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越昭昭不同,凝玉并不是个很爱深究的人,她地位高实力强,很多时候不需要去做太多的信息收集和推断论证,就算到了非知道什么不可的危急关头,她也会选择用极其强硬的手段,逼知情者就范。


    至于那些威胁不到她的事,自然就无所谓了。


    这个书房是有些蹊跷,但也没到能让她废寝忘食去调查的地步。


    她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情情爱爱上——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会无比患得患失,天底下好像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别说只是几本书,就是刀架脖子上了,她脑子里想的可能还是她的爱情。


    这就是所谓的恋爱脑。


    虽然如今的她,尚且还没有那种自觉。


    她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但到底是怎么个变法,为什么,怎么办,全都一团雾水。


    这种飘飘忽忽又朦朦胧胧的感觉,其实也很有趣,她沉溺其中,虽然偶尔会痛苦,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乐在其中的。


    对比起她,那边的越昭昭就要焦头烂额多了。


    经过一夜的整理,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也是个白费功夫,越昭昭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半瞎了,她用力挤了几下眼睛,想把那种晦涩的感觉去除,可到底没什么效果,最终还是伏在桌上,闭起眼小睡了一会。


    再睡起来,眼睛倒是好多了。


    可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她这一睡,把早课也耽搁了过去,长夏则是在她的乾坤袋里嗡鸣着,提醒她到了滋养的时间。


    越昭昭猝然起身,早课重要,长夏也重要,可还有更重要的——自己睡了这么久,凝玉怕不是饿坏了。


    这些天她们本就一天只吃一餐,她还好,借着修炼好歹不怕饿着,但凝玉没有修为,全指着这一顿呢。


    她匆忙走进房里,果然见凝玉抱着双腿在床上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大好。


    “对不起,饿坏了吧?”越昭昭连忙道。见凝玉不答,又道:“我刚才睡着了,忘了时间,我这就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凝玉抬眼:“怎么不来床上睡?”


    若对方是挑灯夜读忙于解密,倒也罢了,偏偏越昭昭说的是睡着了,这三个字对凝玉的打击颇大,那个“分床”的猜测也清晰起来。


    既然开了这个头,是不是以后都要在书房睡了?


    她本什么都不想说的,可到底没忍住。


    手指在锦被下抓着床单,指节发白。


    可越昭昭半点没听出来她是为什么生气,只当是自己睡过了,让她饿了肚子,才有这样的迁怒,至于“怎么不来床上”,自然也被她曲解成了意有所指的“怎么不过来受死”。


    她很能够理解凝玉的怒火。


    谁被饿了这么久,也不会有好脾气。


    于是嗫嚅道:“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见越昭昭三两步跑了出去,凝玉的手指逐渐松开,对方跑走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意味着她的怒火失去了倾泻的对象。


    同时,也避免了一场争端。


    凝玉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气愤,这些天越昭昭调整好了跟她相处的方式,那就是尽量不惹她生气,一旦有苗头,就立刻滚走不废话。


    这本该是她最习惯的,别人对待她的方式,可这个时候,她却觉得有些憋闷起来。


    哪怕吵一架呢,好歹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凝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开始在意起越昭昭的想法了,换做以前她只会觉得,别人的想法与她何干?凭什么她还得知道知道?


    这架到底是没吵起来。


    两人默默吃完了饭,凝玉心情不佳躺下睡觉,越昭昭不敢打扰,便盘算着该把早课补一补,而且她的本命剑还饿着肚子,也该到滋养的时候了。


    这些天她练剑都是在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里,顺便练剑顺便劈柴,几乎把那里折腾得不成样子,这下看也没树砍了,便想着走远点。


    这一走,就到了瀑布前。这里树木多,正是适合劈柴的好地方。


    哗哗的水流声震耳欲聋,越昭昭走到瀑布下,掬起泉水洗了把脸,余光瞥见瀑布后那黑洞洞的通道,心头莫名不安起来。


    这些天她看起来自在,但心底却不敢放松——虽然她不觉得霓霞仙尊的人能够找到这儿来,但万一呢?


    虽说通道隐蔽,但也不能大意。


    她必须得给自己上点保险。


    这么想着,越昭昭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十分不起眼的小法器来,这法器是个铜雀的模样,只有巴掌大小,乃是一对,她将其中一个挂在通道侧面,另一个揣进怀里,这样一来,只要有任何人经过通道,她这里就会收到信号。


    这其实就是那对小铜雀,原先坏了,她在集子镇找人修了修,不求修好,只求它能保留最基础的效果。


    而最基础的,就是它们两个的呼应了。


    做完了这些事,她也没什么心情修炼了,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这是威胁生命的大事,她皱眉仔细盘算着,打算把这个保险完善得更加精巧些。


    有了报信的法器,然后呢?


    当然是逃走。


    往哪里逃,越昭昭已有成算,迷知山另有一个出口,就是那条小河,要想逃走,最快的方法自然是顺着河漂流出去,乘船一直逃到妖界或人间,想来不难。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霓霞万一有什么追踪的法器,那她就会疲于奔命,更可能连累凝玉。


    这也是她最犯愁的地方。


    那些天跟凝玉说起人间的事,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如果实在不行,至少要让凝玉跑掉,就算真到了最后关头,她好歹还可以仗着这副宝贵的身体,留得一线生机。


    只不过生机的尽头,是家畜罢了。


    越昭昭胡乱用剑砍着大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她去做家畜,还不如让她去死,可死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到时,她真能狠得下那个心吗?


    她叹了口气,拖着两截木头走了回去。


    时间倒回到十几天前,集子镇。


    杜流芳犹豫多时,最终还是取出了那块玉佩,玉佩上的血点果然在迅速移动,而且看方位,仍旧是东南方。


    那里有什么呢?


    真要说起来,大概是魔界?


    杜流芳心头一动,难不成四师妹竟然是要逃到魔界去,借此躲避他的追踪?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


    就凭她那点微末的修为,逃过去先不说能不能甩脱自己,就连自保也成问题,很有可能会被那些残暴的魔修掳劫一空。


    何必呢?


    只是顶了两句嘴罢了,顶多回去虚心道歉,师尊那么宠她,必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真要置她于死地,至于戒律堂死的那几个弟子,就更是无稽之谈,她那点修为,怎么可能杀得了金丹期的修士?


    恐怕是那位养蛊的魔修做的好事。


    回去说清楚,真相即可大白。


    完全没有必要逃到魔界去送死。


    杜流芳把玉佩捏在手里,快速朝那个方向飞掠而去,因为有了这份底气,他本就周全的性子更加谨慎,一路确认着越昭昭停留的痕迹,对她们的情况也愈发了解。


    他看得出,这个魔修是个女人,而且受了伤。这样一想,他心中就有了猜测,或许四师妹并非自愿,而是被这个魔修胁迫着到魔界去的,这也正好解释了,她为什么会这么不顾生死。


    想必,是被当作了人质。


    杜流芳虽然对越昭昭没多少同门之情,但对魔界就更是没什么好感,亲疏远近一分出来,不由就思索起怎么救人的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想救人,首先就得把那个魔修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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