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 ◇
◎她哄周灵只打算用嘴哄,可没打算伸手帮这死丫头干活◎
身上还没暖和过来, 苹果这会儿也凉,担心吃了闹肚子,暂时只摆在旁边闻香。
项炀把收音机给她摆弄好, 拧开旋钮,里头出现刺啦刺啦的电流音, 慢慢调了调, 传出一段歌曲《东方红》。
周灵在屋里听着收音机整理今天兑来的票, 项炀把野鸡和那两条鱼提了出去。
他将上回剩的那半只鸡用瓦罐煨上,旁边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开始处理野鸡,收拾干净,找阴凉地方挂着风干。
把那两条鱼也宰杀了,抹了盐腌咸鱼。
收拾完用猪胰子洗干净手, 去挖了点所剩不多的白面, 又掺了半瓢玉米面,开始和面擀面条。
米饭也蒸上了, 不过周灵说今天晚上不吃,蒸出来放锅里留着明天做蛋炒饭吃。
手擀面煮熟, 舀一勺黄澄澄的鸡汤浇上去, 再摆上炖好的鸡块,鸡汤的鲜香裹着最朴实的粮食香气,勾的人胃口大开。
两口子吃的满头大汗,汤都一滴不剩。
重生后的第一个苹果是坐在被窝里吃的。
周灵披着棉袄靠着床头的柜子坐着, 身子底下是热乎乎的炕,被窝里也暖和, 她摊着课本看书学习, 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苹果, 说不出的满足。
项炀洗完脚爬上来钻进被窝,周灵把书递给他,让他帮自己检查背诵。
项炀有点惊讶:“刚看几遍你就能记住?”
“也不是刚看,以前就看过,听周青背,我也跟着背。”
项炀默了下,道:“这么喜欢学习?”
周灵点点头,又一次央着让他陪自己一起学,道:“就算咱们进不了城当不了工人,可知识学在脑子里,也比旁人更明事理是不是?”
项炀的胳膊被周灵来回晃着,他半晌后才无奈地‘啧’了声,道:“哎呀,行吧行吧行吧,听你的,学!”
随后又想起什么,得意地挑挑眉,道:“这好像也没啥难的,老子当年上学的时候可是年年考第一呢。”
不过他初中没念完,勉强读完初一就退学了。
那时候父亲去世,家里叔叔伯伯对他家的院子虎视眈眈,当时大队里也希望他能跟着其中一家过,项炀不乐意,想办法说通大队允许他自己干活挣工分养活自己,哪怕只拿一半工分也不想跟着叔叔伯伯过。
从那之后就再没想过学习的事,没想到现在娶了媳妇反而又要开始学习了。
为着他答应一起学习,周灵趴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项炀当场就背了两篇课文。
两口子挑灯夜战,前半夜学习文化知识,后半夜实践夫妻生活,一宿倒也不闲着。
第二天等周灵起来吃了饭,项炀腰里别上斧子,背上挂个筐,进山找东西。
周灵则在家里看书学习。
十点多的时候听着门那里有动静,周灵撩开帘子一看,隔壁的赵翠芳牵着她两岁多的小孙子进来了。
周灵赶紧出来。
赵翠芳进门后眼睛正滴溜溜四下里转悠着打量,就看见了从屋里出来周灵,她赶紧虚笑着说话:“唉哟,可算见着新媳妇的面了。”她往前送送自家的宝贝孙子,“快抱抱你侄子,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周灵看着站在那里流着鼻涕还在吃手的小男孩,笑笑:“不着急,项炀说我们过几年再要。”
赵翠芳一抿嘴,表情明显有点不高兴。
这周家二妮真是太木了,一点也不灵活,自家宝贝孙子让她抱,她赶紧接着就是了,还扯啥过几年再要,她管啥时候要呢,生不出来才好呢。
周灵说完就诧异地看着她,也不往屋里让,那意思就在等着赵翠芳说来家里有啥事。
赵翠芳是看着项炀离了村子,才起了过来看看的心思。
她琢磨着周家二妮是出了名的面,加上新媳妇子面皮薄,自己带着孩子过来要块糖吃,再顺势去屋里坐坐,也好看看项炀那小土匪结婚都置办了啥,这天天往自家那边飘香味儿,净惹孩子闹腾。
结果这闷葫芦连基本的礼节都不知道,也不说往屋里让,她就笑道:“你看,你们结阵子婚我们也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你们都结完了,要是早知道的话就来抢块糖吃,也跟着热闹热闹。”
说完看着周灵,心说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又是带着孩子过来的,周灵就算再木,还不至于木到这个程度吧?
谁知周灵一挑眉,嘴里恍然般拉长音‘哦’了声,笑道:“唉哟,我当婶子过来有啥事呢,原来婶子是来补随礼的?让你破费了……”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赵翠芳,赵翠芳一怔,脸色一下就变了,没好气地道:“补啥随礼?你这丫头咋这么不懂礼节呢?随礼哪有补的?”
周灵诧异地道:“婶子不是来补随礼的?那你来是有啥事啊?”
赵翠芳一噎,索性往前推了下她孙子,硬邦邦地道:“孩子来看看新婶婶,你不赶紧给你侄子抓把糖吃啊?”
周灵笑道:“哟,这可巧了,家里没有糖了。”她指指墙头,“你家我狗蛋兄弟不是趴墙头看过,没跟你说我家里没糖了?”
赵翠芳气愤之余才后知后觉的有点愣怔了下,这是周爱革家那二丫头吗?她不是闷葫芦么,咋这么牙尖嘴利呢?
不过提到她家那傻儿子让她有点不高兴,没好气地道:“他一傻子知道啥?”
说完转身嘟嘟囔囔骂着牵着她小孙子走了。
周灵听了一耳朵,不外乎就是说她小气,没个当婶子的样,巴拉巴拉的。
一块糖确实不值当小气成这样,但得分人。
项炀小时候孤立无援,项照亮跟赵翠芳帮着项图强说项炀,说他不知好歹,当大爷当叔叔的管他吃管他喝,他就得把院子贡献出去。
都以为项炀年纪小好糊弄,打量着先把院子诓过来再说。
但项炀心里明镜似的,凶狠的跟小狼崽一样,凭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才没让本家人得逞。
这样的关系,周灵才不会圣母到背着项炀跟人家亲亲热热的聊闲天。
赵翠芳前脚走,后脚孙淑琴就过来了。
周灵还以为她来兴师问罪,谁知道竟难得端着一张笑脸,一看她这样,周灵心生警惕。
“你来做啥?”
孙淑琴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这当娘的还不能来看看闺女了?”
她径直进了门,一进门就先四下里打量,道:“唉哟,女婿家这院子是敞亮,这院子是大啊,能顶咱家一套半。就你们小两口住太空了……”
周灵不接话,孙淑琴直接进了灶屋,眼馋的不行,这灶屋不光宽敞,那边还整整齐齐码了几摞柴,这要是往家匀一半,家里最少十来天不用省着用。
孙淑琴咽了下口水,心说当家的这主意是没错,是得好好哄哄二妮,把二妮哄好了,让她给项炀吹枕头风,好往家贴补东西。
旁边盘的土灶上嵌着一口大铁锅,瞧着也比自家那锅瓷实。
灶台上还有半桶豆油,旁边还有个陶罐子,一般家里都是用来装猪油的,不等周灵阻拦,她就眼疾手快的掀开了,里头大半罐子猪油。
孙淑琴眼睛亮的都快冒光了。
“二妮,项炀攒这么多油呢?”她眼睛直往周灵脸上瞟,想等着周灵开口说给她倒点。
周灵夺过她手里的盖子盖回去,道:“是啊,以前他一个人过,现在两个人过,往后这油就攒不下了。”
旁的话没有。
孙淑琴下意识一拉脸就想骂,但关键时刻又生生忍住了。
来的时候周爱革就千叮咛万嘱咐,她来是跟二妮缓和关系的,可不是来骂人吵架的。
悻悻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道:“是,是!”
心说还是那块木头,就不知道偏向偏向娘家人。
“你来到底干啥?”周灵拦着不让她继续掀锅揭盖子的,直接冷声问道。
“你这闺女,我这不就是来看看啊。”孙淑琴嗔道,“你出了嫁,项炀又是那个名声,我跟你爹心里都挂念着,你爹挂念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周灵扯了扯嘴角,是惦记他们手里的钱惦记的睡不着觉吧。
孙淑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瞪着她,嗔道:“你也是死心眼,傻,家里那是你娘家,说你两句就真不回去了?让你二哥来请都请不动,你知道为啥请你跟项炀回去不?”
周灵不吭声,冷漠的看着她。
孙淑琴见这也勾不起她的好奇心,索性兀自说道:“你这傻丫头啊,当然是想叫项炀过去托付托付,老丈人点女婿还能因为啥?给你撑腰啊!”
“结果你倒好,自家亲爹亲娘闹的跟仇人一样,我们能害你啊。”
周灵冷笑:“没害过么?”
孙淑琴一噎,悻悻地道:“都过去了,那不是、那不是让你珊姐撺掇的么?”
周灵懒得再跟她废话,道:“你看也看了,也不用跟项炀托付啥,我们两口子很好,没事就回去吧。”
孙淑琴还没进屋看看呢,眼珠一转,笑道:“你这孩子,当娘的看闺女哪有看够啊?你刚嫁过来啥也摸不着边,娘看看有没有需要帮你收拾收拾的……”
说着就想往屋里走,周灵拦住了,笑着指了指那边的大铝盆,道:“有啊,换下来的床单没洗呢,娘你帮我收拾收拾呗。”
孙淑琴顿住了,下意识想黑脸,可又怕坏了来的目的,脸上的肉一阵叽咕,扭曲的不知道要摆个啥表情好,半天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道:“你这死…你这孩子,一条床单你伸伸手就洗了,还用的着我给你洗?”
她在家里连碗都懒得刷,会跑来给自己最不喜欢的丫头片子洗床单?
周灵笑道:“我就那条床单没收拾,娘你不是要帮我收拾收拾吗?旁的没啥需要收拾的,就剩那条床单了。”
孙淑琴心里那个窝火,咬了好几次牙才没骂出声来。
她哄周灵只打算用嘴哄,可没打算伸手帮这死丫头干活,最终也是懒占了上风,没好气地道:“我手腕疼,我可给你收拾不了那个。”
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周灵总算耳根清净了,过去把门一插,回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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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孙淑琴一路骂到家, 周爱革听着她嘟嘟囔囔的骂声也烦了,没好气地道:“我咋交待你的?你非拧着来是不?”
孙淑琴气道:“你啥意思?还真让我给那个死丫头洗床单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脚底下呱嗒黏, 抬脚一看踩了一滩新鲜的鸡屎,再看看院子的地上密集的鸡屎饼饼, 气不打一处来, 扯着嗓子嚎大儿媳妇的名字:“地上都下不去脚了看不见啊, 那俩窟窿长了是透风的?”
周爱革压着气等她吼完才开始说话,他也才发现二闺女气性那么大,这都三四天了还在别性子,无奈地道:“我估摸着她就想撒出那口气,洗条床单能累死你不?”
孙淑琴觉得心里越发窝憋的难受,当家的啥意思?还真让她给二妮那白眼狼干活?那死丫头配吗?
大儿媳妇没麻溜的出来干活, 倒是小儿子进来了, 张口说道:“娘,我爹说得没错, 二妮就是想口出气,又不是打你骂你, 让你洗条床单你洗就是了。你洗了, 说不定二妮心一软这事就过去了,你想想那好几百块钱。”
“咱家三百,我大爷家三百,六百块钱呢……”
孙淑琴刚要骂, 脑子突然顿了一下,是啊, 她这两天光惦记心疼自家那三百, 咋把老大家那三百忘了呢?那俩人, 一个赔钱货一个命硬的孤儿,手里捏了六百块钱!
拿出二百给护民娶媳妇还能剩四百呢,她心里突然间嫉妒的要不行了,干声道,“我找二妮要去……”
他们有六百呢,为啥不能拿出二百给自家?
“回来!”周爱革还没昏了头脑,“你也不想想,项炀能让二妮管钱吗?”
那小土匪从小横到大,项图强和项超英两家都没能奈何了那小土匪,这长大了还能突然间缺心眼了?
周爱革当年也多少念了点书,一脸深沉地说了个成语:“徐徐图之!”
孙淑琴可没那文化,诧异道:“徐啥?你说谁?”
周护民在旁边不耐烦地道:“哎呀,就说还让你哄二妮,慢慢把钱要过来。”
不过他在心里撇了撇嘴,他才不要徐徐图之呢,那得等到啥时候?
周护民朝孙淑琴伸手:“给我两块钱。”
孙淑琴立刻顾不上徐徐图之和周灵了,心疼地跳脚:“要啥两块钱?你干啥去?”
她才发现小儿子又换下了那件补满补丁的破袄,把去年给他做的那件棉袄穿上了,不用猜,又是要去找那个勾着护民的狐媚子。
周护民做好了应对准备,振振有词地道:“前头都说好了二百彩礼,结果现在咱拿不起了,我不得好好哄哄?要是哄好了,说不定二十块钱真能成事呢。”
他没跟孙淑琴说实话,他想破脑袋终于琢磨了个计划,打算把周灵一起算计了,要个二百出来。
但这事得让赵倩配合,不把人哄的对他死心塌地,怎么肯配合他?
昨天跑去找赵倩,身上没带着钱不能请赵倩看电影吃瓜子,赵倩不高兴,小手都不让他碰了,那就只能用嘴哄,他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哄女孩子开心的话都说了,赵倩的脸色才转阴为晴,两人溜达着压了好久的泥土路,他还畅想了一下美好的婚后生活,把赵倩哄的小脸红扑扑的。
赵倩也问过他提亲的事,他暂时含糊了过去,打算今天请她看电影,趁热打铁,等赵倩最高兴的时候他再说说自己的难处,看赵倩啥反应。
爹娘现在意见太大了,他担心要过来那钱也用不到他身上。毕竟哥嫂还在里头牵扯着,所以他得自己想办法。
这下孙淑琴脸色好看了点儿,但也不舍得给两块,只想给一块,还道:“记好账,要是那小蹄子最后不乐意了,你花在她身上的钱咱可得再要回来。”
周爱革倒是不拦着孙淑琴这么说,花出去的钱他也心疼。
本来最喜欢小儿子,结果为着个女同志一趟趟往外花钱,老大娶媳妇的时候也没这些额外的支出。
现在他对老二也有意见了。
要是他那对象真不成,定要去闹上一场,要钱要东西都成。
现在家里乌烟瘴气,也跟那个还没进门的女同志有关,不能饶了。
周护民不知道听没听着,要到一块也不失望,他本来就没想着能要出来两块,捏着一块钱出了门。
他前脚走,后脚刘美玉从角落里出来,咬了咬唇,回了屋里,道:“你娘又给老二塞钱了,一块。”
“多少?”周护国坐起来,问道。
“一块!”刘美玉不高兴地道,“都是儿子,我给家里生了长孙,咱们又是养老的那个,爹娘做啥这么偏心?”
周护国想到上回他跟孙淑琴要钱去丈母娘家,孙淑琴不给,结果老二一要就给,心里的怨恨更大了。
周灵还不知道周爱革拦住了冲动之下想直接来要钱的孙淑琴,她看着天擦黑了,就把门插拉开,探头往外看了看,巷子尽头还没出现项炀的身影。
她中午用鸡蛋、胡萝卜丁和米饭做的简化版蛋炒饭,加了点酱油提味,吃起来还不错,米饭锅里还有,晚饭打算还吃这个,好吃又顶饱。
猪油炒米饭那个香啊,香气蜿蜒着就飘到了隔壁,不多会儿就听到赵翠芳指桑骂槐的叫骂声音。
片刻后墙头上露出一个脑袋,冲周灵嘿嘿傻笑。
周灵装看不见的,倒是项炀正好进门,拈了块土坷垃砸到墙上,狗蛋吓的缩了回去。
隔壁赵翠芳见狗蛋缩回来,喊过来问他:“你看见啥了?”
“新娘子。”狗蛋瓮声瓮气地道,这两天家里人常跟他说,爬墙头看新娘子,他记住了新娘子这个说法。
还知道项炀不是新娘子,另一个才是新娘子。
赵翠芳打了他一巴掌,道:“我问你看见她做的啥饭?”
狗蛋蒙头蒙脑地道:“烧火。”
光看见烧火,没看见做的啥。
赵翠芳骂了句‘废物’,连踢带踹的把他撵回了他睡觉的鸡窝旁边的棚子里。
这边项炀进门,先拉过周灵的手检查了一下,道:“不是说好了我回来做?”
“没事,我手好多了,也没倒腾凉水。快洗手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项炀点点头,又问:“今天家里没旁的事吧?”
他担心周家那边过来找周灵麻烦。
周灵笑着把今天的事说了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吃亏,如果真要吃亏,那也是我想吃,吃下这个亏,得从他们身上挖块肉。”
“那不行,挖他们的肉行,你不能吃亏!”项炀听到孙淑琴上手翻家里的东西,心里起了担忧,怕孙淑琴对周灵动手。
孙淑琴还是次要的,他更担心周护民那二愣子,他万一来找周灵的麻烦,冷不丁给一下子,周灵可打不过他,所以又叮嘱道:“他们要是来找你茬,想拿东西就拿,别跟他们来硬的,非得要钱你就给,给完我再要回来。”
周灵噗嗤笑道:“我就是打个比喻。”
项炀斩钉截铁地道:“比喻也不能打!”又严肃的看着周灵,道,“你比家里所有的家伙什都重要,比家里的钱也重要,任何时候都不能为了这些零七碎八的东西让自己吃亏。”
周灵哭笑不得地道:“行行行,不打比喻了,快吃饭吧。”然后问起他今天进山的情况,“咋样?”
项炀刚抄了一筷子米饭送进口中,他这还是头一回吃炒米饭,也是昨天周灵一说他才知道,米饭还能炒着吃。
昨晚蒸米饭的时候特意少放了点水,今天冷了一天再用猪油炒了,吃起来又香又有嚼劲,里头还放了碎鸡蛋和胡萝卜,用酱油和盐调味,竟意外的好吃。
闻言指指那边的筐,道:“扎了三只兔子,抓了两只野鸡,还捡了点野栗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一会儿我剥开看看。”
周灵又惊又喜又心疼。
这点东西估计跑了不近的距离,刚刚他进屋的时候周灵看到他脚上的靴子都湿透了,还沾了不少泥。
吃完饭不用周灵收拾,项炀去把碗洗干净,烧了一大锅开水处理野鸡和野兔。
往常都收拾了拿去县城处理掉,现在结了婚就得留着过日子了。
等过年队里还能分一次猪肉,虽然不知道能分多少,但年三十一顿猪肉饺子跑不了。
想到这里,项炀觉得还是得往城里跑两趟,弄点白面,再换点粗粮。
还有打算买给周灵的手表,也得买回来。
项炀就跟周灵商量啥时候去市里转转。
两天前周灵还挺心动,但去县里坐了这两回车她有点打消这个念头了。
车上气味难闻,晃悠的也厉害,不晕车的也能晃晕。
去县城时间短还能承受,但去市里得晃悠好几个小时,一想脑袋就炸,她道:“我不去了,坐车晃上几个小时太难受,我手上的冻疮消了不少,打算赶紧把衣服做起来。”
“还有准备打的厨子和衣柜的样子也没画。”
而且,项炀打算去找找市里的黑市,他一个人行动也方便。
听说周灵晕车难受,项炀就不再坚持了,只是遗憾她捞不着去市里玩玩。
另一边,周护民玩起了欲擒故纵,两人甜甜蜜蜜的看了电影,又摸又亲的,把赵倩哄的上头。
结果从电影院出来,周护民突然情绪低沉下来,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赵倩吓坏了,赶紧问他咋了,周护民痛苦地道:“倩倩,我恐怕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赵倩心里一咯噔:“啥意思?你爹娘不同意?”
周护民别了别头,道:“也不是。”
但就是不把话说透,把赵倩急的不行,一个劲的催,周护民才低声道:“因为彩礼的事…我哥嫂闹了好几天,非得要分家,但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我二妹那彩礼没要过来,她那对象外号叫土匪,就是个混不吝,硬生生把彩礼又要回去了。”
赵倩一脸懵:“那你二妹不嫁他不就行了,你不是说你二妹长得漂亮么?再找个能出高彩礼的不行吗?”
周护民顺着她的话说,半真半假地道:“你说的这个方法试了,可我二妹不同意,本来想直接把她送去那户人家,谁知道她闹的民兵都来了,最后还是嫁给了那小土匪,一分彩礼没得。”
赵倩气得不行:“周护民,你啥意思?你……”她想说摸了摸了,亲了也亲了,现在跟她说要不行了。
不跟他吧,两人嘴也亲了,手也摸了,她心里觉得自己已经是周护民的人了。
跟他呢,她都跟家里人说了二百彩礼,结果又这样……
周护民痛苦地道:“倩倩,我当然是想娶你,想的我睡不着觉,如果咱俩结了婚,我肯定加倍对你好,可现在…我、我拿不出钱,我也不知道咋办了。”
赵倩懵了,瞪着一双泪眼,大脑一片空白。
周护民打了一棒子,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又继续给她希望,他一脸决然地道:“倩倩你先别难过,我二妹夫手里有钱,我去求他,哪怕给他磕头也行,只要能娶你,让我死都行。”
这么一来一回,他从赵倩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份死心塌地,又哄了几句,顺势说出了他琢磨出来的那个计划。
赵倩想了想,红着脸答应了。
周护民眼里闪过得意,他才不要等着他爹的徐徐图之呢,这么直白的要,二妮跟那小土匪肯定不给,可要是救命的钱呢?
项炀心肠冷,但自己可是周灵的亲哥,她能眼睁睁不顾亲哥哥的死活?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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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妮,你可得救救你二哥啊◎
周灵看着如同哭丧一样冲进来的周爱革跟孙淑琴, 一脸愕然。
“二妮,你可得救救你二哥啊,不然你二哥就得去吃呛子儿了, 人命关天啊……”孙淑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周爱革的脸色也瞧着有点不对色, 看着旁边的项炀, 沉声道:“项炀, 甭管以往咋着,如今你跟二妮也结了婚,咱就是一家人了。真到了大事上,你们不管不行啊……”
周灵眯了眯眼,这两人进来一通嚎,具体啥事不提, 只左一个人命关天, 右一个不管不行。
她冷声问:“出啥事了?周护民人呢?”
这会儿老两口心慌慌的,也顾不上周灵直呼周护民的名字, 孙淑琴带着哭腔道:“你二哥不是跟赵倩那小浪蹄子搞对象么?两人明明就是搞对象,结果赵家那边非说你二哥耍流氓, 要以流氓罪把你二哥抓起来, 这可咋办啊……”
说着又开始哭。
旁边项炀开口,说的话直扎孙淑琴的心:“咋?周护民被押往刑场了?”
孙淑琴连声‘呸呸呸’,道:“啥刑场,咋说这不吉利的话呢!”
项炀挑挑眉, 瞧着哭丧的劲儿,他还以为马上就能听到让周护民嗝屁的木仓声了呢。
周爱革听这话也不高兴, 拉着老脸道:“跑回来了, 在家里藏着呢, 说赵家要报警抓他,吓的在家里不敢出门。”
老两口想到周护民一脸惊慌的跑回来,吓的人都傻了,顿时一阵心疼。
赵家真要弄周护民,还能让跑回来?
周灵垂了垂眼皮,直觉上这事没那么简单。
上辈子和上上辈子,赵倩都是跟了周护民,不过那两回的确都是拿的二百彩礼。
这一世轨迹大改,二百彩礼不可能再从她手里过过去,她也懒得搭理周爱革他们准备怎么交涉,却是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变故。
周灵冷声问道:“他真对人家耍流氓了?”
孙淑琴一噎,不乐意地道:“哪能啊?你咋这样说你二哥呢?”
项炀冷飕飕的眼神瞟过去,不耐烦地道:“到底耍没耍?”
孙淑琴不敢这样撅项炀,悻悻地道:“……没有,你们二哥就不是那样人。”
周灵挑挑眉,道:“所以…赵家提了什么解决方法?”
关键点应该是在这里,周灵猜着,还是跟钱有关。
果然,下一步就听孙淑琴道:“赵家那边要一百块钱赔偿,还提出两百块钱彩礼一分不能少,赶紧娶赵倩进门,不然就去派出所报警抓你二哥,让你二哥吃呛子儿。”
周爱革看着项炀,道:“女婿,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救命的事啊,你可不能不管……”
周灵赶紧皱着眉为难的看向旁边的项炀,语气带着明显地暗示,道:“三百也太多了,家里也没那么多钱啊。”
项炀本来想直接怼回去,闻言心领神会地的点点头,也一脸为难,附和着说:“是啊,要的太多了!”
孙淑琴急声道:“咋能啊?你们不是有六百吗?”
周灵眯了眯眼,道:“你倒是盯的清楚。”
“还债了。”项炀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道,“当初准备提亲那二百是借的,结完婚就还人家了,这两天又去订了一套家具,买了块收音机,还找人订了块手表,剩那四百一点也不经花。”
收音机就在旁边摆着,就算他不说,这俩人一会儿定下神来也能看见,倒不如用来算钱的去处。
周灵之前跟项炀说过家里人打听那二百块钱的事,她说借的,项炀就记心上了,这回正好跟两人掰扯掰扯,也省的成天惦记。
倒是不怕他俩惦记,毕竟也惦记不过去。就担心村里人也知道他俩手里有好几百块钱,没得节外生枝,索性借着两人上门把钱安排了。
“没了?”孙淑琴心疼的顿时一抽,险些没背过气去。
周爱革也嚯的站了起来,吼声道:“花没了?”
项炀不耐烦地一瞪眼,“咋?老子的钱老子还不能花了?你冲谁瞪眼呢?”
周爱革脚步踉跄了下,那二百还真是借的,手里的钱都花没了?
他跟孙淑琴一样,都把项炀跟二妮手里的钱看作自己的了,如今一听花没了,可不急眼。
孙淑琴也觉得天要塌了,要不是周灵坐的位置离她远,这会儿已经一个巴掌抽过去了。
那么多钱,宁愿白活了也不给她二哥娶媳妇。
定啥家具?买啥表?买啥收音机啊?
孙淑琴一屁股从马扎上滑到地上就开始嚎叫着哭。
旁边项炀啪的敲了下茶缸子,厉声道:“再哭去外边哭!”
孙淑琴收声,转身去看周爱革,周爱革瞪着周灵,似乎也不满周灵手这么松。
“我不管,这事你得想办法,把收音机卖了,那手表也不要了,看看手里能划拉多少钱,全给赵倩家,不能让你二哥出事……”孙淑琴不依不饶地说。
周灵见识过孙淑琴的牛皮糖属性,不一次给她收拾明白了,她没完没了的膈应,索性道:“具体前因后果你俩也说不明白,把周护民叫过来问问到底咋回事,他到底有没有对人家做啥!”
周爱革训斥道:“这种事还用的着问你二哥吗?你亲二哥你不信他?”
周灵平静的看着他,项炀也瞪过去,周爱革顿时一阵憋屈窝火,这要是项炀不在,他非打死二妮这白眼狼不可。
撵了孙淑琴去喊老二,孙淑琴不情不愿的回家喊人,片刻后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周护民进门往那儿一杵,一脸颓败的样子。
项炀冷声道:“哑巴了,不知道说话?你对人家都做啥了?”
周护民一梗脖子:“啥也没做,我能做啥?”
周灵紧盯着周护民的表情,道:“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任,现在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你得对我们说实话,你有没有对赵倩做什么?”
孙淑琴不满周灵跟问犯人一样问她宝贝儿子,道:“都说了没有……”
项炀一指门外:“要么周护民说话,要么都给老子滚出去!”
周爱革老脸上挂不住,暗暗瞪了周灵一眼,心说还真是个养不熟的赔钱货,一点也不知道帮娘家人,不过想到还得从她手里拿钱,就忍了,转头呵斥周护民:“哑巴了!”
周护民咬了咬牙,老老实实地回答周灵的问题:“真没做啥,我俩就是看电影,嗑瓜子,聊天说话,商量结婚后过日子的事。”
“没做啥人家为啥要说你耍流氓?”项炀冷声问道。
那边孙淑琴急的又想帮儿子说话,不过对上项炀的眼神,就把嘴闭上了。
周护民道:“我、我就是送她回去的时候拉了下手,正好被她哥看见,就不依不饶了,旁的真没做啥!”
说完又道:“其实他们家就是气咱说话不算话,之前说好了二百彩礼,结果现在拿不出来了,生气了,就抓着这个事非说我耍流氓,要报公安。”
说这话的时候幽怨的看着周灵,好像他被赵家刁难都是周灵造成的一样。
周灵一副站在自家人这边的态度,语气甚至缓和了不少,道:“两人正大光明谈对象,拉一下手确实算不上耍流氓,可女方家非这么咬,确实是个麻烦。”
周护民表情一松,刚要点头,接着听周灵道:“可他们要的这个数字也太高了点,有点敲诈勒索的意思了。”
她看向项炀,项炀智商嘎嘎在线,一点也不拖媳妇后腿,认同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三百块钱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我觉得真到了公安局,抓谁还不一定呢。”
项炀说完嚯的站起来,一脸气愤地道:“这种亏咱不能吃,不就是报公安吗?老子还怕他?报,老子这就去报!”
孙淑琴跟周爱革吓傻了,尖声拦着:“不能报,不能报公安啊……”
两人气得不行,感情报公安抓的不是你俩吧?
周护民也没想到项炀会来这一套,他佯装气愤地道:“项炀,你啥意思?都啥时候了还这样起哄?”
又去呵斥周灵:“二妮,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二哥吃呛子儿是吧?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周灵像是被呵斥住了,她拉住项炀,道:“不能报,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看她这态度,周家三口脸色稍霁,心说这还差不多。
周护民趁机道:“二妮,项炀,你们救二哥这一回,二哥一定记在心里,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钱?把收音机跟手表票卖了,应该能凑起来,赶紧把东西给我,我出去找路子转出去,不然真等赵家那边来了,我就麻烦了。”
说得一副理所当然,不提借,也不提还,所谓的帮就是直接送钱给他,过去了也别算后账。
项炀则下意识瞪眼:“老子凭啥帮你?”
孙淑琴焦急地道:“项炀,这是救你二哥的命啊,周灵,你、你快把钱拿出来,我还得跟你爹去赵家好好说说呢。”
孙淑琴一边说一边使劲挤咕眼,那意思是让她赶紧帮着说两句话。
“可那么多钱不好凑啊!”周灵为难地看项炀,项炀闭着嘴不吭声,周灵跟周爱革他们道,“那啥,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好好跟项炀商量商量?”
周爱革他们哪能乐意?都准备拿不到钱不回去了。
周灵索性道:“赵家既然还提彩礼的事,那就还是想结两姓之好,我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快过来为难二哥。你们要是愿意,就先回去,我好好劝劝项炀,要是不愿意,这事我就不管了……”
孙淑琴还想说啥,周爱革突然觉得周灵说得也有点道理,他还担心真把项炀逼急了这土匪撂挑子啥也不管了,就沉声道:“行,那我们先回去,你俩赶紧商量。”
又看着周灵,端起当爹的架子,说道:“甭管之前有啥不痛快,到了这种时候一家人就得拧成一股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是你亲二哥,你不能啥也不管,传出去也让人家笑话,你说是不是?”
周灵歪了歪嘴角没接话,等他们走后才转头跟项炀道:“去找队长,咱队里社员被别的大队污蔑欺负,看能不能让两个大队之间公对公交涉。”
周护民演技太差了,她一点也没从他脸上看到威胁到性命攸关的紧张感。
应该只是想从她这里拿钱使的手段,既然他这么算计,那就让村里热闹热闹。
项炀没想到周灵把周家打发走只来了这么一句,他还以为要去报公安呢,道:“直接报公安多好,赵家不是想抓流氓吗?满足他们!”
周灵冷笑,凭啥?
赵倩上辈子随着爹娘他们找到她打工的地方,可没少磋磨她。
单纯在这边把周护民打发了,她再继续啥事没有的顶着好名声明码标价的找人家?
周护民咬赵家要以流氓罪抓他这事,赵倩家里知不知道都难说,不管那边知不知情,她都得把这事抖开。
35 35 ◇
◎赵家大队◎
项炀跟周灵气愤的跑到钱永生家要给周护民出头, 钱永生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周灵义愤填膺地道:“队长,我二哥虽然懒了点儿,但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两人光明正大的搞对象, 就送到家门口的时候牵了下手,就被女方家里人敲诈, 趁机勒索, 咱们不能惯着这样的风气。”
项炀也皱着眉道:“这要是让他们勒索成了, 以后人家会不会说咱大队的人傻,觉得咱们好欺负?队长,您看能不能去赵家大队走一趟,让他们队长在里头说和说和,不然这事摆不平,我老丈人跟我丈母娘在我们家不依不饶的。”他一脸不耐烦地道, “周灵怎么说也是他们家闺女, 这嫁给我了,他们家出事我要是不管也不像样, 您说是不是?”
钱永生吧嗒着烟袋,一双老眼在两人脸上来回睃了几遍, 脸皮抽了抽, 压了好几次才把冲到嘴边想骂人的话咽回去。
这俩人替周护民出头?他咋这么不信呢!
周灵也知道糊弄不了钱永生,但这事必须这么办,以替娘家人出头的态度,不是跑来告周家的状, 更不能因为娘家找她要钱救命而闹着让队长主持公道。
意义不一样。
钱永生经了多少事?一撩眼皮就知道这俩小年轻在耍心眼子,他冷哼道:“哦, 那去把周护民还有周爱革两口子叫上。”
项炀面不改色地道:“周护民吓破了胆, 不敢出门, 我老丈人跟我丈母娘哭到快断气了,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我跟周灵一起去也一样。”
他就知道!这小兔崽子!!
钱永生嘴角抽了抽,瞪了两日一眼,叼着烟袋,背着手,出了门。
项炀挑挑眉,拽了把周灵,赶紧跟上。
出了村子,钱永生才没好气地道:“以后说人话,少在老子眼前头耍心眼。”
项炀歪了歪嘴角,周灵从旁笑道:“什么也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慧眼。”马屁不停的拍,又道,“这些年也多亏了您照拂项炀,要不然就他这狗脾气性子,能不能活下来先另说,但绝对长不了这么好的身板儿。”
这倒不是假话,当年项图强为了拿到项炀的抚养权,直接闹到了公社里,公社那边曾经当成任务安排到大队这边。
项炀再横,当年如果队里硬把他分配给项图强家或者项超英家,他也没法。
钱永生一力拦下来,选择尊重项炀本人的意愿,重新找了公社领导,还打了包票,项炀这才如愿。
平时在人前看不出来,但私下里没少看顾。
“你倒是比这小兔崽子会说话。”钱永生冷哼道。
家里那边,周爱革一家三口进门,瞥了眼老大那屋,鼻子里也传出一声冷哼。
出了这样的大事,老大两口子旁的看不见,还是气赵家要钱的数目,屁闲事不管。
周爱革咬咬牙,琢磨着等老二这事完,得好好收拾收拾老大。
孙淑琴这会儿则是啥也顾不上,生怕她宝贝儿子被公安抓走,有点后悔回来了,道:“你说二妮那死丫头能同意吗?”
周爱革心里没底,就担心二妮说不动项炀。
不过二妮最后那话倒也在理,他看着周护民道:“二妮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赵家那边既然还能提彩礼,就还想把闺女嫁过来,就是这一家子太贪得无厌,二百不够,还妄想三百。”
周护民在旁边垂着眼皮。
孙淑琴则没好气地道:“早知道他们一提二百的时候咱就不该答应。”
看惹出来的这个麻烦。
周爱革沉声道:“现在说啥也没用了,二妮那边要是松了口气,拿到钱,咱们去赵家好好说说,什么一百赔偿,他们家闺女那手又不是金子做的,摸一下还一百块钱?咱留一百,给二百彩礼。”
周护民就没打算让爹娘去赵家说这事,赵家那边就赵倩跟她三哥知道,没惊动旁人。
他私心想着把钱要过来,圆了赵家那边谈好的彩礼,他手里还能落一百,跟赵倩三哥三七分,他们落七十,回头过自己小日子的时候手里能宽松点。
过会儿赵家三哥会来找事,增加增加紧张感,不然能白拿那三十?
周护民暂时没打算跟他爹娘说,担心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危险,在周灵面前演不出那种急躁的情绪来。
等钱到手看情况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三人正忧心忡忡的坐屋里发愁,就听着门口那边有动静,有个膀大腰圆的人走了进来。
“周护民在不在?”
孙淑琴跟周爱革还以为公安来了呢,吓的险些没瘫下去。
周护民及时调整好情绪,紧张地道:“是赵倩她三哥,赵家找来了,咋办?”
赵勇唰的撩开帘子进来,看见周护民,上前一把就揪住了的领口,凶狠地道:“想好咋给我家交待了么?是报公安还是给赔偿?”
这回连周护国也惊动了,趿拉上靴子过来看。
周爱革两口子真着急了,前头刚以为赵家不会逼的那么紧,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孙淑琴说话的声音都劈了,带着哭腔慌不声地吩咐老大:“护国,你快去你二妹妹家把他两口子叫过来,就就就说赵家来人了,让他俩拿上钱、抱上收音机,拿上手表票,反正看啥值钱拿啥,过来救你兄弟呀……”
赵家来真的呀,老天爷呀,她宝贝儿子可不能有事啊。
把周护国弄的也紧张了,转身赶紧往项炀家跑。
心里再气恼,再恨,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大不了这回就吃上这个亏,等老二一结婚他就分家。
跑到项炀家一看,锁着门,他脸色就变了。
又一路呼哧带喘的跑回去,气都没喘匀,就道:“不在家,锁着门呢……”
“啥?”
“锁着门?”
周爱革跟孙淑琴两人尖声道。
孙淑琴脸色煞白,说话都变调了:“他俩啥意思?跑了?”说着往地上一坐就拍着大腿哭起来,“哎呀那个天杀的赔钱货呀……”
周爱革脸色也变了,眼里有种狰狞的凶狠,像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转,道:“我、我、我非打死那个赔钱货不可!”
周护国赶紧把人拦住,看向旁边的赵勇的,道:“赵家兄弟,能不能通融通融?你们这是要把人逼死啊!”
赵勇猛一看周爱革那架势也吓住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都生怕活活把周爱革气死,他可没想弄出人命啊。
闻言愣怔了下,下意识看向周护民,周护民心下一转,故意哀求道:“三哥,你看能不能回去跟叔叔婶子商量商量,宽我们几天?”
他给赵勇使了眼色,赵勇明白了,先答应,回头再商量,便佯装不乐意地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我爹娘,三…三天,最多三天,咱们要么见钱,要么去见公安。”
孙淑琴捂着胸口,她现在可听不得公安,赶紧说好话,道:“三天,三天一定把彩礼送过去……”
好声好气的把人送走,周爱革一屁股坐到马扎上,心砰砰跳,脸色还没缓和过来。
孙淑琴都哭不出来了,被吓住了,缓了半天才问老大:“那小土匪真锁着门?你没问问隔壁项照亮家,知不知道他们干啥去了?”
旁边周爱革道:“能干啥去?躲了呗,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护民眼里也闪过一抹怨恨,没想到周灵跟项炀还真不管。
不过,躲的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俩人除非不回来。
倒是孙淑琴突然想到某种可能,道:“诶,你们说…他俩会不会找人卖收音机去了?”
周爱革眼底又重新燃起希望,咬牙道:“那就再等等,不信他俩不回来。”
另一边,周灵他们仨其实碰上赵勇了。
赵勇不认识他们仨,也没想到碰上的三人是奔自家去的。周灵认识赵勇,但肯定不会戳破,就这么一路去了赵家大队,问着找到队长、也就是赵倩她叔叔赵红军家里。
赵红军正在跟队里的会计统计社员工分,商量分粮食和杀年猪的事,听说北湾的队长来找他,一脸疑惑的迎了出来。
俩人在公社开会的时候遇见过,也不算陌生,就是赵红军不知道钱永生为啥事来。这大冷天的,各队里也没啥事啊!
让进屋里寒暄了两句,赵红军就道:“啥风把你吹来了?这两位后生是……”
实在看不懂这个组合。
钱永生也见过赵家大队的会计,瞧了对方一眼,再看看赵红军,那意思是有外人在不好说。
赵红军倒是也没多想,他跟会计道:“三儿,你去里屋整理,我跟你钱叔说两句话。”
钱永生这才给赵红军介绍项炀跟周灵。
赵红军点点头,称赞道:“郎才女貌,咱这几个队里,可少有长的这么标致的后生,我看比城里来的那些知青长得都顺溜,两位年轻人来是……?”
钱永生不紧不慢的填着烟袋,道:“老赵,你不知道我们大队周家?”
赵红军拧了拧眉头才反应过来,他大哥家那闺女说的人家好像是北湾大队一户姓周的人家,可还是想不明白这俩小年轻来是干啥。
媒人?看着也不像啊。
钱永生给周灵递了个眼神,周灵笑盈盈地开口:“赵队长,是这样,我哥跟你们队上有个叫赵倩的谈对象。”
赵红军点了点头,是北湾那户人家,但还是一头雾水。
听周灵继续说道:“这两人谈对象,也约着看了几场电影了,结婚的事也都提过,我爹娘,包括我二哥对这件事都是认真的。可…可就因为我二哥把他对象送到家门,因为舍不得分开,牵了一下手,结果就被亲家威胁,非要以流氓罪抓我二哥,除非我们能陪一百块钱,再加二百彩礼。赵队长……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他不是结仇啊是不是?这、这说句不好听的,有点敲诈了。”
“啥?”赵红军脸色就变了。
从旁边西屋里出来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也满脸惊讶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周灵皮笑肉不笑的,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当然,这嘲讽只针对那所谓的‘亲家’,不是嘲讽队长,毕竟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两家的关系呢,冷声道:“这么大的事,哪能弄错?要不是我们队长拦着,我男人也打算报公安了,这种威胁,够得上敲诈勒索了。”
“只是我们队长担心闹的太僵,坏了咱们两个大队的关系,所以想先来找找您,看能不能私下解决。”
钱永生登场,说赵红军,道:“是啊老赵,要不你把那姑娘爹娘找来咱们私下里说说,谁家能一下拿出三百块钱?这着实有点不像话。”
赵红军气红了脸,他说旁边那妇人,气冲冲地道:“去、去把大哥跟大嫂他们叫过来,这闹的什么事,真不嫌丢人!”
35 35 ◇
◎一进门,项炀就把周护民按地上了,挥着拳头一通暴揍◎
让人家男方家里找上门, 赵红军都替自家大哥脸红,感觉臊得慌。
可他心里也纳闷,大哥家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按说不至于闹这么丢人的事啊。
可要说没有,男方家都找上门来了, 他们大队的队长还亲自陪同, 所以即便疑惑, 也还是得把人找来问问。
赶紧撵了他媳妇方萍过去喊人,说是喊人,也是提前摸摸情况,如果真有这件事赶紧在路上先劝住,想个招儿,总不能真闹到公安局, 那得多丢人!
方萍去的时候赵长征跟大嫂袁美霞都在, 正好堂屋也没别人,她就先问问, 也没直入话题,旁敲侧击地问:“大哥, 你们家倩倩说那对象咋样了?”
一提这个, 赵长征跟袁美霞脸色就不大好看。
方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说不会人家来说那事是真的吧?
袁美霞倒是没想到别的,她只是不太满意找的那户人家,打听到那家人手脚不勤快, 可好在那小伙子瞧着还算精神,家里又有独门独户的院子, 将来一结婚, 把家一分, 小两口自己勤快点,日子就不难过。
而且那小伙子来的也勤,对自家闺女挺上心,请看电影、买零嘴儿,瞧着挺机灵。
关键倩倩自己也愿意。
不过最近心里不大熨帖,原本答应了二百块钱彩礼,前头还说最近来提亲,结果那小伙子把自家闺女约出去两回,都没再明确说这个事,老两口就有点不满了。
偏偏自家闺女还不想放弃。
这会儿妯娌来问,袁美霞下意识撇了下嘴,不太高兴地说:“谈着呢。”
赵长征似是也不太满意那桩亲事,往旁边拧了下头,嘬着牙花子不说话。
方萍就有数了,心里叹了口气,道:“这要是觉得不合适啊,该断就断,跟人家说清楚。但别、别那样啊,人家家里可找到咱大队里去了,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赵长征跟袁美霞就齐齐打愣怔:“哪样?谁找队里来了?”
方萍一看两人装傻就有点生气,索性也不帮着抹和脸面了,直接道:“你们不是说那小伙子那、那、那啥,你们要告人家耍流氓,朝男方那边要三百块钱吗?现在男方家的妹妹找到队里,让大队帮着说和呢……”
“啥?不是,弟妹,你这说的谁啊?啥耍流氓,跟谁要三百块钱?”赵长征一听就急了,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吼。
袁美霞也看向方萍,急急地问:“到底啥事,我咋听不明白呢!”
方萍也愣了:“你们不知道?”
赵长征跟袁美霞都是一头雾水。
“倩倩呢?叫她出来问问。”方萍也搞不明白了,索性喊赵倩来问问,如果赵倩也不知道,那有可能是那家人的问题。
可弄这一出为啥啊?
赵倩去村里供销社买了俩线轱辘,一路上正惦记着跟周护民说好的那事,她哥已经去周家了,不知道会不会闹起来,有点担忧,想着一会儿把线轱辘给她娘放下就去村口等着。
刚进门,就听着她娘喊她,赶紧去了堂屋,进门她婶子也在,就打了个招呼。
方萍看着这个侄女进来,就先问她:“倩,你谈那小伙子咋样了?”
赵倩心里一紧,瞥了眼她爹娘,两人都盯着她,她虚笑道:“还行吧……”
赵长征憋不住,直接道:“男方那边来人了,找到了大队里,说、说咱家诬陷那小伙子耍流氓,朝人家要三百块钱,这事你知道么?”
赵倩脸色唰的白了,脑子一片空白。
周护民怎么办事的?怎么让他家里人找到大队来了呢?
一看她这表情,方萍就觉得有事,赶紧扒拉了她一下,道:“倩,这事你知道?”
袁美霞急声道:“我们咋不知道呢,他咋着你了?”
赵长征脑子轰的一下,就有点想歪了,想去抽赵倩,方萍赶紧拦着,袁美霞也急眼地催问,尖声道:“到底出啥事了?人家男方都找到队里去了,说咱讹诈人家,还要报公安呢,你说说你,丢不丢人啊!”
一边说着,一边急眼的过去拍了赵倩几巴掌。
赵倩这会儿慌的不行,她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还闹的叔叔家和爹娘都知道了,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说了。
赵长征跟袁美霞差点没晕过去。
方萍都气得去戳她脑门,连声道:“哎呀呀,你、你傻啊,你这傻丫头,哎呀……”
这回是赵家生气了,恼火的赶到赵红军家对着周灵跟项炀不依不饶。
袁美霞气冲冲地指着周灵的鼻子骂:“你二哥干的好事,你们还有理了,你们还来找我们,你找的着吗你?”
赵长征也吼声震天,道:“这事没完,这亲我们赵家不结了,没有你们这样办事的。”
周灵跟项炀就像被骂懵了一样,瞧着一脸愣怔。
最后还是赵红军按着,才让人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
赵红军一看周灵那样,就知道这对小年轻让她亲二哥耍了,他们也不知情,真要知情,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跑来找吗?
还把他们队长也叫上了。
周灵也一副胆小的样子,被吓哭了,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二哥真被你们欺负了呢……”
赵倩这是头一回见周灵,以前就听周护民说他二妹妹长得漂亮,没想到长的这么漂亮,心里隐隐有点嫉妒,就在旁边没好气地怼了句:“你这时候装啥好人?真心疼你二哥怎么不早帮他?要不是你不给他钱,他能走这一步么?”
越想心里越气,越看着周灵不顺眼,她要是听爹娘话嫁给旁人至于一分钱彩礼得不到么?
就是她这一步坏了事,才逼着护民不得不的用计谋。结果她呢?蠢的跑到他们大队来,害她也跟着丢人。
看了下站在她身边项炀,瞧着模样也英俊,有点拿捏不准这是不是周灵她对象,周护民可说了,他二妹找了他们村有名的小土匪,这咋瞧也不像土匪啊。
赵长征呵斥她:“你闭嘴,这里头有你什么事?”
周灵抬起一双泪眼,颤声道:“二嫂,我刚结婚,哪有能力帮我二哥啊?再说他也没找过我……”
“你叫谁二嫂?谁是你二嫂?没影的事儿别乱叫!!”袁美霞气急败坏地紧声拦着。
赵倩倒是脸一红,不知怎的,对周灵这个称呼非但没有反感,心里还有一点点甜丝丝的。
但对她这个办事方式有点生气。
本来是私下里的事,结果不光闹的她爹娘知道,还闹到队里了。
赵红军看向钱永生,那表情很明显:你来替你们社员出头,结果却是你们那头的责任,这事怎么弄吧?
钱永生磕了磕烟袋,训斥周灵跟项炀,道:“你俩啊,真是,没搞明白就催命一样催着我来帮你二哥出头,生怕你二哥吃亏受委屈,结果呢?竟然是那小王八蛋在里头胡鼓捣。”
项炀闷声道:“周灵也是怕她二哥被人欺负了,着急上火。可这事…我们也不知道啊。”他冲赵长征一家鞠了个躬,连声道,“实在对不住,我们年轻,莽撞了,回去就让周护民过来给二老和队长道歉。”
周灵也低头搓着褂子角,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赵长征跟袁美霞还想不依不饶,非扯着嗓子让他们给个交待,钱永生老神在在地道:“这事虽然是周护民那小子胡闹,可你们妮子也在里头掺和了,都不是好后生!”
赵长征两口子脸色一下涨红。
袁美霞扯过赵倩就开始打,咬牙切齿地骂了好几声。
赵红军道:“行了,两边各打一板子。”他看向钱永生,沉着脸道,“不过还是你们队里那后生歪心思多,让他、还有他爹娘来道歉!”
袁美霞则道:“不用他道歉了……”她看着周灵,“你回去跟你爹娘说,两家的事本来也没定住,这事就算了。管好你二哥,以后别来找我们倩倩了。”
“娘——”赵倩不依地拦着喊了声,让她爹呵斥了句,不敢吭声了,但眼底还透着一抹倔强。
最后周灵跟项炀臊眉耷眼的跟着钱永生出来,出了村子把头一抬,哪儿还有半死不活的样子?
钱永生斜睨着两人,冷哼道:“老子为了你俩,可是把这张老脸豁出去了,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臊过。”
项炀在旁边理所当然地道:“我们也是受害者啊,谁能想到是周护民胡来呢?”
“你受害个……”钱永生瞥了眼那边俏生生的周灵,把冲到嘴边的那个‘屁’字咽了回去。
项炀嬉皮笑脸往钱永生身边凑,义愤填膺地道:“是周护民太不像话了,必须得让他在全队社员面前检讨。还有我老丈人和我丈母娘,您放心,我们保证不拦着,保证大义灭亲。”
钱永生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他从一开始应下这事就说明了会站在项炀跟周灵这一边。
周爱革那两口子,连周护民一起说着,都是队里的落后分子,可周灵跟项炀是俩好后生,勤快上进,还有个共同点,命苦。
这俩孩子如今奔出来了,他当然愿意拉拔一把。
旁的忙帮不上,这种事上他就像俩孩子的家长,自然得护着。
回来的路上又碰上了赵勇,两边还是擦身而过。
但赵勇一进家门,一直棉靴子就朝他飞了过来,让他爹按住一顿抽。
旁边赵倩脸上印着几个清晰的五指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勇才知道事情败露了。
钱永生三人回到村里,就阴沉着脸去了周爱革家。
一进门,项炀就把周护民按地上了,挥着拳头一通暴揍,揍的那叫一个光明正大。
旁边周爱革跟孙淑琴尖声叫着要上来拦,让钱永生一胳膊呼啦到了旁边,呵斥道:“打,狠狠地打,小小年纪不学好,帮着外人算计自己家里,老子这张老脸都让他丢尽了!”
周护国还想过去拉项炀,周灵在旁边幽幽地道:“你俩也打不过项炀一个,不想挨揍就别管这闲事。”
孙淑琴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说你哥呢?快让那小土匪住手,要出人命啦……”
项炀打痛快了也就自觉的住了手,但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周护民躺在地上哀嚎。
周爱革吼道:“你做啥打人?”
钱永生替项炀回答,声音比他还大:“不该打吗?个小兔崽子还学会撒谎了,不打记不住教训。”
两口子都愣了:“撒啥谎?”
周灵在旁边冷声道:“我们去赵家大队替我二哥出头,本想找那边队长帮忙在里头周旋说和,把这事压下,两边结个好。哼,谁知道竟弄了我们一个没脸。”
周爱革跟孙淑琴这俩看周灵不顺眼的,都第一时间觉得她这个办法合理,对啊,早就应该想到的。
但周护民脸色变了,顾不上疼,失声道:“你们找到赵家去了?”
钱永生踹了他一脚:“个小兔崽子,你跟赵家那丫头联合起来骗你爹娘,骗你二妹。二妮跟项炀急赤白脸的找到我那里,非说咽不下这口气,嚷嚷不能让人欺负到你们头上,扯着我去赵家大队替你出头,让我豁上这张老脸找赵红军当中间人给你们调节,结果闹来闹去,竟然还是你跟赵家那丫头搞的计策,你呀你呀,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周爱革跟孙淑琴傻了,俩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项炀在旁边冷声道:“周护民联合那赵倩把你们骗的团团转,还试图骗我卖家当给他救命。也不知道若是骗成功了,这钱最后会落谁手里!”
他看向周护国:“周护国,瞧你急的这样,周护民答应了最后给你分钱么?”
周护国一张脸黑了下去。
35 35 ◇
◎处罚◎
周护国黑着脸一转身回了屋, 对上刘美玉,三言两语就说了,一点也不替亲兄弟遮掩。
刘美玉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冷笑道:“周护国, 在分家这件事上你要是还想继续拖拉, 我就带明明回娘家了, 咱俩这日子也不过了。”
她朝主屋那边扯着嗓子嚷:“一回回不够跟着老二丢人的,周护国,你想丢人你自己丢,别连累我,别连累我儿子。”
刘美玉这话是说给公婆还有小叔子听的,周护国也看出来了, 没拦着。
主屋里, 孙淑琴确实生气,气得她想伸手朝儿子怕两巴掌, 结果看着他鼻青眼肿的脸,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了, 又心疼又气, 现在听着老大媳妇在那儿嚎,顿时抻着脖子朝老大那屋骂了两句。
事情揭开,周爱革跟孙淑琴两人虽然生气小儿子胡作非为,但更生气周灵的处理方式。觉得她不应该让她二哥没脸, 有这想法该先回来跟家里商量商量的。
如果二妮回来说,周护民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估计也就认错了, 私下里把这事一解决, 外头人也不知道, 省的自家人掉面子。
所以孙淑琴就恨恨地瞪了周灵一眼,张嘴骂道:“你这死妮子,嘴咋那样快呢?”
嘴快,腿也快,还闹到钱永生这老东西面前,不知道这老不死的本来就看自家不顺眼啊。
周灵瞪起眼,一脸无辜的委屈:“我也不知道二哥会跟外人骗自己家里人啊,我这不是想去替二哥出头么?”
那边周护民见爹娘向着自己,心头松了半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是周灵的不对,死丫头该帮的时候不帮,不该帮乱帮,不够给他添堵的,没好气地怼回去:“别在那假惺惺的装好人了,我走到这一步也是让你逼的,你要是早听爹娘的话,我至于……”
项炀一脚就把他踹了出去。
“天杀的呀,你这小土匪咋这么心狠手辣呢?怪不得能克死你爹娘……”孙淑琴尖叫着往上扑着要打项炀,刚才小儿子挨打她就心疼坏了,现在又让这小土匪踹一跟头,这是要她的命啊。
钱永生呵斥道:“住手吧你!”他抬手点点周护民,厉声道:“就这么个熊玩意儿,打死都不多。”
周灵在旁边一字一顿,语气森冷:“队长,我觉得我二哥的行为严重给咱们大队抹黑了,这样的人放到农场改造都不为过……”
“周二妮!!!”周爱革厉声呵斥,目眦欲裂,那眼神恨不能吃了周灵。
孙淑琴也尖声骂着:“你说什么呀你这没良心的小蹄子……”
她恨不能撕了周灵那张嘴,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这事我跟项炀一定追究到底。”周灵不理会二人的怒火,盯着孙淑琴,半真半假地冷声道,“本来是没打算计较的,不过你刚才骂项炀什么?不为别的,就为你刚才那句话,我也得把周护民扒层皮下来。”
凌厉的眼神让孙淑琴心头一抖,色厉内荏地道:“我、我难道说错了吗……”
周爱革脸皮直抖,猛地抬手一巴掌呼到孙淑琴脸上,呵斥道:“住口吧你!”还嫌不够乱啊!
周灵看着钱永生,小脸倔强地道:“队长,今天这事让您看笑话了,但我跟项炀不能白让人耍一回,您要是不给我们主持公道,不惩罚周护民这样的坏分子,若是传了出去,以后还咋管队里的社员?”
项炀看了周灵一眼,才点点头冷声道:“孙淑琴这老不死的骂老子,老子就弄她儿子,这事没完!”
钱永生深深地看了这小两口两眼,心里叹了口气。
本来他就没打算放过周护民,下放到农场倒不至于,但过完年最脏最累的活得给周护民安排上。
做这个决定也做好了让周爱革跟孙淑琴恨上的准备,但周灵这样把话一转,成了她跟项炀不依不饶,倒是把他摘出来了。
这俩孩子……
孙淑琴见项炀眉眼带厉,这才害怕了,看向周灵,焦急地道:“二妮,那是你二哥,你亲二哥呀,你咋舍得啊!你跟你二哥亲还是跟项炀亲?”
这死丫头,养了她十几年,结果嫁给项炀才几天的工夫胳膊肘就外拐的这么厉害!
周爱革身子晃了晃,咬了几次牙才让脸色缓和下来,沉声道:“二妮,你跟你二哥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再说,刚才你娘就是话赶话赶出来了,让她给项炀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吧。”
他有点接受不了周灵为了项炀这么一个外人,如此狠辣的收拾在一个锅里吃了十几年饭的二哥。
虽然…但是周灵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啊!
她怎么下得去手?况且她嫁给项炀才几天,会觉得项炀比自己二哥还亲么?
周护民没有这个危机感,他觉得自己这点事犯不上受惩罚,毕竟那事也没成不是吗?
而且,他脑子里还是拧不过来如今的周灵的性子,总下意识还把她当成以前的受气包,眼带威胁,咬牙切齿地道:“周二妮,几天没挨老子的打皮痒了是不是?我他妈是不是给你脸了?”
周灵拦住想上前的项炀,看着钱永生,道:“队长,这事您处不处理?如果您不处理,我们就走趟公安局。”
钱永生暗暗地瞪了周灵一眼,这丫头,真是……
但他面上不显,看向周爱革跟孙淑琴,道:“这事就算二妮不提,咱也得表个态,不为别的,总得给赵家大队一个交待。”
孙淑琴下意识道:“交待啥啊交待,那边队长不是赵倩她叔叔么?让赵倩说一声就没啥事了……”
钱永生没好气地道:“你想得美,你儿子撺掇人家姑娘在里头编这种瞎话,人家爹妈、人家亲叔叔都恨不能要过来打死你们家二小子了,你觉得在这件事上还能原谅你们?”
孙淑琴抿着嘴不吭声,心说赵倩要是成了她小儿媳妇,那就是一家人了,两家人还计较这些?
钱永生不由分说下达了处罚指令,年底分粮的时候让他在全队社员面前做检讨。同时,年前如果再下雪,就让周护民跟着队里铲雪,不计工分,等过完年去挑粪,挑仨月,不计工分,同时还要接受全队社员的考察,惩罚期满后由全队社员投票表决,如果反对票超过一半,惩罚继续。
孙淑琴一听就不乐意,他们家工分本来就不够吃的,再让小儿子白干活,那哪成?
况且,还要接受所有社员的监督呢。
要知道这些年因为他们一家子干活不积极的问题,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满了,到时候他们要公报私仇拿她宝贝儿子泄愤,她找谁哭去啊?
这真是要把她的心肝肉扒一层皮啊。
当即就要闹。
周护民也目眦欲裂地大吼:“我不接受,那事又没成凭啥罚我?”
让他连着干仨月脏活重活,还不敢偷懒,这让一个偷懒惯了的人咋受得了?还不如再打他一顿痛快点完事呢。
钱永生早就烦透周爱革这两口子了,往常干活自己偷懒耍滑也就罢了,撺掇着俩儿子也偷懒,成天跟队里盯着干活的人打游击,有一回他气急了都是拿着锣在他们腚后头咣咣敲着催着他们干,那回之后好了几天,又固态萌发。
引得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偷着学,没少让他生气操心。
这回直接指着孙淑琴的鼻子骂道:“你闹试试,你要是敢闹,老子现在就把这小畜生送到革委会去你信不信?闹,你闹!”
又瞪了周护民一眼,吼骂道:“你得庆幸没成,真要成了你就成诈骗犯了,得抓去吃花生米,还没成凭啥罚你…没成你还觉得光荣啊!”
周护民脑袋一缩,屁都不敢再放了。
周爱革赶紧拉住了孙淑琴,咬着牙,闷声道:“我们听从队长的安排。”
孙淑琴也被吓住不敢闹了,只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周灵跟项炀,那架势恨不能吃了她。
周灵不以为意,表情平静的跟在钱永生后头出来。
走出巷子,钱永生才看着周灵,抬手点了点,无奈地道:“你这妮子啊,这么死心眼做啥……”
周灵知道钱永生看出来了,由衷地低声感谢:“您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尽量少给您添点麻烦吧。”
她这话说得也心虚,等关东那边的信一到,少不了又得让老头儿出面,弄不好还得连累队里明年评先进。
钱永生沉默半晌才道:“我是队长,队长不就是给社员处理问题的?你倒好,你可知道你这么一弄,回头村里人咋说你?”
周灵笑道:“我这不是先礼才后兵的嘛。”
她是要帮娘家的,谁知道娘家哥哥不争气,连他们一起耍着,目的是诓他们的钱,她一气之下才翻的脸。
钱永生叹了口气,道:“丫头,甭管咋说,那是你亲爹亲娘亲二哥,就算你先替周护民出头,村里人也不这么想,还是会说你绝情。”
亲闺女一出嫁倒头就给娘家一刀子,这名声咋着也好听不了。
不过一想到周爱革两口子在村里的名声,估计也就跟那俩人同性情的人才会这么嘀咕吧,但这也够被戳脊梁骨的了。
回到家,项炀把之前闷上的炉子投开,屋里不一会儿就暖了起来。
项炀抓抓脑袋,道:“其实还不如直接报公安。”
他知道周灵为着两人的名声才弄了个先礼后兵。
但他觉得这样收拾周护民不解恨。
直接把他送到公安局关几天,那个软蛋能把胆子吓破,以后就不敢再来欺负周灵了。
干三个月的活…不被惩罚也得下地干活啊,只是没工分而已,他感觉罚的太轻了。
“有咱们麻烦公安同志的时候,对付周护民用不上。”
周灵有点担心赵倩那边,出了这么一个意外,不知道两人这辈子还能不能凑成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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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37 ◇
◎周芳都听愣了,她就两三个月没回娘家,家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周灵也是白操心了。
赵倩爹娘是不打算叫自家闺女再跟周护民的, 在周护民又去家里的时候被赵倩爹娘撵了出来,还拦着不让赵倩见他。
周护民回来一说,孙淑琴不乐意了, 她家是儿子,这点事闹开丢不了太大的人, 但女方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况且赵倩还花了她儿子那么多钱, 这说不跟就跟了呀?
孙淑琴自己叭叭着把前两天那件事抖了出去, 还跑到赵倩家撒泼打滚,满大队吆喝。
赵长征两口子险些没气死。
更让他俩生气的是,俩人这边绞尽脑汁的应付孙淑琴,打算找队里帮着跟周家协商,他们闺女自己偷拿了户口本偷着跟周护民把证领了。
到了这份上,赵家只能捏着鼻子坐下来跟周家商量婚事。
孙淑琴耀武扬威的表示, 人都跟她儿子打证了, 彩礼啥的也就甭提了。
想白得一儿媳妇。
赵长征本来就窝火憋屈,一听这话直接气红了眼, 拿着菜刀架到了周护民脖子上,目眦欲裂的要跟周护民同归于尽, 孙淑琴这才害了怕, 赶紧回来凑了二十块钱彩礼送过去,答应了规规矩矩走流程,给俩孩子全和脸面,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周青再次来给周灵送书的时候就给她说了这事, 一脸疲惫。
上回那件事,是她放学回到家后从爹娘和二哥的骂声中知道的。
还知道二姐、二姐夫跟家里彻底撕破脸了, 队里给二哥下了惩罚, 过几天还要在全队社员面前做检讨。
接着就是二哥顶着肿胀的脸天天往外跑, 跑了没几趟,自家跟赵家就闹了起来。
二哥哄着他那个对象偷着跟自己领了证,彩礼也从最初的二百降到二十,还定下了办酒的日子。
但家里还没闹完,大哥大嫂想分家的念头不但没下去,还日渐激烈,天天吵,天天闹,她爹心也累了,答应等二哥结了婚就分家。
“现在我放学回去,不是听咱娘在那骂就是听大嫂在那摔摔打打,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孙琴这两天都不去家里做作业了,糟心死了。”周青吃着刚从炉坑里掏出来的烤红薯,咕哝着道。
她来了好几趟,现在看见项炀虽然下意识打怵,但没那么怕了,能待一会儿,跟她二姐说两句话。
周灵剥了块小点的吃,家里囤的红薯是白心的,闻着香,吃着特别噎人,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烤到流油、绵软甜蜜的黄心红薯。
抻着脖子咽下去,道:“挺好,他俩挺配,正好不用各自分开再去祸祸别人。”
周青发现,她二姐自从经过那个劫难后,整个性情是彻底变了,尤其提到爹娘兄弟,说话跟刺一样扎人,但是吧…有些话她竟然觉得,很对!
“二哥结婚爹娘准备办两桌酒席,招待咱这边去接亲和女方家来送嫁的人,到时候你回去吗?”周青听着爹娘的意思是希望二姐和二姐夫去。
当时二哥还呵斥了一句:“请那个白眼狼干啥?不请她!”
结果她娘没好气地道:“她来能不随礼吗?到时候家里做酒席不用干活吗?”
周青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二姐跟家里闹的这么僵,既然爹娘那边默许了,如果二姐也有这个想法,她倒是可以透露下,也省的二姐患得患失。
显然,周青想多了。
周灵笑着问道:“爹娘让你问我的?”
周青摇摇头,实诚地道:“那倒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爹娘确实没把话递到她跟前,她这不是想暗中知会声,省的她二姐想回去,却又担心摸不透爹娘的态度,而不敢回去么。
毕竟是二哥结婚这样的大事呀。
周灵听她这么一说,就没回应啥了,笑道:“不聊这个话题了,明天早上来拿窝头。”
周青有点点失望,余光还瞥了眼那边的项炀,心里琢磨着,兴许她二姐也得跟二姐夫商量商量吧,就没再追问。
晚上上了炕,周灵把手表摘下来放到旁边,摸了课本过来摊开。
项炀这两天抽空去了趟市里,给她买到了女士手表。
他在市里住了一晚上才回来。
从那边黑市上淘了点布票、棉线票、工业券,还买到了五斤大米、三斤小米、六斤面粉。
弄了三斤猪肉、一只鸡,还买了块大棒骨。
昨天的时候周灵让他把大骨头洗净,敲开后用来炖土豆,特别好吃。
还单留了点烫了一碗白菜叶子,又鲜又香。
这会儿想起来还有点回味,觉得大骨头弄少了。
项炀见周灵捧着书咽口水,觉得稀罕,笑着爬上来,道:“看啥还看馋了?”
“我想你买的大骨头呢,下回遇上了多买点,再熬点汤喝。”
“成,碰上了就买,那玩意儿还不要票。”
但一点也不便宜,就这样也得抢呢。
想到刚才周青跟周灵说得话,项炀问道:“周护民结婚你回去么?”
周灵给他递了书过去,道:“看他们来不来请了。”
项炀挑了挑眉。
这种事,住一个村的很少有单独上门请的,除非打算安排人帮忙干活,会上门说声。
但像周灵这种做闺女的,听到自家兄弟结婚,到日子都主动回去帮忙,周爱革跟孙淑琴肯定不来请,应该直接默认周灵会回去。
所以媳妇儿这么说,答案就是不回去!
项炀无有不依地,道:“行,那天我带你去山上逮兔子去。”
周爱革跟孙淑琴确实没来请,俩人都没有这样的意识,周护民结婚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她觉得周灵就算再不懂事,这种大事上也得回来帮忙。
就只给大女儿那边捎了信过去。
正日子这天,周芳一大早就带着她男人赵铁牛和三岁的儿子回来了。
一家三口早上六点从家走,到这儿七点多。
离得远,周芳还不知道周灵已经结婚的事,倒是一进门就熟门熟路的抄起扫帚扫院子,给爹娘打扫屋里。
赵铁牛坐在那里吃饭,厚厚的大玉米饼子就着咸菜吃了四个,又喝了两碗玉米面粥,把孙淑琴心疼的眼都绿了。
这还不算完,吃完一推碗,笑着喊孙淑琴:“娘,给你外孙煮俩鸡蛋吧,孩子吃玉米饼噎的慌。”
孙淑琴脸上挂不住,没好气地道:“哪那么多鸡蛋?明明都不够吃的。”又道,“噎得慌给孩子喝点粥。”
这一家子,来一趟就随了一块钱,三张嘴打算吃她两顿不说,还打算绕俩鸡蛋进去,甭想!
眼角的余光看着大闺女进了灶屋,她忙跟进来低声不满地道:“大妮,你们从家来没吃饭啊?”
周芳脸一红,本来想吃饭,但婆婆不让,觉得他们带着随礼来,光吃中午那一顿有点亏,就撵着他们来娘家再吃饭。
一看她这样,孙淑琴就有数了,咬牙骂了大闺女两句:“没出息的玩意儿,你都给他家生了儿子了腰板还这样软?不知道替娘家省点粮食啊!”
周芳的肚子适时的发出一声咕噜叫,早上空着肚子走一个多小时,她也饿得肚子直拧了,但这不就是想着替娘家省粮食,才没敢朝那干粮伸手么?
她男人赵铁牛也不是疼人的那种男人,只埋头往自己嘴里塞,半点都不会想着她。
孙淑琴心里再气,也心疼大闺女,给她拿了个玉米饼子吃,道:“吃,吃完把那堆碗刷了。”
周芳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一口气吃了半个玉米饼子,胃里多少好受了点儿。
到这会儿,才觉得家里少点啥,她往西屋瞧了眼,道:“二妮呢?出去捡柴了?”
一提二妮,孙淑琴脸呱嗒一下掉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开始连骂带说,把二妮嫁人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周芳都听愣了,她就两三个月没回娘家,家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二妮嫁给了村里的小土匪,还是倒贴钱,一下贴出去一百,一想她都替她爹娘心疼的窒息。
二妮也真是,就真要啊?即便当时要了,过后不知道哄哄项炀再把钱要回来么?
还有大爷家周珊,那丫头平时看着还行啊,她从里头掺和这一出干啥呢?
结果把自己掺和进去了,嫁去了红星公社……
周珊只是堂妹,这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二妮,二妮居然会跟家里闹顶了。
那可是二妮啊!
二妮那性子,就算拿刀逼着她,她都说不出跟娘家人翻脸的话,咋还突然一下子变得心狠手辣,让队里罚周护民呢?
“那项炀是啥人啊?咋能嫁给他呢?他来说的时候就不该应。”周芳焦急地道,“还有大爷家周珊,好好的她跟里头掺和啥?”
这弄的一个鸡飞狗跳。
周芳想不通:“她不是找了个知青么?她跟我大爷大娘都挺满意,这咋…犯啥邪病呢?”
孙淑琴现在也恨周珊,这几天跟当家的顺前因后果,也总把周珊提出来骂一顿,这会儿咬牙切齿地道:“这谁知道,浪着在咱家上蹿下跳,跟那知青对象也散了,她自己嫁给那个老男人了。”
周芳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周珊为啥要这么做,更理解不了她娘口中的周灵的变化,实在难以想象。
“等会二妮过来我好好说说她,这太不像话了。”周芳气道,“不说让她嫁人后帮着贴补娘家,但也不能帮着项炀坑亲爹亲娘啊!”
还闹脾气,跟自家爹娘、亲哥哥有啥隔夜仇啊?还闹成这样!
孙淑琴想着,还得是亲生的啊,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不行,大闺女这番话,她听着都要掉眼泪儿了,道:“也行,你们姊妹关系不错,往常她也挺听你的话,你好好跟她说说,最好让她去找钱永生,把你哥那个处罚收回来。”
周芳点点头,道:“二妮也是傻,那项炀是啥好人么?她跟家里闹成这样,以后若受了欺负谁给她撑腰?”
糊涂!
孙淑琴见说的差不多了,道:“把碗刷完去护民那边给他打扫打扫,屋里新被褥啥的还都没换,屋里也没打扫呢……”
“诶,我这就去,一会儿要是二妮过来了,你让她去隔壁找我。”
以前在家里也是做惯了的,而且男人哪有扫院子弄卫生的?这不都是女人的活么!
周芳半点也没觉得她娘这样安排不合适,刷完碗,就去了周护民那边开始打扫、擦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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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38 ◇
◎你那二闺女跟那小土匪领证了么?◎
周灵一觉睡到自然醒, 起来吃过早饭,背上个小点的筐,准备再去捡些野栗子。
上回项炀捡的那点栗子虽然有点过于干巴了, 但放到粥里煮透了口感还行。
这年头没那么多零嘴儿,粮食又紧缺, 有不要钱的东西, 能划拉一点是一点。
项炀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 忍不住好笑,道:“我背一个就够,你不用带筐。”
周灵笑道:“万一咱们今天收获很大呢。”
总要抱着个美好的想法不是么?
项炀好笑地摇摇头:“得,依你吧。”
大不了他到时候多提个筐就是了。
准备出门前周灵从屋里提出块巴掌大的肉,挂到了院中间的绳子上,跟项炀一起出门上锁, 朝村外走去。
项炀道:“那办法行么?”
周灵歪了歪嘴角:“试试吧, 那肉看一天不馋,看两天不馋, 看三天说不定就馋了。”
这段时间狗蛋隔三差五扒一回墙头,是威胁不到他们啥, 但也膈应, 有时候出来冷不丁看见墙上露个脑袋,还容易吓一跳。
所以周灵打算放点饵试试,不上当再说。
周灵道:“这段时间要是路上碰见碎玻璃、碎瓷片就捡点攒着,等咱找合适的机会闹上一回后再正大光明的往墙头上弄玻璃碴子。”
“行, 我留意着点儿。”
两人快出村的时候意外碰上了刘爱娟,就是项炀他大伯娘。
刘爱娟身边还跟着个婶子, 两人一道走一道说话, 看见项炀跟周灵, 都顿了下。
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碰见项炀,刘爱娟都爱‘表现’,用慈爱的语气笑着跟项炀打招呼。
项炀没她那么多弯弯肠子,该不搭理还是不搭理,惯常都是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次数一多,时间一久,项炀在其他人眼里越来越不懂事,刘爱娟得到的同情和义愤填膺的帮腔也就越来越多。
“你那么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你们就是惯着那小土匪,要我说,以后也甭搭理他,啥玩意儿啊!”
“有娘生没娘教的货,甭跟他生那个气……”
“你们都这样低头了他还不愿意软和呢?叫我说就别搭理他了,这辈子就当没这门亲戚。”
“从小熊到大的玩意儿,你搭理他干啥?”
诸如此类的话数不胜数。
这是后来项炀在外头生意做大,两人衣锦还乡时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说的,互相拆台,张三说李四当年说了项炀什么坏话。
王五说赵六当年在背后跟刘爱娟咋嘀咕项炀的……
这会儿的项炀不清楚,但周灵知道,因此,当刘爱娟扬起笑脸语气亲昵的问:“你俩这是要出去啊?”
周灵不动声色的抬手轻拽了下项炀的衣服,脸上同时回敬一个礼貌微笑:“是啊大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项炀还以为周灵不清楚他跟项家其他人关系僵到什么程度,一低头,发现周灵那笑意是不达眼底的,还透着淡淡的冷与嘲讽,顿时嘴角一勾,虽然没开口,但也没直接走过去,停了脚步目光平静的望过去,似乎在等刘爱娟回应。
刘爱娟没想到周灵会回她,项炀也不似往常那样冷着脸过去,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表情僵在那里。
周灵笑道:“看来大娘其实不太乐意搭理我们,既然不乐意,那您刚才搭什么茬儿啊?”
说完拽着项炀离开。
等刘爱娟反应过来的时候俩人都走远了。
“这小浪蹄子……”刘爱娟气得没法,表情狰狞的咬牙低骂,“嫁了个小土匪她嘚瑟啥啊?早晚让那小土匪打死!”
咬牙切齿的骂完,才发现旁边钱春生家的一脸愕然的看着她。
“额,嗐,你听听周家二妮刚才说那话,我就打个顿的工夫,她就这么噎我,周爱革跟孙淑琴咋教出这么个闺女?”她赶紧找补,着急忙慌的样子充满了心虚地遮掩。
钱春生家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人家虚笑两声就把话题扯过去了,换回之前在聊着的,道:“那说好了,我帮你家玉莲去问问那知青,人家要有那想法就安排个时间见见,要是没想法就……”
刘爱娟嘴角一抿,不高兴地道:“他之前不还跟周爱钢家那丫头谈对象么?我家玉莲不比周家那丫头长得俊?他都能应那边,现在为啥不能应我闺女?”
好似连假设的‘不行’都不允许,她只要张口提,人家必须得巴巴地点头。
要不是她闺女瞧上那知青的模样,央着提了好几回,又听说那知青能拿出一百块钱的彩礼,她才不想让自家闺女找个知青呢。
钱春生家的也不高兴的抿了抿嘴,但捏了捏口袋里的五毛钱,心说就去问问吧。
两人路口分开。
刘爱娟快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才猛地一拍巴掌:“周爱革家小儿子今天不结婚吗?周二妮不回娘家帮忙,这是要浪着去哪儿啊?”
按说接亲也不是她去接啊!
而且俩人还都背着筐呢。
脚下一转,没进门,抬脚就去了周爱革那边,随了一毛钱,就让孙淑琴高兴的不得了,挽着她的胳膊往里请。
上回刘爱娟来搅合二妮跟项炀的婚事,当时她还不高兴,给人家使了个脸色,现在都恨不能把脸递过去让人家抽两巴掌。
“嫂子,没想到你能来,中午可一定得过来吃饭……”
“你小儿子结婚,天大的喜事,我能不来么?”
刘爱娟跟孙淑琴寒暄了两句才装模作样地笑问:“你二闺女跟你二女婿那是干啥去了?我看还背着筐,你这是准备给你小儿媳妇买啥好东西啊?”
孙淑琴一愣,尖声道:“你在哪儿看见的他俩?还背着筐?”
“诶,不是你安排的呀?”刘爱娟惊讶道,“就…村口那儿瞧着俩人背着筐出村了。你家二妮不知道她二哥今天结婚么?”
孙淑琴气得胸口起伏。
正好周芳打扫完了隔壁的卫生,提着扫帚从外头进来,抹着额头上的汗也问:“娘,二妮来了吗?”
这都几点了?护民都穿戴整齐,准备带人去接亲了,咋一直没听着二妮回来的动静呢。
“二妮死……”孙淑琴想到今天是小儿子大喜的日子,不好说不吉利的话,生生住口,指使大闺女,“你去项炀那边看看她俩在不在家,把俩人给我叫过来。”
周大妮一听,这是还没来呢,嘟囔了句‘不像话’,就赶紧放下扫帚出了门。
这边刘爱娟心里就有数了,低声劝着:“算了,我们家那小畜生打小就不属人,满村谁不知道?叫我说当初你们就不该应……”
孙淑琴一脸晦气地道:“现在说啥也晚了。”
刘爱娟眼珠子直转,抬手捅咕捅咕她,道:“诶,你那二闺女跟那小土匪领证了么?要是没领证,你们想办法把人哄回来,再重新给她找个好人家。”
还能得份彩礼。
孙淑琴遗憾地叹气:“领证了。”而且,他们哪敢啊?真那样做,项炀还不得活拆了他们家。
刘爱娟一噎,她以为俩人就光弄了个典礼呢,没想到还扯证了。
现下也没旁的主意,只好道:“领证就没法了,让俩人好好过吧。好在离得近,你也能经常叫回来说两句,可千万别让那小土匪把你好好的闺女教坏了。”
一提这个,孙淑琴更气,还说人家呢,上回她去缓和关系都让那小白眼狼一顿撅。
那小白眼狼现在翅膀硬了,要上天了,谁还敢说她呀。
不过当家的说了,先搁着吧,搁着看一看,等她两口子闹矛盾的时候挨了项炀的打,自然也就想起娘家人来了,到时候看怎么臊她。
项炀带着周灵不会在山里溜溜待一天,也没往深处走,一则不安全,二则担心再冻着周灵。
因此,下午一点半左右就回来了。
周灵捡了不少干巴栗子,项炀收获一点也不颇丰,只弄了一只兔子,旁的啥也没弄着。
进门后项炀去弄午饭,周灵回屋换了双干爽的棉靴,把让积雪打湿了帮子的棉靴换下来,放在炉子旁边烤着。
听着门口那儿有动静,探头一看,一张陌生中透着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
周芳往院子里一站,带着不悦的声音喊道:“二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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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滚◎
周芳喊周灵是冲着灶屋的方向喊。
她进来就听着灶屋里有动静, 下意识认为周灵在里头忙活着,就喊了声。
灶屋门口人影一晃,出来个大高个, 瞧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身低头, 钻了回去。
周芳惊讶了下。
刚才那个穿着洗到褪色的蓝布袄、理着寸头、干净利落, 长得剑眉星目的男人是小土匪项炀?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项炀长得那么好看?
不过再好看有啥用?人见人厌。
只是刚刚匆匆一瞥, 他手上好像沾着玉米面……
这时前头正屋门口的棉帘子一掀,许久没见的二妹妹走了出来。
“二、二妮?”
同样是打着补丁的衣服,也还是记忆里那张脸,但在看到二妮的第一时间,周芳就觉着她的精神面貌不一样了。
“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周灵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眼底适时的惊讶让周芳有一瞬间的卡壳。
“你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周灵当然知道, 也知道周芳兴师问罪来了。
这个大姐绝对是周爱革跟孙淑琴最好的洗脑作品。
为闺女时任劳任怨的干活, 伺候家里的爷们觉得是理所应当,上敬父亲兄长, 下疼弟弟。
临出嫁前也被孙淑琴耳提面命了一番,传达的旨意是让她到了婆家也要伺候好婆家的爷们, 哄好婆家人, 才能给娘家贴补。
周芳刚结婚这头几年没怎么贴补娘家,接下来来了个三年抱俩,又给赵铁牛生了俩儿子。
三个儿子让她腰杆一下硬了起来,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开始三五不时的往娘家背东西。
那几年孙淑琴也捧着她,周芳也觉得有成就感, 每次回来哥嫂、弟媳都围着她打转, 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掏。
把周芳哄的高兴到晕了头。
等到后来她丈夫生了病, 家里一下捉襟见肘,她回来娘家借钱,往常备着用来给她撑腰的娘家兄弟没一个理会的,还被孙淑琴骂了出去。
那之后,这榆木寒了心,开了窍,一路哭着回了家,跟娘家彻底断了关系。
但这会儿的周芳,是有颗奉献的心,还没有那奉献的腰杆。
“我哪儿知道大姐今天会回来?”周灵装傻,边撩开帘子,“屋里坐。”
周芳的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还是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娘说你嫁人后就伶牙俐齿了,变化确实大。”
周灵笑道:“这话一听就不是娘说的,肯定是大姐你把自己编排的我话说出来了。”她笑吟吟的拿了个马扎过来让周芳坐,嘴里接着道,“咱娘会说牙尖嘴利,可不会用‘伶牙俐齿’这个成语。”
“……”周芳气结的瞪着她,好半晌才问,“今天为什么不回家?”
周灵瞪大眼睛:“为什么要回家?”
“今天护民结婚,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周芳气道。
周灵更惊讶:“也没人告诉我啊。”又反问回去,“他那对象成了?”
周芳打量着周灵的神色,确实不一样了,敢抬头见人,还敢一句跟一句的顶着来。
虽说以前生气的时候说话也溜,可跟现在还是不一样。
“行,我不跟你掰扯这个,那我问你,你为啥跟家里闹别扭?爹娘养咱这么大不容易,做啥要惹他们生气?”
周灵眯了眯眼,轻笑道:“大姐,爹娘有没有告诉你他们差点把我卖了?”
周芳听孙淑琴提过,说给二妮看了个人家,她不乐意,最后没成,但到了二妮嘴里,怎么成了‘卖’她了?
“说得这么难听,啥叫把你卖了?哪家闺女大了嫁人不要彩礼?人家彩礼出高点就是卖你了?”
周灵挑挑眉:“把我拿绳子捆了装进麻袋里扛着往外送,这不叫卖叫啥?你不觉得他们事做的难看,倒嫌我说得难听了。”
周芳皱眉:“你这说的啥话?爹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看来让你来兴师问罪,还没告诉你实话?”周灵冷笑,“不信你就去问问大爷大娘,去问问队长,或者去民兵连问问那天晚上执勤的民兵。”
这件事孙淑琴在跟她讲经过的时候确实掠过了,周芳不知道,此时见周灵不似作伪的样子也信了一半,她抿了抿嘴,半晌后来了句总结:“爹娘兴许是一时糊涂。”
话锋一转,接着道:“可甭管怎么说,终归也是把我们养大的爹娘,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咱们做儿女的不能跟自己爹娘计较那么多。”
她抓过周灵的手,重重握着,语重心长地道:“二妮,听大姐的,回去跟爹娘认个错。这样一直跟家里别扭着,村里人不笑话咱?”
“况且今天护民结婚,你也得去见见新二嫂不是?”
她这还没问责二妮找队长处罚护民的事呢。
这桩桩件件,也够二妮出口气了吧?再这样别扭下去,不像话!
周灵把手抽回来,刚要开口,帘子掀开,露出项炀那张满是厉色的脸,就一个字:“滚!”
周芳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大姨子头一回来家里,项炀刚才没打招呼也就罢了,一开口就撵她滚?
她去看周灵,周灵也一脸冷意,半点也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样子。
周芳眼圈一红,抬手指了指周灵,说了句:“你是厉害了!”气冲冲地甩开棉帘冲了出去。
这边项炀还在训周灵:“听着话不着头不赶紧让她滚留着过年啊?就那种冥顽不灵的榆木,用来烧火我都嫌她脑子里水太多,犯潮。”
周灵晃着她的胳膊冲他嘻嘻笑着娇嗔道:“你和完面了?”
项炀冷着脸点点头:“和完了,我去炖菜,顺便贴饼子,一定给你烙的焦黄酥脆。”
转身继续回去做饭。
这边周芳一路哭着回的家,她回家先问爹娘把周灵装麻袋里捆起来的事。
孙淑琴表情讪讪,道:“这不是让你大爷家周珊给糊弄了么……”
周芳都没问具体经过,就认定爹娘是上了周珊的当,心里想着二妮也真是,有气朝周珊撒去,跟娘家人闹啥别扭?
那边赵铁牛已经不耐烦了,催着走,周芳背上儿子跟爹娘哥嫂告别,从家里出来。
还没出巷子,赵铁牛就埋怨起来了:“中午剩那些菜,你爹娘都不说给咱带上点。”
周芳放低态度哄着:“我娘家日子也不好过,都多长时间不吃后晌饭了,你生这个气做啥?再说,咱随一块钱,三口人来吃了两顿,就这我娘还埋怨我呢。”
赵铁牛没再吭声,自己埋着头往前走,完全不管妻儿。
另一边,周护民终于娶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头一天还没咋着,因着结婚当日办酒席,剩了点菜和饭,晚上一家人罕见的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孙淑琴就绕着墙头喊人:“赵倩,赵倩——”
新婚头一天,周护民刚尝到当新郎官的甜头,还会护着媳妇儿,自己趿拉着鞋出来,扬声道:“娘,这才几点你就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孙淑琴绕着墙头道:“让你媳妇过来,我教她做早晨饭。”
“让三妮做,别再吆喝了,一会儿过去吃饭。”
屋里,赵倩本来被吵醒,噘高了嘴不高兴,但见周护民这么护着她,心里还甜丝丝的。
等他回去,赵倩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哼嘤道:“身上疼……”
周护民脸上露出个猥琐的笑:“我给你揉揉?”
赵倩娇嗔着捶了他一拳,周护民嘿嘿笑道:“没事没事,有我呢,睡觉,一会儿到点过去吃饭。”
躺下后,他眼珠转了转,道:“倩,我护着你,有时候你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别让我太难做了。你要是总不干活,不光我爹娘不乐意,我大嫂也不乐意,到时候成天吵吵嚷嚷的,影响咱过日子的心情,是不是?”
赵倩甜蜜的依偎着他的胳膊,点点头,娇声道:“我知道,女人家哪有不干活的?可我这不是新娘子么?而且昨晚你那么能折腾,我都没力气了……”
“嘿嘿,我媳妇就是明理。”
等两人起来过去吃完了早饭,孙淑琴让她刷碗的时候,赵倩也没说啥,还自以为表现挺好的去干活,等她去兑热水的时候没看见孙淑琴一下黑下来的脸。
刘美玉在旁边阴阳怪气地道:“弟妹真是矫情,刷个碗还得用热水,烧水不废柴啊?柴烧完了你去捡啊?”
周护民没好气地道:“大嫂,这柴是你捡的么?用你在这儿说话!”
刘美玉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
孙淑琴也不高兴,她的不高兴不在大儿媳妇插话,而是发现小儿子太护自己媳妇了。
赵倩还没觉出啥不对劲,还抽着旁人看不见的时候踮脚在周护民脸上亲了一口,甜蜜地觉得自己嫁对人了。
但到了晚上,她问周护民几点过去吃饭的时候,听到回应傻眼了。
“咳,倩,咱家晚上不吃饭,粮不够!”
40 40 ◇
◎分家◎
赵倩就懵了!
一个家里省去晚饭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之前想着周家有独立的院子, 又见周护民出手大方,就是在二百变二十的彩礼上出了变故,但赵倩也觉得家里条件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但没想到会差成这样。
当下就不依的想要闹。
周护民满嘴撒谎:“以前不这样,这不是二妮结婚, 把她自己的粮食弄走了, 家里算了算, 不勒紧裤腰带不够吃的。”
赵倩气道:“她凭啥拿走粮食?今年她没在家里吃饭吗?”
“好了好了,不生气,你不知道她那个对象,外号叫小土匪……”
赵倩又饿又气,道:“你们大队是入冬前把粮分完,还是年底再分一次?”
“年底还分一次呢。”说着话的时候周护民有点心虚。
家里就周灵一个满工分, 但她的满工分只是在她的年龄和性别条件范围内的满工分, 算下来也不多。
入冬前他们就已经把粮食都领走了,好像还倒欠了大队里的, 过两天分粮,他们弄不好还得往回倒补钱。
不过那时候再说, 先哄住赵倩。
赵倩不知道, 她又抱了希望:“哦,那还好。”但她还是烦躁,不依不饶地发脾气,“可我饿啊, 我长这么大在娘家就没饿过肚子,怎么跟了你才两天就饿肚子了呢。”
“我不管, 我要吃饭, 不然晚上你别想碰我。”
周护民刚尝到当新郎官就让他忌口, 哪儿能同意,道:“我过去找我娘要个窝头。”
起来去了隔壁。
磨着孙淑琴要粮食,孙淑琴不想给,道:“粮食哪有多着的?你结婚请客这就超了,再不勒紧裤腰带,别说后晌饭,以后早饭也得减一减了。”
“先给我个窝头,倩倩刚嫁到咱家就让人家饿肚子,等明天回门我咋面对我老丈人?”
孙淑琴倒是眼睛一亮:“让你媳妇跟她爹娘要点粮。”
周护民不想做这种丢人的举动,但架不住他拿这个做筏子,道:“那你给我俩窝头,让倩倩吃饱了我才能说这事呢。”
孙淑琴就踮脚出来,偷摸着去灶屋开了柜子,拿了俩窝头,塞给了周护民。
周护民揣怀里回了他那边,就这赵倩还不高兴呢,以前在娘家虽然也吃窝头,可有菜有粥,结果现在就让她干啃,就这俩还是她要闹了一场才要来的,一想到往后每天都要过这种生活,顿时觉得人生一片黑暗,她后悔了。
一边吃一边哭。
晚上也没让周护民碰,周护民把手交叠着枕在脑后,琢磨往后的日子。
分家?
周护民也想分了家过,都在一个锅里搅合着,都不乐意出力,生怕自己多干了吃少了,觉得亏。
要是分了家,他们就两张嘴,也不用出大力,多少干点就够吃了。
周护民刚把这个主意打定,突然想到他惩罚的事,身上的冷汗顿时下来了。
他明年得白干仨月呢,到期还得考核,这要是社员们愿意饶了他还行,要真碰上心眼坏的就拦着,他得小半年没有工分啊。
如果分了家,光指望赵倩的工分么?
还有,赵倩还不知道他被惩罚的事呢。
黑夜里,周护民腾的坐了起来:不能分家,最起码明年上半年不能分家!
周家老大也在谈这个事。
刚才孙淑琴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都被刘美玉看到了,她回屋冷笑:“你娘果然偏心小儿子,咱都饿的头晕眼花,她倒好,偷着给了老二俩窝头,一定是给小儿媳妇吃了。”
“凭啥咱们挣的工分赚的粮食,要喂刚进门的那张嘴?”
“你现在自己说说,分家的事你咋想的?”
周护国坐起来,面色阴沉:“分,明天早上凑到一起的时候就提这事,不分这日子没发过了。”
可不没发过么,那头爹娘偏心,这头媳妇闹,他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而且爹之前也说了,老二结完婚就分家。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周护国三两口吃完自己碗里的,就丢下一句话:“老二也结完婚了,爹,咱们把家分了吧。”
周爱革之前是被闹的点了头,可见大儿子这样不依不饶,就有点不高兴了,阴沉着脸没说话。
孙淑琴不乐意地道:“咋还提呢?你兄弟这不也没用二百块彩礼娶媳妇啊!”
周护民哐当把碗一放,先说了句:“我不同意!”又看向周护国,故意找茬,冷声道,“大哥你啥意思?我大喜的日子,今天我回门的日子,你一大早就来这一出,就非得给我添堵是吧?”
赵倩倒是心头活动了下,在桌子底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心说这傻子,分家不好吗?
之前娘家那边就叮嘱过她,如果跟周护民成了,结婚后想办法吧家分了。
只有分了家才能自己当家做主。
周护民这傻瓜,拦啥拦?
刘美玉也哐当把碗一放,瞪着小叔子道:“为啥分家你心里不清楚吗?娘私下给你贴补了多少?给过我们吗?还有,现在家里粮食捉襟见肘了,昨天晚上娘还偷着塞给你俩窝头,凭啥?你自己一年挣几个工分没数吗?都饿着肚子,凭啥得多给你俩窝头?”
周护国也道:“就是,老二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己吃饱了,我们还饿着肚子呢。”
刘美玉又接着吵吵道:“周护民,你打的啥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怕明年……”
“行了,没完了是吧!”周护民一下涨红了脸,猛地大喝一声,拦住了刘美玉接下来的话,气冲冲的站起来拉着脸色乍红乍白的赵倩走了出去。
他还不想让赵倩知道他被处罚的事,琢磨着编出苦情剧骗点同情再坦白,刚刚大嫂差点给抖搂出来。
不多时又回来找孙淑琴要钱,回门得买礼啊。
俩人一走,家里吵成一锅粥。
赵倩回到娘家看见爹娘也哭成了泪人儿,她没想到周家多吃俩窝头都计较的这么厉害。
赵家爹娘也心疼闺女,恨不能拿眼神把周护民剜成筛子。
可婚都结了,能咋着?
赵长征两口子想私下贴补,贴补是贴补小两口,可不是贴补那一家子,直接把臊眉耷眼的周护民叫过来,传达一个指令:分家!
周灵听到消息也有些惊讶。
上辈子她不知道啥时候分的家,只知道后来周爱革跟孙淑琴是跟了小儿子的,还趴她身上吸血,把她活活累死在工地上。
但上上辈子…是在她上大学后才分的家,周家二老跟着大儿子,因为私下里总贴补老二,后来被刘美玉撵了出去。
老二也不想接手,为这还闹到了大队里,大队里出面调节,改成了他俩人单过,俩儿子一家一个月给两块钱。
再后来怎么着,周灵就没再多关注。
那边分家,也不知道怎么想到,让人来喊她跟项炀一起回去见证。
要是家里别人来喊她,周灵肯定就拒了,但周爱革打发了堂侄媳妇,也就是周爱钢家的大儿媳妇王翠娥过来叫她,周灵不好意思让人家没面子,就应了。
周爱革开口托付的时候王翠娥其实不想搭理,可分家自古以来都是大事,遇到了这种大事,前几天的矛盾恩怨都得放一放,就抿着嘴角来了。
看见周灵她就想到家里赔出来的钱,脸色其实也不大好看。
可心里也清楚,不管周灵的事,是她小姑子作死,连累了家里人。
把话带到,王翠娥就走了,周灵看向项炀,项炀无所谓地道:“过去瞧瞧吧。”
当瞧个热闹了。
两口子刚走到家门口附近,就听见里头各种尖声的叫骂争吵,夹杂着周爱革的咆哮。
不知道谁喝止了一句,安静了。
两人进门。
周爱钢、许秀丽、钱永生都在。
周爱革一脸颓败,孙淑琴在那儿抹泪,眼角的余光看见周灵进来,忍不住骂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孝顺的丫头,你爹娘都快让人欺负死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
项炀周身一寒,周灵握了握他的手,表情平静地道:“快让谁欺负死了?你儿子儿媳吗?如果是,那也是他们不孝顺,与我有什么关系?”
刘美玉不高兴地道:“娘你说啥呢?我们才是让人欺负的那个,你自己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还不允许我们说了?”
她决定拉拢周灵,跟她说道:“二妹,你不知道,娘一次次私下贴补周护民,他谈个对象花了家里多少钱?光我撞上的就有两三块了,还有我们没看见的呢。除了贴钱还贴粮,家里粮食都不够吃了,还偷着给他塞窝窝头,那也是你的粮食吧?”
周灵挑挑眉,看向刘美玉,恍然道:“我说咋叫我回来呢,原来分家也要把我那份粮食分给我啊。”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一年的工分跟比二哥多一点,跟大哥平齐,但我一年才吃多少?我自己算着好像是有点剩余……”
这边男同志满工分一天10分,遇到劳动强度特别大的活另算。
女同志满工分8分,但她之前没成年,满工分只有5分,就这样也是天天干满。
而周家这几个男人,10分的满工分,全年下来愣是跟她不相上下。
他们但凡勤快点,也不至于为了俩窝窝头让刘美玉臊的他们没脸。
不过刘美玉想拉她入伙,还是算了吧。
刘美玉噎了噎,她是想让周灵也觉得不平,跟她一起谴责老二或者公婆,但没想让周灵分粮。
只是没想到周灵结婚后脑子反应这么快了。
孙淑琴脸色也不好看,还想说啥,让周爱革呵斥住了:“行了,让二妮跟二女婿回来是做见证的,别把二妮牵扯进来。”
周灵歪了歪嘴角,是担心牵扯她进去得出血吧?
刚准备听听他们怎么分,旁边一直没做声的赵倩开口了,盯着周灵道:“你嫁人不是把你那份粮拿走了吗?这个账怎么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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