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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61:再度暧昧

    ◎碰到你的腰窝,你就会浑身发软◎

    周氏药业那边的工作人员预订了周五上午召开小型发布会, 用以取消婚约。

    联系到宋洇的时候,她刚从中京律师事务所出来,冬日漫长阴郁,却也有泄露温暖的天光。

    阳光正好。

    宋洇看了眼通知, 对此没什么大反应。

    只是查看自己的日程表时想起来周六便是保利艺术中心的舞会, 上次夏轶把邀请函给他,让她转交一张给傅晏, 她还没给。

    要怎么开口呢?

    宋洇撩起耳畔的碎发, 看着两层的公交车从街角而来, 缓缓驶过。

    突然手机震动,收到新的消息。

    【黎潇:宋洇, 你和傅晏又在一起了?】

    老街的路口, 女人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悬挂着棕色托特包, 妆容精致, 明眸潋滟,眼底几分惊讶。

    许久没收到黎潇的消息, 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分。

    【黎潇:我看了傅氏的直播了, 说的是你吧?】

    宋洇生疏回复。

    【因因:没在一起。】

    【黎潇:跟我还不承认呢?】

    【黎潇:傅晏可说了,他在“追人”,还是“别人的未婚妻”,不是你会是谁?跟我就没必要害羞了吧。】

    那场直播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舆论发酵哗然,有不少国内的网友想要去深扒宋洇的身份, 碍于傅家的手段, 愣是半点消息没泄漏出来。

    倒是傅晏出了名。

    “男小三”的人设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但大抵是傅晏脸好看, 又被冠上了奇怪的“霸总”人设,居然有涉世未深的妹妹追捧。

    应该是嘉汇的公关部引导舆论发酵后的结果。

    【黎潇:总不可能那么大一个如意郎君放在那里,你不想答应吧?】

    【黎潇:真羡慕你,能跟年少时喜欢的人在一起,很幸福吧?】

    熟悉的对话框恍如隔世。

    她们已经长达四年没联系了。

    一长串的问题让宋洇不知道从何回起,最终她只能违心地回答。

    【因因:嗯。】

    七年前宋家破产的时候,黎潇作为宋洇最好的姐妹接济了她几次,两个人生活圈层不再相同,但还算有些联系。

    一直到四年前黎潇嫁人性情大变。

    黎潇一直都是个离经叛道的女孩,高中的时候把头发挑染成绿色,穿衣服是运动款,会滑滑板、射击骑马,还热爱高空跳伞、极限运动。但四年前她被迫嫁给了不喜欢的人,对方比她大一轮,她逃婚却被家里抓了回去,直接打伤了一条腿,不到半个月就怀了孕。

    宋洇找过黎潇,但她一个被世家圈子隔绝在外的人根本见不到她。

    真正见到黎潇时,她的身边已经带了保姆,抱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

    【黎潇:总归要嫁人的,选傅晏比选周起樾要好吧?】

    【黎潇:傅晏看起来还挺喜欢你的,要是结婚了,你可得好好抓牢他。】

    宋洇不喜欢这样去定义“婚姻”,但可以心平气和地回答她。

    【因因:潇潇,以前的事谢谢你,我还没想结婚。】

    【黎潇:你也就说说吧?傅晏要真的求婚了,你会不答应?】

    黎潇开玩笑。

    【黎潇:今时不同往日,毫不夸张地说,想嫁给傅晏的人有好几条街。你敢拒绝,整个名媛圈都记恨你,信不信?】

    信,

    但嫁娶,他们还没到那一步,甚至宋洇还没答应傅晏在一起。

    宋洇突然就想起来,刚刚重逢的时候她直接了断拒绝傅晏的靠近。

    ——她笃定傅晏不会娶她。

    真正名门世家出生的孩子,在不懂事时玩弄多少人都无所谓,最后都会收心,她当年对傅晏也存有几分这样的心思,所以半点不想傅晏这样对她。

    现在又觉得,好像傅晏这个人也没被名利场的风气改变,还是高中时候的样子。

    与众不同,像是一块黑色的被罡风烈阳曝晒的石头。

    她与傅晏的问题,宋洇不想多过解答。

    便顺着黎潇的话回答。

    【因因:看他。】

    看傅晏。

    傅晏看她。

    【黎潇:羡慕。】

    【黎潇:对了,宋洇,找你是有一件事想求你。】

    宋洇一顿,问“什么事”。

    消息很快发过来。

    【黎潇:我老公最近生意上出了点事,想要找傅晏帮帮忙,你要是可以的话,能帮我说说吗?】-

    夏轶送上司回家时,发现傅晏家有几分不同,晚间时分,他这位单身上司的家中竟灯火通明,摆好了碗筷,增添几分温馨与温情。

    明媚娇艳的女人就坐在沙发上处理自己的事情,顺便等人。

    夏秘书倒是知趣,瞧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看身侧人,主动说:“我倒是不该来。”

    傅晏也意外。

    不过面上没什么波澜,云淡风轻将外套脱了放在柜子旁,瞥向客厅,注视宋洇的身影叫夏秘书先回去,有事晚上视频电话再处理。

    “这算加班吧,傅少?”夏秘书打趣。

    傅晏懒得搭理他。

    宋洇听到声响时在打字,等把手头文件处理完才偏头与傅晏对视,一撞上,整颗心脏都在鸣颤。

    男人的目光似清潭,欲溢未溢,荡漾几丝柔情。

    宋洇只觉得她的世界只剩下傅晏。

    连忙趿拉拖鞋,跑到门口,很自然地和傅晏站到了一起,然后歪头看傅晏:“回来了?”温柔而期待的询问。

    她的手别在身后,因为身体的本能,说话时不自觉地向他倾斜。

    男人正在解袖扣的那双苍白骨感的手顿住,单单低头注视她,应和:“回来了。”

    像是一对相恋多年的情侣。

    宋洇唇角翘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傅晏才去看夏轶,“夏秘书要一起吃晚饭吗?”语气平和不少,让出条道路,闲说,“我从外面的私家厨房打包了点菜式,味道不错。”

    夏秘书咳嗽一声,面色如常,客客气气婉拒:“不用了宋小姐,我还要回去加班,只是送傅少回来,先走了。”

    他平静多看了傅晏一眼,夏秘书还想开句玩笑,奈何傅晏没分心思给他。

    宋洇便没留夏轶。

    回家时,宋洇去了趟以前常去的私家厨房,打包了点菜式,都是傅晏喜欢吃的。

    等夏轶走了,傅晏就歪了头看她,男人身型高大而落拓,宋洇不穿高跟鞋的时候只到他下颌,显得娇小。

    此刻傅晏就站在门口,似笑非笑,问:“有事求我?”

    傅晏少见宋洇如此主动,她每一次主动目的都不单纯。

    宋洇回了室内便脱了外套,此刻简单的包臀裙,轻熟风,倚靠着玄关,纤细的腰肢掐得细,迷蒙看他,有几分勾人。

    “也不算求吧。”她纤细的手指指向不远处,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两张舞会的金色邀请函。

    撩起眼,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目标,“就是想要把舞会的邀请函交还你手里,通知你。”

    宋洇没想麻烦傅晏黎潇那边的事,但她想拜托他另外一件事。

    傅晏靠近了一步,疑惑:“不想去?”

    语气冷淡下来,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高兴。

    此刻傅晏靠过来,五官放大,宋洇呼吸一滞,紧张地靠到了玄关的边界,还没彻底撞上去,傅晏就拦住了她的腰将她扶正。

    宋洇感受到了手的温度,透过短衬衫纤薄的面料感受到他的存在。

    女人腰发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懵懂看他。

    “小心点。”傅晏皱了眉。

    宋洇顿顿,心道还不是怕你生气,残忍地拒绝:“别离这么近。”

    男人距离她几公分,听到要求,乖乖地撤了手,像是听话的小动物一样静静看他。

    宋洇解释,也是交代今天发生的事:“周家那边通知我了,发布会在周五的上午十点到十点半,组织三十几家娱记一起参加,正式宣布取消婚约。”

    当年周玉笙在宋洇同意婚约后,像是早有预谋般立即向整个圈子宣布了婚约,远超周家该有的规模。

    宋洇起初还以为是周家有良心,是尊重宋清予才做此决定,宣布得盛大,现在看来倒是她天真。

    周五过去,宋洇就会成为自由身。

    女人抬眼时眼睛微微睁大,精致的五官楚楚动人,注视他:“傅晏,周五我就不是周家的未婚妻了,你可以邀请我。”

    傅晏明知故问:“邀请什么?”

    “做你的舞伴。”

    她不是拒绝他,只是希望他亲自邀请她。

    因为宋洇想在他跟前,永远被珍视、优待。

    空气里几份安静,宋洇听到傅晏的笑声,闷闷的,从胸腔里发出来,然后通过周遭细密的尘埃传进她稍稍发烫的耳朵,麻痹她的心脏。

    宋洇最烦在傅晏面前露出怯态,郑重地告知:“傅晏,你还欠我一场成人礼的舞。”

    她是在警告他不要再笑。

    傅晏问她:“那我应该怎么做?”

    女人理所当然,骄纵得像是个不讲道理的混蛋,“你得邀请我。”

    男人冷淡的眼落在女人的身上,他的深色衬衫上领结松了半截,挂在那里却不显得凌乱。

    傅晏离近了,几分如常的心甘情愿。

    “宋洇。”

    “嗯?”

    他抱着她的腰肢,抵靠着她的额头,气息是这般的不容拒绝,让宋洇整个人都浸润在他的气息里。

    傅晏颇为疑惑:“碰到你的腰窝,你就会浑身发软。”

    “洇洇,”他叫她的名字,哑声问,“你让我邀请你跳舞,可是这样的你怎么跳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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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62:再度暧昧

    ◎他来给她撑腰◎

    宋洇被傅晏一句话摄了心神, 手按在他的肩膀,心脏还扑通扑通,嘴上却不饶人:“那你可以扶上面一点,礼仪老师应该教过你手放在哪里。”是教育人的语气。

    应该放在左肩胛骨的下方, 贴近她骨骼的边缘, 而不是腰窝。

    宋洇谴责:“傅晏,你不够绅士。”

    居然戏弄她, 像是个情场浪子。

    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宋洇一旦意识到, 呼吸便急促。

    傅晏笑,承认错误:“我的错。”

    他看着女人眼波涟漪般荡开, 她捏他的肩膀时悄悄用力, 纤细的手指掐他,像是不听话的小猫咪挠人。

    “你总是犯错。”她埋怨, 却红了耳垂。

    大小姐的标准百变, 傅晏早就摸透了衡量的尺度,大抵是她的心情好坏。

    不过这样也挺好。

    傅晏看她不依不饶, 骄纵地把他往外推, 说:“要去吃饭。”

    突然就觉得还是戏弄得不够狠。

    男人的喉结滚了一轮,想要亲亲她,但没能说出口。

    “傅晏,过来吃饭。”

    男人将领带扯开,连同西装外套挂到门口衣架,扭头看她。

    宋洇扭了头板着脸, 正用手指着他, 鼻尖有红了些, 像是青黄的苹果刚刚成熟, 健康的酣色。

    傅晏是知道她的,容易脸红的体质,哪怕一点点的羞怯,也能表现出十分,所以宋洇办正事时总是故作高冷,显得庄重无情。

    很少有人知道她这样的毛病。

    “洇洇。”

    “干什么?”宋洇摆了筷子,奇怪。

    “我在想一个问题。”

    “说。”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傅晏一顿,询问,“容易害羞,又那么嚣张。”

    宋洇捏着筷子的手猛然蜷缩,生了气,被噎得说不出话,可心脏却跳得更加快-

    晚间洗好了澡宋洇还在气恼傅晏说她“嚣张”,查看了周氏药业传送过来的流程,才稍稍回神,不去想他。

    工作人员要求提前一个小时抵达,说是要彩排,可总共才半个小时,需要事前准备的讲话只有十分钟,剩余都是记者提问,怎么想也是周玉笙故意的刁难。

    宋洇拒绝了。

    【因因:我只会提前十五分钟抵达。】

    【因因:不为周氏药业,是因为我做事一向如此,麻烦跟周玉笙转达。】

    【因因:还有,以上的话只是告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谢谢。】

    周五的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宋洇抵达了会场。

    她只身前赴,到时周氏药业的人已经到齐,媒体也来了几位。

    周氏药业的公关部部长宋洇认识,男人眯着眼客气疏离,不再是同事时的样子,便没有过多的交流。

    女人今日一袭黑裙,带黑帽,矜持背着黑色的小挎包,红唇潋滟,美艳动人,走到坐在主位的周玉笙身侧打招呼时笑容完美无瑕。

    “周总,好久不见。”她客客气气这么说,可事实上不过是几天未见。

    周玉笙拄着权杖坐在那里,虽然还是高高在上的气势,却分明有几分佝偻,不似前些天的倨傲,抬眼时几分审视。

    “宋洇,我们之间就不用打招呼了吧?”苍老的声线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漠和嘲讽。

    “也是。”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昨天,京城区人民法院已经将传单送达了周家宅邸。

    宋洇懒得跟他装腔作势,抿唇时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容,“但我还是纠正一下。”

    “有什么好纠正?”

    “纠正一点我的问题,”宋洇语气冷淡,“方才叫您‘周总’,是宋洇思虑不周,您该是‘周先生’,毕竟已经退位了,周氏药业也该‘改朝换代’。”

    空气中几分凝滞,周遭的人都比不上周玉笙地位,一时竟没人敢说话。

    周玉笙的表情一瞬间难看,很快收敛,讥讽:“玩弄字眼。”

    老人落在女人身上的目光更为寒凉。

    出乎意料,宋洇没有被教训的羞恼,甚至笑出了声,像是没事人一样偏头问旁边的礼仪小姐自己的座位在哪里,而后移步过去。

    她坐下,听到身侧人的冷笑。

    “宋洇,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周起樾从宋洇进门就仿若恶鬼一样盯着她,但未曾开口,直到宋洇落座,才发出仿若嘲讽的冷哼。

    周遭静得可怕,好似同周玉笙问好开始,炼狱场便已经显露。

    这次的发布会租了京城的一家小型酒店,礼仪小姐是酒店那里的人,负责流程,提醒说还有十分钟正式开始。

    周起樾翘着二郎腿,歪头并没有好的坐相,出声问:“宋洇,最近你跟你那位怎么样了?还缠绵着,如胶似漆呢?”

    会场的所有设备在宋洇来之前就已经调试好,故而桌前的麦克风都是开着的。

    周氏药业虽说在国内药企中算得上第二梯队,但在偌大的京城就显得不够看,请了三十几家娱记,此刻到场的也才五六个。

    但话题度可以扭转一切。

    听到了劲爆的话题,原本散漫的娱记们纷纷发生改变,抬头去看。

    眨眼间,周遭相机闪光灯便开始闪烁,快门的“咔嚓”犹如洪水泛滥成灾。

    “没怎么。”宋洇冷淡开口,含着警示看了眼底下。

    周起樾问:“没怎么是怎么?你们不是早就搞在一起了吗?”

    “周公子慎言。”宋洇警告。

    她冷冷看他,“莫须有的事请不要编造,否则我将以‘诽谤’的罪名告你。”一顿,“今天的发布会重点是‘取消婚约’,麻烦不要偏题,如果你再有半句偏移,我有权保持沉默,拒绝回答。”

    女人的态度强硬,周起樾全然不悦。

    “宋洇你是只会上诉吗?”周起樾起身坐直,恶狠狠盯着她,他抬手关掉了他们面前的麦克风,突然扯嘴角露出坏笑,“你知不知道也有法律管不到的地方,”提示,“这里可都是周氏药业的人,没人会帮你。”

    宋洇呼吸一滞,猛然偏头去看坐在中央的周玉笙。

    反应了过来。

    老人通过麦克风,扭过头看她,语气意味深长:“宋洇,做生意的终究是兵不厌诈,没有那么多道义可言。”

    他今天喊宋洇来就没打算让她好好出去。

    宋洇猛然起身走到了周玉笙的身侧,关掉了他的麦克风。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质问:“周玉笙,我这里有录音和其他的证据,怎么?你现在不想认了?”

    老人笑笑,闭眼,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当然不是。”

    宋洇觉得匪夷所思,质问:“你就不怕周家受影响吗?”

    这不像是周玉笙的作风。

    “周某愿一力承担,所有的一切只与周家有关,与周氏药业无关。”回答一字一顿,周玉笙平静看着宋洇,像是俯视一只可怜虫,他有一招胜局——舍弃自己和周家在周氏药业所有的亲信,周玉笙说,“周某的名声烂掉,周家背负罪责,但宋洇,这一切与周氏药业无关。”

    宋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只觉得心头沉重。

    “宋洇,”周玉笙笑着看她,轻描淡写却也蕴含仇恨,“周某哪怕死,也会拉上你垫背。”-

    上午十点整,发布会正式开始。

    宋洇坐在左手边第七个的位置,有少许的烦躁。

    周氏药业现在想要反打一耙,态度太过明了。

    礼仪小姐说了“开始”,宋洇的手一直被周起樾拽着,他逼迫她坐下,眯眼问:“行了,都开始了。怎么,未婚妻,还想跑啊?”

    整个小礼堂都传荡着他的声音。

    宋洇抬眼:“是又怎样,不是周氏药业想要毁约吗?”

    “什么毁约?”周玉笙质问,他的话说得体面,“周氏药业从未毁约,今天就是来取消婚约的,但是为什么取消婚约,还是需要清清楚楚地告知媒体缘由,这才是周氏药业——一个大型企业该有的做事风格。”

    宋洇用另外一只手抢过了摆在桌上的鹅颈麦克风,不顾周起樾的束缚和手上灼烧般的疼痛感去看周玉笙:“哪怕是莫须有的污名吗?”

    周玉笙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宋洇,你也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平心而论,究竟出什么样的事我才会放弃你?我仁至义尽,必然是你狼心狗肺,与他人狼狈为奸。”

    他是想把宋洇的名声搞臭。

    宋洇和周玉笙都很清楚,罪名一旦冠上便已经成立,洗白的囚犯身上还是会有惨遭流放的烙印。

    但是现在整个会场都是周氏药业的人。

    宋洇觉得好笑,她一直以为十八岁的自己天真,没想到二十五岁的她依旧天真。

    她不知道人性的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在光天化日,正经的场合。

    ——一个名企业,一个被她的父亲资助过的公众人物,这样子颠倒黑白,明目张胆控制舆论,想用网民千万的唇枪舌剑打倒她。

    ——越过傅晏的庇佑,通过这场发布会的直播挫伤她。

    “周玉笙!”宋洇拿着麦克风冷声叫了这个人的名字。

    宋洇的手机里有周玉笙和周起樾的黑料,可是以恶制恶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她伤害他们,他们只会倒更多黑水。

    这事无解。

    宋洇在短短几秒做好了觉悟,被逼着在这次的发布会跟他们做出决断,倏然听到开门的声响。

    咋嘎。

    像是没有上油的老式自行车骑行时发出的噪音。

    漫长而久远。

    外头的光倾泻进来,连同冬天偶然下起的鹅毛雪,飘飞有如绵白柳絮。

    周氏药业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娱记调转摄像头,有人发出惊呼,“傅先生”。

    谁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傅晏。

    门外,侍者收了伞邀请来人进去。

    宋洇一怔,突然就想起来的路上傅晏发微信问要不要他去给她撑腰。

    她说不用。

    她能处理好,已经做了完全的打算,哪怕是方才的情况,她也留有后招,可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男人跟在夏秘书的身后,在夏轶跟工作人员交接完后才施施然踩着黑色皮靴进来。

    修长的身型被覆盖在高档材质的手工西装下,缓缓抬眼时几分疏远寡冷,像是天生的上位者。

    他微笑,是告知最中央的周玉笙:“认识的人里面有做娱记的,傅某听说周家有大变动,特地问他要了通行证,来代为看看。周玉笙先生,不介意吧?”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周起樾,他心一悬,拉扯宋洇的手缓缓地松开。

    宋洇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迈过红地毯,像是越过与她的千万银河距离,走到小礼堂的第一排慵懒坐下。

    此刻没人敢开口,小礼堂便静得不像话。

    傅晏好听的嗓音低沉,他问:“还没开始吗?直播已经开始了吧?”

    一顿,说:“不要误时,傅某会认真看。”

    他就坐在座位的正中央,双腿交叠,像是那些民国时期的爷闲来看戏,缓缓抬眼。

    宋洇的心一定。

    知道:他就是来给她撑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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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63:再度暧昧

    ◎你让我再亲一下,我会更好。◎

    “周玉笙, 开始吧。”

    宋洇红唇轻勾,缓缓坐回位置上提醒。

    摄像头的中央,不少网友在直播间惊叹近日出名的京圈傅少居然出席这样小众的发布会。

    【和那个漂亮姐姐是朋友吧?】

    【谁还记得FY的人设?男小三?】

    【我靠我靠!楼上真相了,女主角不会就是这个姐姐吧?】

    【三观不正, 呵呵。】

    【呜呜呜, 那我开始理解了,姐姐真的好漂亮!!!】

    【吃瓜。】

    ……

    弹幕刷新的速度越发快, 直播间人数在直线飙升。

    10点02分, 直播间的弹幕被新任管理员闭麦。

    傅晏看了眼手机里公关部的处理结果, 冷淡锁屏,手自然垂落放在腿上。

    “周某在这里宣布——”

    “于今日今时取消我儿起樾和宋洇的婚约。”

    周玉笙闭了闭眼, 沉重地吐出原本计划好的稿件内容。

    因为突发的情况, 他不得不做了宣讲内容的删减,原本十分钟的内容, 被他跳过了埋伏好的陷阱, 最后只剩下三分钟。

    小礼堂内鸦雀无声,周玉笙布满褶皱的眼皮抬起, 眼睛笔直看向坐在正位的傅晏。

    ——娱记太少, 小礼堂又太大,整个会场的前排便只零零散散坐了傅氏的人。

    西装革履,三五个人,却压迫感极强。

    傅晏就与他瑶瑶对视,一言不发,寡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像是群狼突袭前涵盖侵略性的注视。是在威慑, 也是在胁迫。

    要是有刀, 他恐怕能不血刃杀他。

    周玉笙绷紧了后槽牙。

    有娱记在发言完毕后着急起身, 询问这次取消婚约的原因是什么。

    是正常的流程。

    周玉笙苍老的声线半点没有往日里保养的圆润感,他启唇想要说:“是……”

    一顿,他就看见傅晏歪了头,抬起了手。

    “宋洇……”

    男人招手,叫一侧的夏轶附耳过来。

    “的……”错。

    一身西装的夏秘书侧过身去倾听,反光的眼镜后几分犀利。

    周玉笙不敢再说。

    只看着傅晏在交代完毕后,撑着下颌仰起头对他薄唇勾笑,眉眼含威,冷冽犀利。

    不愧是整个京圈听到名字就能为之一振的傅家继承人。

    娱记疑惑,着急询问:“周先生,请问您刚刚说什么?是宋小姐的原因吗?还是什么?您可以展开说说吗?”

    周玉笙烦躁,他甚至没能给娱记分半个眼神,只眼睁睁看着夏轶起身,这位谦和有礼的秘书缓缓拍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朝小礼堂的中央走来。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死亡的鸣钟仿若要敲响。

    周玉笙坐如针毡,他从商四十余年,白手起家,从未有过如此的时刻。

    老人手捏成拳头,干脆将拐杖放在了一旁,咬着牙让步,回答娱记的话:“并不是,周某此次召开发布会取消婚约,仅仅是因为两个孩子各自性格不合,并不是宋洇的问题,更不是其他人。”他看着朝他走来的夏轶,干脆闭了眼,颤声说,“非要论的话,是我儿周起樾的问题,是我周家的错。”几分咬牙切齿。

    脚步声停在他的跟前。

    夏秘书站定,欠了身,说抱歉,他解开袖口抬手,解释:“傅少说,看周先生你面前的茶盏空了,特地叫我过来帮你盛满,做发言人的,不能这么不体面。”

    他微笑,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提起一旁的水壶帮周玉笙加满水,茶水溅在玻璃盏上发出清脆响。

    周玉笙知道是自己做对了决定,悬在脑袋上的刀才没有落下。

    等夏轶到好茶水离开,周玉笙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都是细密的冷汗。

    他扶着座椅起身,有几分虚脱,站不太稳,需要扶桌子。

    周玉笙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对着麦克风宣布:“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

    底下的娱记一片哗然,方才发言的记者抢先提问:“周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原先定好的三十分钟为何突然改变了计划?”

    他身侧的记者也纷纷起身,凑到话筒旁边发言:“是不是因为嘉汇的傅先生到场的原因?请问这样子更改计划的行为是否有悖周氏药业一万四千人的体量,有悖大公司的风范?”

    “周先生,您这样出尔反尔,可以为我们解答缘由吗?”

    “……”

    娱记不似正常记者,哪里刁钻问哪里,犀利、不讲情面,语速飞快,周玉笙根本插不上嘴,只能脸色铁青地重复:“散场。”

    声量大到麦克风发出“嗡嗡”的鸣响,他捶在桌子上,冷声重复:“别问了,散场了。”

    而后深深看了一眼同排的宋洇,眼含憎恶,甩袖离开-

    周氏药业的人如鸟兽散。

    娱记被夏轶拦住。

    整个小礼堂空荡荡,就剩下了宋洇和傅晏两个人。

    宋洇走到傅晏的跟前,男人正撑着下颌、双腿交叠,一副慵懒模样,见她过来缓缓地整理好衣着起身。

    “都好了?”傅晏浅色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空寂的礼堂内,眉眼舒展,好像岁月都温柔。

    宋洇点点头,心里面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只说:“好了。”

    都好了。

    她恢复自由了。

    一个月前宋洇以为和周家解除婚约很难。

    一周前认定周家必然不会放过她。

    昨天想好了要全力以赴不要露出怯态。

    方才被周玉笙威胁决定鱼死网破。

    这么多的设想,都未曾估量过另外一种可能——傅晏会来。

    宋洇站在男人的跟前,她今日穿得庄重,仰起头看他,叫他的名字:“傅晏。”

    声音软软的,带着疲惫和涩意,宋洇觉得喜悦,又觉得悲伤。

    “怎么了?”轻声的询问。

    “没什么,挺开心。”宋洇垂眼,许久,提及,“我之前拒绝过你,不要你帮我撑腰的。”

    她不是在说来的路上他问她要不要帮她的事,而是说重逢的时候、在奥斯陆的时候。他跟她讲过两次,让她跟他,他会帮她撑腰。

    宋洇都拒绝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帮我啊?”

    傅晏:“不可以吗?”

    “可是被拒绝了,你不生气吗?”宋洇定定看他。

    傅晏额前的碎发被整理过,应该是怕她仰头看他太累,微微弯腰与她平视,他好像经常这样弯腰看她,与多年前一般,傅晏温声:“怎么会?”

    他告诉她:“你不愿意,但我想。”

    他想帮她撑腰。

    宋洇眼睫轻颤,心里面被煎熬得酸涩,像是熬烂了红豆,渗出颗粒质感的豆渣,难受极了。

    这些年午夜梦回,宋洇盼望过很多人帮她撑腰,在父亲去世家里被砸的时候,在知道Heinare小姐死讯的时候,在被周家人压榨欺负的时候,宋洇盼望过有个人能像父亲一样毫无保留、毫无嫌厌地去爱她、给她撑腰。

    她一度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人。

    直到与傅晏重逢。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会被偏爱。

    原来很多年前的那个“好学生”,她作践叫的“小狗”,还在默默地爱她。

    一如既往,像她少女时期做梦期待的那样。

    宋洇还是七年前高傲的样子,逞强着拒绝,居高地索求。

    她对别人算计利用,毫无顾忌,却偏偏对这个人要如此漫长地去审视、考核,无非就是因为宋洇还喜欢他、还怀念他、还爱他。

    所以才更为小心。

    没有安全感的女孩也许总要更为漫长的判断。

    哪怕她早就明确了,傅晏爱她。

    “傅晏,”宋洇红着眼看这个人,突然荡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问他,“你现在心情好不好?”

    “挺好的。”似乎有笑容。

    “是吗?”宋洇稍稍蹙眉,鼓了腮。

    “是。”

    不依不饶,“因为什么?”

    傅晏告诉她心里话,“因为有个人不用再受苦。”

    宋洇皱了眉,止住眼眶里的泪,颇为生气地看他。

    “不许说这么煽情的话。”她气势汹汹警告。

    “好。”

    宋洇又苦着脸,说:“傅晏,我让你心情好点,好不好?”她带着期许去说这句话。

    傅晏眨眼,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漂亮的女人就已经带着身上的软香投入他的怀抱。

    轻柔的吻落下来,却不是简单地浅尝辄止。

    她拉过他的手,迎着男人炙灼的呼吸,接纳他所有的炽烈,探入他的唇齿。

    心如擂鼓,酥麻又怦然,宋洇在探索所有的潜在爱意。

    她小猫般的试探像是品尝一颗多年未开封的糖果,察觉到是甜的,便轻柔而讨好。

    她的动作那么小心,一直在观察傅晏的神色。

    宋洇看到男人的瞳孔收缩,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凶狠扣住。

    傅晏圈住她的腰,手的热度让她为之一振。

    他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

    将她拽进怀里搂紧去吻,心脏在狂烈地跳动。

    宋洇忘记如何呼吸,所有的神经有如面对末日逃亡般鸣响狂舞,逃亡的倒计时让她肾上腺素飚深。

    她无力地用空下来的手,像是失明的人一样去触碰他的脖子,用手指尖掐他,抗拒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徒然地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切泛红的手印。

    一吻毕,宋洇都没办法连贯呼吸,靠在他的额头好生歇息。

    她应该骂他的。

    可是,还是忍不住撩开水汪汪的眼,轻声确认:“心情有没有变好?”

    傅晏正看着她,像是痴迷。

    胸腔震荡,轻声:“有。”

    他像是检验艺术品般抚摸她的唇,不留情面地按,要去判断这个地方是否合乎他的想象。然后静静补充,声音哑得让人呼吸发紧,“但是你让我再亲一下,我会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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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64:再度暧昧

    ◎记得把傅晏带过来让妈妈看看。◎

    宋洇本来想哭的, 可又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缓了心神,心里面还是难受,涩然的感觉像是尝了青涩的青柠檬, 酸到极致, 竟有一点的清甜,叫人的心脏都痉挛一般阵痛。

    她软声拒绝:“走了。”

    笨蛋小狗, 才不要给他亲。

    宋洇习惯性地理了妆发, 像是位高傲的公主, 然后扭了头看傅晏,是解释也是拒绝:“回去还要熨烫明天去舞会的礼服, 很忙的。”所以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也不要做一些无意义的亲昵举动。

    傅晏浅色的眼睛里,宋洇的眼圈湿润泛红, 像是只懵懂的小狐狸, 眼神灵动狡黠,又漂亮又叫人心软。

    好像已经忘记了, 是她提议“要让他高兴”。

    “好, 大忙人,”他只能惯着她,又颇为配合地询问,“明天穿哪一件?”

    “有一条黑色的鱼尾裙应该适合,”宋洇不计较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仔细盘算她的礼服, 她并没有太多昂贵的, 但也有例外, 回忆, “是我本来打算参加明嘉的成人礼穿的。”

    她明白礼裙的尺寸差在哪里,胸那里会有些小,所以提前找了相熟的裁缝帮她修改。

    “傅晏。”宋洇眨眼看他。

    “嗯?”

    大小姐没头脑地询问:“礼裙我一直留着,你呢,有没有留着我送你的东西?”

    “放哪里了?”宋洇眯眼,一个劲儿追问,“有没有好好供着?”

    傅晏反问:“还需要供着?”

    “不然呢?”她骄矜。

    傅晏垂眼看她,起了坏心眼儿:“如果我丢了怎么办?”

    宋洇一顿,精致的细眉皱着,不说话了。

    她不高兴。

    傅晏立马道歉:“骗你的。”

    宋洇埋冤:“你怎么能骗我呢?”

    她当然没信,但还是要撒娇。

    语气认真:“傅晏,你不能骗我。”

    宋洇觉得也挺好的。

    那时候的傅晏穷,除了那双早就坏掉的仿版小皮鞋,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他们之间只留了她的东西,留给傅晏,也留给自己。

    是很好的念想。

    门发出“吱嘎”响,有人影闯进空旷的礼堂。

    忙碌的秘书形容散乱,刚刚处理完外面的情况,还喘着气儿。

    夏轶看了眼里头的氛围,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手抵在唇边咳嗽一声,说娱记已经被安排走了。

    傅晏轻轻颔首。

    突然叫了身侧人的名字,“宋洇。”

    “干嘛?”

    “明天的你不是周氏药业的未婚妻。”

    宋洇好奇:“那是什么?”

    男人眼神没有波澜,气息中却发出声轻笑,一顿,说:“我的舞伴。”

    宋洇被蛊惑,想笑,但又不想他继续再提这么身份上的暧昧定义,皱眉瞪他。

    “行了,你走不走?”她威胁,“夏秘书都安排好了,等会儿再有记者可不好。”宋洇才不是请求,只是知会,扭头就走。

    踏过门槛,天光乍现。

    寒凉的气息将人包裹,让人打颤,不好受,却也是如此真实地迈入到光明灿烂的阳光之下-

    法院那边传单说明开庭时间为下个月的二十二日,宋洇想了一下,还是给疗养院打了电话。

    时机不巧,孟晚枝去看心理医生了。

    新的心理医生是几天前新换的,问诊时间还不固定。

    曾昕说:“下午一点的时候孟女士被我同事带过去的,应该还有一刻钟就回来了,很快的,宋小姐。”

    护士小姐似乎每天都有好心情,接到电话絮絮叨叨讲孟晚枝近日的情况,又说新换的心理医生孟女士接受得很快。

    “商先生前两天又来看孟女士了,说这是好事,我们一开始都挺害怕孟女主没办法接受,没想到她一点排斥也没有。”

    “医生安排在疗养院旁边的医院了,每周五过来坐诊,孟女士过去只需要过一条马路,很方便的。”曾昕忙着照看病人,却也能抽出空暇,热情似火,耐心交代,“她最近不总是想着宋先生了,偶尔也会跟别的先生女士聊聊天、交交朋友,把修剪好的花送给他们。宋小姐,我等会儿把插花的照片发给你,可漂亮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哦”了一声,曾昕笑说:“说起来孟女士终于能够辨认玫瑰花和扶桑花了。”

    宋洇听着曾昕的叙述,也跟着笑了起来,捏紧了手机,许久轻声道谢:“谢谢你,曾护士。”

    “谢我做什么?”

    曾昕不以为然:“本职工作,宋小姐也是职场人,职责要求,何必跟我客气。”

    宋洇没再褒赞,只是在想也许再黯淡的人生路也会遇到许多萍水相逢的好人。

    孟晚枝看完医生回来是该回房间休息的,听到曾昕说宋洇找她还挺惊讶。

    “洇洇要找我呀?”孟晚枝懵懂,甚至有些害羞地将长发捋到耳后,嗫嚅,“这孩子居然会主动找我。”

    她的脑子还不算太清醒,一接到宋洇的电话就温声叫了“洇洇”,几分害羞。

    “今天怎么找我呀?”孟晚枝显然高兴,连忙询问,“是不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宋洇怕她担心,宽慰,“我能有什么事?”

    孟晚枝稍稍思索,似乎有了回答:“那就是要请家长了吗?”她没等宋洇回答,就自我肯定,“要不妈妈帮你去开吧?回回你都不跟妈妈讲,直接去找了你爸爸……妈妈也想帮你开家长会的。”

    宋洇一怔,显然没想到孟晚枝说这个,毕竟学生时期的“家长会”已经是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她自打幼儿园孟晚枝就没给她开过家长会,她一直以为她不喜欢给孩子开家长会的。原来,对她不那么上心的孟晚枝也是有过这样简单纯真的愿望。

    “怎么想开家长会的?”宋洇柔声。

    孟晚枝的逻辑并不能太好自洽,只是纯粹的埋怨:“你爸爸不让我去啊,他说升学的事情他来处理就好了,连家长会也不让我去,说我去太太茶会喝喝茶就好啦,还说他能够把我们俩保护好的。”

    是宋清予会说的话。

    宋洇几分抱歉:“可是妈,学校暂时不开家长会。”

    “这样啊。”

    孟晚枝的语气听起来沮丧,嗓音闷闷的,像是那些藏不住情绪的小孩子。

    她温柔询问宋洇:“那宝宝找妈妈是做什么呀?”

    宋洇还是第一次被孟晚枝叫“宝宝”,呐呐:“怎么叫我这个?”

    孟晚枝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和你爸爸一直都是叫你宝宝的呀,只是他不让我在你面前这么叫你,说这样子小孩子长大了不能独立。”

    宋洇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几分动容。

    孟晚枝还不明白:“宝宝,找妈妈什么事?”

    宋洇坐在傅晏家的客房里,书桌前,她看不下去手头的东西,很轻很轻地告诉孟晚枝:“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遇到仗势欺人的混蛋了?”

    孟晚枝猜测:“还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她无意的猜测让宋洇眼睫微颤。

    宋洇原本是想跟孟晚枝说周氏药业的事,告诉她她可以做到,把宋清予的“小行星基金会”拿回来。可是想来也不该去拿周家的事烦心妈妈,周家人也烦不到孟晚枝头上。

    宋洇只好顺着孟晚枝的话,答:“嗯。”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

    有询问:“是傅晏吧?”

    宋洇愣住。

    孟晚枝没理会电话那头的动静,“唔”了一声,自顾自评价:“那孩子不错呀。”

    “妈,你记得他啊?”

    她居然还记得傅晏。

    “一直记得呀,”孟晚枝疑惑,“前几天我们一起吃饭等你爸爸的时候,不是还在那家星空餐厅遇到这孩子了吗?他还给你爸爸带话了,妈妈的记性哪里有那么差,当然记得。”

    她笑意盈盈,却又温柔无比,“再说,我的小玫瑰喜欢的人,妈妈怎么可能忘记。”

    宋洇被她说得心里头发软。

    “有没有在一起呢?”孟晚枝耐心询问。

    “还没。”

    其实傅晏再问一次,也许她就会果断答应了。

    孟晚枝了然:“那可不要轻易答应,宝宝,男生都是很坏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宋洇被孟晚枝的语气逗笑了,反问:“妈,你刚刚不是还说傅晏不错吗?”

    “他是不错,但跟你在一起又有新的标准啊,”也许做妈妈的再糊涂也会有心底的清醒,孟晚枝低下了声音,轻轻柔柔地告诉宋洇,“我的小玫瑰该去匹配世界上最好的人。”

    宋洇觉得泪腺发酸。

    她肯定地告诉妈妈:“他挺好的。”

    “你觉得好有什么用?”孟晚枝轻嗤了声,语气不客气,“宝宝,女孩子都是这样的,觉得喜欢的人是最好的,恋爱中男生会用各种手段来粉饰自己,哪怕对方是个人渣你也觉得他有魅力。傅晏这个孩子看起来是不错,但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关起门做夫妻,谁又知道品性如何,适不适合?”

    宋洇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孟晚枝有这么多的道理想要分享给她。

    妈妈在挂断电话之前细细叮咛,“过年了,你要给你爸爸扫墓,记得把傅晏带过来,让妈妈看看。”

    “知道了,妈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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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65:再度暧昧

    ◎你如果要玩我,可以玩得更尽兴◎

    挂了孟晚枝电话, 宋洇联系了许屹,具体的上诉方案已经全部拟定。

    “过几天可以来事务所细聊。”许屹建议。

    “好。”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顺便约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许屹提起年后沈小圆要回国, 问要不要聚一聚。

    “沈学姐回国了?”宋洇惊讶, “不是说要七月份吗?”

    “你沈学姐拿了奖学金凑够机票钱,回来看看我们, 顺便过年不行吗?”

    宋洇解释:“我问不是因为不符合小圆学姐的作风吗?”

    “我说也是, 她一直勤俭, 这次非要回国好像因为在美国那边交了男朋友,要带回来给她爸妈看, 顺便介绍给我们。学妹, 到时候你也把你男朋友带过来呀?”许屹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错了, 还不是男朋友吧?”

    宋洇知道他说的是傅晏, 纠正:“也不一定。”

    “怎么说?”

    宋洇得意:“现在不是,等学姐回来应该就是了。”

    想起傅晏, 宋洇又觉得心里柔软。

    许屹一怔, 似乎没想到宋洇心情这么好,戏谑:“哟,好事将近啊?要脱单了?你上回见我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不去考虑合不合适了?”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全‘合适’的两个人吧。”

    道理宋洇一直明白,她只是心里面有道坎,在她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之前, 不敢跳进这条一次次温暖吞.没她的浅溪。

    客房里, 宋洇释然般告诉了许屹:“学长, 人生苦短, 何妨一试。”

    她与傅晏从未按照世俗意义上的定义去“合适”过。但傅晏给足了她安全感,她没道理不给彼此机会。

    宋洇熨烫了她那条压箱底的黑色鱼尾裙,又准备了一些配饰,晚间洗完澡才发觉自己从花园小区带来的吹风机坏了。

    出门买太麻烦,傅晏下午去了嘉汇还没回来,宋洇想用他的,但为了一个吹风机去打招呼显得拘谨,便干脆偷摸着去隔壁房间临时占用。

    女人踩着棉质拖鞋蹑手蹑脚推开了房门。

    这并不是宋洇第一次进傅晏的房间,可还是觉得奇妙。

    简洁的设计,宽大的窗户,羽绒被叠得整齐。

    空气里有浅淡的香味,是傅晏凑近时会有的味道。

    也许是混杂香根草的佛手柑香水,像是夏日浓绿的枝叶繁密,又或者是洗衣凝珠的寡淡冷香,嗅起来像冬天不见光亮的密雪。

    还有沐浴露的海盐味道,清亮明睿,揉杂在一起被吸进肺腑里。

    宋洇关门的动作没有半丝犹豫,可还是咳嗽一声,捂住口鼻,似乎在害羞。

    吹风机的呼呼声叫人昏昏欲睡,细小的风扇声轻微的吵,但不算烦人。

    强力的热风将发丝上沾染的水吹干,亦或是顺着细腻光滑的肌肤缓缓流下。

    宋洇看镜子里的自己,素面朝天,吊带裙上小脸稍红,被热风吹得状似微醺。

    恍惚间,她听到夹杂在噪声中的合门声,连忙关闭了吹风机的按钮,听清楚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停在门外。

    “宋洇?”

    是傅晏,他回来了。

    清沉的嗓音隔着两扇门的距离显得不那么清晰,却依旧让宋洇紧张。

    心脏密密麻麻的酸涩,人像是被抓住了不得了的把柄。

    没办法。

    谁让她未经允许进了主人的卫生间,用了他的东西。

    宋洇连忙掏出手机发消息解释。

    【因因:我要借用一下你的吹风机,我的坏了。】

    回复隔了一小会儿。

    【FY:好。】

    看到回复,宋洇松了口气。

    她将手机按在洗手池上,将秀丽的长发顺在一侧,再次打开吹风机,又倏然关闭。

    她改变了主意。

    【因因:你进来。】

    宋洇命令。

    【FY:怎么了?】

    【因因:你的吹风机我不会用。】

    卫生间的玻璃上氤氲雾气,宋洇只穿了简单的睡裙,是一条稍微有些漏的珠玉白真丝吊带,应该是卫生间的湿气太重,纤薄的面料紧紧帖服在雪润的肌肤上,不经叫人多想。

    大小姐稍稍苦恼,蹙着眉,握着如同水草般的长卷头发,偏了头看出现在门口的男人,软声要求:“帮我吹下头发吧。”

    傅晏回家还没换家居服,只是脱了外套,白衬衫领口散了两粒扣子。

    男人垂眼,迈开被笔挺西装裤覆盖的长腿,走到宋洇跟前,接过吹风机,问:“出什么问题了?”

    触碰时两个人的手不小心刮擦在一起。

    傅晏就自然地站在她身侧。

    没有穿高跟鞋,宋洇就扎实地比他矮一个头,她轻声控诉:“你的吹风机我用着不习惯,风速太快了,又不能调节,头发缴进去差点打结了。”

    水灵灵的眼睛会说话,一落到傅晏身上就没移开。

    傅晏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云淡风轻打开了吹风机的开关,他的手有明显的青筋,徐徐的热风打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吹到干燥。

    傅晏跟宋洇讲解:“用的时候不能靠头发太近。”

    “哦。”宋洇弯了眼睛笑。

    “会了?”傅晏稍稍低头跟她说话,歪头眯眼,几分疑惑。

    “会是会了。”

    傅晏的嗓音离得近,“怎么说?”

    “但是我不需要会,”宋洇眨眼,将头发放下时隐约露出肩膀上的细吊带,语气骄纵,“我都喊你过来帮我吹了,你不能只教我。”

    几分沉默。

    傅晏与宋洇对视,浅色的眼眸里像是凝结了一片迷蒙的大雾,他掀开眼便让宋洇坠进他的视线。

    傅晏问:“洇洇,你知道随便进一个单身男士的房间代表什么吗?”

    清沉的嗓音几分质问,但更多的是引诱,他毫不留情拆穿宋洇心里的悸动。

    宋洇呼吸一滞,心脏加速到手指尖都在颤动。

    她嘟囔,避开视线:“我知道,可是这是有原因的。”

    女人细长的眉揪着,像是远山黛色,少些的郁结。“吹风机坏了,我怎么可能未卜先知?进你房间用一下而已,而且你说了晚上八点回来,现在都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根本不准时。”

    傅晏平静看着宋洇眼底闪烁的星芒,气息中发出一声轻笑,评价:“你呀。”

    他叫她转过身,宋洇还不大乐意。

    傅晏冷感的手直接按在她的肩膀上,干燥炙热的触觉让宋洇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他把她轻轻往前推。

    一抬眼,宋洇便看到了镜子里的景象。

    男人站在她背后,身型比她宽阔些,眼眸里风云涌动,冷白的手捏在吹风机深色的柄上时,用力到青筋凸起,稍稍低头像是匍匐伺机猎杀的野兽,要把她生吞,可偏偏一言不发,很温柔地仔细用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宋洇敛了神色,叫他:“傅晏。”

    “嗯?”

    “你有没有帮其他人吹过头发?”宋洇整颗心都酥麻,夸赞,“好娴熟的样子。”

    傅晏流畅的下颌线上唇角下压,回答:“帮邓清月吹过。”

    帮阿姨吹过头发。

    “还有呢?”宋洇追问。

    “没了。”

    宋洇听到回复,猛然扭头,将自己的长发顺好,眯眼评价:“不太像。”

    傅晏目光悠然,冷淡深沉的眉眼叫人心动,伸手推在宋洇的后背,疑惑:“不吹头发了?还没彻底干,会感冒。”

    “有别的事要紧。”

    “什么要紧事?”

    宋洇生怕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却还是靠过来,踮起脚尖,覆盖一个吻。

    傅晏的表情一瞬间愕然。

    “你不是问我懂不懂什么意思吗?我懂,这是奖励。”宋洇先行开口。

    她一向赏罚分明,傅晏帮她吹头发,大小姐怎么可以就轻飘飘回一句简单的“谢谢”。

    “奖励?”

    “嗯哼。”

    傅晏看她,质问:“开始玩我了?”

    “瞎说,我说了是奖励。”

    宋洇静静看傅晏,背倚靠在后面瓷白的洗水池上,语气乖巧,模样却像是个撩人的妖精。

    女人红唇湿润,每一次吐字都清晰得像是玉珠掉落在心上。

    告诉他:“是我在邀请你玩我,傅晏。”

    “骗子,”傅晏散乱的碎发半遮眼,评价,“明明是你玩我。”

    宋洇笑而不语,她就是不喜欢把一些小心机说破。

    最后敷衍男人,“好嘛,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傅晏正直直看她,问:“我是一家之主的?”

    宋洇嘟囔:“对,这是你的家,我只是个临时的租客,你当然是。”

    傅晏靠近了一步,他抬手把她扶坐在洗手池上,手环在女人的腰上,宋洇腿软,眼睛雾蒙蒙看他。

    “那你听我的?”

    “嗯。”很小声。

    傅晏嘲笑:“洇洇,你说的和做的也不一样。”

    “……”

    宋洇不说话了。

    她听见傅晏继续诱惑她:“不过其实你如果要玩我,可以玩得更尽兴一点。”

    男人的喉结滚了一轮,抬了手去抬她纤细的下颌,目光沉沉,嗓子清哑,是上位者的姿态。

    宋洇迷惑:“怎么玩?”

    男人告诉她:“这么玩。”

    下一瞬,吻就覆盖了下来,唇齿交缠,宋洇紧张闭上眼,着急搂了傅晏的脖颈。

    浴室迷蒙的灯光下,吹风机被傅晏丢在一旁呼呼作响,暖气太足,宋洇发出呜咽,却被吹风机的噪音盖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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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66:再度暧昧

    ◎我希望你的一切欲望,都与我有关。◎

    宋洇被他亲得浑身发软, 纤细的手臂环绕着傅晏,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求生的扶木。

    她坐在洗手池上,亲完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听见傅晏问她:“还想不想继续?”

    他的嗓音压得低, 带着哑, 像是大提琴的弦响,让她的灵魂为之共鸣。

    宋洇被他撩得心脏酥麻, 甚至不敢看傅晏, 软声拒绝:“不要。”

    “害羞了?”语气带笑。

    宋洇嘴硬:“怎么可能?”

    傅晏拨开她的手, 滚烫的手触碰到她的后颈,迫使她与他对视, 平声询问:“那是为什么?”

    宋洇喉咙口发紧, 知道自己脸红得彻底,就连脖子都染上了酣红。

    她躲闪不及, 目光与傅晏的撞上, 只觉得那涵盖侵略性的目光将她看得赤.裸。

    宋洇埋怨:“你说是我玩弄你。”

    那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说不要就不要, 她才是做主导的那个人。

    宋洇迎着傅晏的目光, 轻声说:“所以我拒绝,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不玩了。”

    暂时不想与他亲密。

    傅晏看着她,骨节分明的大手贴合她的侧脸,用大拇指缓慢摩挲她的唇,宋洇被他碰得心烧, 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才发觉, 傅晏肌肉发僵, 像是坚硬的铁。

    他凑到她耳边,引诱:“所以真的不想再玩我?”声音是哑的。

    宋洇闭了闭眼,许久不说话,偷偷拽着他的衣角,小声:“也不是不行,我……”还是很听劝的。

    大小姐说话时眼波潋滟。

    可话未说完,傅晏就又歪了头,气息笼罩,将后面的话尽数吞没。

    ……

    宋洇不想见到傅晏,在卫生间发生的事回想起来还觉得羞怯。

    她真的越活越回去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容易害羞。

    不要想他。

    宋洇翻看了好几眼相关的法律条例,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女人合上了文件,手触碰自己的唇,好像还处于那间湿热的卫生间,斑驳的雾气湿润玻璃的镜面,傅晏的手在她的侧脸和脖颈游移,每碰一寸肌肤自己的身体都会为他战.栗。

    她觉得烧得慌,哪怕只是回忆,呼吸也会停滞。

    手机轻响,宋洇如梦初醒,连忙去看。

    神色缓和了些。

    不是傅晏。

    【黎潇:宋洇,明天保利艺术中心的慈善晚宴你去吗?】

    宋洇振作了些,打字。

    【因因:去的。】

    【黎潇:那明天来找我吧,我估计你也不认识什么人,要是傅晏那边忙,就来我这里,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她们都挺想认识你的。】

    宋洇诧异,礼貌拒绝。

    【因因:不用,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黎潇:说的什么话?咱俩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嫌弃我?】

    【因因:没有,但不是一个圈子的,怕麻烦你。】

    【黎潇:多认识些朋友不好吗?】

    【黎潇:况且她们是真的想知道我以前有一个像你这么要好的姐妹。】

    宋洇一顿,觉得恍惚,突然提起不相关的事。

    【因因:潇潇,之前拒绝你的事我很抱歉。】

    宋洇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大小,当年她连黎潇嫁人的事都阻止不了,又如何去帮助现在的她。

    如果能够处理这件事的人是她,她会乐意去倾听黎潇的诉求。

    但她不应该因此去烦恼傅晏。

    她们曾经是朋友,但黎潇的事和傅晏没关系。

    黎潇似乎迟疑,回复停顿了半刻。

    【黎潇:也是我着急了,前些天孩子他爸冲我发脾气,不过现在有其他方法了。】

    【黎潇:都是小事,没放在心上。】

    【黎潇:明天见哈。】

    消息终止。

    宋洇终究放心不下,又去找了傅晏。

    【因因:最近京城方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黎潇嫁的是方家孙辈中最大的一个,叫方志鹤,在外人面前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外界一直盛传方家大公子本分,但等黎潇嫁进去,宋洇也隐隐从黎潇的遭遇中明白这人并不老实。他是纯粹的欺软怕硬,别人欺他,他便欺负比自己更为弱小的人,动辄打骂,从不手软。

    宋洇过去想劝黎潇离婚,但没有立场开口,名门联姻又怎是她一个局外人能够撼动的。

    更何况,黎潇很早就已经做出了回应。

    “宋洇,我是我,你是你,你有你几十个亿的人情债要偿还,我也有自己的小孩。他们才出生,我怎么一走了之。”

    “我抗争过了,但是没有用,那我释然了。事实告诉我结果就是这样,错误的道路我不会走第二遍,我只能学着去接受。”

    “现在,我不得不去履行自己的责任,哪怕站在我认为错误的立场上去和我认同的一切作斗争。”

    【FY:怎么了?】

    宋洇回了神,静静坐到床上。

    【因因:还记得黎潇吗?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过山寺给她祈福。】

    在傅晏生日的那天,她祈愿她艺考金榜题名,也算诚心。

    【FY:嗯,记得。】

    【因因:她后来嫁进方家了。】

    【因因:前几天她找我,挺突然的,说是方家出事要我找你帮忙。】

    【FY:你答

    应了?】

    【因因:我拒绝了。】

    傅晏显示“正在输入中”。

    【FY:方家现在还没出事,但快了。】

    【FY:政策上的重大问题,上面还在查证据,最多一个月,谁都救不了,除非犯法。】

    宋洇锁眉。

    【因因:明白了。】

    黎潇来找她,是真的出了大事。

    【FY: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因因:我知道。】

    【FY:早点睡吧。】

    【因因:嗯。】

    宋洇躺在床上,她稍稍瞥了眼窗外,月光从外面倾斜进来,宋洇这才发现京城又开始下大雪。

    最冷的时节还是没能过去,飞雪漫天的夜晚,凄迷得叫人打颤。

    宋洇起了身把窗帘拉严实,而后裹在被子里给傅晏发消息。

    【因因:傅晏。】

    【FY:怎么了?】

    【因因:晚上要想我。】

    傅晏的回答隔了许久。

    【FY:会的。】-

    保利艺术中心的慈善晚宴下午四点入场。

    傅晏提前了几个小时回家接宋洇,带她去做造型。

    女人的长发被盘起,眉眼精致,身上的黑色鱼尾裙是抹胸的设计,面料华贵细腻似柔软的天鹅绒,裙边坠了透明水钻,像是散落在黑绒的细碎微光。是七年前流行的款式,但穿在宋洇身上依旧动人,她肌肤白皙,如此,像是风雪夜中独立盛放的白玫瑰。

    “好看吗?”宋洇迈开小步,走到傅晏的跟前,特意转了个圈,手别在身后,身体倾斜询问。

    傅晏并没有给自己请造型师,一直在门外等她,此刻见宋洇出来,眼底几分惊艳,轻声告知:“好看。”

    宋洇的一颦一笑不全然是少女时期的明艳,多了一份岁月赠予的沉淀,温柔而坚定。

    也许在傅晏的眼里,没有谁能比得过眼前人。

    “真的假的?”宋洇并没有不相信,只是耍坏,“那你告诉我哪里好看。”

    她任性地提要求,倒是身侧跟着她的几位造型师笑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看傅先生带人来做造型。”

    “宋小姐跟傅先生关系真好,这样子亲密,要傅先生夸她。”

    “情感好的叻。”

    “……”

    她们在旁边开玩笑,倒弄得宋洇不好意思再问,便凑到傅晏的身边跟他讲话,用气声问他:“有多好看?”恶狠狠地。

    女人身上的香水混杂化妆品的脂粉气息,叫人呼吸都被她牵动。傅晏眼睫微颤,他在大庭广众下压低了声音告诉宋洇:“很好看。”

    宋洇不依不饶:“很好看是多好看?”就不能具像化一点。

    宋洇明显看到傅晏的眼神深切了些,男人喉结滚动了一轮,低下头在她耳畔说:“现在就想吻你的那种好看。”

    他。

    他怎么说这个!

    咚咚咚。

    宋洇涨红了脸,心脏又扑通扑通乱跳,被他拿捏了,脑海里浮现出旖旎的画面。

    宋洇抿唇,面上云淡风轻的,严肃警告:“那你可千万不要吻我。”

    傅晏目光不移,失了笑:“为什么?”

    “这是在外面。”

    “那在哪里可以?”傅晏的目光似乎下移到她的唇,低声询问,“家里就可以?”

    宋洇整个人都酥麻了,不说话。

    她被那头的造型师叫过去补点高光,便干脆丢下了傅晏。

    “我走了。”宋洇头也不回。

    她坐在沙发上等待几位造型师耐心帮她上妆,瞥了眼一旁的傅晏,正静静看她。

    宋洇被他盯了好久,都快不自然,等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告诉他答案。

    “别看我了,要晚上才可以吻我。”

    “限定的吻?”傅晏询问。

    宋洇骄纵:“越是珍贵的东西,越容易被人珍惜,当然是限定的。”

    “那为什么偏偏是晚上?”

    宋洇眨眼:“夜深人静处想我,不好吗?”

    成年人的喜欢不应该那么单纯,也许就是该湿漉漉的,才足够深刻、足够缠绵,像是交联在一起的红线,死死纠缠,密不可分。

    也许午夜梦回,爱的人像是梦魇一般静悄悄又荡人心魂,摄神夺魄,激.起所有的感知和澎湃心潮。

    在前往晚宴的车上,宋洇想起他们之间的吻,眨眼凑到男人跟前,轻轻地告诉傅晏:“傅晏,我希望你的一切欲.望,都与我有关。”

    前头开车的司机目视前方,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发动汽车。

    清晰的后视镜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和黑色鱼尾裙的女人靠在一起,傅晏垂眼,他骨节分明的手触碰在女人的唇边,颇为缓慢地刮擦她的肌肤,认真回答宋洇的要求:“那你早就做到了。”

    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他从来想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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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67:再度暧昧

    ◎那想吻你,一定不会犹豫。◎

    晚宴的前半程并没有太多的安排, 最为主要的是七点钟开始的拍卖会和九点的小型舞会。

    这次的举办方是近来大热的咨询界新贵,故而宴会的入口出现了许多业内人物,但更多的依旧是京圈的大人物们。

    宋洇从车内瞥过来往的人群,觉得眼熟, 但也有不少生面孔。

    她看向身侧的傅晏, 男人正和提前抵达的夏轶联系。

    “行,我知道了。”

    傅晏低了头, 从剪裁良好的西装里露出半截后颈, 偏了头, 冷恹的面容在碰见她时如积雪消融,“等会儿有几个朋友要见, 你跟我一起吗?”

    宋洇问他:“什么样的朋友?”

    傅晏思考:“商时序那样的?”

    “你的交友圈啊?”

    傅晏挑眉:“是, 想不想参观?”

    宋洇被他说得心动,也许谁都没办法拒绝喜欢的人像是城门大开一样告诉她他的全部。

    宋洇状似犹豫:“那你以什么身份来介绍我?”

    傅晏静静看他, 气息中发出一声轻笑, 卖关子:“你觉得什么身份合适?”

    宋洇晃了晃手指,光洁的脖子锁骨精致, 疑惑:“未来女朋友?”

    傅晏摇头。

    宋洇:“宋小姐?”

    傅晏覆到宋洇耳边, 纠正:“正在追求的宋小姐。”

    他的气息拂过,宋洇的耳垂上酥酥麻麻,只觉得毛细血管血液逆流,心都被他融化了。

    宋洇咳嗽一声,推开了清俊的男人,刁难:“这么有诚意呀?”

    他一向有诚意。

    傅晏这次没回答, 宋洇倒先不好意思了, 她觉得应该吻下他, 可是又觉得自己该矜持些。

    宋洇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傅晏还真是犯规”, 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只是耳朵尖子通红。

    她瞥眼看傅晏抬腿下车,然后到她这边帮她开门,外头风雪交加,傅晏从侍者的手中接过一把黑伞,就靠在车旁静静看她。

    宋洇没有等他邀请,便已经攀上了他的臂弯,仰起头要求:“走吧。”

    她骄矜的模样像是热烈美丽的玫瑰花,鲜艳欲滴,尽情怒放。

    眼底藏不住的喜欢,似沉了一池的星星。

    京圈的傅少身侧跟了位美艳的女人,惹来不少注目。

    都是名利场中央的人物,自然清楚近来傅少对一个女人着了迷,甚至甘愿自毁名声。可纵然好奇也没人失礼数,不敢贸然询问,只是弯眉问好,叫“傅先生”或是“傅少”。

    “宋洇。”

    在一众的问好中,黎潇的出现显得不同。

    她一身纯白礼裙,长发温婉,一点也不似当年叛逆的样子。托举着酒杯,正陪伴着自己的丈夫,笑盈盈打招呼:“你在这儿呢。”她的语气还是跟高中的时候一样,好像她们亲密无间。

    “潇潇,好久不见。”宋洇露出礼貌的笑容。

    黎潇并没有因为宋洇的疏离而生气,介绍了自己身侧的矮胖男人:“这是我丈夫方志鹤,你们见过。”

    方志鹤看起来三十有余,一身蓝色的晚礼服束缚住略显圆润的身躯,笑起来下巴有三叠,与宋洇问好:“宋小姐,”又挂着笑意看向一旁的傅晏,“傅少。”

    后一句的问候显得真挚得多,甚至伸出了双手要握。

    傅晏没有理会。

    黎潇看了眼丈夫的窘态,笑容挂不住,问宋洇:“洇洇?”

    宋洇皱了眉,不动声色看了眼傅晏。

    傅晏正在看她。

    而后缓缓伸手,与方志鹤握了握。

    他疏冷寡淡的目光像是有形,落在人身上叫人畏惧,傅晏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客气后便冷声:“方太太,傅某还有其他事,先带着洇洇走了。”

    黎潇想要说什么,与傅晏对视上,只觉得对方已经将她看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良久,讪笑:“好。”

    又说:“洇洇,等会儿拍卖会结束了你来找我啊,我给你介绍几个姐妹认识。”

    宋洇皱眉应了声,便随傅晏离开。

    傅晏的交友圈宋洇在他生活的细枝末节有过简单的了解,不过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都没有过多为难。

    商时序和孙瑞齐她见过,旁的几位也有几分眼熟,宋洇一一问好,等到傅晏介绍宋洇时,有不懂事的小声念叨了一句,“这就是嫂子?”

    宋洇一顿,乐了,静静站在那边笑。

    男人被傅晏扫了眼,一时噤了声,消停了会儿,却还是纳闷多嘴问身旁的人。

    宋洇看得明白,问傅晏:“怎么办,京圈傅少以后可没名气了?”

    这下他们都知道,傅晏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把宋洇拿下。

    傅晏从怀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和宋洇的对话框打字。

    【FY:名气没用。】

    宋洇一怔,这才发现她是他众多微信好友中唯一的置顶。

    女人眯了眼,偏头问:“那什么有用?”

    【FY:你。】

    宋洇的心又跟着漏了几拍。

    她从自己的腋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回复了消息,然后去看傅晏的手机。

    【公主:油嘴滑舌。】

    宋洇捂着唇在笑。

    宋洇与傅晏常相与的几人打了招呼准备走,正巧路过的宾客过来闲聊,恭维了几句,又分发烟草,轮到傅晏时,他拒绝。

    那男人面上不好看:“傅少这是不给面子?”

    傅晏轻嗤了声,许久,却还是开口解释:“我中意的人不喜欢我抽烟。”

    他不是解释给旁人听的,就是给她听的。

    宋洇从侧面看过去,男人的侧脸淡漠,像是外头延绵的雪,分明没看她,她却觉得心脏被他填满。

    在拍卖会的间隙,宋洇询问傅晏:“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喜欢你抽烟的?”她几分好奇。

    傅晏双腿交叠,闻声偏头,敛眉觑她:“没说过。”

    “傅晏,你也知道我没说过这样的胡话,那你可是造谣。”

    会场的中央,拍卖会一如当年,礼仪小姐介绍着拍品,所有的宾客都沉浸其中。

    宋洇瞥了眼,认真地告知:“你造谣我,我可以告你‘诽谤’。”

    傅晏薄唇勾笑:“哪儿造谣了?”

    “你刚刚明明就有说……”

    傅晏打断:“那我如果抽了,你会亲我吗?”

    空气几分凝滞,宋洇一顿,方才骄矜的神色收了收。

    单间只有十平米大,统共一桌两把椅,开了一扇偌大的窗看拍卖会的景象。

    宋洇倚靠着桌子,撑下颌瞧他,垂眸时老实:“不会。”

    声调软得叫人心也软起来。

    傅晏起身,走到了宋洇跟前,居高临下,像是院校里的老师抓住了学生的把柄,定定看她,嘲笑:“你看。”

    宋洇一顿,倒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但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你能把我怎么办?”

    傅晏俯下身,嗓音清沉,“我是不能把你怎么办。”

    宋洇得意了起来。

    下一瞬,傅晏凑过去抬了她的下颌,宋洇一顿,一抬眼便看到傅晏放大近在咫尺的脸。

    近得宋洇呼吸急促。

    傅晏询问:“但是洇洇,你打算什么给我转正?”

    宋洇面色绯红,但不怕他,故作镇定地疑惑:“转正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没有好处,但我有,”傅晏气息中发出一声笑,那双往日里淡漠的眼眸少见的深情缱绻,要把人溺毙,“如果换个可能,那现在想吻你,一定不会犹豫。”

    ……

    宋洇没有看上拍卖会上的东西,在小隔间呆了会儿便借口说要出去走走,不想跟傅晏共处。

    原因很简单。

    他又亲她,而且亲得狠得多。

    像是饿狼吞噬白兔,巨龙剿灭幼兽。

    这么失控,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跟她。

    要是她稍稍失去点理智,是不是什么都可能发生。

    宋洇想起来昏暗灯光下,他吻她的场景。

    一楼,满座俱是名利场上最尊贵的一群人,他们疯狂叫价,而傅晏把她捞进怀里吻得彻底。

    宋洇只觉得呼吸停滞,傅晏高档西装的面料摩挲她的晚礼服,薄唇却从她的嘴角滑进她的唇齿。

    他摸她的腰窝,像是明知道那里是她的敏.感.点,却还是坏心眼地玩弄,她手没有力气地垂下去,他便大发慈悲拉过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宋洇被她亲得腿软摔坐在红木的椅子上,他便也俯下身,将她的手抵靠在椅子的靠背,像是把她锁在狭窄的椅子上,继续凶狠地掠夺她的呼吸。

    想起来还是觉得难熬,她整个人都没出息地化成一滩春水,被傅晏点燃,化成弥漫蒸腾的水雾,哪里都是。

    她分辨不清楚傅晏那只空闲的手放在哪里,只觉得他放在哪里都发烫,最后他的手在她的后颈,抬着她的后脑勺,撩拨一样支撑她。

    她真的扛不住。

    宋洇在呼吸的间隙,哑声怪他:“傅晏,你把我唇脂吃光了。”似是嗔怪。

    傅晏还是离得很近,同她真诚道歉:“我的错。”

    只是认错的态度和以往不同,更像是顺从她,然后兑换更大的利益。

    不愧是生意场上的常客,他又亲了上来。

    大概过了许久,门外的敲门声才解救了被捕获的宋洇,她终于得了空,拿着自己的腋下包狠狠瞪了一眼傅晏,可大概缺氧太过,眼里的水雾氤氲,看起来娇软,更似是撒娇,“不许再亲了,我要去补妆。”

    ……

    宋洇觉得奇妙,她该感知到狼狈的,可是在卫生间外冷静了少许,心间只余下甜蜜。

    像是松软的棉花糖,而傅晏是将棉花糖烤得松软香甜的人。

    他身上的气息,他在她身上花的力气,只要想起来便觉得燥.热。

    “宋洇!”

    倏然宋洇听见叫她的声音。

    黎潇额上坠着汗,似乎找了她许久,看见她在这儿面色冷静下来,“你在这儿呢,叫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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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68:再度暧昧

    ◎傅某的心上人,未来的傅太太。◎

    宋洇愣声询问:“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拍卖会结束了, 带你去认识几个姐妹吗?”

    黎潇上前拽住了宋洇的手,头靠过来,语气亲昵,眉眼温柔舒展, 但手下的动作却不轻。

    宋洇是这么说过, 但未尝答应。

    稍蹙,呐呐拒绝:“傅晏还在会场的二楼等我, 潇潇, 要不然等拍卖会结束吧?你一开始也是这么约定的。”

    “等傅晏一起?”

    宋洇还没说出“不是”两个字, 黎潇便拉着她往外走。

    黎潇闲闲:“咱们俩就可以了,干嘛要等傅晏, 傅少那么忙, 哪儿能一直顾着你?再说都是些太太小姐,他来也不方便。”

    宋洇脚下的高跟鞋12cm, 行动起来, 华贵的黑色鱼尾裙悬挂的碎钻发出脆响,不太方便。

    她被拽得手腕红了一圈, 生疼。

    宋洇皱眉解释:“我跟他说一声。”

    黎潇一顿, 似乎被逗笑了,诧异:“这么亲密?”扭了头揶揄,“不愧是喜欢这么多年的人,一刻也不想离开。”

    宋洇否认:“只是约定好的事情。”

    黎潇不信:“就跟我出去一会儿都不行?又不是不放你回去,还那么麻烦。”

    宋洇觉得她古怪,抽离了自己的手, 正色:“黎潇, 真的不用。”

    她们停在保利艺术中心的外场走廊尽头, 黎潇已经踩上了旋转楼梯。

    绚烂的水晶灯垂坠长长的珠链, 折射光亮,像是奢靡至极的白日美梦。

    黎潇一身洁白的礼裙沉寂在水晶灯的灯光里,幽渺如水的柔和光线让她虚假得不似真人。

    她冷静的目光中有暗流涌动,开口质问:“还是不是朋友,宋洇?”

    宋洇没有回答。

    黎潇摆摆手:“得,是我自作多情了,”又喟叹,“真羡慕你,老早就看出傅晏是潜力股了吧,把他缠得死死的,倒是把我跟垃圾一样丢得干净,众星捧月的宋大小姐还真是睿智又狠心。”是嘲弄的语气。

    “黎潇。”

    宋洇欲言又止。

    她闭了闭眼,问:“一直说我,那你呢,今天想带我认识的都有什么人?”

    宋洇已经很久没来保利艺术中心,可少女时代的她是这里的常客,又怎么会不清楚。

    这里是外场,与拍卖会的内场一墙之隔,但只有一道紧闭的消防通道贯穿,根本没办法回到最为核心的地方。

    从这儿又怎么能见到那些所谓的“太太名媛”?

    黎潇面无表情,随口:“就一些常见的,孙太太、祁太太……”

    “恐怕不是。”

    女人站在楼梯的最底端,黑裙端庄迷人,漆黑的眼眸辗转着光芒,纵然是仰视也不见卑微。

    宋洇冷冷看着黎潇,质问:“黎潇,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黎潇一顿,眸光微沉,露出笑容质问:“你觉得呢?”

    “二楼唯一和内场有关联的只有舞台监督室,管灯光和音响,”宋洇深深吸了口气,“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你想干什么?关掉所有的灯光、还是弄坏音响,或者……想要将我的糗事公之于众,威胁我?”

    曾经最要好的两个女孩站在楼梯上下,遥遥对视。

    黎潇轻嗤一声。

    宋洇直白地问:“为了方家?”

    “大小姐还是聪明。”

    宋洇眼睫一颤。

    她知道她猜对了。

    “宋洇,我很清楚傅晏还是跟高中一样喜欢你。”黎潇开口,吐了口恶气,眼神里流露出疯狂、痛苦还有憎恨,仿若要燎原的大火,烧起来,黎潇翕动嘴唇,最后哀求,“你帮我一回。”

    宋洇不动声色,却握紧了拳:“帮你什么?”

    “让傅晏帮方家,只有他能够帮方家。”

    宋洇盯着黎潇,只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得彻底。

    “黎潇,如果是离婚,我可以帮你联系律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宋洇,就在五天前,你在聊天的时候亲口承认了你已经和傅晏在一起了,在和周家取消婚约之前。”

    是有这么一回事。

    【宋洇,你和傅晏又在一起了?】

    【我看了傅氏的直播了,说的是你吧?】

    【跟我还不承认呢?】

    【傅晏可说了,他在“追人”,还是“别人的未婚妻”,不是你会是谁?跟我就没必要害羞了吧。】

    ……

    那时宋洇不想深聊,随手回了一个“嗯”。

    【嗯。】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隔着墙壁传来的惊天掌声和喝彩,如同雷鸣闪电一般吵闹。

    一墙之隔,只她们二人,黎潇威胁着宋洇:“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把这份聊天记录公开,直接投放到会场上。”一顿,吐字,“宋洇,你是知道的,如果聊天记录在宴会上公开,这就坐实了你脚踏两条船。你会身败名裂,彻底被上流圈子唾弃,而傅晏也会受到干扰。”

    宋洇没说话,恍然失笑,想起来之前黎潇问她的,所谓“找到了办法”,原来这就是办法。

    宋洇冷声:“黎潇,我们之前是朋友。”

    黎潇的语气比她还要漠然,语调上扬:“那你也没有在我逃婚时帮我。”

    “我那个时候……”

    她们都知道彼此的生活不好过。

    黎潇逃婚失败嫁为人妻,但是宋洇呢?

    宋洇欠了一屁股债,憋屈地活在周玉笙的监视之下,她还有崩溃的孟晚枝要照顾,连一句怨言都不敢倾吐。

    这些年,谁又比谁体面。

    “……我怎么帮你?”

    黎潇打断了宋洇的回忆:“那你现在呢?你拥有了傅晏的宠爱,你有能力了,为什么不帮我?”

    宋洇无力,顿顿:“我现在可以帮你离开方志鹤。”

    一声笑,而后是嘲讽。

    “笑话!”

    两个女人,黑裙白裙,宛如站在两个不同的极端。

    “宋洇,你到底帮不帮?不帮的话……”顿住不语。

    宋洇直直地看着黎潇,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突然觉得好笑。

    她问黎潇:“黎潇,你真的觉得我会在乎吗?”

    她不再懂她,她又何尝不是。

    一个坠入地狱的人又怎么会在乎黑夜有多漫长。

    “你去吧。”宋洇看着黎潇,没有半丝笑容。

    “随你怎么办,黎潇,我还是那句话,现在我能帮你找人打官司离婚,但绝不会帮方家。”

    黎潇狠声:“你当真?”

    “当真。”宋洇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黎潇站在那里,与她对峙,终究是咬牙放狠话:“宋洇,你别后悔。”

    女人深深看了一眼宋洇,起身走上了楼梯-

    宋洇在外场站了很久,内场因为墙壁上开了几扇透气的窗,隔音效果差。

    她听了全程。

    喧嚣之下,浮华之外。

    宋洇单薄的身体被明亮的光晕包裹,可还是觉得眼前昏暗。

    光怪陆离,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幻。

    高跟鞋鞋跟细,凿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宋洇静静走回会场,几分失魂落魄,几乎是一瞬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她。

    形形色色的人,名门世家,业界精英,衣着体面,都好似带着陌生的面具看她。

    拍卖会刚刚结束,但竞拍的标牌未收,一群人掩着面窃窃私语:

    “原来那个小记者说的是真的……”

    “她把傅晏迷惑了,我说傅少怎么着了魔似的。”

    “脚踏两条船,居然有这样的女人。”

    “我还听说就因为她,那个小小的周家要吃官司了。”

    “这还得了?就是因为她惹了傅少!”

    “……”

    声音越来越响,议论越来越吵。

    大抵是所有人都在议论方才投屏的内容,逐渐没了收敛。

    喧嚣之中,人声鼎沸,最为显要的名利场中央,明艳得犹如玫瑰的女人最终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她是父亲精心栽植的富贵花,后来雨打风霜,好不容易见着了光,又熄了,火萎了。

    宋洇心冷。

    但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面色如常,没有言语。

    女人扫视四周没有看见傅晏。

    “不清不楚的,不止一天两天了。”

    黎潇身侧的名媛太太笑得轻蔑,看起来老早就得知了所谓的“小道消息”。

    “就会用些狐媚手段,听说以前也是个名门出生的,结果这么下九流……”

    “装什么装?”

    闲言碎语,宋洇早就听了个遍。

    她的目光从名媛太太的身上移开,落到黎潇的身上,几分恍惚。

    她猛然想起来很多年前,她和她一起吐槽和郑嘉阳的赌约,说这世间的男人普通又自信自私得何其多,吐槽世上的俗事烂事、在她们看来庸俗的论调。

    终于有一天,明亮的少女记忆如同澄净的玻璃碎成渣,幻影破碎,往事如风。

    黎潇为了自己的利益站在她的对立面,甚至她是冲锋的人,拿着枪不留情面指她。

    宋洇觉得浑身发冷,明明红毯之上,华灯耀眼,暖气充足,可还是真切地心冷。

    倏然,她听到脚步声,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一件西装外套就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能够穿透世间的一切阴暗迷雾,直达她的心里。

    “她装什么了?”是质问。

    全程鸦雀无声。

    傅晏疏冷的目光落在黎潇身上,像是一柄见血的冷刃,女人不经往身侧人的身后躲了躲。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宋洇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宋洇措不及防,神色错愕。

    听到傅晏郑重开口:“方才发生了点事,不过也是件好事,不然傅某还不知道中意的人已经答应了我。”

    他的嗓音不算响亮,但却能让所有人听见。

    傅晏扯唇冷淡地笑,抬眼轻描淡写掠过四周人群,“那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傅某的心上人,未来的傅太太。”

    一顿,似是威胁,吐字清晰:“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有讪笑声,也有议论声。

    最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说了“恭喜”,便全场都是喝彩。

    宋洇在傅晏的怀里扫了眼黎潇,她皱着眉脸色难看,手被她的丈夫捏住,捏出深切的红痕。

    宋洇多看了一眼,便移开。

    ……

    舞会已经开始。

    丑剧谢幕,宋洇还处在方才的震惊之中。

    她任由傅晏把她带到了宴会角落,安抚一般将她的碎发顺到耳后。

    女人缓过神,蹙了眉责备:“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

    她已经被转移了心神,不去在意黎潇的插曲,哪怕周遭仍旧有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可宋洇只想到那句凿在她心上的“傅太太”,像是黑夜的烟花盛放璀璨。

    傅晏是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心思?

    “又不想承认?”

    傅晏清哑的嗓音要把人的心荡开一层涟漪。

    宋洇方才气恼生出眼尾的红,此刻在他的眼里,全然是引人怜惜的模样。

    “没有……”宋洇小声地抬眼看傅晏。

    几分心虚。

    她被困在最狼狈的那几年,丢失了安全感,又被他拽进伦理的牢狱,理应当郑重些。

    但也许他们彼此都知晓,世俗的眼光与舆论的喧嚣没那么重要。

    他们在万众瞩目之下行事,却又从来不在意旁人看法。

    背离世俗、背信弃义,这是傅晏在提出带她去奥斯陆时潜在的宣言。

    他的暧昧游戏,是要她清醒沉沦。

    如今,他已经胜利了。

    傅晏搂过她的腰,轻声问她:“真的不考虑一下我?”

    “我……”宋洇摸到了傅晏覆盖在她身上的手,与他对视,心神荡漾。

    所有在一起的缱绻时光都像是电影胶片快速回溯,只一眼,眼神拉丝,曾经被他抚摸过的地方都会刻上滚烫的烙印,此刻疼痛。

    “傅晏……”宋洇这才觉得自己连说他的名字都浑身发烫。

    男人冷感的眼帘垂落,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落下吻,引诱一般请求:“只是晚上也行。”

    无边夜色,风雪簌簌。

    最奢华的酒宴,最不匹配的爱人。

    宋洇终究还是扛不住,眼睫一颤,像是很多年前习惯性地要求他,哑着声音,呼吸急速。

    “吻我。”

    她骄傲地回避准确的答案,却已经告诉他她所有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9 22:58:57~2023-05-30 22:4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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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69:再度暧昧

    ◎睡不着,怎么办?◎

    宋洇有点记不清傅晏是怎么把她带进车里, 又是怎么关上车门的。

    她只记得自己被傅晏欺负得厉害。

    司机还没到。

    傅晏便一直在吻她,宋洇想生气训他都有气无力,整个人晕乎乎的。

    “傅晏,别亲了, 我喘不过气。”

    “不要。”

    男人残忍地提醒她事实:“是你让我吻你的。”

    他冷淡的眼睛里蕴藏着风云, 宋洇看一眼就觉得心烧。

    她哼了声,眼角都是红, 手无力圈在对方的脖颈, 在吻的间隙大口呼吸, 埋怨:“你欠我的双人舞没有兑现。”嘟囔一句,眼神横他, “你又作弄我, 耽误了给我的承诺。”

    傅晏轻笑,移开了些, 消停了垂眼看她:“我哪儿作弄你了?”

    宋洇生气:“你哪儿没?”

    她被他推在迈巴赫的后座, 整个人都陷进了后椅,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这样子玩她, 好像是他的所有物,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的错。”傅晏含笑觑她。

    宋洇瞪:“你错哪儿了?”

    “是我着急了”

    傅晏低哑的嗓音要把宋洇的心都化开。

    “干嘛这么着急?”宋洇埋怨。

    傅晏不说话。

    宋洇身上还有他覆盖过来时传递的体温,他一离开,便好像世界空荡荡。

    宋洇揪住了他的手。

    呐呐:“想亲我呀?”

    女人眨了眼,她的礼裙已经被弄得凌乱,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半褪,可宋洇半点不在意, 诱惑一般凑过去, 表现得极为大方, 轻声:“那我给你亲。”

    她觉察到傅晏的呼吸乱了。

    宋洇心情愉悦, 笑出声,却被傅晏捞过来。

    措不及防,她又到他怀里。

    “洇洇。”

    “嗯?”

    “你是真的不怕我。”

    宋洇纳闷:“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

    她骄纵:“你应该怕我才对,我哪天有钱了就把你甩了……”有你哭的。

    话还没说话,傅晏抬她的下巴,以吻封缄,惩罚了她。

    这个惩罚没那么严苛,只是纯粹的漫长。

    宋洇被他攻城略地,却还被教育“换气”。

    傅晏按在她的肩膀,让她往后,靠在后座里,宋洇觉得自己像是个笨蛋,明明他们的经验差不多,她却被傅晏牵着鼻子走。

    宋洇赌气去捏他滚动的喉结,突然听到敲击防窥玻璃的声音。

    咚咚咚。

    司机到了,宋洇第一时间推开了傅晏。

    她拢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用眼神刮她。

    “先生。”

    司机开了门上车,制服笔直,说话有礼而正式。

    倒衬得宋洇凌乱。

    女人收回目光,知道自己现在脸红得厉害,抱着黑色碎钻的腋下包不说话。

    “傅先生,现在是直接回家吗?”

    前头,司机在问。

    傅晏双腿交叠静静坐着,目光不移问宋洇:“洇洇,想去哪儿吗,还是回家?”

    语气平缓,像是无事发生。

    宋洇抬眼瞥傅晏,却发现这人云淡风轻的,唇角上扬,好整以暇看她。

    就好像方才意.乱.情.迷的只她一人。

    “……”

    宋洇羞怯中生出一份气。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回家。”又重复了一声,“我想回家。”-

    说是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宋洇和黎潇之间没有解释,宋洇在车上查看了黎潇的联系方式,显示不能转账,对方单方面删了她。

    其他的平台,黎潇也从她的世界彻底地消失。

    宋洇缓了心神看窗外,夜色之中,京城弥漫大雪,寒夜如铸,昭显着这座城市的高傲与无情。

    也许在名利与浮华之中,有些真心永远留不住。

    宋洇问了许屹黎潇这样的行为她能不能告,收到回答,她敛心神熄灭手机。

    想事情出神,许久,宋洇终究还是忍不住,打字询问。

    【因因:学长,我刚才咨询你的这位A女士如果想离婚,有可能吗?】

    【许屹:当然。】

    许屹发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交代。

    【许屹:但是学妹,A女士的问题显然不在法律,而在她自己。这道坎她自己不过,没人帮她过。】

    宋洇眸光明灭,没再说什么。

    到傅晏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深,风雪寂灭,路灯孤独。

    宋洇下了车,外头的冷空气把脚脖子都冻得发僵。

    她想跟傅晏牢骚,才发现对方穿得比他还少。

    ——他们走得急,原先保暖的外套都留在了保利艺术中心,而他的西装外套在她的身上,他亲自盖上的。

    “黎潇今天的事我让夏轶去处理了。”傅晏过来,自然揽过了她的肩膀,带她上电梯。

    宋洇抬了头,沉声问:“你怎么处理的?”

    “压舆论,还没有做过多处理,”傅晏抬眼,目光飘然落在宋洇身上,“洇洇,方家那边你想怎样?”

    他听她的。

    宋洇一顿,又想到黎潇,想起她三天一条关于自己小孩的朋友圈,想起她在保利艺术中心的外场楼梯头也不回的模样。

    她能想到很多。

    电梯里,女人闭了闭眼,漠然:“傅晏,方家是不是要出事?”

    “嗯。”

    宋洇轻声:“那就让他们‘不出意外’地出事吧。”

    ……

    他们一起回了家。

    其实傅晏的家早就有了变化。

    比如他留了最大的那间衣帽间给宋洇,在冷色调的房间里添了暖色调的花束,又比如宋洇放鞋子的时候,发现他给她腾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宋洇其实没有那么多常穿的鞋,但光着脚踩在毯子上,提着高跟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暖心。

    她揶揄:“留这么多地给我?”

    傅晏反问:“不需要?”

    宋洇“唔”了一声,“那我得多买几双鞋。”

    她想起来傅晏给她送的那几双,事实上今天她穿的就是他说的那双“公主的水晶鞋”。

    宋洇咳嗽一声,告知自己的行程:“我去洗个澡。”

    她脱下傅晏的高档西装外套,放在自己的臂弯,突然想起来自己新买的吹风机还没到,女人变了神色,讲要求:“傅晏,我的吹风机还没到,”得寸进尺,“我能到你房间洗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道理并不连贯,但这并不妨碍宋洇理所当然地说出口。

    毕竟她在傅晏这里,一向不需要什么正儿八经的理由。

    她只是单纯找说辞,去他的房间。

    “吹风机?”

    “嗯。”宋洇委屈。

    傅晏料峭看她,薄唇下压,眼里含笑,“那你干脆住我屋吧。”

    心猛然一动,宋洇没想到他那么大方。

    宋洇怔怔:“那你住哪里?”

    “客房。”

    宋洇放包的手一顿,疑惑:“为什么?”

    男人站在晦暗处看她,冷恹的眉眼扬着,静静看她:“你好像最喜欢我那间,给你住。”

    宋洇光着脚觑他,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傅晏那么聪明,真的不懂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恐怕不见得。

    她走过去,倾斜身体讥讽:“这么有奉献精神?”眯眼,坏脾气地叫他,“男朋友。”

    房给她,自个儿住出去,可真有他的。

    傅晏揉了她的脑袋,解释:“我晚上还要等夏秘书的反馈电话。”

    肯定会忙。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但要说小,全京城的名流都在保利艺术中心,绝不是简简单单能够解决的。

    宋洇心里那些小心机,傅晏暂时不想点破。

    他得先保证,事情风波平息,波及不到她身上。

    但宋洇不领情。

    女人甩开他的手质问:“你真睡客房?”

    傅晏从宋洇怀里抽出自己的外套,疏冷的五官沉默时没什么波澜,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宋洇的后腰,轻轻推她,提醒:“去洗澡。”

    宋洇反驳:“又不急。”

    傅晏不赞同:“冻着会不舒服。”

    宋洇不说话了。

    她快步跑到傅晏的房间洗了澡,换了提前构想好的睡衣。

    这件是宋洇新买的,在奥斯陆的时候她就有所觉悟,特意按照傅晏的审美挑的几件,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试。

    她踩着热气小心翼翼坐在傅晏床上,还觉得奇妙。

    昨天她还是周氏药业的未婚妻,而今天她就成了傅晏的女朋友。

    也许从世俗意义上讲,像她这样无缝衔接地换人的,该是个彻头彻底的坏女人。

    但是宋洇不在乎了。

    她躺下想睡觉,可是闭了眼周氏药业、黎潇的事又像是苍蝇一样在心间飞来飞去,她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想傅晏。

    宋洇睁了眼,倏然抬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傅晏发消息。

    【因因:睡不着。】

    【因因:怎么办?】-

    “方家那边我警告过了。”

    客厅里正在开视频会议。

    傅晏双腿交叠,手闲闲放在腿上,垂眸,云淡风轻听夏轶的汇报。

    “圈子里面的几位也叫人打了招呼。”

    “今天有位名媛想把事情散布出去,公关部给好了封口费。”

    “傅少,其他还要什么安排?”

    傅晏还是那件外出的白衬衫,形容散懒,眸光沉沉。

    沉默之中,是一道手机提示音打断。

    傅晏摆了手,提起手机看了眼,稍稍皱眉。

    又说:“夏秘书,继续。”

    夏秘书在视频那头提建议:“需要惩治一下方太太吗?方太太现在名下的产业有多家与方氏集团挂钩,想要出手,还是相对简单……”

    话还没说完,被一票否决:“不用。”

    男人碎发挡在额前,将手机锁屏,抬手要合上电脑:“先这样吧,有事。”

    “老板娘找?”夏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傅晏扫了眼夏轶,目光冷淡至极,倏然勾唇一笑,挂断了视频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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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70:再度暧昧

    ◎你这样说话我听不进去。◎

    宋洇盖着被子忐忑, 眼巴巴看着手机亮着的屏幕,明艳的眉眼几分落寞。

    手机都暗下去了,傅晏还是没回她。

    她生气重新发送。

    【因因:睡了?】

    【因因:怎么不理我?】

    她一顿,打字撒娇。

    【因因:男朋友。】

    没人搭理。

    宋洇起身, 柔顺的黑色丝质睡裙帖服身体, 垂坠感极佳,掩盖玲珑的曲线。抬脚, 准备出门去逮人。

    倏然手机抖动。

    【FY:刚去洗澡了。】

    【FY:生气了?】

    看到消息, 宋洇止住了脚步。

    【因因:才没有。】

    【因因:只是睡不着。】

    【因因:还有我从来不乱生气, 不要污蔑我。】

    傅晏显示“正在输入中”,一顿, 又重新输入。

    【FY:是, 洇洇脾气天下最好。】

    宋洇眼睫一颤,不自觉咳嗽一声, 满意地露出星点笑容。

    她打开房门扫了眼, 便看见在厨房给她热牛奶的男人。

    身上还有蒸腾的水汽,穿着灰色的棉质睡衣, 看起来居家。碎发半湿垂在额前, 冷白的皮肤在冷色调的光下愈发白,正支手臂,握着装有鲜牛奶的玻璃杯。

    “喝点?”傅晏目光落在她身上,挑眉单手抬起玻璃杯,几分温柔。

    “这什么?”明知故问。

    “牛奶,还没热。”

    语气随意, 还带着笑。

    “我不需要, ”宋洇眨眼, 哼了声, “糊弄小孩子呢?”

    “没。”傅晏在调整微波炉的时间,目光移到宋洇身上,“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以前宋叔叔睡前都会给你安排一杯热牛奶。”

    “是有这回事,但那是为了长高嘛,家里的私人医生要求的。”宋洇解释,走了过去,又嫌弃得紧,“我未成年的时候才喝牛奶。”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早就没有这样的习惯了。

    而且喝个牛奶给她打发了,宋洇又怎么闹他。

    今天是他们重新确定关系的第一天,她可不想轻易放过他。

    宋洇嘟囔:“你不如请我喝酒了。”

    女人伸手碰到了傅晏的手,柔软的小手碰在傅晏腕骨凸出的手腕,阻止他按下“启动”。

    对方一顿,显然没料到,高大的身影抬眼,目光悠悠沉沉落到她的脸上,倏然一笑,歪头应:“行啊。”

    宋洇坐下的时候还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傅晏是怎么被她说服的。

    刚回家的时候他拒绝得那么利落,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现在这么轻易。

    但想来她要说服他一直不算难。

    傅晏到酒柜里扫了眼,偏头问宋洇:“想喝什么?”

    餐厅旁的小吧台上,宋洇穿着那件性感的睡裙,撑着下颌,答了一句“随便”。

    傅晏的手指在酒瓶上缓缓划过,倏然停住,没有回头,问:“柠檬利口酒,可以吗?”

    “嗯。”

    他去厨房给她选了玻璃杯,盛了三分之一满,压着高脚杯的杯沿给她递过去。

    关切:“加了片薄荷叶。”

    他拉开身侧位置施施然坐下,双手交叠,静静看她。

    宋洇疑惑:“就给我加了薄荷叶?你不加吗?”

    傅晏的回答简单:“加了口感会好些。”

    “真的?”

    宋洇尝了一口杯子里的,酸甜清爽像夏天,又凑到傅晏身侧,要求喝一口。

    “男朋友,你得让我试验一下原版,不然我可不信你。”语气任性而嚣张。

    她那件漂亮的睡裙领子太低,此刻靠着傅晏,不可避免倾斜身体,大大方方露出惑人的曲线。

    傅晏看了眼便移开,把自己的也挪过去。

    手还没伸回去,宋洇就覆盖着他的手,捧住了高脚杯。

    她抿了口,精致的小脸露出痛苦神色,连忙丢了他,评价:“太腻。”

    宋洇得出结论:“真的加了薄荷叶口感会好许多。”

    是在同他说话,盈盈的笑意明艳而骄纵,只要多看一眼,便叫人难以忘记。

    傅晏的手还停在自己的高脚杯旁,玻璃澄澈透明,骨感的手夹着,稍稍蜷缩。

    宋洇举杯,认真介绍:“还是男朋友的特制版本好。”

    “真的?”

    “当然,天下第一好。”她夸耀,才喝了一口,傅晏便抬手夺过了她手中的杯子。

    “你干嘛?”

    “尝尝。”

    然后吻了她。

    傅晏只是简单品尝,一触即离。

    他看着宋洇,薄唇轻勾。

    宋洇没有意见,问:“那你得告诉我,我嘴巴里的酒是什么味道?好喝吗?”

    “酒不好喝,太甜。”

    宋洇生气:“这么嫌弃?”

    傅晏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嘴唇,笑,“但你的味道一直不错。”

    宋洇一顿,“噗嗤”笑出声。

    她搭在他的肩膀,沉声叫他:“傅晏。”

    “嗯?”

    “你现在真的不询问我就亲了,”宋洇教训,“可不能这样。”

    傅晏料峭看她,不答话。

    宋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想起来:“对了,我之前住客房就想说,好像整个家就你的房间采光最好。”

    “所以?”

    宋洇看他,露出一个甜津津的笑容,像是刚刚他们品味过的柠檬利口酒,“你住的客房最阴暗了,”一顿,靠过去,问,“要不然一起睡觉吧?”

    她眨眼,撩拨他。

    事实上,这已经是第二次邀请。

    她已经间接性地邀请过他。

    傅晏抬手摸到了宋洇的手臂,手烫得吓人。

    他抬手,用力把她公主抱。

    宋洇着急抱住他的肩膀,低低埋怨:“傅晏!你干嘛?”

    “你说呢?”

    宋洇心定了定,搂紧了几分,故意:“送我回去啊?”

    “嗯?”傅晏停了脚步,低头凑到她面前,五官放大,问,“洇洇,现在不邀请了?”

    宋洇梗脖子不说话了。

    又被他点破了。

    “洇洇,做人可不能这样。”

    “怎样?”

    傅晏语气凉凉的,也偏生带着调笑意味,警告她:“老是试探,老是拱火,把控全局却不给人机会。”

    “我哪儿有?”

    她一直在给他机会啊。

    女人单薄的睡裙肩带都下来半截,露出大片皮肤,她没理会,伸手搬开了傅晏的脸,不许他看她。

    等他把她放在卫生间的洗手池上刷牙,宋洇才搭理他。

    “你也要刷牙。”

    傅晏还没应声,宋洇先声夺人:“你没喝酒,但你亲我了,我喝了。”

    间接饮酒的行为,在宋洇这里可是有十足的证据,

    傅晏拿她没办法,给宋洇挤了牙膏。

    茉莉薄荷的牙膏摩擦,起了大片的泡沫,宋洇检查完,凑到傅晏身边问:“男朋友,睡前有没有晚安吻?”

    她用的傅晏的备用新牙刷,用完随手和傅晏的插在一起。

    就好像在证明他们真的同居了许久。

    这次傅晏都没办法拒绝。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搂进怀里接吻,只觉得自己要疯。

    他们从卫生间接吻到床上。

    宋洇被傅晏扑在松软的床还有些扛不住,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过了火,

    “一直撩我?”

    他掐着她的下颌,冷声问她:“洇洇,你是不是觉得我坐怀不乱。”

    “没……”

    宋洇还没说完,傅晏就亲了过来。

    宋洇腹诽:哪有上岗第一天就这样尽职的男朋友,他今天亲她好多次。

    “宋洇,别磨我。”

    “我真的没。”宋洇否认。

    哪怕她特意选了他会喜欢的性感睡衣,鸠占鹊巢睡在他的床上,故意喝酒的时候摸他,还任性地索要了晚安吻。

    但宋洇说“没”,那就是“没”,黑白颠倒,全天下她宋洇也是唯一真理。

    傅晏气息中发出一声笑,他在她身侧告诉她:“你说没就是没有是吧。”

    “嗯。”理所当然。

    他关了灯,给她盖的同一条被子,所以他的手伸过来摸到她,便没有什么阻碍。

    傅晏问她:“洇洇,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喘得厉害。”

    宋洇一顿,只觉得身上那件纯情又性.感的睡衣被他撩起来,傅晏的手骨感也冷感,往下伸,做这种事那么放肆,偏生合适。

    “你干什么?”

    傅晏声音低下去:“你说我干什么?”问她,“你今天从回来就一直撩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但是宋洇只是想看他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没想被他服务。

    宋洇被他碰到,像是过电一般的感觉,整个人都敏.感得要命。

    她猛地伸手捂住嘴,压下要溢出来的声音,“我才没有。”

    咬牙切齿骂他:“你变.态。”

    “那许还是不许?”

    宋洇苦着脸,嗓子压不住,回避问题:“你无耻。”

    她顿顿,偏偏就是没阻止他,任由他作弄自己。

    眩晕,闭眼继续骂他。

    “傅晏你混蛋。”

    傅晏在骂声中失笑,温柔询问:“只是骂我?”

    清冷的嗓音染上了色彩。

    他就在他身侧,是她自己引狼入室,对方的气息让人微醺。

    宋洇只觉得眼眶湿润,想掉眼泪,一颗一颗的,挂在眼眶里,呼吸不连贯。

    他在威胁她:“洇洇,我惯着你不是叫你一直招我,我耐性不太好你应该知道。”冷感的声音哑着说这些话像是有酥麻的风把人的心吹皱。

    宋洇捂嘴的手都没力气了,就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模糊的身型。

    是嗔怪,也是恋慕。

    傅晏垂眸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半点想法也没有?”

    当然不是。

    宋洇听见了,耳朵尖子一红,不说话,好半天憋出一句骂:“你就是混蛋。”

    “好,我不好。”

    傅晏凑过来,压着同一块枕头吻她,把她细碎的呜咽声吞下去。

    男人神色在黑暗中看不清,可宋洇却在恍惚间,在脑海里描绘出傅晏偏执而涵盖掠夺性的眼神。

    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恶狠狠威胁她:“但是洇洇,以后骂我不要喘这么厉害。”

    近得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

    “你这样说话我听不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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