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阮沅没想到沈楼会给他打电话。
他当即抬头望向四周, 可阮沅视线范围内,全然不见沈楼的身影。
沈楼给他打电话电话是什么意思?
是沈楼没有在现场,不知道现在的氛围, 打错了电话。
还是他就在现场,想要和他说一些什么?
手机不断在阮沅手中震动,屏幕上闪着盈盈的光。
天边挂着一轮明月。
周围的人们都在打电话, 年轻的男女们的撕心裂肺的表白声响彻耳边,舞台上的乐队边蹦边跳,贝斯吉他架子鼓发出很大的声响。
“xxx,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有种就结婚吧,就现在!”
“我在音乐节上,我说我爱你,你听没听到!”
“xx, 答应我, 等毕业后, 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四周嘈杂一片, 阮沅找不到沈楼,他将目光重新移回手机上,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随后选择接听。
不同于其他肆意尖叫怒吼的人们, 阮沅心跳是超乎寻常的冷静。之前因为玩嗨出的汗,此时凝固在额前、脸上。
他将手机举起, 贴在耳边, “喂”
环境太吵, 沈楼那边说了什么, 阮沅听不太清。
他将手心卷起,挡在手机听筒一侧,不自觉地加大声音,“沈楼,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沈楼侧坐在音乐节外面的长椅上,他举着手机,目光所及之处,是被人群簇拥裹挟着的阮沅。
沈楼没什么艺术细胞,对音乐节不感兴趣,他一直坐在这里,看着里面兴奋激动的阮沅。
当舞台上的主唱喊出,现在就掏出手机给喜欢的人打电话时。
沈楼看到,阮沅掏出手机,低头按着什么,像是犹豫要拨给谁。
阮沅会拨给谁?
几乎没有犹豫,沈楼用自己的手机打给了阮沅。
电话那头,阮沅仍在询问,“沈楼,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现场太吵,好在沈楼四周安静,他尚且能分清阮沅在说什么。
沈楼薄唇微动,“你刚的电话想打给谁?”
阮沅那边还在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听不见你说话!”
大概是现场很多人都在用手机,阮沅那边信号变差,他说出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沈楼保持着举手机的动作,他穿过拥挤人群,径直向阮沅走去。
半天没等到沈楼的回话,阮沅抿唇望向四周,猜测这通电话可能只是个误会。
电话表白环节持续有一会了儿,主唱举麦喊着要唱下一首歌了,大家配合地收起手机,准备好等下接着合唱,继续蹦迪。
赵景林拍拍阮沅的肩,双手比在嘴前,做出一个喇叭状,蹦蹦跶跶道,“阮沅,收手机了,先玩,等下再打啊!”
阮沅点了下头,正当他拿下电话,要收起手机时,他面前倏地出现一道人影。
阮沅刚欲收起的手机,被一只大手抚上,将手机重新贴在他耳边。
沈楼的突然出现,引起周围很多人的侧目。
他在喧闹的人群中,用身体隔出一个小空间,停在阮沅身前。
阮沅舔唇,微扬着头,既像是在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又像是在和对面的沈楼说话,“你怎么来了?”
沈楼垂眸注视着他,“因为想要给你打电话。”
阮沅轻轻眨眼。
沈楼既然能走到现场,他一定知道,现在打电话,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
舞台上的主演开始唱起新歌,全场跟着蹦迪大合唱。
在一片尖叫和摇摆声中,阮沅抬头看向沈楼,他仍保持着举电话的姿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楼。
他好像说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这次轮到沈楼听不清了,他抓起阮沅的手腕,转身,带着阮沅离场,“跟我走。”
阮沅被他拖着跟在沈楼身后,逆着人群,他回头看了眼舞台上的主唱,又茫然地看看四周群众。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他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像是个过客般地出现在这里,又被沈楼强行拖出梦境。
一路跌跌撞撞,两人终于挤出人群,走到一处墙角前。
阮沅靠在墙角,沈楼挡在他前面,纤长的影子将阮沅从头到脚地笼罩住。
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阮沅低头再抬头,“你知道现在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吗?”
沈楼喉结微滚,“嗯。”
“喜欢你。”
“喜欢?”阮沅瞬间心跳加速,“你喜欢我?”
不过很快,他就陷入到了一种迷茫之中,“你确定你是喜欢我,而不是从小到大地习惯?”
就像他同样确定不出,他对沈楼的感情,到底是多年的习惯占有欲作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因素。
沈楼想都没想,“不想看你和别人在一起,不想让你给别人打电话,不愿意以后你会牵起别人的手。”
“这样算不算喜欢?”
阮沅皱起眉毛,他带入了下沈楼说的情景,平心而论,他和沈楼想法一样,他也不想看到沈楼和别人黏在一起。
“可你这不就是盼着我打一辈子的光棍吗?”
这是损友之间的想法吧,一点都不伟光正,怎么能谈的上喜欢?
喜欢不应该是放手,不应该是成全对方,含泪目送对方和别人手牵手离开,回家独自抱胸抹泪哭泣吗?
动漫恋爱脑晚期的阮沅,如是想道。
一句话搅乱当下所有的旖旎气氛。
沈楼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他本不想逼阮沅的,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可自从阮沅知道男生和男生可以恋爱后,逐渐对他疏远冷淡,眼见就要融入新的团体,要将电话拨给别人。
在今晚现场氛围的刺激下,沈楼罕见地冲动,但不后悔。
沈楼向前走了半步,“那你呢?”
“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
“想让我打光棍,还是想看我和别人谈恋爱?”
阮沅当然选择前者,“但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习惯了天天和你待在一起,所以不想让你和别人玩,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沈楼打断他的话,“要接吻吗?”
“啊?”
沈楼攥紧阮沅的手腕,眸中一片暗沉,“没有人会想和朋友接吻,只会想和喜欢的人接吻。”
“所以现在,你想要和我接吻么?”
这话问的有些过分的单刀直入了,阮沅那个纯情动漫恋爱脑,哪能想明白这些事儿?
他晕乎乎地看着沈楼,脑袋涨乎乎的。
他发现,他触摸过沈楼所有暴露在衣服外的所有皮肤组织,唯独除了嘴巴。
阮沅的目光落在沈楼的唇间。
所以,接吻是什么感觉?
要和沈楼接吻吗?
沈楼细细抚摸着阮沅手腕上的血管脉络,阮沅的后背慢慢绷直,脑袋向着沈楼的方向靠去,沈楼的另一只手落在阮沅脑袋上。
舞台上最后一首歌结束,乐队主唱同大家告别,台下众人齐呼安可,想要乐队再来加场表演。
主唱在台上感谢大家,“今晚真不行了,要是收摊晚了,市场管理局会来罚钱,大家心疼心疼我兜里的钱吧。”
众人同乐队告别,主持人回到舞台,呼吁观众拿好随身物品,有序离开。
就在阮沅和沈楼的双唇即将碰上时,阮沅兜里手机一震,他登时回神,眨眼后退,缓了几口气后,他做贼心虚般地掏出手机,耳骨轻微发红。
来电人是赵景林,赵景林扯着大嗓门吼道,“阮沅,表演结束了,你在哪儿呢,等下大家说要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去,还有沈楼,你俩在一起没,他去不去?”
沈楼也重新站直了身子。
阮沅比出口型问他,“赵景林问我们要不要去聚餐?”
沈楼对这些没兴趣,“随你。”
“喔。”阮沅对着那电话那头道,“我们去。”
音乐会散场人很乱,赵景林约定和阮沅他们在门口见。
阮沅想要松开沈楼的手,不料沈楼先他一步地帮他整理好校服袖子,宽大的校服袖口遮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到两人的手,“走吧。”
一种奇怪的偷.情感,涌上阮沅的心头。
他以前又不是没有和沈楼拉过手,更亲密的事儿他们都做过,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阮沅眼珠转转,佯装无事发生,和沈楼一起往出走。
众多同学正在门口等着两人,见两人来了后,赵景林笑道,“你俩刚干嘛去了?阮沅你后半场就突然不见了,是不是跑去跟沈楼谈恋爱去了?”
阮沅解释,“没有谈。”
赵景林笑嘻嘻,“真的?”
阮沅认真,“真的,骗人是小狗。”
同学堆里传来阵阵“哦~”声,谁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众人定的聚餐点离活动现场不远,就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步行过去十多分钟。
就在大家往过走时,阮沅察觉到袖子里的手捏了捏他的手背。?
阮沅抬眸看向沈楼,沈楼目视前方在走路,神色同往常一样,没什么起伏,就好像刚捏人手的不是他似的。
阮沅反手捏了沈楼手背两下。
他俩就是没谈恋爱嘛,他刚是实话实说,又没有骗人。
一行十来个人乌泱泱地到了烤肉店,选了一张大圆桌,分别落座下来。
赵景林哥俩好地搂住阮沅,强行将沈楼阮沅分开,“你刚还说你俩没搞对象,那现在还粘一块干嘛?过来,你和我坐一块。”
无奈,阮沅和沈楼被迫分开,阮沅和赵景林坐一起。
沈楼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烤肉很快上桌,赵景林很江湖气地又要了一扎啤酒,轮番给大家满上。
阮沅没喝过酒,看着啤酒杯里冒出的泡泡,觉得有点意思,他想尝尝看。
倒酒轮到沈楼时,沈楼扫一眼阮沅,拒绝了倒酒,“我不用。”
沈楼就那么个性子,没人敢劝他的酒,赵景林只得作罢。
吃饱喝足,酒过三巡,大家坐在一起聊着天,话题不由自主地就到了阮沅身上,有人问,“阮沅,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很清冷,根本想象不到,有天你会和我们坐在一起吃大排档耶。”
阮沅专心吃烤肉,他用纸巾将签字前的灰尘擦掉,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现在也很清冷啊。”
哪家清冷帅哥会热衷于吃烤肉?
众人笑出了声。
“不是说你不清冷,就是觉得你以前都不太爱说话,其实玩熟了以后,发现你也很爱说话,为什么会这样呢?”
阮沅不想提自己中二装忧郁人设的事儿,只想打马虎眼,“可能我这人外冷内热吧?”
“噗嗤。”人群中的白软软是坐不住了,她从小和阮沅一个学校,一个班地长大,没人比她更了解阮沅的真实性格了。白软软冲着阮沅提了一杯,“阮沅,就你还外冷内热呢,不然我给大家讲讲你以前上幼儿园的事儿?”
比如到处认爸爸,仗着长得可爱好看,四处混吃混喝的事儿。
怎么可以这样拆人老底呢!
想起自个幼儿园做的蠢事,阮沅一拍桌子,就在众人以为阮沅要和白软软翻脸时,阮沅对着白软软端起酒杯,自罚一杯,一脸悲愤,“不用你说,我自己说。”
众人再次笑道,“说说说,快点说,为什么以前感觉你那么难接近呢?”
阮沅拨开一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就以前想装高冷,然后好吸引”
阮沅看了眼沈楼的方向,话风一转,将吸引漂亮妹妹的话,改成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众人起哄,“吸引谁的注意力?”
视线徘徊在阮沅和沈楼身上,“哦~是沈楼的吗?”
“没有,不是,别乱说。”阮沅甩出否认三连套,一脸严肃。
他很沈楼都这么熟了,他还需要做什么来吸引沈楼的注意力?
赵景林吹着口哨,“呜哇呜哇,阮沅你脸红了!”
阮沅慌乱地用手背贴在脸上,“怎么可能?”
众人再次爆发出大笑,白软软笑瘫在桌上,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软阮沅这么好玩。
阮沅花生米都忘了吃了,他愤愤地注视着大家,“你们笑什么笑呢?”
他说的都是事实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阮沅越是这样,大家笑得便越是放肆。
沈楼拿起玻璃酒杯,敲敲桌面,“行了,都别笑了。”
沈楼的气场不像是同龄学生,更像是古板威严的校长统治者,他说话大家都听。
一时没人在笑,不过他们看看阮沅,再看看沈楼。
哇,沈楼这明显是在护着阮沅,还敢说两人没谈恋爱,阮沅不是为了吸引沈楼的注意力?傻子才信。
赵景林首当其冲地望向沈楼,挑眉道,“沈哥,你这是在替阮沅说话吗?”
“既然都对我们发号施令了,你不提一杯,说不过去吧?”
“嗯。”沈楼倒上啤酒,仰头灌进喉里。
“沈哥大气。”赵景林比了个大拇指,同时招呼周围人,“都别笑了啊。”
见大家终于不笑了,阮沅松了口气,安安静静的吃了两口花生,突然想起来不对劲儿。
沈楼刚看似是替他解围,但仔细一想,不就是坐实了,他装忧郁,是为了吸引沈楼的注意力这件事儿吗?
阮沅环望四周,就见大家正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在看他。
那眼神里分明写的就是:呦呦呦,阮沅你个口是心非的骗子,还搁这儿演呢?
阮沅绝望,可他真的不是为了吸引沈楼的注意力哇。
阮沅侧眸,凶巴巴地盯着沈楼,故意的吧?
沈楼坐在他对面,也许是喝了酒,他此刻的状态有些放松,校服扣子解开一颗,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对上阮沅的目光,沈楼冲他缓缓眨了下眼睛。
阮沅想起沈楼之前同他说的话,要接吻吗?
阮沅视线落在沈楼唇上,他慌忙移开视线。
这一茬过去之后,赵景林提出要玩餐桌上最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他去超市买了一盒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卡片,又在餐桌正中央放了一只空酒瓶,旋转酒瓶,瓶口对准谁,谁就得抽卡接受惩罚。
众人屏息,赵景林旋转酒瓶,第一轮他就不幸地转到了自己。赵景林耸肩,自觉游戏惩罚,选择去问前面一桌的女生要微信。那女生也是性情中人,看出赵景林是游戏输了来做惩罚,她一点地面,非让赵景林做五十个俯卧撑,她才肯给联系方式。
赵景林照做,最后顺利拿到了女生联系方式,大汗淋漓地走了回来。
第二轮,酒瓶转向了吴芳,吴芳选择了真心话,坦诚了她是双性恋,交往对象并不只局限于男生。
中间几轮,都抽到了不同的同学。中间还有白软软,让她给最近通话记录里第三位联系人打电话表白,白软软无所谓照做,结果接电话的是菜鸟驿站的小哥,一头雾水地听着白软软的表白。
阮沅全程快乐吃瓜,跟着瞎起哄,眼见都要十一点了,撑死在玩一轮,就得散场回家了,阮沅笑道,“看看谁这么点背,会被最后一个抽到。”
众人瑟缩,白软软哼笑,“阮沅你小心是你,在这桌上,没被抽到的,就剩下你和沈楼了吧?”
餐桌上一共有11个人,阮沅被抽中的概率只有十一分之一,这个概率相对较小,他自信今晚能躲过这一劫,他人品运气一向好。
转酒杯的是赵景林,听见阮沅如此嘚瑟的语气后,他瞥了眼阮沅,歪嘴一笑。转酒杯这是个技术活,手上用劲力度和瓶口的朝向,有着直接的关系。赵景林会玩,常年混迹这种玩闹场合,他手上有数,一个巧妙用力,松开手后,就将瓶口对准了阮沅。
这波戏剧效果直接拉满。
阮沅不可置信地看着酒杯瓶口,怎么就这么巧呢?
现场先是冷静一瞬,紧接着就是一阵笑声,大家催促着阮沅赶紧抽卡,选择惩罚奖项。
赵景林将牌卡递到他眼前,“来吧。”
阮沅屏息,在牌卡中抽出一张,赵景林不给他看,直接抢过,朗读了起来,“选一位朋友,可以是现场认识的,也可以是不认识的,然后和TA接吻三秒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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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赵景林兴奋地崩了起来, 边拍手边大笑地喊着,催促阮沅找人接吻。
这个惩罚太过刺激,其他人也托腮含笑地望着阮沅, 甚至有几个女生悄悄红了脸,暗中观察着阮沅最后会选择和谁接吻。
会是阮沅的绯闻男友沈楼吗?
可是阮沅刚还解释,说他和沈楼没有谈恋爱耶。
不过看沈楼对阮沅的态度, 又觉得两人是在恋爱中。
奇奇怪怪,想不明白。
赵景林重复规则,一脸坏笑,“阮沅,你怎么说?”
他的眼神环绕过周围,最后落在沈楼脸上,“是要选择和我们桌上的人接吻?”
又环顾四周,冲阮沅挑眉, “还是要选择其他桌的陌生人接吻?”
阮沅看了眼沈楼, 发现沈楼也正在看他后, 他火速移开视线,质问赵景林, “诶,过分了。你们之前抽的惩罚,无非是要联系方式,表白, 真心话,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这么离谱?”
阮沅刚贪杯喝了酒, 这会儿脸颊上泛起一层薄红, 他双手叉腰, 表情严肃认真, 活像是学校古板的教导主任,“当心我等下举报你们搞□□,让警察抓你们进去一日游。”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引得现场气氛再上一个台阶。
女生们捂嘴窃笑,男生们大笑着攥拳捶着桌面,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阮沅这么好玩。
赵景林耸肩回击,“等下是你要跟人接吻,所以你才是□□主演,警察就算要抓我们,也得连你一起抓。”
“你跑不了的,弟弟。”
阮沅说到底就是嘴炮王者,纯情小学鸡,论行动力威慑力以及不要脸的程度,根本比不过老油条子赵景林。
他一时气到失语,接过赵景林手中的惩罚卡,低头研究半晌。
沈楼看一眼腕表,淡淡开口,“很晚了,散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沅一声兴奋尖叫给打断了,“好哇,我接受惩罚!”
赵景林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的接受惩罚,不免凑了上来,喜笑颜开,“想好了?那你要选谁亲啊?”
“先不着急说这个。”阮沅指着惩罚卡片,朗读着上面的规则,“抽中该卡后,被惩罚者需要选一位朋友,可以是现场认识的,也可以是不认识的,然后和TA接吻三秒钟。”
“可是他没说,必须要和现场里的人接吻。”阮沅眼珠发亮,他捏着卡片,一本正经地同大家讲道理,“卡片上说,我要选择的接吻对象,可以是现场认识的,也可以是不认识的。他没有固定必须是现场里的人,或是现场外的人。”
这套牌卡是刚在小卖部买的,一套牌才五六块钱,印刷做工都很粗糙,有病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阮沅找的就是病句里的漏洞。
“也就是说,我可以选择现场外,你们都不认识的人接吻。”
“既然如此,我想选择现场外的人接吻,我可以给他打电话接吻,让你们听着。”
沈楼正在敲击桌面的之间一顿,他撩起薄薄的眼皮,不声不响地看了眼阮沅。
赵景林是个学渣,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惩罚卡,觉得阮沅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他仍坚持道,“不行啊,你必须得在现场选一个人接吻。”
“才不要。”阮沅还在那股发现bug的劲儿里,他这会儿得意起来了,就连说话声音都比刚才大了不少,他晃晃手指,笑得眉眼弯弯,“这可是我的初吻,不能被你们这么糟蹋。”
“哇哦~”今夜怎么这么多瓜,大家笑得脸都要僵硬了,“阮沅你到底是什么纯情良家少男啊,怎么能连初吻都还在呢!”
他们这个年龄的同学,很多都谈过恋爱,初吻早就不知道给了谁。
阮沅的初吻还在,这到底是沈楼的不给力,还是这两人真的没谈啊?
可沈楼看着不像那种不行的人,难道真是他们嗑错cp了?
这俩人真没在一起?
阮沅双手合十,无心情.爱,浅浅垂眸。
烧烤店里白炽灯落在他身上,像是在他周围形成了圣洁的光圈,“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现场又是一阵笑声,没看出来,阮沅压根和清冷沾不上边,天天顶着张文艺忧郁小帅哥的脸,私下性格竟然这么好玩,很有梗,豁得出去。
“反正就是不行,你必须得在现场选一个亲。”
赵景林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承认,他就是恶趣味,就是想看阮沅和沈楼接吻,就是想看人搞对象。
这话有点难为人了,何况阮沅一直在说他没有和沈楼在一起过,关于他俩好上的事儿,一切都只是大家的臆测。
现在让阮沅和沈楼接吻,那不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这就没意思了,为难人呢。
吴芳出来打圆场,“好啦,时间不早了,大家等下还得回家呢,赶紧结束这一趴吧。”
有了吴芳的话,其余人顺着台阶下了,同意阮沅的说法,“咱给纯情少男留个美好的初吻吧。”
是玩笑话,阮沅冲那人挤了一下眼,以示感谢。
白炽灯下,阮沅的眼眸更显狭长,眼角上扬一点,看人时眼神肆意灵动,被阮沅看的那个男生不由咽咽口水,这个纯情男高生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纯情呢?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赵景林便没再坚持,他问阮沅,“好吧,那你选择你要给谁打电话,和谁接吻?”
阮沅刚提出电话接吻,只是个缓兵之计,给自己留个托词,不想当众接吻,他根本没想好电话要打给谁。
现在乍一问他要打给谁,阮沅指尖一停,在屏幕上胡乱地戳着。
打给谁呢?要跟谁在电话里接吻呢?
沈楼的联系方式在他眼前滑过,阮沅抿唇,指尖快速跃过沈楼,仿佛沈楼是个烫手山芋似的,他继续往下划着。
阮沅将通讯录翻了一个遍,发现此刻能配合他顺利完成惩罚,不会影响两人关系的,只有从小一起跳舞长大的刘可欣了。
“我先拨给她,看看她睡了没睡。”
阮沅拨通刘可欣的电话,开了免提。
阮沅一直是垂直握着手机的,周围人看不到他是在跟谁打电话,便竖起耳朵听着电话那头的反应。
沈楼的手揣进兜里,指尖悄悄摩挲着手机。
沈楼的手机半天没有震动,倒是阮沅电话那头率先传来女孩子的笑声,“阮沅,这么晚了,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呢?干嘛呀?”
尽管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但刘可欣依然活力满满,光听声音都能让人猜到电话女孩子的形象,高挑漂亮又很元气。
赵景林瞪大眼睛,仔细听着阮沅手机上的、声音,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难不成阮沅真没和沈楼在一起?阮沅喜欢的居然是女生吗?
不止赵景林这么想,其他人也都愣住了,尤其是白软软和吴芳,视线若有若无地在沈楼身上打着转,怎么回事啊?
按照游戏规则,阮沅现在不能暴露他是在做惩罚任务。他想着怎么寒暄一下,然后再提出想亲一下刘可欣,“你还没睡呢?想找你说点事儿。”
刘可欣哼笑道,“什么事儿呀,非得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女生的声音柔软且温柔,一边笑一边打哈欠,是对阮沅毫无设防的样子。
阮沅正要说话,圆桌对面传来“刺啦”一声。
是凳子被挪开的声音,阮沅看去,是沈楼站了起来,向店外走去,“我去个洗手间。”
赵景林指着另一侧方向,“厕所在后面呢,沈哥你走错了。”
沈楼头也不回。
赵景林还要喊,在他身边白软软狠狠拽了下他的衣服,用眼神暗示他快别说了。
赵景林不懂挠头,“为啥不让我说啊,他就是走错地儿了啊。”
阮沅一直注视着沈楼离开的背影,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刘可欣催促的声音,“阮沅,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你还在吗?”
阮沅这才回神,他关了免提,将手机拿到耳边,同时小拇指悄悄挂了同刘可欣的通话,好在没有人发现。
阮沅扯起一个笑,对着早就不复存在的电话那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突然想亲你三口。”
“mua,mua,mua。”
他对着电话佯装快速吻了三下,便急匆匆地撂下了电话,“好了,没事了,我还要吃饭,挂了。”
赶在大家回神前,阮沅迅速掐掉手机,耸肩,“任务完成咯。”
现场的气氛有点微妙,大家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没再为难阮沅。
这个惩罚就算过去,他们拉着阮沅坐下,再吃两口东西,今晚就该散场了。
阮沅明明顺利完成了惩罚,此刻应该高兴,窃喜于自己的小聪明。
但他此刻的脸上却毫无笑意,微信一直在震动,是刘可欣发来的连串消息,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挂掉电话,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阮沅胸口有点闷,火速敲击键盘,解释了下今晚的惩罚。
刘可欣发了个白眼表情包,表示她很无语,又问-
沈楼没在吗?
阮沅不知道她这时为什么提起沈楼-?
刘可欣想起上次在舞剧表演上,沈楼给阮沅送花时的那个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出沈楼对阮沅的占有欲。
要是沈楼在的话,沈楼能让阮沅给她打电话提接吻?搞笑呢?
除非沈楼没在现场。
刘可欣担心这个点,阮沅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不安全-
这么晚你还不回家吗?-
你在哪儿,用不用我过去看看?-
发个定位过来,我让我爸现在开车送我过去。
阮沅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生替他着急?
他连忙回复,说沈楼和他在一起,不麻烦刘可欣了后,刘可欣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
放下手机后,阮沅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对面的沈楼座位空荡荡,沈楼还没有回来。
桌上的啤酒还剩大半杯,阮沅拿过酒杯,仰头灌下。
阮沅脑袋有点涨,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闷。
最近一段时间,他被迫接受到的信息太多了,首先是男生和男生可以恋爱。
其次,他曾经习以为常地和沈楼的相处方式,在其他人眼里看,是过于亲密,超出了友情界限的。
紧接着,沈楼今晚同他告白,提出要不要一起接吻。
阮沅不想改变他和沈楼的相处方式,他喜欢粘着沈楼,就想让沈楼纵着他。
他不想改变现在的一切。
在音乐节时,受到现场氛围蛊惑,阮沅有一瞬是想和沈楼接吻的。
说不清是多巴胺作祟,还是为求刺激,想偷吃禁果。
赵景林见阮沅一个人喝闷酒,他凑上来,“自己喝有什么意思,来,要喝一起喝,我陪你。”
阮沅和他碰了一下杯,而后一饮而尽,用手背擦擦嘴角的酒渍。
趁着赵景林给他倒酒的空隙,阮沅含含糊糊地掰着指头算了算。
从幼儿园到现在,从幼儿园到高中,他和沈楼认识了14年。
14的感情,阮沅不想他和沈楼到了最后,搞的一地鸡毛。
别人问起时,他笑着解释一句兴趣使然,多巴胺作祟,然后故作潇洒地和沈楼一拍两散,从此连朋友都没得做-
天色不早了,步入深秋,夜晚普遍会降温。
沈楼站在烧烤店外,沉默地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和往来年轻人。
他想起在一个小时前的音乐会上,和他贴的如此近,几乎就要吻上的阮沅。
一辆摩托从路边飞驰而过,摩托上插着不同颜色的旗子,开着大喇叭,非主流劲儿十足。
和沈楼擦肩而过时,摩托车上传来激烈的音乐声,是一首老歌。
【那样的夜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车子驶过后,沈楼抬头望了眼天边月色。
是一轮很漂亮的月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烧烤店内嬉闹的声音小了点,沈楼又在外面站了会儿后,抬脚回到店内。
烧烤桌前,赵景林还想和阮沅再喝,阮沅撑臂侧躺在桌上,含含糊糊地同赵景林说着些什么。
阮沅皮肤角质层薄,喝酒容易上脸,沈楼之前出去时,阮沅只是脸颊泛红。
这会儿,红圈位置扩散上移,阮沅眼角位置都有些发红。
沈楼蹙眉,走到阮沅身边,“喝了多少?”
他刚要伸手贴在阮沅脸上时,阮沅赌气地转过头去背对沈楼,眼睫轻眨。
赵景林解释说,没喝多少,就单纯阮沅是小趴菜罢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散场,穿好衣服,背好书包,三三两两顺路的一起回家。
赵景林原本还想等沈楼和阮沅一起走,最后硬是被白软软给拉走了,“眼睛不需要给你捐给需要的人,谢谢。”
众人散场后,诺大的圆形桌上,就剩下阮沅和沈楼两人。
阮沅其实没有喝醉,一两瓶的酒而已。
他悄无声息地回头,想知道他刚拒绝沈楼用手贴他的脸后,沈楼现在在做什么?
按照以往两人的相处模式,沈楼会把手搭在他的脑袋上,揉着他的头发和他说别闹。
可是沈楼这次没有。
沈楼收回了手,坐在阮沅身旁,和阮沅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阮沅视线一僵,脑袋更涨了,一时连脑袋都忘了转回去。
对上阮沅发红的眼睛,沈楼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向前挪了挪身,平视阮沅,“回家?”
阮沅眨眨眼睛,瓮声瓮气,“嗯。”
“自己能走么?”
“头晕,不想动。”
“背你出去打车?还是怎么办?”
要是换成以前,沈楼是一定不会用这种商量语气同阮沅说话的,直接抗上就走了。
阮沅觉得,他和沈楼之间好似有了层隐形的隔阂,是最近才开始有的。
他不喜欢这样。
阮沅直勾勾地盯着沈楼看了几秒,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阮沅反应很慢,“好。”
沈楼蜷起的指尖松开。停了半秒后,沈楼站到阮沅身前,阮沅扑腾着翻到他的背上,双手环在沈楼脖前,像以前一样,沈楼背着他往出走。
等到了路边,沈楼拦了辆车,两人并肩坐在后排,中间隔着双拳距离,一人看向一边。
车子飞速驶向梧桐小区,阮沅看着窗外急速闪过的倒影,他开口,“你今晚中途出去,没去洗手间,对吗?”
“你去哪儿了?”
沈楼回头看他一眼,他承认,“里面太闷,出去走了一圈。”
阮沅想再问沈楼为什么要出去,可这个问题太蠢,蠢到阮沅根本不好意思问出口。
他换了个话题,“我没有和刘可欣亲。”
他转头看向沈楼,“我亲的时候挂了电话的。”
“我不会和她亲的。”
沈楼的视线停在阮沅的脸上,昏暗的车内,阮沅的眼睑向下垂着,他呼出的气带着酒意,声音却软绵绵的,透着可怜兮兮的味道。
沈楼眉心下压,他攥着拳,尽力保持语调平稳,“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喝酒加上晕车,阮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沈楼解释这些。
想来想去,他只能说,“沈楼,我不想我们以后会闹僵翻脸,老死不相往来,我不想这样”
话音到了末尾,沙沙的声音里似乎沾染着低低的哭腔。
“别说了,是我的问题。”沈楼抬手捂住阮沅的嘴,挡住阮沅后面的话。
他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他按着阮沅的脑袋,让阮沅能靠在他的肩上,“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闻到了沈楼身上的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着薄荷樟脑丸,阮沅闻了14年,再熟悉不过。
头太沉了,阮沅按着沈楼的衣摆,沉沉地闭上眼睛。
挂在眼角的泪珠,最终没有掉下来。
被沈楼用手轻轻抚去。
沈楼一下又一下地揉着阮沅的头发,看着静静入睡的阮沅。
是他太着急了,他只考虑了自己的想法,催阮沅给他反应。
丝毫没有想过,最近的一连串的外部信息对阮沅的刺激,阮沅能否消化和接受。
出租车开到了梧桐小区,阮沅还没有醒来,沈楼付了车费后,他不想叫醒阮沅,如果背阮沅走,就势必会惊醒阮沅。
思索再三后,沈楼双手穿过阮沅身下,在司机师傅的配合开门下,他将阮沅打横抱了起来,一步步地往家的方向走。
十二点了,小区早就没什么人了,只剩月光穿过层层树影,落在地上斑驳一片。
路上颠簸,没一会儿阮沅就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是沈楼正在抱他。
这是他俩之前从未尝试过的姿势,比后背更显亲密的姿势,只有在烂俗偶像剧里男女主才会这样做。
阮沅原本想要下来,大概是真的累了,他最后没有从沈楼怀里下来。
阮沅的双手挂在沈楼脖子上,想起沈楼今天离开餐桌的举动,“沈楼,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高兴?”
之前一直都是沈楼在问阮沅这样的话。
今天换成了阮沅问沈楼这样的话。
“嗯。”沈楼颔首,“有点。”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走到了单元楼前,阮沅醒的差不多了,沈楼便松开他。阮沅从他身上跳下来,两人一起进入楼道,并肩上了电梯。
阮沅家住15楼,沈楼家在14楼。
进了电梯后,沈楼站在离电梯按键比较近的一侧,阮沅看到沈楼只按了15楼,没有按14楼,“你不回家吗?”
“先送你回家。”
阮沅敛眸,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擦着。
要是以前,都不用说,两人直接去14楼沈楼家,阮沅随便找一件沈楼干净的T恤短裤,套上就是睡衣。
沈楼卧室的大床,任他乱滚。
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一层层地往上跳着。
电梯里是诡异的沉默。
阮沅侧眸看向沈楼。
到了15楼,沈楼先走一步,阮沅跟在他身后。
低沉的脚步声在漆黑的楼道里响起。
两人默契地没有出声,没有触动楼道里的声控灯。
等把阮沅送到阮家门口后,沈楼向后退了半步,让阮沅来开门,眼见门即将要开,沈楼转身准备告别,“回去早点休息,别玩手机了,晚安。”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沅伸手抓住沈楼的手腕,叫他,“沈楼。”
沈楼回头,“怎么了?”
阮沅突然上前一步,按住沈楼的肩,踮起脚尖,正视着沈楼。
他冲着沈楼抬抬下巴,浅淡的酒气喷在沈楼脸上,“我们可以接吻吗,就是现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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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凌晨时分的楼道里静悄悄的。
沈楼的手抚上阮沅的脸, 仔细摩挲着,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为什么想接吻?”
“我现在不开心, 很难受,说不出哪儿的都不舒服。”
“所以我不想让也你不开心,让你也不舒服。”
沈楼喉结微滚, 指腹滑过他的耳尖,“要是接吻,你会开心么?”
“我不知道。”阮沅回答他的声调软且轻。
像是在数学课上一本正经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都不用看,沈楼都能想象到阮沅此刻的表情,眼尾下垂,瞳孔浑圆,表情不安迷茫。
沈楼吐了口气,他缓缓抽出自己被阮沅禁锢着的手臂, 揉揉阮沅的脑袋, “别想了, 早点休”
沈楼即将抽手的那一瞬,阮沅再次反手握住了沈楼的手。
他这次用的力气很大, 指甲擦过沈楼的皮肤,划出长长一条血痕,沈楼没有躲。
阮沅的声音加大,楼道里的声控灯跟着亮起。
楼道瞬时变亮。
沈楼可以清晰地看到阮沅的表情, 少了平日里孩子气撒娇的味道。阮沅站在灯下,眉心轻轻向下压着, 表情严肃认真, 紧绷的下颚线微微抬起, “我不知道我们接吻后, 我的心情会不会变好。”
“但我想,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差。”
沈楼的右眼皮狠狠跳了两下,他注视着阮沅,右拳不自觉攥起,眼眸微眯。
两人在灯下对视着,一秒两秒三秒,沈楼迟迟没有开口。
声控灯每次亮起的时间是半秒,阮沅脑袋晕的更厉害了,他慢慢低下头,控制着时间,算着楼道灯将灭未灭时,他侧身往家的方向走去,想要借着走廊打开家门,“晚”
“安”字还没说出口。
声控灯到点关闭。
又是一片黑。
沈楼向前一步,一手拔掉阮沅家门上的钥匙,关上阮家的门。
紧接着他按着阮沅的肩,右手挡在阮沅后脑勺后面,他将阮沅紧压在门上,倾身压了下去,“别不开心了。”
在阮沅还没反应过来时,熟悉的沈楼的味道便扑面而来,以极其磅礴的爆发趋势迅速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沈楼的唇贴在他的唇上,两人面部距离是从未有过的近,鼻尖擦着鼻尖。
沈楼撬开他的唇瓣,舌尖轻巧地滑了进去。
楼道里一时只剩喘息声,彼此衣物摩擦声,以及校服拉链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阮沅的胳膊不知何时搭在了沈楼的肩上,双手揽着他。
原本按着阮沅肩膀的沈楼的手,改为掐在阮沅腰上,拖着阮沅,想让他站得更高。
阮沅双腿逐渐悬空,最后盘在了沈楼的腿上。
一个很长很长的吻,长到没人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楼道里声控灯亮了又灭。
最后,阮沅趴在沈楼肩头闭眼喘着气,有气无力,“沈楼,你有开心一点吗?”
“嗯,有。”沈楼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你呢?”
“不知道,我有点晕。”阮沅撑起脑袋,看着沈楼,眼神又变成了往日里的水汪汪的撒娇气,“沈楼,我今晚可以去你家住吗?”-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分,阮沅在沈楼卧室里醒来的。
阮沅缓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是在沈楼家里。阮沅裹着被子坐起身,发了会儿呆后,他摸摸床的另一半,干净整齐,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明显昨晚没有睡过人。
阮沅眨眨眼,缓慢地回想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昨晚好像有点喝多了,然后沈楼送他回家,他在楼道里把沈楼给亲了?
之后,他不想回家,非要跟着沈楼来家里住,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昨晚和沈楼唇齿相贴的感觉,依然回荡在脑中,阮沅的表情不禁凝固起来。
他把沈楼给亲了?
不不是,他为什么要亲沈楼,他当时怎么想的,这这以后让他还怎么和沈楼相处啊?
他现在和沈楼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他还没想好,他是否是真的喜欢沈楼,也没有确定沈楼对他的感情是喜欢,还是依赖。
让没想好两人以后怎么办呢。
他就贸然把沈楼给亲了,他怎么敢的啊?
那这以后怎么办啊,怎么事情就越来越乱了。
阮沅抬手揉乱自己的脑袋,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阮沅在心里唾弃了句自己是渣男。
他把沈楼亲了,睡了沈楼的床,却不怎么想对沈楼负责。
阮沅身上穿着沈楼的T恤短裤,他昨晚脱下来的沾着酒气的衣服,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
阮沅从床上翻下来,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间门,打算找时间开溜,先回家再说。
“早餐在桌上。”身后传来沈楼的声音。
阮沅畏罪潜逃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去,沈楼正在书房刷题,他应该起的很早,桌前堆着厚厚的教材。
“喔。”阮沅被迫放弃潜逃的脚步,慢吞吞地移到洗手间去洗漱。
沈楼看着他的背影,停了两秒,他放下笔,起身走到客厅。
阮沅从洗手间出来时,就见沈楼已经将早餐摆好,是阮沅很喜欢的那家的包子和豆浆,阮沅坐在沈楼对面的凳子上,拿起一个包子。小狗闻着味地赶过来,它扑腾着跳上凳子,钻进阮沅怀里,好奇地闻着阮沅手里的包子,很馋,想吃。
阮沅拿高包子,挠挠小狗的下巴,“不给你吃,你不能吃这个。”
小狗跳了半天都吃不到包子,它气鼓鼓地甩着尾巴,故意用尾巴去抽阮沅的手,以此表达自身情绪。
“嘶疼!”众所周知,小猫的尾巴都是钢筋做的,尾巴上没有痛觉系统,所以抽起人来的时候真的疼,跟拿鞭子抽人似的。
阮沅手里的包子差点滚下来,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抬起头去找沈楼告状。
他治不了小狗,沈楼还能治不了它了?
“沈楼,小狗它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
起初阮沅的声音还是极具气势的,但等他对上沈楼那双狭长淡漠的眼睛时,阮沅又想到他昨晚把沈楼给吻了的事儿。尤其沈楼的右胳膊上,此时还有一条浅浅的伤痕,仿佛在昭示着阮沅昨晚的罪行。
不仅亲了沈楼,还把沈楼给弄坏了。
阮沅的话音渐渐弱了下来,他抱紧小狗,看都不敢去看沈楼的眼神。
小狗本来就不开心,现在又被阮沅抱住,它气哼哼地在阮沅怀里扭来扭去,它含住阮沅的手指,亮出两颗尖且长小牙,打算给阮沅一个教训。
得亏沈楼眼疾手快,他上前两步,从阮沅怀里捞出小狗,将它放在地上,让小狗去边上自个玩去。
小狗一溜烟地跑远,躲到沈楼卧室的床上去了。
沈楼拉开阮沅身侧的椅子,坐下,“聊聊?”
确实该聊了,阮沅点点头,“好。”
阮.渣男.沅,怕沈楼等下会先开口问他说昨晚的吻,会问他要名分,他还没想好两人的关系,到时候他肯定回答不上来。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局面,阮沅决定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上。
所以赶在沈楼开口前,阮沅抢先道,“沈楼,首先我得和你道个歉。”
“我不知道我昨天为什么会想亲你。”
阮沅还想说什么,沈楼打断道,“会觉得难以接受么?”
“什么?”
“昨天的吻。”
阮沅回想了遍昨晚的情景,摇头,“没有。”
沈楼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经过沈楼这么一打岔,阮沅后面想说的话的节奏,就全给打乱了。
深吸一口气后,阮沅决定快刀斩乱麻,实话实说。
“沈楼,我还没有做好我们要进一步的准备。”
“因为我不能保证我是喜欢还是依赖你,同样,我也无法确定你对我的感情。”
“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一时冲动,选择在一起,但最后闹得不愉快,连朋友都没得当。”
“与其这样,我宁愿我们不要开始。”
因为太在乎和沈楼的关系了,阮沅始终没有开始的勇气。
但凡没有和沈楼一起长大的14年,阮沅一定会毫无顾忌地选择现在就开始恋爱。
玩玩就好了,哪怕最后翻脸就翻脸,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面对沈楼,他做不到。
沈楼没有再逼阮沅,“你希望我们以后怎么样相处?”
见沈楼没有反驳自己的话,阮沅心里绷着的弦松了松。他咬一口包子,看一眼沈楼,“我想像我们之前那样相处。”
沈楼瞥着阮沅,“怎么相处?”
阮沅回忆着曾经,“你可以随时来我家住,我也可以来你家住。我想穿你的衣服就能随便穿,你每天骑车送我上学,舞团放学你也得去接我,我有不会写的题你帮我写,爸妈奶奶训我,你要挡在我前面。在学校,你也得顺着我”
说到最后,阮沅自个都不好意思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沈楼对他的纵容,真的是毫无底线,现在来看,完全超出了朋友的底线。
而他享受了沈楼对他的好,却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沈楼。
他这不是渣男这是什么啊?
沈楼要是去豆瓣劝分小组发帖,下面一定是齐刷刷地劝沈楼快跑,还不分手等过年吗,不分手就别发出来气我,绝了你俩锁死绝配别出来祸害其他人。
指不定这帖子还能被顶上热门,被营销号搬运到微博,上个热搜,全世界的人到时候都会看到阮沅这个极品吸血大渣男。
阮沅包子都忘了吃,觉得他没脸要求让沈楼帮他做到这些。
没想到沈楼点了点头,浅浅应了声嗯。
阮沅瞪眼,这什么情况,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沈楼都可以接受吗?!
不出阮沅所料,沈楼后面还有条件,“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你说。”
“不许和其他人谈恋爱,男生女生都不可以。”
阮沅想了想,他现在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能跟谁去谈恋爱。
他要求沈楼做了那么多,他自个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哇,那这不就成铁血极品渣男了吗?
阮沅答应下来,“好。”
又补充,“你也不可以和其他人谈恋爱。”
沈楼颔首。
两人愉快达成交易,阮沅心情不错,他对着包子又咬两口,探头四处寻找着小狗的踪影,想抓小狗过来玩一会儿。
沈楼还要刷题,他起身往书房走去,沈楼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他单手撑在餐桌上,俯身正视着凳子上的阮沅,“像以前一样的相处。包不包括像昨晚的接吻?”-
下午,阮沅记挂着谢道玉,刚好有空,他要去看看谢道玉。
得知他要走后,沈楼放下笔,披上外套,要跟他一起去。
阮沅怕耽误沈楼学习的时间,“我自己去就行。”
“我和你一起去。”沈楼揉了把阮沅的脑袋,不由分说地拿起钥匙,往出走。
阮沅摸了摸沈楼刚摸过的脑袋顶。
咦?
在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里,沈楼有经常揉他脑袋吗?
他怎么感觉,自从他上午给了沈楼那个问题肯定的答复,“像以往一样相处,包括像昨天一样的接吻”后,他和沈楼之间的关系,好似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两人一起走到谢道玉家,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大门才被打开。
不过三天没见,阮沅却觉得,相比他上次见谢道玉,谢道玉好像又苍老了几分。
面部皱纹更深了些许,就连背部也比之前要更驼了。
阮沅搀着她,往屋里走,“奶奶,以后开门不着急,慢慢来,当心别摔着了,无所谓我都能等的。”
谢道玉要强了一辈子,骨子里到底不服输,不愿意承认自己年龄大了。
她扫了眼阮沅,傲娇地抬抬胳臂,不让阮沅搀她走,“谁让你来的?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注意到跟在阮沅身后的沈楼,谢道玉眨眼,她问阮沅,“你俩今天一块来的?这是和好了?”
上次阮沅来找谢道玉时,是刚得知男生和男生也可以谈恋爱。阮沅大受震惊,特意错开了沈楼不在的时候,他才敢来。当时,谢道玉就感觉到了,阮沅和沈楼之间出问题了。
而且阮沅还问了谢道玉很多奇怪问题,比如如何判断自己喜欢一个人,如何确定对方也喜欢自己。
这明显就是在问他和沈楼。
现在俩人能一起来看她,那就是说明他俩和好了。
所以,这俩人是在一起了?
阮沅不想让老人替自己担心,他眯眼笑着,“什么叫和好?我和沈楼什么时候吵过架?”
“奶奶,您不能胡说哦,造谣可是犯法的。”
谢道玉瞥眼沈楼,看破不说破,她又捏了把阮沅的脸。
阮沅来谢家,一是陪着谢道玉聊天,二是帮谢道玉干一些活儿。
快到秋天了,谢道玉要把养在阳台上的花搬回客厅,不然花会受冻。她年龄大了,搬不动了。原本阮沅抢着去干活,谢道玉大手一挥,让沈楼去干活,她则抓着阮沅去书房里,找了套卷子,扔给阮沅,让阮沅去写。
成功把阮沅锁在书房后,谢道玉晃到客厅,她拉了把椅子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搬花的沈楼。
察觉谢道玉是有话要和自己说,沈楼洗了个手后,拉下刚因为搬东西被挽到小臂处的袖子,他坐在谢道玉对面,“您有话要和我说么?”
老太太下巴一抬,用的是笃定的语气,“你和阮沅在一起了?”
饶是心里素质强大如沈楼,都觉得谢道玉这话太过直白,他稍一怔愣,继而摇头,“没有。”
谢道玉抛给他一个你少装的眼神。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算是他和阮沅在一起了吗?
都约定可以接吻,不能和别人在一起了,只是阮沅不觉得两人这算是在一起。
对上谢道玉凌厉的目光,沈楼无奈轻笑点头,“嗯。”
谢道玉嗤笑,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就这,他俩刚还想在她面前装,还说没有谈。这种拙劣的谎话,一看就是阮沅编出来的。谢道玉想翘个二郎腿,让抬起右腿,发现怎么也搭不上左腿了,腿每动一下,就会发出咯吱咯吱骨头扭动的响声。
谢道玉放弃翘腿,她靠在椅背上,淡淡注视着沈楼,“阮沅的情况你知道,他算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父母工作忙,心大,有些事儿操不上心,我得替阮沅操着心。”
“阮沅遗传了他父母的性格,心大善良单纯,从来不会有什么坏心眼。这点,沈楼,你应该比我有更多的体会。”
“不管你们现在在一起,还是未来会分开。沈楼你得给我保证,你会好好对阮沅,帮我照顾着他,别让他吃苦,别让他受委屈,就当我这么多年没有白栽培你了。”
沈楼认真点头。
“你别光点头。”谢道玉翻着白眼笑了下,她上下打量着沈楼,“你俩都年轻,又天天住在一起,难免会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但沈楼,你给我记清楚了。阮沅才17,还没成年,你俩都还在读书,你比他大,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你得有点分寸。”
“有些事儿,毕业了以后,再顺其自然。”
这话不就明着说两人不能上.床了吗?
别说就阮沅的脑子,根本想不到这一茬。就说沈楼,目前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想法。
真不知道老太太一天都在想些什么,沈楼起身,给老太太拿了条毯子盖在腿上,“您放心。”
大概是谢道玉也觉得她刚话说的太直白了,她被自己逗笑,也低低笑了两声。
年龄大了,人是真的不敢笑不敢操心,人一笑一操心,就跟着会咳嗽。
谢道玉一连咳了好几声,沈楼拿过水,拍着老人的后背,帮老人顺着气,“怎么咳的这么严重,不然等下去医院看看?”
“这有什么好去医院看的?”大概是不愿意在年轻人面前露怯,谢道玉推开沈楼的手,她喝了口水,压下咳意,继续问沈楼,“最近你爸那边怎么样?还有没有联系你?”
提起沈明危,沈楼坐回原位。沈明危最近给他发过一些消息,有时候是一些生活妙招,有时候是财经知识,公司股票信息,再有时候是一些商业名著的分享,国内外顶尖大学的排名信息。
消息发的没什么规律,说不清他是想冲沈楼表现父爱,还是单纯把沈楼当成传输助手、备忘录。
沈楼想起上次沈明危来见他,和他提过要带他回北城的事儿。
“没有。”
看沈楼那个表情,肯定是有事儿的。不过沈楼不同于阮沅,沈楼心思深,他不想说的话,是没有人可以问出来的。谢道玉知道这么个理儿,便没再追问沈楼,只说,“要是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聊。”
“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
阮沅在书房写完题后,他百无聊赖地转转笔,始终不见谢道玉或者沈楼进来找他,阮沅坐不住,索性推门往外走去。他刚一离开书房,就见谢道玉正和沈楼坐在客厅聊着些什么,明显是在背着他聊天。
阮沅好奇上前,“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该聊得话题都聊得差不多了,谢道玉悠然起身,进厨房准备晚餐,“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阮沅冲着她的背影应了声,“好诶。”
等谢道玉走远后,阮沅转回头,就见沈楼继续在搬花,把花从阳台搬回客厅。
阮沅跟在沈楼身后,和他一起走到阳台,弯腰搬起角落的花,“你和奶奶刚在说什么呢,还要背着我吗?”
阳台和厨房是并列的结构,中间隔着一个客厅。
沈楼向外瞥了眼,客厅没见谢道玉,谢道玉应该还在厨房里忙碌。
沈楼放下手里的花,他走到阮沅身边,将阮沅逼停在角落的空间里,“真想知道?”
阮沅仰头,好奇的不得了,“嗯啊。”
沈楼垂眸看他,两人之间离得距离很近,“抱一下。”
“抱一下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阮沅:这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摔!-
再次感谢各位老爷的抬爱与支持(鞠躬
感谢在2023-05-06 18:50:52~2023-05-07 20:0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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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阮沅感觉, 他和沈楼之间,好像自话说开之后,就有点不对劲儿。
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他俩一样一起上学,他照旧穿沈楼的衣服装酷,脱下来的脏衣服懒得拿回家洗, 索性就扔沈楼家,和沈楼的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最后挂在阳台上。
阮沅脱掉自己的卫衣,换沈楼的卫衣时,原本在卧室取东西的沈楼,会突然离开,并且带上门。
阮沅扒拉着门框,上半身挂着卫衣, 探头望出去, 奇怪道, “你怎么走了?”
沈楼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背着他喝水, “我再呆在里面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阮沅碎碎念一句,以前两人换衣服时,从没有避过对方的啊。
只是余光瞥见自己半.裸着的上半身,阮沅一僵, 连忙退回卧室,又下意识地将房间门反锁。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 阮沅用手背贴在发热的脸颊上, 皱眉撇嘴。
这一天天的, 都是在干嘛呢?
都是男生, 换个衣服又怎么了?
第二天下午,阮沅来沈家找小狗玩。沈楼在书房刷题,阮沅搂着小狗剪指甲,小狗不配合,在阮沅怀里扭来扭去,举起粉嘟嘟的小肉垫,奶凶奶凶地朝着阮沅脸上砸。
阮沅按住小狗,强迫给小狗剪指甲,边剪,他边夹着嗓子,委委屈屈地和小狗讲话道,“小狗,你都不知道哥哥我现在有多穷,都穷到买不起罐罐了。所以你不要怪哥哥,哥哥只能剪掉你的指甲去换罐罐,一个指甲能换一个罐罐,呜呜。”
小狗骂骂咧咧,“喵喵喵!”
阮沅你个大骗子,说狗还是你更狗一点。
剪到中间,阮沅发现小狗有个指甲很短,不用剪,他大手一挥,霸气发言,“今天店主哥哥心情好,送你个罐头,就不剪你这个指甲啦,你就偷着乐去吧~”
沈楼出来取东西时,正好听见的就是这一句。
他低头笑了下,不着急回去,倚着墙面静静看向阮沅。
对上沈楼的视线,阮沅心里莫名一乱,他忙不迭地闭嘴,并且坐直身体,努力保持端庄。
见沈楼半天还不走,阮沅高举起小猫,挡在自己脸前,他躲在小猫身后,垂眸眨眼。
哎呀。
怎么他每次丢脸的时候,都会被沈楼发现啊?
不过就算他以前被沈楼发现犯傻,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兵荒马乱和心虚过。
到底为什么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周一早上,沈楼骑车载阮沅上学。
现在阮沅不用装高冷人设了,心里没什么顾忌后,他懒洋洋地坐在沈楼车后座,拽着沈楼的衣角,一路畅通无阻地到学校。
看到这一幕,不少同学纷纷侧目,笑得一脸八卦,默认阮沅沈楼早就在一起了,高调的不行。
话音传到阮沅耳里,阮沅撇撇嘴,懒得解释了。
他和沈楼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这话他说八百遍都没人信。
无所谓了,随缘了,就这样吧(摊手
到了学校后,沈楼去放车子,阮沅先回教室。
一进教室,阮沅就见赵景林,正就冲他挤眉弄眼,“你俩可真高调,生怕大家不知道是吧?”
他刚刚在楼上可都看到了,阮沅坐沈楼的车上学。
阮沅冷漠脸,“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勿cue,谢谢。”
“还真找你有点事儿。”赵景林忙拦住他,他在兜里摸摸,找到一张运动会的报名表,送到阮沅面前,“运动会,给个面子,报个名?”
阮沅是个运动废,除了会跳舞以外,对其他运动项目一窍不通,“不报,我不擅长这些。”
赵景林是体育委员,管得就是这茬子的事儿,一个个的都不报名,他还怎么交差啊?总不能他一个人包揽了这些项目,自己上吧?赵景林咋舌,“给点面子撒,哥们求你了。”
阮沅为难,“可是我真的不会这些,上去除了丢脸,给大家拖后腿,我还能干什么?”
赵景林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又没人指望你得奖什么的。你就当上去玩了,要是实在不行,距离校运动会开始还有一周,你现在练也来得及。”
“还是算了吧”说真的,阮沅是有点心动,但又担心成绩太差,会出洋相。
“在聊什么?”沈楼刚进教室,就见阮沅和赵景林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人离得很近,赵景林的手还搭在阮沅的胳膊上。
沈楼不动声色地靠近阮沅,他单手撑在阮沅身前,挡住赵景林去碰阮沅胳膊的手。沈楼微微倾身,阳光洒在他身上,落下的阴影将阮沅整个给笼罩起来。
阮沅将报名单拿给他看,和沈楼解释了事情原委。
沈楼问,“你想参加么?”
当着赵景林的面,阮沅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看一眼沈楼,“就是赵景林想让我帮他凑个人头。”
沈楼垂眸看两秒阮沅,阮沅先是目光闪躲,随后冲他点了下头,笑了下,移开视线。
想去凑热闹,但害怕拖后腿挨骂,最好能有个人和他共同分担责任。
沈楼了然,他拿起报名单简略扫了两眼,找到一个群体项目,4x100男子接力跑,沈楼指着那个项目,“这个?”
阮沅凑近一看,是个群体项目,群体项目就不需要一个人担责,他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到这个呢?
阮沅点头,眼珠亮亮,来了兴趣,“好诶!”
沈楼利落地在报名表后签下两人的名字。
阮沅的下巴撑在他的胳膊上,“你说我到时候跑第几棒啊?”
沈楼放下笔,把表格还给赵景林,他揉了把阮沅脑袋,起身走回座位坐下,“二或三。”
为什么会是二或三号的位置?
阮沅歪头想了想,懂了,一号作为领跑位置,万众瞩目,压力大;四号是压轴位置,必要时候要能力挽狂澜,也是高压位置,剩下压力小一点的位置,就属二号三号划水岗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阮沅笑眯眯地应了声沈楼。
而全程目睹了一切的赵景林,一脸的老子不干了的表情,他戳着阮沅肩膀,阴阳怪气道,“为什么刚我让你来报名,你不来,沈楼一说,你就直接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带看人下菜碟的呢?”
“我代表组织鄙视你!”
阮沅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没有啊”
他本来就想报名了,只是沈楼刚好来了罢了。
赵景林双手抱胸,抛给他一个猫猫不屑的眼神。
因为已经和赵景林混熟了,阮沅直言不讳,“你这个表情好丑哦。”
猛地中了一枪,赵景林西施捂胸,阮沅则被沈楼勾着脖子拉了回去。
赵景林装模作样地演了会儿,见没人捧他的场后,赵景林耸耸肩,拿着表格起身,拿着运动会的表格起身,四处化缘,求爷爷告奶奶得找人帮他报名去了。
好在化缘成功,赵景林凑够了参加运动会的人。
赵景林又拉了一个男生,两人一起报名了4x100接力赛。
最后,确定下来,赵景林跑一棒,新来的男生二棒,阮沅三棒,沈楼跑压轴-
因为报名了运动会的事儿,阮沅晚上想去练习一下,放学后,他约沈楼一起去操场跑步。
放学后的操场人很少,夕阳将整个操场染成金黄色,宛如一颗正在流心的咸鸭蛋。阮沅脱了校服,斜搭在单杠上,屈膝蹲在地上做拉伸。
他穿着沈楼的黑色T恤,做拉伸时,绷直的脊背,像是搭在弦上待发的箭。
沈楼脱下校服和阮沅的搭在一起,他穿着和阮沅同款的白色T恤,站在阮沅身边,一起做准备工作。
阮沅很少做田径训练,他一口气地速跑了一百米后,便已累得气喘吁吁,躬腰扶膝喘着气,额间隐隐渗出汗珠。
“别一上来就这么快。”沈楼小跑到阮沅身边,他扶起阮沅,“先从慢跑开始。”
阮沅尝试跟沈楼一起围着操场慢跑,确实这样跑会舒服很多,晚风轻拂过两人面颊,吹走一身燥气,留下的只有从头到脚的舒爽。
“这个方法好诶!”
连着慢跑完一圈,沈楼还在跑第二圈,阮沅体力不支,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渐渐拉开距离。
沈楼想要等阮沅一起,阮沅不想打乱沈楼的节奏,“你先跑,不用管我,我等会去追你。”
跑着跑着,阮沅看着自己同沈楼之间的距离,如果不是沈楼愿意停下来等他,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一直以来,阮沅都明白,沈楼学习优异,之所以一直待在普通班,只是为了陪着他。
不过沈楼天资聪颖,就算在普通班,他的成绩也足够吊打重点班的尖子生。
是沈楼一直在放慢脚步在等他。
可是未来呢,以后呢?
到了大学时,他还能让沈楼等他吗?
阮沅突然问道,“沈楼,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沈楼转身,面对着他,倒着跑,“怎么突然问这个?”
阮沅声音变小,“就是突然想到了这里。”
“那你呢?”沈楼反问她,“你想去哪里?”
阮沅的学习成绩一般,加上才又是高二,还没有到紧张的高三阶段,所以他从未对未来有过清晰的规划,没想那么多。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和沈楼分开,但他不能再让沈楼停休脚步等他,他也应该更努力地追上沈楼的步伐。
阮沅深吸一口气,努力加快速度,跑到沈楼面前,笑道,“我们以后去一个城市吧。”
要他和沈楼考一个大学,这显然不现实。
但去一个城市,他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夕阳的余晖落在阮沅脸上,能看到他脸上立起的薄薄一层的小绒毛,他站在光中,静谧柔和地像是幅油画。
沈楼喉结上下滚着,想起很多年前在梧桐幼儿园时,小小的阮沅拉着他的衣角,哭唧唧地和他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沈楼点头,“都听你的。”
去一个城市,永远不分开-
说了要一起努力,去一个城市读大学,阮沅是真的上了心。
又练习了几圈跑步后,直接拉着沈楼回家,要挑灯夜战,要努力学习。
冲过澡后,两人并肩坐在书房,沈楼看着阮沅看不懂的书,阮沅做着自己的题,偶有不会的题,就去戳戳沈楼,沈楼便放下课本,探头过来给他讲题。
两颗脑袋凑得很近。
一路折腾到了后半夜,阮沅实在撑不住了,他懒得挪窝,一脑袋砸进书房的床上,哈欠连连。
“睡吧。”沈楼伸手挡在他眼前,帮他挡住刺眼的台灯。
阮沅往被子里钻钻,“你什么时候睡?”
沈楼看一眼表,十二点还很早,他基本要到后半夜一两点才睡,“你先睡。”
阮沅感觉他今天上了一天学,跑了几圈操场,回来又拼命学了几个小时,早就筋疲力尽了。
怎么同样是人,沈楼和他做了一样的事情,却一点都不累,还那么有精神,不着急睡觉。
这人怎么这么卷呢!
阮沅愤怒,生怕被沈楼比下去,他扑腾着要翻身起来,要和沈楼一起继续学习。
可他实在太困了,困到都难以支棱着坐起来,眼皮一个劲儿地在打架。
沈楼被他这模样逗笑,他将阮沅按回被子里,随手在书桌前取了一本书,“这样,你躺好,我读给你听。”
也算是学习了,只不过是躺着版。
这算什么道理,阮沅幽怨看他,“沈楼,你哄小孩呢?!”
沈楼面不改色,低头翻开手上课本,同时一本正经地胡诌道,“这叫睡眠学习法,科学家证实,这种学习方法比普通学习法,效率至少有效提高34.76%。”
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说得跟真的似的。
就算知道知道是假的,阮沅心情却很不错,有种被讨好的喜悦。
他哼哼两声,将脑袋掉个头,拿着枕头放在沈楼凳子旁边。
他的头抵在沈楼的腿旁,虔诚无比,“好哦,我准备好接受知识的洗礼了。”
沈楼颔首,轻声读起书上的知识点。
他拿的是本化学书,朗读的部分是晦涩难懂的有机化合物的反应原理。只是那些绕口难记的名词,到了沈楼嘴里就跟玩似的,几乎毫无卡绊,出奇的流利,一丝褶皱都没有。
反应方程式仿佛化成实物,虚虚幻幻地飘散在空中。
阮沅无意理会方程式。
他睁着眼睛,枕在枕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楼。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沈楼坐在灯下,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冰丝长袖睡衣。哪怕是在家里,他也永远一丝不苟,袖子的扣子被系到最上面一颗,露出纤长流利的脖颈线条,很硬朗很好看。
迷迷糊糊中,阮沅想,沈楼只能这样读书给他听,不可以读给别人听。
一只温热大手贴在他眼前,熟悉的声音淡且轻,“闭眼。”
阮沅无意识地蹭蹭他手心,乖乖照做。
大约在五分钟后,沈楼发现阮沅睡着了。
他放下手里的化学课本,盯着阮沅看了很久后,他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抽出里面一本书,找到之前做过标记的那一页,重新回到阮沅床前。
他单脚点地,坐在椅子上,视线停在阮沅熟睡的脸上,将书向后翻了一页又一页。
阮沅第二天醒来时,书房门是关着的,房间里只睡了他一个人。
阮沅打着哈欠爬起来,发现在他枕头边有本倒扣着的书,书封上的标题是《情人》,作者是杜拉斯。
阮沅不记得他看过这本书。
所以这本书只能是沈楼的。
但这是什么书?
阮沅好奇地拿起书,一目十行地阅读下去。
很快,他目光一顿,将书中间的一句话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我遇见你,我记得你,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阮沅身上披着羽绒被,心跳倏地加快,继而抬眸看向大门方向,他拉了拉身上的羽绒被,唇边挂着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笑意。
藏在羽绒被下的身体扭成一条麻花样。
哎呀,究竟是巧合巧合还是巧合捏?-
时间过得很快,运动会正式开始。
阮沅和沈楼这段时间加强了训练,跑100米对阮沅来说,不再是多么难和排斥的事儿了。
不过他的爆发力最多也就能坚持一圈100米,再多就不行了。
运动会开始那天,阮沅难免紧张。
赵景林反复地同他说,没事儿,就是玩儿,没人在乎这个成绩。
阮沅表面嘻嘻哈哈,心跳却一下比一下快。
沈楼将他拉到角落,沈楼坐在凳上,阮沅站在他身前,兴致不高。
四周没什么人,沈楼侧眸望了眼后,碰碰阮沅的手,“我是最后一棒,要是输了比赛,他们要骂也是骂我。”
“这是集体比赛,凭什么最后怪罪你一个人?”听到沈楼要被审判,阮沅第一个不乐意,“而且,你也尽了全力,我们都是普通学生。他们要是真想赢,为什么不去找专业体育生呢?!”
沈楼偏头忍笑,将阮沅的手抓得更紧,道理阮沅不是都懂吗,怎么还会这么紧张?
阮沅不理解他为什么笑,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后,凶巴巴地瞪着沈楼,“好啊,你耍我!”
沈楼捏了下阮沅的脸,“怎么敢?”
看他这样子,哪里像是不敢的?
阮沅也跟着笑起来,他抽开自己的手,按着沈楼的肩膀,借力跳到他身后,用双手去掐沈楼的脸,“沈楼你现在真的很混蛋,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快点把之前的沈楼还给我!”
这边两人还在打打闹闹,那边操场上响起吹哨声。
赵景林朝着他俩挥挥手,让他们快来。
阮沅不依不饶地挂在沈楼肩上,沈楼拖着他走。
赵景林一看阮沅现在开心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哄就没用呗,还是得其他人哄你,你才开心喔。”
阮沅有点不好意思,“你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赵景林白眼上天,“沈楼是你男朋友,你当然得听你男朋友的话了。”
阮沅咋舌,他和沈楼真的没有在一起,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呢还!
眼见阮沅和赵景林又要拌上嘴,沈楼揽着阮沅先走了,撂下一句淡淡的,“我们先去准备了。”
沈楼的气场压制摆在那里,赵景林缩缩肩膀,不敢再胡调侃阮沅了。
谁让阮沅有个好男朋友呢,他没有呢。
咦呜呜,想找男朋友了-
伴随着一声枪响,4x100米接力赛正式开始。
赵景林跑第一棒,他个高腿长,又是体育委员,100米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他始终保持着遥遥领先的速度,一路将身后众人远远甩开。
站在第三棒位置的阮沅,一瞬不瞬地看着赵景林的身影,右拳不自觉攥紧,心脏提到嗓子眼。
意外发生在赵景林和第二棒选手交接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太紧张或者不够默契,总之交接的时候接力棒意外掉落。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第二棒和赵景林一乱,两人慌忙捡棒子时,被身后的队友给反超了。
尽管二棒不留余力地在追,但之前的差距已经造成,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追得上的,他只能不断缩小同大家之间的距离。
看着队友越来越向自己靠近,阮沅得做好接棒的准备,双腿微微打战。
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沈楼的视线一直落在阮沅身上。
好在接棒顺利,阮沅拿过接力棒后,便拼了命地往前跑,看台上传来阵阵高呼声,班上同学齐刷刷地喊着阮沅加油。
风声伴随着欢呼声吹进耳膜,阮沅身前衣服鼓起一坨。
他的视线所到之处只有沈楼。
沈楼一直站在前面等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阮沅脚步加快加快再加快,他迎着风,努力超过一个又一个的对手,终于将手中的接力棒送到了沈楼手中。
沈楼接过接力棒向前跑去。
按理说,阮沅将手中接力棒交给沈楼后,便可以停下脚步。
但这一刻的他,选择了跳出跑道,他站在操场内圈,紧紧跟着沈楼步伐,陪着沈楼一起向最终的终点冲刺而去。
已经跑了一圈的阮沅,第二轮体力明显不足,双腿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肌肉僵硬发麻。
不过他像感受不到的似的,竭力向前冲刺,尽管他和沈楼之间仍有差距。
不止沈楼会永远等他,他也会努力地跟上沈楼的步伐。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最终沈楼成功冲刺终点,阮沅所在的班级获得第一名的成绩。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庆贺声。
就在其他运动员跑过终点,扑通一下瘫在地上休息时,沈楼没有多加犹豫地选择了掉头。
他越过奔向他要同他庆祝的赵景林,大步跑向正在操场外圈的阮沅,甚至沈楼的脚步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观众席上的同学站起来,都在好奇,怎么比赛结束了,沈楼不去休息,这又是在跑什么呢?
直到下一秒,在万众瞩目下。
沈楼脚步停下,迎面接住飞奔而来的阮沅,惯性使然,两人向后倒了一下,差点跌在草坪上。
阮沅喘着气,眼睛亮亮地看着沈楼。
就在沈楼以为阮沅会说,他们赢了时,阮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沈沈楼,我我追上你了。”
“不用让你再再等我很久了。”
结合上次在操场上的谈话,以及阮沅最近发愤图强学习的表现来看,沈楼不难猜出来阮沅在想什么。
停顿两秒,沈楼按住阮沅的后脑勺,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眼睛微眯着,“嗯。”
“你很厉害很厉害。”
阮沅兴奋劲儿还没过,嘿嘿笑着,“我们赢了!”
“是,赢了。”
而这一幕落在观众席上,这就跟当众秀恩爱没区别了。
四处传来各式各样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嘻嘻哈哈,一声高过一声。
逼得教导主任拼命吹哨子,提醒沈楼。
快点放开那个男的,这是在学校,不是在你家!
你有什么困难和心事,可以和老师说,不许欺负男同学!-
因为上午拿了比赛的奖项,中午班上以赵景林为中心的同学,喊着阮沅和沈楼一起吃饭。
没什么能拒绝的理由,阮沅答应一起吃饭,众人勾肩搭背地向学校门口走去,阮沅和沈楼被围在中心。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阮沅和沈楼刚离开校门,就在校门口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车。
沈明危正站在车旁,看向学校方向。
沈明危似乎比从前更沧桑了几分,阮沅第一次见沈明危时,沈明危正直盛年,西装革履四件套,头发锃亮,俨然一副精英做派,要带走年幼的沈楼时,整个人说一不二,气势唬人。
但这次的沈明危却是胡子拉碴,领口松散,连领带都没有打,面目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一个劲儿地在抽烟。
阮沅脚步一停,看向沈楼。不管他见到沈明危多少次,内心对沈明危仍有忌惮,仿佛沈明危的出现就是为了从他身边抢走沈楼。
沈楼蹙眉,“你和他们先去吃饭,我等下就过来。”
阮沅担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沈楼垂眼,“放心。”
阮沅看看沈楼,再看看沈明危,低低应了声好,然后和赵景林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沈楼目送他们走开,等人走远后,他走到沈明危车前,淡淡道,“有事儿?”
沈明危吐出一个烟圈,低笑一声,转身上车,“车上说。”
关于沈家最近内斗的商业新闻,沈楼一直有在关注。
沈家分支多,沈老爷子即将驾鹤西去,众多沈家人为了沈老爷子手上的股份,各个杀红了眼,各种端得上台面,端不上台面的手段,全都使了出来。
沈楼上车的时候,留意到沈明危的车前灯凹下去一点,上面还有些划痕。
他敛眸上车,沈明危坐在驾驶位上,今天是他自己来的,而不是苏秘书送他来的。
沈楼大概能猜出最近沈明危都经历了些什么,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等着沈明危开口。
“三天前,苏秘书开车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icu。”
沈明危用最平淡的语气,复述着三天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天我开会出来晚了点,不然现在在icu的,就是我。”
沈明危一直期待着沈楼的反应,而沈楼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恍若置身事外。
沈明危顿了顿,补充道,“我要是进了icu,你沈楼就没老子了,彻底孤儿一个,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和你有关系了。”
“你妈不要你,我又死了,你以后只会得的很可怜。”
阮沅他们最终敲定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外的一处川菜馆内,从沈楼身侧的窗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家川菜馆。
车内沉静了两三分钟后,沈明危发出一声认般地嗤笑,他放低姿态。
“沈楼,我身边没有能再信得过的人了。”
“回北城,帮我,条件随你开,最终到手的股份拿多少由你定。”
沈楼眉心一跳,他看了眼沈明危,继而转头又看向窗外。
沈明危点燃第二根烟,他这些年虽和沈楼相处得少,但沈楼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是否甘心平庸的过一辈子,沈明危比谁都清楚,“不跟我走,不回北城,你以后想怎么办?”
“就算你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毕业后撑死年薪百万,然后天天996。没有背景,没有家世,你混到三四十岁,混到管理层,也不过年薪翻个十来倍,这就已经到头了,算是你走上了人生巅峰。”
“再想往上爬,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么?”
“而现在,就有沈家这个跳板放在你面前。搭上沈家的快车,不到三十岁,你就能达到你这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你可以实现一切你想实现的抱负。”
“这个账,你不会算不明白。”
沈明危话糙理不糙,能到年薪千万,在某五百强企业混到中高层,似乎就是普通孩子的巅峰成绩了,再往上走,便是难上加难。
沈楼眉心微不可察地下压了下。
沈明危观察到沈楼的表情,他挑眉,补上自认为最关键的一句,“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
“你手上没有权利,你想拿什么护住你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楼的目光便向尖刀般地扫了过来,他淡声道,“现在叫我回去,是让我帮你当人.肉.炸.弹,替你扛雷么?”
“你凭什么觉得,在你树敌无数的情况下,我会跟你回去,给你当死士?”
“就算到时候你拿到股份,你让你的律师团队,随便找个理由,或者在合同里做点什么手脚,一脚将我踢出权利中心,你正好坐享其成。”
沈明危还要说什么,话头再次被沈楼抢过去,一锤定音,“别解释了,你干得出来这种事。”
这些年,沈明危是如何在商场上尔虞我诈,使尽手段,沈楼在看商业杂志时,里面都会提到一二。
不仅沈明危了解他,他也了解沈明危。
能为了上位出卖婚姻,能将他送到安城,几次三番想接他回北城,不是因为什么父子感情,单纯的是看他是个聪明好用、且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罢了。
说是人。
更多的不如说是个工具,是个物件。
沈楼下车时,沈明危抽到了第三根烟、他摇下车窗,冲着沈楼的背影喊道,“既然你知道我的想法,跟我回去,说不准你还能和我掰掰手腕,你赢了也不一定。”
“但不跟我走,你一辈子就只能这样。”
“你真的甘心?”
沈楼转过身,正要说些什么时,就见阮沅急匆匆地从对面跑了过来。
阮沅举着手机,脸上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目光在寻找着些什么。
沈楼上前,“怎么了?”
见到沈楼后,阮沅急切道,“沈楼,奶奶突然摔了一跤,晕了过去,刚被送到医院抢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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