和表情看着海，下意识就接着问了句，“和别的小朋友吵架了吗？”
“没啊。”沈子霖抬头看了一眼沈江河，面上尽是怎么可能的惊诧，而后叹了口气，“就是我刚才回去和她们说可以办娱乐公司，然后姜姐姐也在，她说……”
沈子霖把姜禾叶要签约和合伙开店的想法简单和沈江河说了一遍。
“她也和我提了，想签你们那个娱乐公司。要是她坚持，其实问题也不大，人手和资源反正都是从总公司这边走，你不用太担心。”沈江河说罢，就见自己的安慰并没能抚平儿子面上的纠结，又试探问道，“你是觉得一下子开那么多店，太复杂太着急，所以才这么个表情吗？如果觉得有压力，可以拒绝，还是按你们自己的节奏走。合作这种事，要双方都有意愿，也要时机合适才行。你要学会说‘不’。”
“不。”沈子霖摇头打断了沈江河的友好安慰，“我不是觉得一下子开几个店有压力……”
“……”沈江河这就有点不懂了，“那你是？”
沈子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眸中星星闪闪：“一开始我是觉得有点意外，觉得很突然太快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觉得很兴奋，好像全身的血都热起来了，要烧起来了……”
沈江河：“……”
“爸爸，我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沈子霖面上忧色再临。
沈江河：“……”
有的小宝宝，因为成长的方向和速度实在让人难以捉摸，让当父母的久久憋不出一句回话来。
这边，沈子霖如此。
几米开外，文江月亦是。
就在沈江河和沈子霖聊上时，文启明也注意到了他独自望海的女儿。
“月月，我和你说哦，你上次教我的那两道小学奥数题啊，他们半天都做不出来。”文启明得意地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回头你再给我找几个和生活有关系的数学题，等年后开工，我再去考考台里的同事们，嘿嘿嘿。”
“……”文江月拨走了脑袋上的手，叹了口气，“爸爸你现在别和我说数学，你给我背两首我没学过的古诗，让我冷静一下吧。”
“怎么还需要冷静？”文启明有些意外：“怎么了？你不喜欢数学了？又开始想喜欢古诗词了？”
“没不喜欢数学……爸爸你说做财务会不会很无聊啊？会不会遇到的数学问题都差不多？公式是不是只需要用那几个？然后每次把不同的数字放进去？”文江月惆怅望海，“我要是做财务工作，是不是就不能做更多新鲜有趣的数学题了啊？”
对财务了解还不够全面的女儿，向对财务一无所知的老父亲发出了提问。
“……”被一连串问题砸得脑子疼的文启明深呼吸，尴尬微笑，“不如，我还是给你背两首古诗，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风大海阔，孩子们新奇的想法和各种的问题填满了空旷的世界。
当沈江河哄走了儿子，再拿起手机，已经是快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然后……
嗯，这个显示未读消息数99+的微信群是怎么回事……
沈江河点开了这个新建还没多会儿的群，然后被里面庞大的消息数和信息量给淹了。
呃……这些人都在教姜禾叶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不是……宝宝们的娱乐公司他还没开始弄起来呢，言言的经纪人就已经选出来了吗？
等等……知知暂时还不需要的大宝宝家常菜第一家店不是应该开在他那边的城市方便管理吗？这何老爷子……
你们怎么就已经说到服务员的选择了？
沈江河刷刷地往下拉着未读消息，就见何荣正在群里自我介绍完了，然后开始解释早上被温东钰拉着四处喊别人宝宝的原因，接着提议这回由他这个卯卯姥爷牵头来搞，希望大家积极反馈早上被叫宝宝的真实感受。话题一开，群策群力，施定山开始积极推荐他认识的那些想要退休的老群演，秦思朝表示可以贡献训练演技的老师傅，让普通老人也能顺利走上喊人宝宝的服务岗……温响和文启明都在群里说如果以后去有大宝宝家常菜的城市做活动和巡演，一定把这菜给团队给要犒劳的粉丝观众安排上。
拉到最后，最新的消息已经是在说团体餐券的印刷了吗？
沈江河深吸了一口咸咸的海风，啊……这何老爷子……
就在沈江河不知该如何吐槽何老爷子这一手架空好招，也不知该不该应战这好像奇奇怪怪的商战前奏时，微信响了。
来自何老爷子，发来的是对一处综合体商场的合作计划，何家和沈家的合作计划。
翻了两下条款，明显感觉到沈家这边被优待了的沈江河：“……”
虽然……但是……
倒也不必用几千万的项目撬几十万的开店活儿吧……不要太爱了好么！
沈江河回头，在草坪上寻了一下卯卯的身影，就见那小小的胖蹲在程听言身边，盯着她手上不知道正在削的什么……
言言啊……沈江河抿了抿唇。他其实怀疑过当初沈子霖是为了帮程听言，没想到最后何家找到的是卯卯。
这缘分真是……
正在削萝卜皮的程听言不知道远处正有人遥遥看着她们，且联想着一些怎么都摸不着线头的事情。她只专注地削好了手上的小白萝卜，然后拿起刀片了一小片，递到了旁边蹲着的小胖兔兔嘴边。
咔嚓咔嚓，是兔兔吃萝卜的声音。
程听言柔了眉眼，又片了一片：“生的，就吃两口，不能再多了。”
“三片~~~”卫卯卯鼓着腮帮子竖起手指，“萝卜去火呢，你说的，我要多吃一点才能吃晚上的烤全羊呀~~~”
“我是说你晚上得多吃几块白水煮萝卜，不是生萝卜。”程听言把手上那片塞到小胖兔兔嘴里，顺手把那竖着的四根胖胖手指按下来一根，“三片，不能更多了。”
卫卯卯：“……”生萝卜多好吃，冬天的白萝卜生吃又脆又甜，赛人参呢~~谁要吃白水煮萝卜渣渣。
一顿猛嚼，叼过程听言手上的第三片明显比前两片小了一圈的萝卜片，卫卯卯坚强不屈地再次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没了。”程听言好笑地把捏着萝卜的手往后一背。
就在卫卯卯挨挨蹭蹭地靠近程听言，想再从好心人身上滚出一片时，不远处一道惊呼让她们同时抬起了头。
“爸！这些都是你吃的喝的吗？”章诗兰不过在屋中小睡了一会儿，再起来就看到自家老父亲手边四瓶喝了一半多的饮料，一堆看起来能有五六七个的橘子皮。
“不甜的，低糖，都是低糖……橘子也不甜的，酸的酸的……”前一秒还沉浸在群中大计的何荣正一下子抬起了头，迅速开脱道。
“你吃了几个橘子了？两个？三个？”章诗兰拉远了何荣正手边还放着三个剥好橘子的盘子，“这些不能吃了。今天吃的东西本来就容易上火，你不能再吃这么多橘子。”
“……刚才也就吃了两个半。”何荣正心虚地看着盘子，小声道，“都剥好了，不吃浪费，我慢慢吃呗。”
“加上早上那个，你一天都吃了三个半了！”章诗兰推回何荣正想要去勾盘子的手，刚想把盘子端走，小腿就被撞了一下。
被吓了一跳的章诗兰低头，就见可能是她女儿的，也可能是霖霖或者东东的那只胖猪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匍匐前进到了自己脚边，正在用猪嘴拱自己。
“猪猪，嗯……西西？”章诗兰试着叫了一声。
下一秒，胖猪翻身，地动山摇，扬起的灰土让章诗兰差点呛了一下，再低头看，仰躺猪猪张开的血盆大口已是明示。
“别……”何荣正察觉到了某只的心机，抬手阻拦。
只是……
看着把三个橘子一把喂进猪嘴，还没忘了把桌上四瓶没喝完的饮料一股脑儿都喂猪了的女儿……何荣正深呼吸，女儿亲生的，是亲生的！
然而……
何荣正不经意地一个低头，竟从那胖猪猪的小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得色。！！！
猪跑了，拄着拐杖的人却是追不上。
“你还继续吃吗？要是被你妈妈知道我给你姥爷拿了四瓶饮料剥了五个橘子，还给你吃了超过三片的生萝卜……”程听言低头看还挨在自己身上，停在准备撒娇前一刻的小胖兔兔，轻轻开口。
“不了不了……”卫卯卯最后偷偷瞅了一眼好像还要继续教育姥爷的章诗兰，一下子坐直了回去，摆手道，“煮了吧煮了吧。”
程听言看着为了自己乖乖听话的小胖兔兔，唇角微勾：“嗯，煮了，再多煮两个，回头给你姥爷吃一碗。”好抵消她剥的那几个橘子……
中午吃了烤串，海鲜锅和熟食自助，到了傍晚，之前那批送食材的人又开着大车来了。
篝火一个个点燃，整只的羊一只只架上，待烟熏火燎出了浓郁肉香，夜幕也渐临了。
玩儿累了的小宝宝被保镖们隔在了离篝火足够远的安全线外，零零散散地瘫倒在了各种豆袋和小沙发上。
姜禾叶从自助台那边戳了个巧克力棉花糖走到汪知知的小豆袋旁蹲下：“知知，下个月我有两三天的休息，正好有一天是周日，我带你去游乐场怎么样？”
汪知知一下子坐直了，只喜色未来得及漫上就落了下去。
“我爸妈不会同意的。”汪知知低下头，“今天是因为好多人都来了，他们才不愿意也让我出来。只有贝贝你一个来找我，会被他们欺负的。”
“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姜禾叶笑眯眯把棉花糖棒塞到了汪知知手上。
“那不行的。”汪知知迅速摇头拒绝，“有次东东来找我，我爸妈不愿意我和温叔叔他们出去，我想偷偷出去和他们一起玩……我爸妈就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自己出去和温叔叔一起，他们可以报警说温叔叔拐卖。”
“嗯……”这事姜禾叶听说了，不过她今天得了个好办法，“知知你知道你在鹿海市有个表舅奶奶吗？”
“知道，我爸爸说我们去拍宝宝去哪的节目就是表舅让我们去的。”汪知知点头。
“那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很喜欢去你表舅奶奶那？”姜禾叶笑着摸了摸汪知知的头。
汪知知继续点头：“还会买很多东西去。不过表舅奶奶不喜欢小孩子，所以爸爸妈妈不带我和妹妹去。”
“她现在喜欢小孩子了。等她邀请你单独过去玩，我就可以带你出去玩了。”姜禾叶狡黠一笑，“到时候你表舅奶奶也跟着，谁会知道我也去了呢~~~谁会报警抓我呢~~~”
“？？？”汪知知愣愣。
沈江河叼着包豆奶边喝边找崽的时候，就看着汪知知那边，姜禾叶笑得跟只狐狸似的……都不用凑过去听，他都能猜到姜禾叶在和汪知知说啥。
绝还是施定山和秦思朝两个绝……一方是业绩压力很大，苦寻最近正当红的姜禾叶参加台里晚会，从中秋晚会到跨年晚会一路被婉拒的台里领导。一方是心疼汪知知的倒霉想在休息时间带孩子出去透口气却捞不出孩子的姜禾叶。就在他们两个的三言两语的牵上了线，各取所需了……
一个仗着还被汪青川他们需要就敢暗度陈仓，一个明明唱歌跳舞都不行还敢接元宵节晚会的邀请……胆子都很肥啊。
不过……
沈江河把豆奶包装丢进垃圾桶，对于知知而言，透口气应该也很重要吧。
人总会因为一些事而感动，继而变化，变去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方向。
何荣正看着手边那碗程听言刚端过来据说可以去火，且猪猪没的吃的白萝卜汤，再次点开了中午时的那个对话框。言言这么乖，给她找一个怎么够，必须至少找两个！
相聚总是短暂，就如快乐。
初三，初四，难得到齐见上面的小宝宝们滚过了草地，踩过了沙滩，踏浪行过……看过了动物，玩过了游戏，躺在巨大的光幕下看过了电影和星空……
初五，相聚的人陆续离开，回到了各自原本的生活轨迹里。
到了初六，隔天就要开机的程听言也要离开了。
程听言以为，就是施定山带她过去，顺便会会他那好久没见面的朋友，最多再加一个临时照顾她的助理一起。
没想到……
“你的新经纪人，熟人好办事，怎么样，满意吗？”沈江河微笑着推出了之前在综艺里负责照顾卫卯卯的刘茗。
“你的新教练，出去拍戏的时候也能每天继续你的爱好，怎么样，满意吗？”不甘示弱的何荣正微弯唇角，推出了他特地请来的退役全国武术冠军，两个。
程听言：“……”
第199章
去年何荣正寻回了章诗兰, 知晓了当年他与妻子两人在名字上皆有隐瞒的事，吹开了那一小片迷障，自然很快顺藤摸瓜寻到了跨了两省的章诗兰母亲的墓地。
年前, 十一月初何荣正处理完何家的那摊子事儿之后, 他们全家就一起去祭奠过。老太太的忌日在年初八, 他们准备在正日子再去一趟, 小住几日。
也正因此，这次程听言初七的开机, 卯卯不能陪着了。
初六早晨，施定山就带着程听言，以及她的“礼物们”上了开往机场的车。
鹿海市的清晨, 风还挺凉。
陈素娟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望着那越开越远的车, 不禁轻叹了一声：“这年还没过完呢，就要开工……还是个小宝宝呢, 家里也不缺她挣的钱啊，怎么就忙起来了呢……”
一旁章诗兰抿了抿唇, 有些心虚地揉了一下腿边正挨着她, 耷拉着的小胖宝头。言言姥姥这话, 她还真没法接……年前秦导和施导也打电话来问了卫承礼差不多的话，问言言家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怎么之前拒绝的工作, 又都想接了。她在旁边听到了，算算时间，言言去找他们接工作的那天, 可不就是在老别墅那边儿，定下来南方过年那天么……
后来陈素娟知道了要一起来南方过年, 何家还负责安排的事儿，非得塞给她一笔祖孙三人参与行程的钱。章诗兰推了两日实在推不过，就带了钱去老别墅那边，可负责安排行程的管家又说程听言也给了钱……这兜兜转转的，章诗兰没了办法，直接把陈素娟给的那笔钱拿给了程听言，让她们自己处理去了。
这一次的钱最后是怎么个章程，最后章诗兰也没过问。
不过……章诗兰望了一眼已经没了车影的大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急于挣钱的焦虑感真的很熟悉啊。章诗兰回头看了一眼正蹲一边儿不知道和沈子霖嘀咕什么的卫承礼，这几个月，这家伙好像也挺……
保姆车上，正向机场去的程听言并不知自己在被与何人作比。
她只知道……今天这车上，人真的有点多。
施定山与刘茗自不用多说，关键还是何荣正送来的，除了两个武术教练，还有两个保镖。四舍五入，就是四个能打的跟着她了。
原本程听言还想婉拒那两个保镖呢，结果被何荣正拉到一边，两个雷丢下来差点没把她炸迷糊了。
她们这边好好地在外面过年呢，怎么程家那边白蕾就差点把程容容杀了？
一个虽然没死，但是精神受了很大伤害，在医院接受治疗好几天了，好像还没什么好转……
一个虽然没杀成功，但是在现场被程飞英和热心群众抓了个正着还拍了视频，被直接报警抓进了局子，现在白家那边正在试图用年轻时就精神不稳定有精神病这个理由把她从局子里洗出去，然后安排到精神病院去。
按何荣正的说法，那边正是狗急跳墙的时候，虽说人被抓了，白家的态度也是认怂的，但是谁知道尘埃落定之前会有什么糟心事。都精神病了，万一来个共沉沦多亏，不如警醒着点多带点人，麻烦就麻烦一点，总归也就是这阵子的事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程听言也就不拒绝了。白蕾是个能做出什么事儿的人，她可比何荣正还清楚。
事情的过程，何荣正没说得很清楚，因着去机场的车已经在等，时间有些紧，程听言也没好细问。不过那来得及时的热心群众和那正好拍到了的证据，肯定是何荣正监视之下的手笔就是了。
比起过程，结果还是更重要一些。
白家向来重利，上一世白蕾和程容容搭上了何岚溪，坐着何家的大船，白家可很是捧着她们。没想到这一世……他们这么快就放弃了白蕾。
白蕾对程容容做的事情，程容容最后没事，以白家的手段，把白蕾洗成压力过大教育孩子时失了力道不是难事。他们偏偏要往精神病上面洗，还要把人往精神病院送……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进去不难出来可不容易，要说这里面没有想讨好何荣正的意思，她是不信的。
不过，白家这么做，程听言觉得还算是符合他们家那趋利避害的一贯做法。就是何荣正说到程飞英应该也赞同了白家的提议，就让程听言有点……不说程飞英这人如何怎样吧，上一世他和白蕾可是恩爱得很，两口子默契地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刘琼芳耍得团团转，间接把她捏在了程家的手心里那么多年。结果这一世，就同意把人送精神病院了？
结局令人舒畅，但也让人发寒。
程听言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飞速掠后的树影，许久许久。
直到临近了机场，车速慢了下来，程听言才缓缓吐了口气，收回了些心神。
然后……就听到后面刘茗正在和那两位教练对时间表的声音。
不是？倒也不用如此紧凑吧？
听了没几句，程听言就忍不住向后看去，结果就对上了三双热切灼灼的满满都是搞事业的眼。
程听言：“……”算了，到了剧组她们就会知道时间表这东西，用处并不大。
说起来，也是自己不行啊。
一想到何荣正说送给她两个教练的原因，是为了表扬她那天给他拿了好多吃吃喝喝的东西且没有分给温西西，她就……
希望旁边听到这件事的章阿姨不会太生气。
她才不是主动投喂啊，是因为卯卯姥爷当时藏在严肃冷酷下的可怜巴巴有点超标了啊！看起来真的有亿点点像有时候“我委屈但是我不说”的别扭小胖兔兔啊！
下一次，下一次她一定不会对那种充满了期待又不说的别扭的目光心软了！
决心，是坚定的。
但是程听言没想到，这决心却没能保持超过二十四小时……
离别总是伤感。
前几日另外几家离开的时候，文江月汪知知和沈子霖都红了眼眶，温东钰更是嗷嗷地哭成了傻子。
那时候何荣正觉得还是自家宝贝小胖和言言最稳重，虽不舍但不哭，很有几分坚韧。
初六早晨言言走的时候，何荣正还这么想来着。结果人一走，他和沈江河没说两句话，一回头就是一只闷在女儿怀里无声哭倒了的可怜小胖宝宝了。
就……行吧……
胖宝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何荣正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还挺喜欢过年的时候这么一大堆的人一起叽里咕噜地在旁边玩儿了几天。临了，人渐渐走了，少了，还有点不习惯。
言言走了，胖宝倒了，女儿去哄胖宝了，女婿欠欠地在被胖宝殴打了……小霖霖忙着搞事业呢……沈江河，嗯，竞争对手没有可玩性。
年初六，无聊的何荣正玩儿了一天的胖猪猪，结果在初七分别各自上路时，竟玩出了几分不舍。
“下次再见啊~~还给你掰萝卜吃。”何荣正看着拉猪的大车已经到位，有些不舍地往胖猪猪嘴里塞了最后一个萝卜，又拍了拍主动拱上来的猪头。
嗯，不和他抢小外孙女的时候，胖猪猪还是很可爱的。
“爸爸……”一旁沈子霖见此一幕，面有菜色地抬头看向沈江河。
后者亦是一脸沉重，闻言点了点头：“嗯，就是萝卜味没错了。”
“我这一个个都包着防护膜呢，你们这都能闻出来？”抬筐路过的卫承礼好奇伸头。
“什么防护膜？”沈江河有些疑惑地转头。
“萝卜啊，包了防护膜防撞呢。”卫承礼举了举手里的筐，“我岳父说冬天吃萝卜好，西西爱吃，让我给西西搞了几筐，你们带路上吃哈，包好的不怕撞。”
“……”沈子霖搓了搓鼻子，有些委屈道，“昨天何爷爷是不是喂西西萝卜了？”
“哈哈哈，喂了，西西真的喜欢吃。我昨天看它吃了一盆呢。”卫承礼朝门边抬了一下下巴，“还有五筐呢，一会儿都给你们带上哈。”
说罢，卫承礼乐呵呵地抬着筐往车上去了。
昨晚被猪闯入卧室，被迫被延绵不断的猪……狠狠攻击了的两人苦巴巴地再次对视了一眼。
“不给它吃。”沈江河咬牙。
“我们自己吃。”沈子霖坚定，“让西西也体会一下我们昨天的感觉！”
“……”沈江河沉默了两秒，“倒也不必……”
包车拉猪回家的，带女儿回去为手术做准备的，携孩子们去给亡妻扫墓的，终在年初七作别于鹿海市。
施定山给程听言介绍的这部剧，是仙侠题材。
程听言依旧是演幼年女主，不过幼年时期的戏不长，初七开始估计一周左右就能拍完。
而卫卯卯他们初八去扫墓，再住上几天，等回城也得初十往后了。所以原本是想着等扫墓那边结束了，言言那儿也没几天就能回了，就不特地一帮人再周折过去言言那边，都待不了两天怪折腾的。
当然，这是管家给他们安排的行程。
何荣正还记得，年前管家说完安排之后，小卯卯偷偷看了一眼坐轮椅的他，扁了扁小嘴，却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当时何荣正心里还怪美的，觉得小外孙女虽然超级喜欢言言，但是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姥爷的，是听了管家的话，不让他太累呢~~~
可事到临头了，扫完墓，初十一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程了，何荣正看着蔫蔫挂在女儿身上胖挂件……
“重新买票吧，言言在哪儿来着……菇山镇？走吧，去菇山。”何荣正没好气地斜了一眼不争气的胖挂件，“开心了么，臭宝宝。”
“不行呢，姥爷你不行呢……”躺在章诗兰腿上的卫卯卯扭动着面朝何荣正，苦巴巴道，“姥爷你太累了，你该回家了……”
“得了吧你。你现在还有脑子管我累不累啊……”何荣正好气又好笑地抓起拐杖轻轻打了一下那一丢丢大有点可爱的小胖脚底心，“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说吧，明天去菇山镇还是回家？”
“你是我姥爷，我可不得管你嘛~~~”卫卯卯见何荣正说得真真的，一扫面上苦色，麻溜地从章诗兰的腿上滑了下来，鞋子都没时间穿好，白袜袜踩地哒哒哒地就去挨着何荣正的轮椅笑嘻嘻道，“姥爷你回家休息去，我把爸爸给你，妈妈带我去找言言。”
“谁要你爸爸！”被安排了的的何荣正不满意地用拐杖在扭扭撒娇的小胖屁上打了一下，“那你把你妈妈给我，让你爸爸带你去！”
“不要爸爸！爸爸坏！”卫卯卯哼了一声。
“对，你爸爸坏，我也不要。”何荣正也哼了一声。
卫承礼弱弱举手：“我好好的在这儿，为何踢我……或者你们考虑一下皮球的心情呢？我又怎么坏了？”
“你让我监视言言！”卫卯卯超大声告状。
卫承礼迅速举手投降：“我可不是让你监视啊！臭宝宝不识好人心！是谁天天抱着个没信息进来的手表像个傻子一样等啊等，就是不主动发信息怕打扰言言的！我就说了一句，‘你有刘茗姐姐的号，你可以让她言言啥时候拍结束休息了就和你说，休息的时候你就可以和言言发消息打电话了’，我是不是就说了这么一句！”
“哼。”卫卯卯撇脸，“那……那言言休息的时候，她就是要休息的嘛。我怎么可以她一休息就去找她！你这样多讨厌啊！言言会讨厌我的！”
“才不讨厌好嘛！”卫承礼气鼓鼓看向旁边吃苹果的章诗兰，“要是我在片场的时候，你妈妈天天问工作人员我什么时候休息，一休息就给我打电话，我会觉得超甜的好么！！！”
“咳……咳咳……”突然被点名的章诗兰差点没被嘴里的苹果送走。
卫承礼迅速窜出，帮妻子拍背倒水一条龙。
“不害臊。”何荣正小声啧啧，却是看向旁边的小胖宝，“好像这么一听是没那么讨厌哈。”
“你们在说什么啊！”章诗兰挡住了卫承礼递来的杯子，也顾不得父亲和孩子在场，一把捏住了卫承礼的脸，“你拿我做什么比方啊……你要比用……嗯，用施导比啊。施导天天偷偷问工作人员你什么时候休息，你一休息就会收到他的短信电话，你还觉得超甜吗？”
“哼，打他！”卫承礼挣开妻子捏脸的手，赌气扬头，“他和秦导建了新群孤立我，三天才拉我进去，我现在不和他们好了。我要和他们绝交一个礼拜！”
“你走开吧……”章诗兰无语地推开了卫承礼，朝小胖宝宝勾了勾手指。
一只软乎乎的小宝宝乖乖扑进了她的怀里。
“卯卯啊，别理你爸爸。拍戏很累的，这两天言言回信息慢点也很正常。你看，她拍戏的时候不能回吧，拍完了很累要休息也不能回复很及时对吧。晚上可能还有夜戏，也不是很方便打电话对吧。但是你发的消息，她都有回对不对，就算晚点也没关系啊，言言在工作呢。”章诗兰轻摸宝头。
卫卯卯道理都懂，要不怎么不敢打扰呢，就是有点不习惯嘛。
眼见着怀里苦巴巴的小宝宝被劝解得差不多了，结果一根拐杖伸过来，在胖宝腿上轻击了一下。
“嘿嘿，这位小胖宝宝，你不听你爸的，是不是怕知道了言言明明在休息，却不回你消息啊~~~”何荣正一双搞事儿的老眸亮晶晶。
“……”章诗兰被气得一噎，“爸，你怎么也这样！”
“哎呀，那我们就去看看嘛，看看言言是不是有别的小胖宝宝啦~~~”何荣正逗着鼓鼓脸的小胖外孙女，事儿不嫌大地嘿嘿一笑。
“她才没有！”气红了脸的小胖宝宝攥紧了小拳拳，超大声。
然而古语有云，人，不能乱说话。
年初十二中午，菇山镇片场，何荣正弱弱地伸手去拉前面站得板板正像根冻萝卜的小胖宝宝，小小声劝道：“那个……言言擦的那个孩子……你看那个孩子不胖的，她不是别的小胖宝宝，不是的哈……”
第200章
是的, 站在程听言旁边的那个小女孩不胖，还有点瘦，不是别的小胖宝宝, 是……别的小瘦宝宝！
穿着古装瘦瘦的, 好好看的别的小瘦宝宝！
卫卯卯微咬了唇, 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那正一手认真给那小瘦宝宝擦眼泪, 一手还时不时拍拍那纤弱后背的程听言。
言言穿古装还是那么好看，和别的小瘦宝宝站在一起好搭啊……
而且, 言言出来工作，交到新朋友是正常的，是好事啊。这样她在片场拍戏以外的时间, 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小孩子么, 朋友肯定是越多越好啊, 这样的童年才丰富多彩的啊。言言就是这么善良的言言啊，看到别的小朋友哭了, 去帮着擦眼泪去安慰，就是言言会干的事儿啊！
卫卯卯压根没心思理来自身后的扯动, 全部的脑子都用来自我开解了。
自己已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大人了, 怎么会因为一个看起来才几岁, 还瘦瘦的看着有点可怜巴巴的小孩子酸溜溜呢！不可能的，自己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肯定是因为之前吃的那几口糖葫芦, 所以现在才会有点酸酸的感觉！大方, 自己要大方点，自然点，小气吧啦的小宝宝谁会喜欢啊, 言言不会喜欢的！
啊……言言看过来了！
卫卯卯下意识地在程听言偏头看来的第一时间勾起了有些紧绷的嘴角，脸颊僵硬的胖肉肉强制挤动出了微笑的模样, 迈着硬邦邦的步子迎向了那愣了一下与旁边低语一句就急急往自己这边来的程听言。
之前撞掉了女儿买给言言的糖葫芦，不得不折返去再买一次的卫承礼，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了大部队几步才到，错过了之前言言给别的小姑娘擦眼泪的那一幕。举着糖葫芦的卫承礼刚到，就看到前面自家软乎乎的小胖团子，像是在自己没跟着的那几分钟里被紧急速冻过一般，整只由内而外地透着股被速冻过的僵硬，往言言那儿走的时候居然还是同手同脚的……小机器人一样。
“卯……”卫承礼扬声想提醒某只小冻团子买给言言的糖葫芦新鲜运达了，可刚一字出口，声儿还没全扬上去呢，小腿就被击打了一下。
“嘘。”何荣正用拐杖多制止了卫承礼两下，才压低声音道，“卯卯刚才看到言言给别的小孩儿擦眼泪呢，都气得不理人了，你可别刺激她。”
“啧……”卫承礼为自己错过的一幕扼腕长叹，只眼珠一转，又轻轻移了步子，从旁边开始向着两小只包抄过去。
同手同脚的速冻小机器人，哪儿快得过展了筋骨又有几分急切的程听言。一个走一步的功夫，另一个都能跨个三四大步。本是隔着好长一段距离的，可待两人相聚，离何荣正他们也没几步远。
“卯卯，你怎么来了？”程听言瞅着面前几天不见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的小胖兔兔，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纸巾，又无意识地把手往后背了背。
“我就突然想来看看，我是不是打搅你了……”卫卯卯心里念叨着要大方，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好像不太像那个大方的味儿。
“没有，没有……”程听言想要摆手，可手刚往前，眼角的余光就瞅着了捏着的那抹白，顿时僵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嘴角扯了一下笑道，“过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啊，我可以去接你们，这里挺难找的。”
“要是你不方便，我们就自己附近转转，你先忙你的。”卫卯卯砸吧着嘴里糖葫芦的味儿，努力继续说得体的话。
“方便的，我正好休息呢。还有一场拍一下，今天上午就没事了，我带你们去吃饭啊。”程听言这会儿感觉出来自己背手的动作有些刻意了，开始悄悄把往后缩的手努力自然地垂回来。
“你要有事你就先忙你的嘛，我们自己没事的。”卫卯卯试图展现二十几岁的成熟和体贴，可只有五岁的乌溜溜的小眼睛却是忍不住地往程听言身后的那小姑娘那儿瞅了一眼。
言言肯定和那小姑娘挺好了，过来找自己之前还那么温柔地低头和那小姑娘不知道说了句啥……就，挺好的，挺好的……
裹在羽绒服里的小胖兔兔圆溜溜的，脑袋上还顶了个粉色的兔耳帽，两毛线兔耳软哒哒地垂在小胖兔兔头上，就……有种可爱到犯规的感觉。
可可爱爱的小胖兔兔，没怎么掩饰地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程听言有些不自然地把手里的纸巾又攥了攥好，也是猜到了这些客套的拉锯话语源自何处了。果然，小胖兔兔看到了……
明明只是安慰了一下别的小朋友，在拍综艺那会儿她们还一起安慰过其他好几个小朋友呢，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程听言莫名就有点……虚虚的。
“那是赵彤……我们一起拍戏的。”程听言侧了侧身，微抬了一下手，指了一下已经往远处聚集的工作人员那儿走了很远了的小姑娘，“她在剧里演一个经常会捣乱的小姑娘。”
“哦哦，同事。”卫卯卯把表情切换到理解，拼命点头，“你们是同事。”嗯？怎么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是不是有点茶茶的……
“……”程听言轻咳了一声，“就是，她刚才哭了，我就给她拿了点纸……”啧，话是实话，怎么感觉这么说又有点欲盖弥彰。
“嗯嗯，言言最好了！”卫卯卯在理解上加了点赞同，继续点头，又弱弱道，“那她现在好了吗？你要不要再去陪陪她？”
“行了，一个拼命解释，一个拼命假装理解，你们两拍偶像剧呢？”蹲在旁边杂物堆后面偷听了一会儿的卫承礼实在听不下去了，都酸溜溜的什么啊，他没吃糖葫芦都觉得滋溜牙。
两个小的被从旁边杂物堆后面突然蹦出来的卫承礼吓了一跳，一时愣了一下，就一个被塞了糖葫芦，一个被揉了脑袋。
到底还是被那话踩了一脚的卫卯卯先反应过来了，啪地一下就打掉了正在揉自己脑袋的手。
“你！你说谁拼命假装理解！”卫卯卯胖胖的小脸一下子通红通红，上去就给了卫承礼一个膝跳反应。
“你，就是你。你们两个加起来才几岁啊，有话好好说啊。你明明想言言陪你，还让言言去陪别的小朋友，不是假装么。还有你，言言，手里捏着啥呢，老往后面揣，手都要折了……诶，诶诶诶……别……老婆别……”正在给两个小的好好上坦诚课的卫承礼，话刚开个头呢，就被杀过来的章诗兰揪着胳膊的软肉揪走了。
本在后面依稀也听着了点儿，想着要不要去给开始尬聊的两个宝和一和稀泥的何荣正看了一眼嗷嗷叫着被女儿揪走的女婿，心有余悸地默默把轮椅往后倒了倒，远离了那两只难得隔着能有一臂距离说了半天话的宝宝。
不过，赵彤？何荣正微皱了眉，遥望向远处已经看不清眉目的那个小姑娘，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啊……
无关人士或被迫或自愿地远了，场中又只剩了两只宝。
被嘴快的卫承礼粗鲁地直接砸了纸窗户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程听言刚有些虚地下意识地想挪开目光，就看到了小胖兔兔正在偷偷咬嘴唇。
理论上没问题的事情，实际上可能就像卫承礼说的那样吧……
二十几岁的人了，遇着了点儿事儿就该立刻解决啊，藏什么藏，又不是干了坏事……程听言向前走了两步，消灭了两人间不该存在的那一臂之距。
“赵彤的事情有点复杂，也有些还没确定的事情，我本来想这边解决完了，回去再和你说的。”四周无闲人，不过程听言还是压低了些声音，凑在小胖兔兔耳边轻轻道，“施导和我怀疑，赵彤有情绪方面的问题，就是抑郁，你知道什么是抑郁吗？嗯……就是情绪很不稳定，很容易心情低落，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还会疏远别人拒绝交流……”
“啊？”卫卯卯差点没跟上程听言的话，瞪圆了眼睛下意识道，“可是她看起来也很小啊。咳……我看到电视里会那样的是大一点的人啊。”
“嗯，她是挺小的，六岁。但是这个病，施导说小孩子也会得的。对了，赵彤参加过《宝宝去哪儿》第二季，施导原来就认识她。”程听言说着，伸手勾了勾小胖兔爪，把软乎乎的小手捏到了手里，原本因为话题有些沉重了的心便因着这软软的手感，又浮起来了些，“不过现在还没确定，她家长有点不信这个。赵彤有个姐姐叫赵灿，《宝宝去哪儿》第二季的时候，本来妈妈要去的那几天也会带赵灿去的。但是节目组的人过去的时候，赵灿没同意，还说节目里的亲情都是虚情假意，要她去她就去跳楼……施导后来给过那家人儿童心理咨询师，嗯……就是可以看小孩子情绪问题的医生的联系方式。但是他们好像没带赵灿去看过。”
“一家两个孩子情绪都有问题吗？”卫卯卯脸上红意褪去，正色道，“那她们家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程听言捏了捏小胖爪：“施导也这么认为，当年给的是儿童心理咨询师的联系方式，其实是想让那个咨询师的丈夫看看她们爸妈。不过他们最后也没带赵灿去。这次赵彤拍戏的时候，状态挺不好的，情绪也不对……施导暗示了两次，他们自己觉得没问题，他也不好逼他们带孩子看医生。施导就想着请那个咨询师朋友来看看，要真的是有问题，肯定不能就这么拖下去的。不过人还没来，戏还要拍，赵彤哭的时候，我就安慰一下……要不让她一直沉浸在那个情绪里，也不好。”
“对，是不好。”卫卯卯反抓住程听言的手，“言言最好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是坚定是真挚。
程听言看着那圆溜溜的眼眸中熟悉的热意，心中一软。
是了，这就是她可可爱爱的小胖兔兔，在大事面前，总是会将小细节上的小别扭抛掉的小胖兔兔。
“卯卯，看……”程听言弯了眉眼，对着小胖兔兔展开了自己一直攥着的左手，露出了里面已经被捏成团了的纸巾，“这是别的小朋友哭的时候用的纸巾。”
卫卯卯：“？？？”
“这个……”程听言把手上的糖葫芦先塞给了小胖兔兔拿着，然后右手捞起挂在繁复古装腰间的荷包，努力单手抽开了荷包口拉出了里面的手绢，在小胖兔兔面前抖了抖，笑道，“这是我们卯卯哭的时候用的手绢~~~”
刚因为听到大事消下去的热意，腾地一下又窜上了脸颊，卫卯卯胖爪捂脸，小小的脑袋无能狂摇：“我不哭的！不哭的！我五岁了我不哭！”
“嗯嗯，那这是给我们五岁的卯卯擦口水用的手绢。”程听言笑眯眯，“只给我们卯卯擦~~~”
卫卯卯：“……”
好像被哄到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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