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刚与季铭寒签下合约不久,两人都还没有腾出时间去办结婚证。时黎因为《序曲》即将开拍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腾出半下午休息时间。


    收到季铭寒的微信时,他正窝在一家咖啡厅的角落里看书。


    “有空到我公司来吗?需要你配合。”


    彼时延时科技刚在业内站稳脚跟,季铭寒作为业界新秀也刚坐稳领头人的宝座。他正是事业蒸蒸日上之时,许多人都想不明白,季铭寒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刻公布与一同性的婚姻。


    这些不明所以的看客中,时黎也有一席之地。


    他也是在后来的一次意外中,才明白季铭寒的用意。


    时黎收了书,只身一人来到延时园区大堂。


    那时他还不是如今这个人人为之侧目的当红影帝,不过时黎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围观。


    23岁的时黎周身还有些书卷气,俊秀挺拔的身影映在大理石地面上,只穿了身简单的白衬衫。黑发下弧度优美的脖颈天鹅一般,眼尾那点红痣是唯一的艳色。


    他只是站在那,就让人想起雪白的鹅绒落在泛着墨香的书页上,漂亮得令人无法忽视。


    韩亦还是个刚跟了季铭寒的愣头青,他乐呵呵把时黎带着往楼上走。时黎问他缘由也未得到准确回答,对方只说老板在办公室等他。


    时黎带着困惑第一次踏入季铭寒办公室时,他推门便看到那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背身站在窗前,斜阳倾斜在他身上,而房间的另一头尤其热闹。


    偌大的办公室站满了西装革履年龄各异的人,似乎都是延时科技的骨干人物。


    季铭寒回身走向他,在时黎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如同浪漫电影中的俗套桥段,季铭寒手中变出戒指盒,黑绒盖子打开后,是一对素白的婚戒。


    季铭寒仰头望着他:“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时黎答:“当然。”


    他觉得当时自己的回答很完美,情绪也很饱满,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没有丝毫破绽。如果不是良好的职业素养在,时黎可能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他们在傍晚六点钟的淡粉色夕阳里交换了对戒,耳边充斥着掌声与祝福。


    股东们欢声笑语,甚至有人兴奋地用小提琴拉了一段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办公室另一头的透明玻璃外,挤满了员工们来看热闹的脑袋。


    时黎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


    季铭寒却做了一个令他至今难忘的举动。


    他凑近时黎身前,倾身吻了他的唇角。不过非常绅士的进行了借位,吻在嘴角周围的皮肤上。


    办公室外,挤成一团的员工们发出惊呼,甚至有人被推搡着脑袋撞上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没人在意。


    他们自发让出了一条路,眼睁睁看着自家大老板牵着老板娘的手腕一路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里,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喜”才算完美收场。


    光滑的电梯门倒映出两个并肩站立的身影,季铭寒放开了时黎的手,极尽绅士的道歉:“抱歉,没吓到你吧?”


    时黎摇摇头:“说吓到不至于,只是有些突然。”


    季铭寒沉默半晌,电梯不停下降,他在电梯到达一楼之前突然解释道:“只是怕提前告诉你,会演不出惊喜的感觉。”


    时黎挑起半边眉问他:“你忘了吗?我是个演员。”


    他抬手想把戒指摘下来还给季铭寒,对方却在他动作完成前轻声制止:“带着吧,这个就放在你那了。”


    之后他们一同去吃了顿晚餐,这应该是两人为数不多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再之后,季铭寒跟一个男人结婚的消息就传开了。当时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但世俗的偏见并没有彻底改变。


    不过对于这对订婚戒指,时黎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不怎么好看,设计有些老气和别扭。


    他曾受邀参观过这个品牌在华尔街举办的珠宝展,这款戒指的设计实在有些不符合这家一贯的浮夸定位和高超水平,季铭寒当初不会被人忽悠了吧?


    密室前台大厅里,时黎还在思考,这戒指究竟是他家哪一年卖不出去的压箱底设计,手腕就突然被人放开了。


    他右手手腕上被人握住的地方已经有些潮湿,此刻陡然接触到空气,泛起一丝浅浅的凉意。


    好吧,不重要,反正季铭寒不缺这点钱。


    时黎这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住的手腕,把被某人扯的长短不一的衣带恢复原状。


    四人走出密室用时比较短,已经能排进这个密室历届记录的前三名了。老板说他们可以在奖品柜里挑选心仪的奖品带走,每人挑一个。


    奖品柜足有一整面墙这么大,从上至下一次按大小排列,有装置摆件,有毛绒玩具,还有迪克斯小镇的特色周边。


    孟陬和戚空夜没有对这个环节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他们只是挑选了个头小又最实用的钥匙扣。


    时黎扫了眼奖品柜,稍作犹豫后选择了一个小挂件,是个披着白斗篷的小幽灵。他可能不会使用这么幼稚的东西,不过拿回去送人也好。


    “老板,帮我拿一下那个。”季铭寒道。


    “哎!哪个啊?”老板热情招呼。


    “第三排,中间那个。”季铭寒抬手一指。


    “先生好眼光,这个可算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了,打从放上来之后就没拿下来过,我这就给您取下来……”老板表情开心的像是终于处理掉了一箱过期的垃圾。


    时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第三排,中间那……


    一只面带神秘微笑,眼神略显猥琐的哈士奇,正乖巧蹲坐在货架上。


    当然,只是一只超仿真玩偶,黑白相间的毛发茂密而蓬松,远远一看难辨真假。


    时黎似乎理解季铭寒选婚戒的审美了,他庆幸自己没有收到设计比较前卫的戒指,与这只玩偶的审美同等级的前卫。


    等仿真玩偶被季铭寒抱进怀里后,时黎才发现这玩偶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他几乎与季铭寒半个上半身一样高了。近看之下毛发更加松软,做成毛毯应该会很舒服。


    恐怖密室的环节结束之后,弹幕观众纷纷满血复活了,有吐槽那只哈士奇的,也有回味嗑糖的,各种言论聊得火热。


    [低情商:卖不出去,高情商:镇店之宝]


    [这哈士奇也太丑了,我回头看了看我家崽,反手就把它关在了门外,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我黎黎大美人盖盖头也太美了,今晚就让苏培盛给我送床上来!]


    [前面的,你看季总暗不暗杀你就完了!]


    几人前后走出密室店门。


    “手感很好的,要不要试试?”季铭寒撸了把狗头,接着抱着狗往时黎面前一递,小声问他。


    季铭寒人高马大又五官偏冷,这只眼神睿智的哈士奇被他抱在胸前,有种莫名的违和与滑稽。


    或许是这只哈士奇玩偶蠢的太扎眼,他们走在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看过来,间或还有说笑声。


    时黎别开眼神,立马摇头:“不了。”


    他明明已经习惯了被注视,却还是在这些带着笑意的目光中,生出一种尴尬的情绪。


    小赫却在耳机里欢快道:“这家密室的奖品货源渠道都很高端,虽然比不上海獭毛柔软御寒,但手感应该也不错。”


    “这是什么毛的问题吗?”时黎掐了麦背对镜头小声道,“我现在感觉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小赫:“我感受到了你的抗拒,如果不是3米手环的限制,你可能已经离开季先生身边百米远了。”


    “没想到季总还挺有童心。”孟陬单手便抄着口袋看过来。


    戚空夜绕过他走过去:“季总的心态值得学习,男人嘛,总要保持一颗童心的。”


    在得到狗主人季铭寒的许可后,他好奇地上手撸了一把狗头,顿了顿,没忍住又撸了一把,表情有些莫名的享受。


    他回头看孟陬:“不来试试?手感真的不错。”


    孟陬挑挑眉,也走过来上手抓了抓狗头上的毛。他眼中好像有光在闪,又抓了抓,淡定道:“这个手感,是让我都为之词穷的程度。”


    戚空夜点头表示同意。


    季铭寒抬手捋了捋狗头上有些杂乱的毛,轻轻碰了时黎的肩膀一下,诱惑道:“真的不试试吗?”


    “妈妈!那只狗好丑啊!而且好傻唔……”


    不远处一个小孩童言无忌放声呐喊,被他妈妈半路捂住了嘴,小声训斥:“宝宝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就是,很没有礼貌。


    这几人的轮番上阵撸狗头确实有些宣传效果,时黎有些心动,他已经把手抬起来了。


    “虽然确实挺丑的,但也不能这么大声说呀!”


    那位母亲的后半句一出,时黎抬起的手立马放下了。


    一天的游乐园之旅完美落幕,几人在乐园门口集合。导演终于大发慈悲,将他们手腕上的腕带摘了下来,并且宣布了每组警报响起的次数。


    时黎这组与孟陬他们那组异军突起,比冉阳那组足足多了三分之一。毕竟冉阳他们一整个下午都坐在一起看表演,几乎没有分开的机会。


    但不幸的是,时黎与季铭寒以两分之差,得到了一个神秘惩罚。


    至于惩罚内容是什么,需要明天一早才能揭晓。


    回别墅的车上,时黎与季铭寒坐在车后排,前排只有一个节目组安排的司机。


    一轮红日在遥远的海岸尽头一点点消失,整片海水透着淡淡的金粉色,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椰树,鸥鸟挥翅穿行其间。


    小赫:“这片沙滩与尼斯的黄金海岸有些相似,你曾经在那里停驻过一周时间,是在做什么?”


    “说来话长,那时候季铭寒也在,我们一起在那里住过一周时间。”时黎小声呢喃。


    他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发觉季铭寒正脑袋歪在靠垫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憩。窗外洒进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光芒划过他鼻梁,柔和了有些锋利的五官。


    他怀里还抱着那只哈士奇,只可惜是屁股对着时黎的方向,翘着条灰扑扑的尾巴,看上去也毛茸茸的。


    时黎没忍住,终于还是上手摸了摸。


    好软,像陷在了一团棉花里,时黎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小赫:“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我想现在应该是传说中的‘真香现场’吧。”


    时黎没有理小赫,他又抬手捋了捋狗尾巴。季铭寒睡觉时一动不动,这给了他放肆抚摸而不被发现的机会。


    这条尾巴前段连接屁股的位置有些硬硬的,后半截则是软软的一条。白皙纤长的手指陷进去,十分赏心悦目。


    一切到这里都还是美好的,窗外景色怡人,车内气氛温馨,小赫甚至在耳机里放了首《沃尔塔瓦河》,一首被称为捷克第二国歌的曲子。


    流畅的音乐时而舒缓时而激昂,在曲子即将迎来高潮时,伴随着越来越激烈的鼓点,一声难以察觉的“咔嚓”声后,时黎手里只剩一条狗尾巴。


    “糟了,小时,你把狗的尾巴掰断了。”小赫惊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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