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开, 天地立宽。
香喷喷的小手绢往脸上一糊，之前看着了点儿啥就忘得差不多了。
被媳妇好好教育了一顿的卫承礼看着前面手拉手走远的两只小宝宝，委屈嘟囔：“还得是我, 要不她们得别扭到明天！”
话音未落, 拐棍就到。
“爸！怎么又打我！”卫承礼不怎么灵活地跳开, 气道。
“那个赵彤是干什么的？”何荣正觉得自己老了, 总觉得这名字耳熟，又想不起来, 怪难受的。
卫承礼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啊。干什么的？小演员？”
“哼，打的就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何荣正嫌弃地用拐杖又轻敲了卫承礼一记, 然后转动轮椅跟上了前面又开开心心黏糊在一起了的两只小宝宝。
卫承礼：“……”
为了节约时间成本, 这部剧在片场是分AB组拍摄的。程听言这边的幼年组是B组, 这会儿拍的都是主配角小时候的戏，施定山也在这边儿, 见到言言拉着只圆滚滚的小胖卯过来，一下子乐了。
“小卯卯~~~”施定山笑眯眯揪毛线兔耳朵, “来看言言拍戏啊, 正好下一场要上威亚了, 来看我们小言言起飞啊~~”
这么会儿功夫，程听言还没和卫卯卯说完赵家的事呢, 就被工作人员招去穿戴威亚了。其他几人被施定山招呼着在外场找了个地方坐下, 就等言言拍完这场一起去吃饭。
“先说明啊，是卯卯要给言言一个惊喜，我才没在群里说的我们要来的, 别一会儿踢我出群。”卫承礼之前说是说不爱和晚三天拉他进群的施定山秦思朝玩儿了，来了又没忘了第一时间哼哼着解释了一句。
“干啥, 咋小孩儿一样的，我是那种人么。”施定山没好气地拍了卫承礼一下。
“对了，那个赵彤和言言在片场玩儿得很好吗？她是常跑片场的小演员吗？看着眼生。”卫承礼为了家里的老老小小，二连问。
“还行，言言也是为了……哎，反正赵彤的事儿有点复杂，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和你说。”附近来来往往都是工作人员，赵彤的爸妈也在不远的地方，施定山压低了声音含糊回了一句，又有些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呢，不看我拍的综艺么，她参加了《宝宝去哪儿》第二季的啊。”
“哦哦，卯卯爱看第一季，我们家之前只循环播第一季来着。”卫承礼毫不犹豫地推出挡箭宝，又转头凑过去对另一边轮椅上的何荣正转述道，“爸，那赵彤是……”
“听到了，玩你自己的去。”何荣正推开卫承礼的脸，他听到了，也想起来了。
原来是她……
说是看言言拍戏，几人都是外人，其实离得挺远，听不到那边的台词，只能看到言言和另外几个小朋友被威亚吊了起来，穿着仙仙的古装在半空飞来飞去的。
“卯卯，要靠近点看吗？”施定山瞅着某只蜗牛一样的慢慢越挪越前去了的小胖宝，笑着友好建议道，“我带你去前面点看？”
“不了不了。”正在仰头沉浸在从半空找言言的卫卯卯被叫清醒了，回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看得移位了，赶紧扭扭扭地倒带退了回来。
“哈哈哈，卯卯是第一次看到吊威亚吧，小姐姐小哥哥们是不是飞得特别好，我们卯卯是不是也想试试？”卫承礼被扭扭胖团逗笑。只刚开罪过小臭团子的人并没有得到一丝丝的回应，只有一个圆滚滚的背影。
卫承礼眼珠一转，又道，“嗯，我来看看哈，哪个飞得最好啊，那个穿白衣服的小男孩好像飞得不错呢，啊，那个黄衣服的小姑娘也飞得很好哦，好像是飞得最好的哦~~~”
“言言飞得才最好！”胖团迅速转身，叉腰鼓脸脸，“臭爸爸！”
逗娃成功的卫承礼嘿嘿一笑，不过眼见着小臭团子就要气炸，也不敢再逗下去，只老实顺着点头赞同了小臭团子的话。
不过……
卫承礼眯眼看向远方，的确哈言言学了武术就是不一样，真是又稳又自然，一眼看过去就是飞得最好的一个。
可程听言飞得再好，来来回回差不多的姿势看了三四次，便是卫卯卯也觉出不对了。
“施伯伯，他们是不是重拍了？”不大确定的卫卯卯靠近施定山，抬头问道。
“好像是……”施定山站了起来，抬手抵额遥望道，“好像NG了。”
“NG就是没达到最佳镜头，要重新拍一次。”今天开罪了太多次小臭团子的卫承礼友好靠近。
然后……被无情推开。
看到远处那些小演员好像被什么人喊着聚到一起，却又看不清楚的卫卯卯拉了一下施定山的裤腿：“伯伯，他们干嘛呢？”
“我举起来你自己看哈。”施定山搓了搓手，插住小胖宝的胳肢窝，抬……抬……举……
施定山喘着气低头看了一眼最高只能举到胸前的小胖宝，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这么高够高么？能看么？”
“……”卫卯卯默默转头，看向了旁边被忽视已久的卫承礼。
被小胖团子用目光点名的卫承礼瞥了一下左边不太行的施定山，又瞅了一眼右边轮椅上的何荣正，挺了一下腰，骄傲伸手：“来，爸爸举哈！”
被炫耀到了的何荣正敏捷地在卫承礼接到小胖宝之前用拐杖好好地敲了他一下。
站到卫承礼肩膀上的卫卯卯总算是看到了远处的情况。
嗯……一群小萝卜头凑在一处，就一个水绿色的萝卜头被单独提了出来。
刚才那个赵彤，就是水绿色的吧……
说是上午就剩一场戏，拍完了就能走。但是这场戏NG了七八次，到最后拍完都快过午饭点了……
站得高高的卫卯卯一眼就看出来，那领着程听言往他们这儿走的，就是抓着赵彤训话了好几次的那个阿姨。
“来小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方可艺方导，最拿手就是仙侠剧，去年那个爆款《万江山》就是她拍的。”施定山一把拉过刚把肩上胖宝卸下的卫承礼，又对来人笑着开始介绍卫承礼。
方可艺也是看过《宝宝去哪儿》第三季的，话题一带，几人一下就聊上了。
大人们叽里咕噜说着话，旁边程听言也开始给她的小胖兔兔介绍周边的好吃的：“镇上都是农家菜馆多，菜很新鲜，后院拔出来前面就炒了。我们来的那天吃了一家离这儿还挺近，排骨和冬笋都很鲜香。听说还有一家好吃的远一点……”
正说着呢，旁边方可艺突然弯腰：“去远的那家。”
程听言：“？？？”
“好言言，让我去远点的地方放松一下哈，那家地锅鸡可好吃呢。”方可艺伸手揉了一下程听言的脑袋，直起腰就对施定山叹了老长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真的不行了，再这么搞下去我得憋死，老钱还能不能来了？现在这情况，她来也没什么用了吧，还能当场把人治好啊？不行了，我的奶啤呢……”
压力和焦虑在方可艺的脸上堆满，程听言默默咽回了更多的提议。
懂了，重点大概不在“地锅鸡”有多好吃，而是“远点的地方”能避着熟人更好地释放一下压力吧……
只是，旧的压力还没释放，新的就来了。
水绿色的小小身影，飘动一般缓缓靠近。
“方导……”还微红着眼的赵彤隔了老远弱弱出声。
方可艺顿了顿，向赵彤快走了两步：“你去吃饭啊，中午休息一会……”
“给你……”赵彤低眉搭眼地往方可艺手里塞了两罐子，转身跑了。
“……”方可艺无奈转身，朝施定山晃了晃手里的奶啤，“看，你让我拿她怎么办？”
赵彤的情绪问题并不是一直这么严重的。至少几个月前试戏的时候还看不咋出来。用方可艺的话来说，赵彤也是常跑剧组的小演员了，当时试了一场做坏事的戏，狡黠灵动尤其是完事儿后最后那一抹笑，天真邪气得让她惊艳，当场就拍板把人定下来了。
初七开机，方可艺就觉着赵彤有点不是很在状态。不过刚开始么，不在状态的也不止赵彤一个。到后面拍起来了，其他的小演员逐渐进入状态了，赵彤就还是……认真是很认真，该有的情绪就是不太到位，但是多拍几条吧，也就……算可以剪出能用的部分吧。但是这两天就不行了，明显的完全进不了状态了，还一说就哭……
这次为了送言言，施定山也过来了，初九的时候赵彤NG很多次，方可艺就听施定山提了赵彤家的那些事儿。怎么说呢，孩子真的很可怜，也很懂事……就像初九那次她拉了赵彤单独讲戏，期间压力太大喝干了房里的奶啤。小姑娘不声不响地回头就给她送了上来。此后但凡看到她血压上去了，小姑娘都能摸出两罐儿来……
方可艺倒也不是贪她这口喝的。实在是……每次气过了头，喝上这两口没有酒精的假酒，又开始心软，觉得要不还是给小姑娘再多一次的机会吧。按施定山说的那些，撬了的门锁，言行令止的控制欲，方可艺再看那瞅着挺和善的赵家夫妇，就有点像披着羊皮的那啥……赵彤要能演，能挣出条路，以后怎么的也能好过点。要是她现在退货，保不齐那两个回家会怎么的。
已经拍了那么久的沉没成本啊，对小姑娘的心软啊犹豫啊，换人的想法起来了又被压下去，一拖就又拖了两天。可别说当初让她惊艳的天真邪气了，就是基础的恼怒凶狠……赵彤都不太行了。
真的……一日差过一日。
“我觉得是真的不行了，算开机今天第六天吧，进度已经至少比原定的慢了一天半。上午威亚那条，我真的是过得很勉强，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锅才热鸡刚下，方可艺已经喝空了两罐奶啤，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施定山，“我要换人了。不然继续下去，这弯更难转了。”
“你都老把式了，觉得怎么样好就去做。但是你这个啊，少喝点，虽然度数几乎没有，但是喝多了你肚子不疼啊。”施定山拍走方可艺想要开第三罐的手，“要喝热菜来了再喝。”
“哎，换人还得找，这大过年的。之前的镜头还要重新补……”方可艺万分惆怅地摇着手里空空的罐子，又看向对面正对着大锅滋溜口水的卫卯卯，叹气，“可惜啊，小卯卯这么可爱，太可爱了演不了反派。”
方可艺是真的觉得可惜，人都送到眼前了，结果和角色搭不上。
看着被言言用龙虾片喂鼓了腮帮子的小可爱，方可艺难以自制地搓了搓手，有点理解秦思朝为什么要在那已经完成的剧本里塞个角色进去了。
可惜，她已经没这个时间了。
卫卯卯很同情赵彤，对顶掉她的角色也没什么想法，但是她不懂。
“方阿姨~~为什么可爱不能演反派~~”卫卯卯不理解。
“嗯……因为可爱犯规啊。你看你都那么可爱了，一点都不反派，要是你和主角对上，主角赢了观众也开心不起来啊。”方可艺笑道。
“可爱也可以变讨厌啊。”卫卯卯左右看了看，小胖腿一蹬从凳子上滑了下去，三两步就跑到了卫承礼旁边，酝酿了一下作凶狠状打了他一下。
“……”卫承礼气得揪住小胖脸，“你有没有搞错？你旁边没人啊？还特地跳过了两个人来打我！”
“这……样呢？”卫卯卯一边和卫承礼互殴，一边坚强地看向方可艺。
“呃……卯卯你演得很好，但是你会觉得挥爪子的小奶猫是反派吗？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卯卯你怎么这么好笑！！！”方可艺直接笑倒在了桌上。
“小卯卯啊，你要是喜欢演戏，我有几个朋友，我可以……”好一会儿，方可艺才重新爬起来。
同样差点笑岔了气的施定山笑着打断了方可艺的话：“她哪儿是喜欢演戏啊，她是喜欢言言。不过卯卯你要想和言言一起演，现阶段是有点难度啊。”
刚打赢了的卫卯卯：“……”
“就是不是演技的事儿哈，就是形象。”施定山喝了口茶，正色了几分，“像这种小时候的剧情吧，一般要和长大了的那个角色贴一点的。你要单在别的剧演个可可爱爱的小女主呢，是挺合适哈。但是要和言言同框就不一定能拿到好戏份了。一般重要的女二女三的角色，除了根据剧情找，还要跟女主的形象，能……你懂吗，就是主打一个平衡感。言言这样清冷正气的形象呢……你看你比言言矮不少对吧，还比言言圆几……哈哈哈，圆一圈吧算你。要言言演女主，其他戏份多的角色你很难拿下啊。不过呢，现在也有很多女主走可爱路线的剧哈，要是你来演小女主，言言倒是可以演一演女……”
“不要不要！”鼓鼓小胖团瞬间漏气，小胖手甩成了小风扇，“我不演！言言才是女主！”
程听言伸手接住扑回来的小胖兔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毛兔耳朵：“卯卯演的很好的啊，可以去演女主的。”
“才不要。言言才是最好的。”卫卯卯挤回座位上，果断道，“没关系，我在屏幕外面可爱就可以了。”谁想演戏啊，她可是除了言言，谁也不能让她坐起来的咸鱼！
话虽如此吧……
“卯卯，你干嘛呢？”
“拆鸡皮……”去脂。
“卯卯，你又干嘛呢？”
“啃鱼骨头……”补钙。
“卯卯，你今天吃好多蔬菜啊。”
“嗯，那个胡萝卜我还要两块~~”营养均衡。
拍不拍戏的另一说……什么叫矮不少圆几圈，站在一起没有平衡感，形象不搭啊！
坏伯伯！终究是她错付了！
这顿午饭，其他人吃得如何，方可艺不知。不过她吃得真挺好，是这几天吃得最多的一顿了。
可爱的小家伙就是促进食欲，一顿饭下来，除了最开始那两罐奶啤，方可艺都不记得再开新的。光看某只小胖宝鼓着腮帮子，吃饭吃出了吞尽天下的气势，就够她乐得再吃一碗的。
一顿舒服的午饭下肚，方可艺被折磨了一上午的精神稍微松弛了些。回宾馆的路上，一边发消息寻新的小演员，一边打着一会儿要和赵彤爸妈聊的腹稿。
何荣正他们住的酒店和剧组包的宾馆正好是对街，就直接一路过去拿言言在当地给卯卯买的本来要带回去的礼物，顺便帮她把行李收拾过来。
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到了宾馆，电梯刚上楼层，还没来得及问言言往哪边拐呢，就听到左边不知道哪个门里正吵翻了天，尖叫咆哮还夹杂着低低的哭声，走道里也散着一堆乱七八糟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
“赵彤？”
“赵彤！”
程听言和方可艺几乎同时出声，后者动作更快些，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左边的走道。
“神经病，我还不信了，我还带不走她怎么的！”一脸暴戾的陌生小姑娘骂骂咧咧，拉着赵彤从房间窜出来，差点和方可艺撞了个满怀。
“带，你要带她去哪儿？你是不是有病！”赵彤的妈妈追了出来，只刚半个身子出来，就被一只伸出来的胖手一把给又扯回了房里。
看不见的门里，撕打声再起。
“你谁啊，你要带她去哪儿？”方可艺警惕地拉住了赵彤的另一只胳膊。
本闷头在冲的陌生小姑娘被迫一个急刹车，炸毛一般抬起头，眼见着骂人多管闲事的话就在嘴边了，结果目光对上了方可艺后面那一行人，又一下子憋了回去。
并不怎么宽敞的走廊，气氛开始变得紧绷。
“赵灿，赵彤的姐姐。”何荣正不大的介绍声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哦，哦……”方可艺有些尴尬地动了一下拉着赵彤胳膊的手。
嗯，那现在问题来了，这人她是留还是不留。
方可艺的进退两难，何荣正没怎么在意，他只是转了转轮椅，挤过了前面的卫承礼，凑到了最前头的两个宝身边，抬头：“你们认识吗？”
齐刷刷的摇头，两脸懵懵。
“嗯……就是去年，言言校门口程飞英过去找事儿那次。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小姑娘上去咬了程飞英一口跑了，还记得不？”何荣正拐杖横起，指向拉着赵彤的小姑娘，“喏，赵灿，就是她咬的。监控里傻不愣登呆在校门口的，就是她带去的赵彤。”
程听言：“……”
卫卯卯：“……”
其余众：“……”
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第202章
何荣正还真不是故意要知道这么多的, 只是刚认回闺女和小胖外孙女的时候顺手查到的资料有点多。
本来像程飞英跑到言言学校门口这种小事，还不够重要到出现在何荣正当时急着要看的那部分重要资料里。可程飞英被小卯卯两句话就给说恼了，直接抓了她后衣领子把人给提起来了, 那事情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初言言的学校看不上程飞英欺负孩子的举动, 压根儿没想去帮程飞英查那个扑出来咬他的小姑娘是哪儿的。反正穿着外校的校服呢, 爱哪儿的哪儿的, 只要沾不上他们学校，就一句……干得好！
也不知是伤情不够严重, 还是过于丢人了，反正程飞英最后也没去报警。
事情好像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当然, 是对于程飞英而言。
对于何荣正而言, 他看完监控视频, 真恨不得钻视频里去给那以大欺小的家伙揍一顿。只是他当时要处理何岚溪和何家的事情，腾不出手去处理其他更多。程飞英在言言校门口捣乱这件事儿的后续, 是交给当时老朋友借他用的手下处理的，就一个原则……惩恶扬善。
程飞英那边处理起来简单, 锦上添花不易, 那雪上加霜可简单, 事业滑到底谷哪儿够呢，怎么也要再下挖出个千儿八百米的吧？
倒是查出那见义勇为的小姑娘和她带着的傻乎乎妹妹穿的是邻省省会小学的校服。让当时被何岚溪摆了一道, 见着点什么奇怪的都觉着有阴谋的何荣正有些不放心。
好好的不上学, 翘课跨省是为何？
到底还是往深了查了一点，不过也只查到那天两人是翘课跟着她们姑姑跨省一游，回去还被父母联合双削, 且与程飞英那一家从未有过交集为止。既然只是个美好的巧合，最后也就以给她们家那个当童星的小妹妹暗中推了几个资源作为结束了。
那会儿何荣正只当是个巧合,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搞完就完了，事后都没和言言卯卯提过。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视频里照片里的人，今儿又活生生地在眼前齐聚一堂了呢……
何荣正说透了两个小姑娘的身份，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手拉手的姐妹两无论是暴走的还是抑郁的，小脸都刷地一下红了。
就在满塞了人的走廊，惊讶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尴尬中又生出了几分期待的八卦时……随着不远处房间里“嗷“”的一声喊，又有人跑出来了。
站位实在太靠前的方可艺根本没来得及躲闪，直接补上了之前没被赵灿撞到的满怀。
方可艺把人从身上扶起来的时候，差点没能认出来这是在人前总是和善优雅的赵彤妈妈。
看看这鸡窝头，这皱巴巴的衣服，露了打的保暖衣的肩膀……还有……
方可艺看着面前这只穿了一只鞋就窜出来撞过来的人，尴尬松手：“赵彤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方导不好意思撞到您了。”赵彤妈妈一手拢头发一手扯衣服，试图一秒收拾出些体面，只在看到几步外的两个女儿时又控制不住怒道，“赵灿，赵彤，给我进来！”
赵灿翻了个白眼，拉着赵彤就往走廊另一边走。只是……那边塞满了人，通过得有些困难。
姐妹两紧紧地手拉着手，在路过最前面的程听言和卫卯卯时，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回头还看一眼。
“赵灿赵彤！我让你们回来！听不到我说话吗？赵彤！你也想让妈妈生气吗？”赵彤妈妈扬了声音，努力不去看走廊里的方可艺和施定山。
正走在卫卯卯身边的赵彤脚步微顿，然后被赵灿一个猛拉，踉跄着了两步又跟上了姐姐。
卫卯卯：“……”厉害了，这是个狠人。
“回什么回，孩子我接走了。”一个胖乎乎的妇人从赵彤妈妈之前出来的房间门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同样衣服皱巴巴像是经过了厮杀的赵彤爸爸。
走廊实在热闹，这层又都是剧组包的房，方可艺都看到后面走廊好几个门开了，熟悉的脑袋一个个都悄默默地探出来了……
“合同，我们还有合同……”方可艺低声叹了口气，对剑拔弩张就快伸手继续开打的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什么事，我们回房聊好吧？赵彤妈妈你也别担心孩子们，我让施……嗯，刘茗，来带孩子们去旁边言言的房间等一会儿。放心，在我们说完之前，两个孩子都会在那儿。”
这个安排，无论是想走的，还是想扑上去抓人好好教训一顿的，没一个满意的。但是方可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至少赵彤和赵彤妈妈，没法不给她面子。
程听言的房间，就和赵彤她们的隔了一个房，刘茗三两步窜过去把门给打开了，吃瓜一溜人先一步挨个钻了进去。最后进去的卫卯卯和程听言，就看后面赵彤反拉住了赵灿的手，可怜巴巴地摆了几下，那炸毛一样的暴躁人儿，就一脸不爽地跟上了。
瞅着赵灿和赵彤都进了程听言的房，赵彤的爸妈才一人拉了一个胖胳膊，把胖乎乎的妇人连拉带扯地弄回了他们房里。
其实吧，要按方可艺刚吃完饭那会儿的想法……换人的事她本就有些难开口，又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现在赵彤自己想走，挺好的。但是，谁让她眼睛那么大，一不小心就又看上了一个呢……少不得还得和这家人周旋一二。
方可艺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下，便跟着赵彤爸妈进去了。
有的时候吧，人真的不能吃太饱。不然血液都往胃里走了，脑子跟不上，难免会短暂降智。
程听言不大的卧室里，五大四小挤挤挨挨，面面相觑。
塞的……真的有点满……
何荣正在走和不走之间摇摆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坐到了唯一的凳子上，然后把轮椅折叠起来，给大家留出了多一点的空间。最后进门的刘茗更是小心挪动，索性半个人塞进了洗手间里。
施定山看了一眼手机上方可艺刚发来的信息，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而后看向了进门之后突然好像变乖了好多的赵灿：“那个……赵灿小朋友是吧，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赵灿看了一眼一旁挤挤挨挨在床边坐着了的程听言和卫卯卯，然后点了点头。
“就是哈，我是《宝宝去哪儿》第二季的导演哈，你妹妹参加那节目的时候，我们曾经邀请你一起来拍几天，但是你拒绝了。我能问问你真实的原因吗？是像你当时说的那样，觉得那样拍……嗯，就是虚情假意没意思呢？还是你不太想被镜头拍呢？又或者你只是想要反抗父母，但凡他们想做的你都不想呢？”施定山硬着头皮假设完了。
“都有。”赵灿的回答简洁又迅速，然后又看了床边的两小只一眼。
施定山指尖敲了敲手机，思考了一下，直接问道：“那我再问一个哈，要是现在还有人找你，拍个什么，比如说电视剧啊，嗯……之类的啊，你还会拒绝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施定山，其中的震惊，不比之前听何荣正说破两个小姑娘身份时的少。
这次，赵灿没有立刻作答，又看向了程听言和卫卯卯。就在施定山犹豫是不是该有所引导时，人开口了。
“钱多吗？钱能直接给我，不给我爸妈吗？”赵灿二连问。
“……”施定山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务实了吗？”
话音未落，施定山就见赵灿似有些心虚的目光又开始往言言卯卯那边飘。
“我说你……”施定山忍不住开口，话刚起头，却是被更忍不住的人截了去。
“你为什么老看我们家卯卯和言言？”何荣正投向赵灿的目光隐隐含了几分锐利，“说起来，去年年初你带着你妹妹是逃学去的言言学校那边吧？”
何荣正的问题有些犀利，章诗兰在一旁看着那姐妹两似开始有些不安的模样，心有不忍地拉了一下老父亲的衣袖。只这回，却没能止住老父亲的发挥。
“为什么要逃学呢？为什么又正好去了言言的学校呢？”何荣正按住女儿的手，坚持再次发问。若当初他是觉得事有巧合，可现在看赵灿她们的表现，分明是对卯卯言言有着特别的关注。那……当初那事儿，还能是巧合吗？
何荣正连连发问，本也没想听着什么真相，只是像压力测试，想先看看她们的反应，事实如何他自会再找人去查。
不过何荣正没想到，他敢问，人还真敢答。
“那天……我们就是去看她们的……”赵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然后坚定地抬起了头，明亮如鹰的双眸看向了程听言和卫卯卯，“我们，想去看看很厉害的你们！我们也想像你们那么厉害！像你们那样懂很多很多的道理！”
程听言：“……”
卫卯卯：“……”
何荣正：“……”
施定山默默举起了手：“请问，是什么道理？拍戏的钱直接打给你不要打给你爸妈那种道理吗？啊……难怪刚才听起来有点耳熟……”
“嗯，不止这个。”赵灿挺直了腰杆，“我还知道了，妹妹去参加节目去拍广告，挣钱了。爸爸妈妈不工作，只是陪妹妹，他们没挣钱！我以前不想去参加节目不想拍戏，他们说我吃白饭，说我不知道他们的辛苦都是骗我的！我吃的喝的用的明明都是妹妹的钱，我不用听爸爸妈妈的话，不用觉得不听话对不起他们！妹妹养我，我只需要养妹妹就可以了！”
卫卯卯：“……”虽然好像哪里不对……
程听言：“……”但是真的有点耳熟……
下一秒，赵灿看向卫卯卯，真诚开口：“谢谢你，让我分清楚了到底是谁在养我！我又该去养谁！”
卫卯卯有些晕眩，弱弱开口：“不，不客气吧……”啊，总觉得好像看到了很大很大的一口锅。
程听言抬手揪了一下小胖兔兔的脖脖肉，轻声低语：“这是从节目里你要挣钱养我延伸出来的知识点吗？厉害了我的小兔兔~~”
床边两人轻声低语，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赵彤却是轻轻拉了一下赵灿的手。“不……不用养我……”
“要的。现在该我挣钱养你了，你需要休息，我就是来带你回去休息的。”赵灿伸手把赵彤一头乖顺的头发揉成了鸟窝，又看向施定山，“这位伯伯，真的有工作吗？”
“呃……可以有吧……”施定山看了一眼还没回复的手机，“那个，如果说哈，就是你妹妹现在这个角色哈。那个赵彤你不要多想，就是……”
“让姐姐演我现在的角色吗？”赵彤一下领会。
“因为你现在的状态……的确有一点，就是有一点不是很贴角色……就是……”施定山想去隔壁把方可艺拉过来，为啥这种难事儿最后砸给他啊！
“我知道，我演的不好。”赵彤有些低落地垂了眼眸。
“不是，你不是演的不好，你是生病了！”赵灿拉了赵彤一把，因为太过用力直接又把人拉了个踉跄。
刚要开始抑郁的赵彤再次被物理打断了读条。
“生病了？”屋中数人同时发问。
“爸爸妈妈说不能说！”赵彤有些着急地制止赵灿。
“切，你管他们，他们天天要上天，你还天天给他们吹上去啊。”赵灿白了赵彤一眼，“女儿有病不治，他们什么爸妈啊。就你天天还爸爸，妈妈……爸妈个鬼。”
赵彤：“……”
“就是心情上的病，我也不懂。彤彤说医生说让她好好休息，天天开心，不要做有压力的事情，吃好喝好坚持运动……少责备多鼓励，还有一定要定期看医生。”赵彤气呼呼揪了一把赵彤的脸，“你少和他们一起，他们天天就知道骂我们这个那个。姑姑说了，给她钱，她就救我们走，不骂我们。”
“姑姑一个打两个……”赵彤小小声，“打不过。”
“打得过，姑姑说给她钱，她能一个打四个。”赵灿信心满满，又看向程听言和卫卯卯。
话至此，每次赵灿看过来，程听言和卫卯卯都有种被强制点名了的哆嗦感。
“我们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没有用，还好姑姑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给钱就什么都愿意做。”赵灿的目光定在了程听言的身上，微弯的唇勾起了一抹天真的笑，“谢谢你，让我们学会了找人救我们！”
对这样轮流转的风水程听言也是有些震惊的：“……不，不客气？”
卫卯卯伸出胖爪，戳了一下程听言的腰窝窝，小声嘿嘿：“这次是你~~~”
第203章
在许多人看来, 精神上的疾病似乎要比身体上的疾病低一等，便是谈到情绪问题都会变得敏感，似乎讨论的不是疾病而是侮辱, 便是在现在这信息发达的社会, 也免不了讳疾忌医的事情。
反倒是小朋友们没有顾忌, 只知道有病就要治, 不给治病的就是坏爸坏妈。
对程听言和卫卯卯单方面抱有强烈好感甚至是崇拜的赵灿和赵彤，在程听言的房间里事无不可说。
而隔了一个房间的家长, 那对坏爸妈……赵义松与孙近芬则是支支吾吾说着场面话，兜兜转转半天入不了正题，只努力想着把方可艺忽悠走。
若是平时, 方可艺才不会管这种深入到了家庭内部, 乱七八糟理不清扯还乱的事儿。但是今天没办法, 她因为心软和犹豫已经在赵彤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如果现在赵灿能上, 她省了再去找别人的时间，还能把进度追回来点。
“我前两天就和你们讨论过, 赵彤有点进不了状态。这个是一个内在精神力很足, 每天就想着干坏事儿的角色, 但是赵彤你们看她这几天都是闷闷的，精气神一点都提不起来, 不开心简直刻在了脸上。我也不是没给她机会, 最近几场戏，大部分的NG都是因为她吧？”方可艺实在受不了赵彤父母的太极，直白开口完了, 又顾及着小朋友，话锋一转, “赵彤认真努力，我是知道的，她现在主要就是整个人的状态，情绪有问题……”
事情总是这样发展的，有些词就像是开关，一旦提及，必有反扑。
“我们赵彤情绪没有问题的，她就是这次进入状态太慢了，可能是这次是寒假又是过年之后……”孙近芬一边打断方可艺的话，一边胳膊肘顶了旁边的赵义松一下。
“就是想玩儿，小孩子嘛。”赵义松对方可艺堆上了友好的笑，“方导你之前也很满意我们彤彤的试戏，说明我们彤彤是可以的，没问题的啊。等她回来，我们会好好说说她，让她收收心好好演的！方导你放心，我们彤彤没问题的！”
夫妻两人一唱一和，话丢得又快又密，直堵得试图再劝他们一次要多关注孩子情绪问题的方可艺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嘴。
不过，礼貌的方可艺插不进话，不代表别人不行。
之前被夫妻二人连拉带拽扯弄回房里，此时靠坐在沙发上的胖妇人呵的一声冷笑，压根不管那两人在嘀嘀咕咕解释什么，直接扬了声：“没问题个屁，医生都说赵彤有抑郁倾向了，你们还在这儿睁着眼睛说瞎话！”
“闭嘴吧你！有你什么事儿！几年加起来见不到几次的亲戚，你懂个什么！”孙近芬来不及阻拦，让赵细妹把话说了，直接炸了毛。
孙近芬真的后悔死了，当初是因为赵彤吃饭吃的少了还经常偷偷哭，她以为孩子身体有什么问题才带她去看医生的。结果也不知道什么垃圾医院，消化科看着看着转到了心理科，还说赵彤抑郁症倾向。早知道不带赵彤去看医生了！以前赵灿在家那么闹腾，都闹腾到要跳楼现在还不是没事！赵彤这么乖，才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抑郁，垃圾医院就知道骗钱！孩子也是傻，什么都往外说，搞得现在亲戚都以为她们生了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
“我怎么不懂，这个病就是要放轻松多休息，好吃好喝多运动，最重要的是要心情好。你看看你们这狗屁倒灶的样子，寒假呢正月呢，就让孩子出来给你们挣钱了，她能轻松吗？能开心吗？”赵细妹站了起来，斜眼看夫妻二人。
本就圆润的赵细妹套在冬天的大棉袄里，更显胖乎，这么一站，近处的孙近芬顿觉压迫，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顶着赵义松的腰让他直面压力去。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家的事儿有你什么事儿。赵细妹你管好你自己吧！上次带着两个孩子跑那么远，这次又来捣乱，我听说你还好意思收赵灿的钱。你收了她多少钱？她哪儿来的钱？”赵义松本就一肚子火，是因为方可艺在才压着，现在也是气得顾不得了，直接宣泄道，“你这从小就钻钱眼儿里，为了一分钱能装狗叫的东西，少来我们家扒拉。我们家的钱和你没关系！还有，赵灿是小孩子，你就算哄了她给你写欠条什么的，法律也是不认的！你少在这儿跟着小孩子瞎搅和！”
赵义松还没骂够呢，倒是孙近芬看到方可艺脸色不好，又顶了赵义松一下。
“方导是吧，赵彤不能拍了，你看得出来的对吧？”赵细妹压根没理赵义松，转头看向方可艺。
突然被点名的方可艺看了一眼夫妻二人身上明显被厮打过的痕迹，下意识地站直了一些才点了点头。
“那行，我带孩子回去了哈。”赵细妹撸起袖子，露出了粗壮的棕褐色的一看就很有力量的胳膊，转头看向了又开始骂人的夫妻二人。
方可艺小心地向后挪了两步，才弱弱出声：“那个，你们看哈，咱们签了合同的，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是吧？”
刚准备教育两人的赵细妹皱了一下眉，看向了方可艺。
“不不不，我不是说赵彤！”方可艺飞快摆手，赶忙解释道，“就是要不你们让赵灿来试个戏？”
赵细妹：“……”
“不行，赵灿懂什么演戏，她就小时候客串过几个没两分钟的镜头，好几年都没拍过东西了。”赵义松拒绝得很快。
“赵灿和赵彤不一样，她一点都不听话的，她现在就是个搅事儿精，哪儿能拍戏……方导你信我们，赵彤真的没病，你别听这个泼妇乱说。”孙近芬亦是连连摆手，而后诚恳道，“上午赵彤表现得不好，我们一会儿就好好说说她，保证下午状态能跟上！”
“保你们个头，怎么你们医生执照考下来了？一中午就把人治好了？”赵细妹冷笑，又看了方可艺一眼，“你想要赵灿，得去问她自己。”
“又有你事儿是吧，你谁啊！就一个乡下的一年不来往一次的姑姑！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你给我滚！”赵义松怒道，“盼着赵灿挣钱给你对付我们是吧！她有什么钱！钻钱眼儿里的东西，我告诉你，你要让她写欠条，我就去告你！”
“方导，我们不会让赵灿演的。我们还是一起努力把赵彤……”孙近芬要培养的，可不是一个随时会咬他们的白眼狼。
方可艺翻了翻手机，把之前施定山发过来的消息看完了，正好听着了孙近芬的话，抬头微微一笑：“赵彤妈妈啊，你对我的话可能有什么误解。好好看看我们的合同吧，如果赵彤没法演，你们是要赔钱给剧组的。现在不是你们让不让赵灿演，而是如果赵灿不演，我另外去找人的话，你们就得出钱了懂吗？”
一直和善的，忍耐的，甚至是忍让的面团儿人一下子硬了起来，让夫妻二人一下子愣住。
“我去隔壁看看赵灿，你们好好商量吧。嗯，你们最好希望赵灿能达到我的要求，不然还是得赔钱哈。”方可艺摆了摆手，直接拉门出去了。
一门出，一门进，不过几秒的功夫，剑拔弩张随时要打起来的气氛就一下子变成了合家欢的轻松。
方可艺把自己挤进了宝宝堆里，瞬间觉得身上紧张站着的汗毛都一下子服帖了下来，舒适安全奶呼呼~~~
“彤彤啊，不是我不想让你演，实在是……”方可艺摸了摸赵彤的头，斟酌这开口。
“我表现不好，我知道。”赵彤主动接过了话，却是拉了旁边的赵灿一下，“我演不好了，方导要看看我姐姐吗？”
“彤彤不是表现不好，你是生病了。等你以后好了，我还找你拍哈。”方可艺又摸了摸赵彤的脑袋，然后抓紧时间把赵灿从宝宝堆里揪了出来，“施导说你愿意拍，那我们试个戏，就你妹妹试的那场我们来一个。”
方可艺不知道那边啥时候会过来，得尽快试一下戏看看赵灿行不行。
试的还是赵彤当初试的那场，不过没了道具，场地还是房里大家又挤了挤给挤出的一小条走道。
几个拳脚，虚无的扬沙，得逞后的兴奋，天真少了几分，邪气却更甚。
短短的一小段表演，直看得方可艺搓手手。
“不愧是姐妹，这一段赵彤当初也差不多是这么演的，也是这么个感觉！赵灿你很好！现在就差和你爸妈谈一下，他们答应你来演就行。”方可艺最在乎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其他都是小事。
只此话一出，却引出了一道让人意想不到的小小声音。
“我那会……就是学的姐姐。”赵彤不好意思地笑，“让我演捣乱后的得意，我没有捣乱过，但是姐姐捣乱之后就是这样的。我学的姐姐，姐姐比我演的好。”
原来如此，方可艺愣了一下，看向赵灿的目光却是更加热烈了一些。
然后……
然后就被施定山拍了一下胳膊。
“收起你捡到宝了的样子，一会儿被人坐地起价了。”施定山看了一眼房门，压低了些声音，“换人，得是他们求着你换，别一副上赶着非赵灿不行的样子。”
“他们的确不是很愿意让赵灿演。”方可艺皱眉。
“那当然的，他们家控制欲很强的。一个乖乖听话的，和一个孙悟空，当然是选择前者更省心。”施定山叮嘱道，“你就咬死了合同，不想赔钱就让他们换人。他们舍不得赔钱的。”
“赵灿姐姐也别说自己想演。”卫卯卯坚强地顶着大锅举起胖爪，“他们不是喜欢控制你们嘛，那你要是想演，他们可能会不想让你演。你要反抗说不想演，他们就会想尽办法逼你演。”
“……”施定山竖起拇指，“拿捏逆反心理，欲擒故纵是吧？果然对付家长这活儿，会还是你会啊小卯卯……”
卫卯卯：“……”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给我造锅！
“说起来，你们那个姑姑是怎么回事儿？赵灿你……真的给她钱了吗？”方可艺还是有些在意那个赵细妹，比起已经能看清楚的赵彤父母，那个姑姑倒是更让人摸不清。
“嗯，给了。”赵灿大方点头。
“你真的用钱请她来打你爸妈吗？”方可艺弱弱。
“这次我是花钱请她来带我妹妹回家。”赵灿想了想，“姑姑很努力，我爸妈不放人，她就是保护我们离开，她没有故意想打我爸妈。”
“嗯！”赵彤作证点头，“那次姑姑带我们去看……咳，嗯，就是出去玩，回去也是因为爸爸妈妈想打我们，姑姑才打他们的。”
“对，上次我想让姑姑带彤彤去看医生，爸妈不肯，姑姑才打他们的。”赵灿补充道，“每次都是爸妈先动手拉扯我们，姑姑才打他们。”
众人：“……”
“我想问问……你每次请你姑姑帮忙，都要给钱吗？”卫卯卯举起了好奇的小胖爪。
“当然啦，我每次都有给！”赵灿理所当然道。
“你没打欠条吧？”方可艺记起了赵彤爸爸一直在吐槽的话。
“我不欠钱！”赵灿正义站直。
“那你……每次给多少啊？”卫卯卯问出了在场每个人都想八卦一下的问题。
“姑姑说，这是秘密，谁都不能说。”赵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三秒后。
赵灿揉了一下假笑得有些发僵的脸，凑到了卫卯卯身边，低声道：“好吧，如果是卯卯你想知道，我就偷偷告诉你。”
众人：“……”是只能坚持三秒的秘密吗？
卫卯卯：“……”突然压力有点大，不敢听了怎么办。
赵灿可不管卫卯卯是不是改了主意，直接就低头凑到了卫卯卯耳边。
一旁程听言静静看了一眼赵灿刮擦到了小胖兔兔脸颊的长发，默默伸手给撩开了。
赵灿话说得很快，一下就说完抬起了头，程听言没提防，还撩着人头发呢，一下手指就勾住了。
“言言想知道，也行。”赵灿误会了程听言的举动，顺着勾住头发的手指就凑到了程听言的耳边。
程听言：“……”
看到这一幕的卫卯卯一下子忘了对赵灿的话表示震惊，下意识地伸出解救的胖爪。
有的事情，参与的人越多，就越搞越乱。
场中人好奇得抓心挠肺，偏偏那边三小只沉迷玩头发，没一个提一下赵灿说了什么。
还是章诗兰实在看不下去，上手帮着把赵灿解救了出来。
至此，卫卯卯才有了接上之前那份震惊的心思，揪了一下赵灿的衣角，低声问道：“万吗？”
“当然是元！”赵灿瞪圆了眼睛，一副你在说什么的震惊模样。
“啊？”卫卯卯的眼睛比赵灿瞪得还圆，震惊写满了胖脸，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程听言，求证般重复道，“元？？？”
程听言倒是消化得比卫卯卯快一些，已经先她一步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只是赵灿说是秘密的话，现在倒是不方便和小胖兔兔解释。
“元啊！卯卯你不知道元吗？不可能啊……块你知道不？就是九十块啊！”赵灿有些着急地解释道。
程听言：“……”好的这位小朋友，你没有秘密了。
“九十块？”惊讶的声音来自屋里的四面八方。
赵灿：“……”
“赵灿小朋友，你们家离这儿有点远吧，你和你姑姑这次怎么过来的？”何荣正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姑姑开车来的。”不小心把秘密说得太大声的赵灿恍恍惚惚答道。
“你加的油？高速过路费呢？”何荣正又问。
“什么油？什么费？”赵灿眨巴眼。
“……”何荣正服气了，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这位赵灿小朋友，你之前说是想自己挣钱给妹妹治病是吧？这样吧，你妹妹的医药费，我赞助了，嗯……就是我来给，免费的不要你们还。你呢，这个拍戏呢，就放假的时候拍拍好了，别在上学的时候出来拍哈。好好上学，嗯，你需要好好上学。”
“谢谢你老爷爷，我自己可以的。妹妹以前也在上学的时候请假出来拍戏，我也可以。”赵灿一脸努力。
“不……你还是不要那样了，好好读书吧。”何荣正无力摆手。
九十块能买人开车跨省打人？
这位小朋友啊，看着挺聪明的，原来一点都不聪明，还是去好好念书吧！很需要念书了！
第204章
九十块的“秘密”震得程听言房中众人许久憋不出一句话来。
在何荣正劝学之后, 只有方可艺再次伸出了试探的脚脚。
“灿灿啊，彤彤今年六岁，你比彤彤大四岁, 那今年十岁对吧？”方可艺记得施定山和她说赵家拍综艺那会儿的糟心事儿时提过姐妹两的年龄差, 不过……十岁的赵灿看起来不咋高呢, 就比八岁的言言高了小半个脑袋。不过也好, 衣服好改，拉镜头推平身高也容易。
方可艺都琢磨到拍戏时候的事儿去了, 赵灿却是摇了摇头：“我十一岁啦，妹妹今年七岁啊。”
“嗯？”程听言疑惑抬头，“不是六岁吗？”
“七岁……你问我的时候, 我忘记过年要加一岁了。”赵彤不好意思地轻声回道。
“嗯, 也是, 我每次刚过年的时候也容易忘记加一。”程听言理解地点了点头。
“每次……哈哈，言言你说起来像是过了好多年一样。”卫承礼乐呵呵道, “这话要我们大人来说嘛，过年是这样, 每次十二月过完进入下一年的时候也是这样, 总要写错好几次年份, 的确容易忘记哈。”
“爸爸，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卫卯卯不满盯, “你一个人偷偷站在那儿嘿嘿很久了,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开心一下呢！”
“臭宝宝今天这么关注我的吗？”卫承礼假作受宠若惊脸，而后脸色一变摆上惊恐，“啊, 不会是因为我刚才说了言言一句，你就要凶爸爸了吧！”
卫卯卯：“……”拳头硬了。
“十一岁啊, 那你该读……嗯，五年级？”何荣正算了一下，看向赵灿。
赵灿点了点头：“嗯。”
所以，五年级还觉得九十块可以买到一个人开车跨省打人么？习惯性注意到金额的何荣正真的有点在意这九十块，可惜沈江河不在，不然现在可以来一个生意人心照不宣的对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已经没有在在意这个九十块的问题了么！
有些执拗的何荣正不满地瞪了一下正在招惹小卯卯的卫承礼，无用礼礼！就知道欺负小宝宝！
“赵灿小朋友啊，你听我的，好好读书，真的……你真的很需要。”何荣正在各种淅淅索索的背景声里坚定了语句，又看了赵灿旁边矮了她半个头的赵彤，“赵彤小朋友，你也要好好读书啊！”
何荣正的模样实在过于正经，正经到都有点痛心疾首了，两个小朋友虽然被点得有些莫名，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只刚点完头，赵彤又贴近了赵灿小小声问道：“姐姐你会养我多久啊？”
“那肯定比七年多啊，你那么小就出来挣钱多辛苦呢。我现在大了才出来挣钱，我可以养你嗯，两个七年？十四年，或者一直养你也可以，只要我能挣那么多。”赵灿迅速完成了数学计算，又安抚地拍了拍似乎有些焦虑的妹妹，“不要担心哈，我会好好拍戏的。拍完了我再去找姑姑，姑姑洗盘子挣钱，我也能洗……”
关注点还在两个小姑娘身上的何荣正：“……”
好的吧！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要好好读书啊！笨蛋是没有办法挣很多钱的！能不能对钱有点基本的概念啊！
被九十块的魔咒还震得脑仁嗡嗡的何荣正实在控制不住多管闲事的手，把两个小姑娘招到了身边，开始关于“九十块购买力”的讲解。
一时间，开展金钱与日常基础教学的，商量如何应对那对父母的，讨论这几天拍摄情况的……小小的屋子里热闹非常。
为了节约空间，大半个人塞在洗手间里，却什么都没漏听的刘茗不禁想起了之前拍《宝宝去哪儿》第一站在芙水村的时候，也总是这么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不只是拍摄的时候热闹，那综艺拍完了，芙水村小宝宝们带来的热闹，却是到现在都没散呢。
在被沈江河签成程听言的经纪人之前，刘茗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芙水村那边工作。当初程听言卫卯卯和文江月帮助了差点被诈骗的赵兰花奶奶，节目组灵机一动加了个与村民合作的防骗大舞台，误打误撞地撞到了上面人的心里，台里因此被上头好好地夸过几次。
以前这种综艺拍完了，后面当地要怎么去围绕热度开展旅游，怎么提升商业价值，一般都是村子或者景点自己的事情。但是这回，台里还派了人过去，帮着芙水村把防骗大舞台完善了起来，真就搞了个类似景点定时表演的项目出来。
芙水村的村委也是真的……一如既往的会办事。杀猪宰羊，顿顿换着花样来，吃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最后他们自发每晚加班围绕着综艺里的游戏环节给村里上了一整套的游客体验项目的建议，才好意思离开。
现在芙水村怎么说呢，行动力是真的可以。反正刘茗完事儿回来之后过了半年再去看，整个村子已经发展得跟个大型游戏地图似的了。至于他们花了好一番心血，还约定听说了新的骗局形式一定给他们发，常有常更新的防骗大舞台，不止台上演，台下还有了模拟项目，实在是……厉害。活该一村子热热闹闹，挣得盆钵满溢……
听说之前因为坐地起价错过第二站拍摄的银叶村也派人去看过，红着脸进村，白着脸出去，嫉妒得差点被气死在村里。
而那一切的热闹，一切的翻天覆地，就是源于……
刘茗从洗手间探了个脑袋出来，看着在床边挨在一起坐着，小小声说话的两小只，不自觉地弯了眉眼。
那会儿她在村里，听赵兰花奶奶说，言言和卯卯还给她寄东西了。有些节目带来的缘分，在寄来寄去之间居然没随着节目结束就断了。
啊，她真的何德何能，只是因为持有一张还没带过艺人的经纪人证就有了这么好的工作，可以带这么可爱的言言~~~还可以再见到可爱的小胖卯卯~~~
刘茗偷偷在洗手间开心捧心。
有的人的开心，真心实意，满是爱意。
而有的人的……
“宝宝，你怎么不问我刚才为什么开心了啊？”卫承礼凑到床边蹲下身，用肩膀撞了一下坐在床边的小胖团子。
卫卯卯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快问我的卫承礼，冷呵一声：“我不想问，我不想知道了。”
“什么呀，你想知道的~~~”卫承礼嘿嘿一笑，又看向程听言，“言言也想知道呢~~~”
程听言：“……”并不。
“我不听，你不要说。”卫卯卯无情地伸出小胖爪捂住卫承礼的嘴，主打一个憋他。
“我要说~~~”卫承礼抓开小胖爪，飞快笑道：“你看你在综艺的时候，一口一个‘我爸爸说……’，那黑锅啊一个个地往我身上甩，让我背。嗯，背黑锅就是你的错误，我来承担。现在你看赵灿和赵彤，嘿嘿嘿，干了坏事儿，一口一个‘卯卯说……’，‘言言说……’”
“她们可没这么说。”卫卯卯捏住卫承礼没来得及躲闪的脸。
“说谢谢你们嘛，一个意思，就是都跟你们学的哈哈哈。”卫承礼痛且快乐地挣扎。
“姥爷！！！”卫卯卯突然扬声，“爸爸说我让别人干了坏事儿！！！”
卫承礼笑意顿僵，大惊失色地向何荣正看去。
“坏什么！！！礼礼我劝你好好说话！！！”正沉浸式科普金钱观的何荣正生气抬头，拐杖怒指某个又在乱逗孩子的笨蛋，“小卯卯做的都是对的！！！”
卫承礼乖巧点头，转头就气气地瞪了卫卯卯一眼，小小声吐槽：“臭宝宝，说不过我就叫人！！！”
“姥……”卫卯卯鼓着脸开口，下一秒嘴巴就被捂住。
“好的好的，我错了，我说的都是我说的。你是学我，她们学你就是学我行吧！都是我，好礼好事又一天！”卫承礼麻溜服输，又作可怜状看向程听言，“言言啊，你管管她，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老想着破坏她爸妈的婚姻呢！”
程听言：“……”她为曾经假设过卫承礼是重生者这个念头，向全世界道歉。
卫承礼的耍宝，结束于突然被敲响的房门。
原本说得热闹的房间，一下被那轻轻的敲门声，敲得鸦雀无声。
来人自是赵灿赵彤的父母，恭恭敬敬地把方可艺请了出去。
微微合上，没关紧的房门，细细碎碎的谈话声传到了屋里。
施定山招手唤过赵灿，小声问道：“你还记得要怎么做吧？”
“我不演。”赵灿牢记着来自卫卯卯的建议。
“嗯，晚点松口。多谈条件，像是带赵彤看医生，不要让赵彤接新的工作，都可以谈，但不要过分，以防弄假成真。”施定山低声叮嘱。
陷阱挖得深深的，里面是饵，外面是狼。赵义松和孙近芬和赵灿吵了一大场，割地赔款一般答应了她许多在他们看来十分无理的条件，才换来了“不想演”的赵灿“勉强”地点了头。
怎么说呢，反正方可艺在旁边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因为挖到这个真会演的小家伙兴奋到搓手手。
而里头悄悄踱到门边，支棱着耳朵听完全场的施定山却是小小地唏嘘了一下。
当初他接手《宝宝去哪儿》第二季的时候，请了两个素人家庭，因为赵家的奇葩事儿，拍第三季的时候他一个素人家庭都没敢请了。只想着请些有头有脸的，至少家里不缺钱，不会急赤白脸地把孩子当个挣钱工具，拍得他难受。结果也是没想到，家庭的各种问题，不会因为素不素，缺不缺钱变少。不过还好……施定山看了床边的两小只一眼，最终结果要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
施定山一边唏嘘一边撤退，走得不够快，差点被猛地推开门的赵灿给砸了。
门一开，施定山迅速往洗手间那边挪了一步，假装没有人在偷听。
常驻洗手间的刘铭：“……”
得胜归来的赵灿双眸亮如星辰，感激地看了程听言和卫卯卯一眼后，先走到了何荣正的身边。
“老爷爷！他们愿意给我加零花钱了！现在我一个月可以拿两百块！他们还答应了带妹妹去看医生，他们给医药费！”赵灿激动汇报。
“……行吧，一个月加了一百五，翻四倍了。那片酬呢？”何荣正眯眼。
“他们不肯给……说我会被骗钱。”提到片酬，赵灿一下子蔫了。
“嗯，也是我们设想中的情况。”何荣正倒觉得赵灿的父母不松口也好，只轻咳一声趁热打铁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只要你未成年，就没法绕过你爸妈拿到片酬。所以你要在年轻的时候好好念书！当然，要有好的机会，在放假的时候可以去尝试，去积累经验。但是片酬你就别想了，你爸妈就图这个呢。”
“嗯，我拍完这个就去好好念书不拍了，才不给他们挣钱！十八岁我就可以自己拿钱了！我再挣钱养妹妹！”赵灿有被忽悠到。
方可艺打发掉门口的两人，再推门进来时就听到赵灿的话，顿时震惊地看向了正满意点头的何荣正。
什么？在说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这位老爷爷对她刚挖出来的好苗子做了什么！这么好的苗子，成年前只能用一次了么！
方可艺捂住心口倒在了墙上，她的心都碎了！
赵灿未查觉身后人的悲伤，只又握拳给自己鼓劲儿：“至少我的零花钱加了，以前两个月才能请一次姑姑，现在一个月能请两次了！”
“我的呢。”赵彤弱弱。
“哦哦，你的也加了，你也有两百一个月啦！”赵灿拍了拍赵彤。
“好呢，我们加起来每个月可以叫四次姑姑！”赵彤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
难得多管一次闲事的何荣正也捂心口了：“和你们白说了么！说了半天九十块的购买力，你们还没发现你们姑姑这九十块的叫价不对么！给我去念书！都去念书！！！”
床边，卫卯卯趴到了程听言耳边碎碎念：“言言你看，你要是经常出去工作不回来，姥爷就会这么大声凶凶哦。”
何荣正震惊抬头看向卫卯卯，干什么小臭宝宝！言言这么聪明，就算拍戏也不会落下功课的！明明是小臭宝宝你自己舍不得言言，为何挑拨离间！
“拍完这个就会休息一段时间啦。”程听言自是听出了小胖兔兔借力打力的意思，笑着捏了捏她的毛线兔兔耳。
“好呢~~”原本还扭扭捏捏说话的卫卯卯一下子展了笑颜。
何荣正：“……”
就又好了？又手拉手了？
那我呢？没有人为我正名了吗？
第205章
程听言房中除却个别酸兮兮, 大多都是满意的一团和气。
而被方可艺的合同和赵灿的不配合联手拿捏住的赵义松和孙近芬回到房里就绷不住，都黑了脸。
“行了，赵灿答应演了, 你赶紧地走吧。”赵义松第一时间没好气地挥手把赵细妹往外赶。
赵细妹没理赵义松, 直接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去找那两个孩子确定一下, 只行至门口, 已经握上门把手的手却是顿了顿，又松开了。
“你也是那么和赵灿赵彤说的吗？”赵细妹转过身斜眼看向赵义松, “说我小的时候为了一分钱能装狗叫？”
“呵，怎么了，怕她们知道你是为了一分钱能装狗叫, 为了五分钱能跳泥水坑里翻半小时的那种钻钱眼儿里的人？”赵义松讥讽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赵细妹, 正气上身一般挺直了腰杆, “你放心吧，虽然你是那种人, 但是我不是那种背后说人是非的人。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愿意做, 可不是我说的, 是老爷子被赵灿缠烦了说的。他就随口一说, 谁知道你还真跟小时候似的，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做呢。对了, 现在赵彤不用演戏了, 你别再找借口往我们家钻，你看看你这身贪婪的横肉，要点脸吧！”
赵细妹耐心听完赵义松的话, 也笑了，圆盘一般胖乎紧实的脸, 眉眼间都笑出了鱼尾纹：“每顿有肉的哥哥吃着两块钱一个的甜筒，丢出一分钱让每天都挨饿的妹妹装狗叫，把五分钱的硬币扔进冬天的泥水谭里和一堆不着五六的朋友打赌妹妹多久能把钱摸上来，这种是非你也得有脸在你那两孩子面前说啊。呵，你爸怎么会说我给钱什么都愿意做，还不是小时候你回家把你那些脑残事儿当荣耀说给全家听的？”
赵义松脸色一沉：“那也是你自愿的，脑残也是你脑残。什么你爸，那不是你爸？”
“我是脑残，就为了口吃的呵……我小时候要能有点脑子，有那下泥潭的功夫，还不如去外面洗几盆碗。”赵细妹说到此处，也懒得和赵义松继续掰扯，只在走前，又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孙近芬一眼，“我们这种五女一子的家庭，男的是宝女的是草，你不会以为给赵家栽了两根草，就完事儿了吧？”
说罢，赵细妹也不等屋中两人反应，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恰程听言房中众人也正散场，抓紧最后一点儿午休时间调整补拍事宜的，熟悉剧本传授经验的，还有领着人去隔壁酒店的，乌泱泱的一堆人从房里涌了出来。
赵细妹瞅准了刚从房里踏出来的两人，一手一只抓到了旁边来。
“他们说你准备留下来演戏？”赵细妹看着赵灿，直截了当地开口。
“嗯，我会拍彤彤的角色。”赵灿点了点头。
赵细妹转头又看赵彤，“那你呢，跟我回去还是在这？”
“在这。”赵彤低声回道。
“行。”赵细妹了解完情况，点了一下头，“那我先走了。”
说罢，赵细妹转头就要走。
“姑姑！”赵灿伸手拉住了赵细妹，有些抱歉地开口，“我知道了，姑姑你帮我们不是为了钱，你就是想帮我和妹妹。”
“不，我是为了钱。”赵细妹食指按住赵灿的额头把人推远了点，“下次叫我帮忙，记得准备好钱。”
“我已经都知道了，九十块都不够给开这么远的车加油的油钱。”赵灿一脸我已窥破了世界的奥秘，眼眸发亮地盯着赵细妹，“姑姑是好人~~~就是为了帮我和妹妹才一次次和我们爸妈打架~~不是为了钱~~”
“……别把我想得太好了。”赵细妹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而后作无奈摊手状，“行吧，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就是想打你爸妈，就是为了找个理由打你爸妈才被你叫来的。有需要，下次还可以叫我来打。”
赵灿：“？？？”
赵细妹说话的模样太真，赵灿一时分辨不了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赵灿还是努力想把人留下来。
按方导的说法，后面大家要加班加点一下，争取一周把少年组的戏拍完，然后各上各学去。后面的进度要不断推进，赵灿还要参与之前所有补拍的镜头，势必没有时间看着赵彤。赵义松和孙近芬都在剧组，赵灿得留下赵细妹，不然没人管着他们，他们那么闲，赵彤还不是继续羊入虎口么。
若之前，留下赵细妹，不过是加个九十块或者是加几个九十块的事情。但经过了奇怪老爷爷的点拨，赵灿觉得给钱未必能让姑姑快乐，甚至隐隐觉得九十块其实可能还有点不礼貌。那么……
“姑姑，不要下次了，这次就留下来打吧！”赵灿拉住赵细妹的手，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真诚邀约，“我爸妈很烦我们的，看到我就生气，看到彤彤就想教育她。只要我们在这里，姑姑你每天都能找到很多理由帮我们……嗯，我是说，打他们。”
赵细妹：“？？？”
不远处紧闭的房门里，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不爽的赵义松和孙近芬，并不知走廊里多人行动的细碎声响盖住了外头一大一小两人怎样的小声低语。
从导演到孩子再到妹妹，赵义松只觉自己的脸面一整天的都在被别人扔地上踩。此时屋中只余夫妻二人，赵义松灌了半杯水下肚，忍不住吐槽道：“赵彤这病就是压力大。你说你，在剧组就让她好好拍戏得了，你还非要让她在空余的时候上网课，还要做作业。她哪儿有精神搞那么多事儿呢，现在好了角色演不好，还有病了。”
“上学的时候出来拍戏，当然要抽空学习。不上网课，不做作业，回去考试拿零分？”孙近芬难以置信地看向赵义松，不耐的声音开始拔高，“然后最后做个文盲？”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义松摆手，“我是说，书么随便读读就好了，你那么高要求干什么。既然让她出来拍戏了就好好拍戏。考试怎么也不会零分，凑合凑合搞个及格就行了。她都能拍戏了，读书还重要吗？读书能有拍戏挣钱吗？主次不分。”
“拍戏是挣钱，但是谁能保证一直有戏拍？读书就不一样了，读书可以让她变成更优秀的人。不然像你那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只能去洗碗的妹妹吗？”孙近芬皱眉，顿了一下问道，“你们两刚才说的那个一分钱，五分钱的事情，是赌气乱说的还是真的有过那种事？”
赵义松烦躁搓头：“你让她读了，那她现在优秀了吗？直接有病了好吧。小时候知道什么，就几分钱的事儿，就玩儿了一下。小时候谁不乱玩儿啊，最后反正钱给了的啊，又没要回来。就她赵细妹事儿多，钱拿了，银货两讫都不知道。”
“……”孙近芬大开眼界，而后蹙了眉头，“所以你这两年和我说你还想生一个，也不是开玩笑的？”
“有的生就生呗，现在又不是养不起。”赵义松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孙近芬冷笑：“当初说好了只生一个，意外有了赵彤也就算了，你还想生？果然你们家要生到男孩为止是吧？”
“那时候不是我们没什么钱么，这几年赵彤挣了不少，现在赵灿也能挣了。”赵义松板了脸，“我们要是没个儿子，这些钱以后给谁？”
孙近芬：“……”
见妻子没有言语，赵义松自觉说得没错，又大声了几分：“现在赵彤都有病了，以后没个兄弟，谁管她，谁给她撑腰？”
“赵彤没病！”孙近芬气恼纠正，而后冷笑一声：“赵细妹倒是有兄弟，你给她撑腰了吗？”
“你什么意思！”赵义松恼羞成怒，袖子一撸。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要生你自己和自己生去！”孙近芬也是这几次和赵细妹打出经验来了，顺手就把旁边的凳子抄手里了，“怎么，打不过妹妹要和老婆打了是吧？”
午休如此短暂，不够有的人吃透几页剧本。午休又如此漫长，足够有些人上演一回全武行。
下午B组片场，赵灿早早被方可艺拉去剧组，错过了父母脸上多添的伤。赵彤在孙近芬的召唤下，条件反射地迈起了腿，然后被一旁的赵细妹压下。
撸起的厚实棉袖，露出的结实胳膊……孙近芬沉默着放下了召唤孩子的手。
赵细妹很壮实，和他们拉扯打架的时候很凶残，但是……孙近芬揉了一下之前和赵义松打架时被打到的胳膊，说实话同是对她下手，赵细妹可比赵义松轻多了。
再想想赵义松前几次身上的淤青，孙近芬合理怀疑自己只是被顺带拉扯了几下，赵细妹想打的一直是当年那个用一分钱骗她学狗叫，把五分钱丢冬天泥潭里看她去扑腾，或者还做过更多糟心事的赵义松。
有些家长，活得像烦人的事儿精。
而有的家长……嗯，像单纯的事儿精。
方可艺的拳头硬了，在她顺顺利利拍完下午第一场戏，并且发现赵灿真的比赵彤更适合这个角色，演得更自然逼真之后。
实在是……
“去吧，去吧，都去吃点休息一下吧，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再继续。”方可艺看着不远处排成一排，散发出各种香甜味道的糖葫芦车，烤芝心小蛋糕车和冰糖炖梨车，忍着心痛放了一刻钟的下午茶假，在这下午一点半刚过的时候。
真的服了，别的人请剧组就搞点奶茶面包，哪儿有他这样的……整辆车从外头赶进来，还一辆一辆又一辆的……
方可艺看着车边正乐呵呵帮孩子们拿食物的卫承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叹气的，又何止方可艺一个。
程听言随大流地跟着其他小演员走近了，才看到……那三辆车上，居然还有应援条幅。
虽然可能时间仓促有些简单并不是特别显眼，直到走近了才能看到，但是……为什么那冰糖雪梨车上写着她的名字啊！
就，挺突然的。
程听言本来是想给卯卯拿杯梨水喝，可是她看着条幅上自己的名字，有点伸不出手去……
倒是赵灿，真正的小孩子，第一时间凑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烤芝心小蛋糕车旁边，一脸惊喜地一边打包小蛋糕一边东问西问着，非常社牛的模样。
程听言偏头看了一眼赵灿，又看了一眼最后一辆糖葫芦车上的名字，决定去把人找来有福同享。
第206章
因为中午和方可艺混得熟了些, 下午再到片场时，一行人就蹲得比早上来时更靠里圈了一些。
如此一来，有些小小只的, 不用被托举, 也能轻松看清场内了。
何荣正对拍戏不是很感兴趣, 甚至有点觉得外头的戏比里面的还要有意思。何荣正的目光从不远处面色不善依旧准点来到片场的那对夫妇划过, 又掠过了离了他们几步，将他们与赵彤隔开的那位胖姑姑, 看了一会儿认真看拍戏的两小个身上，最后又折回了那位胖姑姑身上。
赵细妹……何荣正转了转手上的手机。
按赵灿的说法，赵细妹是在老家隔壁县一家饭店靠洗碗谋生。虽然离老家不远, 但是和老家的人来往并不紧密, 她也是过年才会见到这位姑姑。老家的那些老人, 谈论起赵细妹的时候，总是觉得她没上进心, 多少年了还只靠洗碗过日子，又说还好从前他们经常让小时候的赵细妹多洗碗, 不然她现在连这一技之长都没有。
不说别人如何觉得, 赵灿倒是觉得洗碗挺好的, 前阵子甚至还偷偷找过学校附近的饭店想洗碗挣钱带赵彤看病。当然，童工被拒。要这回不是那方导把人留下了, 赵灿还想着回去的时候磨一磨那位姑姑, 让人把她带回那家打工的饭店做几日临时工。
教金钱购买力的时候，赵灿和何荣正说得还挺多。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子，随便问问就竹篮倒豆子。
只是那豆子啊……何荣正瞅了一眼不远处穿个臃肿厚实大袄子, 手肘还打个大补丁的赵细妹。傻灿哦，县里的洗碗工, 不说手停口停，也是过得不易，哪儿来的时间和钱一次次陪着她开车跨省抢人呢？
饭店生意挺好，还不止一家，瞒得挺好。
稍微找人摸了一下赵家底的何荣正只能说，很能理解赵细妹的选择了。说来也可笑，有的人一辈子在找女儿，有的人女儿在身边却一辈子都没在乎女儿，真是……命运的嘲弄。
想到女儿，何荣正转眼向章诗兰那边看去，只之前还在树下和她那笨蛋老公嘀嘀咕咕的人这会儿却没了影踪。
何荣正心里一个咯噔，拐杖都没拿，一下就站了起来。
还好，不等他想起来可以让保镖去寻人，那两人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三辆车。
再回到他身边的章诗兰带回了一杯热乎乎的冰糖炖梨水，有效地安抚了何荣正惊慌了一会儿的心。
梨水很甜，冰糖葫芦更美，至于芝心小蛋糕……
被程听言提溜到车边的卫卯卯看着条幅上自己的名字，小胖脸红成了红苹果。
嗯嗯嗯……虽然没有和言言一起演戏，但是应援的车车停在一起了，还……怪美。
话说卫承礼，顶着媳妇的压力坚持给家里的小臭胖团子也整了个车，就想看小家伙气气的样子。结果……言言把人弄来了，人没有气气不说，一小只胖扭啊扭的，好像还怪开心的……
这就……好像哪里不太对了吧？
卫卯卯全然不知自己的亲爹脑子里都在倒腾什么奇怪的东西，只看着面前这并排的蛋糕车和冰糖梨车，丢了块小蛋糕进嘴里，嗯，香！
前头也给赵彤领了冰糖梨水的赵灿，一手一杯小心端着，刚转身……就看到妹妹已经在身后了。
“小心烫，慢慢喝。”赵灿引着赵彤往人群外走了两步，才把手上的杯子递了过去。
一旁啃蛋糕的卫卯卯看了一眼赵灿，又看了一眼，而后忍不住靠近了些仔细看了看。
“咋呢，觉得这个小姐姐好看啊？”一直关注着扭扭胖团的卫承礼凑上前，弯腰在小胖团团耳边低语。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卫卯卯咽下口中的蛋糕，眨了眨眼，“眉毛不一样了。”
卫承礼看了一眼赵灿。
与还一团孩子气，精致中带着几分文弱的赵彤不一样，已经长开了一些的赵灿自带一股张扬的气势，不过去化了个妆把原本浓密的有着明显眉峰折转的眉毛修了修打散了些，就从规规矩矩的英气十足，变成了现在浪荡不羁还带了几分邪气的模样。
像是刚开了刃还不知收敛气场的刀剑，锋利且危险。
“眼神还挺好啊，一下就看出是哪儿不一样了。”卫承礼揉了揉小胖头，却是没歇了逗孩子的心思，话锋一转笑道，“那你看看言言呢，言言和平时哪儿不一样了？”
“言言和平时一样啊。”卫卯卯抓下老父亲乱揉她头发的手，往他手里塞块小蛋糕，敷衍推走。
“不会吧？我看好像有不一样诶。你是不是光顾着看别的小姐姐，没有好好看言言啊~~~”卫承礼压低声音，笑呵呵，“真的一样吗？”
“一样啊。”卫卯卯听出了卫承礼的不怀好意，抬头瞪了老父亲一眼，“言言和平时一样！在哪里都闪闪发光！和平时一样闪闪发光！”
“啧……”卫承礼没提防被炫了一脸，嫌弃地捏了一下小胖脸，一把夺走了卫卯卯手上的冰糖草莓，“你别吃了，你都甜到腻了！”
偷鸡不着蚀把米，卫承礼孩子没逗到还被腻到，嫌弃地转头就走。
结果刚转身，就对上了端着两杯子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的程听言。
嗯……看那双眼里，那满满的一言难尽，应该站挺久了。
“言言啊，我就逗逗卯卯的哈……她没光顾着看别的小姐姐的哈，我乱说的。”卫承礼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嘴。
“……”程听言简直，无语程度翻倍。
“吃吧，吃这个。”卫承礼把刚抢到的草莓糖葫芦塞到了程听言拿着杯子的手里。
“你吃吧……”程听言有些拿不住。
“不不……你吃吧，我饱了。”卫承礼摆手，刚准备走，又忍不住回头多了一嘴，“我是吃饭吃饱了，不是听卯卯那么腻歪才饱了的哈。”
程听言：“……”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来领下午茶的小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各归各位，开始了下一轮的拼搏。
至于其他没事儿干的那些……
“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卫卯卯坐在程听言和赵灿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小椅子上，晃悠着胖脚，看了一眼赵彤身边整齐排成一列的小零食，闲聊着感叹道。赵灿光顾着给赵彤拿东西，休息时间短暂，她自己压根没吃两口。
赵彤弯了一下嘴角，却是低声回道：“因为有你，有程姐姐，现在才会这么好。”
“嗯？”卫卯卯有些惊讶地坐直了些。
“姐姐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赵彤垂下手，轻轻拨了一下旁边的小零食们。
赵灿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怎么样的呢……
这就是说到赵家以前的特色教育了。
各方面都管得很严，有着严格的规矩，零花钱给得很少，小零食玩具和课外书全靠奖励机制才能得到。
虽然姐妹两年纪相差了四岁，但是只要调整一下题目的数量，还是可以一起“公平竞争”。
赵彤还很小的时候，她们的拍品是奶片，奶糕，绒毛小玩具，看电视的时长。她们需要竞争付出的代价是学儿歌，学绕口令，学说故事，学卡通片里演小动物……
谁答应学的多，那份奖励就给谁。
等赵彤长大一些。
一包薯片，背诵一首古诗起拍。
一个洋娃娃，十道算术题起拍。
一本漫画书，记住五个英语单词起拍。
……
拍卖，拍卖，当然要相互抬价了，才能买到。
少不更事时，她们能傻乎乎地你拍一我拍二，二十首古诗一包薯片，一本数学题一个洋娃娃，几十个英语单词一本漫画书……
完成得很难，甚至很多时候很努力也没法完成。
从小就在家庭内部搞这种东西，赵灿从小都挺烦赵彤的，因为年龄小，同样的出价，最后赵彤需要完成的数量可以减半。
那会儿差不多是《宝宝去哪儿》第二季的时候，赵灿上小学了，因为做功课的时候，偏头总能在卸掉了门锁的洞里看到外面孙近芬往房间里看的眼睛，赵灿整个人都很暴躁。因为抗议无效，门锁装不上，赵灿对家里的任何事情都抵抗不想配合。一周一次的“拍卖”，也因为赵灿每次都恶意提价夺走拍品，然后拒不完成而被迫暂时取消。
这里，就是赵彤挺烦赵灿了。毕竟，“拍卖”可是她们能得到更多快乐的唯一途径……对于忍耐和配合度更高的赵彤而言，门锁的洞她可以当看不到，但是快乐没了，就很郁闷了。
赵灿和家里恶劣的关系，和赵彤很久相互不理睬，最终终结于……前年十月《宝宝去哪儿》第三季的开播。
赵灿，不……应该说是赵灿和赵彤突然意识到，她们的对立和竞争毫无道理，而她们当初所求的那一点快乐，其实可以算作赵彤挣钱养家了的一部分。
怎么回事？自己挣的钱，吃一包薯片还要先背二十首古诗？
她们看着小小的卫卯卯，保护了程听言，然后又被程听言保护了。明明是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却有那么多的勇气那么多的聪明，坚定地保护着彼此，挡在彼此的身前，即便面对大人，有着“家长”身份的大人，也半步不退。
原来，小孩子也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大人也并不是掌握了全部的真理。稚嫩的想法或许天真，但也有实现的可能。已经有过很多经历的灵魂依然会犯错，一个接一个的犯错。
新世界的大门在打开时，推倒了旁边名为“家长无所不能什么都对”的权威。
权威倒下，人为制造的对立不再正确，她们团结了起来。
不过，可能有些晚了。
她们联手重启了“拍卖”，每次只最多加价一两次，薅下一个个底价单品，然后背着大人，小心翼翼地分享这份合作的隐秘快乐。
虚假的竞争，让赵灿开始从一个竞争者变成了一个姐姐，新鲜又有趣。
赵彤是快乐的，很多的时候。不过……还有更多的灰暗，已经无法被那些快乐画上色彩。
但是，她是快乐的，远比从前。
不比赵灿中午在程听言房中时大声地说出的那些“谢谢”，赵彤的感谢都在她那双清澈的眼里，在她轻声娓娓道来的这一年多的日子里，在她谈论起如何将节目所学成功用于生活时微微扬起的嘴角里。
卫卯卯迷失于这样内敛炙热又有些沉重的信任里，恍惚觉得肩上一重。
海上有迷航的船，她……万一不是正确的灯塔，可怎么办……
待夜深人静时，温暖柔软的床铺上，卫卯卯把脸埋在了程听言毛毛睡衣上，将赵彤下午所言一一转述，而后终于可以抛出那困扰了她一整个下午直到现在都未消半分的惶恐。
程听言亦是有些震惊的，从赵灿的表现来看，真看不出她们姐妹以前是那样的。明明可以好好相处的家庭，为什么要那么早就引入竞争的机制……难道等上学了，上班了，还不够她们争的吗？
家……应该是温暖的柔软的，累了就陷进去汲取力量的地方啊。
嗯？
程听言偏头看了一眼旁边圆滚滚一只贴着自己的暖呼呼软糯糯的小胖兔兔。
脑海里的家，在此刻短暂地有了具体的模样，从两室一厅的房子，缩小到了她的卧室，又缩小到了……有着一只可爱小胖兔兔的床铺上。
这个家的范围也太……程听言自觉好笑地勾了一下嘴角，抹去了脑海里奇怪的想法。
第207章
冰冷压抑, 戒备设防的地方，不能叫家，只能叫住宿的地方。
上一世, 程听言一直在住宿。
后来与小饼干相遇于漫漫网海, 牵动了心肠, 她在夜深人静时也曾捂在被中幻想是否有一日能与那人有一个真正的家。只是爱意尚且藏于心中, 未来与家那是更遥远的想一想都觉得如隔山海的词了。
程听言没想到，上一世只敢在心里徘徊一二的念头, 这一世再想时，竟有了具体的形状。有着一只可爱小胖兔兔的床铺……真是幼稚又实际。带崽的快乐，真是谁带谁知道。
嗯……如果在上一世的年纪和小饼干走到一起, 再带一只可爱小胖兔崽, 就是完美的生活了吧……
明明要抹去脑海里的奇怪想法, 结果想法没抹去，还变得越发奇怪了起来。
最后还得是旁边小胖兔兔哼哼唧唧, 嘀嘀咕咕的声音，把程听言越发走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要是她们本来能好好的, 学我学坏了怎么办……”卫卯卯是真的很在意赵灿和赵彤因为看综艺看出来的人生巨变。“我们卯卯是最棒最厉害的, 学你不会学坏的。”程听言伸手戳了戳旁边因为纠结如砧板鱼一般在床上扭扭扑腾的小胖兔兔脸, “她们本来在家过得也不好啊，现在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不是。”卫卯卯鼓脸顶了一下程听言戳自己脸的手指, 讷讷道, “她们现在是比以前好。可是以后呢……我是说很久很久之后的以后呢。”
虽然现在的走向，看着是姐妹手拉手积极自救中，是向上而行的道路。但是更远的未来又会是怎样呢……会比她们没看到那综艺走到的未来更好吗？万一是更糟, 那可怎么办……重生归来，如同细沙中突兀出现的石子, 卫卯卯真的很担心因为自己的变化，让别人的命运走向还不如上一世的方向。这种杞人忧天，源于一只煽动未来的蝴蝶忍不住背上肩的责任。卫卯卯说不明白，也没想着程听言能听明白，她就是忍不住想说一说，要不她就要憋坏了。
然而，卫卯卯想不到的是，程听言她听明白了。
很久很久之后的以后……程听言有些惊讶小小只的胖兔兔会为赵灿赵彤想到那么远的未来。那该是一只五岁的小胖兔兔去想的遥远么，也太……有责任心了吧。
“卯卯，我们只是去拍了个综艺节目。就像是有人写了一本书，唱了一首歌，拍了一部电影……创作它们的人，只是让它们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是创作者没有办法统一没有办法干涉的理解。我的意思是……”程听言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深奥了，伸手拍了拍扭了半天又缩成球的小胖兔兔，伸手调暗了些夜灯的亮度，又低声解释道，“就像是……我们走在路上，掉了一些种子在地上。很多很多年后，有的种子，长成了大树，为来往的行人遮风挡雨，帮助了很多很多的人。有的种子长的地方不太好，长大了又被雷劈了，滚落下来，砸到了别人。有的种子没有长大，在地上就被小鸟捡起来吃了，小鸟那顿没有饿肚子了。有的种子，长成树，很大很大，后来被加工成了大大的房子，嗯……说不定就是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每颗种子，只是短暂地经过了我们的手，然后它们就去过它们自己的生活了。我们不夺为人遮风挡雨，让小鸟肚子不饿的功劳，我们也不用为滚落的树砸到别人忏悔……咳，卯卯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程听言本想编个童话故事什么的，便于小胖兔兔理解。但是说完了，好像又不太对……
“明白~~~”卫卯卯在被窝里蹭了蹭旁边的毛毛睡衣，“给大家挡雨的大树，做房子的大树，种子是言言掉的。我掉了给小鸟吃的和砸到人的。”
“你说什么呢！”程听言被这利落的分配给气笑了，伸手寻了胖爪捏了一下。
“好嘛，我知道了的啊。”卫卯卯被捏得嘿嘿笑，其实理智上她如何不知自己不必因为一档综艺去为观众的未来负责。
只是赵彤和赵灿离她们太近了，卫卯卯受到的冲击有点大，难免暂时地钻了一下牛角尖。不过言言果然是救世良药，只这么挨着听着说一会儿话，卫卯卯就觉得自己好多了，没那么虚了。最重要的是，言言居然真的懂她在纠结什么诶。
“你……”程听言刚想补上几句，就听得旁边有什么咕噜一声叫。
就在两小只在柔软暖和的床铺上挤挤挨挨夜谈时，隔壁的房间里，卫承礼看了一眼时间，从包里摸了袋东西就要出门。
“去哪？”擦着头发的章诗兰从浴室出来，恰看到了鬼鬼祟祟像是要去做贼的丈夫。
“你怎么这么快！”单走失败的卫承礼有些沮丧地抬了一下手里的袋子，“行吧，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们就一起去给小卯卯送温暖吧。”
“……”章诗兰看着满脸写着‘便宜你了’的卫承礼，疑惑开口，“什么温暖？”
卫承礼打开手里的袋子，前伸着给章诗兰看了一眼，骄傲昂头：“亏你还是当妈妈的呢，孩子晚上就吃了那么两口，没发现啊？”
章诗兰看了一眼那袋子里的桃酥和蛋卷，呵地一声笑了，直接反弹道：“亏你还是当爸爸的呢，就给孩子吃这个啊？人言言一个做姐姐还知道打包点营养的饭菜呢。坐下吧，用不着你，隔壁说不定都吃完了。”
“？？？”卫承礼一下扎紧了袋子，扼腕气道，“啊！怎么又被言言抢先了！她什么时候打包的啊？是不是我出去买这些的时候！这是什么小朋友啊！天天不想着吃喝玩乐逃学打游戏，就知道学习拍戏挣钱养孩子，还养的我的孩子！好气啊！”
“行了，去热杯牛奶来吧，卯卯不吃我们也可以吃。”章诗兰在桌边坐下，又好笑地看了一眼卫承礼，“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拼不过言言这件事。”
“哼，也不一定拼不过吧。卯卯有那么喜欢言言么，要那么喜欢跳级去隔壁一起读啊。我看她小脑瓜挺好使的，再努力跳一跳说不定还能同班呢。怎么不跳，是不够喜欢吗？哼，果然还是懒惰大于言言！”卫承礼一边给老婆上点心，一边酸溜溜。
章诗兰被他的幼稚气笑了：“你还当爸的呢，都没问过卯卯是怎么想的吗？她说刚搬家不久，言言就和她约好了，等她读小学了就是长大了，长大了她们就不一起睡了。别说跳级了，我看你女儿可能想读一辈子的幼稚园。”
“不会吧？”卫承礼惊，“幼稚园还能留级的吗？”
“当然不能。”章诗兰瞥了一眼一下子就当真了的卫承礼，“她该读小学还是得读。之前怕耽误她们念书，我想着第二天上学的晚上让她们分开睡呢，结果没执行多久，又住一起去了。我就问了问，卯卯这么说么，我也不好管了。毕竟也没两年了，别回头长大了一想起童年，我就是个坏妈妈。”
“你怎么是坏妈妈呢，你是最好的妈妈。”未来家里不用真出个幼稚园学历的学渣，让卫承礼松了一口气，此时自是嬉皮笑脸给老婆把牛奶满上，还没忘了拉踩一下，“看看赵灿赵彤她们家的妈妈，你不是妈妈，你是天使~~~”
“……我劝你少看点霸总文学。”被油了一下的章诗兰放下了手里的蛋卷。
“啧，这叫土土的浪漫。”卫承礼一脸你不懂地摇了摇头，却是又想起个事儿，“说起来，今天爸对赵灿赵彤她们还挺上心啊。是不是以前家里小孩子很多，现在就卯卯一个，爸有点寂寞了？还是赵灿赵彤现在有点惨，爸同情心起来了？”
“也不是。说起来，赵灿赵彤现在这情况……”章诗兰瞥了卫承礼一眼，开始掰手指算道，“你和卯卯去了《宝宝去哪儿》第三季，让赵灿和赵彤去找了她们姑姑和家里对上了，还去言言学校门口看言言卯卯顺便把程飞英咬了。爸因为查到了那个事儿，让人给赵彤推了点资源，结果赵彤现在查出来抑郁了。你也知道，爸因为那个匿名大师的事情，越来越相信人和人的缘分，因果报应什么的……虽说赵彤的情况，估计是家庭关系的原因更多，但是爸还是有些介意会不会和他让人推荐资源，加大了一点赵彤的工作量也有关。反正就兜兜转转的，她们好像和我们家每个人都扯上了点关系，嗯，除了我。我是无辜的。”
卫承礼听至此，嘿嘿一笑：“你想什么呢？你的宝，你的老公，你的爸都参合进去了，你猜会有人觉得你是无辜的不？按电影剧本走的话，百分之八九十，你是幕后BOSS啊！”
“……”章诗兰拿起一块桃酥塞进了卫承礼的嘴里：“会吃你就多吃点！”
有的人被桃酥塞了个满嘴，唔唔难言。
而有的人……
“慢点吃哦。”程听言倒了杯温水放在卫卯卯手边，又摸了摸她正在扒拉的饭碗，“饭中间热了的吧？”
“嗯嗯。”卫卯卯闷头干饭，肉末鸡蛋配小黄瓜拌饭，让她浑然忘记了自己晚餐是为何克制。
不过卫卯卯忘了，程听言可没忘。
“卯卯，过一两年你就自然而然会长高变瘦了，你不要着急。”程听言掏出手绢擦了一下小胖兔兔嘴角的蛋碎，含笑道，“你这么小长身体呢，哪儿能说什么晚餐要吃少呢。你看，晚上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叫，多难受啊。”
急呢！但是……拌饭好好吃……
卫卯卯实在是对这幼年体的身子没有办法，生理的本能实在太强大了。
算了，先把这顿吃了，明天的晚餐再吃少吧！
程听言久未得答复，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埋进饭碗的胖兔头，如何不知这是一种无声的反驳。
驳吧驳吧，反正明天人也在这儿呢，程听言柔了眉眼，伸出一根手指搓了搓毛毛胖兔头。
吃饱了就犯困，是每一个吃货必然经历过的事情。
但是……
躺回床上的卫卯卯努力睁大自有主张想要闭上的双眼，吃饭的时候她想起个事儿。
程听言把桌上收拾了一下，回来就看到床上一只圆滚滚的小胖兔兔不断重复着眼睛缓缓合上，啪地一下睁开，又缓缓合上，再啪地一下睁开这个过程。
“困了就睡啊。”程听言翻身上了床，给旁边的兔压好被角，顺手拍了两下。
这一拍，卫卯卯就更完蛋了，差点舒服得一歪头就睡过去了。
“言言，赵彤说你每天都……拉她一起吃饭……不拉别人，就她……”卫卯卯打了个哈欠，困得话语都支离破碎，但还是顽强地问了出来。
“嗯。嗯？”程听言反应了一下，才嗅出了一点儿弱弱的醋味儿。
五岁小宝宝的醋吗？
“怎么了，你不是也在片场和她聊了很多吗？我看你们聊着聊着还指着天笑成了一团了，也不知道聊什么呢？”程听言没答反问。
“那，你先说……”卫卯卯已经在被子里寻了处最舒服的地方窝好，再努力也只能睁个眯眯眼了。
程听言小心地把被边压到小胖脸下面，闻言忍不住捏了一下。都困得傻乎乎了，还挺精明。
“赵彤之前演的反派。小朋友有的时候分不清演戏和现实的边界，演反派的小朋友容易被孤立，所以我才拉她一起吃饭。”程听言不忍为难一只强撑着睡意也要听一个答案的小胖兔兔，飞快说完。
那是她无法再与人道的艰难过往，至少如今她可以让另一个人不那么艰难。
“言言……”卫卯卯短暂地打了一秒的小呼噜，而后续道，“是最好的！”
程听言好笑地隔被拍了拍，放低了声音：“睡吧。”
“到我……”卫卯卯闭上了眼，几秒后努力睁出一条缝，“说了……”
“行了，明天说吧。”程听言轻轻拍被，“睡吧，睡吧，睡吧……”
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又有谁还会记得这个随口一问的问题呢……
熟悉的，安心的话语，催眠一般的轻柔，卫卯卯再难抗拒，一歪头，呼噜了。
软乎乎的梦境里，卫卯卯大声地回答了刚才程听言的问题。那是下午时赵彤问了她一句，问她喜不喜欢演戏。她回答赵彤说，很久以前有个人与她说过，“人生有的时候，寂寞苦涩，总渴求温暖爱意。观众的爱，也是爱，甚至不需要多，只要每个人都留下一小粒糖粒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糖粒，雪花一样从天上洒下来，就能凑出一块甜甜的糖粒饼干。方形的，花瓣边，吃起来脆甜脆甜的糖粒饼干~~”那是她上一世与程听言讨论起演员这个职业时，程听言与她说过的话。讨论的是职业，卫卯卯觉得程听言说的应该是她自己。下午时，卫卯卯分析不出赵彤提问的原因，只当是赵彤纠结未来是否还要回到演戏的路上，于是与赵彤分享了那段话。赵彤，应该也想要更多的爱吧。虽然观众的爱有时候也是双刃剑，但是……言言当年说，糖粒饼干，是真的很甜诶。
梦里，卫卯卯将同一个人的话语，从上一世，传达到了这一世。
而梦外，还在轻轻哄睡的程听言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怎样的一句回答。
小胖兔兔呼噜噜地睡着了，程听言放轻动作关了小夜灯。
黑暗中，程听言久久难以入眠，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卫卯卯说的很久很久之后的以后。
遥远的未来，有太多的变数，看不见说不清。
但是现在，很多人，很多事情已经和上一世不同了。
不说其他人，就说汪知知……程听言觉得，他大概不会长成上一世传闻中那为了与妹妹争夺父母之爱癫狂至极的模样了。还有赵彤，上一世程听言没有关注过上一届《宝宝去哪儿》，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说职业如何吧，病不治可是不行的啊。还有意外觉醒了的赵灿……或许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如赵灿者万万千。
若那些改变，需要人承担责任，也不会是这只可爱无辜的小胖兔兔啊。必然得是她……或许还有另一个比她更早的重生者。
嗯，不管是谁，当然不会是卫承礼。
或许是……施定山？施鸿骁？秦思朝？姜禾叶？嗯……还有谁？
就在程听言开始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拉名单时，旁边突然有人开口了。
“言言，拍戏的时候把教练借给姑姑吧？”
软糯到含糊的声音吓了程听言一跳，就在她想问有的兔怎么还不睡的时候，旁边小呼噜的声音又起来了。
程听言：“……”这得操心到什么程度，在梦里还要安排事情吗？
被打断了一下，程听言也歇了无效拉名单的想法，准备睡了。
只刚进入半梦半醒间，忽觉旁边异动，程听言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恰抓住了一只刚开始乱蹬的胖腿子。
抓住，按下，伸腿压好，伸手拍拍……
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就像之前的许多天做过许多次一般。
嗯，感谢每一位曾经教导过她的教练。
程听言打了个哈欠，挨着热呼呼的兔，平静滑入了温暖梦乡。
梦中，小胖兔兔长大了，肉乎乎的软团团抽了条，小树一般长高了。她也长大了，如上一世一般的模样，只眼中温和替过了阴郁。
本该是窥视未来的美梦，可当她长大到该与小饼干相遇的年纪，却寻不着她的小饼干了。
美梦顿变噩梦。
黑暗中，程听言捂着心口坐起。
蝴蝶煽动了翅膀，那个人，还会在那里么……
这是程听言不愿去想，潜意识却会去梦到的，惊惶。
距离她们上一世的相遇还有十三年，不……按小饼干的注册日期来说，都不用十三年。
快了……快了……
长大，是很快的！
第208章
长大, 是很快的。
小粉团儿一样的小班霸，刚有了开始抽条的样子，就……毕业了。
从现实的物理距离来说, 不过是从进出右边的幼稚园校门, 变成了进出左边的小学校门, 不过是多几步的事儿。
可就是那几步, 小班霸迈得，胡老师却是迈不得。
小孩子, 真的长得太快了！
躺平三年，一朝坐起，抱着一怀优秀教师先进班级的奖杯奖牌, 胡老师悲伤又茫然。
因为过于不舍, 胡老师甚至说出了想和小班霸一同进阶的梦想。只是下一秒就被准备在小学跳级的小班霸无情打击了。
开玩笑呢, 去应聘个小学老师，她还有点机会。可要想跟着学生跳级, 那学校可就真是她开的了。
于是，梦想最终只是梦想, 美丽如泡沫。
小软团儿一样滚进来, 娇俏可爱地蹦出去, 卫卯卯从实验幼稚园毕业了，但她留下的故事却没有消失。
“很久很久以前, 我们学校有个胖乎乎的小朋友, 在学校门口遇到了一个家长在骂他们家孩子长得黑，像个大黑耗子似的。然后这个小胖朋友啊，就去拉着了那孩子的手, 问她‘你听说过遗传吗？’……”
三岁卯卯，一战成名的故事, 在幼稚园里一届一届地传了下去。不止小朋友们在传，老师们偶尔也会和新入学的学生说一说这个故事。当然，老师是当反面事例来说的，说完总会补充一些希望小朋友们不要莽撞，要懂礼貌之类的道理。
可对于小朋友们来说，道理有什么意思，哪有搞清楚什么是遗传有意思。
有些年长的老师，总觉得那些拿卫卯卯当年的事情教育新入学的小朋友的年轻老师们，有点事与愿违。好好的孩子，听完之后，非但没学会礼貌，反而越发彪了起来……
只是事有双面，彪了硬气了，也……自信了？
最终，在某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下，“反面教材”与口口相传相辅而行，属于卫卯卯的传说就那么流传了下来，一年又一年。
实验幼稚园和实验小学不过一墙之隔，年年有小朋友从右边的校门升进左边的校门，人都来了，传说还会远么……
一直到卫卯卯十岁搬家，考上另一个区的初中，才把她和“遗传论”之间的等号暂时划去了。这还是她学着程听言，跳过了二年级和四年级，才能早两年跑了路。
只是，不比在初二还跳了一级的程听言，卫卯卯受限于上一世在初中就开始各种遭逢巨变，最后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搞完就出去搞钱了的水平，最多也就在小学跳跳级了，初中就得老老实实一年一年读了。
学霸的进度是真的难追，卫卯卯也不敢跳得太明显，结果就只在小学一年级时和小学六年级的程听言同校了一年，后面她上初中，程听言就去了高中，虽然都是一个中学……但是，两处的教学楼中间隔了个巨大的操场，从物理距离来说还不如从前的幼稚园和小学近。
还好搬了家之后，两家也是邻居，放学时还能在一处。虽然已经各是独立的别墅，但是她们的卧室依然有连通的暗道。只不过，从只隔了一层天花板，变成了隔了一条小走道，从一个正方形的活动门板，变成了走道两头隐于衣柜镜后的暗门。
正好，她们长大了，程听言原本房里往天花板上的阶梯已经不是很方便，换了别墅的暗道之后，来往不必再拱着腰背挤着通过。
时间过得太快，卫卯卯还来不及伸手握，时间就如细沙，洒去了风中。
但是……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初秋的傍晚，十一岁的卫卯卯把自己埋进了床边的豆袋，捂住了耳朵。
假如她有错，请让家长殴打她！
假如她有罪，请让警察抓走她！
她到底做了什么，要在这里听言言给她上生理健康课啊！啊啊啊啊啊！！！
“卯卯……”程听言有些无奈地伸手拨了一下捂住双耳陷于豆袋拒不配合的少女，轻咳了一声，“你好好听我说呢，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这些事是很重要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初二了！我们有生理卫生课啊！”卫卯卯之前猝不及防听了两耳朵，差点没让她烧起来。
程听言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脸，让因为紧张变得冰冷的手凉了一下面上的热意，又拍了一下虽然长大了但是依然会扭来扭去的小姑娘，“我知道你们有。但是有些事，还是要说一下，你好好听。咳，我先说明啊，我和你说这个不是支持你小小年纪发生什么，是为了安全，是为了禁止，是你需要知道这些知识。”
“言言……”卫卯卯也是服了程听言的坚决了，红着脸从豆袋里坐了起来，无奈道，“我妈想让我知道，你让她自己来和我说啊，你干嘛帮她和我说！”
开玩笑呢，虽然听妈妈说这些也会让人羞死，但是听言言说这些她会直接死！
“你妈妈怕你不好意思，觉得我们……比较好沟通……”程听言也觉得这个知识传播的过程很痛苦，但是卯卯也的确到了该知道这些的年纪。
一切的知识都是为了……安全。
“不，我们沟通不了！”卫卯卯真诚抓住程听言的手，举起，“你看看，你的手，冰块一样了！”
“……”程听言答应章诗兰的时候也觉得不容易，但是没想到这么困难，叹了口气道，“你就听我说，很快就说完了！”
“今天不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了……”卫卯卯被迫坦白，“你看你们之前都不知道，我不都处理好了没什么事么，我不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的！今天是那人送信的时候被我妈看到了，她才会草木皆兵。我不回信，不留电话，不恋爱，不会和他们出去。你看我以前放学就去找你一起回家，到哪儿都是和你一起啊，我多安全一人！就算你现在高三多个晚自习，我也是到点就老实回家了，哪里都不去，就在家做饭等你的啊！对了，你都高三了，管我这些闲事干什么啊！今天作业做了吗？明天的预习搞了吗？快去学习吧！”
“……”程听言听卫卯卯提到高三，心不由地沉了一下，再开口便少了几分紧张多了一些严肃，“卯卯，我都高三了，明年就要去上大学了。那些事，是女孩子必须要早点知道的事情，知道了才能不吃亏。你不让我说完，我怎么放心。你躺回豆袋上，别看我，别捂住耳朵，安静听就行。”
卫卯卯：“……”
现在说其实她都知道了会太晚吗？初二就什么都知道了会让言言觉得她脑子里太多乱七八糟吗？是选形象，是选命……
天色渐沉，章诗兰敲门来叫卫卯卯吃饭，敲了敲，敲了又敲，也没敲出一只兔。
最关键的是……门没关上，开着一条缝呢，她都从缝里看到里面歪在地毯上的小脚了！
“卯卯？”章诗兰实在有些担心，也不管礼貌了，没人应也直接推开了门。
卧室里，平躺在地毯上的卫卯卯生无可恋地看了好人好事的老母亲一眼。
“干嘛躺着不说话？我叫你好几声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章诗兰没好气地抬脚碰了一下卫卯卯的小腿，“起来吃饭了。”
“吃不下。”卫卯卯一个灵活的翻身，只留给老母亲一个背影。
标准的小脾气姿势，章诗兰只看女儿常对卫承礼用，还是头回用在她身上，难免有几分新鲜，呵了一声道：“怎么了，是妈妈下午碍着你收情书啦？”
“妈……你是亲妈吗？”卫卯卯翻身坐了起来，哀怨多到溢出。
“嘿嘿，让我看看，谁不是亲妈？”在饭桌上久等不到妻女的卫承礼从门口笑嘻嘻地探了个头进来。
“我怎么不是亲妈啦？”章诗兰有些莫名，“我也没说什么啊，那情书不是你自己拒绝的吗？难道……我要是没去，你是想收下的？”
“当然不是！”卫卯卯第一时间保卫清白，而后无奈地搓了一下脸，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出来，“亲妈啊，亲妈不能自己来教我两性知识吗？为什么叫言言来教我！尴尬到我……现在就想两眼一闭再也不睁开啊！！！”
卫承礼又被话题内容吓到，瞪圆了眼睛飞快地后退了两步。
“不，不是，我什么时候让言言来教你这个了？”章诗兰亦是震惊无比。
“你和言言说了我收到情书的事情啊，你还说你怕我不好意思，觉得言言和我比较好沟通。然后和她说让她和我聊聊，让她教教我女孩子要怎么保护自己。”卫卯卯面无表情地复述。
章诗兰缓了缓拉回了一点儿被惊飞了的脑子，无奈扶额：“我那是……我那是让她劝劝你不要早恋啊！你看你才多大啊，脑子还没长好呢，就去早恋怎么行，可不得保护好自己不被外面那些小男孩哄了吗？我什么时候让她教你……哎呀，言言可真是……”
“所以就没让她教我两性知识，安全咳……？”卫卯卯也震圆了眼。
一家三口，一个比一个眼圆。
“我没有！”章诗兰飞快摇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把卫承礼赶走了，关上了门，才蹲到女儿身边，小小声：“我真没有，言言是误会了。那个……要不你当没听过？”
卫卯卯真的无语了，给全世界跪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乌龙！
“是妈妈你的错，你没有和言言说清楚，你不可以吐槽她。”卫卯卯努力在炸毁的世界灰烬中抓到了最后重点。
章诗兰：“……”
好不容易哄好了女儿，章诗兰一出门，没走两步就对上了蹲在走廊里一脸问号的丈夫……
“卯卯收到情书了？拒绝了？多少情书？写了什么？你和言言说啥了？言言和卯卯说啥了？你刚才在屋里又和卯卯说啥了……”焦急的老父亲一百连问。
章诗兰长叹了一口老气，拉着人回了屋。
待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卫承礼解了大半的疑惑，但是还有一点，他想不太明白。
“如果是劝卯卯别早恋，警惕小男生甜言蜜语陷阱这种事，你说我说都行啊。我们宝宝的脸皮那么厚，也不像是会被我们那么说两句就害羞的，你为什么去告诉了言言，让言言去说呢？”卫承礼挠头分析，“虽说年龄相近比较好聊这种话题，但是我怎么总觉得卯卯宁可被我们说呢……”
“……”章诗兰也是服了卫承礼这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直觉。
为什么呢……
那是情书啊，男孩子写给卯卯的情书啊。
现在谈恋爱太早，但是……未来还是可以的。
那是一个话题的方向，她们可以一起聊一聊，一起憧憬一下，未来会接受什么样的男孩子，怎么辨别什么样的男孩子是真诚的……
那是来自亲妈，即便觉得可能误解了，想多了，也想往某个轻松一些的方向的轻推一把。
有些心虚，有些愧疚，但是……想要推一下的那一把。
结果最后乌龙了……失败得很彻底，甚至很无语。
就像想理一下因为没有注意，可能开始打结的毛线，结果失手了，彻底糊成了一堆，已经不知该如何下手，甚至乱到想要逃避。
“你得去和言言解释一下吧？”卫承礼拍了一下老婆的手，“怎么不理我，想什么呢？”
解释……
光是想想都快尴尬到想连夜买机票逃走的章诗兰反打了一下卫承礼，气恼道：“想打你！”
第209章
车开进小区门, 转了个弯，一排排别墅就映入了何荣正的眼帘，这自家公司参与开发的中档别墅区, 住起来还挺舒服。
进了小区, 没开多远, 车就在两栋打通了院墙的别墅前停下了。
下车坐上轮椅的何荣正提醒司机把后备箱的泡沫箱拿出来, 而后操控轮椅先一步向右边的别墅院门去了。
路面平整，坡度做缓, 轮椅一路前行顺溜得连个咯噔都没有。
虽说搬过来都两年多了，但是每每行至此，何荣正还总忍不住在心里再赞上程听言一声。
要不是她小小年纪就积极进取挣下这别墅钱, 他哪儿有现在的便利。
虽说这边的别墅只有几百平, 比不得老别墅那边宽敞, 但是总比之前的电梯房强太多，他也好意思自己占上一个房间了, 想来住就能住上了。
当然，他也是投桃报李的人。
何荣正停在两家推倒中间墙打通了的院子里, 看了一眼两栋别墅间藏于花木间的隐蔽通道, 再次对自己的杰作表示了满意。想当年, 小卯卯第一次过来看到这通道的时候，可是开心得像个小傻子呢。
说傻子, 傻子就在。
何荣正领着后面小跑跟上的司机一进屋, 就看到一家三口坐在空无一物的饭桌上，一傻傻一窝的样子。
“嗯……虽说我说会带早饭回来吧，但是你们这也……”何荣正看着空无一物的饭桌, 好笑道，“水都不端一杯, 就这么干坐着等我吗？言言呢？还没过来吗？”
桌边三人面面相觑，昨天才搞出那一场乌龙，现在真是谁都迈不开那找人去的腿。
临了还是章诗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站起来打破了都快开始凝固的安静，一边接过了司机的开箱工作，一边强作好奇状开口道：“这么大个泡沫箱，我来看看爸买什么早饭回来了。”
“好吃着呢，刚上市的蟹粉小馄饨，生的我怕黏一起，让他们找了格子一格放一个才这么一大箱，礼礼你去把水烧上，咱们现煮现吃哈。”何荣正说着，又往通往房间的走廊看了一眼，奇怪道，“言言呢？上回说想吃蟹的人呢？不是让你们叫她过来吗？”
章诗兰拆箱子的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低头抠桌子的女儿，心虚地选择转头喊住了正飞快跑向厨房烧水的丈夫：“卫承礼，你喊一下言言呢。”
“我……我烧水，烧水……”卫承礼泥鳅一般飞速滑进了厨房，反手关上了厨房门。
“卫承礼！”章诗兰难得被拒绝，甚至抬高了声音都没得到一丝丝回应。
“你让他烧水呢，卯卯你去喊，你从房里那个……哦，你打电话吧，电话更快。”何荣正转动轮椅，靠近了趴在桌上抠木头的小姑娘，抬手戳了一下，“怎么不动？不会吧……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章诗兰听着老父亲这语气不对啊，转头一看，怎么一副兴奋的吃瓜脸……
“没吵架。”章诗兰替女开口，又轻咳了一声，“我把馄饨拿厨房，顺便去让卫承礼去叫言言。”
说罢，章诗兰抱起泡沫箱，快步走向了厨房。
“诶，里面有两份是给隔壁的哈，你让礼礼顺便给拿过去。”何荣正转头喊了一句，又回头戳闷葫芦一样的小外孙女，“平时遇着点言言的事儿，你跑得那叫个快，脚底装了风火轮似的，今天怎么焊椅子上啦？嘿嘿嘿，是吵架了没错吧~~~为啥吵架啊，你给姥爷我说说呢，我给你们辨辨理。”
“爸你不会想知道的……”被章诗兰强制丢出厨房的卫承礼磨磨蹭蹭地走近，抬手把两板子馄饨递到何荣正面前，“爸你这么感兴趣，不如你去送，顺便叫言言来吃馄饨？”
“……”何荣正抬手朝卫承礼招了招，然后在他弯腰靠过来时一把捏住了他的脸，“我看看哈，我出差两天，你脸是不是胖了？”
“没有……啊，没……胖……啊……”卫承礼被捏得说话有点困难。
“有，我看有，胖了很多。”何荣正肯定。
“我……”
卫卯卯歪了歪头，无语道：“姥爷是说你脸大，敢给他派活儿了。”
“……”卫承礼挣开捏脸手，不敢瞪岳父，只敢气气地瞪了小臭宝宝一眼，“你妈要往锅里下馄饨了，你现在去叫言言，她还能赶上口热乎的。你要现在不去，一会儿她就只剩蟹粉面片儿汤了！”
卫卯卯：“……”
秋天里的第一碗蟹粉，程听言终究还是吃上了。
不过不是卫卯卯去叫的，而是她主动上门来的。
就在卫卯卯端了两板子馄饨，磨磨唧唧地往门口走时，程听言从外面按响了门铃。
人一进门，卫承礼就夺走了卫卯卯手上那两板馄饨闷头直奔隔壁，把尴尬的世界留给了最亲的女儿。
何荣正看着门口说话的两小个，一个低眉垂眼没看过对方，脚尖还在地上猛搓，一个倒是抬着头呢，不过那衣角都快被扣烂了……看着倒好像不是吵架了，但是怎么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呢？
哪儿不对呢……
哪儿能对得起来呢……
一个昨天傍晚把知识一通囫囵灌完就跑，一个全程埋在豆袋里生无可恋到晚上都爬不起来。
都不约而同地想着后面两天是周末，不用一起上学不用必须见面，可以让时间冲淡一下尴尬呢。
结果……才隔了一夜就又见上了。
程听言看着面前乌溜溜的头顶，又扫了一下那两个发红的耳朵尖，心里莫名也有些发虚，轻咳了好几声才低声开口问道：“群里说的知知爸妈要接育儿节目入户拍摄的事，你怎么看？”
正脚搓地板缓解压力的卫卯卯骤然一顿，惊讶抬头：“什么？”
“你早上一直没看群吗？群里早上说了好一会儿了……”程听言见面前的小姑娘惊色毫不作伪，心中倒是一松。
“我手机……哦，我拿手机。”卫卯卯掏了两下睡衣口袋，啥也没掏出来，赶紧转身往卧室拿手机去了。呵呵，早上看什么手机啊，不止她没空看，她亲爱的爸妈也没空看，自从大清早收到姥爷让叫言言过来吃早饭的信息，三个人一早上都耗在空饭桌上为谁该去叫人打太极了。
人跑得有点像落荒而逃，程听言却还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早上群里说了那么多，沈子霖还圈了全体成员那么多次，小卯卯一次都没出来冒泡过，她还以为是昨天那些话让小姑娘对她避之不及，连有她在的群聊都不参加了……
说来，昨天程听言在卫卯卯房里，那些事没说到一半就后悔了。有的事真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可说都说了，程听言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完，完了都不敢等人从豆袋爬起来，寻了个借口就溜了。
而后一夜，手机上难得的，一条来自小卯卯的消息都没有。
待到早上，群里沈子霖说起汪知知的事儿，程听言好半天没看到小卯卯的回复，实在是有些担心，就又硬着头皮，借着说汪知知的事儿上门来了。
现在看来情况还好，不是不愿意再理她，只是没看手机的样子。
跑了一个，何荣正掐准机会，摇着轮椅凑到了剩下的那个身边，好奇开口：“言言啊，我出门的这两天，你和卯卯吵架了吗？怎么看你们怪怪的呢？”
“没吵架……”程听言扯了一下嘴角，顾不得生硬，直接转移了话题，“姥爷你早上看你和沈总的那个群了吗？沈子霖说沈总把汪知知的事情发你们那个群了，施导他们正在里面骂人呢。”
据程听言所知，这位姥爷的吃瓜之心也很重，还爱热闹，是那个当年在鹿海市拉出来的大群里的活跃分子。
果然，这话一出，何荣正就开始摸手机了。
“哦？哦哦？？是吗？我早上给你们去弄馄饨了还没时间看手机呢。”何荣正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机，还没忘抬头补了一句，“是你想吃的蟹粉小馄饨哦，兰兰在里面煮呢。”
程听言还没回话呢，卧室那边卫卯卯就一边皱眉看手机一边气呼呼地出来了。
“他们家没事吧？”卫卯卯搜索了一下那节目名，气得两眼发直，“这句话我真的都要说腻了。整点阳间的事儿吧，那个育儿节目说是嘉宾和育儿师组成育儿观察团，一起探讨家庭育儿，其实都是搞事儿啊。他们家接节目的时候不看节目风评的吗？”
“……你等等的，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节目呢。”何荣正低头猛翻群记录。
“知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可以拒绝参与拍摄吧？入户追踪拍摄……让知知出来住吧？宝宝家常菜那边午休的房间，现成的可以住，再请愿意的阿姨加个班留下照顾一下。”卫卯卯一边说，一边快速拉动群记录，看有没有人和她想到一处的。
程听言摇了摇头：“很难，他们家肯定是把他算作拍摄的一部分的。知知今年也才十二三岁，没办法不经家长同意自己出去住。”
“那就不要配合他们，正常吃正常睡！”卫卯卯气话出口，又哼了一声自己把自己否了，“切，如果不配合拍摄，就更随了他们的心意吧。他们不就是想拍问题儿童么！不配合说知知坏，配合了还能说知知装，好的坏的都他们说了算！”
程听言看着面前气到炸毛疯狂吐槽，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那些尴尬的小姑娘，不自觉地轻轻弯了眉眼。
虽然长大了，抽条了，不是小胖兔兔了，但是依然是当年那正义的小兔兔呢！
“他们家就是想用汪知知做噱头，估计那节目主要就是为了拍汪知知，他自带人气啊。按那个节目的风格，看起来他们是想拍娃综多年之后的叛逆儿子和无奈家长啊。”何荣正也在自己的群里看到了相关的信息，摇了摇头，对此嗤之以鼻。
“知知也不叛逆啊……”卫卯卯不服气地想为小伙伴辩上几句，只一抬头却对上了程听言浅笑的眼，顿时后面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支支吾吾地只憋出一句，“言……言你干嘛……那么看我……”
“哪么看你？”程听言愣了一下，看着面前一下子又从脸颊红到了耳朵尖的小姑娘，无奈笑道，“我不就正常看啊。”
哪里正常！明明在笑！是不是想到昨天的事情笑！卫卯卯有些不服气。
眼见着红红的小脸一点一点气鼓了起来，程听言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嗯，怀念。
“一会儿馄饨，你多吃点吧。”程听言跑了个题，收回手轻轻捻了捻刚戳完兔的指尖，对从前随时戳都能得到的软弹表示想念。
卫卯卯：“……”再吃也不会再胖了！
好的，现在害羞没有了，尴尬没有了，就剩下生气气了！
第210章
世上因果总是奇妙。
几年前方可艺导演的仙侠剧, 让赵灿赵彤与程听言卫卯卯有了正式的现实的交集。而后在少儿组杀青前两日，又多了一个带着娱乐公司的雏形和草拟的合约去探班的沈子霖。
只是当年在片场，因着赵义松的反对, 赵灿没能把自己和程听言签进一个公司里去。不过赵灿从来也不是吃素的, 在看出赵义松是想用赵彤拿捏她, 让她接了赵彤的养家活儿之后, 转头就好好念书去了。按赵灿原本的想法，是再到寒暑假的时候, 可以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拍戏，大不了和家里分分账，她多少攒点, 回头要是家里反口不给赵彤看病了, 她们也能有个依仗。
结果赵灿那想法, 还没等到那年的暑假去实施，孙近芬就和赵义松开始闹离婚了。嗯……为了生不生三胎闹离婚。一个天天催着她出去拍戏, 很烦。一个天天精神控制她们，也很烦。赵灿觉得按他们那精神状态, 不是该不该生三胎, 而是压根不该生孩子。
还好, 当初那九十块钱的事儿说破之后，姑姑也没放弃她们。在她们实在受不了的时候, 姑姑上门无差别攻击, 帮她们狠狠地打了几场，警局都去了两回，终于还是把她们顺利地折腾去住校了。
自此一别天地宽, 后面寒暑假没校可住，赵灿宁可带着赵彤进剧组挣钱给家里吸血也不想住回去了。
虽然因为监护人的反对, 赵灿一直没能和程听言签一个公司去。但是这几年赵灿也从沈子霖手上得了几个资源。报酬多不多，剧组强不强，角色好不好，赵灿一个都不在乎，就一条……得是多拍一阵子，最好直接拍掉一个寒假或者一个暑假的时长。
娱乐圈内里可操作的事情太多，都不是赵义松一个外行能玩转的。赵灿在沈子霖程听言他们的帮助下，好好地带着赵彤在外头浪了几年的寒暑假。
剧组待得多了，认识的人就多，八卦就听得多。
因为打太极错过太多群消息的卫卯卯，一路翻到头，才发现群里最初爆出汪家要参加育儿节目的，不是汪知知自己，而是赵灿。是赵灿先问了，群里有好几个人冒出来圈了汪知知，他才出来证实了这个消息。
只能说，这几年汪知知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实在不好，还老不改掉。就是有什么事儿就爱一个人背，生怕给他们添麻烦似的。就像是小时候被他爸妈逼着放学在家单独带妹妹，喂奶换尿布折腾到人都快不好了也没和他们说，还是宝宝家常菜那边发现了他的异常，他们去追问才问出来的。又像是这次……那个风评超差劲的育儿节目要进他家黑他了，他也不说，也不知是要自己承受到何种程度，才愿意开口。
还好，这回有赵灿。
赵灿开聊的这个群，是当年沈子霖去片场探班后，拉的一个大群，除了原本的几个宝宝，在拉了赵灿和赵彤之后，还拉了唯一的一个成年人姜禾叶。
总归是几个人一堆群的进度条又上了一格。
这回事情在群里摊开说了，结果意见却难得的一直统一不下来。
意见主要分为两种，汪知知的，和其他所有人的。
只是无论群众呼声如何大，汪知知始终是当事人，最终还是他取得了胜利，推着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走了。
九月初赵灿在群里说出的消息，到月底时，椰子台热度极高风评极差《超能育儿师》就进入汪家入户拍摄了一周的时间。
整个九月，群都像是被丢进了热锅的蚂蚁窝，就那么几个人，一天能刷出几千条信息。
有如姜禾叶，赵彤，文江月那样心软的，劝汪知知给自己留一线。亦有沈子霖，赵灿，卫卯卯那样被汪知知的坚定真正说服了，开始支持汪知知自己选路自己走的。然后中间还夹着努力分析的程听言和每天一会儿支持这个一会儿又去支持那个的墙头草温东钰。
只他们的担心，汪知知全部收下，却是依旧坚定一往无前地去了。
又隔一个月，十月末，《超能育儿师》第八季上线椰子台，开局播出的第一期就是汪家。
前一晚温柔去问儿子女儿第二天想吃什么的母亲，因为处理工作熬夜第二天起晚了些，着急忙慌地奔去菜场，却发现摊子上儿子想吃的排骨已经不怎么新鲜了，只能买了女儿想吃的鸡腿回家。
回到家，母亲认真又礼貌地和儿子说明了这件事，并且保证第二天一定给他做上他想吃的排骨。儿子神情淡淡，对母亲的抱歉不置一词。
两小时后，勤劳的母亲为一家人忙活出了一桌子的菜。育儿师刚受邀坐下，门铃响起，儿子的外卖到了。
糖醋排骨，芋头蒸排骨，排骨萝卜汤，笋炒小青菜……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的小份外卖挤在了一桌的家常菜边。
饭桌上，女儿乖巧说着“妈妈辛苦了”，外出归来的丈夫为妻子带回了美丽的鲜花，亲手插瓶放到了饭桌上。儿子……礼貌性与育儿师说了一句可以尝尝他的外卖，在被育儿师教育了一句应该尊重母亲的劳动成果之后，再没理过育儿师，直接把外卖吃到汁儿都没剩。
席间，母亲的低落，父亲的怒气，妹妹的小心翼翼，儿子全当没看到。
下午时，和育儿师谈完的父亲刚想去找儿子谈谈呢，结果儿子的卧室里已经没了人，一问……早走了。
母亲对着镜头忧心忡忡地说着儿子总是这样，不会体谅家人的不易，一点不如意就不理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要吃什么，就要给他做，要不他就去吃外卖，当场给家里人没脸。母亲说罢，又叹气摇头，不等第二天，下午就匆匆出门去寻新鲜排骨去了。
晚上母亲做了烤排骨，儿子回来似是顺了心意了，没叫外卖了。
儿子吃了一块排骨，父亲建议他为中午的不尊重母亲劳动成果和母亲道个歉，儿子放下了筷子。
半小时后，儿子开始吃他的烤排骨外卖，对旁边父亲的教训充耳不闻，吃得很香，一根都没剩，里面配的小块烤玉米烤土豆都吃得干干净净。
在育儿师的建议下，父亲和母亲“配合”地在接下来的拍摄中进行了多番针对性的试探。
问了儿子想吃什么，因为客观原因没能做……吃外卖。
做了儿子想吃的，因为饭桌上一些“合理”的要求和教育……吃外卖。
希望儿女体会一下母亲做饭的不易，请了师傅来家里教孩子们下厨给爸妈做饭，女儿听话配合，儿子……吃外卖。
最终呈现于成片的，就是一次次按响的门铃，一份份送来的外卖，深深地打击了一个给家人做饭的母亲。
而家庭的问题，当然不止吃饭一件事。
对于汪家而言，汪知知不吃家里的饭，老吃外卖这件事，甚至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当然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
节目一开始，两个孩子基本上是相互无视的状态。在拍摄过程中，汪家父母的教育下，妹妹汪知情听话地开始看得见哥哥，会叫哥哥，会喊哥哥吃饭。八岁的小姑娘，礼貌又乖巧，而汪知知……一如既往地冷淡，只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无视父母要求他带妹妹一起玩会儿的请求。
几天的拍摄，是外卖，外卖和外卖。是无视，是冷漠，是自管自的日子。
最终，育儿师给汪家爸妈的建议是，爸爸要收敛一些脾气，教育孩子的时候还是要以理服人，不要以声压人。妈妈呢，要更爱自己一些，不要迷失在家庭的琐事中，忘记了自己的样子。至于妹妹汪知情，育儿师觉得她在节目拍摄过程中已经有所改变。只是反而热情换不到回应，可爱生出了几分可怜。
至于汪知知，那就是一个不和谐因素影响了一个本该幸福的家庭！
育儿师试图让汪知知看清家人们对他的付出和包容，只是最后还是以汪知知冷漠中似带了几分讥讽的一笑作为了汪家部分的结尾。
这一季的《超能育儿师》依旧延续了之前几季的风格，无论是育儿师还是观察间的嘉宾都十分犀利，对汪知知这种游离于家庭之外的“孩子”，自然是从头到尾都看不顺眼，想要将他纠回正道。偏偏人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在乎家里多出来的节目组，无论是谁的道理都不想听，都不配合，实在让他们又气又恨，在最终点评时自是一点儿没留情。
只是正片播出后，《超能育儿师》的节目组倒是有些意外。
因为请到了汪知知的家庭，这一季的数据非常能打。但是网上对汪知知的评价，居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激烈，反而还有许多理解的声音。
他们这节目出来，向来是节目组被骂得厉害，家庭里的问题人物被骂得更厉害。结果这回节目被骂得超级厉害，对家庭里的问题人物风评倒是两边倒了，还让人怪不习惯的。
四岁的小孩子不能习惯家里多个妹妹，你们能理解。现在十二三岁的少年了，都还不接受妹妹，你们觉得合理吗？
还有……一个梳理家庭教育的节目，你们弹幕都在喊着外卖是哪一家，V50求个外卖电话……合适吗？
《超能育儿师》节目组里，没好好看过《宝宝去哪儿》第三季的工作人员们，都不是很理解。尤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自家节目的下面全是拉人去看八年前那档综艺的人。
有那么好看么！这距离《宝宝去哪儿》第三季都八年多了，怎么滤镜还这么深呢？
只是靠骂挣热度的综艺，是不会知道有的爱持续的要比他们能想象的，深太多，久太多。
那是《超能育儿师》第八季播完汪家部分之后的一周，舆论已经发酵到一个较高的程度。
然后，事儿就来了。
首先是一档美食探店综艺节目，为了打卡难点项目，试图用零食贿赂学生，让他们去一家叫宝宝家常菜，开在学校旁边只供给学生吃的小饭桌店里给他们偷偷打包点吃的出来。因为那家店不能打包，连续被好几个学生婉拒了之后，嘉宾开始假哭，骗到了一个小姑娘，给她偷偷抓了两块排骨出来。过程实在艰难，排骨也真的好吃，吃完……嘉宾真的哭了。可能因为哭得太惨了，有个男孩子进店给她打包了一盒子排骨出来，让她吃了个够。
因为事情过于搞笑，那段视频直冲热搜榜。
事至此，《超能育儿师》节目组还压根没注意到哪里不对。
一直到……开始有网友不断地在他们官博叫他们去看。
因为那档美食探店综艺节目，拍孩子们的时候都是打码的。他们一开始也没认出来那个男孩子，只觉得他最后端出来的那一盒子糖醋排骨，从盒子到排骨都……有点眼熟。
网友的能力总是惊人，很快把从宝宝家常菜里端出来的那份排骨和《超能育儿师》里汪知知叫的外卖糖醋排骨对比上了。
同款玻璃饭盒，长得超像的糖醋排骨！
网友们开始猜汪知知叫的就是这家的外卖，但是只对学生开放还不让打包的店，会有外卖吗？本就被《超能育儿师》里看起来很好吃的外卖馋到的网友们希望……有！于是那个哭哭嘉宾的微博下面遭遇了一万个追问。
第一击，到了。
哭哭嘉宾坚定地表示外卖是绝对没有的，打包也只能靠假哭骗到小姑娘去偷鸡腿，至于那盒排骨……在网友们的攻势下，哭哭嘉宾没有正面回答是不是《超能育儿师》里的外卖，是不是她用真情实感的眼泪换的，只是言语隐晦，欲语还休地回复了几条评论，让网友们意识到递给她那盒排骨的被打码了的少年，应该就是汪知知。
自己扒出来的瓜总是最甜的，就针对为何汪知知能得到那家店特殊的待遇，网友们开始全力扒瓜。
【好心的排骨少年到底是不是汪知知？】
【鹿海市一共四家宝宝家常菜，汪知知幼稚园，小学和初中门口各占一家，被家常菜偏爱的宝宝出现了？】
【开在学校门边的宝宝家常菜，集中报数，为何只有五个城市有？】
【数量如此稀少的宝宝家常菜，名字是否碰瓷这几年遍地开花让人又尬又爱的连锁中餐大宝宝家常菜？】
【宝宝家常菜和大宝宝家常菜，菜单大PK！是一胎双宝，还是对标竞品？】
吃过宝宝家常菜的学生，学生的家长，甚至做菜的阿姨……网上真的假的，各种消息，各种发言漫天飞，一盒排骨搞出了悬疑大片的架势。
哭哭嘉宾被网友们赶鸭子上架，吃完那盒排骨没隔两天，又去那家宝宝家常菜门口直播假哭。
因为哭得太假了，被那打码的小少年无视走过。
于是……真的哭了。
观众数已经冲上几十万人的直播间里，有一个号，是卫卯卯贡献的。
“喝汤吗？”程听言展开桌板，开始在车后座摆她们的午饭。
为了看这场直播，她们中午压根没有心思回去吃，索性让家里送过来在车上解决一下。
“不，没手。”卫卯卯紧张地攥着手机，“知知该出来了吧？”
“没那么快，他里面打饭要时间的。”程听言抽走小卯卯的手机，插到了前面的手机架上，“你趁现在吃两口呢，一会儿他开始说话了，你又没心思吃了。”
“那不吃，没事。”卫卯卯心不在焉地答道，一门心思都在前面的手机上。
“卯卯……”程听言微皱了眉。
只不待她多言，只是语气凝重了些许唤了一声，旁边的小人儿就一下子乖乖地伸出手接过了汤碗。
卫卯卯咕嘟咕嘟一下子干了大半碗，抽空瞅了已经松开眉头的程听言一眼，哼了一声：“你就是嫌我不胖了呗。”
“……”程听言也是哭笑不得。
说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谢谢汪青川他们。九月初那会儿因着汪知知那边的事儿，她们压根没时间去纠结前一天科普知识的尴尬，为了汪知知从讨论方案到集体备战，一忙就忙了一个多月。眼见着现在事情快尘埃落定，当初那尴尬劲儿应该只剩自己一个人记得了。
不过……是不是到叛逆期了啊，这个不胖的小兔兔，最近怎么老哼唧哼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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