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闪着寒光的箭矢就要直穿眉心,一道白色残影伴着一股大力将余安推至一旁,急速射来的箭头堪堪划破皮肉。


    “刺啦”一声,登时陆允时右臂血染一片,纯白的寝衣被划开一道口子,里面的皮肉绽开。


    陆允时两手圈住怀里的人,齐齐砸向屋门,箭矢像长了眼睛一般,两人滚到哪处,就射到哪处。


    血迹沿着滚动的轨迹划出一个半圈才停了下来,屋内再次恢复沉寂。


    机关,停了。


    陆允时咬着牙,面颊紧绷,眉心透着一股狠劲儿。


    右臂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直侵神经。


    但两只手依然保持着紧紧护着怀中人脑袋的原状,将那人的头埋入自己的怀里,掌心覆在乌发上,避免逃离时磕碰到了。


    怀里的人绵绵软软,像一团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哪里都是糯的,直叫人想将他搓扁揉圆。


    适才那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余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拥住。


    那人身上的冷香如带着魔力一般,令人安心的气息将她悉数笼罩。


    数圈的滚动令她脑袋晕晕沉沉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身子。


    余安小心地从有力遒劲的臂弯里钻出来,悄悄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男人凸起的喉结,下颚线分明的轮廓宛如塑雕,带着极致的侵略和性感。


    倏地,喉结动了一下。


    陆允时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余安猛地回神,一骨碌从男人硬邦邦的身上爬起来,后知后觉环抱住胸脯,触及胸前厚厚的裹胸衣,心才安然放了下来。


    转瞬,又猛然提到嗓子眼。


    她私自擅闯大理寺被发现了!


    还是被大理寺卿逮了个正着!


    陆允时站起身,右边的衣袖已被鲜血染红,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仅是睨了一眼。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砸出几朵红花来。


    男人冰冷的眼神,直直望向面前害怕的少年,薄唇轻启:“为什么深夜擅自闯入书房和净室?”


    “你来大理寺究竟有何居心?”


    “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心软了,才敢一再挑衅藐视,你当真以为......”


    “我不敢杀了你吗?”


    连连四句质问,字字诛心,如同四个大锤重重砸在余安的心上。


    男人语调看似平静,实则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下,隐藏着愤怒和......杀意。


    余安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嘴唇翕动,喉间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那些想要解释的话卡在那里,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她怎么说。


    其实她夜半擅自闯入重地,并无一丝坏心?


    不过是想查看一下当年虞家的灭门惨案,因为她就是那个本该死了十年,却还活得好好的虞家幼女?


    真是荒唐。


    “我......”


    少年双唇张张合合,过了许久还是只能吐出个“我”字来。


    面前这张脸,和梦里那个质问自己的人如出一辙。


    念及旧事的悔恨和痛苦,被质问未婚之妻时得哑口无言,种种矛盾情绪复杂交织,盘旋在心头,渐渐燃起了一把灼热的火来。


    而此刻余安的沉默,直接将那把火燎原成火海之势。


    担心过后的巨大怒意排山倒海般攀上心头,陆允时怒不可遏,眼神阴鸷。


    猝不及防间,他将余安猛地推到墙上,两手紧紧禁锢住少年瘦削的双肩,力道大的似乎要掐碎。


    余安感受到双肩传来一阵剧痛,铁钳般的一双大手直捏得她生疼。


    忍不住地呜咽到了喉咙,却触到男人狠厉的双眼时,被吓得噤了声。


    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里面生着两个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活像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尽深渊。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允时。


    少年一脸呆滞,满是骇意的瞳孔微缩,陆允时嘴角勾起,衔着一抹轻嘲,森冷的嗓音透着寒气:“怎么,现在怕了?”


    “方才怎么不怕,若是你今夜被守夜的衙役发现了,不出明日你就会打入诏狱,生不如死!”


    “就算没有被发现,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没有跟上来,你早就死无全尸了!”


    “箭矢会毫不留情地将射穿你的眉心,届时血染净室!”


    暴虐疯戾的语气,吓得余安微微颤抖,咬唇欲泪。


    可看着面前的男人,因怒极而发红充血的双眼,还有布满密密麻麻们汗水的额头,余安察觉出不对劲来。


    周身似乎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余安想到适才箭矢射来的那一瞬间,陆允时不顾一切扑上来的身影,她双目圆睁,定睛一看——


    陆允时的右臂已经全部染红了!


    “大人,你受伤了!”她焦急喊道。


    然而,那双大手紧紧禁锢着她的双肩,余安半分都动弹不得,万分焦急之下,眼泪夺眶而出。


    “陆允时,你受伤了!”


    少年扬声哭喊,面颊的泪水随着晃动落到了男人的手背上,烫得他猛然清醒。


    失去控制的理智骤然回归,陆允时后知后觉看向怀里的人。


    少年双眸通红,眼泪像是怎么也流不尽,拼命压抑的呜咽还是出了声,像个委屈至极又受了惊的可怜小鹿。


    心尖忽然像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传来淡淡的酸涩。


    他,心软了。


    陆允时收敛起那副暴怒癫狂的模样,恢复成白日里的清冷寡淡,看着少年濡湿的面颊,半晌,抬起手轻轻抹掉泪痕。


    他的眼睛移向一旁,似有些不好意思,“哭什么哭,受伤的是我,又不是你。”


    又道:“矫情。”


    本不过是一句调侃,没想到话音将落,少年嚎啕大哭。


    声音嚎得整个大理寺都能听见。


    “你,闭嘴!”陆允时身子一僵。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查案时那些夫家落网,而注定守寡的妇人哭得是梨花带雨,可......可男人在他怀里哭,还是头一遭。


    弄得好像他把他怎么了似的!


    少年哭声越来越大,眼角的泪水尽数淌入陆允时捧起他脸颊的手心。


    素来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男人,竟然因为哭慌乱了手脚。


    “余安,你给我闭嘴,不许哭!”陆允时压着声音警告,“不就说了你几句,哭什么哭。”


    话落,那哭声停顿了半秒,随后更大了,少年哭得毫无形象。


    终于,他败下阵来,一把捂住余安的嘴,低声哄道:“别哭了。”


    “若是惊动了他人,便是我也护不了你。”


    温热的掌心覆在余安口鼻上,陆允时眼露无奈。


    此话一出,余安登时止住哭声。


    “这么说......”她哭得止不住抽泣,两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眼圈红红的,“大人,你不杀我了?”


    软绵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叫人哪里舍得说出重话来。


    陆允时暗叹一口气,这人怎的这么会......撒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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