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镜极宫乃各大宗门中环境最为苦寒之地, 却也是修士大能辈出的地方。
原本修仙界灵脉资源丰富,但后来被魔域占领许多之后,修仙界所剩的灵脉资源就显得有些稀缺, 目前修仙界现存所有灵脉中九星楼那条最好, 其次便是镜极宫。
但镜极宫修仙界第一大宗门的地位从未受过影响, 便在于满门弟子无一不是修行路上的佼佼者,或天资了得, 或灵根极好, 皆为修仙而来,皆万分勤奋。
就连十方宗那位原本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师姐在那镜极宫待了几年也修出了灵根,据说还是条极好的灵根。原来便传闻说十方宗那位师姐于修行一事极有天赋,后来她有灵根后参加宗门大比, 参加会仙试, 众人才知传闻所言不假。
师姐虽说蒙着半脸面纱但单看那眉眼也是极其精致的,仿佛蕴着秋夜晚的明月,明亮照人。只是那师姐看着和蔼近人,说话柔声细语, 态度温和, 时常分享自己的修炼经验,为人答疑从不藏私, 却也是实打实的难接近。
不少人前往镜极宫借比试之名想一睹芳颜,却连她身侧那人都打不过。
可谁又能打得过呢?
那魏衍原本就是十方宗出了名的天赋型弟子, 十几年前便已至金丹, 不仅修为了得,一手炼丹术更是让诸多长老称赞。
自打归心到镜极宫第三年生出灵根, 第四年参与宗门大比开始, 他二人便一直组队参赛, 一举夺得前年重办的第二届会仙试的第三名,身为十方宗弟子却在镜极宫的地盘上出尽了风头。
众人都猜测,那年只得第二是因为那位师姐尚且还是个修炼新人,原本去年他们便已经又顺利获得明年会仙试资格,今年不必再参加。
但今年魏衍被叫去坐上了评委席,归心资格不变,但也可自选是否重新参加今年大比,一时之间就成了修仙弟子争相邀请入队的香饽饽。
如今她还没定下来,也不知最后她会如何选择。
只是每年宗门大比之前,归心都会回到十方宗,或许今年她会回十方宗去吧。
外人都无从得知,而那位师姐此刻正身披白色斗篷站在檐下望着院中细碎的白雪,入夜时分,白雪被晕黄灯光照着漫天落下,如同迎接神明降临。
“师姐,你怎么又在看白雪?快些进去吧。”
院外三人结伴进来,见归心站在檐下看雪便轻声提醒。
自打归心九年前来到镜极宫,第一日便被雪地灼伤眼睛后,羡鹤宫主便下了令让照顾好这位师姐。可偏偏这师姐尤爱在大雪天看雪,后来眼睛又伤过两回,只是没第一次严重,却也让这师姐的眼睛损伤难以完全恢复。
她听闻声音,微微眯起双眼瞧来,笑道:“我只在这站了片刻你们便回来了。”
“一刻也不行,进屋里去说话。”三人拉着她往屋里去。
四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除了归心,另外三人都是镜极宫的弟子,镜极宫的人向来慕强,对于归心这样突然生出灵根又天赋异禀的修士,皆是打心里敬慕。
故而便都跟着外间喊归心一声师姐,而并非真的是按辈分算师姐。
屋子里放了块暖玉,比外间风雪天暖和不少。
四人围着一张桌子饮茶闲话。
“师姐,你今年何时回十方宗?”坐在右手边的女子问归心。
归心浅浅笑着道:“明日一早便回,师娘传信给我说师父与小师弟要出关了。”九年前谢松带着谢长闲闭关,秦纤巧自镜极宫处理完事务回去后便再没来过镜极宫,她需得留在镜极宫坐镇。
“魏衍同你一道回去吗?”
归心啜饮一口热茶,含笑道:“我还未问过他。”
有人望着窗外,挑了挑眉,“说谁谁到,师姐,魏衍来找你了。”
众人从窗外望出,只见魏衍侧身站在院门口的位置没有进来,归心与三人递个眼神起身出去。魏衍站在那院外,走来时身上已经落了些许薄雪。
他那年醒后便留在镜极宫陪归心,或者说,是归心劝他留在了镜极宫。
那年他被魔域中某两位尊主所伤,灵府受损,归弦也形神俱灭,陷在困境中不肯醒来。
“你不报仇吗?”
归心冷冰冰的五个字点醒他。
他应该活着,为了自己破损的灵府,为了没有守住的旧友,或是为了其他,总之他又活到现在,修为虽说多年没有精进,却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他见归心自院中款步走来,率先发声:“你何时回去?”
“明日。”
“正好,我同你一起。”魏衍点点头,“我正是来提醒你早些离开的,羡鹤要出关了。”
归心眉眼情绪浅淡地笑了,道声了然。
她用秘法将修为转化一条灵根,吸纳灵气,隐藏魔气。羡鹤当年身受重伤早早闭关,没有亲自见过归心,镜极宫虽是能人辈出,但在魏衍丹药的帮助迷惑下,归心还是躲过了几位长老的检查,如今她只是个仅仅六年便达到筑基期的修士。
可若是大乘后期修为的羡鹤出关,她体内魔气就很可能会被发现。
魏衍从灵戒中取出一只红木长盒双手抱着递给归心,“你要的剑,煅好了。”
归心眼眸一亮,接过那木盒子,沉甸甸的手感让她心生喜悦。
为了这剑她四处寻了不少石晶,有几样材料只有秘境才有,魏衍同她这几年没少去秘境历练,搜集几年才集齐材料,又通过羡鹤宫主与师娘传信引荐才得以让青羽阁阁主亲自帮她锻造,如今终于得到成品了。
“多谢。”
她话语中也不掩高兴,恰恰好送给谢长闲做礼物。
魏衍略一点头见无别事,与她约好明日一早镜极宫山门前会面后便先转身离去。
归心满面含笑地抱着那红木盒子回房,一进屋三人便围着那盒子看,归心不准她们打开盒子看里头的灵器,她笑盈盈讲:“里头的灵器认主,需得由它的主人来开才行。”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撑起下巴轻叹一口气。
“谁说师姐对男人都是一个样的?”沉玥摇摇头,“在师姐眼中,男人分为三种,男人、魏衍和她的小师弟。”
“师姐这些年来,寻到的宝贝大大小小有一大半都攒着留给那谢小少宗主了吧?”
“可不是?”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起来,归心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按住她们数数的手叫停,“师父师娘待我极好,我待小师弟自然也该好些。”
这些原本也是早该给谢长闲的,只是谢长闲自跟谢松闭关之后便是九年没出来。她材料未曾准备好,又等候煅造至今才得这成品。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巧合让她在谢长闲出关的时候将这送给他。
与魏衍约好的时辰比较早,归心晚上行动受限便早早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待她再睁眼时,她已经不在镜极宫小院的床上。这里很宽阔,天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紫色结界,光线有些黯淡,四面皆是紫色的结界墙,墙上有无数不同颜色的小光点在无规律的闪烁着,光影轮转间如梦如幻,犹如梦境。
可这是无梦界。
归心心沉入谷底,眉眼冷清地转过身,却见一人背对自己而站。
那人身姿挺拔,身形消瘦,背影显得有些孤寂。归心忽地双腿犹如挂着万斤重的石头,走不动路,她很久没有梦到过他了。
她伸了伸手却还是收回。
此处光线暗淡,归心眼中的他有些模糊。
慢慢的,那人转过身来,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脸,归心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她张口哑声说了两个字,不敢叫出口,怕惊了梦中人。
那人抬头打量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归心身上,归心看不真切他的脸,却还是轻轻勾着唇角看他的身影。
与他对视片刻后他却再次转身,归心恍然回神轻轻叫他。
“阿弦。”
那背影停顿一下,随后渐行渐远,未曾听见她问:“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归心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这无梦界,久久没有回神。
从镜极宫到十方宗,以魏衍的速度早上走,黄昏之前可以抵达,但魏衍灵府受损,不能长时间用灵力,归心便在镜极宫借了一只仙鹤,乘鹤归家去。
抵达十方宗时已经是晚上,正好遇上大部分十方宗弟子回墨山休息的时候。
二人并未告知秦纤巧今日归来,故而两人回来时,秦纤巧还与几位长老一起在千风殿议事,两人在千风殿前等候许久才等到他们出来。
“衍儿,你们回来了?”
飞星长老与几位长老一同出来,他抬手叫走了魏衍,又回头问归心,“归心,你今年重新参加大比吗?”
归心微垂首道:“还未想好,但约莫是要的。”
几位长老点点头,大约都明白她是何意思,领着魏衍便先走了。
归心这才往大殿中走去,辉煌大殿中灯光明亮,秦纤巧正坐在椅子上单手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归心缓步走至她前方,行了一礼。
“师娘在想什么?”
秦纤巧闻声抬头,吃惊中又带着笑意,“怎么提前回来了?”
“师父与小师弟出关是大事,我便提前回来等着了。”她浅浅笑着,秦纤巧点点头,随后长叹一口气。
“应当还要几日。”
她用手揉了揉眉心,忧心忡忡道:“归心,咱们十方宗重建选址于凌日涧,本就是因为修仙界已无更多灵脉资源,唯独这处灵气尚算浓郁,虽没有灵脉为本,原本两三百年应是不成问题,但这几年灵气也在慢慢流逝减少,尤其是这两年流失得更快了。照这速度下去,至多百年这里就会不再适宜修行。我正与长老们商量该搬去何处,原是打算与九星楼商量共用灵脉,可九星楼要价太高,长此以往也不是法子,哎。”
归心上前替她揉着额角,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她略一思索,“不如,与魔域争一条回来。”
她这话一出,将秦纤巧惊到,直接按住她揉按的手,回头看她,归心笑了笑。
“师娘在担心遭魔域报复吗?可修仙界与魔域迟早要大战一场,如今魔域按兵不动不过就是在等他们的新一任圣女罢了。修仙界想要退让和平静……师娘可还记得九年前镜极宫被魔域三主联合突袭那一战?”
秦纤巧整个身体都僵住。
她怎会不记得呢?
归心重新替她按揉起来,语气轻轻的道:“不趁他病,待他往后圣女重新归来,师娘觉得情况会比现在好吗?”
秦纤巧没有说话,归心也没再多劝,说多了反倒显得她刻意。
过了片刻后,秦纤巧按住她手,站起身带她一同回玉山去歇息。一路上,也只字不提方才所讲之事,只与归心说着些宗门大比的事情。
镜极宫常年下雪,归心便是披着斗篷回来的,如今这外头却正是夏日,她单手将斗篷抱着,眉眼温顺的听秦纤巧讲话。月下林间,青色的叶子从她发间掠过,树影摇曳落在两人身上。
临分别时,秦纤巧才对归心道:“师娘知你与魔域有深仇,可修仙界谁人与魔域无仇?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你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且好好修炼,来日修仙界会有需要你的时候。”她口吻带着教导,声音温和得像这林间的晚风。
归心温顺的点点头道声明白。
秦纤巧又拍拍她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吧,过两日阿闲他们父子便出关了。”
说罢,她先提脚往山顶走去,归心看着她远去后才走向另一条小道往自己的院子去。她腰间坠着一片薄薄的碎石,与另外的几颗石晶一起,走路的时候丁零当啷响,在这夜间显得格外清脆。
每年她只回来这么一次,可秦纤巧还是时常让人在替她打扫房间,这院子里杂草未生,石桌上摆着茶水,她坐在那石桌边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水杯中泛着小小的涟漪,摇碎了清水中的那轮明月。
她望着那轮圆月从破碎带完整,渐渐偏移了位置。
手放在腿上摸上了自己腰间坠着的碎石片。
她没找错,魏衍说这是那水晶台碎裂后的其中一片,她便将它点缀在腰间,随行带着。
秦纤巧方才说的话在她脑海中重复着,她忽地笑了笑,秦纤巧说的不错,与魔域有深仇的不止她,但能如此无所顾忌的说要趁着魔域还未重起之时与其开战的只有她。
他们都顾忌着时机,顾忌着战乱后的天下百姓。
即便死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的亲人。
归心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天,清亮的眸子中映出那轮月亮来。她自会用她的法子去救那被世人抛弃的神明,她会等着他归来。
她就这样仰天望月,好半晌都没有发觉身后院墙边站了一人。
脖子仰得累了,她才低下头抬手揉揉脖子,起身要往屋里走,这时她才察觉到那很轻的呼吸声。
愣了愣,转身,却见归弦站在月下的院墙边双手环胸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
她没有动,这不是梦中,这不是归弦。
果不其然,那人耸了耸肩,笑着走过来,“师姐。”他语调比归弦说话时候要高一些,声音里带着少年意气。
是谢长闲。
归心一时愣了神。
原本她的眼睛在晚上会有些看不清楚东西,如今谢长闲离得近了她看着还是有些许重影,但五官基本清楚。
他站在她面前,不说话时那双眉眼盈满笑意,与归弦有七八分相似。
谢长闲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这么吃惊吗?”
他勾着一侧唇角,归心回过神想揉揉他的头却骤然发现,这人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她如今已经不好摸他头了。
“师娘说你与师父还要两日才能出关,我没想到你现在就来了。”
归心转身替他倒上水,又重新在石桌边坐下,“你如今修为怕是精进了很多,我方才都未曾察觉你来了。”
月光将谢长闲的影子投下,刚刚好落在她身上,他挡住了她的月亮。
谢长闲眼神晦暗,嘴唇轻轻张了张,话说出口时带着笑意。
“那是自然,这些年师姐没来看我自是对我不了解,不知道我修炼刻苦,不知道我刚刚踏入筑基,未来可期。”
闻言,归心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我常年在镜极宫修炼,少有回来,这次便是特地提前回来接你出关的。”她语气软和,笑着看谢长闲,柔声道歉,“况且这些年你一直在闭关修炼,我便是回来也见不到你。”
谢长闲抿着唇没说话。
他眼神直接地看着归心,归心也不避开。
片刻后,才听他道:“六年前,我娘去镜极宫接你那次,你为何不回来?”
归心蹙眉,别说六年前,便是这整整九年秦纤巧自回十方宗后都未曾再去过镜极宫,她沉吟片刻后小心翼翼打量谢长闲的态度。
“是你让师娘叫我回来的?”她试探性轻声询问。
谢长闲没有说话,她不回答也不愿意问他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归心便明了,起身将谢长闲拉着坐在石凳上,将水递到他面前,“六年前有段时间我双眼被雪灼伤,行动不便,或许正是那时候吧,抱歉,小师弟。”
此话一出,谢长闲立马抿紧双唇,他紧紧盯着归心的眼睛。
归心眨眨眼,“现在没事了。”
他明显松口气,却仍就不开口说话。少年的眼神直白而清澈,归心看得撇开眼神不敢与其对视,她不敢去看谢长闲,如今也不敢。
她怕他问起那晚上的事情。
两人无话,在月下院中对坐片刻后。
谢长闲突然笑道:“恭喜师姐获得灵根,可以正大光明的修炼了。”
前半句出口时,归心还笑着,后半句她笑容便凝固住,无奈失笑摇摇头,这世界就是这样,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如今这孩子长大倒是越来越会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谢长闲见她仍旧不肯解释,立时起身离开。
归心没有追上去,也懒得去回忆那晚上的事情。原本她以前还会担心谢长闲会不会将他看到的事情抖出来,可他一直替她隐瞒至今,已经是极好的了。这件事确实是她骗了他,怪两句便怪吧。
她也起身回房歇息。
脑海中那张脸却挥之不去,谢长闲长大了,与哥哥归弦长得越发相像了,这十多年过去归弦在她脑海中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今晚看到谢长闲却又再次清晰起来。
她轻轻睡去,希望今夜模样清晰的归弦能再入她梦中来。
却是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便有人来叫归心去千风殿。
来人正是当年向她借手抄本的师弟,他与归心并排走时眼神不时往归心身上瞟,这位师姐每年回来都会给他们带一些心法,也不知道今年带回来的是什么。
去年带回来的心法,他早就看完了,受益匪浅。
千风殿中各位长老齐聚,上头还有几年未见的谢松端正坐着,还是那副刚正严峻的神情,不苟言笑,身侧是秦纤巧。
归心环视一圈未曾发现谢长闲,魏衍慢腾腾进来站在她身侧。
几位长老低声交谈,片刻后谢松轻咳两声,大殿中便立时安静下来。谢松向来说话直奔主题,视线落在归心二人身上便直接道:“今年宗门大比你可要参加?”
归心点点头,“参加的,我与小师弟一组便好。”
秦纤巧面露难色,她看看谢松又看看归心,“阿闲他今晨已经与另外几位师兄一组了。”
众人都向她看去,秦纤巧摇摇头,“他今早一来便找我报了名……”
她话未说完,谢长闲大喇喇推开大殿门进来,光从外面照进来,将归心与魏衍的轮廓照出。谢长闲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们身侧,极其敷衍地向上面的人行了个礼。
这才面带疑惑的偏过身看着归心道:“师姐不必参加也可参加明年的会仙试,为什么还要再比试一次?”
白日里,他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了,归心紧紧愣神一瞬,便被他眉宇间那不同于归弦的气息强迫分清楚。
她颌首并不否认,却婉声答:“我想和小师弟一组,可以吗?”
不等谢长闲答话,归心双手向上抬起,两手之上便出现那沉甸甸的红木盒子,她笑吟吟地稍稍往前递一点。
“就用这剑,与小师弟一组参比,小师弟看这诚意可够?”
她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便将这礼物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他。
谢长闲看着那红木盒子没有说话,众人都听说了归心请秦纤巧与羡鹤作引请青羽阁阁主亲自煅剑的事,见已经出货,众人皆是伸长了脖子想悄悄这剑的真貌。
魏衍冷声开口:“九种稀有材料皆是师姐入秘境为你寻来的。”
谢长闲看他一眼,又看看归心期许的眼神,抬手间一柄基础灵剑便被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执剑时离得近的看到了那灵剑上的小豁口。
“我就用这把小破剑挺好的,师姐这东西这么宝贝留着自己用吧。”
他话一出口,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秦纤巧正要开口说什么,便见他一边挽着剑花一边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语气随意地说:“爹,娘,阿闲先去修炼了。”
谢松脸都黑了。
秦纤巧看着归心,归心只是将那红木盒子收起来,没有讲话。
“你费心了。”
谢松难得的开口同归心说话,归心垂首回应,几位长老的眼神纷纷挪开,互相对视几眼皆是摇了摇头,本来以前谢长闲就性子顽劣,没想到随他那严厉的宗主爹一起闭关修炼九年出来,连当初对他最包容的师姐也这么对待。
修为是长了,脾气也长了不少。
“今日叫你二人来,还有另一件事。”
秦纤巧连忙终止方才这段不愉快的谈话,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归心便听他们又谈论一番灵气流失的事情,她始终垂首不讲话,她的态度昨晚就已经与秦纤巧讲过,既然秦纤巧认为她太过激进,那她便别无他法。
这片大陆上的灵脉资源是有限的。
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新的灵脉,那十方宗的出路就只有往魔域那边走。
商讨小半日后他们又将视线放在了镜极宫,魏衍的态度与归心一致,认为也应当往魔域那边去寻找出路。
秦纤巧看着两人摇了摇头,终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行为动作已经表示着她的不认可。
或许是见他们态度坚决,她便将两人放走。
归心一出千风殿便问外间的值守的师妹:“可见小师弟方才往何处去了?”
“好似是往山巅上那观云亭去了。”
归心得了消息便要往那山上去,魏衍跟着她走了几步,在无人的山道上叫住她,他清冷的脸上出现一丝犹疑。
“师娘说的对,魔域从来都不是说打就能打的,魔域尚在休整没错,但修仙界也是元气大伤尚未恢复。”
他嘴笨,发觉说出口的话没有表达到自己的意思,又重新道:“我的意思是,有的事情我们两人去做就好,不必带上修仙界其他人。”
归心眼中笑意减淡。
她这几年在改一些心法和丹药单子,帮修仙界提升修为,从一开始她就将整个修仙界都算入了为归弦报仇的人员范围,魏衍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
“他活着时才给了修仙界一口喘气的机会,若非他,早几年我就灭了修仙界,既然已经得他庇佑又怎能不付出?”
归心声音轻轻细细,语气却不太好。
“不论百年后其他宗门同不同意,修仙界与魔域总也是要打的,我不会害他的家人。”
魏衍怔愣住,归弦曾经告诉他归心就是圣女,后来他也知道云青青是下任圣女,如今这位这对魔域的态度十分坚定,坚定到让他怀疑归弦是不是对他说了谎。
云迢是不是根本不是圣女?
当年他醒来后归心便第一个寻来,告诉他:“我要报仇。”她双眸尚未复明,那一身决绝却叫他记得清楚。
归心见他不再说话,低垂下眼眸,朝魏衍颌首后往山上观云亭走去。
今日天晴,云雾薄,站在山巅的观云亭隐隐约约能看到山下一片青绿,可她并没有在山上找到谢长闲。
安阳城在远方若隐若现。
归心心上一计,下山去安阳城买了糖酥回来,又重新四处打听谢长闲的去向,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谢长闲在林中亭子里与另外几人商量事情。
她远远便看见谢长闲坐在栏杆上双手环胸,脸上神情严肃,笑得有些冷。
“我,我觉得自己还需要再修炼几年才能参加大比,要不、要不我还是退出吧?”其中一位归心没怎么见过的人唯唯诺诺地讲着。
谢长闲白他一眼,“有我在,还怕赢不了。”
“我修为这么低,就算通过宗门大比,也无法在明年春天会仙试来之前大幅提升,去了只会给十方宗丢脸。”
那人胆子小脸皮薄,说这些话时脸色已经是涨得通红。
归心适时走过去,笑着开口:“那我替你去可好?”
几人回过头看她,又同时看看谢长闲,唯独方才要退出那师弟连连道好,笑容满面:“那自是好的!师姐这几年天资大家有目共睹,师姐若是、若是……”
或许是谢长闲视线太强烈,那小师弟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都快低到尘埃里。
归心朝那几人打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离去,另几人如获大赦般拉起那怯懦的小师弟便跑掉。
一时之间,这林中的小亭子中便只剩下归心与谢长闲。
“师弟还在生气吗?”
她坐在谢长闲身侧的椅子上,笑着问他。
谢长闲没有答话,甚至没有看她。归心无奈,轻叹一口气,将那装这糖酥的纸包递向他:“我下山去买了糖酥给你赔罪可以吗?”
她话音一落,谢长闲瞥她一眼,嗤笑一声,“师姐还当我是小孩儿呢?”
他站起身,喊了一声那几人,便几步跟上去。
归心看着手里的糖酥,她还是不太会哄人,从前都是归弦哄着她,她仔细回想谢长闲昨晚说的话,那晚的事情她自动避开,想起他提过的六年前那次事情。
她将糖酥收好,重新去找秦纤巧。
秦纤巧正要去凌日涧查看灵气情况,听闻归心来意,她也是一愣:“六年前?六年前我何曾去镜极宫接你回来了?”
归心明示:“是不是小师弟有事要找我,但师娘忙事情忘记了?”
秦纤巧又是思索好片刻才忽地恍然,她犹豫片刻后才对归心道:“其实,阿闲不是风寒严重闭关,是生病不得不闭关,闭关三年他才醒来,一醒来便要找你,我和他说你在镜极宫修炼,他便让我去接你回来。我自是不能离开十方宗,便叫了人去接你,但听说你也在闭关,正值修出灵根那时,再后来阿闲又昏去,此事才作罢。”
她本也不记得这次小插曲,可原来自家儿子至今都还念着这次的事情。
秦纤巧:“他在怪你吗?师娘晚上回去替你和他讲清楚吧。”
归心笑着摇摇头,“我自和他解释便好。”问清楚后她却不曾离去,眼神中犹豫的看着秦纤巧,之前她便说谢长闲是感染风寒就正好一起提前闭关了,如今却说谢长闲是生病。
可谢长闲……病在何处?
“那好,还有事吗?”秦纤巧温和笑看着她,似乎不愿主动提及。
归心摇摇头,道声谢后回到玉山。
她站在玉山长桥边,等谢长闲回来,她也不知道谢长闲会不会回玉山,晚些时候不回这边,她便再去另外一边寻他。
好在,天将将擦黑之时,谢长闲便提着他那把豁口的破剑回来了。
隔得远远儿的便看见归心站在长桥边等他,走近了他便如往常般笑着叫她声“师姐。”
归心与他并排回玉山,主动问道:“小师弟,你和师姐说说要师姐如何做你才能消气好不好?”
谢长闲停住脚,侧过身正眼看她。
他问:“那晚师姐看到我了吗?”
“没有,我后来才听师娘说你生病所以闭关,六年前才醒来。”归心摇摇头,顺势关心道,“小师弟的病情严重吗?现在如何了?”
谢长闲看着她眼睛,似乎有些埋怨,他转过身接着往前走,却是往归心小院的方向。
“不方便说吗?是不是我本来伸手就能救你的?”
归心又问。
她当晚完全没有注意到谢长闲跟在自己身后,只顾着眼前的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谢长闲倒在雨中。
谢长闲这才轻笑一声,声音语调轻松,“不如何,我早就习惯了,以前躺那么多年不也过来了,没死就成。”
他耸耸肩,没有回答归心后面的问题。
沉默着将归心送到小院,他站在院门口问出他那天晚上就想问的问题:“师姐那晚原本是要走是吗?去找谁?”
归心没有说话,谢长闲必然是去问过人知道她是从外头回来的才会这么来问她。
见她不说话,谢长闲便明白她当时是真的要走的,完全忘记了他们再三约定过宗门大比时她去看他比试的事情。
她是打算半夜就走的,虽然嘴上答应着‘明日见’,却根本没有等到第二天。
归心自知自己这关是过不去的,她眉宇间笼上一丝愁绪。
“是,我去找一个人。”
谢长闲抿了抿嘴唇:“这个人很重要?”他明知故问,那天晚上他已经看到师姐崩溃的模样,却还是想问。
归心点点头,笑不出来。
“比我还重要吗?”谢长闲语气平淡继续追问。
归心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他死了。”说到这时,她语气是云淡风轻的描述,可眼神已经不自觉变冷,谢长闲自然捕捉到这丝冷意。
他突然没了话。
让他从年少时期介怀到现在的那人竟已是个死人,他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还计较这么多年。
谢长闲忽然就转身走了。
归心心情也低沉下来,坐在院中任由夏日林风吹拂她的衣裳,耳边是聒噪的夏虫声音,空气里有白日阳光留下的干燥味道。
晚间,归心入睡后又到了那紫色绚丽的无梦界。
她又看见了归弦,他仍旧背对着她站着,转过身后却朝她走了两步,可无梦界光线暗淡,归心实在看不清他的轮廓,只能感觉到他站在那里看着她。
眼神里的情绪似乎有些难过。
她轻轻喊他一声“阿弦”,想问他为什么难过,他却很快消失了,醒来后归心暗自后悔。
翌日,一大早,归心便又去找谢长闲。
“归心师姐。”
身后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归心回头,是个大眼睛的师妹,她笑着点点头问她何事。
小师妹压不住话语里的兴奋讲:“师姐,若是小师兄不肯让你和他一组,你能不能和我们一组?我们组、我们组都是很勤奋努力的弟子!”
归心还未回答,便有另外一人也凑过来,“师姐,你加入我们吧?我们组去年大比便拿了第三名,就差师姐您了!”
“李彦!你有本事和小师兄抢去!”那小姑娘气得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在截别人的胡,却也有人在截她的!
李彦笑嘻嘻地正要反驳,旁边又传来第四人的声音。
“师姐!别看他们,看我们!我们组进了上一届会仙试的!只可惜没拿到名次!若是有师姐,为十方宗争光那就是轻而易举!”
三人立时便吵了起来,小姑娘与李彦都将矛头对准了后来那人。
归心正要阻止,却听身后的传来第五人的声音。
“你们当我死了吗?”这声音懒懒散散又有些不悦,另外三人都立时噤声,当着别人的面挖墙脚还是理亏的。
归心挑了挑眉尾,回过头看他,笑问:“那小师弟觉得呢?”
“我们组,未来可期。”
谢长闲厚着脸皮重新要人,脸不红心不跳,说完又蹙了蹙眉,“还有,别再叫我小师弟,我已经不是宗门里排行最末的那个了。”
小姑娘拉了拉归心的袖子,给她提示:“叫他少宗……”
“咳!”谢长闲拔高声音打断小姑娘的话。
他重新对归心道:“你若是叫不惯,可以叫我全名——谢长闲。”
作者有话说:
改变,从称呼开始。
/跪,我发4真的一直在修文!不是没写完故意偷懒!
第33章
谢长闲带着归心去秦纤巧那里重新报名, 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
步伐很快,走没几步又会停下来等归心,面无表情万分冷酷的等着她, 一言不发却也没有表露出不耐烦。
归心忍不住展笑问:“小师弟很着急吗?”
谢长闲蹙眉。
归心立马挑眉恍然, 颌首莞尔而笑:“谢长闲。”她声音清晰和缓, 语调柔和,一字一顿、带着几分笑意喊他的名字。
明明是太阳光尚且不晒的时候, 夏日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 谢长闲却觉得她声音如同淙淙的小溪比这时辰的风更让人觉得舒适。
他舒展眉眼,才答她问题:“不着急,但一会儿日头晒。”
他这师姐在他记忆里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他哪里想到今日出门便会遇上她。
“罢了, 走吧我带你去。”
谢长闲将自己那把小破剑拿出来, 俨然一副又要违反宗门规定御剑飞行的模样,归心看着便想起以前他便是用这把剑带她下山。
谢长闲见她看着剑,忽地想起什么,将剑反手握在身后, “你如今是何修为?”
“筑基中期。”
谢长闲默了默, 又道:“我问真实的。”九年前他就看到了会飞的归心,外头说的她灵根是新修出来的是他们没见过, 他见过,所以他不信。
归心轻眨眼:“你会为我保密吗?”
她的话引来谢长闲一个黑脸, 她原以为谢长闲当年必定会揭发她的, 没想他自己憋着气也还是帮她瞒着这事。
她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但大概这世上没有秘境能困住我。”此事不止关于修为, 还包括她用命一次次换来的传承里那些知识信息。
谢长闲在心中想了想, 这或许得是他爹娘那种修为吧。
有这样修为的人,又怎会惧怕那一点点的太阳呢?
“你有这修为,为何非得参加大比参加会仙试,还非得和我一组?”谢长闲撇撇嘴,她若是想要什么宝贝,也大可自个儿去那些秘境里取,何必大费周章跟他一起?
归心瞧着他浅浅笑着道:“为了你。”
谢长闲忽地顿住脚,回过头看她,归心点点头再次确认,“你是十方宗少宗主,明年的会仙试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受师父师娘之恩,自是会帮你的。”
她后面的话落在谢长闲耳朵里,每一个听进去的。
他听完只记得三个字。
理由充足,态度温和如以往,师姐还是那个师姐。
谢长闲不再着急走,开始抱着剑东看看西瞧瞧,慢吞吞、懒洋洋地走着,只保持走在归心前侧一点。
他见十方宗山涧水流清澈,见十方宗满山青葱翠绿,见十方宗流云被风吹散,无一不好看。
步子也明显轻快愉悦起来。
归心细心地看着他的变化,心中浅浅松口气,这关终于算是暂时过去了。
两人找到秦纤巧时,秦纤巧正忙着宗门大比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看见两人来才勉强到旁边歇口气,喝杯水。
“来得正好,我恰也有事要与你说。”
她拉着归心坐下,没管谢长闲,“过两日九星楼会来人与我们重新谈灵脉的事情,你同我一起去见见。”
归心垂首道好。
秦纤巧这才看向已经顾自翘着腿在旁边吃东西的谢长闲,两人一同来,再看自家儿子的神情,她便知晓归心已经将自家儿子解决了。
她让人将那自愿退出的弟子的名字换成归心的,才又对归心讲:“委屈你多照顾他了。”
从来都只有归心包容谢长闲的,谢长闲昨日殿上那般直接拂了归心的面子,如今来必然也是归心去哄的他,也只有归心会这般待他了。
谢长闲虽是靠着椅子后背仰着头翘着脚吃东西,耳朵却一直竖着听他们谈话。
闻言立马轻嗤一声,“不定谁更委屈,谁照顾谁。”
归心与秦纤巧对视一眼,浅浅笑两声,“多亏小师弟大量,不与我计较。”
谢长闲看向他娘的眼神坦然惬怀,他便知道归心会替他说话,秦纤巧乜他一眼,懒得与这个笨儿子细说,只是与归心对视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无奈。
白日里归心与队伍里另外三人打了个照面。
一见面三人俱是有些心虚,归心温和的眼神发出疑问。
其中那个小姑娘才不好意思的缩着脖子道:“师姐,我们都是练气初期,会不会拖你们后腿?”
练气初期?
归心愣住,这不是刚刚开始修炼吗?
她看向谢长闲,谢长闲举起双手,昂了昂头,“我不是,我筑基初期。”
归心视线在四人身上来回几趟后失笑,谢长闲真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宗门大比与会仙试对修为不设限,练气到金丹都能参加,但一组三个练气她还是头一回遇到。
小姑娘又怯懦开口:“小师兄出来太晚,其他师兄师姐已经早早组队,只剩下我们这些修为低没有信心所以不报名参加大比的人了。”
只是碍于谢长闲的身份与高出他们一些的修为才一直不敢说。
以为陪着这少宗主玩玩儿罢了。
可师姐是要去会仙试的人啊,哪能给他们耽搁了?
谢长闲蹙眉,面色不愉:“担心什么?我是谁?我保你们获得会仙试资格,明年就带你们去开开眼。”
归心看他那副模样,轻叹一声,温声安抚三人:“还有希望,别担心,你们先回去了解一下比试规则,明日一早咱们正式开始为大比修炼。”
三人走后,她又对谢长闲道:“走吧,我有个东西给你。”
谢长闲与她并排走着,隐约知道她是要给他什么东西,却不敢先开口。
到了归心的小院,看着那摆放在桌上的红木盒子,他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还是这把剑。谢长闲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昨日还生着气时就那样拂了师姐的面子。
归心手轻轻按在上面,“在开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你的修为可以吗?”
谢长闲直截了当的摊开手,用行动代替说话。
归心将食指放在他掌心上方一寸,淡色灵力顺着谢长闲的掌心游走他经脉。
确实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可归心没有停下。
她悄无声息地在他身上寻找着他“生病”的原因,她想知道谢长闲生的是什么病,会让他连着躺了三年才醒来。
可她灵力将谢长闲全身经脉走通,也没寻到病根,却发现谢长闲的灵府有些不对劲。
他灵府中有一道符印,似乎在压制着什么东西,而那符印后传来的气息让她觉得熟悉。
那种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抓住,那背后的气息已经藏了起来。
她给谢长闲检查的时间太长,谢长闲也静静看着她,归心眼神匆匆看他一眼,决定闯他灵府瞧瞧,却听他骤然道:“还没好吗?师姐?”
她慢慢收回灵力,温和笑道:“好了,这剑可能有点难控制,你小心些。”
谢长闲从她手中接过红木盒子,双手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
揭开时,里头隐隐有雷鸣声传来,谢长闲手顿了一下才接着揭开,这次露出里面那通体雪白的剑来,剑身上游走着浅淡的紫色流纹,若隐若现。
见状归心拉住谢长闲伸出去就要拿剑的手。
“等等。”
她仔细观察后又轻轻笑了,“那呼风兽的头骨当真是有用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剑灵已经形成,你且以血与它结契。”
她在圣女的传承中学到,剑成之时以呼风兽头骨粉撒入可催生剑灵,便将研磨好的粉末一并给了青羽阁阁主并标注好了要用的时候。
看来是有用的。
谢长闲闻言,拿出自己的小破剑划破自己的拇指指尖,直接将指尖摁在剑身上,如同加印。
霎时,那剑便猛地飞了出去,飞出安全距离,它兀自竖在空中。
“干嘛呢?你个筑基修士,男婚女嫁还讲究门当户对呢,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修为,你配得上我吗你就往我身上滴血?”
里头传来一道孩童稚嫩的声音,气鼓鼓的语调。
谢长闲愣住,他被一个小孩子骂了?
“不服气?你抓得到我吗?还敢不服气?”那剑灵说话语气越发嚣张起来
颜面尽失的谢长闲冷笑一声,话不多说,飞身上去便同那灵剑追逐起来,可那灵剑说的不错,他修为不够,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灵剑。
一人一剑在那院中飞得只剩下残影。
归心无奈,起身精准找到谢长闲的残影位置,握住他手腕在空中等了片刻。
当一道残影笑嘻嘻地从面前掠过时,她拉着谢长闲的手腕旋身一把将那残影挡住,谢长闲反应倒也快,立马便握住了剑柄。
剑灵立马操控着剑疯狂摆动起来,雷鸣声越来越响,剑身上的紫色流云流动明显。
归心剑指掐诀,将灵力通过谢长闲手腕缓缓加注,顺便探向他灵府,却见他灵府符印在他动用灵力时反倒更贱牢固了。
她无声的帮谢长闲压制着剑灵,直到那剑彻底安静下来才停止。
谢长闲右手食指的血口子正正握在剑上,待它彻底安静下来时,归心才松开他的手腕落到地面,面上含笑对他道:“恭喜小师弟,这剑是你的了,取名也由你来吧。”
谢长闲握着那剑狠狠耍了几招才停下,他将那剑重重放到桌上,双手环胸看着它。
“小破剑。”
“放屁!你没读过书吗?”
原本已经蔫儿了吧唧的剑灵闻言立马大声反驳,破口大骂。
谢长闲欠揍地坐下,“我的剑,我想叫什么叫什么,小破……”他这次没喊出口,正对上归心无奈的眼神,骤然想起这是归心四处寻找材料才为他煅造的。
“那就……问心剑吧。”
比起方才的名字已经好太多。
小剑灵终于安静下来,只自己嘀咕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世人皆慕强,我只愿我的第一任主人早点去世,早点放我追求强者。”
一人一剑又重新吵起来,归心便坐在旁边为自己倒杯水,慢慢看他们吵架,眉眼温柔轻松地弯着。谢长闲修为不够,有一把趁手的灵器能让他实力大增,尤其是这样一柄有剑灵的剑。
两人一剑的世界里,无人注意到院外林中原本来寻归心的魏衍。
他看着那张与归弦极为相似的脸,正生动的做着各种表情,又见归心眼笑眉舒,与谢长闲相处时毫不拘泥的轻松愉悦模样。
这场景几乎让他产生错觉,好似是归弦与归心在同一处般。
可那分明就是谢长闲。
这些年谢长闲闭关,归心在镜极宫修炼,少有回十方宗也少有问起谢长闲,他倒是未曾注意到这事。
可眼下这情景,很难让他不多想。
也或许,真的是他多想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晚点凌晨还有一更!正在努力写~(dbq,没写完呜呜呜,白天写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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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自打归心对外宣称修出灵根后, 每年宗门大比便都会参加。
可即便经验丰富如她,在看到三个师弟师妹吃完丹药,努力修炼却还是笨拙的跟不上她与谢长闲时, 她便知道这次有些棘手了。
三人眨巴着眼睛看她, 归心也不忍心明说, 便只得安抚着他们的同时暗地里替他们准备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丹药,死马且当活马医一回吧。
至于谢长闲, 那小剑灵虽说百般不愿, 却还是能为谢长闲带来不少助益。只是关系上还需要再多磨合磨合。
一日修炼结束,归心回去准备好材料到星峰找魏衍。
十方宗在凌日涧,林木多,林中灯亮少, 归心慢腾腾地走在静谧林中, 她眼前的路看得并不真切,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晚间行动多有不便,但白日里她想着多教他们些东西。
原本御气飞过去,片刻来回的事情, 她硬生生慢慢走了一盏茶还多的时间。
星峰一路点着灯倒是好走了许多, 是为那些夜间的突发状况准备的光亮,此刻倒方便了归心。
她提着东西走进魏衍院里, 却恰见谢长闲从魏衍那儿出来,归心下意识屏息躲到树后, 模糊地看着那身影似乎有些不愉快。
待他走远后她才进到魏衍院子。
魏衍仍在炼制丹药, 听脚步声他便知道是归心,眼皮都没抬一下。
归心将东西放到他旁边, 道:“我方才见小师弟来过, 他受伤了?拿的什么药?”
她声音语调平淡, 似乎只是恰好看到问上一嘴。魏衍只淡淡瞥她一眼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不答反问:“你来什么事?”
归心视线引向她提来的药材,将谢长闲找的三个小师弟师妹的情况与他缓缓说一遍,才拜托道:“浮灵丸,劳你替我炼制一下。”
“好。”
魏衍停下手上的事,将她拿来的药材打开开始分拣。
归心默了默又问:“你从小便在十方宗,与归弦交好且与谢家关系不错对吗?”
“嗯。”
“那你可知谢长闲生的什么病?”若非方才见谢长闲从此出去,她今晚只想来炼丹,可既然谢长闲来找过魏衍,那她便要问上一问。
魏衍微微蹙眉,最终摇头,“不知,九年前我也才第一次见他,当年宗门还在之时并未听说过他,归弦也从未同我提起过,知道他走之前才交代我日后保护好谢长闲与你。”
连魏衍都不知道……
归心垂下眼眸,“那他今晚来找你拿的什么药?”
说到这,魏衍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与归心对视着,归心眼眸里含着关心与疑惑,魏衍抿了抿唇。
“替你治眼睛的药。”
话说出口,归心直接愣在原地,很快又笑了笑,“好吧,倒是我多想了,他与师父师娘将他身体情况如此保密,若是真的要拿药,也不会来找你拿的。”
她垂眸间将自己发现谢长闲灵府中符印的事情告诉魏衍,又道:“或许是我看错了。”
“你在怀疑什么?怀疑他们是一个人?”
归心又愣了愣,“我自是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
魏衍深深看她一眼,转过头去取炼丹的炉子,沉着闷声道:“嗯,不是一个人。”
至此,归心才猛然反应过来魏衍话里的意思,警告意味分外明显。她沉默住,恰好站在屋檐影子之外,月光轻轻笼在她身上,白色的衣衫仿佛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不说话时显得越发安静温柔。
她在院中站了许久,魏衍不再多说一句,只用心炼着丹。
这种丹药炼制得快,归心只等了一个时辰,便拿到了自己要的丹药。
“我送你回去。”
魏衍知道她晚上眼睛看不太清,主动提出却被归心拒绝。他便站在院中看着归心走出院子,走出明亮的院落,踏入光亮微弱的树林之中。
已经摸着黑走过一次的路,归心回去时快上许多。
接下来几日她都又到了那无梦界,那身影只是默默看着她却并不讲话,她不敢惊扰,与他对望半夜,直到那身影消失离开。
无一人说话,即便满是想念。
有了丹药辅助,三位小师弟小师妹也终于能勉强跟上她与谢长闲,只要再勤加训练几日,宗门大比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傍晚的微风轻拂,归心几人正在一齐修炼,秦纤巧便派人来寻归心,道是九星楼的人来了。
谢长闲立马站起身要跟着一起去。
“你留下再炼一会儿,与它好好相处,我去去就回。”归心将他留下,如今大比在即,他们还需多加修炼配合才行。
千风殿。
殿门大敞,归心还未至千风殿便隐约看见一群人聚集其中。
她明明收到消息就已经赶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整个千风殿气压极低,十方宗所有人皆是面色难堪,而九星楼那边却显得轻松些。
她悄悄进入,不敢高声打扰,无声无息走到之前给她准备的地方坐下,身旁便是魏衍。
她与魏衍眼神轻轻对视后看向九星楼的来人。
为首中间那人视线也恰好从她身上路过,魏衍在她耳边低声道:“九星楼去年换了掌门,这是迄今为止最年少的一位。”
归心微微颌首,不由得多那人看一眼。
除了皮肤偏白,并没有什么特点,长相很普通没有什么记忆点,还不如他身后坐着的祝笑来得打眼。
祝笑此刻也正看着归心粲然一笑,露出两颗乖巧的虎牙,视线交流后才挪开。
在这满殿的紧张氛围中,他倒是看起来很开心。
自归心进来开始,这殿中便再无一人说话,众人的视线反倒是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片刻后,秦纤巧便道:“时候不早,诸位舟车劳顿或许还没歇好,待歇好后我们再谈不迟。”
那位年少掌门笑着道声好,视线又从归心身上划过。
秦纤巧朝飞星长老打个眼色,飞星长老又朝魏衍看一眼,魏衍便站起身要跟他一起去。
临走前他深深看一眼归心,却什么都没说。
这么多视线似隐未隐,归心便是傻的也知道这殿中的情况成这般,与她应当有些关系了。她便坐在那处没有走,谢松与剩余的长老低声说了些什么才一同离开。
整个千风殿便只剩下秦纤巧一人。
“走吧,归心,陪师娘回玉山歇会儿。”秦纤巧温和地笑着朝她招招手,归心温顺乖巧的走过去。
归心轻声问:“这么快就谈完了吗?九星楼的人怎么说的?”
秦纤巧笑了笑,“提了些无理要求,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再谈下去难免伤了两方和气,便不若让他们先吹吹冷风醒醒脑子。”
她一面笑着一面拍拍归心的手,又问,“你与那九星楼掌门可认识?”
归心凝眸,摇摇头。
“好,那便无事。”秦纤巧将她送到玉山分叉口又叮嘱一句后才往山顶走去。
院中。
归心琢磨着她的话,只隐约知道与自己有关,可自己与九星楼的新掌门确实不认识。她在院中吹着越墙而来的林风,等着祝笑来找她,可她等了将近子时也没等到祝笑来。
夜间林中山路不好走,归心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找祝笑,若当真有何事,祝笑应当会自行找来才是。
小院中清冷一夜,她晚间歇得早,入梦之时不出意外又到了那无梦界。
那身影这次与她对视片刻后,她轻轻叹口气。
原来从不曾入梦的人如今接连入梦,他是否在等她将他的魂魄收集,给他新生?可如今她修为尚且不满,还需得再等一等才行。
她与他对视半夜,直到那身影又要离开之时她才终于叫出口:“阿弦。”
那身影愣住,未曾直接消失,竟是又转过身来。
光线不好,归心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只知道他在等着自己。她大胆上前一步,抬手想抚上他的脸庞,却终究只敢虚虚停在脸侧,她怕一碰,这人就碎了。
温声讲:“阿弦,再等等好不好?”
她说完才将手要放上去,那人却骤然躲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归心愣住,收回手,语气有些担忧:“你很着急吗?”她不敢着急,她只有这一次将他召回来的机会,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敢行动。
那人又是摇摇头。
归心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脸庞,她眼中忽然聚起眼泪,他不肯说话,她也看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即便这样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他面前。
可她双眼模糊,不见对面那人见她落泪也慌张起来,犹豫很久才垂下眼眸。
他伸了伸手,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泪。
冰冷的触感让归心愣住,她双眸盛着满池清辉将他望着。
“阿弦?”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带着不可置信。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牢牢握住,“阿弦?你……”她说不出话来,手中触感真实,可她的归弦明明九年前就已经形神俱灭。
直到那人轻声开口唤她:“归心。”
归心的手松开垂落,眼神顷刻黯淡,失了光辉。
作者有话说:
明天(10号)的更新在晚上哦~下夹子后更新保三争六,随缘掉落日万。
希望各位宝子们做好防护,保护好自己呀~
另外请看看专栏预收《一篇奇幻文》(文名还没想好)叭~
第35章
明月清辉渐斜, 半夜孤寂无梦。
归心整宿没睡。
翌日一早她便等在出玉山的长桥边,她等的是秦纤巧,先来的却是谢松。
她虽拜谢松为师, 与谢松接触的却并不多, 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师父似乎总是很忙。
秋日清晨薄雾中, 他见归心静站在长桥边时也是一愣,可这玉山总共就住了他们几人, 谢长闲昨夜没回这边歇, 她等的无非就是他们二人。
“你师娘在后面。”他沉声道一句,只经过时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归心垂首答好。
他却忽地停下脚步,回过头:“你不必担忧, 我与你师娘会处理好。”眼神带着让人安定的情绪, 说罢便转身先行离去。
没等片刻,秦纤巧便一身青灰色衣衫揉着额角下山来,在淡淡雾气中显得有些忧郁。
归心两步迎上去,轻声叫她。
秦纤巧恍惚着抬眼看她, “怎么这么早?”
“昨日我去晚了, 今日便想着来早些,与您一同去。”她跟在秦纤巧身旁, 只是猜测着秦纤巧一早便是又要去处理灵气的事情。
秦纤巧默了默,片刻后才道:“你既与那掌门不认识, 便先不去了吧, 正好带着阿闲好好准备宗门大比。”
她在长桥上顿住脚,眼神温和地看着归心。
“别担心, 一切还有我与你师父。”她拍拍归心, 笑容浅淡, 转身后很快就散去。
归心站在长桥上看着秦纤巧离去的身影,没有再跟上去。两山之间清晨的凉风呼呼地往她脸上吹,吹得两颊冰凉。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脑子清醒下来。
既然两人都不让她去,那她便去找九星楼的人。
祝笑似乎也偷闲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自个儿在曾经待过的十方宗瞎溜达,拉着十方宗弟子说说笑笑,却没想到有人正在找她,一转头看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时他挑了挑眉。
归心将他带上山巅的观云亭。
祝笑才笑着坐到一旁,咧嘴笑着:“归心师姐,先说好了,灵脉的事我可管不了啊,平日拿来赚点小钱也就罢了,如今商量的可是十方宗将近四百人未来的去处,我不过一个普通弟子说不上话的。”
他话音刚落,眼神带着深意地看归心,接着讲:
“不过师姐若是愿意,此事不就好谈多了吗?”
归心眉头微蹙,“愿意什么?”
她问出口,祝笑便立马抬了抬下巴,双眸弯着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原来他们还没告诉你啊?按照之前商谈的,十方宗借用九星楼灵脉需得每年缴纳五百万灵石,十年为一约,如今条件简单,十方宗可直接分派宗门弟子去九星楼修炼,且只需担负自家弟子的开支即可。”
他说到这时停顿一下。
归心顺着他话问:“前提呢?”
“九星楼新掌门想娶你。”祝笑云淡风轻地说着这话。
“我与他并不相识。”
祝笑轻笑一声:“但你是谢松唯一的弟子,他想要这十方宗却碍于其他几大宗门不能直来,便绕个弯子而已,认识不认识并不重要,甚至不是你归心也可以,其实十方宗没了底牌这么些年各大宗门都只是在等罢了。”
他口中的底牌指的便是那曾经被众人捧为天选神仙的归弦。
归心的脸色彻底冷下去。
十方宗分派弟子去,两家共用一条灵脉,时间久了之后,这世间那还得来什么十方宗。
她眼眸微微眯起,魔域的事情得加快才行了。她答应他的没做到,最起码不能再让他家人受此屈辱。
她沉默的时候,祝笑一直打量着她的神情。
半晌后勾了勾嘴唇,“看师姐这模样,这生意是谈不成了。”他站起身耸耸肩,话语中有些失望可那神情分明笑着,根本没有泄露自家宗门歪心思的负罪感。
“多谢。”
归心冷冷朝他道谢,转身便要先下山去。
“归心。”
祝笑将她叫住,眼神里浮上一丝认真,“你若是需要我帮忙,便告诉我。”话落顿一下,才又接着道:“价钱好说。”
归心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却得这话只轻笑一声,这祝笑的底线当真是低。
他这心性不适合修仙,却是个完全合格的商人。
祝笑并不在意归心的态度,只迈着懒散的步伐摇摇晃晃慢腾腾跟在她后面下山去。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鬼都会赚钱,他有什么不行的呢?
归心下山便有师妹迎面来找她。
“师姐,小师弟早点的时候正四处寻你呢。”
归心愣一下,点点头道声谢。
她并不问那小师妹谢长闲在何处,也不问是他因何事寻她,她只是短时间之内不想看到他。
她回了玉山想重新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前脚将将到小院,后脚又有人来寻她。
来人是此次要与她一同参加大比的其中一个师妹,她几乎是狂奔而来,脸上神情惊慌失措:“师姐!小师兄闯祸了!”
千风殿。
十方宗与九星楼两边人剑拔弩张,殿内气氛分外紧张,谢长闲持着问心剑被秦纤巧挡在身后,九星楼方则是将那位新掌门围在中央,那新掌门手臂上还有斑斑血迹。
谢长闲突然闯入千风殿,提着剑刺向了九星楼的新掌门,只伤到一下便被秦纤巧快速拉开。
归心闯进之时,所有人视线望过来。
只见归心径直走到大殿正中,双膝毫不犹豫跪下,垂首弯腰声音沉着道:“师父,此事是我指使师弟做的,后果全由归心承担。”
谢长闲看向她:“师姐!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她与秦纤巧打个眼色,又抬眼轻飘飘看他眼,“不必多说,此事确实是我指使。”
她视线望向被九星楼众人围起来的新掌门,轻蔑笑了,“归心与这位掌门素未谋面,原只是两个宗门好商好量,归心却听说这位掌门说归心可抵几百万灵石,要我嫁与他。呵,这修仙界何时有了拿灵石买卖活人的生意了?我不知这位掌门与我是何仇怨,要借此事羞辱我,碍于对方身份归心敢怒不敢言,便告知了小师弟,今日特地不来这千风殿,便是指使了小师弟来替我出气。如今出了事后果自然也该由归心来承担,请师父责罚。”
她跪在殿中地上,朝着谢松深深一拜,言语间态度明确坚定。
谢长闲正欲说什么却突然被秦纤巧以完全的修为差拦住,甚至不让他说话。
迟迟赶来的祝笑站在门口的位置看她跪在那,周身带着股决绝的气息。
“设计谋害九星楼掌门,谢宗主,还不下令吗?”九星楼队伍中一名白胡子老人冷笑着催促,他站上前来,“何谓羞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掌门心悦你故而才来提亲,若是成了道侣免不了要帮衬着十方宗,到你嘴里却成了羞辱,分明是你自己心思歹毒。”
“早前听说十方宗这归心师姐极有灵根,蕙质兰心,温柔沉静,却没想心思却是如此。”
面对众人所指,归心俯首未起。
“归心只知自己与这位掌门并不相识,若是正经谈合作也当与私事分开,公私混合,将归心明码标价,到底是不是羞辱世人自有分辨。但归心气不过指使小师弟伤人一事是归心冲动,归心认罚。”
谢长闲被秦纤巧压制着,脸红筋暴却动弹不得。
“你如何证明谢长闲不是自己想动手?”
祝笑忽地走进来,稍稍拔高声音开口,试图将问题重新丢回谢长闲身上。
“全宗门都知道我待谢长闲极好,他也向来最听我的话。”她说到谢长闲时语气都变得温和,不再满是尖刺咄咄逼人。
谢松迟迟不开口。
秦纤巧与归心对视一眼,咬咬牙,当即下令:“来人,归心指使人刺伤九星楼掌门,罪无可恕,罚雷鞭十四道。”
无人注意背对着他们的归心轻轻松口气。
她抬首时正撞进魏衍满是冷意的双眸,他眼神带着警告,归心颌首起身跟随来带她走的两位师弟离开。
她甚至除了进来时那一眼便再没看过谢长闲。
秦纤巧将谢长闲按住弄晕,直接送回结界内。
天罚台上,十四道雷鞭一道一道打在她身上。台下尽是闻声而来的十方宗弟子,并要亲自监督执刑的九星楼新掌门与行刑的十方宗长老。
归心一声不吭,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用超出筑基修为以外的力量去抵抗,那雷鞭一道接一道结结实实落在她柔弱的身体上,落到最后三鞭时,她已经趴在血泊之中无力动弹。
十方宗弟子无一不沉默,人群中望向那九星楼新掌门的视线渐渐地一道比一道更怨恨。
十四道雷鞭结束,归心已然彻底没了反应。
魏衍冲上去将她从血泊中抱起,飞星长老也紧忙赶回星峰为归心疗伤。
在场皆是修仙之人,无一不是五感敏锐之人,结界打开之时,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直接弥漫开来,并着归心被抱走时无力垂下的纤细的手,冲击力十足。
他们只知近来十方宗与九星楼在谈什么合作,而那九星楼要师姐以人抵钱。
“如今师姐刑罚已受,这位掌门是否也该为自己的傲慢与不尊重人向师姐道歉,向十方宗道歉?!”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高声问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九星楼的人。
“道歉!道歉!”
一时之间,众人高呼的声音一道高过一道,响彻整个凌日涧。
星峰。
魏衍知晓归心身上有秘密不能被发现,尤其在她虚弱的时候。他不得不拦下修为比他高的师父,“师父,我来,她身上之前用了别的药,只有我清楚。”
飞星长老也不敢贸然为归心用药,闻声道好,站在一旁第一次给自己的徒弟打下手。
却不想这位徒弟连下手都不需要他帮忙。
“师父您先出去,她皮肉也有伤。”一句没道出口的男女有别直接将飞星长老送出这个房间。
魏衍这才施法笼起一道结界屏障,替归心率先打破她体内的修为禁制,将魔气与灵气都放出来,替她快速疗伤。
她脸上面纱摘去,血迹渗透到她脸庞上。
望着那张沉静的脸,魏衍眼神幽深。
他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愚笨,她这一次虽是身受重伤,却将自己几个目的都达到了。
可对于谢长闲……他是不认可的。
归心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不知经脉碎了多少,只知道浑身都疼,就连呼吸都是痛的,眼睛睁不开,费很大力气也只能眯开一条缝。
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归弦坐在她床边。
她脑子整个顿了顿,分不清这人是谁,随后清泪顺着眼角往两边落下,她艰难张口,声音微小若蚊。
那人偏了耳朵过来听,才听清她问:
“你是阿弦吗?”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终于写好了!宝子们我睡了
第36章
床边的人愣了会儿点点头。
归心才彻底放松不在试图挣扎看人, 她想她做到了,都做到了。
救了谢长闲的同时,将那九星楼的计谋挑到明面上, 这群弟子们看不明白但其他宗门的宗主长老必然是看得懂的。同时也切断了谢松与秦纤巧向其他宗门求灵脉的路, 逼着他们往魔域的方向走。
为她回魔域取另一半传承打好方向。
她还要所有宗门都往魔域的方向走, 正面与魔域对上,付出作为享受者该付出的, 他曾护他们安稳, 如今也该由他们来助他重生。
她都做到了。
归心昏迷好几日,秦纤巧与谢松来看过她,想查看她伤势,亲自为她疗伤, 都被魏衍找借口拦在外面。她正是虚弱的时候, 若是被发现身份便会很麻烦。
结界之内,归心身上的魔气与灵气四溢,交相疗愈着她的伤口与经脉。
那日满宗门弟子围着九星楼的掌门长老要说法,闹得很大, 这消息极快速的在修仙界传开来, 九星楼的人很快便全部撤离十方宗,对外仍保持和殿上一样的言论。
他们走后, 谢长闲也被放出来。
他第一时间就奔向星峰,与魏衍交替守着归心, 防止外人靠近。
他也遵从魏衍的嘱托, 沉默着一言不发只在结界外守着而不进房间里查看,除了刚来时闯进去那次。
故而谢长闲也并不知道, 魏衍不准让人进去甚至找借口拦下谢松与秦纤巧, 也只是因为归心身上如今魔气与灵气正毫无遮掩的外泄着, 若被发现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深夜,他守在房门口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
结界内传来轻微的声音,他立马回神看去,便见归心半睁着眼望出来,他连忙站起来道:“师姐,你醒了?我、我去找魏师兄!”
他转头跑掉,已经深夜,魏衍却仍旧快速赶来。
来时却见归心已经又睡去。
两人在门外坐下,谢长闲这些日子似是变了个人,沉默安静,如今归心醒来他便也只是不时回头看看归心,时刻关注着她的动静。
魏衍轻瞥他一眼,“你那日为何那般冲动?”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上次谢长闲没有回答他,便是谢松与秦纤巧问他他也一直闭口不谈,这次谢长闲却开口答:“我听到了九星楼的人谈论起师姐和将来吞并十方宗的事。”
他默了默,压低声音,“我只后悔没有更快更狠地一剑劈死那狗屁掌门。”他声音里带着狠意,面露凶色。
魏衍冷笑一声,“就凭你这刚刚筑基的修为?”
谢长闲没说话,他只是很确认自己是可以办到的。
月凉如水倾泻而下,铺满整个院子,可他俩坐在檐下台阶上,身处阴影中没有被月光眷顾,只有无处不至的林风轻轻拂面而来,在结界上碰一下散开来。
“师兄,我从小便关在结界中,从没接触过外人,第一次完全清醒出门便恰恰好遇到了师姐,每一次闯祸师姐都挡在我前面,师兄,我是不是特别混账?”
他低着声音很是低落,“不论如何,我都不后悔闯进去砍他一剑,只是害得师姐受伤却并非我本意。”
魏衍并不关心他后悔不后悔,本意不本意,只问:“你在结界中是不清醒的?”
谢长闲看他一眼,“不清醒。”
“为何?”
“不知道。”他爹娘再三告知过他不能告诉外人,如今算起来,这十方宗除了爹娘与师姐,都算‘外人’。
他又回头看一眼归心的方向,默默收回视线,“师姐还要多久醒来?”
魏衍在黑暗中凭借着灯笼淡淡的光看他的神情。
“我看看,你守好。”他站起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谢长闲认真在外面看守着,不敢有丝毫马虎,没等多久魏衍便又重新出来,开门声传来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房中结界已经被撤去,归心安安稳稳躺在床上。
魏衍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去旁边说话。
“归心对你好吗?”他问得很突兀,谢长闲蹙了蹙眉,这不是有眼睛都看得见的吗?现在师姐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见他不答,魏衍也不介意,接着又问:“你与她初相识,家中与其并无故交,她为何对你好?”
谢长闲立时冷了眉眼。
“你想说什么?”他师兄都不想叫了。
魏衍见他态度不由得皱眉,他是不是提醒得晚了些?可也正是谢长闲现在这态度,他才越发觉得必须得提醒了,亡羊补牢未晚。
“因为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那人对她很重要。”
魏衍语气平淡将真相告知他,本以为谢长闲会突然醒悟,却没料谢长闲只是耸耸肩。
“我知道,归弦嘛。”
这个名字再次从他口中说出,魏衍蹙了蹙眉,“你知道?”
“知道。”谢长闲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了,师姐不止一次对着他叫‘阿闲’,可她喊的明明不是他,也不会愿意叫他阿闲。
“归弦是谁?”魏衍谨慎而小心的问出这个问题。
谢长闲:“她的家人。”他娘告诉过他,归心是永宁村人,如今全村仅剩她一个人了,这归弦,应当就是她家人。
魏衍彻底沉默了,他不知道谢长闲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更不知道谢长闲如今这模样是什么意思。
“你就想说这些吗?我都知道了。师兄早点歇息,我守着师姐。”他朝魏衍抬抬下巴转身又重新回到檐下坐好。
魏衍没有再多说,心情极其复杂而沉重的离开。
全宗门上下都在瞒着谢长闲归弦的事情,可他早就知道了,甚至连归心与归弦之间的关系都知道了,原本他担心谢长闲,如今他担心归心。
秋夜凉,谢长闲在门口地上打坐,耳朵却随时听着屋子里的声音,房门没有关,归心有什么事他都能第一时间听到。
明月西坠,谢长闲才发现里头人已经醒来,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起身转头走进房间,月光斜斜的从房门口落进屋子里,他半身站在月光中。
“是小师弟吗?”归心轻声问。
谢长闲点点头,“是我。”
“师姐对不起。”他低下头,语气情绪都很低落。
归心眉眼温和的看着他,轻声安慰,“无事,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他做了冲动的事,却也正好成全了她的计划。
谢长闲在这几日里想了很多话想和归心说,可现在看着她的模样,听着她的声音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反倒显得有些紧张拘谨。
归心看出他的自责,又缓缓道:“别担心,你做的很好。”这事上她对他没有丝毫责怪。
谢长闲诧异抬眼,归心目光柔和的点点头,“此番多亏了你,只是下次动手前告诉师姐一声,师姐替你动手,别脏了你的手。”
一句话让谢长闲眼睫颤了颤,片刻后才犹疑开口:“师姐为什么要替我担责?我既然敢做便敢当。”
归心苍白的脸上淡淡的笑着,“刺伤九星楼掌门的责任你可担不下来,师出无名,会让师父师娘难做,我也不想看你受伤。”
谢松与秦纤巧若是要做什么也不会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唯有她,处于漩涡中心的人才有足够的理由这般大闹。
谢长闲抿紧双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最后一句心跳很快。
床上那人还在盈盈看着他,他有种对战中败下阵来的感觉,匆匆说了句:“可我也不想看你因我受伤,我自会承担我该承担的,师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便一溜烟离去。
归心轻闭双眼,很是疲惫。
昏迷这几日,她再未进过无梦界,至此她也彻底确定不是归弦而是谢长闲。好在她醒来时看到门口那熟悉的身影没有立马开口,还算得上清醒。
可若是谢长闲,他又为何似乎不知无梦界中之事,未曾提起,也未有别的变化?
归心不得而知。
谢长闲没有告知魏衍,以至于魏衍是次日上晌来替换谢长闲时才发现归心已经醒来的事。好在他昨晚替她将魔气与不止筑基修为的灵气收起之后才将结界撤去,否则怕是要酿成大祸了。
归心见他来与他对视片刻后也忍不住笑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毕竟他才警告过自己归弦与谢长闲不是同一个人,让她不要对谢长闲起了别的心思。那日殿上她那般做,站在他的角度,无论如何看都像是对谢长闲有别的心思。
魏衍瞥她一眼,检查过她身体恢复情况后才沉声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再追究的必要,但若是可以,不要再做这种事。”
一次便罢了,若是再多来几次,他不知道谢长闲会产生什么样的心思。
归心笑容渐渐褪去,望着帐顶平静开口:
“我只是不想看到那张脸躺在血泊中。”她没有看到当年归弦倒下的样子,也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重现,即便是这张相似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她也不想。
魏衍未曾想到这一层,只以为归心是把谢长闲当成归弦在喜欢,同时又能完成她别的目的罢了。
“可小师弟会误会。”他默了默,又道,“你最好记住你爱的是谁。”
他语气平静不带任何警告意味,却让归心发笑,“那我若记不住你会如何?杀了我?还是将我与归弦的事情公之于众?”
魏衍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认真起来。
归心收起笑,语气平淡:“我会分清楚的,除了脸他哪里都不像他,这世上只有一个归弦。”
她话说完时脸上彻底没了表情,她清醒的,比谁都清醒。
房中气氛压抑起来,无人注意门外身影悄无声息离去,修为高深得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盏茶后,谢松与秦纤巧赶来星峰看已经醒来的归心,谢松只在外间等待,秦纤巧泪眼朦胧拉着归心哭了好半晌,几次重复让归心受了委屈。
归心温言安慰她,一再表示自己没事,又再三强调是九星楼欺人太甚。
“早我与你师父便该听你的,便是从他们那里租了灵脉也并非长久之计,十方宗必须要有自己的灵脉才行。”
得了秦纤巧这话,归心终于算是心落下来,能有这效果,她那十四雷鞭便没白受。
秦纤巧抹了抹眼泪,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四处寻了寻,问归心:
“阿闲呢?他不是一早便说来看你么?还是他来告诉我们你醒了。”
归心摇摇头。
谢长闲今晨并未来过,她没见到。
作者有话说:
梦得很好,碎得也很快。
让各位久等了!抱歉!我现在还不困,再写写看今天凌晨能不能再写一章~
第37章
谢长闲后来也没再来过。
归心身体未恢复, 昏昏沉沉无暇顾及他,又躺了两日稍稍清醒能下床后她便躺不住要起来同谢长闲几人一同修炼。
再有两日便是宗门大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她原是算过的, 即便替谢长闲揽罪身受重伤, 可只要有魏衍帮着她放开修为疗愈, 很快便能恢复。最终效果也确实如她所料,恢复得很好, 只是却并不像一个筑基修士的恢复速度。
她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参加宗门大比。
秦纤巧一听说她要去和谢长闲几人一起修炼参加大比, 便连忙放下手中事务从千风殿赶来。
“你不必管阿闲,如今你不能陪他带他参加大比拿取会仙试名额也是他自找,,我已经同你师父讲过, 会将你从他们队伍中踢除, 剩下的且看他自个儿的本事,你只好好养伤便好。”
秦纤巧心疼地看着归心,满眼都是关切与歉意。
归心摇摇头笑道,“我已同小师弟约好, 便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 师娘放心。”
她眼神透露出她的坚定。
秦纤巧几次想继续劝她,却也说不动, 只得去找了魏衍来劝她,自己又去找谢长闲说归心不能同他一起参加大比, 让他劝归心好好休养。
魏衍来时就见归心已经在开始看相关的书籍, 他便知归心肯定是要参加的了。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即便这件事会伤害到她, 她也从不在乎。
他自知劝不动归心便同她一起商量如何才能以智取胜。
归心也实在没了别的法子, 抬首问她:“我若是借这次机会, 再进一阶你看如何?”
魏衍蹙眉:“筑基后期还是金丹?”
归心想了想:“筑基后期距离金丹仅一步之遥的修为。”借着受伤的名头却突破了修为,一来直接有利这次大比顺利,二来能再向众人展示她天赋极高,将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再度建立具化,这样,对她日后的计划只会更加有利。
魏衍沉默着,以谢长闲的修为,长老们不防水他那一组可能连前十都进不了。
于是他点点头:“可以。”
两人在这事上达成一致,魏衍便立马去准备东西,归心则躺在床上休息以待夜晚的到来。
恰巧,秦纤巧也找来刚从山下回来的谢长闲,她一路再三重复归心是因他而无法参加此次大比,他不能意气用事,要好好劝说归心养伤。
谢长闲答应得好好的。
谁料转头到了归心面前,他说的却是:“我希望能同师姐一起参加大比。”
“阿闲!”秦纤巧瞪他,“你方才怎么答应我的?”
谢长闲无辜地眨眨眼,又看向归心,问她:“师姐,你要同我一起参加吗?”
归心自是点点头,他送无辜又无奈地递给秦纤巧一个“不关我事”的眼神,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他变戏法似的手中多出一袋糖酥,递给归心。
“一千灵石买来的糖酥,师姐尝尝吗?”他笑眯眯看着归心。
秦纤巧一听却脸都变了,“阿闲,你又打着你爹的名头去令狐长老那里取灵石了?”
归心拿糖酥的手顿住,看看秦纤巧又看向谢长闲。
谢长闲淡定:“没有,我这次用的师姐的名头。”
秦纤巧:“……”
他见归心迟迟不下手,径直拈了一块递到归心嘴边,归心下意识头往后一仰,随后伸手接过笑着尝了口。
入口便是甜,发腻的甜,比以往尝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甜,比归弦爱吃的口味还要甜上几分,只吃一口就觉得腻人,根本不是谢长闲往常的口味。
便是归弦喜欢吃的甜度,他以前都会抱怨一句秦纤巧做得太甜了。
也不知谢长闲尝过没,只是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如何?”
归心看着那双眉眼轻轻弯唇,点头:“比以往甜了些。”但她并不太喜欢,只是没有拂了他的心意。
谢长闲立马笑弯了眉眼,语气都轻快些:“那便好,合师姐的口味就行。”
他将糖酥都留给归心,“我们就在修炼室修炼,师姐随时来都行。”
说罢他便笑着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房门处。秦纤巧看着他离去,全程皱着眉头没有松开过。
“师娘。”
归心轻声叫她,“小师弟近来时常支取灵石吗?”按照谢长闲方才所说,这一点糖酥便是花一千灵石才买来的。
秦纤巧万分无奈地点点头,“每次只买一点小东西回来,也不知道他拿着那么多灵石是要做什么。”
她轻叹一口气,“总觉得阿闲近来不太对劲,他向来同你亲近,若是告诉你什么你可不能瞒着师娘。”
归心颌首道好,秦纤巧眼神温和地看着她,便又想重新劝她休息,却被归心抢先一步。
“师娘,我恰有件事想拜托您。”
她将糖酥放到一边,眼神真切地看着她,温声请求着:“我想请师娘将我们放在宗门大比最后一组,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秦纤巧双眉紧拢正欲开口拒绝,却见归心笑着真诚又请求的模样,她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放弃了似的点头道好。
将一切打点安排好,归心才敢放心营造突破的样子。
当天晚上,星峰顶上一道光直冲九天,要与明月争辉,整个凌日涧的灵气都往行风聚集,如同飞瀑般,层层绕绕涌向星峰那道光所在的地方。
有还未歇下的弟子见状连忙叫醒其他弟子,发现异状的长老们也纷纷出来查看。
谢松与秦纤巧也因发现灵气异动赶来星峰。
深夜,整个十方宗除了谢长闲外所有人都醒了,聚集在星峰周围看那光芒冲入云霄。
众人只见发出光亮的房间正是归心休养的屋子,此刻正被结界包围,结界外魏衍站在墙头为她守候护法。
“衍儿,归心这是……”飞星长老有些不确定地问魏衍。
魏衍还未答话,谢松便沉着声道:“这灵气情况直逼金丹。”
十方宗修为最高的人已经这么说,那归心这次的修为突破便真是直逼金丹的,此消息一传开来,整个十方宗都沸腾了。
不只是十方宗,便是在其他宗门也会有很大动静。
修仙界已经许多年没有出过这样有修炼天赋的人了。
从归心获得灵根至今,不过六年,修行六年修为便能直逼金丹,这不是简单的有天赋,已经是神仙下凡。
而上一个有如此天赋的人正是当初被众人奉为天选神仙的归弦。传闻他一出生便是筑基修为,仅用了六年时间便将修为提升至金丹,一个六七岁的奶娃娃已经拥有着金丹修为,这也是自魔域圣女死去后,魔域却不敢轻举妄动,根本等不了圣女长大,立马便安排归心进去替代云青青接受传承的原因之一。
彼时还处在被魔域的强大支配的恐惧中没缓过神来的众人都真真切切的相信,归弦未来一定会成仙,他就是神仙,是上天派来拯救修仙界的人。
可他病恹恹的,最后还死了。
如今,归心似乎又能成为另一个新的“神仙”人选。
众人在星峰一直围观到后半夜才慢慢散去,秦纤巧留下与魏衍一起亲自为归心护法。
而那酣睡整晚的谢长闲直到次日起身去修炼时,才听路上另外三人道这次宗门大比有救了。他皱了皱眉,便听他们接着讲:师姐正在突破,宗主说直逼金丹!这已经媲美那位的修炼速度了!”
“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超过了!”
三人顾自对话着,谢长闲狐疑地飞去星峰。
白日里那道光不太明显,但他也隐约能感受到十方宗的灵气都在朝星峰聚拢。而当他看到守在结界外护法的两人时,便彻底明白了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看着那结界,谢长闲眼神晦暗不明。
她就要突破金丹了吗?
可她的修为不止于此,这个时候突破是为了同他一起参加宗门大比,助他拿到会仙试资格吗?
修炼六年,修为便直逼金丹……
即使她早前没有告诉他,她的修为不止于此,他也是不敢相信的。
没有人能做到六年修到金丹,她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发现她隐藏的修为与其他秘密吗?
谢长闲沉默着转身,手却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脸庞,却陌生得像是在触摸别人的脸。
归心这次突破持续了好几日。
宗门大比前一日下晌终于公布了各小组比试时间与对手,不出意料的,谢长闲与归心他们那组被安排在了最后一组。
这后门开的敞亮坦荡,却没有一个十方宗弟子有怨言。
“小师兄,师姐还要多久才出来?”
队伍里的小姑娘问谢长闲,谢长闲也看向星峰的方向,归心的突破已经持续两日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不知道归心打算什么时候结束,但他猜想,归心今晚应该会悄悄出来。
傍晚,秦纤巧便因为宗门大比的事暂时离开,那星峰结界外只有魏衍守着了。按照归心的实际修为,骗过一个魏衍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谢长闲只在院子外看了眼,确认只有魏衍一人守着之后,便提前到山涧中藏好等候。
他躺在枝叶繁茂的树上,抬头望着天上那冷冷的明月。茂盛的枝叶挡住他身影,保证他不会被人发现。
他等了许久许久,才见那身影缓慢而静默地向着对面那陡坡之上走去。
她身轻如燕飞过山涧,落在平台上,对准地上某块小石头施法。
那小石头很快便亮了起来,上面显现出那个符号来,谢长闲暗暗将那符号记在心中。又见归心重新掐了个决,人便消失在原地。
谢长闲在树上坐起身,死死盯着方才发过光的小石头。
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后半夜天都快亮了时才见归心又出现。
当初他们便怀疑那处有阵法机关,如今看来是真有,机关便在那发光的小石头上面,而归心当时也根本不是为了捡伞摔下陡坡,而是找到了阵法,为了阵法不被发现才主动摔下陡坡的。
谢长闲心底一凉。
脑海中好几件事情一一连接起来,他终于发现,自打他认识师姐以来,她做的每一件会伤害到她自己的事情,似乎都与一个人有关,而此处的阵法,应当也是与那人有关了。
而今晚,应当就是那人的祭日。
归心没有发现谢长闲,她走后,谢长闲站到那山洞前,找到了地上那块小石头,看了许久却不敢下手,最终也只是沉默着离去。
归心这趟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星峰的屋子里好好修炼突破。
谢长闲也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她曾出来过。
他痛另外三人一起等归心,等啊等,等到大比开始已经两日,第一轮大赛接近尾声时,她还没有出来。
谢长闲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带着另外三个练气上了台。
对面几人正是去年拿了宗门大比第三名的李彦几人,他们见谢长闲四人上台,都不约而同看向了星峰的方向,随后互相对视一眼确认信息。
李彦站出来笑问谢长闲:“师姐不参加吗?”
队伍里的小姑娘小声道:“师姐要参加的,只是还没出来……”
谢长闲蹙眉:“还在突破看不到吗?”他翻个白眼,自个儿也看眼星峰的方向。
“既如此……”李彦并没与他计较,只是又朝向宗主与长老们弯腰致歉:“本届宗门大比,我们弃权。”
“弃权?!”
另外三人纷纷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是,弃权,想来想去去年也只是第三名,便是今年破格获得会仙试资格也只是去给十方宗丢脸的。”
李彦笑了笑,朝谢长闲微微颔首,“祝小师弟与师姐大比一帆风顺。”
说罢,他双手负在身后,朝另外几人比了个手势,一群人干脆利落的下台去,只留下眉头锁死的谢长闲与三个不知所措的小师弟师妹。
谢长闲甚至怀疑这是自家爹娘为了帮他拿到会仙试名额特地安排的,于是他看向上头。
却见上头的宗主与长老们都愣住了,全都在状况之外。
见状,谢长闲心头浮起疑惑。
可偏偏在场其他弟子又全是神情平静而镇定,不见丝毫惊讶。
但唯一的好处就在于,他们直接弃权,然谢长闲四人则没有任何考验直接进入了第二轮比试。
宗门大比第二轮在第三日,谢长闲几人又被分到了末尾比试。
前面的队伍一个一个的比试完,时间飞快流逝,眼见他们便又要上台比试了,归心才终于出来了。
她自星峰之顶踏气而来,一身白衣翩然,脸色尚且还有些许苍白,眉眼间的笑却显得温婉和煦,她落地先向谢松行礼。
谢松点点头,“不错,若是努力些,再过阵子便可彻底突破至金丹了。”
他一眼看穿归心的表面的灵力修为。
归心笑着颌首:“多谢师父教导。”谢松挥了挥手,这徒弟基本没怎么找过他,更多时候都是秦纤巧在与她接触,所以他也不认为自己教导了归心什么。
归心在众人强烈视线之下走向谢长闲,笑着夸赞他:“小师弟当真厉害,竟已带着三位练气小师弟师妹进入了第二轮。”
谢长闲脸上的笑容凝固,笑不出来。
“谢长闲。”归心以为他是介意称呼的事,便立马改口。却又听旁边的小师妹道:“是对方弃权了,所以我们才顺利进了第二轮。”
“不弃权,我们也不见得赢不了。”谢长闲嘴硬。
归心立马笑了,“自然,我相信你。”她歪了歪头,看起来有些疲乏地坐到旁边空位上,听身侧的师弟师妹们商量接下来的大比。
“咱们第二轮对阵的是之前去过会仙试的那几人,也就是大比第一名,师姐你说怎么打,我们都听你的。”
如今归心的修为就快要算得上现场参加比试的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位,有了归心,三人便像是有了主心骨,都忘了谢长闲纷纷围着归心讨论。
归心看着公布出来的第二轮对阵名单,低声与几人交流着,谢长闲则是站在她身后暗暗打量她。
她神色虽是有些苍白,却神采奕奕没有半分失落,昨夜祭奠的人仿佛不是她似的。
他们在最后一个,等到黄昏之时才终于轮到他们。
五人刚刚上台,正要开始比试,却听对面几人道:“师姐且慢。”
“这会仙试无聊至极,咱们去年已经去过一次,这次想把机会留给其他优秀弟子。”听到这话,几人都不约而同心头一跳,便听那人接着道:
“所以,我们也选择弃权。”
连比试都没有,其他组好歹还有比试过程。
比试一共三轮,第二轮比试结束紧急最终一轮比试的队伍名单也跟着出炉。谢松正想宣布明日再继续比试之时,一种成功晋级最后一轮比试的人却都派了代表上前。
十来人站在一起,朝谢松低头拱手,声音洪亮而坚定整齐道:
“宗主,我们也弃权。”
在谢松说归心此次突破修为将直逼金丹那晚上,他们便早已私下约定好,要亲手送归心去会仙试。
希望这位他们又爱又敬的师姐,天赋足以与归弦媲美的师姐,能狠狠打那九星楼的脸,将前些日子她与十方宗所受的屈辱全都还回去!
十方宗的底牌,从来都不止那一位。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
第38章
日头西落, 熔金般的光芒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给所有弟子都笼上一层淡淡的光,照亮他们的坚定与信任。
上面宗主与长老皆是没有说话。
不管是从前的宗门大比还是近几年的, 都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纷纷将视线落在归心身上。
谢长闲也将目光落在身旁那人身上,她静静站在黄昏里, 落日金光温柔的笼着她, 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却也让人觉得沉稳温和。
“归心,你怎么想的?”
谢松将问题抛给归心,他眼神冷静而锐利。
归心垂首:“承蒙各位师弟师妹们相让, 既如此, 归心自不会辜负各位的信任,来年会仙试必将全力以赴。”
她声音轻却有力,好似她已经将会仙试榜首拿到手中,沉着冷静让人觉得非常可信。
这次确实不在她计划之中, 只当是那十四鞭后续的意外之喜, 让她少走很多路就能带着谢长闲进会仙试的门槛。
见她也愿意,谢松与众长老眼神确认后便点头道:
“那好, 今年宗门大比头名便是谢长闲与归心组,获得明年会仙试资格, 往后半年也不可松懈, 应全力准备会仙试。”
“是。”归心几人同声答道。
话音刚落,周边响起众人的欢呼声, 一个个喜笑颜开仿佛拿到会仙试资格的是自己一般, 挨着上前来向归心道喜。
归心一一向周围的师弟师妹们点头致谢。
身后那三个师弟师妹也不可置信地互相掐着对方, 痛呼之后又是惊喜的语无伦次。
“我们、我们真的拿到资格了!”
“辛苦师弟师妹们了,还有半年要继续努力准备。”归心温和的看着他们满脸抑制不住的激动,又看向谢长闲,慢慢地就笑了。
她眨眨眼,“恭喜你,谢长闲。”
谢长闲先是眼神晦暗地看着她,随后突然也跟着笑了,向她靠近一步,将手肘撑在她瘦弱的肩上,另一只手拿着问心剑,笑嘻嘻地可惜道:“借着师姐的光也能去会仙试见见世面了,可惜我这问心剑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明年会仙试上让它大放异彩。”
归心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上面众位长老散去,秦纤巧叫了声归心,温婉和蔼地看着她道:“你随我来。”
谢长闲本想跟上去,却被自家娘亲一眼瞪住,只得放归心一人跟去。
千风殿内只有谢松与秦纤巧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见归心来便停了下来,秦纤巧朝她招招手,“上前来坐,师父师娘有些话想跟你说。”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她坐下后谢松才道:“你听说过归弦的事吗?”
归心垂首:“略有耳闻。”
谢松点点头,“在你之前,唯一一个六年修至金丹的便是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前几年便罢,如今你风头渐盛,恐会招来魔域之人,你是如何做想的?”
归心抬眼瞧一眼两人,秦纤巧与谢松的眉眼间都隐隐有些担忧与提起往事的悲伤。
她被全宗门推着送去会仙试,便是想告诉天下人,十方宗有了“第二个归弦”,但也相当于告诉魔域修仙界又一个“归弦”要起来了。
可他们不知道,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又低下眉眼,眼神中尽是淡然与掌控。
“师父所讲弟子了然,但我不怕,我的家人也被魔域之人所害,若真能成长为能与魔域对抗的所在,那也是归心所愿,也无需藏着掖着,归心愿意告诉魔域,我还活着。”
语气平静异常。
她听出来了,谢松与秦纤巧是想让她藏拙,甚至或许是后面几年几十年都缓慢修行,但她不想。
谢松沉默了,秦纤巧见状连忙又接着道:“归心,如今修仙界不比从前,师父与师娘经历过这种痛苦才想劝你,并非为别的……”
“师娘。”
归心声音轻轻的叫她,浅浅笑着:“我懂得,可归心想大大方方的修炼。”
“归心,你向来有主见,但这回听师父师娘的好不好?”
秦纤巧紧抿双唇,眼神中暗暗下了什么决定,脸色变得沉重悲痛起来。
“此前归弦还活着时,魔域便没放过任何一次怀疑,宁错杀一百也绝不肯放过他,师娘不瞒你,九年前宗门大比前一夜,便是归弦真正被魔域所杀之时。彼时他已经魂魄尽碎经脉尽断,难以修复,多年沉睡不醒。我们隐瞒了所有人,可魔域还是循着来了。”
她声音极力压抑着情绪,几乎咬牙切齿。
归心呼吸也放缓,听她说着归弦当时的情况,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捏紧。
秦纤巧缓了一口气,接着讲:“虽然不太好听,但这确实是实话,如今修仙界不比从前,即便是镜极宫也难以单独与魔域抗衡,师父与师娘不想再看到你也受伤。”
她言辞恳切,满是担心与关怀。
归心却仍旧坚定摇头,她态度坚决,绝不肯低头,秦纤巧与谢松对视一眼,万分无奈。
三人静静对峙着,谢松忽地沉声问:“那你可考虑过你师弟?”
归心一愣。
秦纤巧:“一来阿闲处处同你在一起,他修为又不够稳定,你有危险他自然也逃不掉,二来……归弦已经走了,你若是也走,阿闲要怎么办?要他单枪匹马去魔域为你们报仇吗?”
她轻声道:“我会保护好小师弟。”
“若师父师娘没有其他事,归心便先回去了。”她浅浅行礼后转身离去。
“你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他,就像我们没法十二个时辰都护着你一样。”秦纤巧在她身后道,归心顿了顿脚,最终却还是没有停下。
秦纤巧与谢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与沉重。从前修仙界若是出了个好苗子,恨不能立马昭告天下,如今却为了安全,不得不让他们藏拙。
她拉开千风殿的大门出去,外头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天上的幕布正渐渐压下来。
谢长闲在一旁和守门的弟子笑着谈话,挤眉弄眼的,看起来好不吊儿郎当的。
“谢长闲。”
归心叫他一声,谢长闲立马回过头两步走到她身边,她笑着与他并排往玉山的方向走,“跟我回去,我问你点事。”
谢长闲跟在她身边,默了默才问:“你知道我今天又打着你名义去要了一千灵石的事了?”
归心闻言诧异,侧头瞧他一眼,见他明明心虚却挺起胸膛装作不慌的模样。
她忍不住笑了,“你缺钱吗?”
谢长闲点点头。
归心又问:“你要多少?”
谢长闲竖起一根手指头,归心算了算日子,若是每日一千,他应当手头已经快有小一万灵石,看他这不慌不忙的脸色,应当就是要一万了。
归心便颌首道:“还差多少我给你补上。”
她刚出魔域那三年到处暗中打听归弦消息,靠着写各种心法在仙市上赚得的钱不在少数,这点小钱还是给得起的。
谢长闲犹犹豫豫没有立马答应,反倒沉默下来,她甚至没有问他原因,好像是懒得问。
归心脑中想着其他事情,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带着他终于回到玉山院子。
坐落在山腰间林中的小院子,路过都是林木清新的味道,安静而舒适。
她将谢松与秦纤巧找她的事情说了一番,才说道:“师娘说的不错,我没法时时刻刻保护你,所以我想在你神识中留一丝灵力,若你有危险我可直接出现在你身边,你看如何?”
就像当初留下那些手抄本一样,多留一条退路。只是曾经是为她自己,这次是为谢长闲。
谢长闲趴在桌子上闷声道好。
归心便叫他将手拿出来,她食指之间对准他掌心,正要开始,他却突然叫她一声,“师姐……”
归心“嗯?”一声,抬眼看他,谢长闲犹豫片刻却摇摇头。
当归心正进行着时,他却缓缓开口道:“我也可以保护你的。”他不敢多说,再多就是他娘让他死守的话了。
归心只当他在开玩笑,笑着说声好,看那神情却分明没有放在心上。
谢长闲便抿紧双唇不再说话,只抬眸看着她认真施法的模样,风拨乱她的头发,吹起她面纱一角,半隐半露着她精致的侧脸,眼神温柔平静仿佛春日里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清风拂过。
可这样处处为他考虑为他好的师姐,却只是把他当成别人的影子来照顾。
那个归弦死了都还能有师姐这样的人一直念着他,当真是叫人羡慕。
“谢长闲,你灵府有个符印。”
归心倏地开口,谢长闲懵懵地点头道是。
“做什么用的?”归心追问。
谢长闲好似想到什么,忽然回了神,眼神清明地又摇摇头,“不清楚,我爹娘让我不要动它。”也让他不要告诉别人,更不能告诉别人那符印之后是什么。
归心垂眸,“好,我帮你藏起来了,免得往后被人发现。”
片刻后她收了手,“好了,天色不早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再一起好好修炼。”她将灵气引好,站起身就要目送他离开。
谢长闲却没走,反倒向她摊开了手,“师姐,灵石,还差三千。”
归心倒是忘了,从灵戒中取出给他,才终于是问他一句:“你拿这么多灵石要买什么?”
谢长闲拿着灵石装进自个儿灵戒,转身潇洒往外走,边走便挥手道:
“买一个人的消息,以前只要一千,现在涨价了。”
他摇摇头,叹口气。
哎,遇上奸商了。
作者有话说:
祝笑:生意买卖,你情我愿,没有奸商。
(再友情提示一下,上一章修文了,新增两千字左右,个人建议再跳着看一眼~)
第39章
每年宗门大比结束后, 各大宗门都会交换最终的名单。
今年十方宗提前结束宗门大比,便也是最先向各大宗门提交明年会仙试人员名单的宗门。
两三日内,归心便收到了很多封来自各个宗门的贺喜信, 都堆在她的院中等待她翻阅。十方宗负责传信的弟子后来更是直接每每拿了信便先往玉山走, 先给归心送, 之后再送其他人,这几日都数归心的最多。
归心身子还未好全, 几个小师弟师妹考虑到她身体, 便一致决定将这些日子的修炼之地暂时搬到归心的院子,为此,秦纤巧特地用灵力在归心院中为他们布置了一间临时的修炼室结界。
几人每每一来便能看见那小石桌上堆满的信件。
谢长闲都忍不住多看好几眼,也会格外多注意归心的态度与反应。
几人正认真一同努力修炼之时, 送信的弟子便又来了, 他笑盈盈将信与其他物品放到石桌上堆叠起来,不由得多看一眼面上那信件,好心提醒道:“师姐,你让我注意的信已经来了。”
他的话引起几人的注意, 归心颌首道谢后起身上前, 在一堆信与礼盒之中取出最上面那一封,又跟随信上所说找到那封请帖。
正要将东西收进灵戒之时, 身旁却凑了个脑袋出来。
谢长闲伸长脖子看她手中的请帖,“南九州秘境请帖”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中。
见归心不排斥, 另外三人也纷纷溜上前来看, 小师妹发出惊呼:“南九州秘境请帖?!”
“这秘境不是只对南九州的人开放,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吗?师姐你拿到了南九州秘境的请帖?”
南九州地形封闭, 内里人员一致排外, 对非南九州的人向来不太友好, 也靠着天然的结界从不参与世间纷争,是只属于一部分人的地方,不允许外界修士与魔域之人靠近,那护州结界若非从内里打开,外界之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
面对几人询问的目光,归心只是笑着点点头,却并没有解释。
她上次会仙试之时认识了南九州出来的一个修士,顺手在秘境中救过他,便是以这一张秘境请帖为交换的。
“好了,我教你们一招‘试霜刃’,会仙试秘境中常有迷雾重叠之地扰乱参与者视线心境,将试霜刃修到第二重便可破雾视行……”
归心早早将剩余半年左右的修炼计划做好,一切以会仙试为标准,别的都是其次。
非她托大,仅凭她一人完全可以轻松拿下会仙试头名,但若是带上其他人,很多行为受限制,事情不能操作,变得正规而麻烦起来,所以从会仙试秘境的标准来修炼变得尤为重要。
谢长闲一面听她讲,眼神一面忍不住盯着她带着灵戒的手。
或许是目光太过强烈,晚间几人修炼结束散去时,归心将他叫住留下。
谢长闲懒散地支着下巴撑在石桌边缘,石桌上乱轰轰的全是各种信件与一些礼物,大多数都包装得精致,桌子上放不下散乱在地上也无人管,归心进屋去了,谢长闲便百无聊赖地随手翻看着那些信封上的名字。
很快归心便又出来。
她笑着抽走谢长闲拿着的信封,又从灵戒中取出自己收到的信与请帖递给谢长闲。
谢长闲拿在手中却没有拆开看,只挑了挑眉笑问:“给我干什么?这不是给师姐你的吗?”他说着又要还给归心
“就是给你的。”归心将就着他拿着的手拆开请帖,翻开一页,上面赫然还有谢长闲的名字。
“原是打算同你一起去的,但现在宗门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就只能你自己去了。约莫明年年初的时候,这个秘境只开放两个月,回来正好能赶上会仙试。”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眼神中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谢长闲趴在那一堆信上,皱着眉头问:“宗门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又比他还重要了。
归心:“你知道的,灵脉的事,要早做打算不能一直拖,尤其是趁着如今魔域如今还未完全恢复。”
她笑笑又道,“南九州有天然结界阻隔,是绝对安全之地,你一人去我也是放心的,但进去后你不能拿秘境里的任何东西,只能借用里面的灵池,那灵池对修为增长助力极大。”
谢长闲又拆开信,那上面写着:应你我上次会仙试之约,前两次你未至,今便再发邀请……
上次会仙试……
已经快三年了。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深意地看向归心,忽而又喜笑颜开,“师姐三年前就在准备了?”语调微微上扬着
归心眨眨眼没有否认,她也不知道谢长闲什么时候出关,便与那人约定好如果她一直未去便每年发一次邀请,但只限五年内,还好,谢长闲今年出来了。
他年初去那灵池中修炼浸泡,洗去经脉中杂质,待到三月会仙试便正好能拿到洗灵根的最后一样材料,恰好方便她为他洗灵根。
“那便多谢师姐了。”
未了两日,各大宗门的大比终于皆是结束,最终名单全发到各个宗门进行公示,以便众人了解。
虽说十方宗的人员众人皆是清楚,但其他宗门尤其是镜极宫那种天才太多的宗门,每次的最终名单都不一样,甚至有人会为最终的名单开赌局下赌注。
“我就说嘛!破冬还是稳住了!当年我就看出这小子能行!”【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众人围着公示名单一番热闹讨论,谢长闲本只是路过,听到耳熟的名字便也顿住脚上前查看。
他只管双手环胸大摇大摆往人堆里走,其他人见是他便自会给他让路,他走到最里面,将手肘顺势撑在身旁某位师兄肩上。
看着那所有的名单,由上至下,眼神越发不屑,看完后甚至嗤笑出声。
偏头笑问身旁的师兄:“空苍门那个云青青以前不是厉害得很吗?怎么连这会仙试的门槛都进不了?”他笑里带着嘲讽与一些自得。
话落,便见众人脸色都一滞。
“师弟,据我所知,云青青自当年被魔域之人抓走,便再没回来过,听闻空苍门这些年为此与魔域起了不少争执。”
众人沉默着看向谢长闲,却见他愣住,笑容渐渐消失。
“这么多年过去,怕早已经是凶多吉少。”人群中有人嘀咕着又添上一句。
谢长闲将手肘收回改为双手环胸,“后来呢?这些年还有别的人被魔域抓走吗?”他与他爹一同闭关修炼,对外界信息并不知情。
“有,但大多不管是死是活都有消息,唯独云青青音信全无,那时正值修仙界大乱,所以大家都猜怕是已经没了。”
谢长闲眉头微蹙,从人群中离去。
整日修炼都有些心不在焉,归心下晌忙着去将新的丹药方子给魏衍,临走前轻轻拍拍他肩膀,温声提醒他好好修炼。
到了星峰,归心又与魏衍商量许久灵脉之事。
魔域这些年来占领的灵脉颇多,要选一条目前最合适的来给十方宗,不仅考虑距离,还要考虑到目前双方的战力对比。这么一细细对比商量起来,便是将近天黑才回。
另外三人都已经回了墨山,谢长闲似乎有事要说,也早早到长桥边等她。
待她行至长桥之时,已是夜幕四垂,她只远远看见个人影在那边等着,走得近些了才觉得眼熟,只是那人斜斜依靠在长桥边,周身气质截然不同。
她轻微顿脚后才缓声叫他:“谢长闲,你怎么在这?”
他好似在想事情,听到她问才回神来等她过来与她并肩走着。
“师姐,我今日才听闻,云青青自那年被抓走后便一直没找回来过。”时隔许久再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归心心中微微诧异。
她随口问出:“这些年过去,你竟还记得她。”
谢长闲正要说什么,却发觉归心已经落后于他,停下脚等她之时又听归心开口道:“不过确实没了消息,依照魔域的行事风格,她应当回不来了。”
她与白日里那群人如出一辙的说法,再次加强了谢长闲脑海中云青青已经死了的想法。
他沉默着摇了摇头,没走出几步又发觉归心落后几步,又下意识停下来等,却不再说话。
归心笑问:“你在担心她还是在担心其他?”
林中幽静,几乎只有两人的说话声,今夜月明星稀,重重树影映照在两人身上。谢长闲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往前走,语气古怪,“我担心她做什么?我担心的是魔域势力。”
他安静着走出半会儿便又发觉归心没有跟上,他回过头发现归心已经落后十余步。
他停住脚等候一息后又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出许远后才回过身叫归心。
“师姐,走快些。”
归心在这没有灯亮的林中走路便犹如摸黑,她只能用灵力探着路前进,听谢长闲叫她她便道声好,随后加快脚步跟上,眼见似乎就要跟上,下一瞬却有一只温热的手挡在她额前。
耳畔传来闷闷的碰撞声音。
“师姐,你眼睛没好,在夜间看不清对吗?”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归心伸手摸出去才发觉面前原本以为是谢长闲的身影其实是棵树,旁边才是几步走来的谢长闲。
归心刚挂上笑容正想解释,却忽地想起那晚她去寻魏衍撞见谢长闲从魏衍院中出来,那时魏衍便说谢长闲是去问能帮她治眼睛的药。
可如今,谢长闲分明才知道她眼睛一直没好全的样子。
“不碍事,只是恰好近来受了点伤牵动旧疾罢了,待过阵子便好。”她垂眸柔声说着,转过身回到正路接着向前走。
谢长闲看着她缓慢而稳当的身影,不由得抿紧双唇。
师姐在夜间看不清路,那晚却能顺利了当的找到那个山涧里小石头的位置。
他大步追上去,拉过归心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语气平静而沉缓地道:“拉住我。”
素月照着慢悠的行人回家,薄雾给笼上轻纱,晚风微徐,树影摇曳婆娑,玉山林间的夜路清冷又宁静。
作者有话说:
嘻嘻又满血复活啦!不好意思呀宝子们!
第40章
院中月光倾洒若盈了满池积水,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谢长闲走得慢了许多,待行至院门口时归心便自然而然松开他的手。
手上的力量消失, 谢长闲回过头看她眼。
“多谢小师弟。”
有明亮月光照着, 院中无树木遮挡, 光线明亮,她便轻笑着越过谢长闲坐到桌边, 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蹙了蹙眉。
谢长闲站在院门口还没进来, 见状便问:“都不要?”
归心摇摇头,他便上前将东西一把捞全丢进自己灵戒,“那我要了。”动作快得怕有人抢似的,没两下就将桌面地上都清理干净。
谢长闲这才坐在她对面看着他眼睛, 她笑容温和地与他对视着, 片刻后,谢长闲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归心挑挑眉示意自己看得见。
她当时讲自己眼睛是被雪灼伤的,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留在镜极宫修炼没有回十方宗来。
“魏师兄也没有办法吗?”他蹙紧眉头。
他这一问, 归心便确信那晚魏衍说了假话。她轻摇头, “无法,但不碍事, 你莫将此事告知他人,尤其是师父师娘, 好吗?”
谢长闲张了张口, 他想或许魏衍再厉害也只是金丹,在他之上的人比比皆是, 他解决不了, 还有其他人可以。
可归心就那么请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终究是点了点头,道:
“好。”
归心松了口气,她不得不考虑更多,尤其是日后更长远的影响,事关救活归弦的最后一次机会,在此之前不能出任何纰漏,她也不能被人拿捏住弱点。
忙完宗门大比,灵脉的事便又被提上日程。
某日下晌几人正修炼之时,秦纤巧来了归心院里,趁着几人修炼中途歇息之时才将归心从修炼室叫出来。
“这两日我与你师父还有几位长老简单商讨了下灵脉的事情,已经初步定下一些,晚间你们修炼完你若是没事便上来一趟,这最初也是你提出来的,想与你商量商量。”
秦纤巧拉着归心坐在石桌边满脸和蔼笑意。
归心闻言便乖巧垂首道:“好。”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事非得晚上说?白日里不能成吗?”谢长闲不知何时也从修炼室出来,靠在结界上懒散的样子。
“你好好修行吧。”秦纤巧瞪他一眼,又回头拍拍归心的手,便要起身离去。
谢长闲两步走上前挡在她面前,“师姐晚上要教我控剑,不得空,娘,你有什么现在就和师姐说吧。”
“控什么剑?阿闲你好好修炼别捣乱。”秦纤巧食指在他额头戳了戳。
谢长闲双手背在身后,左手用灵力在右手上划拉出一道血痕,紧接着便要将受伤的手伸给秦纤巧看时,另一只冰凉凉的手抓住他受伤的那只手手腕,温和的灵力重新替他修复伤口。
“师娘先回吧,我晚上过来。”
归心站在他身侧朝秦纤巧点点头。
待得秦纤巧离去后,她才松开谢长闲的手,血已经止住,只留下一道伤口。归心低头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眼神中满是怀疑,与谢长闲的视线对上后,他也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谁教你用这种法子骗人的?”
她视线投向谢长闲的右手,语气不太柔和,反倒很严肃。
谢长闲愣了愣,“随手方便罢了,也不是多大伤,难不成师姐真要晚上去?”他记忆里归心去他爹娘院中的次数并不多,路更不熟。
“要去的,有正事。”归心皱着眉头,“这种偏激法子日后别用了,今日你能通过这种法子达到你的目的,明日你便会同样想通过这种法子去做事,那时可能便不是小伤了。”
她耐心地教着他,修炼室里探出三个脑袋来看热闹。
谢长闲思考片刻后问:“师姐真的关心我?”
归心无奈地瞥他一眼,谢长闲只是笑了笑,他大概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做得这么顺手,又是跟谁学的了,转身朝修炼室走去,修炼室里伸出来的三颗脑袋连忙收了回去。
知道归心晚上会出门,谢长闲修炼结束也没走,便在院外林中的秋千躺椅半靠着同问心剑日常友好骂架。
今夜无星无月,云层厚实,林中风起得急,奔走相告着阴雨天将来。
没过会儿归心便出来了,他跟上将归心往玉山顶上送。
归心还是提了一盏灯笼,只是那灯笼光微弱,根本没多大用处,走的还是很慢。没走太远,谢长闲直接将灯笼接过,伸出手,“走吧,我爹娘还等着呢。”他径直拉过她手放自己手臂上,带着她往前走。
“师姐。”谢长闲叫她一声,沉吟后才说明,“我明儿得出去一趟,后日就回,你替我瞒着,成吗?”
不待归心问他原因,谢长闲已经又先开口:“与人约好了日子的。”
归心偏过头看到那不太清晰的侧轮廓,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认真,她犹豫片刻后道:“好,别让自己置于险地,此间所有,活着回来最重要。”
“我又不是去魔域,不会有危险。”
谢长闲笑了起来,他抬起灯笼照到归心面前,看她满眼关心与温婉,柔和的光亮从她眼中倒映出来,被风吹起的发丝勾勒着她精致的脸庞。
将人送到院门前他便停下来,院中魏衍竟也来了,正坐在院中饮茶,听得声音看了过来。
“我在这等你,晚点送你回去。”谢长闲对归心道。
魏衍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没有感情:“晚点我会顺路送她。”
归心将手收回,朝谢长闲眨眨眼示意他先回去,自己则接过灯笼走进院子同魏衍点点头,坐到他对面轻声问了句什么,一切熟悉自然的模样。
谢长闲只多看两眼便转身离去,走进幽暗的林中。
看着人离开后,魏衍才拧眉看归心,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归心轻垂眼眸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一口,温润回甘。
“归心,你们进来吧。”
里面传来声音,大门打开,待两人进去坐下后大门又重新关上。
秦纤巧与谢松皆在,卸去白日里的疲惫,两人看起来面容轻松,对视一眼后谢松先开口:“叫你们来什么事都清楚了,我先说说这几日长老们商量的结果吧。”
他手放在一旁桌上轻轻扣了扣。
“安阳城往外不远便是与魔域交界之城——仁光,从仁光进魔域不到百里的扶山便有一条小灵脉,可供百人修炼,再往东南走二百里陆安岭有一条资源丰富的灵脉,那也是离永宁村最近的一条灵脉。这是我们的首选,其次是扶山的小灵脉,可以运回凌日涧,勉强也能用。”
他说罢看向两人,似乎在问两人的看法。
魏衍看向归心,归心听得仔细认真,闻言摇了摇头,声音轻却足够被其他人听见:
“我与魏衍已商量过,最好拿回的灵脉是离镜极宫最近那条,此前我二人便去看过,那边魔域力量偏弱,离魔域圣殿最远,只要准备充分,便可以在魔域三方支援赶来之前拿回灵脉。即便事后魔域追来,也有镜极宫搭手。”
以镜极宫向来的行事风格,必定会出手帮十方宗。
秦纤巧与谢松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为难。
秦纤巧:“你二人有所不知,当年镜极宫被魔域突袭,羡鹤宫主之所以身受重伤是因为他灵力不全,受伤后至今也未有完全恢复,此番灵脉之事,镜极宫能帮上的忙不多。”
一个修士灵力不全只有两种原因,一为炉鼎,二为主动以自己的灵力修为为代价去换取别的东西,日后再取回来,第二种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做到,况且,镜极宫宫主怎么会是别人的炉鼎。
这般秘密之事,秦纤巧与谢松却知,此事与归弦或许有关。
她面上不动声色:“不必镜极宫出手,只需各大宗门联合表态即可,修仙界非当年之修仙界,魔域也非当年的魔域。”
她语气很肯定,让秦纤巧二人都犹豫了。
“扶山或者陆安岭的灵脉离十方宗更近一点,方便运回。”谢松沉声道。
归心:“无需运回,师父师娘以为这只是十方宗灵脉之事吗?”她声音温温柔柔却好似带着些暗刀子,“各地灵脉灵气早不如以往,因为灵脉相通,大部分灵脉被魔域占领,魔气环绕包裹,灵脉无法将天地之气转为灵气,日后的灵脉资源只会越来越稀缺。”
秦纤巧愣住:“你的意思是……拿回哪条灵脉,十方宗便迁到哪条灵脉、灵脉之后的地区也重回修仙界?”
归心点点头,人心恐慌而不团结一致是魔域能够快速发展的很大原因。
谢松看向沉默的魏衍:“你也这么想的?”
被问到的魏衍又看向归心,灵脉是他与归心商量的,但不运回而直接搬迁且出动所有宗门则是归心方才说了他才知道的。
此前他便同归心讲过,为归弦报仇是他二人的事,不能拉其他人入场,可归心现在的样子……
“太激进,魔域三主修为深不可测,变数太大,求稳为好。”魏衍淡声回答。
归心似乎早料到他的态度,并未太吃惊。
四人又商量许久,到深夜之时魏衍才被叫先回去,归心却被留下。
“归心,你向来冷静,怎一遇上魔域之事便冷静不下来?”秦纤巧美目轻瞪她,有些不认可,“九星楼前掌门去世,羡鹤宫主多年前为救归弦伤了元气,九年前又为魔域三主所伤,至如今他尚还有一半修为没有收回,短时间内修仙界并无与魔域一战的能力。”
归心垂下眼眸,灯光将她眼睫影子投下。她谨慎道:“归心曾看过一本讲如何将灵力收回的心法。”
她态度十分明确,且试图一定要说服两人,却不料秦纤巧与谢松对视一眼,还是摇摇头。
“没这么简单,那一半修为在阿闲身上,为阿闲顶替一魂一魄之用,时候未到,提前取回阿闲恐有性命之忧。”
作者有话说:
这是今早那章哈,下章在凌晨,让我推一点点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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