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是郎君的钱袋子 > 19、筷子
    晏夫人今日一大早就支使丫鬟给她打扮,衣裳料子是宫里头赏的蜀锦,颜色是鲜亮的绛紫,提前大半个月便做好了,一套翡翠头面也是珍宝坊刚订的,晏老爷看见账房的流水单子,气得直翻白眼。


    晏老爷虽没什么权势,但毕竟顶着郡侯的爵位,寿宴的帖子发过去,还是有很多权贵回帖的,尤其因着晏含章的关系,虽然太尉以公务繁忙推脱了,但韩家夫人却说好要来,这让晏夫人很是重视这次的寿宴。


    作为一个没落侯爷的续弦,又因为原先那位正头娘子的好名声,晏夫人在京城一众贵妇人中的位置很是尴尬,好些雅集宴会甚至干脆都不请她,因而对于这个难得的交游机会,晏夫人一定是万般重视。


    装扮好之后,晏夫人对着镜子照啊照,总觉得还有些素净,翻箱倒柜找首饰,都不太满意。


    她原先在瓦子唱曲儿,嫁过来时没什么嫁妆,霸占的前头那位娘子的田产铺子,都在晏含章回来之后,被全数“物归原主”了。


    晏夫人找了一通,便带人去了库房,开了最里头那间好多年没人打开过的屋子。


    这里头是晏含章娘亲生前喜爱的东西,一直都用着,因此不在衙门公证的单子上,便被晏老爷锁在了库房。


    晏夫人一面感叹金陵商贾的富饶,一面把那些她甚至从未见过的珍宝首饰往丫鬟手里塞,总共拿了大半盒子的东西回去,在镜子面前挨个儿比划,终于选定了那只嵌着红色宝石的纯金缠枝纹簪子。


    这边子侄们给晏老爷拜完寿,晏夫人便去了旁边儿,一边招呼着陆续前来的贵妇人们,一边招呼丫鬟小厮布置席面。


    “韩夫人来了,”晏夫人笑着迎过去,见到旁边跟着的孟紫君,用一种过分热络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郡主也来了,这些日子不见,瞧瞧这气度,当真不一般,快过来坐。”


    孟紫君浅浅地笑着,暗自在想:幼时与父亲去瓦子的时候,确是见过这位夫人。


    席面是花重金请清风楼酒店的厨子做的,地方也雅致,是院中的一处水榭,桌上的花都是早上刚摘的,带着晶亮的露水,凑近都有淡淡的香。


    晏夫人尽力让自己适应京城贵妇人的雅致品味,好让自己往她们那里靠近一些,最终成为她们的一员,一位真正的侯爵夫人。


    也不枉自己一大早便起来打扮,席间,一众贵妇人都有意无意地往自个儿头上瞥,尤其是韩夫人,似乎对自己头上那支簪子很感兴趣,又顾及面子不好直勾勾地盯着看,只在与自己说话或举杯时,用余光快速地瞥上一眼。


    不愧是金陵那个富贵窝里头出来的首饰,就连韩夫人这种见惯了富贵的,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晏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又端起酒杯,微微起身向韩夫人敬酒。


    “夫人,夫人。”


    身后的丫鬟趁着倒酒的空档,在晏夫人耳边轻声唤她,她抬头用眼神不耐烦地询问,那丫鬟迟疑片刻,指了指自己的头,“夫人,簪子。”


    晏夫人往自己头上一样的位置摸过去,还没碰到那支簪子,下首一位夫人又笑着举杯,说着恭维的话跟她敬酒。


    晏夫人白了那丫鬟一眼,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与那夫人说笑起来。


    ......


    晏含章手里摩挲着那支簪子,眼睛比平时亮了很多,像个刚得了不得了的玩具的孩子,歪着头盯着方兰松。


    方兰松被他盯得哪哪都不自在,往嘴里塞了口软酪,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脸来,低着头轻声问他:“别总是盯着我看,这么多长辈在你呢。”


    晏含章又往他这边凑了凑,直到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我看自家郎君,旁人管不着。”


    方兰松往旁边躲了一下,晏含章又马上追过来,没办法,方兰松只得用肩膀使劲儿,死死抵着他的肩头,不让他靠得更过分,“我虽说好了今日一切依你,但你若如此过分,我随时便能离开。”


    晏含章似乎真的吃他这一套,收敛了自己的肩膀,“这簪子怎么拿到的?我都一点儿也没察觉。”


    方兰松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沉默的水池,突然被一颗石子儿搅乱了,弄得他有一瞬间的晕眩,于是转头不看他的眼睛,低声道:“没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我做惯了。”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为你,只是我瞧不惯她。”


    晏含章眨眨眼睛,“那你还听她说那么多鸟话?”


    方兰松感觉晏含章看他的眼神里,除了感激,还汹涌着其他热烈的感情,这让他又不自在起来,轻轻咳了一声,“我那是为了取簪子。”


    晏含章仍盯着他,“你就是为了我,是不是?”


    方兰松把他缓缓抓上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拂掉,“你哪来这么多鸟话?”


    晏含章识趣儿地笑了笑,往后娘那里看过去,见她还未发觉头上的簪子已被换成了一根竹筷子,仍与那帮贵妇人们说笑着。


    那些贵妇人也不全是想看晏夫人的笑话,只不过这种说出来双方必然都会尴尬的话,人精儿一般的那几位妇人是不会率先开这个口的。


    谁也不愿意当众下主家的面子,于是便很默契地装作没看见。


    方兰松往晏含章手里看了几眼,低声说:“能否让我瞧瞧这簪子。”


    晏含章把簪子放到他大腿上,方兰松便轻轻把那簪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簪子怎么了?”晏含章低声在他耳边问道,“你喜欢?”


    方兰松摩挲着上头的缠枝花纹,那应当是松枝,在松枝掩映间,还盘踞着一条妖异的金蛇。


    中原不常用蛇做首饰,大多用凤凰、孔雀这样的吉祥之鸟,蛇这种有毒的东西,似乎在中原之外的一些地方很受欢迎,有的甚至把蛇视为图腾。


    方兰松看了片刻,又把簪子放在了晏含章大腿上,“只是觉得这样式有趣儿。”


    像是在哪儿见过。


    晏含章把簪子拿在手里把玩,“我娘亲是草原人,应当是从家乡带来的吧。”


    方兰松问道:“不是金陵人么?”


    “算是半个金陵人吧,”晏含章点头,“娘亲幼时便举家搬到了金陵。”


    他把簪子伸到方兰松身前,“我娘亲说,兰松若是喜欢,便送给你。”


    方兰松把簪子推给他,“少胡说八道,你娘亲如何给你说这个?”


    惊觉似乎说错了话,又找补一句,“你娘亲留给你的东西,仔细收好,怎能随意送给别人?”


    晏含章便把簪子收到了袖子里,又用肩头蹭了蹭方兰松,“那也是你娘亲。”


    沉默片刻,方兰松轻轻点头,“嗯,也是我娘亲。”


    他想:似乎也是我的恩人。


    能唤一声娘亲,是我的福气。


    晏含章又开始咬文嚼字,“而且,你也不是别人。”


    方兰松竟又点点头,“嗯,我也不是别人。”


    晏含章眼睛更亮了,“兰松,你终于...”


    方兰松轻轻勾起嘴角,“不是别人,是仇人。”


    晏含章撇了撇嘴,又蹭了他一下,“郎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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