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2)
李倓抱着脑袋, 委屈道:“我这只和大哥你说说,又不去和别人说。要是和大哥都不能说了,我这得憋死了。”
李豫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又想起这皇家内里, 都是勾心斗角的, 三弟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靠, 才是最难得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对弟弟的怜爱之心。
“大哥知道,有些话你是憋不住的,但也别在这衙门属地说呀!小心隔墙有耳!”李豫狠不下心给弟弟教训, 又恢复了唠叨的模式。
李倓放下手, 露出笑容:“我知道了,大哥。”
李豫无奈, 直接将自己几个案卷和几份口供递过去:“这几个案子,交给你梳理了!”
李倓接过一看, 全都是因为说杨国忠坏话,或者密谋对付杨国忠一党的人, 因为被人听了壁角,就被杨国忠先下手为强收拾的。
李倓顿时脸一垮, 大哥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李豫心道:这才哪到哪儿, 李林甫案中, 也有不少这等事,李林甫比杨国忠还会听壁脚套消息呢。
皇帝这边,又是调兵,又是召见将领的, 闹得看过天幕的人人心惶惶,闹得不知道天幕的, 一头雾水。
很快,皇帝又发出了新的命令,命各节度使选了各地的精兵,送入长安,并且命封常清等大将,负责训练与统筹事宜,长安与洛阳一带的军事防御,皇帝亲手做出了调整。
许多人见此,便以为,皇帝只是要调整各地布防事宜,长安与洛阳毕竟是最重要的都城与伴都,当做重中之重来防守,没毛病。
只是各节度使都有些不爽,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兵,就这么轻易送往长安了?还是最好的精兵。
可是,不想送也得送,皇帝才眼睛都不眨地拿掉了杨国忠,李亨丢了太子之位后,还能当个忠王,是因为人家是亲父子,外人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节度使们在抱怨连天中,将手底下训练好的几千兵卒送到了长安。
当然,也有人等着看皇帝笑话的,每个节度使送几千人,加起来就是几万人了,要养活那么多兵员,可不是容易的事,看皇帝怎么养。
这些事,李世民当然早就想好了,抄了杨国忠一个人的家,就可以养这支新组建起来的军队一段时间了。
兵员们陆续来到长安,几大将领也按照李世民的旨意,分别负责安顿和整合、训练等工作。
李世民本就是带兵打仗出身,对练兵很有心得,再加上看过了大宋在募兵制上的失败,以及大明在募兵制上的成功,对于整个大唐兵制的调整和设计,他有了更多更先进的想法。
此次调兵到长安和洛阳,还只是李世民进行军改的第一步,他先让封常清、高仙芝、郭子仪、李光弼等大将,按照新的方法练兵抚兵,看看新的练兵法效果如何。
事情安排了下去,李世民依旧伏案忙碌,要建立一个能维系住的募兵制体制,就要有足够的钱财来运转,但如今朝廷的财政吃紧,除了因为贪污腐败横行,还因为天幕所说的土地兼并,导致许多土地集中在了一些人手里,那些地主只收租,还想方设法逃避税务,李世民要想办法,将这个问题解决。
高力士上前来禀报道:“大家,南阳郡王奉召前来,已在殿外等候。”
李世民抬起头来,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李系就在高力士的引导下,进了大殿,来到李世民跟前,给他行礼。
这人,天幕只提到过一次,那就是张皇后想取李豫而代之的时候,就是想推他上位。
李系是李豫的二弟,是李倓的二哥,排行夹在两人中间,但似乎和两个兄弟并不亲近。
李系感受到李世民那打量的目光,颇有些紧张,但想到李豫和李倓都在皇帝手中得了活儿干,现在正跟着李泌彻查杨国忠一案,他也不想落后,于是努力挺了挺胸。
李世民略微点了点头,道:“封常清将军,正在长安城郊负责新建卫城军营一事,你去他那里帮忙吧!”
李系一愣,随后一喜:“是!圣人!”
看到李系那几乎要笑咧的嘴,李世民皱了皱眉,道:“你虽是郡王身份,但跟李豫和李倓一样,不许用身份压人,你过去是做事的,不是逞威风的。要跟在封将军等人身后好好学,有什么想法可以提,但是不可自作主张,你可明白?”
李系这才稍微回神一些:“回圣人,明白了。”
李世民挥挥手:“跟高力士取了手谕就去吧,记住朕的话,莫要成为兄弟中,第一个被退回来的人。”
听到这话,李系心中生气一股不服输的志气:李豫和李倓行的事,凭什么自己不行?
两个人刚离开一会儿,高力士便领着焦急万分的安禄山进了大殿来。
李世民见安禄山跑得满脸发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神色不变,只放下了笔,问道:“发生了何事?这般慌张。”
高力士忙道:“河北一带出现紧急军情!”
李世民挑了挑眉:“哦?节度使好好说说看。”
安禄山这才单膝跪地道:“回禀圣人,臣刚接到范阳传来的消息,北边又有靺鞨人南下,袭扰边境,已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以及大量财物损失。”
李世民站起身,高力士忙从安禄山手中接过快马加鞭送来的军情,送到他手里。
一眼看完那短短的字条,李世民奇怪道:“北方势力南下,大多会在秋冬之时,如今还未入秋,为何就南下了?”
安禄山立马解释道:“大约是知晓了臣来了长安,想趁虚而入!”
李世民看着安禄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道:“看来,节度使大人对河北一带,确实有着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
安禄山不知道,皇帝这话是在夸奖他,还是讽刺他,忙道:“不敢!”
“既然有此紧急情况,你便先回范阳去吧,要做好安抚和善后工作。”
“是!圣人!”安禄山双膝跪地磕头后,忙转身跑走了。
安禄山走后,高力士提醒道:“过几日,便是安大人上任宰相的日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摇头道:“他啊,怕是看不上这宰相之位咯!”
“啊?”高力士有些不懂。
安禄山出了宫,立马就带人快马加鞭离开长安,回河北去了,留下一地惊诧与惋惜:安禄山马上要走马上任宰相了呀!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
作为一个外族人,能得到皇帝如此信任与倚重,甚至要当宰相了,真的是独一份了。
李倓和李豫正好在城门口,查一些进出城门的记录,结果就看到安禄山率领的人,策马狂奔而去。
“咦?安禄山他怎么突然走了?”李倓将窗户打得更开了,让李豫也能看到那一队人马的背影。
李豫道:“可能是河北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不在河北,河北能出什么事?”李倓觉得,河北那边最大的危险就是安禄山。
没多久,就有身边人去高力士那里打探了消息来,兄弟二人听说河北有靺鞨人南下,都一脸古怪,发出了和李世民一样的疑问:“他们不是爱秋冬才来吗?怎么这时节南下?”
挥退了传信的人,李倓凑到李豫跟前,低声问:“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假军情?”
李豫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假军情太容易被发现被戳穿了,这样很容易暴露,安禄山应该还不知道,他想造反的心思,已经被圣人知晓了。”
“那……如果是真的,怎么就那么巧呢?就在他要卸任节度使,上任宰相的时候。”
李倓思索了半天,突然道:“大哥,安禄山恐怕是不想当宰相吧?”
听上去是询问李豫,可语气太肯定了,反而像陈述事实。
李豫不再将弟弟的话,当做胡思乱想,反而顺着他的想法思索了一番,便觉得,许多事都说得通了:“有可能!虽说当宰相是安禄山的想要的,可是那时是可以兼任节度使的,现在宰相不能兼任节度使,安禄山就得放弃自己经营得不错的河北,得不偿失。”
李倓听到李豫赞同自己,十分高兴,思维越发地活跃起来:“这就对了!我之前还想呢,安禄山当了宰相,不当节度使了,那谁来接管河北呢?本以为召见几位将军,是想从中选一个,可是他们现在被派去练兵统兵了,那显然圣人就不是那样打算的。所以,圣人也一直没有选接任节度使的人吧?!”
李豫猛地看向李倓,他本以为弟弟只是胡思乱想,可按照他的说法,逻辑确实那么严丝合缝。
外人都以为,安禄山要当宰相了,看过天幕的,都会习惯性地想,皇帝这是要用升官来安抚住安禄山,又用不能兼任的新政,来限制住安禄山。可事实上,安禄山不想当这个宰相,而且皇帝也知道安禄山不想当!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选继任的人!
所以,从头到尾,安禄山入长安,被皇帝提拔为宰相这一出,其实都是演戏。皇帝在试探安禄山,安禄山也给了皇帝虚假的回应。
事已至此,河北出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没那么重要,以安禄山在河北一带的势力,只要他想,这事儿就能成真的。重点是,他回去后,想做什么?还能安稳地当他的节度使吗?
李豫想通了,李倓也想通了。
李豫看着三弟那兴奋得有点发红的脸,叮嘱道:“三弟,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憋住了!”
第142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3)
李倓啊了一声:“圣人那边也不说吗?得尽快拦住安禄山吧?”
李豫有些嫌弃地看了李倓一眼:“你觉得, 圣人不知道这些吗?他既猜到了安禄山并非真心想当宰相,自然也知道安禄山为何要回河北。既然如此,定然是已经有打算了。”
李倓忙点了点头:“大哥说的有道理, 我一着急, 就没想到这一层。”
说着, 还不好意思地笑了。
李豫却觉得, 这个弟弟是天资聪颖。
自己作为大哥,却没有三弟那天马行空的思考能力,要不是三弟在一直在说这个事,自己也想不到这一层。
这么看来, 这个弟弟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慧许多。
李豫带着欣慰和感慨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一心为大唐着想, 这是很好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自责。”
得了大哥的宽慰, 李倓立马就丢下那一点点自责懊恼的情绪,道:“大哥说得对。只是大哥……”
说到这里, 李倓顿了顿,先去门边瞧了瞧, 见自己带来的人守在各要处,没有外人能靠近, 才凑到李豫身边道:“大哥, 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事, 不吐不快。”
李豫:“那你说说看?”
李倓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道:“大哥,你有没有感觉, 如今的皇帝,跟以前的皇帝完全不一样了?就像不是同一个人了。”
这个话, 李倓上一次说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留心了许多事,心中的疑团更大了。
李豫看了李倓一眼,干脆放下手中的东西,拉着他在一旁坐下。
“你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有,只是不能宣之于口。今日你我互相倾吐一番,待过后便不可再与任何人提起这个想法了。”
李倓乖乖地点头。
“你觉得,皇帝比以前好了还是差劲了?”
李倓略略想了想,道:“自然是变好了,从国事上看,这一个多月里,朝廷上的事就理清了不少。有些人,我之前甚至没看出是个会作乱的,一查后才发现,好家伙,真是太令人吃惊了。以前的皇帝别说按照《唐律》去办那些人,就是发现都发现不了。现在皇帝却能一眼看出这人为官如何,品性如何,属实超乎常人。大哥你平日常说我,虽能识一些人心,却不够深入,往日我还有些不服,如今的皇帝,才让我真正心服口服了,真真是目光如炬、洞察人心。”
李豫感觉李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确实如此,如今圣人的识人能耐,我也万分佩服。另外,对于咱们皇家的家事,皇帝处理的方式也与以前全然不同了。”
说到这一点,李倓也更加激动:“我也这般觉得!以前圣人如何待父王,如今又如何待他,是人人可见的不同。若是换做以前,父王的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如果按照李隆基的脾气,李亨直接丢命的话,李豫李倓作为李亨的儿子,自然也没啥好下场,更别提像现在这样,能直接处理涉及到整个朝廷核心的杨国忠案了。
兄弟二人说着皇帝的变化,越发觉得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最后,李倓问:“大哥,你觉得如今的皇帝变得像谁了?”
李豫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若我没感觉错,如今皇帝的行事风格,与太宗皇帝颇为相似。”
李倓激动得一把拉住大哥的手:“大哥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先前虽是这般想法,自己却不敢相信,如今大哥也这样说,那说明我的感觉是没错的。”
李豫也很激动。
“若真是太宗皇帝,我这心,也就能放下一大半了。有他在,莫说是安禄山造反,就是其他的节度使,也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事情,现在还没法求证,可是兄弟二人有了彼此的佐证,对此事也更有把握了。
至于太宗皇帝如何到了李隆基的皮囊里,这种神鬼玄乎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二人没多想,毕竟天幕那东西,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也说不清。
世上说不清的事多了去了,全都去追究的话,未免太辛苦。
安禄山这一路回河北,都有探子给李世民汇报他的行踪。
只是李世民才来不久,安插的人也靠进不了安禄山太多,只能根据一路上的安排与一些行动,来揣测安禄山的打算与情况。
李世民并未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安禄山身上,近些日子,正是恩科开考的时候,李世民十分重视这一次考试,毕竟要用替换掉如今不堪重用的大臣,就要靠这些新鲜血液的补充。
而且,在名单上,李世民还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杜甫、高适、白居易……
这些人,先不说政治才能如何,就品性来说,应该是可以相信的,毕竟被千年后的后人还那样夸赞。
此次考试采取了糊名誊抄制,也令士子和官员们震惊了一把,但这个方法确实不错,筛掉了不少依靠着家族背景作弊的人。
李世民当然知道,这些法子,不能完全杜绝作弊的情况,但确实比不糊名的敞开式要公平许多,至少主考官们不能根据籍贯、名字等信息,来取舍了。
李世民批完了一部分折子,就在太极殿里,看着被录取的贡士们的文章,其中果然有不少遗珠,而李林甫一手遮天时,确实浪费了不少可用之才。
这时,高力士通传道:“大家,忠王殿下求见!”
李世民抬起头:“他没去与那些贡生们喝酒庆祝吗?”
高力士知道李世民是在揶揄,忙道:“殿下说,有重要事情禀报大家您,所以顾不上喝酒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李亨进来行礼后,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来由:“圣人,近日儿臣混迹于士子之中,探听得了不少事情,因着天幕着重说过河北一带之事,儿臣便特地注意了河北的士子,并且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说完,就拿出了一份写得满满当当的纸。
高力士呈给李世民后,李世民拿过来一看,竟然足足写了三张。
一边看着李亨呈上来的文字记录,李世民一边问:“我记得,此次河北此次来长安参考的士子,人数并不多,只有寥寥七八人?”
李亨回到:“是的,圣人,而且相对于从南边,甚至西边来的士子,河北的几个士子都显得颇为寒酸。他们不仅一路风餐露宿而来,到了长安后,因着住不起好的旅店客栈,便只在破庙等地落脚,那等地方是地痞流氓逞凶之地,如何能安心备考?儿臣假借与他们投缘之意,借了个偏僻的小院子给他们住,他们几人住一间,却十分感激儿臣提供了一个庇护之所。”
李世民随口赞道:“你这份仁心,确实不错。”
李亨听了这样的夸赞,心中顿时充满了鼓胀的感动和激动,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往日他和皇帝虽为父子,却互相防备,现在换了太宗爷爷,反倒能与他和平相处,甚至愿意给与他难得的夸赞与欣赏。
被李隆基压制了几十年的李亨,要不是因为此事在面圣,不能御前失仪,他真的要哭出来了。
李世民不知道,自己一句夸赞,就让李亨那么受用,他将李亨写的东西看完后,点头道:“不错,他们确实很了解河北的情况,河北一带的士子们,大多已经倒向安禄山,只有那几个人前来,也是因为和安禄山一派结了仇,在那边没出路,便想来朝廷试试了。”
李亨记录的信息比较零散,也没有什么规律,但李世民还是看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李亨抿了抿嘴,问:“圣人,不知他们几人,考试情况如何?”
高力士在一旁提醒道:“殿下,今日已经放榜,上榜的便是取得了贡士的,过些日子,便要参加殿试了。他们成绩如何,可以看看榜单的。”
李亨嗫嚅了一番,最后泄气道:“谢谢公公提点,只是我在与士子们相处时,便能察觉河北士子与其他地方士子的差距。河北本就不及其他地方,有学识的大儒不多,而那些人又被安禄山一派所收拢,那几个河北士子没有良师指导,全靠苦读,能耐及不上别人,也是正常的。”
李亨离开时,还是那样垂头丧气。
高力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向李世民问道:“大家,您看?”
李世民重新坐下,道:“忠王这些日子,确实有些长进,只是他性情绵软,容易心软,怜惜那几个河北士子也不奇怪。你只与他保持着联系,看他接下来如何做便是。”
高力士忙应道:“是!”
李亨有些恍惚地走出宫门,又派人去看了榜,果然河北士子竟然仅有一人考上了贡生,其他人都落榜了。
李亨在马上怔愣半晌后,命人去买了酒,又置办了一桌席面,带着去了小院子。
小院子里的气氛,倒是比他想象的略好一些。
李亨命人摆上了酒菜,询问后得知,虽然七八个人中只考上了一个,可这一个也令河北士子们十分高兴,至少不是全军覆没,也说明他们靠自己苦读,还是有希望的。
李亨看着他们那样子,同情哀痛之情充满心间,差点就忍不住说破了自己的身份,要将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当门客幕僚养着。
只是他一介废了太子之位的人,这样做恐怕反而耽误了人家,李亨才硬生生地咽下了在心头滚了许久的话,转而问道:“如今贡生已经放榜,诸位是否要准备回程了?”
为首的人笑了笑,说:“若是公子不嫌弃,我等想继续逗留一些时日,想等陶冕参加完殿试后再回转。”
第143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4)
李亨忙道:“你们只安心住着就是, 这院子有了人气,那些个老鼠狐狸之类的,才不来占屋子。你们要等陶冕一起, 可是不放心他一人逗留于长安?”
“不仅是担心他一人在长安, 也担心他一人回去, 路途上不安宁。我们河北士子中, 好不容易出一个贡生,可得护着一些。”
那些人脸上都带着笑,说起河北士子的不易,也十分坦然。
李亨听过天幕, 又知道这些人在河北, 是受到其他士子的排挤与打压的,对他们也越发同情了。
“既如此, 那边多留一留也好,长安有名的大儒也多, 你们若是愿意,我也能引荐一二。”李亨诚心道。
“真的吗?兄台可为我等引荐大儒?”几人听了, 顿时眼睛放光,他们在河北找不到好的先生教导, 一直都靠自己苦读和彼此帮助学习, 如果能得到名师指点, 必然助益很大。
李亨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想了想,虽然自己已经不是太子,在上流阶层的社交圈中, 也没那么得脸了,可到底还是个王爷, 而且他自己不行,他还可以找皇室中其他人帮忙搭一下线,再不济,找高力士想想办法也行。
他点头应承道:“可能寻不到那一等一的好先生,但比河北的那些先生要好一些的。”
士子们顿时激动起来,纷纷举起酒杯,向他表达感激之情。
李世民听了李亨给士子们引荐先生,还带着陶冕,与其他贡生参加诗会酒会之类的,对高力士道:“你看,他只要寻到了对的去处,也能做点事的,对吧?”
高力士也笑起来,这么多年,第一次为李亨这般高兴:“大家说的极是。”
至少这样一来,李亨是拉了一波河北士子的好感的,还打开了一点缺口,河北是大唐的河北,不是安禄山一人的河北,朝廷想要将河北的人心收拢来,这样的事,是需要人去做的。
在殿试之前,李泌第二次做了阶段性工作报告,李世民根据他查实的证据与事实,给李瑛三兄弟翻了案,又在长安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在有生之年,真的给先太子几人翻案,对于自己听信谗言、铸下大错的事,直接在昭告天下的圣旨中写了出来,没有做什么修饰和遮掩。
同时,皇帝命人给李瑛三兄弟移坟,重新葬入了皇陵,还命寿王李瑁代他母妃武惠妃,在移坟后去坟前致歉。
至于武惠妃,李世民本想直接将她挪出皇家陵墓的,看在李瑁这个玄孙的面子上,还是算了。
李世民从李隆基记忆中得知,李瑁这孩子,还是挺重情义的,他出生后便由宁王李宪抚养,在李宪去世后,给李宪守孝三年,那段时间,还正处于李隆基抢走杨玉环没多久后。这孩子也是倒霉,先失去了自己喜欢的王妃,不久后养父又去世。
虽然事情是过去挺久了,但是估计他和李隆基的父子之情,也是没什么可挽回的了。
李瑁去李瑛三人坟前焚表致歉后,回来宫中复命。
本以为由高力士转告一声即可,没想到李世民让他进了大殿。
李瑁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这个父皇,精神头儿比之前好多了,整个人有点复返青春的感觉。
李瑁将自己给三个兄弟上坟的事儿说了一遍,李世民听罢,道:“此事,最大的错误在你父亲与你母亲,你代你母去致歉,只是尽人子本分,但你三兄弟之死,与你关系不大,你无需挂在心上。”
李瑁十分吃惊,没想到这个冷落自己多年的父亲,竟然会安抚自己。
“是,圣人,儿臣知道的。”
李世民当然不想这个玄孙,在心理落下什么毛病,思考过后,便道:“前些时日,我将郭子仪、李光弼派去了洛阳,命他们在洛阳到潼关一带实行新的布防之事。今日长安事多,我离不得,你代我去巡视一番,可行?”
李瑁直接呆愣住了,被高力士轻言提醒,才回过神来,难掩狂喜道:“可行!儿臣万分乐意!谢圣人!”
李世民露出和蔼的笑容:“那行,那你先别回去,留下来陪我用晚膳,我得与你说说之前对洛阳布防的规划。”
“是!圣人!”
看着李瑁那冒光的眼睛,李世民知道,他是真的高兴接下这个活儿。
李世民内心再次臭骂李隆基,他儿子虽然生得多,却没有几个真正得到过这个父皇的疼爱与宠爱,哪怕李瑁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妃子武惠妃生的,也没得到过他什么偏宠,反而抢了人家的媳妇,让人家坐冷板凳多年。
正说着话,外头小太监通传道:“禀大家!贵妃娘娘求见!”
殿内气氛顿时凝滞,这里谁都知道皇帝、寿王和贵妃三人那复杂的人伦关系。
高力士反应最快,立马奔出去骂道:“哪个没眼色的东西,竟然这时通报?不知道寿王正在殿内回话吗?!”
一旁的杨贵妃听到李瑁在,顿时十分尴尬,本想转身离开,可想到自己的事,还是生生停住了脚步,道:“高公公莫怪他,是我说事情十分紧急,他才大声通报的。”
高力士道:“贵妃娘娘无需为他遮掩,犯了错还是得挨罚。你先去侧殿呆着,回头收拾你!”
那小太监忙跑走了,高力士正要说,让杨贵妃等等,结果听到殿内道:“让她进来罢!”
杨贵妃便抬脚进了殿内,高力士忙跟了上去。
李世民看着杨贵妃款款而来,眼神并未投向李瑁,李瑁也一直垂头站在一侧,甚至还悄悄往一边挪了几步,显然以往李隆基防备两人接触防的挺紧。
这情形,确实是折磨人。
李世民对李瑁道:“你先去侧殿等着,有什么想吃的,可让太监去吩咐。”
李瑁行礼告退,转身时才飞快的瞥了一眼杨贵妃,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虽在宫外,对杨家倒台、杨国忠入狱的事也知道,更知道皇帝已经冷落了杨贵妃。虽然夫妻一场,但早已物非人也非。
李瑁走后,高力士要领着其他人退出去,李世民让他留下了。
杨贵妃按部就班的行礼后,立马就道出了她觉得紧急的事:“圣人,我身边的侍女,前些天时,便发现了安禄山与东宫的人有往来,今日听了两个太监私底下的聊天,才知晓东宫的鱼朝恩鱼公公,收了安禄山一笔不小的贿赂,似是将天幕所言之事,都透露给了对方。”
高力士顿时一惊,忙看向李世民,却见李世民面色还算平静。
只是,高力士快绷不住了,李亨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又要遭难了不成?
“朕知晓了,可还有别的要说的?”
在那一瞬间,杨贵妃甚至怀疑,皇帝根本不信她说的,张嘴想要补充几句,可是对上李世民那双眼睛,她顿时又说不出来了,只能道:“事情经过,我并不十分清楚,只能猜测,安禄山已经知晓了天幕说他会造反一事,若是想查清实情,还请圣人从鱼公公身上着手。”
李世民点头:“此时朕会着人查的,可还有别的事?”
自他来了以后,冷落杨贵妃一个多月了,这贵妃倒还算识趣,没有来面前纠缠,也没有闹得后宫不得安宁。
杨贵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跪下道:“妾想求圣人,给妾的三位姐姐留下一条命。”
这些天,也够杨贵妃消化掉天幕所说的那些事了。许多事,都已经发生,无可挽回,但是还没发生的事,杨贵妃还是想努力一下。
杨国忠和三个姐姐确实作恶多端,皇帝抄他们的家,将他们下狱,都是应得的,甚至自己也应该受到惩罚,但不知为何皇帝没有对自己下手,可能是还念着些微旧情。可杨贵妃觉得,三个姐姐罪不至死。
李世民没直接答应,也没拒绝,只道:“她们三个的事,李泌他们很快会查清的。到时候,会根据《唐律》看是要杀头还是流放,亦或者是坐监牢。”
杨贵妃只好伏身磕头道:“谢圣人,妾知晓了。”
没其他事,李世民让杨贵妃先回自己宫里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李世民也无奈。这个女人是李隆基从儿子那里抢来的,他又不能直接把人送回去,真那样干,真就是平添几分笑料了,而且把贵妃当成了物件似的,要的时候就抢过来,不要的时候就塞回去。
也不能动她的身份,天幕说的有几分道理,李隆基爬灰,她也是受害者,身不由己,如果夺了贵妃的封号,或者送出皇宫之类的,都会影响到她的安全与声誉。
总之,杨贵妃的去处才是最棘手的,只能先放在后宫待着。
没多久,李泌将杨氏三姐妹的事查的差不多了,判了个流放,李世民亲自过目后,盖了印的。
杨贵妃举报了鱼朝恩,李世民便让高力士去处理这个事,没想到鱼朝恩还真趁着安禄山进宫看“干娘”的时候,给他传递了消息。
高力士气得要死,一是怕安禄山得知造反的事被皇帝知晓,会狗急跳墙,打乱皇帝的布局,二是怕鱼朝恩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牵连到李亨。
李世民倒是没生气,只让高力士把这件事的参与者都挖出来,处理掉了就完事。
李亨得知这一消息后,喝酒的酒杯当场就撒了,顾不上其他的事,屁股尿流地进宫跟皇帝请罪。
李世民看着战战兢兢的李亨,道:“这事儿与你无关,你不用担忧,下面的人要如何管,你多问问高力士。”
第144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5)
李亨听到皇帝这样说, 睁着眼睛,盯着皇帝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皇帝竟然这样轻飘飘放过他了?竟然没将他身边的人, 血洗一通?
李世民见他毫无反应, 有些奇怪:“怎么了?可有什么异议?”
还是那般平和的语气, 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解。
李亨突然就绷不住了,直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猛地伏在地上,一边哭着, 嘴里一边含糊道:“谢太宗!呜呜……谢太……谢圣人……”
没想到李亨一激动, 就将自己知道皇帝真实身份的事,给秃噜出来了。
李世民十分惊讶, 李亨是自己看出来的?还是被别人提点的?
实现转向高力士,看到高力士那有点躲闪的眼神, 李世民就猜到了,肯定是高力士说的。以李亨的资质, 就算看出了皇帝不是之前的人,也看不出真身其实是太宗皇帝才是。
高力士颇为紧张地站在一旁, 这忠王也真是, 怎么一激动, 就直接叫人家太宗了?要是皇帝计较这个事,那该怎么办?那岂不是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又被自己坑进了另一个劫难?
不过,要是计较这等事, 李世民就不是李世民了。
对于子孙后辈,大多时候, 李世民是宽和大过于苛责的。
再说了,知道自己是太宗皇帝,而不是他亲爹,想必李亨也更能接受这样的转变一些。
“好啦好啦,一届皇子,哭成这样像什么话?快下去洗漱一下,莫要污了我的眼睛!”李世民说着嫌弃的话,话语里却带着笑音。
高力士大大地松了口气,忙将磕头谢恩的李亨扶了起来。
李亨用袖子遮住脸,转身朝着殿外跑去,显得有点慌张失措。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像个小孩子。”
高力士见皇帝心情好,没有准备的意思,顿时放松了心情,凑趣着给李亨说好话道:“忠王殿下便是这样的人,心思单纯,又有大家您护着,就算是快做爷爷的人了,依旧能像孩子一般。”
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倒是知道,我是护着他了?当初我不让他当太子,你还跟我急眼了。”
高力士忙跪下,笑着道:“奴婢哪能赶得上大家的高瞻远瞩与思虑周全?哪怕是跟在大家身边几十年,也学不到万分之一啊!”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少拍马屁!你哪里跟了我几十年?明明才跟了一个多月!”
“是是是。瞧奴婢这脑子,又不会说话了。”
高力士晃晃悠悠站起来,心里知道,皇帝这算是变相承认,他自己就是太宗皇帝了。
此次恩科的殿试,在大明宫进行,考上了贡生的士子们,得以入皇宫,参加此次由皇帝为主考的殿试。
看着皇宫的辉煌与华丽,有些人惊叹,有些人不屑,有些人愤恨。
宫内人都知道皇帝变了,有些敏感的大臣也察觉到皇帝变了,但这些士子与朝廷中央消息不通,对皇帝的印象,还停留在荒淫无道、沉湎享乐上。如今看到华丽的宫殿,就觉得这是皇帝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死活的证明。
待时辰到了,贡生们按照引导,依序进入大明宫,依照位置秩序坐下。
殿试说白了,其实是皇帝亲自面试,除了要写文章,还要对皇帝提出的问题进行答辩,还要当场作诗作赋之类的,内容和形式都比较丰富。
贡生们入座后,李世民才来到大明宫,开始主持此次恩科殿试。
这事儿李世民有经验,考较起那些士子来,倒也游刃有余。
他比较注意的,是杜甫、高适、白居易等人,另外,那个唯一入了殿试的河北士子陶冕,也是他注意观察的。
李世民在观察士子们,而士子们也在观察皇帝。
刚开始,有些人还抱有一点轻视之心,皇帝沉湎酒色那么久,不理朝政多年,如今要考较人,恐怕水平也不怎么样了,相信自己能轻松过关。
但等到皇帝开始出题时,许多人就提起了一颗心:大意了!这哪里是荒废朝政的皇帝的水平?这明明是吊打所有人的水平啊!
考试开始没多久,许多人就不得不收起了轻慢之心,全心应对考题,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怎么能看轻皇帝?准备都做的不够完善!
正当殿试按部就班进行,气氛却显得颇为紧张的时候,高力士突然被小太监叫了出去,不一会儿,高力士就小跑着进来,凑到皇帝耳边低声说起了要紧的事:“大家,河北一带传来消息,安禄山起兵了!”
李世民微微一顿,压低声音道:“去取我的谕旨,给封常清高仙芝,以及郭子仪李光弼等人。”
“是!大家!”
这事儿交给别人不放心,高力士亲自去跑了。
高力士虽然紧张,但掩饰得还不错,李世民表面上更是看不出什么来,所以没人猜得到,这君臣之间短短的交流的,竟然是谋反之事。
高力士去了以后,李世民依旧专心处理眼前殿试一事。
等到殿试结束,士子们被内侍们带着出了宫以后,才知道发生了了不得的事,安禄山竟然反了。
宫内,高力士看着皇帝终于处理完殿试一事,担忧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这安禄山也真是的,怎么就提前反了呢?如今还没到天宝十四年呢!”
李世民觉得好笑:“这种事,怎么还要求人家按部就班地来?”
高力士无言以对,安禄山知晓了自己会造反的事,已经被皇帝知悉了,不提前反,难道还会等着皇帝的刀架到自己脖子上吗?
“可……可他应该也知晓,自己会造反失败吧?”高力士问。
李世民稍微整了整理袖子,捏了捏手腕,道:“鱼朝恩不是你审的吗?他告诉了安禄山多少,你应该都知晓吧?”
高力士脑子里实在是乱的很:“鱼朝恩确实是说了,安禄山也晓得,自己造反第二年就被安庆绪给杀了……可,如此一来,明知是死路,为何还要走呢?”
李世民淡淡道:“知道是死路又如何?他已经被架在那里了。就算是他不想反,他收拢的那些其他部族的人,还有投靠他的士子,也会推着他反!”
安禄山造反,不仅是他想当皇帝的事,也是他身边的人想建功立业、想翻身成人上人的事。
就像天幕所说,安禄山亲自发动了叛乱,但结束叛乱的权力就不在他手里了。而安禄山要不要叛乱的选择权,也不在他自己手里了。
正当李世民歇息的片刻,李亨又飞快进宫来了。
相对于上次鱼朝恩事发时的屁滚尿流,这次他还勉强维持住了。
“圣人,孙儿听说,安禄山还是在范阳起兵了?!”
李世民淡然道:“嗯,今日接到的消息,外头都知道了?”
李亨点头:“知道了……不对,圣人,安禄山怎会在此时起兵?”
他和高力士一样,纠结时间问题。
李世民道:“鱼朝恩的事,让他害怕了而已。对了,鱼朝恩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东宫的人也就不用一直闭门不出了,我这儿选了几处宅子和地皮,你自己选一处做你的府邸吧!”
李亨整个人都懵了:在这紧要关头,太宗爷爷咋就还有心情在意这点家事呢?
高力士将李世民准备的那份长安舆图交给李亨,李亨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李世民先道:“其中有几处,是从杨家手里收回来的,听人说,园子修得很是不错。你要是觉得晦气,也可以看看别的,就是地界和房子怕是没那么好了。”
李世民悠然的样子,虽然让李亨很迷茫,但也让李亨的情绪逐渐平稳了许多。
高力士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李亨,心想:这可是真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李亨看了一会儿,说:“孙儿现在选不好。”
还是有点心浮气躁的。
李世民也不急:“那高力士,你回头派人带忠王去各处府邸转一转,看过以后再选也不迟。东宫里的人,你想带走谁,都可以,到时候跟高力士说一声就行。”
“谢圣人!”李亨忙道。
放下行礼的手,李亨的心情感觉有些怪怪的,以前他一直挺想逃离东宫的,离开东宫去哪里?那个时候想的是入住大明宫了。可如今,离开东宫,出宫去建府,比入住大明宫还要轻松自由,可李亨没觉得多开心。
就在李世民交代高力士,什么李亨喜欢的花草也移植过去,什么他喜欢的摆件也带上之类的时,李豫和李倓兄弟二人联袂而来,身后还跟这个不太对付的李系,开口也是说起安禄山造反一事。
李世民皱着眉道:“你们父子都这般急匆匆而来,都为安禄山那点小事?”
“小事?!”父子四个都要哭了,天幕说了,安禄山造反可是摧毁大唐根基、导致大唐国运急转直下的大事啊,在太宗爷爷眼里,怎么就成了小事了?
“可不就是点小事?虽说天幕说,安禄山造反造成了那般大的影响,可如今不是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做的准备没那般充分,朝廷做的准备,也比天幕所说的情形,要好上许多,这样一来,不就是一桩小事了?”
李亨父子几人还真是无言以对,这么一说,还真就是一桩小事一样了。
李世民站起身来,道:“虽天幕着重讲了安禄山造反一事,可她的重点,还在后头的分析解说,大唐的大事,不在安禄山一人,而在众节度使,在天下百姓的生计,你们可明白了?”
李亨、李豫、李倓等人都皱眉琢磨,只有李系很懵逼,毕竟他又没看过天幕。
第145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6)
李系看了看亲爹李亨的神情, 又扭头看了看大哥和三弟的表情,又受到了冲击:合着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安禄山会谋反的事啊?
连高力士都好像提前知道了!
李系顿时有一种自己被排挤了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惜没人会回答李系的问题。
于是, 其他人陷入思索的时候, 只有李系一脸茫然。
李世民看向李系:“你进宫来作甚?封将军和高将军没给你找点活儿干?”
李系猝不及防被点名了, 忙道:“没……没有, 军营内一切如常。”
他们负责防卫的是长安,现在安禄山还在河北倒腾呢,长安的防卫军除了加强戒备,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李世民道:“两位将军都不急, 你又急什么呢?赶紧回你营里去, 莫要这般,为了点小事就跑进宫来了。”
“是……是, 圣人。”李系一脸懵逼地又出宫去了。
李世民让李亨也回去,“安禄山造反一事传开, 士子中必然有不少议论,你回去听听看, 他们都作何说法。”
李亨想到河北士子,想到陶冕, 也觉得需要去盯一下, 便忙告辞离开了。
“你们二人……”李世民转向李豫李倓兄弟。
李倓急忙将自己和大哥的工作报告讲了出来:“大哥与孙儿近日梳理了二十五份案卷, 将有冤情的案子,都已查清,接下来便是要经过刑部的核验,修改结案。”
李豫也补充道:“翻案了的官员, 要不要回长安做官,就任什么官职, 便是我们二人不能做主的了。”
官员的任免和调职,是吏部和皇帝的事情。
李世民点头:“所以,你们二人手头的事情并不多了。”
李泌才是主理整个案件的官员,一些重要的和收尾的工作,主要由他完成了。
李豫和李倓应了是。
“既如此,今日回去后,就近日做的事,写一篇心得交予我看看。上次看天幕时你们写的,我这里还留着,到时候对比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进步。”
兄弟二人忙乖乖应下。
每个人都被安排了活儿干,等到出了宫,才想起:咦?我不是为了安禄山造反一事进宫的吗?
几个皇子皇孙离开后,高力士看着李世民淡定处理政务的样子,这才信了,皇帝不是在儿孙面前装淡定。
看来,安禄山叛乱一事,对于皇帝来说,真的就是一件小事。
高力士想起太宗皇帝,想起大唐开国之前,拿下河北一片,也是太宗皇帝打败了窦建德的功绩,相比起乱世中成长起来的雄豪窦建德,估计太宗皇帝都没把安禄山放在眼里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皇帝的声音传来:“高力士,过几日,这殿试便要放榜,这招待及第士子们的鹿鸣宴,你也该操持起来了。”
高力士忙回道:“回大家,鹿鸣宴已经定好在大明宫了,宴会的单子,也已在拟定中。只是,有个事需要您示下……”
“什么事?”
“贵妃娘娘有意在鹿鸣宴上,为新科进士们献舞。”
杨家姐妹被流放以后,杨贵妃也没什么牵挂的了,如今皇帝冷落,不再进后宫,她也没了什么追求,日日在后宫闲着。自太宗来了以后,除了安禄山来长安那次,这宫里就没举办过宴会了,杨贵妃也觉得好像少了许多用武之地。
李世民略思忖了一番,道:“她若想,便好好排上几支舞吧。”
若是杨贵妃因为在后宫,日日无所事事而郁郁寡欢,最后香消玉殒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来。
李世民叹气,自己这个老祖宗可真不容易,为了维护皇家的那点脸面,事事都得周全一些。全都怪李隆基那个不知检点、不讲人伦的东西!
“是,大家!”高力士得了皇帝的意思,便吩咐了下去。
李世民办事效率极高,没几天后,殿试的榜单也出来了,鹿鸣宴的消息,也一并传开了。
此次,李世民不仅录用了杜甫、高适、白居易等人,陶冕也赫然在列。
许多人看了榜单以后,都哗然:“此次恩科,竟录了近百人!”
“怎么会如此?”
“我听说,圣人记起了奸相李林甫当年做主考官的那次科考,觉得有太多才子散佚民间,所以特地开恩科,还想出了糊名誊抄的办法防止作弊,这次录取近百人,定然也是因有才之人太多,圣人难以取舍,那边全都录了罢?!”
“哈哈哈……若真是如此,倒是读书士子们之幸,也是天下之幸了!”
“此次恩科的士子们真走运,杨国忠一案,牵连了不少人丢官贬谪,甚至举家覆灭,李林甫那边怕是也会牵扯进去不少人。如此一来,朝堂空了不少位置,急需用人填补,恩科取士这般多也不奇怪了。”
“这样确实合理许多。”
“往日只觉得,圣人不爱理朝政,朝堂由小人把持,如今杨国忠倒了,圣人亲理政务这么久,想必是要改过自新了?”
“再不改,咱们这大唐都不安稳了,安禄山已经起兵了!”
“不知道如今河北一带如何了。”
……
恩科最后放榜,在长安城中引起了一片关注与议论,如今上榜的人,将来可能就是朝中新贵啊!
这消息一下子将安禄山造反引起了波澜,冲淡了不少。
而李世民的御案上,正放着最新的军情。
“郭子仪与李光弼两位将军,已经带兵迎战安禄山叛军,潼关也有哥舒翰将军镇守。”
应付安禄山起兵一事,倒不难,天幕所说的情形,主要是因为李隆基屡屡犯浑,不仅斩杀大将,还发出了错误的军事指令,导致朝廷平叛军一败再败。
安禄山起兵的口号,喊得再得人心,出了河北,大多数人依旧觉得他是叛逆,是逆天而行的造反。
如今,李世民已经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又有郭子仪李光弼这两个叛军的克星出马,叛乱的平定,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晚上便是鹿鸣宴,李世民将一部分政务忙完,便去梳洗换衣裳。
“李豫和李倓来了吗?”李世民一边张开手臂,由内侍和宫女服侍着穿上帝王衮服,一边问高力士。
“回大家,两位王爷已经到了。”
“可带了我让他们写的东西?”
高力士忙回道:“两位王爷说是带了,只是怕大家眼下忙碌着,无暇顾及这等小事。”
李世民挥挥手:“你去拿过来,我现在就看。”
“是!大家!”
高力士让人去取了来,李世民便一边梳头一边看。
高力士在立在一旁候着,心中十分感叹,难怪都说太宗皇帝勤勉,他不仅日日早朝不辍,夜夜处理政务,甚至休息时,都要捧着一些东西看。和自己服侍了大半辈子的皇帝比起来,实在是勤勉太多了。
待梳完头,戴上了皇帝的金冠,挥退了服侍的人后,李世民让李豫和李倓兄弟来见自己。
李豫和李倓十分紧张,这就像是交了作业,老师要当面批改了啊!
李世民让他们彼此先看看对方的,互相评价一下,李豫给弟弟面子,重夸奖,轻错处,李倓给亲大哥抬轿,也是吹捧了一番。
李世民又气又好笑:“让你们兄弟二人互相进步,并不是让你们这般吹嘘的。”
李世民指出李豫做事时思虑过多,过于谨慎小心,写这事后的总结想法,也写了太多的细微之处:“能察觉到细枝末节,是一件好事,但不可过于在意这些地方。抓大放小,才是做事之道,可明白了?”
李豫再看自己写的,顿时觉得祖宗说的十分有道理:“是,孙儿明白了。”
对于李倓,李世民也说了他的不足:“你呢,就是过于想当然,许多没凭没据的事儿,你也敢说的那样干脆,回头又造成了冤假错案,岂不是与杨国忠李林甫之流,没甚差别?”
李倓深深低着头受教:“孙儿错了,孙儿一定改!”
“你要说到做到。”
待时间差不多了,李世民带着几个孙儿们一起出现在宴会上。
除了皇室中人,还有一些官员也受邀作陪,不过今日是鹿鸣宴,还是以新考上的进士们为主角。
只是,当进士们看到一身王爷衮服的李亨时,都惊奇得不行,跟着李亨身边最久的陶冕,更是惊得手中的酒杯都翻了。
李亨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拱手道歉:“前些日子,隐瞒身份与诸位往来,是因担心身份会让大家远离我。这一个月里,与诸位的诗会酒会、相伴游湖登山,都十分愉快,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相陪与照拂,我在此敬诸位一杯。”
许多进士都傻了,没想到印象中那个读书天赋不行、家里有钱但上了年纪、走科举之路怕是走不通只能靠捐官的富二代,竟然是当朝的忠王!
还有人拼命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对忠王出言不逊,有没有说皇帝和皇家的坏话,有没有得罪忠王之类的。
喝完酒,李亨笑着道:“我很喜欢与诸位喝酒作诗放歌的时候,希望日后,大家待我还像往日一般。”
稍稍回过神来的进士们,都呵呵笑,幸好有人反应快,忙举杯给李亨敬酒,一下子喝酒的气氛起来了,才冲淡了李亨自爆身份的尴尬。
李世民远远看着李亨和进士们喝酒,高力士有些担忧,害怕皇帝觉得李亨这是在结交未来朝臣,试探道:“大家,要不要奴婢过去提醒一下忠王?”
李世民笑呵呵道:“提醒什么?他若能将这一群士子的人心笼络好,我也会赞他一声厉害。”
高力士:……
皇帝您可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啊!
第146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7)
许多进士喝着酒, 突然反应过来,既然忠王敢来和士子们混在一起,说明皇帝是知晓的, 皇帝定然也从忠王那里, 听了不少关于他们这些读书人的事吧?也不知道, 皇帝听说了哪些?
待到李亨拿着酒杯, 来到陶冕跟前时,陶冕更是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
李亨与河北士子走得最近,还有士子酸言酸语,说他们河北士子就是穷酸, 靠着傍有钱人占便宜, 才能在长安逗留。他们承认,确实有这样的动机。他们也商议过, 以后要尽力报答李亨,若是李亨想要捐官入仕途, 以后也要多提携帮助,甚至帮忙干活也行, 只是没想到,人家竟然是忠王, 是皇帝的亲儿子, 哪里还要他们帮助提携呢?
李亨依旧带着笑:“陶小弟, 你以后可不能疏远于我啊!”
陶冕紧张得结结巴巴:“这……自……我……自我是当如此……”
李亨想了想,干脆直接在他身边坐下,道:“咱们两多喝几杯,一来亲近亲近, 二来,祝贺你成功考中进士。此次圣人诚心取才, 你以后有的是施展才能与抱负的机会。河北如今动荡,也需要你这样的出身河北的士子,帮圣人分忧呢!”
陶冕立马明白了李亨的意思,安禄山造反,皇帝肯定会镇压的,安禄山倒台,整个河北都会推倒重来,到时候他这个河北士子,便是圣人施恩和安抚河北一带极好的桥梁。
“谢李兄……谢忠王殿下提点。”
李亨不悦地“诶!”了一声,道:“还是唤我李兄吧!要叫我做王爷,以后你领了职,有的事机会叫。来,喝!”
李世民坐在上首,看着李亨在进士中颇为游刃有余,还把他几个儿子也拉过去与进士们交流,对高力士道:“谁说忠王不善交际,你看如今那些进士们,不也放下了身份的隔阂,与他勾肩搭背,一处畅饮了?”
高力士忙回道:“是,大家您说得对。”
可高力士心中忍不住腹诽,这还不是以前皇帝说的?
现在,高力士也算是看明白了,以前皇帝不知道自己荒唐吗?他知道的,成长经历那般曲折,怎会不知?所以他才那般防备着李亨这个太子,担心他比自己更得人心,能取自己而代之?
高力士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鹿鸣宴后,进士们很快都得到了授官。本来还担心此次上榜人数过多,会有人要排着队等授官,不料皇帝早就都准备好了。
杨国忠一案牵连了不少人进去,许多人被罢官免职,甚至下了狱,许多位置便空出来了。
李世民趁机将许多职位的权责范围做了一些调整,强化了六部的权力,削弱了宰相的权力,将六部的结构粗略地梳理调整了一番后,又将那些老臣的职位提拔了一下,下面空出来的位置,就留给新科进士们了。
他的效率,朝臣们都惊叹不已,这才一个多月呀!皇帝竟然做了那么多事!
有了这样一个干活又快又好的顶头上司,婆文男男肉文都在叩峮期陆刘污灵八巴贰吴下面的官员们也不敢偷懒摸鱼了,一个个也被迫更为勤勉起来。
就在整个朝廷,经过一番整饬后,显得更为欣欣向荣时,李世民将玄孙来孙们召了过来,并扔下一个重磅消息:“朕有意前往河北督战,想带你们一同前去,你们若是有不想去的,朕也不会勉强,只需说明缘由即可。”
几个孙儿看了看皇帝那寒光闪闪的铠甲,又看了看皇帝花白的头发与胡子,他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想亲自上战场?
“圣人,若需要人督战,孙儿们义不容辞,只是您也要以圣体为重啊!”
又是李倓这个显眼包,直接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幸好这些日子算有些长进,没直接说“皇帝你看看你年纪吧!还要去战场浪!”
李世民二话没说,直接拿了一把剑,朝着侯立在一旁的侍卫们攻过去,并大喝一声:“一起上!”
结果就是,哪怕侍卫们几人联手,也只在李世民手中撑了几息的功夫。
李亨、李豫、李倓、李系:……
难怪今天大殿里有这几个侍卫在,原来是老祖宗早就猜到了他们会质疑自己,所以干脆露一手给他们瞧瞧。
李倓忍不住拍了拍额头,懊悔万分,他怎么忘了,现在可是太宗爷爷呢!太宗爷爷是什么人物?是武功在历届帝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是后人都啧啧称赞的存在!
李豫无语地看了弟弟一眼:叫你嘴快!
李亨却想起了听天幕时,皇帝直接一剑削掉了虢国夫人半边头发的事,反射性地一阵后怕,难怪自己逃过了一劫又一劫,不是自己运气好,是因为祖宗心地宽仁,不与他这个后辈计较!
李系更加懵逼了,这里只有他还不知道,皇帝壳子里已经是太宗那个老祖宗,而不是李隆基了。
再看父亲和兄弟等人的神情,又猜到他们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心中又悲愤了起来:为什么被孤立的总是我!
李世民将剑插*回剑鞘,拿过高力士呈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问:“对朕还有何疑议?”
几人忙摇头。
“那你们可要与朕一同前往?还是那句话,不能去的,朕也不强迫。”
几人忙纷纷表示,自己愿意一同前往。
皇室子弟那么多,太宗爷爷没想带别人,就想着带他们几个去,这是老祖宗的偏爱啊!谁能拒绝呢?哪怕有再重要的事,也要放弃,跟随太宗爷爷出征!
但高力士怎么也没想到,他自己才是被抛下的那个。
他跟随皇帝几十年,日日陪伴在皇帝身边,没想到有朝一日,皇帝出征竟然会让他留守皇宫。
高力士站在城墙上,看着李世民骑着快马,带领着几千人飞快地离开长安,还有些恍惚,自己怎么是在城墙头呢?那身骑一批雪白的宝马、冲在最前面的是他的皇帝吧?
高力士不在身边,李世民便把几个孙儿当做高力士,使唤得团团转。
几千人轻装简行,行军速度也十分快,才过了洛阳没多远,李亨就有些撑不住了。
李世民道:“你若是身体撑不住,跟在后面慢慢来就行。身子骨要紧。”
李亨咬牙坚持了一天,是真不行了,忙带着自己的人脱离队伍,后面打算慢一些跟着大部队了。
李倓偷偷跟李豫道:“大哥,太宗爷爷怎么那么厉害?我这弱冠之年的身板都感觉有些吃不消,他如何撑得住的?”
李豫摇头:“太宗爷爷之强,非一般人能比肩,就算你是李氏子弟,也莫要以他的水平要求自己,太难了。”
李倓乖乖应下。
李系在军营中待了一个月了,如今也感觉有些跟不上,仗着胆子问李世民:“祖父,为何咱们要这般日夜行军?前方郭将军与李将军打得还算不错吧?”
李世民道:“就是因为他们打得挺不错,我怕他们在我们赶到之前,就结束了平叛了,到时候你们啥也看不到。”
李系:啊?!
李世民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次带着几个孙儿出来,就是想历练历练他们,让他们先尝尝真正行军的苦,再体验一下打仗的血腥与恐怖,见识一下动乱起来后,会造成多可怕的后果。让他们理解自己为何要军改,为何要对节度使们下手,将来他们接手了大唐的江山,也能明白稳定安宁,大于一切。
很多事,讲一千遍一万遍,不如自己亲自去做一遍看一遍。
至于李世民自己,他知道自己是有时限的,这个时限,和如今这具皮囊的情况关系不大,是上天给他的时限,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多做一些事,好好修一修这些孙儿们。
如李世民所愿,经过此次急行军,李豫、李系和李倓兄弟三人虽然还能站得住,却都面如菜色。可是他们还有良马可骑,晚上还不用负责巡逻放哨,就已经如此辛苦,可见真正的兵卒们,打起仗来时,光行军就已经十分苦了。
与郭子仪李光弼所率的部队汇合后,李世民也见到了之前自己派去洛阳巡查的李瑁。
再见到这位叔叔,李豫三兄弟也吃了一惊:李瑁显得黑瘦了不少,但那双眼睛,精光慑人,与他在长安时变样了不少。
李瑁在洛阳巡查监督时,正好遇到安禄山起兵,而郭子仪李光弼得了谕旨,带兵平叛,李瑁干脆就跟着一起来了。
不过李瑁还是记得李世民之前的交代,不许以身份压人,听从李光弼与郭子仪的调派,在这军中,极少有人知道他是寿王李瑁,只以为他是主帅们手底下的一个小将。
进入军营后,李世民就让郭子仪与李光弼将几个孙儿都编入军中,与其他兵卒同吃同住,还要上前线杀敌。
郭子仪与李光弼有点为难,李世民笑道:“这有何为难的?待遭遇叛军时,不仅是他们,我也要上去杀敌的。”
几个皇孙虽没上过战场,可是从小也是文武一起培养的,此时不历练历练,更待何时?
于是,李豫兄弟几个,被安排着与一些百夫长之类的共住营帐,一起吃喝,还被编入巡逻兵中,要不是斥候和探子需要更多的专业身手与技能,李世民也不想让郭子仪与李光弼为难,少不得还得让他们去当前锋,查探叛军的消息,试探叛军何处埋伏,何处防线松懈。
几人虽叫苦连天,却不敢有抱怨之词,看看皇叔李瑁,转变那般大,他们同为老祖宗的子孙,怎能丢脸?
李世民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所以李世民入唐军军营没多久,安禄山也接到了这个消息:“没想到皇帝会自己来送死!倒是天要助我了!”
第147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8)
手下的谋士们, 听到这个消息,也都十分兴奋:
“此次若是能亲手结束那狗皇帝的小命,咱们的大业也能轻松许多!”
“天下苦昏君久已!李隆基沉湎酒色多年, 从未上过战场, 立过什么功勋, 这时候却来督战, 不就是赶来送死么?哈哈哈……”
“本以为,他对杨国忠干脆利落地出手,还担心他终于回过神来了,不料反手又把十多年的太子给废了, 哈哈哈……李隆基一死, 朝廷群龙无首,估计到时候天下将大乱了!”
安禄山也兴奋得一双眼睛直放光:“哼!只要此次拿下李隆基的狗头, 其他人更不足惧!”
本来觉得造反之事,困难重重的众人, 因为皇帝亲自前来督战,突然觉得死路变生路了。
李世民来到前线, 结果让安禄山的叛军,变得士气高昂了起来。
探听到这个消息, 郭子仪与李光弼, 忙劝李世民:“圣人, 您坐镇后方即可,我等定然奋勇杀敌,以安贼之头,来稳天下民心!”
果然, 这些人都嫌他老了,李世民默默地想, 都觉得他不行了。
其实他本来无所谓上不上阵前的,就算是真上前杀敌,也是想重温一下年轻时打天下的豪情,想给玄孙来孙们展现一下,自己这个老祖宗的风采。现在,他又多了一条上阵的理由:得让这两个上了历史书的后辈小将瞧瞧,自己这个文武双全的皇帝,可不是浪得虚名。
或许是安禄山已经按捺不住了,在李世民进入军营的第二日,他就亲自带人,对朝廷唐军军营发起了突袭。
郭子仪李光弼飞快地动了起来,命主力将士们正面迎敌,又安排各处防守,二人分别领了两三个皇子皇孙,与安禄山的大军冲杀到了一处。
大概是为了要亲手取皇帝的小命,这次安禄山也亲自率兵前来,一到阵前,就喊出了取昏君狗命的旗号。
李世民在营帐中,远远地就听到安禄山带着人喊,想以此鼓舞己方士气的同时,还打压朝廷军的军心,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为保护昏君而战,并不值得。
这口号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或许是安禄山铆足了劲想要杀了皇帝,叛军们的斗志十分昂扬,郭子仪与李光弼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在双方厮杀得难分难解时,突然一个身穿金色甲胄、身骑一批壮硕白马的人影,冲入了混战之中,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头颅滚落一地,许多人还未看清是谁,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气息。
这样一条血路,就被硬生生地杀了出来,而他的目标,明显就是前方的安禄山。
安禄山也察觉到了那凶猛异常的猛将,目标是自己,调转了马头,便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待离得近了,安禄山举着自己的铜人武器,就要朝着对方的头砸过去,没想到,对方虽背对着安禄山,却像是后辈长眼了似的,不仅一个灵活闪身,直接避开了砸过去的铜人,还弯腰斜刺出一剑,要不是安禄山身形灵活,就不仅是给他肋下来一道划伤,而是直接给他一个戳刺了。
对方也毫不恋战,一击得手,虽未达到重伤安禄山的目的,但飞速地闪开了,根本不给安禄山回击的机会。
安禄山见此情形,就知道这定然是个近战的好手。
只是,除了郭子仪与李光弼,他并未听说此次朝廷的军队中,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啊!但若是能俘虏他,令他在自己仗下为自己所用,必然也是一员猛将。
安禄山刚想到这一出,就猛然看到了对方回过头来的脸:竟然是皇帝李隆基!
看到安禄山那见了鬼似的表情,李世民哈哈大笑:“小胖子,你不是要取我的性命吗?且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着,李世民便再次御马过来,这次是他对安禄山发起了猛攻。
安禄山震惊过后,忙压下满心的情绪,提起全部注意力,来应付眼前的皇帝。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不仅敢来督战,还敢进入这杀得昏天黑地的战场,但既然对方敢,定然是有什么依仗的。
双方再次过招,李世民的剑与安禄山的独脚铜人杵撞击到一起,迸溅出火花,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许多人被二人激烈的战斗吸引了注意力,李倓一边砍翻一个小卒子,一边惊叹道:“那是老祖宗吗?是老祖宗吗?真厉害啊!”
李豫帮他捅死一个偷袭的叛军,道:“先别急着看太宗爷爷,先顾好眼前!”
李倓兴奋道:“走!咱们上前去!给老祖宗护驾!”
说完,直接驭马冲了过去,李豫都来不及阻止,只能无奈地赶紧跟上去。李倓哪里是要护驾啊,他明明是想看热闹!
二人分开后,李世民再次哈哈笑了起来,道:“许多年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了!小胖子,难怪李隆基那小子那么疼你,你确实是知道皇帝最想要什么!继续来!让我看看你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安禄山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老朽的李隆基,相反,这人是个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显然遇到过不同类型的对手,所以哪怕自己的武器,显得别致,自己的力气也十分大,身形也灵活,却在他面前讨不着什么好。该死的,这皇帝怎么回事?他明明从未领过兵打过仗,可他仿佛就天生生在战场一样!
这一次,安禄山感觉到了碾压级别的压力。
两个人战斗的节奏,并不由安禄山掌控,而是由李世民掌握着,安禄山感觉自己越来越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各种招数都能被对方轻易化解!
更可怕的是,安禄山感觉到,自己能在对方手里撑那么久,不是因为自己战斗力真的有那么强,而是对方在试探自己,似乎很享受这种遇上了能有一战之力的对手的战斗。
过了四五回合后,安禄山看着依旧满脸兴奋的皇帝,有些崩溃了:“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啊!”
李世民道:“小胖子,你别这样啊,你这样容易被打败,连窦建德的一半都赶不上,河北一带的百姓,又怎么会服你呢?”
安禄山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你……你是……”
李世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又提剑冲了过去。
他们二人的周围,已经由两方将领清理出了一个圈子,安禄山带人冲军营,现在演变成了双方首脑的单人比武。
但稍微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两个人的打斗,完全是由皇帝掌控的。
果然,大约一炷香后,似是因为安禄山已经耗尽了体力,皇帝觉得再这么打下去,有点趁人之危了,于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他的剑架在了安禄山的脖子上。
李倓和李豫忙上前,将安禄山控制了起来。
李光弼立马大喊:“安禄山已被圣人亲手俘虏!安禄山已经投降!”
安禄山刚要喊他没投降,结果李豫直接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毫不客气地在他脖子上割出一道不浅的伤痕。于是安禄山张了张嘴,最后啥也没敢说。
李世民在一旁叉着腰,笑呵呵地笑着。
李瑁、李系等人也赶了过来,拿着绳子给安禄山来了个五花大绑。
至于安禄山的叛军,见安禄山已经被抓,也纷纷扔下武器表示投降。
郭子仪和李光弼正要庆贺,李世民用地上的叛军的尸体抹了抹剑上的血,道:“先把安禄山关起来,留一些人打扫战场,安置俘虏。另外,即刻整队出发,去捉拿安庆绪!”
李世民可没忘,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可是敢弑父的,野心一点也不比安禄山这个当爹的少。
“是!圣人!”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亲自领兵,反杀向安禄山驻扎在这附近的营地,如愿俘虏了安庆绪等一众叛军将领,其中还包括了天幕提到过的谋士之类的。
一直到了晚上,李倓卸下身上的铠甲,穿着单衣的时候,还跟李豫感叹道:“真没想到,昨日咱们才与李将军郭将军汇合,今日就抓住了安禄山,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李豫也觉得有点快,这结局也来的太简单了似的。
“快是快,不过都是老祖宗的功劳,听郭将军说,今日的叛军显得比平日里要勇猛得多,要不是老祖宗杀出来,直接打得安禄山毫无还手之力,叛军还没那么容易打败。”
李豫的话让李倓疯狂点头:“可不是嘛!这回我可真是信了,老祖宗在战场可真厉害!唉……作为他的后世孙,感觉自己连他的万分之一也不及呢!”
李豫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说这丧气话做什么?天幕都说太宗爷爷是天选帝王,几千年里都只出了那么一个,与他比,岂不是自己找罪受?好了,你赶紧去沐浴吧,这地方夜里寒,穿这么少容易受凉。”
像兄弟二人这样,对皇帝钦佩又叹服的人,几乎是全营上下的所有人的感受,包括那些叛军俘虏。
其实叛军自己都有些懵逼呢,今天不是平常的造反日子么,怎么眨眼功夫,就沦为俘虏了?
安禄山被抓后,整个人也处于一种颓靡、迷茫和不可置信的状态。
“我要见圣人!我要见圣人!”安禄山时不时对看守的人喊道。
安庆绪翻着白眼:“爹,你别喊了,圣人来了还能放了你不成?”
安禄山骂道:“你知道个屁!老子想知道,圣人到底是不是太宗皇帝!要是败在太宗皇帝手里,老子才不算丢脸!”
第148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49)
被俘虏以后, 安禄山终于静下心来,想一想刚刚发现的事。
皇帝与他交手时,他本以为皇帝是隐藏了自己身手的高手, 可是皇帝提到了窦建德, 那紧急时刻, 安禄山根本没来得及深思, 第一反应就是打败窦建德的李世民。
窦建德在隋末动乱时,也是河北一带的枭雄,他的事迹,安禄山十分清楚。
猜到皇帝是李世民后, 安禄山第一反应是不信, 那张脸明明是李隆基啊,他再熟悉不过了, 不可能认错啊。
可是,安禄山越否认, 心中那个声音就越大:你撞上太宗皇帝你活该!
安禄山细细回忆了关于李隆基的一切,最后确定, 李隆基醉心于舞蹈而不是武术,更不是剑法, 所以自己没判断错, 李隆基身手不行, 而且没带兵打仗过,根本没有军事本领;今日与他交手的,根本不是李隆基,至于是不是太宗皇帝李世民, 他也不能确定。
所以,他被关起来后, 心里却更加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与自己对战的是不是太宗皇帝。如果是,那他安禄山虽败犹荣,身死也不觉得不服气。
安庆绪翻了个白眼给亲爹,“你指定是因为自己被俘而疯掉了,竟然觉得皇帝是太宗皇帝。世上哪有这么邪门的事儿?”
安禄山想反驳,但想起这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喜欢与自己唱反调,鱼朝恩也透露说,天幕讲述中,自己就是死在这瘪犊子手里的,所以和他争论这件事毫无意义。
至于那些听到安禄山叫喊的俘虏们,有些信了,因为看到了皇帝在战场上时,犹如杀神附身的战斗水平,世上根本无人能及,非太宗皇帝再世不可;但更多的人是嗤之以鼻,觉得自己老大是胜负反差太大,导致失心疯了,才找了这么个理由安慰自己。
一举歼灭且俘虏安禄山这一支主力,全军上下喜气洋洋,李世民也下令办庆功宴,而那些个从长安带来的箱子,也终于被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金银。
一边好酒好菜唱歌跳舞,一边李倓李豫李系三人,按照李世民的旨意,封赏每一个功臣。
带兵多年,李世民可太知道奖功罚过,对带领和管理这些武将们的重要作用了。
打了胜仗不仅要赏,还要及时赏,这样不仅能鼓舞士气,还能凝聚人心,让下面的人知道,跟着自己,只要豁得出去拼命,就会有丰厚的回报。
赏完以后,李世民已经醉意微醺,他提起剑,道:“今日大破安禄山叛军,我心中十分高兴,想为诸君一舞剑,全你我同袍情意!”
说罢,直接越过案几,跳到了中央,白天那把饮血多人的寒光剑,在他的手中化作银龙,舞出了雄霸天下的气势。
将士们也福至心灵,敲桌鼓噪喝彩,配合着剑舞的高低起落,感染着军营中所有的人。
李倓是最激动的那个,恨不得跳到桌上去叫好。
李系整个人都呆住了,不仅是因为李世民舞剑气势恢宏,还因为今天从关押战俘处,听到了安禄山一直在嚷,圣人是不是太宗皇帝!
初始时,李系也是直接笑出了声,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安禄山是因为骤然兵败如山倒,成了朝廷的阶下囚,所以有些疯魔了。
可是如今,看着皇帝在耀耀篝火下,那利落的身影,那真如苍龙临渊的澎湃气势,那勃发的精神,令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安禄山的话。
还有还有,白天时,他虽然隔得远,可是也看到了皇帝与安禄山对战的激烈场景,那种堪比杀神白起的杀气、那比肩大将关羽的冲击力,简直是战神临世一般。
这一切勾连在一起,让李系的脑子都有些宕机了。
难道……这些天,兄弟和父亲都瞒着自己的事,就是这个?
想到这里,李系都忍不住浑身一激灵,妈呀,谁来救救自己啊!自己也好想像安禄山一样,大喊出来:圣人是不是太宗皇帝啊!
李系内心翻腾不已,看着李倓过于兴奋,直接跳进了圈子里,与皇帝共舞,又看到李豫想要上前去拉弟弟,在一旁急得跳脚,他连给自己灌了几杯酒后,心中的怯意,终于在酒劲的助力下,被压了下去。
他摇摇晃晃地凑到亲爹李亨面前,歪歪扭扭地醒了个礼,然后问:“父王,我想问问您,如今的圣人,是太宗皇帝吗?”
李系没有注意到,一旁本来在与李亨把酒言欢的李瑁,骤然瞪大了眼睛。
李亨也是无语,他大约一炷香之前才入军营,就撞上了庆功宴,才知自己这一路拼命赶,也没赶上皇帝打安禄山,直接就是安禄山被俘了。
才坐下,就被亲弟李瑁拉着喝酒。
屁股还没坐热呢,结果自己这傻儿子,又朝自己扔来这么一个大难题。
李亨忙拉着李系坐下:“你莫要挡着后面的将军们。”
李系不依不饶:“父王,你告诉我啊!你和李倓、李豫他们瞒着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李系心里苦啊,他总觉得自己被孤立了,现在他就要讨个说法!
李瑁在一旁道:“侄儿,你这是喝醉了吧?让人扶你回去休息啊!”
李系摆手:“十八叔,我没醉,父王今天不给我一个答案,我就不走,我就去睡父王的营帐!”
李亨一阵头疼,看了看圈中和李倓等人乐到了一起的皇帝,最后咬咬牙,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现如今圣人的身体里,是太宗皇帝。”
李系直接呵呵地笑了起来。
李瑁直接打翻了酒杯:“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亨苦笑道:“这么大的事,我能乱说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那么痛快的请辞太子之位?”
李瑁顿时感觉茅塞顿开,许多事感觉都得到了解释了。
之前他没深想,是因为他与李隆基父子隔阂很深,就算杨贵妃没了都没办法消除的那种。所以他为了自保,许多不寻常的事情,都保持着不闻不问不探究的态度。
如今,李亨这么一说,他就想起了太子请辞、杨国忠被抓、杨贵妃被冷落、突然开恩科还录取近百人……这一系列的事,串起来后,确实显得非比寻常。
沉默许久后,李瑁重新倒酒,端起酒杯敬李亨说:“如今看来,大哥不当这太子,也算是好事。弟弟觉得大哥这些日子,比当太子时要高兴多了。”
李亨也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道:“这么明显吗?”
李瑁笑着道:“那是当然!还要谢谢大哥为我解惑,不然,我靠自己可想不明白,为何圣人突然派我巡视洛阳的布防。”
这举动,确实是很违背李隆基的性情,可是放在太宗皇帝身上,大家就觉得可以理解了。
只有太宗皇帝,才会对自己的后辈如此宽容,如此温和,还考虑周到。
作为儿子,还是皇子,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李瑁李亨兄弟二人,此时不用说出口,便知晓对方与自己有共鸣,那就是亲爹比老祖宗差远了,亲爹还是别回来了。
至此,皇孙们算是打成了共识,可怜的安禄山却无人应答,还被当做疯子看。
庆功后,还有不少收尾工作,另外,史思明那一支叛军还没打败,还在到处祸祸,所以郭子仪李光弼的工作任务还没完。
朝廷军原地修整几日,李世民亲自出马,许多叛军也自愿归降,被编入郭子仪李光弼的部下。
这很正常,安禄山手底下的大多本就是唐军,节度使所掌管的军队,就是朝廷的军队。虽然安禄山打出了灭昏君的口号,可到底不如诛杀杨国忠那样的奸臣来的名正言顺,叛乱可是逆天而行啊!
现在重新被编入军队,算是改过自新,重回正轨,所以许多叛军十分乐意。
更何况,现在朝廷中央军制度还改了,待遇比在节度使手下还好一点,反正跟谁都是打仗,何不跟一个更名正言顺,且待遇更好的呢?
这一次整军,李世民将李倓李豫兄弟一直带在身边,其他人想跟着就跟着,不想也没关系。
李瑁想了想,还是跟着了,反正现在是太宗皇帝,是共同的祖宗,又不是自己那个亲爹,跟着多学点本事不仅不会招来嫉妒,还会得到另眼相看呢。
李亨看了几眼,就没跟着了,帮着做后勤管理去了,还和安禄山手底下的谋士聊了几回。
李亨确定自己对军事无感,且没有这番天赋,李世民也就随他去了。
经过近十天的整顿收编后,郭子仪与李光弼带的这一支军队,比离开洛阳时人还多一些了,整个精神面貌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郭子仪和李光弼二人,对皇帝这治军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安禄山叫嚷的话,让两个人也产生了一些怀疑了。
李世民离别时,还有些忧心忡忡:“虽然这一支军队,已经改善了许多,但毕竟没有更深刻的训练过,到时候估计还是难免取民资,害民情,到时候你们可要严肃军纪,对这种做法不可姑息。”
于谦、岳飞的做法,确实是给了李世民不小的启发,不扰民不侵民不害民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官方军队,如果还抢掠物资,迫害别□□女,和匪徒又有何区别呢?
“是,圣人。”
郭子仪李光弼要率军出发,去平史思明那一支叛乱军,李系和李瑁要跟着去,李世民也不拦着,让两人在军中好好表现;李倓很纠结,要不要去,最后在李豫的劝说下,还是狠下心,离开了最爱的亲哥,跟上了李光弼一行。
第149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0)
李光弼郭子仪率军拔营出发后, 没多久,李世民也带着自己的人,押着安禄山、安庆绪等一应朋党谋士, 返回了长安。
李亨没想到的事, 回程也是这样赶路赶得飞起。
急匆匆赶去打安禄山可以理解, 为什么回程还要这么赶啊?
李世民看着李亨那又菜色了的脸, 道:“我已经离长安半个月,案头恐怕已经堆积了许多公务要做,所以要赶快回去。”
虽然出门时,做了一番安排, 可到底没留什么主事的人, 大事还是得李世民回去做主。
李亨一边叹气,一边对老祖宗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看老祖宗这勤政的样子,再对比自己的亲爹, 那可真是天渊之别。
李豫也是咬牙跟上李世民的速度,相对于李亨, 他不仅对老祖宗生出崇敬佩服之情,更想要学老祖宗这等精神。
谁不知道, 老祖宗会不会将皇位传予自己, 可李豫猜着, 如今老祖宗这般培养他们,定是要赋予重任的。
皇帝亲手俘虏了安禄山一事,早就传回了长安,引起了一片震动, “亲手”两个字,分量是极大的。许多人还是不太相信。
虽然近两个月, 皇帝雷霆手段,让朝廷风气上下一新,肉眼可见地脱胎换骨,那是因为皇帝年轻时,在理政上确实有几把刷子;可是皇帝在武上面并没有什么建树啊!
因此,许多人还是猜测,这是底下的人为了拍马屁,将亲手抓住安禄山的功劳,让给了皇帝。
待到一行人押着安禄山进长安的时候,长安许多人来围观。
除了惊叹此次皇帝降服安禄山的速度,不少人都在为安禄山惋惜:
“明明都要当宰相的人了,却突然造反,啧啧啧……”
“可不是嘛?好好地登天路不走,非要一头往死路上撞。”
“唉,真正是世事无常,我若是他,一个月前就高高兴兴拜相了。说不定如今,都成皇帝身边最信任的臣子了。”
“关键是造反才多久?就成了俘虏了。说明他势力不行,对自己几斤几两没个分寸。”
……
安禄山坐在囚车里,听着路人的议论,还有那饱含着鄙夷和不解的目光,内心非常抑郁。
刚开始,他还能忍着,待走了几百米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怒吼道:“老子输给了太宗皇帝!老子才不是什么弱鸡!”
这一声,将围观的人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等到回过神来,众人又嘲笑起来:“安禄山是被打坏了脑子么?”
“哈哈哈……他自己肯定也是悔恨得吐血,所以臆想如今圣人是太宗皇帝,才输的那么快……”
……
安禄山真是要气吐血了,所有人都不信自己!没有人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
他正要骂回去,李豫走了过来,用剑敲了敲栏杆,示意他安静。
安禄山只能讪讪闭嘴,肚子里的火是越烧越旺。
尽管如此,安禄山这话还是很快在长安传开了。
绝大多数人只当安禄山是疯了,竟然说得出这种鬼神之事,但也有有心人听进去了,并且开始注意皇帝的行为举止,想要找到皇帝是太宗的证据。
安禄山被投入大牢以后,经过几天的思索,他找狱卒要了纸和笔,写了一封陈情信。
高力士接到信的时候,猜安禄山是不是想求皇帝留下一命,有点不想呈给皇帝。
只是,如今皇帝是太宗,他也不敢私自做主,犹豫了半日后,还是将信呈给了皇帝。
李世民展信一看,顿时笑了:“没想到,他这么执着于我是不是太宗。”
高力士惊讶,安禄山的信,好不容易递到皇帝面前,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事?知道皇帝是太宗又如何呢?难道他以为,太宗比李隆基心慈手软,会饶他一命不成?
没想到,皇帝略沉吟后,吩咐高力士道:“给我准备一身黑衣,今夜子时,我要去牢中探一探安禄山。”
高力士不知皇帝打算,只能听命行事。
到了夜晚,李世民批完一堆奏折后,换上黑衣,提上了一个食盒,只让高力士一人跟在身后,来到了牢中。
进入牢中,李世民让高力士一人在门口守着,自己独自进了深牢中,见到了关在最里面的安禄山。
李世民摘下披风的帽兜后,安禄山露出了万分吃惊的神情,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李世民也不在意牢中脏污的环境,直接掏出一块布,擦干净了桌子,然后摆上了酒菜,道:“怎么?一直问我追索答案,却不敢和我聊一聊吗?”
在安禄山这个阶下囚面前,他没有自称朕,便是表明了平等面对的态度。
安禄山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有一股热意涌动,脱口而出道:“你出现在此,答案便已经十分明显了,李隆基做不出这样的事。”
李世民哈哈笑了一声,将一双筷子递给他,然后给安禄山斟酒,道:“这么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过,就算确定了我是李世民,你也不要觉得,是败在了我这个人手里,你是败在了时运和时机手里。”
安禄山微微思量后,露出苦笑:“你说得对。”
若他没有知道,皇帝已经知晓他要谋反一事,就不会提前谋反,也就不会这般仓促,打出的旗号也不能服众。
天幕中说的谋反,虽然也失败了,但他至少真的拿下过长安,还在长安做皇帝几个月,对大唐更是致命一击,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这一次,声势和叛乱成果,都要差多了。
若他不知道这事,依旧安安生生当节度使,等着皇帝处理节度使,到时候虽然会失去做土皇帝的权势,但不会身死家灭,不会落得一个周围人都要陪葬的下场。
真是时也,命也,鱼朝恩的通风报信,没能让他抢占先机,反而成了推他一把的力量。
虽然已经知道了,如今皇帝真是太宗,安禄山心中的郁气痛苦,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纾解,反而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看来,他注定是要失败的。
眼前有酒一杯,还是上等的贡酒,安禄山没犹豫,直接一饮而尽,管他有没有下毒。
当然,他自己也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以李世民的为人,还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
察觉到自己内心对太宗皇帝的钦佩与对他人品的折服,安禄山更加难受了,面对李世民这样的皇帝,他根本恨不起来!
“如果……如果早些知道你是……”安禄山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李世民知道,他想说的是,如果早知道你是太宗皇帝,我或许就不会反了。
李世民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道:“或许吧。听天幕时,天幕说了一句话:谋反就像是潘多拉盒子,安禄山有打开的权力,却没有合上的权力……虽然我也不知道潘多拉盒子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你的事,应的是这句话,潘多拉盒子在你手里,你确实可以决定打开不打开,可有时候,你不想打开,形势、身边的人、困境逼得你不得不打开。”
安禄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伸手想要给自己倒酒,却因为手上的镣铐有些沉,十分不方便。
李世民给他倒上酒,说:“喝酒时要吃菜,不然伤身体,先吃几筷子再喝。”
安禄山哭笑不得,都快砍头了,还管什么伤不伤身体啊?
可不知为何,李世民说的话,似是有魔力一般,他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鱼,吃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后,安禄山终于感觉心中舒服了一些,再看穿着黑衣的李世民,不知为何,也顺眼了许多,好像这个要自己死的人,不是什么仇人,而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太宗皇帝给我斟酒,我安禄山临死能有这等厚待,也是一种福气。”
李世民顺嘴接话道:“你本来就挺有运气。”
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后几个菜都吃完了,酒也喝完了,安禄山已经伏在桌上,呼呼大睡,那放松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死牢的人。
李世民将碗碟酒杯酒壶收进了食盒里,又将桌子擦了擦,然后转身离开了牢房。
高力士还在门口等着,见到皇帝出来,就忙将食盒接了过去。
“如今什么时辰了?”
“快五更天了。”高力士回道。
李世民紧了紧身上的黑披风,道:“嗯,那咱们回去吧!”
回到太极殿,高力士本以为皇帝要洗洗睡了,没想到李世民洗了洗,换了衣裳,又回到了桌案前忙碌。
“大家,时候不早了,您躺下眯一眯,待会儿就要去上朝了。”
李世民只嘴上回道:“不必,待我忙完这些,直接就去上朝。”
高力士张嘴想劝皇帝注意身体,可想起皇帝从未听过,只能轻叹一声,又命小厨房准备些茶水点心之类的。
高力士不知道,趁着酒劲的时候,李世民问了安禄山许多关于河北的问题,以及当节度使的问题,安禄山或许回答得十分详尽全面,他的说法,对李世民要废除节度使这一制度、创立新的军制和地方制度,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所以李世民想趁着自己脑子还记得十分清楚的时候,全都记录下来。
待李世民写完了满满几张纸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安禄山虽为反贼,却也如天幕所说,是一方枭雄,十分聪明有手腕,所以他会成为节度使制度弊端严重后,第一个爆发的点。
他的感悟和想法,对李世民十分有启发。
第150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1)
和李世民聊过的安禄山, 也不再吵闹了,日日只面壁而坐,等到叛乱之事都查实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 被拉去斩首时, 安禄山也十分平静。
安庆绪好些时日没看到亲爹, 此时看到他不仅没憔悴没变瘦,反而丰润了似的,十分吃惊。
自己这爹,怎么坐牢还跟来调养了似的?
安禄山看到安庆绪, 脚步停下, 笑了笑,说:“这辈子, 我不是个好父亲,下辈子, 咱们就别见啦!”
说完,又主动朝着刑场走去。
安庆绪如遭雷击, 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眼中热泪抑制不住地涌出来。
他不知道, 为什么安禄山会这么说, 可是这一句话, 令他难以自持。
到安禄山和史思明以及一众部下,被当众处决后,唐朝最大的历史风暴安史之乱,算是被终结了。
安禄山等人一死, 高力士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几乎要飞起来了似的。连带着李亨, 这些日子,面上还带着笑容。
李豫只担心他弟,李倓随郭子仪李光弼回还长安复命,这些时日,李豫便跟在李倓身边,细细询问李倓这些日子的遭遇。
“嗐!大哥,我说过了,这史思明的部众,还不如安禄山部众能打呢!再加上老祖宗规整过的军队,气势如虹,一相遇就将史思明他们压着打。要不是他们运气好,遇上个易守难攻的山坳坳,在里面躲了一些时日,都不需要那般长久的时间。”李倓脸上的笑,也是藏不住,这次跟随郭李二人讨伐叛军,实在是刺激又新鲜。
李豫脸色却不太好看:“你说的轻巧,那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李倓大大咧咧地说:“说了是不小心嘛,以后我会注意,不那么心急的。大哥你也常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次长了教训了,这道伤值啦!”
李豫对他无语了。
不仅是李倓,李瑁和李系都有一些建树,李世民十分高兴,赏了一番,却没有分封什么官职或者给与兵权之类的。
有人甚至觉得,皇帝对几个皇孙的奖赏,还不如其他普通将士,至少那些立了功的将士,不仅有金银赏赐,还升了官,有几个幸运地,还封了侯。
李系有点怨言,感觉老祖宗偏心,作为皇族子孙,怎么还不如别人的优待多?
李系跟同命相连的李瑁诉苦,李瑁反过来劝谏道:“侄儿,这就是你想岔了。”
李系不乐意道:“怎么是我想岔了?皇帝是太宗老祖宗的事,我就被瞒着,这次又这样,咱们可是太宗皇帝的亲孙!亲的!”
李瑁摇头:“正因为你是李家嫡系皇孙,才会如此啊!老祖宗临世,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付出与代价,他的目的,便是稳固咱们李唐江山。你想啊,若是他大肆封赏咱们皇孙,人人都有实权,不是掌兵就是能领导群臣,以后他走了,新皇帝如何拢权?如何稳固江山?”
李系愣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茅塞顿开:“十八叔,多谢你的提点,真是醍醐灌顶啊!”
其实仔细想想,不仅是他,李倓、李豫和他亲爹李亨,其实手里都没有什么实权,但是每次有事要办时,老祖宗都会差遣他们,顶多临时给个职位。
李瑁点头,继续劝道:“老祖宗,和先……之前的皇帝不同,对他来说,咱们都是他的子孙后辈,他希望咱们都能成才,都能蠢则安分守己,只享富贵,慧则能担起一方责任,为皇帝分忧解难。”
李瑁能在被亲爹抢了媳妇后,虽然被防备忌惮,却能依旧守住自己的东西,也与他这份谨慎和会揣摩的能力分不开。
听完李瑁的话,李系也终于明白了皇帝的心思,明白他们这些皇室子孙,和普通人家的子孙是不一样的。他们血缘上天然享有继承大统的正规性,所以权势过甚,就会引起猜忌,甚至皇室内部纷争。
想起从贞观朝以来,李唐皇室内斗不断,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不仅是亲情消解于无形,更是让朝廷的资源也被白白浪费,李系顿感皇帝的苦心。
李系笑了笑,说:“咱们的老祖宗,也是个会端水的。”
李瑁也端起茶,说:“那是当然。”
李系一腔郁气得到了解决,整个人也舒坦了不少,说:“如此也好,皇帝用的上我时,我便出些力气去干活,用不上我时,我便自己乐自己的。”
李瑁笑着道:“正是如此。那些有正经官职的,日日要点卯,官职高一些的,还得早早起来上朝,休沐时才得以歇会儿,咱们这样反而舒坦一些。”
李系看着十八叔,突然感觉,自己这十八叔,比亲爹多几分智慧。
被李旭觉得不大聪明的李亨,这时却在跟李世民回禀劝降一事。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还跟你拿起乔来了?”李世民语带笑音问。
李亨顿时无语,老祖宗还有点皮。
“圣人,并非他们故意端架子,只是读书人,都看重一个名节,说旧主虽死,但不想为敌做事。”
李世民哼笑一声:“跟我在这儿演三国呢?还名节。他们瞧不起吕布三姓家奴,人家吕布还瞧不起他们没几分本事呢。罢了罢了,劝不来,你便别去劝了,我又不是非他们不可。”
李亨被李世民的软钉子,堵得无话可说。
要不是那些人真有一些才能,帮安禄山拿下了河北一带的民心,朝廷想要安抚河北,他们能出的上力,李亨也懒得去跟他们废话了。
“那……圣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李亨问。
李世民略顿了顿,道:“虽罪不至死,但活罪难免,是要流放,还是要做苦役,或者发配军中当伙夫,还得斟酌一下。”
李亨想起那些人,因为是读书士子,身板儿并不强壮,且一双手都是拿笔拿书的,这三条路,哪个都是要吃尽苦头的,不免叹息。
真是不知好歹。
安禄山被砍了以后,大家都还在等着李世民派新的节度使。眼下,河北还在郭子仪李光弼讨伐叛军的军队控制之下,安禄山史思明等人下属和家人被抓以后,河北一带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刚开始,河北一带的百姓,颇为抵触朝廷平叛军的到来,以为他们恐怕要借着平叛的机会,大肆搜刮一番。毕竟这么些年来,朝廷一直以税收、徭役等方法,来搜刮他们。
没想到此次,朝廷军到了以后,接手了各处的军事防守,便没有其他更大的动作,更别说抢东西了。
郭子仪李光弼当时就贴出告示,表明朝廷军有军纪,不可扰民害民,不可夺财,不可淫□□女等等,刚开始百姓还不太信,时间久了,也慢慢信了。
毕竟这是皇帝当着全军下的军令,若有违反者,轻则断手脚,重则直接砍头。
平叛军没搜刮百姓财物,但是把安禄山一党的老巢,搜刮了一空。
按照李世民的吩咐,三成作为赏赐,犒赏为平叛出力的将士,四成转运到朝廷中央,还有三成,留在当地库房中,待皇帝安排了新的官员到任上后,用于修筑水利工程、救助灾民等民生之事。
李世民打发走了李亨后,召了李瑁来:“当初是和李将军和郭将军,一起破了范阳、平卢和河东三镇?”
“是,圣人。”
“既如此,那你便携我圣旨,去河北抚民罢!你与那帮兵卒将士相处了一段时日,他们愿意听你的。”李世民拿出一份正式的圣旨,用笔写了几个字,又盖上了皇帝御印。
李瑁忙跪下道:“是,孙儿接旨。不过圣人,驻守河北的官军愿意配合孙儿,只因孙儿是大唐的寿王,是皇帝的子孙。”
李瑁小心地撇清关系道。
李世民将圣旨递给高力士,让高力士交给李瑁,听到李瑁这话,笑道:“不必这般小心,他们听你的,又不是说你能调动他们。不过,你这谨慎的性子,我很是放心,所以才把这个事儿交给你。”
李瑁心中一松,涌出一些感激与激动:“谢圣人恩典!”
正如李瑁自己所猜想的那样,皇帝这是把他们当块砖,哪里有临时的活儿,就往哪儿搬。临时工也只能临时掌权。
李瑁领了圣旨,回家略做了一番准备,就轻装简行地出发了。
李世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心疼地叹息道:“这孩子的性子,是改不了咯!”
谨小慎微,生怕惹上是非,容易显得没什么担当,这点与李亨也有类似之处。
高力士劝道:“奴婢教新人时,便觉得粗心大意、毛手毛脚是最常见的毛病,寿王这份谨慎,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都是很得用的。”
李世民笑了笑,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都这个年纪了,再要扭性子,太为难他了。”
李瑁出发没多久后,李世民便发布了一个震动天下的政令:以安禄山史思明为鉴,撤节度使一职。
这份政令的重点,在于分地方的权。撤掉节度使,并非将所有节度使直接贬成无官无职的庶人,而是直接转职为只管理地方军的将领,而地方行政权、财权、司法权等,都从节度使手中分离出来,有朝廷派驻文官管理。
普通百姓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在大唐的官场上,属实是一场大地震。
节度使们自然非常不情愿,权力到了他们手里,就很难放手了。
可是看到安禄山起兵后,没多久就兵败如山倒,顿时明白,当初每个节度使送到皇帝手中的几千兵,如今在皇帝的整饬下,已经成为了一支强军,谁敢有什么异动,谁就要步安禄山的后尘。
第151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2)
节度使制度的撤销, 比大多人预期的顺利,即便是那些节度使们,十分不情愿, 可皇帝是太宗临世一事, 已然在各地官员中传开。
鬼神之事, 向来玄乎, 更何况,皇帝这几个月来的动作,从惩治贪官、梳理朝堂,到一人于战场上压着安禄山打, 并且直接亲手生擒安禄山, 都透露着不寻常。
许多人即便是没证据,也慢慢偏向相信了。
如果这天下, 是太宗皇帝来坐,那谁还会想反呢?那不仅仅是自讨苦吃, 更是完全没必要。
太极殿内,李世民正在看李瑁写来的信件, 公事写在折子里,私事写在信件里。
李瑁在信中提到, 河北当地, 虽然安禄山已经身死家灭, 但是信奉者依旧不少,甚至有人为安禄山加盖了庙宇,日日香火不断。
李世民看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叹气, 果然,有些事情哪怕方向变了, 但大体上还是难以变的。安禄山在河北一带经营多年,十分擅长笼络人心,天幕所说的那些,还只是他所做的九牛一毛之事而已。
高力士见李世民放下公事,正歇息,便亲自端了茶来,道:“大家,奴婢听说,这长安城里,兴起了一样戏。”
李世民来了以后,遣散了宫廷中供养的大部分制衣制首饰的,也遣散了许多吹拉弹唱和跳舞的乐伎,这些人有一小部分被上层富贵人家收了,一大部分流落到了民间。
李世民一方面顾虑这些人的生计,另一方面,也是想起了大宋靠发展商业,竟然达到了整个帝制时代的富裕巅峰,便实施了一些宽容和鼓励的措施,让这些艺人能有一个活路。
正因如此,这长安城中的新鲜曲乐花样,隔三差五就要换一下。
李世民从官员们的奏折中知道此事,但高力士这般特地来说,还是第一次。
李世民也有了兴趣,问:“是什么戏?”
“安禄山被押解来长安的时候,不是在大街上嚷嚷了一嗓子,大家您是太宗临世嘛?这事儿信的人不多,却被那些个极为会写本子的人听了去,写出了个新本子,现在不仅说书人在说,戏台子上也在演呢!连那些个跳舞的,也想方设法与这个事儿,沾上一些边儿。”高力士高兴起来,说话时都没那么注意措辞了。
不过李世民也没在意,反而更有了几分兴趣:“如今都在何处演出?看的人多吗?大家喜欢吗?”
高力士见皇帝追问,更加高兴,忙道:“都在平安坊等几处演出。奴婢是没机会去看的,不过有几个去看了的小内侍与宫女与我说,演得十分不错,虽与事实有些不同,但衣裳、乐舞上,是仿造宫廷的,看着有几分意趣。”
李世民顿时露出笑容:“既然如此,那明晚,咱们就去看一看。”
高力士问:“何不请到宫里来?那样贵妃娘娘,还有王爷王妃之类的,也能一起乐一乐。”
李世民摆手:“那就不必了,来宫里演,艺人们必然拘束。至于贵妃与王爷他们,你自去说一声便成。贵妃若想出宫游玩,你给她安排便是。”
早年杨贵妃与李隆基闹脾气的时候,还动不动就出宫回娘家去姐姐家的,她出宫也没有那么多限制和规矩。
高力士知道现在这皇帝心思多,谋划多,不是他一个下人能过问的,便识趣地打住了,乖巧得应了是。
不过到了杨贵妃面前,高力士的话就说的好听多了:“贵妃娘娘,大家担忧您日日闷在后宫中,所以命奴婢给您传句话,您若想出宫游玩,可以让奴婢给您安排。”
杨贵妃有些受宠若惊,在她知道当今的皇帝,竟然是太宗临世后,便死了对皇帝的心,知道自己以后只有独守后宫的命运,确实心情不太好。但她没想到,皇帝还会为她下这样的令。
“公公说的可是真的?”
高力士笑眯眯道:“贵妃娘娘,你我相识十多年了,奴婢何时诓过您?”
杨贵妃心中升起一丝丝暖意,道:“既如此,若我想时,会来麻烦公公的。”
“奴婢记下了。”
李世民第二晚便换了便装,这次依旧只带着高力士一人,去了平安坊,两人都是骑马,速度倒也快。
只是等到高力士下马的时候,腿都酸了,皇帝骑马咋速度那么快,他都要追不上了。
不过等他看到戏台上演得,皇帝日夜行军,骑着高头大马狂奔的样子,高力士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老腰,看来今夜还算皇帝照顾了他的身体的。也难怪上次出征时,根本没想过要带上他。
李世民坐在包厢内,兴致勃勃地看了歌舞,又看了戏,最后散了场,还特地找说书人给自己说了一段。
高力士本以为,此次只是皇帝出宫玩乐一下,放松一回,没想到过了几日,皇帝便命李亨在长安城中找好的舞乐团和艺人。
李亨也一脸懵逼:“圣人,您这是……?”
在听到皇帝的命令时,李亨有一瞬间以为,他亲爹回来了。
李世民将一摞纸交予他,道:“让他们按照这个上面排演,只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另外,舞乐方面,我会让贵妃去盯一盯的。”
李亨翻了翻,没想到是皇帝亲手写的戏本子和话本子之类的。
见李亨一脸茫然,李世民只略解释道:“你弟在河北不容易,这些人是要去帮他的。”
李亨还是不懂,李瑁在河北抚民,帮受了战乱祸害的百姓修复房子、寻找亲人、安顿生活、重新耕地垦荒……这些艺人能做什么?给弟弟放松放松?
李亨不懂,但还是照着皇帝的吩咐去做了,反正信太宗爷爷的肯定没错。
让贵妃帮忙的话,李世民又对高力士说了一遍,并命他去传了旨。
杨贵妃也没想到,皇帝治国的事,还能给自己摊派任务。
不过她还是十分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毕竟排舞和创作音乐,是她最喜欢的事。
高力士也是个细心地,每次安排杨贵妃去伎乐团指导时,便会提前让李亨离开,免得他与皇帝的妃子同时出现,引人猜疑,又给外人增添谈资。
半个月后,李世民亲自去看了排演,算是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便命人将伎乐团送到了河北,并给李瑁带了一封信,让他好好用这支伎乐团。
李瑁将信读了三遍,终于明白了太宗的意思,立马安排伎乐团公演。
这支伎乐团,演的是皇帝亲手写的本子,写的是河北一带的事,从窦建德的事,写到了安禄山的事,但李世民很巧妙地没把窦建德或者安禄山设置成一眼可见的大反派,那样容易被逆反,相反,他甚至给了两个人不少角色高光。
但同时,他也写出了两个人野心勃勃的一面,写出了他们残忍血腥的一面,他们确实有过惠民之举,但却是为一己私利,河北一带,需在朝廷的控制之下,才可得安宁,否则只会成为混战的战场。
河北一带虽有自己的曲乐故事风格,但从没看过长安风格的,一公演,就吸引了许多人。
李瑁按照李世民的吩咐,并不想一般的伎乐团那样,收钱表演,而是指派信任的人,护送这支团体,到各个城市乡镇去表演,都不收钱,敞开了迎客。
如此一来,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都有机会看到这戏剧,都能听到那乐曲,都能听说书人讲故事。
当然也有各种地方势力,见这演出火爆,便占地收钱的,但李瑁背后是郭子仪和李光弼的部下,收拾起来也简单。
见直接抢不行,也有当地人动起了歪脑筋,学这戏本子话本子之类的,然后自己弄个团去演,他们演得粗糙,还要收钱,但他们蹭上了这火热的热度,还真赚了不少。
李瑁听到下面的人来报,也不在意,道:“随他们去便是,再过些时日,这伎乐团还是要回长安的,那些人学着,也能让更多人看到。”
外人不知道,李瑁却十分清楚,这正是皇帝想要的,要打破安禄山等人在河北一带的“神像”,让百姓们明白,安禄山是野心家,而非救世主,河北一带归顺朝廷,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也有人想挑这戏曲故事的错,可他们没法一个一个去解释,要说戏曲故事诋毁了安禄山,可人家把安禄山也演得很厉害啊,没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李世民特地将安禄山写的如此复杂,好坏交织,就是让那些残存势力,没办法直接抹黑朝廷,说朝廷故意黑安禄山。安禄山写的让人理解,让人惋惜,但不会让人同情和喜爱。
李瑁将河北民间的声音,反馈给了李世民,并仗着胆子开老祖宗的玩笑:“老祖宗真乃神人也,即便是当个说书人,亦或者戏班子的班主,必然也能成为红极一时的人物。”
李世民看到信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兔崽子,竟然敢这么说自己的老祖。”
嘴上骂着,但李世民心里是欣慰的,李瑁这孩子谨慎小心,说话做事都十分注意,现在他竟然敢在信件中这般玩笑,说明是对自己的老祖宗有依赖与信赖了。
“隔辈亲隔辈亲,隔着辈儿才能亲香得起来哦!”李世民叹道,将李瑁给他的信,放进了一个檀木盒子里。
那里面,是他那些孙辈们在外办差时,给他写的信件,有时候一封两封难看出来,可攒在一起看,就能感觉到其中的脉脉温情了。
第152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3)
等到李瑁再回长安时, 已经是大半年以后的事,他在河北度过了一个冬天,正好遇上河北一带雪灾。
虽然李世民在过年前, 便给河北一带重新派了驻军都督, 又派了文官集团, 但李瑁依旧坚守在河北, 一直为河北救灾的事忙活,等到他终于卸下一身重担,回到长安时,整个人都清瘦得像一根棍子一般。
李亨看到李瑁时, 大吃一惊, 快步走到他跟前,问道:“十八弟, 河北那边,竟是这般苦吗?”
李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知道自己已经瘦脱相了,但是看到大哥如此震惊, 知道自己样子怕是比想象的还要吓人。
他笑了笑,道:“说苦也苦, 说不苦也不苦, 端看你问什么事儿了。”
李亨一头雾水。
“我要去见圣人, 大哥与我一道吗?”
李亨道:“那便一道吧,也让我听听,陶冕在河北干得如何。”
李瑁笑着点头:“好。”
他心想道,以前大哥是极为害怕面圣的, 如今面圣,却是他十分乐意的事, 可见在长安的人,变化也极大啊。
李世民看到李瑁形销骨立的样子时,也吃了一惊,心疼道:“这大半年来,你辛苦了。”
本打算让他去顶两三个月,不料李瑁被那边繁杂的事情拖住,一拖再拖,连过年都未回来团圆。
李瑁回道:“圣人莫要看孙儿瘦了,可孙儿心底里是十分开心的。离开河北的时候,看着地里冒出来的青嫩麦苗,远望去如同天地间铺了一大张绿毯一般,孙儿就十分满足。雪灾时,孙儿万分担忧,甚至感觉到绝望,可那些受冻受难的灾民,却告诉孙儿,瑞雪兆丰年,雪大一些,土里的虫子冻死了,土地里也吸饱了水,来年定然会有丰收的。”
李世民听着李瑁平静中待着一些欢快的语气,忍不住眼眶微微湿润,还未等他收敛情绪,那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高力士十分熟练地递上了手帕,李世民也自然地接过擦了擦眼睛。
李瑁愣住,不知道自己这话,怎么把老祖宗惹哭了。
李亨倒是有点习以为常,他已经跟一些老人打听过了,太宗皇帝确实爱哭。
擦掉眼泪,李世民欣慰道:“好,好,瑁儿这次大有长进,那百姓给你说的,便是让你怀抱希望,待你看到那绿绿的青苗时,便是希望长出来啦。”
李瑁受此提点,那心中本无处寻来源的喜悦,终于找到了根由似的,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他恍然大悟道:“正是如此!”
李世民又问了问河北那些新官员班底的情况,李瑁一一作答了。
陶冕作为恩科唯一考上贡士的河北士子,被当做特例,上任便是回家乡去,为自己老家做贡献。
陶冕当官的作用,他上任后做出的政绩是小事,更大的目的,是像伎乐团一样,给河北士子们一个榜样,然他们看到,河北士子走朝廷科举的路子,也一样可以出头,一样可以施展才华和抱负,而且,朝廷比安禄山更懂得尊重士子。
要让河北百姓对安禄山去魅,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要从各方面着手去做。
李瑁回完了河北的事,李世民便让他回去歇息,还赐了好些滋补品,并两个御厨,让李瑁回去好好歇息。
至于后续赏赐,李世民还是以荣誉夸赞和金银赏赐为主,并没有加授官衔。
李系看到李瑁整个人累得只剩半个了,也没什么加官进爵,算是彻底死了心。但皇帝命史官将李瑁代天子抚河北一事,记为他的重要政绩,又让李系有些眼热了。
天幕的事,他已经听了一些了,也知道千年后的后人们,会根据史料来研究历代君王与朝臣,而且只看功过,不看身份,就连自己亲祖父,都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李系想着,既然不能掌权,那在青史上留下一笔,也是很不错的呀。
与李系持相似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皇室中,许多人的观念在悄然改变。
这半年多里,李世民致力于裁撤节度使一职,因此李豫李倓等人,也是被他派到各处巡查。
其中,被李世民派着跟在李豫身边最多的,是写《三吏》《三别》的杜甫。
李豫对他印象深刻,只因天幕对他的系列诗赞不绝口,甚至说每个帝王都要读一读他的这几首诗。
待时间久了,李豫就知道,为何李世民会派杜甫跟在他身边了,这人确实是极为会发现问题的,说不好听一些,就是凡事都爱往坏处想,难怪天幕说他,是个悲观主义者。
李豫虽有时有些受不了他这般,但不得不承认,他那一腔忧国忧民的心,是谁人都比不了的。
待相处熟了以后,李豫想了想,将《三吏》《三别》系列诗默写了出来,给杜甫看:“这是我不经意间,看到的几首民间流传的诗,你与我品鉴一番,觉得写得如何?”
杜甫接过他递过来的纸,细细地读了几遍后,诚实道:“以我的眼光看,不是特别好,过于白话了。写诗,我还是首推李太白,若我能写出几首太白兄那等水平的诗,此生无憾了。”
李豫真是哭笑不得,要不是知道,这几首诗是他写的,李豫还会以为他瞧不起人呢。
李豫道:“但我以为,这几首诗,虽然写的直白,尤其是这首《石壕吏》,哪怕是读给不识字的妇人听,也能明白。可意思十分明显,令人一看,便像是目睹了酷吏捉兵丁的残忍粗暴,也看到了这一家子的可怜。”
杜甫有些意外:“是吗?那让我再看看。”
李豫真是憋笑不已,这杜甫真是个实诚人。
李太白的诗,他当然也读过,也喜欢他那洒脱的风格与诡奇的想象,只是杜甫这人,拿自己的诗与李太白比时,放得太低了,毕竟后世可是推他为诗圣!圣可不是一般人可成的,孔子那样的,也是圣人呢!可见后世人对他诗作的喜爱。
不等杜甫再说什么,李豫直接道:“这几首诗,令我印象深刻,也是觉得眼熟,颇像你的诗作,初读时还以为出自你之手。依我看,你的诗只是与李太白的侧重点不一样,写诗方式不一样,但要说你多逊于李太白,也不见得。”
杜甫十分受宠若惊,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多……多谢王爷抬爱。”
李豫摆手:“在外头,就按照圣人说的,不要把身份这套拿出来说啦。直白些说,李太白的诗,我喜欢,你的诗,我也喜欢,观你们的诗作,便觉都是流传千古的样子。”
杜甫简直要被他夸得飘起来了。
李豫在给李世民写信时,也把这件事写进去了,杜甫的反应,也让李世民笑出声,这样实诚的人,确实比较少见。
读完信,李世民评价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李太白与杜子美,一个超乎常人的洒脱超然,一个又比常人要谦逊太多,若二人中和一下,便是两个凡人了。”
再看李瑁写的公事折子,李世民就知道,给杜甫一个巡查御使的活儿,肯定是没错的,他可太能共情普通百姓,太能发现他们的难处了。
李豫这一道,也跟着他学了不少吧。
批复完李豫的折子,将信看了一遍后,放进了檀木盒子,李世民又继续伏案干活。
随着节度使制度的裁撤,大部分节度使被转职军队的都督,还有些节度使,李世民觉得不合适,或者是个不安分的,就直接换掉了。
随着节度使制度的废除,新制度的推行,全国的军队都像是骨头错位后,被打断了重新接连起来一样,虽阵痛不少,但经过精心调养,必能恢复到往日的强悍,甚至超过以往。
与之配套的,是李世民进行的重大税收改革,吸取宋朝的经验,将鼓励工商的制度在全国推行,先前在长安推行的,就当是试点了;同时,因为天幕提到了,如今帝制时代,最大的问题就是地主阶级占有了太多的生产资料,而真正的普通劳动者却越来越穷,李世民也通过税收制度,来调节,减轻了人头的税收,但是将田地的税收加重了。
而李豫等人到各处巡查,除了看各地调任官员的救治情况,还查看各地的田地、人口等情况,看看新的税收制度和工商措施落地如何。
他们查看到的情况,会源源不断地反馈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会根据各地反馈的情况,再与众臣商议,对新政策进行调整与改变。
这是一个极大且极为庞杂的工作,李世民知道,要想解决掉大唐真正的问题,自己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他已经培养了足够多的接班人。后面继任者,将新政策按部就班执行下去,必然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当然,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后面的继承人就能完全按部就班来进行,若是遇到一个不行的,可能直接搞砸全盘,但李世民不在意。如果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就属于是大唐命数该绝,自己做那么多努力都改变不了结局。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倓李豫等人,在巡视时,能够看到整个大唐,肉眼可见的变化,若是长此以往,想要比开元年间更盛世,也是必然的。
李豫花了几年时间,才看懂李世民的布局:“本以为,老祖宗几年前的大改特改,最重要的事是改节度使为都督,如今看来,这最重要的事,应该是改了这税收的办法。难怪相对于改掉军制,这改税制的难度更大。”
李倓如今显得成熟硬朗了不少,整个人也沉稳了许多,但在大哥面前,他还是会流露出一点跳脱的性情,半躺着翘着二郎腿道:“可不是嘛?相对于那些动刀的兵,反而是乡下那些油嘴滑舌两面三刀的土地主更难对付。”
第153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4)
这几年李豫到处巡查, 李倓也没闲着,虽然他更喜好军中之事,但也要到处巡查, 军制改了以后, 各地的执行情况, 所遇见的人和事, 比他前面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复杂得多。
如今,李豫也不那么担心这个弟弟,像以前那般莽撞,那般横冲直撞了。
果然, 还是老祖宗最会养人, 李倓这几年做出来的政绩,令李豫也刮目相看。
李豫轻轻叹道:“三弟, 这就是以后一直要做的事呢。”
李倓微微顿了顿,又笑了, 道:“那样也好,日子能多许多趣味。”说着, 他往后一躺,头枕在双臂上, 道:“现在想想当年的日子, 也就是日日打马喝酒, 逛园子之类的,诗会我又不太乐意参加……实在是没甚趣味,不像现在,不知道老祖宗会给咱们派何任务, 又会遇到何种奇葩的人与事。”
李豫听得出,李倓是真高兴, 也是,他那种本性跳脱的人,本就喜爱新鲜事儿,喜欢刺激和挑战,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这日,李世民在处理政事间隙小憩,正睡梦中时,突然听到一声洪亮的撞钟声,顿时惊醒,有些迷茫地问候在一旁的高力士:“哪个庙里这时候撞钟了?可有消息递进来,是哪位高僧圆寂了?”
高力士一脸莫名:“大家,并未有寺庙撞钟之声啊。”
李世民定定地看着他两息,神智才逐渐清醒起来:皇宫附近并未有大庙,若是寺庙钟声,也极难传到宫中来,那如在头顶炸响的钟声,不是现实中的,也不像是梦中的,不知来自何处。
李世民在床上呆坐了片刻,悟到这是提醒他,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是时候,要做一些安排了。”这几年里,李世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时间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没多久,李世民便召众臣商议,准备立储一事。
朝臣们都悚然一惊,几年时间,能参加早朝的人,面孔绝大多是新的,大家已经默默接纳了,如今的皇帝是太宗临世一事,也习惯了太宗这个好领导。
现在,皇帝突然想起立储一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但这事儿还不能问皇帝,皇帝做事,旁人可没资格问原因。
于是,朝臣们错愕之后,纷纷说起了自己觉得适合的人选,很快朝臣便分为两派,一派是提议复立李亨为太子的,请辞太子之位后,李亨这几年表现很不错,特别是在拉拢河北士子方面,因为当初恩科时,他对河北士子帮扶不少,后来又与陶冕一直保持着关系,河北士子们便天然倾向走忠王的路子。大唐一百多年里,河北士子吃够了朝中无人的苦了。
另一派则提议李瑁,说起河北,当初也是李瑁代天子抚民,做得十分出色,河北不少百姓至今人铭记寿王的恩情,记得他在田间地头奔忙的情形,记得雪灾时他比种田人还心急如焚的样子,记得他在寒冬时,不吝将自己的锦袍貂裘拆了,做成小衣裳送给贫家的孩子……正因为他的付出,也令不少河北百姓感受到了真正的不求回报的恩情,对安禄山去魅也快了。
李世民任由他们争论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问:“朕今日说的是立储,这储君,便一定是太子么?也可以是太孙啊!朕有这么多出类拔萃的孙子,为何你们只盯着忠王与寿王等人呢?”
朝臣们具是一愣:还能这样?
不过想到上面的人是太宗皇帝,所有人又觉得:真是英明啊!
格局打开,这几年,李世民派出去跑腿办差的孙儿们,有十多个,有的办过几桩贪污案,有的主持过修缮水利,有的负责过救灾……每个人都是有几桩功劳在身上的。
这一下,朝臣们反而犯了选择困难症了,好像每个都是不错的样子,而且难得的是,各皇子皇孙之间也极少有争斗,黑料都不多。
看朝臣们犯难,李世民反而高兴,这说明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们,确实是优秀到别人了。
不过经过慢慢讨论,这几年功劳最多的,还是李豫和李倓兄弟二人,夹在中间的李系还是差了一筹。
于是,大家又为推举李豫还是李倓争了起来。
李世民道:“此次选储君,是要为大唐江山着想,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李豫和李倓,都是朕的好孙儿,都是有才有德之人。如今才学本领上,二人各有千秋,那便从身份上考虑吧,李豫是嫡长孙,理应先取。”
众人顿时豁然开朗,是啊,大唐自开国以来,虽然一直遵循嫡长子继承制,可从高祖的太子李承乾开始,这事儿就没办成过。这一百多年里,皇室内部勾心斗角,嫡长子的身份形如虚设,如果李豫能以嫡长孙身份继位,那将是大唐一百多年来,终于正统化的标志。
一百多年来,没有嫡长子能顺利继位,李豫作为第一个,不也有一份好兆头在里面吗?
嫡长孙这个身份,很快就说服了全部朝臣,立李豫为皇太孙的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也有人会觉得,李倓更有太宗之风啊,如果他继位,说不定是下一个太宗呢!不过转念想想,太宗本宗在此,他做的决定,能有什么错?
此事在朝中全票通过后,很快皇帝便发圣旨,昭告天下,立李豫为皇太孙一事。
这件大事,自然引起了举国上下的瞩目,不过提起这位新鲜出炉的皇太孙,上下都是交口称赞的。
李豫自己有些意外,虽然他也想过继承皇位,但他一直只抱着三分希冀,毕竟在太宗老祖宗的培养下,前有十分厉害的叔叔,后有出类拔萃的弟弟们,老祖宗肯定要仔细考量每个人,才选出继承人的。
当他得知自己是因为嫡长孙的身份,才赢过弟弟时,有点哭笑不得。
李倓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场一蹦三尺高:“大哥!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李倓自然也听说了朝臣们推举他的事,也知道最后就是在他和李豫之间选一个,但是这么几年来,他一直发自内心觉得,皇位一定是大哥的,反而觉得朝臣们有些无聊,还得让太宗点醒他们,属实是太蠢了。
李豫看到李倓比自己当皇帝还开心的样子,心中的担忧顿时散去,满腔都是感动与欣慰。
是了,李倓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错失皇位而难受?他可一直是跟在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身后的,他的心思在自己面前袒露得明明白白的,自己竟然担心他会难过,属实有些侮辱这个满腔赤忱的弟弟了。
“谢谢三弟,以后有你帮我,我就不怕了。”李豫道。
李倓爽快点头:“以后你坐上皇位,就不能到处跑了,我来替你跑,做你的眼睛、耳朵,去看看这天下百姓过得如何。”
李豫满怀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系听到这消息时,是有些不平衡的,可是听说李豫占了个嫡长孙的身份后,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但还是有点忧伤,自己怎么生在李豫后面了呢?
这几年,李系与李瑁混的熟了,有什么事,也喜欢找这位通透的十八叔聊聊,毕竟十八叔年纪比亲爹小不少,与他更能说到一块儿去。
只是等到他找到李瑁时,却发现自己亲爹也在,难道亲爹也发现了弟弟的解忧能力?
李瑁热情地招呼李系坐,“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酒,只是你父王先来,已经喝了几杯了,哈哈……”
李系行礼后,也在案几旁坐下,本以为二人会因为没当上太子而难受,结果两个人看上去很轻松。
“父王,叔,你们怎么还有心思闲聊无关紧要的事啊?”
李亨不满道:“圣人想要在各地设书院之事,怎么能算无关紧要之事?这可是关系到我大唐未来的大事。”
主要是这事,皇帝有意让李亨主要负责,李亨想着事情繁杂,关系重大,所以来跟李瑁商量,请他从旁协助自己。
李瑁笑着道:“你父王说得对,开书院一事,可十分紧要。你父王也与我说了,天幕说过,大唐的问题,在于社会阶层上下不流通,在于底层的百姓,越过越苦,这开书院,便是给他们一个上升的通道,对国家对社会,都是大有裨益的。”
李系有些不满:“难道你们就不觉得,李豫成了皇太孙一事,是越过你们了吗?”
李瑁和李亨对视了一眼,李瑁轻笑出声,李亨心里还有点气,毒舌道:“就你觉得开书院是无关紧要这种眼界胸襟,老祖宗不选你是对的!”
李系顿时感觉胸口中了一箭:真扎心啊!
李瑁笑容收敛,主动给李系倒了酒,道:“你父王这话虽然是气话,但也有几分道理。二侄儿,太宗皇帝为人如何,咱们不仅几年时间看下来了,还能从宫中的记录上找到。这几年,他对每个皇孙都不偏袒,一碗水端得十分平,但他心里是有一杆秤的。不信你想想,是不是其他人办差时,大多是办相似的差事,比如你父王,主要是游走在士子中,为朝廷积累声望?你自己呢,是不是大多去军营巡视?可李豫呢,老祖宗派他办的差事,却是什么事儿都会派他去,哪怕他不会修堤坝,都要派他去跟着看着,打下手。你……还没看明白吗?”
李系听完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还从未站在这个角度想过。
李亨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滋溜地喝着小酒。
当过太子的李亨,现在可明白了一个道理:眼高手低,折磨的是自己。
第154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5)
李系本以为, 李豫本只是赢在身份上,可是被李瑁这么一说,李豫就不仅是因为身份了, 而是早就被老祖宗看好了。
李亨见他在那里发呆, 觉得他杵着有些碍眼, 直接一把将他拉着坐下, 道:“不仅是李豫,李倓也是这样,但李倓自己更喜欢军务,在这方面, 也有几分天赋, 但太宗也没让他少办别的差事。”
李系一坐下,就感觉浑身想卸了力气似的, 是了,李倓都比自己做的出色。
深深地无力后, 李系终于无奈地接受了事实:就算不是李豫,也轮不到他。
李瑁玩笑道:“你看你, 还不如你父王看得开。”
李亨有点嘚瑟道:“反正不管老祖宗选的谁,都是我儿子。”
确实, 对于李亨来说, 反正都是儿子, 大差不差的,以后都要尊他为皇父的。
李豫被立为皇太孙以后,李世民便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了。
李豫在外头历练了几年,许多事只需要稍稍一说, 他便能通晓其中的关节。
李世民给他梳理了朝堂、税收、军务等方面的事情后,又带着他总领全局, 从整个大唐的角度去考虑每一个政令,每一个决定。
李豫本以为,几年的历练,已经让自己进步不少,可面对老祖宗教导的那些东西,真是太少了。
对于老祖宗毫无保留的教导,李豫万分感激,他依旧记得几年前,他真正的皇祖父在时,对他父亲的各种打压呢。
两相对比起来,李隆基的格局真的是太小了。
这样过了大约半年,李世民慢慢地将一些不涉及核心的政务交给李豫独自处理,让李豫逐渐上手,能独立处理朝堂内外的事。
李豫跟在李世民身边,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新的军制、税制的推行,风险有多大,毕竟天幕所说的地主阶级,他们虽然人少一些,可实力较强,想方设法逃脱隐藏土地税。
李世民对李豫道:“你瞧,以后就是要与这等人作斗争,他们与朝廷,与官府,就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来回争夺。”
李豫点头,越能感受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挑战有多大。
随着李豫越来越熟练,李世民也逐渐放下了心来。大唐江山交到李豫手里,是不至于走下坡路了,至于能不能走上坡路,能走到多高,都看子孙后辈们的情况。
李豫被立为皇太孙两年后,李世民终于感到,时间流逝十分清晰,距离自己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豫儿,我感觉,我要走了。”李世民平静地对李豫道。
李豫几乎要脱口而出地问:去哪里?可他立马反应过来,太宗皇帝,恐怕是要回他的来处了。
李豫忙上前,拉住李世民的手,问:“可有哪里不适?命御医来给您看看?”
李世民摇头:“我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只是有东西在提醒我,我时间不多了。”
李豫慢慢明白,李世民的离开,与身体状况无关,是与时限有关。时间一到,任何人都阻拦不了。
李豫心中涌现出无限悲伤:“老祖宗!”
李世民看着李豫红了的眼眶,拍了拍他的手,自己心中也生出无限眷恋之情,倒不是眷念这皇位和江山,是眷念这些子孙后辈。
见老祖宗的眼泪,掉的比自己还凶,李豫吓一跳,忙拿来帕子给他擦眼泪。
结果老祖宗的眼泪,越擦越多,李豫都手足无措了。
李世民自己拿着帕子擦眼睛,道:“我便是这样,遇到一些事儿,便爱哭,自己都止不住的。”
李豫想了想,问:“老祖宗可是舍不得我们?”
李世民点头。
“那先将在外办差的叔叔和弟弟们都召回来吧,还有些在长安的,命他们日日都来宫中陪您,您觉得如何?”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办差的就算了,正事要紧,在长安城内的,就看他们谁乐意来陪我吧。”
李豫便以皇太孙的身份,给在长安的皇室子孙送了信,命他们近日尽量多进宫陪皇帝。
许多人不明所以,还以为皇帝病倒了,都忙进宫来,结果看到皇帝好端端的,更加一头雾水。
李世民平静地告诉所有人:“我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豫儿便将你们召了过来,想让我享天伦之乐。”
所有人大吃一惊,不仅吃惊于太祖要走了,更吃惊于:这事儿,是他们可以知道的吗?
李豫道:“所以近日,圣人会做一些宴饮安排,你们若无别的事情,便来多陪陪他罢。”
李世民点头:“我还想出宫走走,你们对长安比我了解,到时候须得将最好的酒楼茶楼,都告诉我。”
众人:……
已经做好了要哭的准备,结果是让大家陪老祖宗玩?
自这天起,李豫接过了李世民绝大部分活儿,给李世民腾出时间,让他好好与那些孙辈们亲近。
高力士留在李豫身边,李豫道:“高公公,你也跟着圣人去吧,毕竟在老祖宗身边好几年,他必然也是对你有几分不舍的。”
高力士心中感动,伏身拜下道:“多谢太孙殿下恩典。”
皇帝突然像以前一样宴饮作乐,许多人惊诧不已,还以为是李隆基又回来了,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太宗皇帝自觉时日已无多,便与皇孙们多相处相处,以全亲情。
许多人大吃一惊:“太宗皇帝,竟然要离开了吗?”
皇帝从未昭告天下,说他是太宗皇帝,可是从皇帝这些年勤政爱民的表现来看,许多人已经心照不宣地相信,真的是太宗皇帝临世了。
这几年,在太宗皇帝的治理下,整个大唐更是焕然一新,蒸蒸日上。
如今,听到太宗皇帝竟然要离开了,许多人不禁悲从中来,甚至许多人到宫门前嚎哭,希望太宗皇帝能留下。
李世民:……
他也很想留下啊,可是这个事儿不是他能决定的嘛。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竟然将这个事儿传出去了。”李世民埋怨道。
高力士道:“大家没让人保守秘密,这事儿就难瞒住的。”
李世民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这下好了,游玩长安的计划,怕是不行了。”
高力士心疼道:“若是大家您想,也不是不行,只是皇孙们不能相陪了。”
高力士明白李世民的感受,太宗皇帝十分重情,爱哭也不是因为真爱哭,而是动情才哭。他定然是想看一看这百姓的生活,过得如何了,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弥补上天幕所说的那些错误,才想去市井中走走的,并非只为了游玩。
李世民想了想,让高力士帮自己找来戏团里最会做妆面的人,给自己修了修样子,换上一身粗布麻衣,顿时感觉就像是一个生活勉强能果腹的老人一般。
李世民给高力士和李豫展示自己的新样貌,问:“如何?”
李豫点头:“与老祖宗的样子十分不同,谁都无法看出您是圣人。”
李世民正满意,却听到高力士道:“只是,大家这样装扮,容易被怀疑。”
李世民挑眉:“那是为何?”
高力士笑眯眯道:“因大家您的仁政,长安富庶,许多清苦的人家,也能有一份不错的生计,穿的像您这般的人,大多是外地来长安的,可您又一口长安口音,这装扮与口音不符合,不就惹人怀疑了?”
李豫也赞同道:“穿成如此破旧的样子,若是去那些好的酒楼,也容易引人怀疑。”
“对,所以换一身略好一些的衣裳才行。”高力士补充道,说着,从一堆衣裳中,选出了一件看上去还不错的衣裳,“这件是长安百姓常穿的料子,样式也常见,大家您穿上,就不会显得不一样了。”
李世民半信半疑地换上了,整个人又变成了家有小产的老者模样,看上去还有几分学识的样子。
李豫连连点头:“这样就对了。”
李世民只带着高力士出了宫,高力士跟在他身后,像个管家。
走在宽阔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五颜六色的,不少人都比自己穿得好,李世民终于信了,高力士的话不是吹捧自己。
这一两年,他因全心将李豫带上帝王业的赛道,出宫的时候也少,没有注意到,这长安城中,百姓的生活又有了几分提升。
只是李世民不知道,他虽穿着朴素,但一身贵气,再加上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地样子,已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近日因太宗皇帝即将离开的消息,令许多人心中难受,也猜测以太宗皇帝的性子,大约是会出来走走的。
李世民的样子,确实难以隐藏。
高力士只好在身后用手势比划,命人不要叫破了。
好在百姓听话,见了高力士那般激动地摆手,便也识趣地装作不知情。
李世民按照孙子们提供的“长安旅游攻略”,在长安城中溜达吃喝,在这过程中,难免露馅好几回,都被高力士险险地遮掩过去。
不过,消息还是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太宗皇帝如今来微服出巡了,只是他不想暴露身份,于是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决定,就算是看破了太宗的身份,也决不说出来,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毕竟,太宗皇帝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江山,看看治下的百姓如何,才能安心离开吧?
于是,李世民自认为自己的装扮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只有高力士知道,太宗出宫好几次,已经在无数人眼中掉马了。
过去了大约半个月后,李世民能感觉到离开的时辰了。
第155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6)
到了这个时候了, 李世民依旧中气十足,并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没有像朱元璋和赵匡胤一般, 直接卧病在床, 甚至还胃口大开地吃了几个芝麻饼, 配的是羊肉汤。
听到更鼓声, 李世民便已睡不着了,直接起床披衣,拿出檀木盒子,将里面的信一封一封地展开看起来。
高力士肿着眼睛, 为他拨亮了灯, 道:“大家,您何不多睡一会儿?”
高力士内心深处假定着, 如果皇帝多睡会儿,便能多留一点时间。
李世民摇头:“不睡了, 好不容易入睡,也是做乱七八糟的梦。前头, 豫儿已经上朝了吧?”
高力士道:“奴婢听见升朝鼓了,想必是大臣们刚入殿呢。”
李世民点头, 继续看信。
他神色平静, 一字一句地看着, 像是要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一样。
每个孙辈的字迹都不一样,几年下来,李世民已经能清楚地分辨哪封是谁的字迹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后,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李豫与几个皇孙下朝后,联袂而来。
见李世民还在,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豫道:“我们几人来陪老祖宗用早膳。”
李世民已经说了,今日便会离开,若是真的,这恐怕是最后一次陪老祖宗用早膳了。
李世民笑呵呵道:“好,你们想吃什么,让高力士去吩咐膳房做。”
李世民要起身洗漱,李豫等人便直接挤开了那些内侍,亲自去倒水、取衣裳等,李豫凭着皇太孙的身份,抢到了梳头的活儿。
李世民有些怀疑地问:“你会梳吗?”
李豫强忍难过,道:“您放心罢!我可是练了许久的!”
李世民半信半疑地转身看向铜镜,道:“若你梳得不好,就拆了让他们梳。”
李豫点头:“好!”
没想到,几个人配合十分默契,李倓递头油十分及时,李豫一下一下地梳头发也十分轻柔,其他人也一样,像是排演了许多遍似的。
这不仅令李世民意外,高力士也很吃惊,这几位皇孙,怕是私下练了许久吧?
梳完头,换上衣裳,李世民对着铜镜左看又看好几圈,才赞道:“不错,定是费了不少时间与心思去练的。”
几个皇孙却没觉得有什么骄傲的,气氛显得有些低沉。
李豫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想说点什么调节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直接捅了捅李倓。
李倓接收到信息,正要说什么,小太监前来通传道:“大家,忠王、寿王求见。”
李世民也不意外,反而调笑道:“怕是也馋我那一口早膳,也难为他们不用上朝,却起这么和大早,快让他们进来罢!”
李亨李瑁进来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些皇子皇孙,携家带口地来了。
于是这太极殿内,顿时显得熙熙攘攘起来。
看着那还在打着哈欠的小小孙辈,李世民都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小脸,然后开始用早膳。
这一大早的,吃个早膳吃出了晚上宴饮的氛围,也是奇特。
一边用着早膳,李世民一边将子孙们挨个儿叫到跟前来,或是叮嘱或是夸奖鼓励一番,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这时,在通传声中,杨贵妃出现在了门口。
大殿内静了静,眼看着尴尬地氛围要蔓延开了,李世民已经朗声道:“贵妃来了,赐座!”
杨贵妃行礼后,便在内侍引导下,在一个单独的案几前坐下了。
“既然来了,便也凑个趣儿,一起用早膳吧!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吩咐他们。”李世民温和道。
杨贵妃虽然打扮简单许多,脸上也只是略施脂粉,可她那有点泫然欲泣的脸,依旧显得楚楚动人,如金风送露后的牡丹。
“谢圣人。”杨贵妃道。
安排好杨贵妃,李世民继续与孙辈们一个一个轮流说话。
等到叮嘱完孙辈们后,李世民见杨贵妃早膳用的差不多了,便也将她叫了过来。
杨贵妃有些受宠若惊,她本只是来送送太宗皇帝的,没想到太宗皇帝对她也有话要说?
李世民看着她,语气温和道:“这几年,难为你了。”
李世民取代李隆基,便直接疏远了她,所以杨贵妃在这后宫里的位置,也挺尴尬的。虽然在后宫,依旧锦衣玉食,可她承受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但李世民觉得,她这几年安守本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乖巧,如此尴尬的境地也没添过什么乱,显然是个不错的姑娘,天幕说得对,要怪,就要怪李隆基色令智昏,违逆人伦。
杨贵妃听到李世民这话,反而像是被打开了脆弱的心防,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回圣人,妾不为难,妾感念这几年,圣人对妾的照顾。”
杨家出事没有连累她,后来又时常命高力士照看她一二,还允她可出宫,在需要她帮着排舞或谱乐时,也不计较身份,让她去做,这让杨贵妃感受到了与往日不一样的尊重。
李世民轻声道:“在这后宫,你也不易。待我走后,你便是太妃了,若有什么想去之处,或者想做之事,都可以跟豫儿说,豫儿会为你安排。”
杨贵妃顿时感激地跪下:“谢圣人恩典!”
李世民让高力士将她扶了起来。
杨贵妃站起身擦干了眼泪,便告辞离开了。
很快,殿内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情形,一群皇孙围在李世民身边,与他说说笑笑。
也有人凑趣地让孩子给李世民唱新学的童谣,李世民乐呵呵地听着,稚嫩的童声让他心情极好,很快李倓这心思跳脱地跟着唱了起来,带着其他成年的皇孙们一起唱起来。
李世民听着他们唱歌谣,却感觉头越来越昏沉,两眼止不住地打架,没多久,便无法抗拒地合上了双眼,陷入一片黑暗。
李豫本看着李倓带着其他人笑闹的,去瞥老祖宗时,发现老祖宗虽然还带着笑容,可那双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李豫心一跳,忙抓住李世民的手,晃了晃:“老祖宗!”
那具躯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但眼睛却没有睁开。
李豫心顿时沉了下去,连连呼唤了好几声。
其他人注意到了李豫的动作,大殿内的歌声与笑声,由近及远地收了起来,所有人都忙凑了过来。
“老祖宗这是……走了?”
李倓不敢置信地问,这话刚落音,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李豫抓着李世民的手,喉咙已经哽住,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感觉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高力士上前来,先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和脖颈,最后嘶哑着声音,悲痛道:“太宗皇帝,离开了。”
这话像是响雷一样,让哭声像暴雨一样,直接倾泻而出,太极殿内,顿时哭声一片。
李豫没有哭出声,可他的手死死地拉着李世民的手,眼泪奔涌而出,在此时,他只感觉天地间什么都不存在了,老祖宗的离开,像是带走了全世界似的。
李倓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李世民身前,死死地咬着唇,一双眼睛红的像是怒兽一样,几乎喘不上起来。
李亨李瑁等人,全都一下子红了眼眶,一下子哭出了声。
大殿内所有人,并那些内侍宫女,全都抹起了眼泪,也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
好一会儿,高力士才发现,紧紧拉着皇帝手的太孙,已然撅了过去。
大殿内立时手忙脚乱起来,忙命人去寻太医。
李倓也感觉头阵阵发晕,但他还是强撑着站起来,点了两个人去唤御医后,又亲自与高力士将李豫放下平躺。
“殿下,这大家的龙体……”高力士强忍着悲伤问李倓。
李倓深吸一口气,也抑制不住眼泪奔流,索性不顾形象地胡乱擦了两把,道:“趁身体还软和,我来将他放躺下吧。”
说着,不用别人搭手,一个人将李世民遗留的李隆基身躯,打横抱起来后,放着平躺下。
瞥见那嘴角的笑容,李倓声音颤抖道:“老祖宗……是在我们唱歌时走的……所以他应该是高兴的。”
高力士含泪点头。
很快,太宗皇帝离开的消息,传遍了皇宫,传出了宫,飞似的传遍整个长安,从而扩散到了整个大唐。
无数人在听说这个消息后,都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几年太宗皇帝施行的新政,让无数人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好转了,太宗皇帝的恩情,再次恩泽了大唐的子民,有这齐天的功绩,为何他不能多留一些时间呢?
待李豫醒来时,宫里已经挂满了白幡,所有人都换上了准备好的麻衣。
李倓强忍悲痛道:“大哥,你要振作起来,老祖宗的葬礼仪制,还需要你拿主意。”
李豫双目无神,声音嘶哑道:“这个老祖宗说过,他走后,这副身躯不封棺,停灵一年后,再以祖父的名义下葬。”
李倓吃惊:“可是,按照规矩,只有文宗皇帝才可以停灵一年吗?”
李豫略略抬起眉眼,依旧气短声嘶地解释:“我想,老祖宗是怕祖父的魂,还会回到这副躯体罢?”
虽然李隆基在天幕的讲述中,就是个祸害江山的罪人,可是对于李世民来说,他也只是一个犯错走歪路的曾孙。花了好几年时间,给李隆基擦了屁股以后,想必太宗皇帝也不和这个曾孙计较那么多了,作为老祖宗的他,依旧给足了时间,让李隆基有机会回魂。
李倓咽了咽口水,他之前还没想到这一层,没想到老祖宗早就打算到了。
可是,李倓对祖父回来这种事,充满了排斥:“那……老祖宗有没有说,若祖父回来,这皇位要怎么办?
第156章 两级反转李隆基(57)
李豫的语气倒是十分平静:“老祖宗已经留了一份密诏, 告诉了我在哪里,若是祖父回来,便公开密诏, 尊祖父为太上皇祖父。”
李倓这才放下一颗心:“那便好。”
有这份密诏, 就算那个不靠谱的祖父回来, 也别想抢皇位, 这天底下的人,都已归心太宗皇帝,凭李隆基那名声,也别想回来。
“所以, 那具身躯, 好多多用冰保存,毕竟是老祖宗用过的身躯。”李豫道。
李倓点头。
太宗皇帝离开, 不仅皇宫挂满白布,长安城中也一日之间全部被白布取代, 行人身上少艳色衣服,连许多伎乐馆, 都自发停业关门几日,以示对太宗皇帝离开的哀思。
对于伎乐一行来说, 太宗皇帝也是再生父母了, 无人不知太宗皇帝对他们这一行的帮扶。
紧接着, 不仅是长安,洛阳、扬州、益州、广州等大唐疆域上,都挂满了白幡,以至于初到大唐来游历与做生意的外国人, 还以为这是大唐的风俗,回去以后, 便学了起来,闹了不少误会。
那具躯体,先在太极殿中停灵九九八十日后,转入停灵殿,停灵之处,用了无数冰块,负责守在殿中的内侍与宫女,常年需得棉袄外套皮袄,才能坚持下来。
不过,李隆基也一直没有回魂的迹象,那具躯体虽然没有腐烂,但肉眼可见地萎缩了不少,整个都泛白。
李豫在大明宫登基为帝,为排解心中的悲伤苦闷,便日日为政务操劳。
其他皇孙也不少都如此,纷纷来找李豫领任务,想要去外地,换个环境改善心情。
李豫也不客气,有活儿就差遣他们去干,只是那些人离开长安以后,才发现,哪怕是乡野之处,零星一两户人家的荒野,也挂了白幡,根本逃不过。
高力士在太宗皇帝离开后,就自请守灵,日夜都守在太极殿中。
高力士大概是最期盼李隆基回来的那个,回来不用当皇帝,就被尊养着也挺好。跟在李世民身边好几年,高力士对太宗皇帝也有了一些情分,可是对于高力士来说,李隆基也是他的主子,是他用了大半生去忠诚服侍孝敬的主子。
高力士跪坐在蒲团上,机械地往火盆里放着纸钱,火盆中的灰,已经堆得满满地了。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轻微的动静,一身素服的杨贵妃,手里捧着一大摞纸走了进来。
高力士跪着转过身要行礼:“太妃娘娘……”
杨贵妃轻轻摇头:“高公公不必多礼。我来给先皇烧些经文。”
高力士睁着浑浊的眼睛看过去,就看到那是一摞《大悲咒》、《净土咒》之类的经文。
高力士愣了愣:“太妃娘娘何时信这个了?”
杨贵妃将经文放下,道:“确实是有几分信了,如果不信这个,我心里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高力士沉默,杨贵妃取了香,在烛火上点燃后,念了几句悼词,插*在了香炉中。
随后,她绕到蒲团后,跪下来,取过经文,口中一边念诵着一边烧了起来。
相对于高力士纯粹的忠诚,杨贵妃的感觉要复杂得多,天幕说她的人生,就是被李隆基毁掉的,杨贵妃赞同这句话,又不完全赞同。
在独宠的那些年岁里,她确实享受到了最好的资源,过着万千百姓难以想象的奢靡生活,能够纵情地唱歌跳舞,不顾忌任何财力物力地追求极致,她自认是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的。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天幕说的也对,李隆基确实是将她当成了奖励自己的奖品,在享受过李隆基那毫无节制地偏宠后,再受到太宗皇帝的冷落,杨贵妃刚开始也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几年下来,她慢慢悟出了里面的不同。
李世民的疏远,更是一种尊重和保护,她与李隆基的事,不仅天下人耻笑,后世人也耻笑,太宗皇帝的冷落,是避免这一层关系继续复杂化,继续恶化,让她身上增添更多恶名与笑话,避免她被泼更多脏水。
两个皇帝,杨贵妃深切地感受到了宠爱与尊重,是有着天渊之别的。
站在女人的角度,杨贵妃也终于领悟到,哪怕李隆基也是帝王,哪怕李隆基那样在自己身上堆金砌玉,缘何人们还是更喜欢太宗皇帝那样的男人。
烧完后,杨贵妃命人给高力士换了个火盆,让高力士注意身体后,便离开了。
此后,杨贵妃也日日来烧经文,似乎都是她自己抄的。
如此持续了八十一天,灵柩移走后,杨贵妃才停住。
这一日,杨贵妃趁着新皇帝李豫在歇息,特地来求见。
“妾想去庵中,为先皇祈福。”杨贵妃向李豫请求道。
李豫也知道她日日抄经文的事,当年,她也是出家做了五年尼姑后,才被李隆基召入宫中的,还以为她是要去尼姑庵给先皇祈福,便问:“是想去哪座寺庙?去几日?”
杨贵妃道:“妾想去五台山的白云寺,去多久……暂时不知。”
李豫一惊抬头看向她,此时的杨贵妃才三十多岁,天生丽质加上保养得宜,依旧是个娇美惊人的美人,这要去五台山,是打算长久出家吗?
杨贵妃如今是太妃了,留在宫中确实整日憋闷。
李豫想起李世民叮嘱过他的,如果杨贵妃想出宫,也由她去,若是想脱掉这层贵妃身份,也可以假死脱身。
李豫将李世民说过的话,转告给了杨贵妃,杨贵妃摇头道:“我并非想要寻求一个自由身,也并非想要摆脱往日的一切,我曾是先皇的妃妾,这一生便是如此。我只是想去白云寺祈福。”
李豫有点不懂,但既然杨贵妃这么说,他便允了。
没多久,杨贵妃便恢复了太真的号,由李豫派人送到了五台山,身边依旧有许多人随侍保护,但比从前清减了一些。
跟随在杨贵妃身边的婢女不解:“为何娘娘想出宫,又不脱去太妃的身份?”
皇帝都允了,多难得的事啊!
杨贵妃慢声轻语解释道:“我不留在宫中,是因关于我样貌传言颇多,如今圣人又是年轻天子,外人信太宗皇帝的品性,却不一定宽容这位新帝王。所以我离开宫中,避免外人甚至是后人搬弄一些口舌,损我清誉,也损圣人与皇家的颜面。至于这层太妃的身份……若是真那样做,那就显得我太薄情了。”
这话,婢女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懂,特别是后面的薄情二字。
杨贵妃转过眼,微微撩开帘子,外人以为先皇只说李隆基,事实上,也指太宗皇帝。太宗皇帝给了她太多的体面,她不能回馈万一,但也不能不报恩。祈福之事,虽有些虚无缥缈,却也是极少她能做的事了。
送走杨贵妃,高力士因先皇去世,身体因哀痛而备受摧残打击,养了许久才好,好了以后,还是日日去停灵处烧香烧纸钱。
李豫已经让他养老了,高力士也识趣,将宫中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李豫身边的大太监,不再过问任何事宜。
日子看上去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但是太宗皇帝的离开,依旧让许多人沉浸在悲伤中。
李豫少年天子继位,虽有李世民打下的良好基础,但事务繁杂又困难,属实要花费不少精力和时间去做。
坐上了这个位置,李豫才能感觉到屁股底下的暗潮汹涌,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哪怕是太宗皇帝亲自传的,也不是那么安稳的。
更何况,李豫还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削弱甚至是铲除世家。
因新的税制的施行,许多小地主不满朝廷提高了地税,地越多交税越多,于是许多人开始纷纷投靠那些世家大族,寻求保护,想与朝廷对抗。
李豫知道,税收上来的钱粮布帛,才是大唐蒸蒸日上的重要动力,若是朝廷不能有强大的财力,不能掌控住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迟早还是要被颠覆的。
李世民在那两年里,教了他不少,甚至已经制定了计划,但也需要执行者随机应变,随时应对世家的反扑。幸好,李世民已经将李唐王室的子孙们培养好了,给他留下了不少人手。
一年后,那具躯体并没有回魂的迹象,李豫按照李世民的安排,将它葬入皇陵,虽墓碑是李隆基之墓,但李豫也让人严谨地记下了太宗到来以后,发生的一切事宜。
五年后,李豫走在长安街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如今的长安,比开元年间更为富庶繁荣,他心中一半欣喜一半哀伤,这是老祖宗仁政的结果,老祖宗却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切了。
很快,远远的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一人领几个轻骑飞奔而来,李倓看到李豫竟在门口等着,十分惊喜:“大哥!你怎么知我是今日到?我还以为,我比预期的时间早到,能给你一个惊喜呢!”
李豫笑了笑,道:“我猜你会走新修的大道回来,估摸着脚程,应当是今日了。”
“大哥真聪明!”李倓夸赞道。
李豫笑了笑,道:“我在登高楼备了酒席,走,先去吃东西。”
“好!”李倓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一行来到酒楼,手底下的人都散去自行吃喝,兄弟二人坐在最高的包厢内,看着恢宏壮丽的长安景象,饮酒吃饭。
“看你如此高兴,此次必然是有不错的收获。”李豫给李倓边倒酒边说道。
李倓点头:“此次水师,已初成规模,不久便能出海了。而且此次我遇到了一个人,告诉我说,倭奴国似有极多银矿!”
李豫手上一顿:“当真?”
李倓点头:“当然是真!所以此次回来,便是想与你商议一下,带人去倭奴国探查一番,何处有银矿,到底有多少银藏在下面。”
李豫放下酒壶,道:“若此事当真,许多布局都要变一变了。”
李倓点头,一边大口吃菜,一边道:“所以我才飞快地回来告诉你这个消息。而且,此事须得隐秘一些进行。若是可以,我想到时候让十八叔也一起来,他心思缜密。对了,我还有父王,看他能不能寻到一些懂倭奴国形势的人。”
李豫心里有些火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但是他还是先压下了,道:“先不说这些,先吃饭要紧。这些事,我会安排的。”
“好的!”
银矿一事,太令李豫激动了。如今大唐经济蒸蒸日上,流通的钱币却是个大问题,如今市面上的东西多了,钱却不够,容易钱贵物贱①,伤百姓生计,毕竟忙活了大半天换不来几个钱,谁乐意干啊?
铜钱能铸,可到底不方便携带,若能以金银取代之,当然是最好的。可大唐境内银矿并不多,还有些被世家大族所占,李豫虽然想方设法收了几座银矿,却也是杯水车薪。
若是倭奴国有足够多的银矿,且能够开采过来,不仅能大大地纾解经济运行上的困难,也能利用银钱,对世家大族造成巨大冲击。
想到与世家斗争的一整盘棋不仅活了,甚至还能直接反攻,李豫都兴奋得不行。
很快兄弟二人回宫,召集了李瑁李亨等人商议此事。
此时要隐秘,要瞒着世家大族去做,在朝堂上公开讨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靠王室内子弟。
很快商议好,李倓李系以训练水师的名义出发,李瑁以另外的差事名义出发,分几路在海上汇合,然后去倭奴国。
另一方面,李豫也暗中派人跟来自倭奴国的僧人、学生等打听,探听了一些关于银矿的消息。
几年后,李瑁李倓李系等人风尘仆仆而归,一行不仅探到了银矿的地点和储量,还与当地势力约定好了共同挖矿的协议。倭奴国上层都知道银矿的存在,只可惜他们自己没技术也没能力,别说挖矿,就是探明储量都难。
此次大唐派人去合作挖矿,倭奴国的人也是求之不得,那样就能从大唐买入好多好东西,提升国力了。
当然,另一方面,大唐水师发展迅速,不仅镇住了新罗百济之类的小国,倭奴国自己也还未完全统一各岛,想要发展水师也发展不起来,只能望而兴叹,希望能学一些大唐的技术。
在倭奴国挖出来的银子,源源不断地输入大唐以后,大唐的经济果然犹如注入了强心剂一般,许多关节都被打通了。
白银得到保障,李豫很快按照计划改了币制,顺道修正了税制等方面的问题,这一次,确实给世家大族带来了极大的损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唐的强盛势不可挡。李豫在位时,虽然没有能完全消灭世家大族,可这个任务,经历几代帝王的努力,也借着历史发展的潮流,终于达成。
***
李世民醒来时,感觉孙辈们那稚嫩清脆的童谣,依旧在耳边回想,晃神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贞观年。
李世民喝了一口茶水,茶水还热着,说明他这一去几年,竟然只是小小的打了个盹的功夫,难怪无人发觉他魂魄出窍。
在天宝年几年的事,李世民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可是梦中能看到天幕吗?还能预言后事?更何况,梦中大唐的社会积弊,确实十分真实,连他在处理那些事的时候,都觉得许多事真是埋伏多年,没有好的洞察力,根本发现不了。
愣神了一会儿后,李世民开始调墨,然后笔走龙蛇地将自己在梦中发现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都记了下来。
一直到暮色昏沉时,他才写完。
抬起头,他随口吩咐道:“高力士……”
突然想起,自己不在天宝年,已经在贞观年了,而那些围着自己唱歌的孙辈们,也还未出现在这个世上,便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李世民想了想,便命人将李治并公主们召了过来,陪自己用膳。
接下来的日子,大唐王朝表面上一如往常,风平浪静,事实上却风起云涌,比如皇帝开始着手改革税制改革科举改革军制等等,一系列动作,看得朝臣们眼花缭乱,只觉得圣人如今更加勤政了。
平静的过了几个月,天幕传来熟悉的乐声,李世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儿,命人去将李治叫来,并将之前准备的笔墨纸砚拿出来,舆图也挂了出来,不知道此次,天幕又要讲何朝何代?
其他帝王也熟练的放下手中的事,为看天幕准备了一番。
乐声过后,南音那熟悉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大家好!今天我们来讲第四个朝代啦!依旧是《王朝的衰落》系列,本期主题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爱新觉罗·弘历:放大版的晚年康熙,作光了大清的家底》,应网站要求,大清呢,只能讲的比较简略,所以懂得都懂,咱们点到为止哈!】
玄烨听到这个开头,浑身一震,整个人有些茫然,自己是在大清宫中,可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第157章 好的不学尽学坏爱新觉罗·弘历(1)
好一会儿后, 玄烨反应过来了,这儿虽然仍旧是皇宫大内,但似乎身边的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而自己虽然还是皇帝, 但似乎是另一个皇帝, 应该就是天幕口中所说的“乾隆”。
而且, “乾隆”的名字:爱新觉罗·弘历他很熟悉, 正是老四家的那个孩子,生得挺好看。
玄烨思索:难道,自己最后把皇位传给老四了?
脑中浮现出这些念头的时候,玄烨已经快步来到了屋外, 这大白天的, 皇帝没在乾清宫批折子,竟然在这后宫里躲清闲。
一发现这个时, 玄烨就对孙子的印象,十分差劲了。
对于其他几任帝王来说, 这个大清,都是没有听过的朝代。只是天幕说, 这个朝代会讲的比较简略,点到为止, 难道这个朝代有何敏感之处?
这样一来, 反倒是勾起了帝王们的好奇心起来。
【由于大清是我们华夏大地上最后一个帝制王朝, 时间上离现在最近,而且近些年,荧幕上上演过无数关于这个朝代的影视剧,无论是正剧还是偶像剧之类的, 都有不少的观众,所以大家普遍对这个朝代是比较熟悉的。特别是康熙晚年的九子夺嫡, 一度成为穿越偶像剧最宠爱的题材。毕竟,想象中是好些个位高权重的帅哥围着女主转嘛,更何况康熙的儿子不止九个。】
【可是在主播看来呢,其实九子夺嫡的戏看上去会很血腥恐怖,事实上,相对于其他朝代的争夺皇位的斗争,清朝的夺嫡失败,只是被圈禁起来,都是算好的,没有其他朝代那种血腥程度拉满的感觉。】
刘彻和李世民顿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玄烨却觉得怒气值在上升。
什么叫血腥程度没有拉满的感觉?不对,他那些个看上去对自己俯首帖耳的儿子,难道其实早就在底下打生打死了?
康熙思索着,所谓的九子夺嫡中的九子,指的是哪九个。
【九子夺嫡这里就不重点讲了,重点是,这个夺嫡的事,发生在康熙晚年,也就是在还算圣明的康熙帝最昏庸的时候。前面主播提到过,汉武帝刘彻和康熙帝玄烨,就像唐玄宗李隆基一样,都是后期昏庸的存在。刘彻和玄烨都比较幸运,没像李隆基一样,在位时就发生了叛乱;玄烨最幸运的事在于,他老年把大清朝堂弄得一团乱后,他选了个好的继任者,雍正帝胤禛在位十几年,呕心沥血不仅补上了国库亏空的大锅,还给儿子留下了一个丰裕的国库,一个十分不错的摊子。这么说吧,要不是没有雍正帝在中间兜着,就不会有所谓的“康乾盛世”。】
玄烨眉眼一轻颤,自己果真把皇位传给了老四,而且老四做的还不错?“康乾盛世”,听上去是以自己的年号,和孙子弘历的年号命名的,自己和孙子都沾了老四的光?
想到这里,玄烨心情顿时有些莫名起来,他一直想当一个圣君,也想成为千古一帝,所以年少继位后,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结果最后努力了一辈子,靠着儿子才有了盛世之名?难道自己真做的那样差吗?
而这时,赵德芳还一脸莫名,问赵匡胤:“父皇,听唐朝时,这天幕直接说名字,所以我分得清谁是谁,可是这儿康熙与乾隆又是什么称呼?为什么那个皇帝的名字……爱……爱什么的,那么长?”
赵匡胤略思索后,道:“皇帝庙号,除了太*祖太宗之类的,后面不少皇帝,是要后世修史书时,根据在位时的功劳与施政等,各个方面来定的,比如汉武帝为何是汉武帝,因为他在位时,十分重武,开疆拓土不少。这个清朝,天幕说离她的时代最近,可能是因为官府修得史书还未修完,那些皇帝的庙号还未完全定下,所以习惯先用年号来称呼。”
赵匡胤的回答,不仅让赵德芳恍然大悟,两眼放光,连赵德昭也觉得受教了。
既然是年号,那就好理解多了。
“今日天幕所主讲的皇帝,名字叫爱新觉罗·弘历,这名字一听便是北边那些少数部族的势力,爱新觉罗应当是姓,弘历便是名。现在正开场讲的,是这个人的祖父,也就是弘历所学的那个康熙帝吧?”
这么一捋,兄弟二人脑中顿时清明了起来,难怪天幕一直在说那个康熙帝。
李世民听着天幕,问李治:“稚奴,你觉得,这名字,是北边哪个部落的?”
李治刚赶到没多会儿,气还未喘匀,听到李世民这问题,脑中思索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听不出来。”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我也不太能确定,只依稀觉得,应当是辽东关外那一片的。”
李治附和道:“我也觉得像,只是那边大大小小的势力颇多,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名字。或许隔了千百年,那些势力演化着,又生出了新的不同的势力呢。”
李世民为李治灵活的头脑感到高兴:“你说得对。”
帝王中,朱元璋的脸最臭:“老子没料想到,最后咱们大明,还是被这等少数部族的势力给取代了。”
蒙元对中原百姓的糟蹋与蹂躏,朱元璋十分憎恶,他可以想象,这个后来的大清,入主中原后,会对这里的汉民,进行何等的打压。
朱棣忙给他顺气儿道:“父皇,咱们此次好好听一听,待以后时机成熟了,清除掉这隐患。”
朱元璋觉得也是,只是待他琢磨了一会儿,又惊奇起来:“你向来是劝阻我,觉得随意杀人不好的,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了?”
朱棣笑了笑,道:“父皇心中有这么个解决办法,心情会舒畅许多。”
“你呀……”朱元璋笑了起来。
【康熙帝玄烨,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在位时长六十一年,是历史上在位时长最长的一位皇帝。而他的孙子乾隆帝,就是为了不超过爷爷的这个时长,打破他的记录,才提前退位的。】
这话引得众帝王们倒吸一口气,在位六十一年,什么概念?各朝各代,在位十多年算是普通水准,在位二三十年那就算是时间挺长的了。这清朝的皇帝,不仅出了一个在位六十一年的,他孙子也快达到这个时间了?这么算一算,这个王朝稳定的时候,就超过一百二三十年了。
“看来,这个清朝的皇帝,对于稳固皇位,十分有手段。”刘彻略带讽刺地评价道。
嬴政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在位六十一年!六十一年啊!他自己虽然也是十三岁登基,可是二十二岁才亲政,年近四十才完成大一统,此时寿命都消耗了大半了!若是他也能十多岁亲政,那时候就已经是统一的帝国,那他那些宏伟的构想,有充裕得多的时间去实现!
想到这里,嬴政挠了挠头,怎么说到哪个朝代,自己都会羡慕呢?羡慕大明有于谦这等良臣,羡慕大宋有岳飞那等忠将,羡慕大唐创造的盛世繁华。
【玄烨上位时间早,年轻时也算是一腔宏图远志,他平定了三藩之乱、收复了台湾、驱逐了沙俄、三征噶尔丹,维护了整个国家的统一,对版图的奠定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文治上,兴修水利、兴文重教、引进了部分西学……其实他的政绩还算是不少的,因此,一些立场很鲜明的人,甚至给他冠上了“千古一帝”的荣誉头衔。】
【但主播个人观点是,他和“千古一帝”还差些距离,能够冠上这个荣誉头衔,且毫无争议的帝王,大概只有两位:一个是秦始皇嬴政,一个是唐太宗李世民。】
听到这里,康熙心中又怒又酸,天幕竟然不认他是千古一帝!那是他十分内心深处渴望得到的荣誉。
不过,天幕提到的两位帝王,让他不得不服气,自己确实没两人的成绩好。
李世民对于天幕给与的这个头衔,并不意外,毕竟天幕曾赞他是天选帝王,他对自己在后人眼中的地位,还是十分自信的。倒是李治十分惊喜,立马道:“父皇,后人觉得您能与始皇帝比肩!”
李世民笑了笑,道:“这天幕对我,倒是十分宽容,给予的赞美也极多,至于与始皇帝比肩之事,还是莫要提了,他的雄才伟略,他对我们千百年来各朝的影响,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
“父皇果然谦逊,儿要跟您多多学习。”李治道。
受到这样的夸赞,李世民还依旧如此镇定和谦虚,确实让李治十分钦佩,若换做是他,早就高兴得找不到北了。
李世民看着李治那闪闪发光的眸子,心里也软软的。
嬴政听到自己是“千古一帝”,本在沉思的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竟然被后人如此称赞?至于另一个唐太宗,虽不知道是何人,可讲大唐时,天幕也曾盛赞过。看来,后人是理解他的志向的,不仅理解,甚至十分赞同。
这让嬴政有些感动,毕竟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实在是太多了,大臣中能理解他的都不算多。
【而玄烨晚年的昏庸,与李隆基晚年的昏庸,又不是一种类型,李隆基的昏庸是放纵,是纵情声色犬马、沉湎酒色,是一个帝王从一个勤奋的极端走向另一个堕落的极端。玄烨没有那么走极端,他的昏庸,更多的是一种因为身体精力不济以后的懒政怠政,是一种力不从心。可惜他又舍不得放权,舍不得将皇位直接传给年轻力壮的儿子们,从而导致那些受过帝国最顶级教育的阿哥们,精力和能力,浪费在了内斗上。】
第158章 好的不学尽学坏爱新觉罗·弘历(2)
听到天幕那似乎有些讽刺的语气, 玄烨再次怒气勃发:什么叫他舍不得放权?什么叫他舍不得将皇位交给年轻力壮的儿子们?谁家的皇帝,不是一直做到死的?这话说的,好像他十分贪恋权柄一样。
上一个被这么骂的, 还是赵构。
玄烨虽然觉得十分扎心, 却对天幕一点办法也没有。
赶过来伺候的大太监李玉, 见皇帝额头青筋都暴起了, 就知道他是气急了,忙端茶倒水,给皇帝顺气。
玄烨慢慢的回过神来,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去。
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不能将底细暴露了。
“加强宫禁!这宫里的人, 一个都都不需要出去!”玄烨对李玉吩咐道。
李玉只觉得皇帝的威压十分强,比往常都要更强一些, 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都不需要有的威严,导致他本能地跪下道:“嗻!万岁爷!”
待略略回神后, 李玉问:“万岁爷,这天上的东西, 奴婢去查查来处?”
玄烨摆了摆手:“不用了,只用宫禁即可, 自眼下起, 宫门可进不可出。”
“嗻!”
其实, 只把宫里人都圈在宫里,不让出去,玄烨觉得不太够,应该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捂上, 把所有人的耳朵都堵上才是。毕竟前几期,他已经见识过了, 天幕骂起皇帝来有多厉害,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的。
而且,除了唐朝,宋朝和明朝是连着开国太*祖一起骂的,这次天幕已经从自己头上开始骂了,不知道会不会从太*祖骂到弘历身上。
若真那样,皇家的威仪要如何保持?帝王的尊严又何在?
想到这些,玄烨心都是痛的。
刘彻听到那个“舍不得放权”,却陷入了沉思,天幕又提到了他也老年昏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会让天幕这样说?也是因为年老却“舍不得放权”吗?
听了好几期天幕,刘彻逐渐对天幕的说法,越来越信服,不由自主地,从开始的不信、怨责别人,变成了怀疑自己。
【人老以后,感觉到精力不济,做事越老越慢,思维也越来越迟钝,这是难以抗拒的自然规律,毕竟,像明太宗朱棣那样,到了六十多岁,还能亲征漠北的狠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另一方面,玄烨可能自觉年轻时已经立下了不少的功勋,威胁大清帝国的外患大多已经解决,边境还算安宁,所以晚年想松懈一些。可对于外患,可以是铁血手段,雷厉风行,一次打败了,就能坐享很久的功劳与安宁;对于内忧可不是这样,内政上的问题,是层出不穷的,是解决不完的,是需要长期付出精力与心血的去解决的。】
李世民赞同道:“朝政问题上,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既要心思敏锐,又要手段果决,若是帝王懒怠了,朝臣又不尽心,必然是要乱起来的。”
李治立马赞同道:“父皇说的极是!”
李世民看着他,感觉他比哥哥们都安静,也更乖巧听话,可他知道,这小儿子真当了皇帝,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他当皇帝,李世民是满意的,只是想到他和武氏的事,又觉得是个头疼的。
听见李世民叹气,李治忙关切地问:“父皇怎么了?”
李世民张了张嘴,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提起这事儿,便先摁了下去,道:“没什么,只是想着以后,我走了,这天下要交给你,就觉得你会很辛苦。”
李治露出纯良的笑容:“反正父皇交给我的事,我尽量做好。”
朱元璋听到“明太宗朱棣六十岁亲征漠北”的事,忍不住激动地锤了朱棣肩膀一下:“好小子!真了不起!”
朱棣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儿臣还未做的事,父皇还是别夸儿臣了。儿臣羞愧。”
朱元璋哈哈一笑:“既然都信了天幕说的其他事,那这事必然也是你会做的。我儿果然天赋过人,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亲自征战沙场,我都羡慕你呀!”
朱元璋能够感觉到天幕说的,人上了年纪,就会精力不济,就会变得思维迟钝,甚至有些懒怠,对比起来就更加感慨了。
“希望儿臣能真的做到吧。”朱棣谦逊道。
朱元璋又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过,到了六十多,还要亲征,也不是个什么好事,说明朝中没有十分得用的人,能挑起这大梁来。高炽我看着他是瘦了一些,人也黑了不少,有些精壮小伙儿的模样了。你回头好好练练他,看看能不能带兵上战场,他若行,你六十多岁时就不用自己上啦!如果他不行,就看看你其他的儿子。”
朱棣觉得朱元璋的语气有些好笑,但他的话也十分有道理,便认真应下道:“是,儿臣回头就去办。”
“回去后,你王妃没有怪我吧?”朱元璋笑眯眯地问。
朱棣忙道:“当然没有,她看到高炽现在的样子,也很高兴,觉得男儿就是要摔打历练。”
“那就好。希望你们能明白的我一片苦心。”
朱元璋现在不仅担忧会出个朱祁镇,也担忧两百多年后,大清真的会取代大明,又来压迫奴役汉民。
【玄烨无疑是一个有手段有能力的皇帝,否则不能年少时就智计斗倒鳌拜,牢牢掌权五十多年。只是他当政后期,清朝朝廷内部糜烂,矛盾重重。除了拉帮结派的不少,清朝还有一个别的朝代没有点的问题,就是满人与汉人的矛盾,在朝堂上,满汉之争十分激烈。这个问题有点敏感,就不深入聊了。】
【古代皇帝都会尽早立储君,储君的确立有利于稳固朝堂,缓和内斗。玄烨的太子立的也很早,可惜胤礽做了三十七年的太子后,还是被废掉了。玄烨很爱这个太子,但太子最后落到被废的地步,和朝堂斗争也有着极强的关系。太子被废没多久,大阿哥胤褆也步了后尘,直接出局了。】
【对于玄烨来说,太子的被废,是极大的打击。胤礽最后被圈禁后,他没有再立太子,使得其他阿哥都觉得自己有希望,于是继续争斗。玄烨未能再立太子的原因,比较复杂,可能是被太子伤了心,不想重蹈覆辙;有可能是觉得儿子们都不够优秀,不达标,所以选不出来;也有可能是为了皇位的稳定……但这样一来,大臣们看着皇帝日渐衰老,改朝换代的节点似乎就在眼前了,为了混一份功劳,提前站队是必然的。大臣们一站队,必然要攻讦其他阵营,朝中斗争自然也激烈起来。】
听到这里,帝王们才明白,为何清朝不能深入说。
虽然不知道说了会有什么后果,但天幕避开,帝王们也理解。只是都很遗憾,不能听到天幕对这个问题的剖析与解答了。
朱元璋深深地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茶,道:“本以为,可以听到天幕骂这大清的,看来,本期是不会骂得多厉害了。”
朱棣给朱元璋剥了橘子,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父皇,换个角度想,若后面清朝的皇帝也像咱们这般,能看到天幕,十分重要的问题他们得不到剖析与解答,又如何去解决呢?”
朱元璋被一点播,倒是转过弯来了,顿时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赵德芳也觉得,此次天幕,怕是说不到重要的地方:“最关键的问题说不了,那就没意思了。”
赵匡胤拍了拍他的头,道:“天幕毕竟只是后世之人,并非神仙,岂能随心所欲?她说什么,咱们听着便是了。”
赵德芳点头:“能学到什么,便学什么罢!”
玄烨的心气倒是略略平和了一些,既然天幕避开满汉之事不谈,说明后世对这个问题有些忌讳的。那便说明,即便是汉人重新掌权,也没有对他们满人如何,应该没有进行什么屠戮之事。
【除了没有立储,引起的朝堂内各势力的纷争,康熙朝另一个被诟病的大问题,就是财政。雍正帝胤禛继位时,国库真的是好大一个漏洞,整个国家的财政已经不堪重负,入不敷出十分严重,所以胤禛埋头苦干十几年才把洞补起来。】
【至于财政大窟窿形成的原因,则有好些方面,首先是税制的问题。清朝建国一直到康熙朝六十一年,最重要的田地资料,依旧用的明朝万历年的数据,也就是张居正改革的时候,所统计出来的。这个数据有多久呢?有一百多年了,也就是一百多年里,这个资料是没更新的,而且还是前面王朝的数据。】
【前期说过,帝制时代的主要生产资料就是土地,而统治阶级就是地主。皇权和统治,就是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一个朝代,它连自己有多少土地,都没有去查实摸清楚,你能期盼它收上来的税是足够的吗?其中有多少偷露漏税的、隐匿田地的,谁知道呢?至于为何没有重新丈量统计全国的耕地,是因为其中的阻力和障碍很大且很复杂。面对这样的情况,玄烨的拖延症就犯了:直接躺平拉倒。于是,这个发烂发臭的烫手山芋,就被他扔给了后面继任者。】
【第二个方面,则是江南富庶之地,欠税极多。明清时期,经济重心完成了南移了,江南成了全国最富庶之地,本应该是贡献税收最多的地方,可这些地方的官员,大多是和玄烨私人关系不错的人,他们拖欠税收,康熙也就一直纵容,一直到胤禛上位,才得以补上。】
【第三个方面,康熙朝实行“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策,这是一项鼓励生育的措施,人头税是古代很常见的一种税收了。这政策效果确实不错,清朝的人口数量达到了帝制时代的巅峰。】
第159章 好的不学尽学坏爱新觉罗·弘历(3)
这里的每一条, 都挺让帝王们窒息的,特别是第一条。
连土地都不丈量清楚,谈何收税?不知道一国最重要的便是经济么?
嬴政显得尤为嫌弃:“作为君王, 此等关系到国家根基、民生要义之事, 怎可搁置在一旁?”
虽然很嫌弃上一期的李隆基, 可李隆基至少前期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对内对外都有政绩。没想到这个皇帝,说是圣明君主,结果这点事都不想办,只想逃避。
在嬴政看来, 阻力越大的事, 就越要去做,不然哪里够格称皇帝?
刘彻也颇为讽刺道:“就这, 还想成为千古一帝?”
刘彻有一丢丢酸酸的,“千古一帝”听上去是个虚名, 可是当了皇帝的人,地位财富本就不缺, 最想要的,不就是这等流传千古的盛誉吗?这等极尽荣耀的头衔, 那个连丈量国家土地都不做的君主, 谈何资格?
李世民沉吟着, 他很怀疑,这个皇帝在位六十一年都没丈量土地,阻力可能和天幕避而不谈的问题有关。不是唯一的因素,但也占有不小的比例。
李治识趣地没吭声, 虽然大唐在他父皇的治理下,算得上是河清海晏, 一切都欣欣向荣,可最近,他父皇的动作格外多,似乎是预见了某些问题似的。而如今,还有朝着土地下手的迹象,这让李治感觉脑子有些混乱起来。
这部分不讲打仗,不讲人物事迹,听得赵德芳昏昏欲睡,觉得这个从没听过的大清,比上一次的大唐无趣得多。
赵匡胤无奈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这孩子听了上一期的大唐后,确实有些长进了,只是仍旧改不掉这坐不住的性子。
他扭头看了看另一边,见赵德昭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心中充满了吾家有儿已长成的喜悦与欣慰。
“父皇,你说这清朝的皇帝,为何不丈量土地?一国开国以后,虽可借用前朝一应事务,但不应也有自己的清理么?”
赵匡胤就是开国皇帝,赵德昭对于赵匡胤称帝以后的一系列的做法,都是看在眼里的,属实不明白大清这摆烂的态度。
赵匡胤道:“原因嘛,无非是朝廷不够强势,地方豪强不好对付咯。”
赵德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天幕前面浅浅地提了一句清朝独有的问题,这个问题,必然不仅存在朝堂,也存在民间。
朱元璋嫌弃得直摇头:“取代了我大明,却事事都还要用我大明的,鸠占鹊巢便是如此了。”
朱棣知道,这一期下来,自己亲爹的心情都不会好,便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没想到不收丁税,能让百姓愿意生孩子,咱们大明也可以考虑借鉴一番?”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气鼓鼓道:“他们为何鼓励生育?我猜那个什么满人与蒙古人一样,对汉人不好,汉人死太多了,没足够的人干活交税供养他们,所以才免去人丁税的。”
朱棣没想到,自己还是避免不了戳了雷,赶紧识趣地闭嘴了。
玄烨则扶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天幕对他的指责。
他确实没丈量过土地,可这个事儿也不是说搞就能搞的啊,而且欠税什么的,不是显示他的宽待下属的仁慈么?怎么还被骂上了?至于不收人丁税,也是一种仁政吧?缘何说成是税制的问题?
作为帝王,他还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说哪里有问题的时候,所以他内心还是不太服气的。
【土地的多寡没厘清、富户交税交不上来、人丁税又越来越少,税收财务的源头是越来越少了,别人开源他闭源,财务越来越差就成了必然。闭源就算了,节流的话还能抢救一下,可是节流也没有做到。】
【玄烨在位期间,对外战争频繁,那些稳定边疆、巩固国家统一的功绩,都是打仗打出来的。而打仗有多烧钱多耗费人力物力,大家都知道。打仗要烧钱,所以就要加重赋税,这些赋税不会加到满人身上,也没加到富户身上,而是加到了最底层的农民身上。赋税过于沉重,农民可能在地里忙活一年,都填不饱肚子,因为不仅要忍受官府的重税,还要承受基层的盘剥。没有活路的农民许多直接逃亡了,成了流寇土匪。】
【另一方面,康熙朝末期的贪污腐败也十分严重,除了因《红楼梦》一书而被大家所熟知的“江宁织造案”,还有不少其他的官员,可以说从中央到地方,就没有不贪的。《儒林外史》中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则是十分鲜明的写照。这里的清并不是指大清,而是指清廉,意思是看上去清廉的官,当了三年知府,都能敛财那么多,更何况是不惧人言的贪官呢?】
【而康熙末年贪污横行的缘故,根由在于玄烨的宽仁政策。大约是怕自己死后,那些读书人不会给自己一个好名声,所以玄烨到了晚年,对于许多贪官污吏都是视而不见的,就算是知道了,惩罚的程度,也远远不及对方的贪污程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犯罪成本太小,犯罪收益太大,所以许多人愿意铤而走险。】
【这么做的后果是,他自己是没被那些大臣骂,等他儿子雍正帝收拾那些人时,就被骂成了狗。连皇帝都是如此,不做就不会出错,一做就会被骂,你们说,这哪里算得上是一个圣德贤明的皇帝?】
玄烨听到这里,一张脸顿时涨红了,连忙大口喝了一杯茶,才堪堪压住心里的情绪。
李玉一回来,就对上了皇帝那张铁青的脸,顿时感觉心中忐忑。
他作为大太监,虽然不会被皇帝罚得狠,但肯定是要承受皇帝的怒气的。
不过李玉没想到,皇帝并没有发泄出来,喝了两杯茶以后,脸色似乎缓和了,但那双眼睛,感觉依旧十分阴冷可怖。
李玉悄悄地抖了抖身子,这天幕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骂皇帝的祖父,要是让皇帝知道是谁搞的鬼,估计不仅诛九族,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挖出来鞭尸了。
玄烨确实是心中怒气翻涌,他没想到,自己的打算,早就被人揣度得一清二楚了。
可是,他现在除了生气,也没有别的办法,难道要杀几个人泄愤吗?可是那样一来,反而会落下残暴的名声。
将茶碗缓缓放下,玄烨缓缓的揉着自己的额头,心里思忖道:其实作为帝王,许多事都会记录在案,许多事不宣之于口,别人根据做事的方法与逻辑,也能猜到几分心中所想,作为帝王,很多心思根本就是藏不住的。就算是瞒住了眼下的人,也瞒不住后人考究。
做皇帝,确实是要审慎地做每一件事,在对待贪官上,他确实是太心慈手软了。到了后人手里,他不仅没保住名声,还坏了名声,成了甩锅推锅给儿子的皇帝。
想到这些,玄烨心里是又苦又怒又无奈。
赵德芳迷迷糊糊听到这些,听说皇帝不惩治贪官,还纵容,顿时清醒了一些:“这皇帝真没用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
赵德昭逗他问:“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
赵德芳想了想,又看了赵匡胤一眼,道:“当然是抓几个最厉害的,狠狠地罚一通,抄家砍头流放,其他人就会怕了。”
赵德芳没直接说,全都抓起来砍头,都让父亲和哥哥觉得有些欣慰了。
“不错,看来跟着先生读书,还是有不小的长进的,以后继续。”
赵德芳嘿嘿一笑。
朱元璋听得是眉头大皱,他最厌恶贪官污吏,不曾想到还有皇帝,能容忍这等臣子在眼皮底下晃悠,这和住在蟑螂到处爬的屋子里,还视而不见有什么区别?
“不行,这清朝真不行,老四,咱们得想想办法啊!”朱元璋一听说贪官能活得滋润,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朱棣也很懂他的心结,忙道:“父皇别急,咱们总能有办法,不给这清取代大明的机会的。”
朱元璋拉住他的手,语气有着沉重,又郑重其事道:“那就交给你,还有你的子孙们啦!”
朱棣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顿感压力倍增。
【相对于前面说的,其他的什么皇亲大臣找府库借了钱,却找借口不还,什么皇室宗亲和八旗勋贵想方设法,从库房里搞钱,都是小事了。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玄烨也算是当时清朝的当家人了,结果还是不知国家建设处处要钱的样子。若是真为国家,为将来想一想,也不会那样,把烂摊子扔给后辈,万一继任者也是个糊涂蛋,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最后的诘问,重重地敲在了玄烨的心上,他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觉得天幕如此指摘,实在是有损他的帝王威严与面子,可是天幕的问题,也让他十分后怕。
老八也是几个儿子中,十分突出的,有才学能力,有贤名。可若真的是老八继位,他会有老四那等雷霆手段,将那些贪腐之人,全都解决掉么?毕竟老八的贤名,可是那些大臣造出来的,那些大臣把老八拱上皇位,回头老八于情于理都更难收拾他们。到那时候,朝廷怕是要动荡起来了。
玄烨一辈子都没这么难受过,天幕就是这样,直接将他的错误和昏聩摊开来讲,摆在他面前,让他将自己的错误、缺点、不足都一一看清楚,而且无法逃避。
对于一生要强又自负,甚至有些虚荣的玄烨来说,属实是个不轻的打击。
第160章 好的不学尽学坏爱新觉罗·弘历(4)
一旁的李玉, 看到皇帝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上前道:“万岁爷,要不, 咱们还是回屋里去吧?”
玄烨虽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他知道, 天幕的点评, 对他的大清,意义重大,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
李玉忙低下头:“嗻!”
他心中颇有些疑惑,皇帝明明气得要死了, 却还在这儿坚持, 也没命自己去查,到底是谁搞得这些鬼。
往日里, 要是谁敢说大清与皇家一个字的不是,皇帝都是要抄家灭族的, 今日听着那天幕,对着皇帝最崇敬的祖父骂, 皇帝虽十分生气,却没有任何动作?
将疑惑深深地压在心底, 李玉此时万分佩服背后敢这样搞事的人。
【康熙末年时, 清朝的财政问题很大, 若是继续恶化下去,清朝会不会提前崩掉,历史会不会是另一个走向,谁也说不准。】
【幸好托底的是雍正帝胤禛。胤禛作为玄烨的四阿哥, 许多影视剧和小说都给他贴上了腹黑、阴谋家、阴沉、心思极深、冷酷无情等标签,似乎只有这样的四阿哥, 才能在九子夺嫡中杀出重围,登上大宝。】
【主播个人以为,他本人不会如此模板化地像言情小说的腹黑高冷男主,他对落败的八阿哥等人,下手挺狠,可对于一直与他关系极好的十三阿哥,却是极度地信任和关心,只能说他这个人爱憎分明;而他在奏折中写的“朕就是这样的汉子”、以及对年羹尧等大臣直接表达的情谊,说明他是个内热的人。】
【当然,最值得研究的,还是雍正帝在位期间,所做的那些政绩。第一大政绩,就是整顿吏治。这是对康熙朝的补锅,将朝廷上下狠狠肃清了一番,虽不能完全根除贪官污吏,但至少补好了腐败得像筛子一样的官僚系统,让府库好好地回血了一番。许多人以为,要惩治贪腐,就是要把贪官抓出来,抄家杀头。但胤禛一出手,效果就很好,是因为他不仅仅是把目光放在了惩治贪污这一件事上,而是放在了整个制度上。】
【首先是立法,用法律给大臣们规范了一系列行为,让大家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其次是考核奖惩制度的完善,做得好就有赏有升职,做的不好就有惩罚,根据情形与程度来进行,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大臣们审慎考虑走上邪路这个选择;最后是设立钦差大臣,钦差大臣属于中央朝廷官,不对地方任何人负责,只对中央和朝廷负责,所以他们查贪官的时候,又有靠山,又没有后顾之忧。】
听到天幕前面说,有些人以为惩治贪污就是抓贪官,朱元璋感觉膝盖中了一箭。朱棣此时都不敢看他的脸色。
世人都知明太*祖深恨贪官污吏,所以对他们从不手软,洪武年间杀贪官杀得人头滚滚的,结果贪污之风并没有刹住,反而给朱元璋招来了嗜杀的骂名。
朱元璋也是没想到,大明都讲过了,自己还能躺枪。
不过,听到后面天幕讲雍正帝解决贪官污吏一事的办法,对他还真十分有启发。
“嗬嗬……天幕说的对,我就是脑筋太直了,只看到表面,没有深想。”朱元璋深深觉得,自己这些年惩治贪官的手段,用错了。
朱棣安慰道:“父皇何出此言呢?千百年来,历朝历代哪个没出过贪腐盛行的情况?这清朝的雍正帝在这方面是有些本事,但也不能说明您不行啊!”
朱元璋摆摆手:“倒不是我觉得自己不行,只是想着,还是得多读书,多深入想想。要说历朝历代,也并非没有吏治清明时期,那些朝代,不就是施政的榜样与例子么?”
朱棣明白,朱元璋的意思是,那个雍正帝也是总结了前人的经验,而他自己没能想到这一点,所以把事情做坏了。
“父皇说得对,所以咱们大明也可以学起来。”
嬴政哼道:“这清王朝,儿子一上来,便能把事情解决好,前头父亲放任自流,怕是在偷懒罢?果然没看错,就是个不够负责的君王。”
想到玄烨在位六十一年,却留了那么多问题,嬴政也是十分嫌弃。在他看来,不勤政不努力发展国家的,都没资格当皇帝。
刘彻听完胤禛这些配套措施,微微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个儿子比父亲有能耐。
李治听到这里,对李世民道:“这些事,看得出那位皇帝是有些政治能力的。”
李世民点头:“贪官污吏是杀不尽的,毕竟人性有千种,又会有变化。只是一国一朝,若是整个朝廷都那样,那便不是一人或几人的问题,而是整个朝廷都有问题,即便是有清者,若想要与泥淖相处,也需得污身。”
李治连连点头:“所以要肃清这一切,便是要把整个儿制度改了,才可能让风气好转。”
李世民温和地笑道:“稚奴说的不错。”
赵德昭听得两眼异彩连连,赵德芳却有些懵:“我有些听不太懂。”
赵德昭给他解释道:“这个雍正皇帝的做法,就像父皇让你读书一样,先给你定一个规矩,一日要读多少书,写多少字,然后定一个奖惩制度,你做到了多少日,做的好不好,一旬一月后,是否达到标准,便奖励你出去玩一日,或者送你一匹宝驹;若是你偷懒耍滑,甚至直接逃避,父皇就会狠狠收拾你一顿,这下懂了么?”
赵德芳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赵匡胤,最后点了点头,“所以当官也不轻松啊!”
赵匡胤有些哭笑不得,狠狠地摸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还未体会到其中的好处,自然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趋之如骛,想进入仕途。昭儿这说法极为合适,解说得极好。”
“谢父皇夸奖。”赵德昭看上去很平静,但翘起的嘴角和亮亮的眼睛,显示出他因受到夸奖而愉悦的心情。
玄烨听完胤禛所采用的办法,幽幽地轻叹,他知道,胤禛用的法子,其实没有多高明,最难的部分不是想出办法,而是将办法推行下去。贪污腐败在朝中盛行之时,便说明已经是各种党派林立、利益勾结了。新制度推行下去,必然会影响到那些硕鼠的利益,他们会联合起来对抗皇帝的。
玄烨都能想象得到,胤禛做这些事的时候,压力有多大。
但是这事儿给他办成了,解决了大清的重要问题,玄烨还是十分欣赏儿子这份手腕与魄力的。
玄烨的心,也略微有点点动摇了,在处理吏治问题上,他确实不如老四。
【雍正帝实行的一系列措施,对现在还有启发,许多人都听说过火耗归公、会计府等政策,在如今的政策中也能找到相对应的规定。另外还有密折制度等,和钦差大臣一样,都属于是将权力收归到了皇帝手中,对于掌握朝中的一线情报,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当然,雍正帝也发展了特务机构,属于地下势力,用来干脏活儿的,就不多说了。】
【雍正帝的第二大政绩,便是进行了土地丈量,并推行了“摊丁入亩”的政策,简单地说,就是农民不用交人头税了,大地主们有多少地就要交多少税。有人觉得,这个政策,是雍正帝施政的高光点,是最亮眼的政策。】
【这个政策确实十分了不起,总算是明白了生产资料才是社会的根基,掌握生产资料的人,才应该被收更多的税。税收的作用,除了作为财政收入,维持整个社会的运转,支撑国家的发展,还要一个非常重要的调节作用。咱们在新闻中常听到某地政府免哪个企业的税,或者某个行业的税被调低,甚至国家会出资金反哺培养一些行业,就是这个作用的体现。】
【“摊丁入亩”也有这个作用,它将税收的压力从普通的百姓,转移到了真正有钱有生产资料的地主们身上,这样不仅能解放一些生产力,还影响了生产关系。以前是农民不种地,没饭吃,所以要求着地主们给地种,种出来的东西要交租交税,才能用来填饱肚子。现在农民没了人头税,压力减轻了,可以少种一些地。再加上明清时期商业不可遏制地发展,农民离开土地,也能寻其他的活路,不一定要落草为寇,成为流氓土匪,影响社会稳定。这样才是一个健康的、有长足发展的动力的社会。】
【这个税制,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等概念还未提出来的时候,就触及到了这样根本的问题,是十分了不起的。与之相配套的是:火耗归公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火耗归公意思是,收税过程中的损耗,都算在要收的税中,中央说了收多少,地方就收多少,不准以中途损耗之类的缘由,来随意增加税额。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则是在纳税与服役这种社会责任上,也把之前置身事外的官员绅士这类上层纳入进来了。当然并非强制他们服徭役服兵役,而是可以用钱赎买,免去这一责任。】
嬴政听得已经忘了嫌弃玄烨了,只十分欣赏道:“这一些手段,确实是很不错,官绅和地主们有钱,就应该从他们下手。贫民再逼迫,也只有一身血肉,这些官绅可是真有钱的。只是如此一来,这个皇帝必然被那些地主恨透了吧?难怪天幕说他被骂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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