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因为陆忱音的这番话, 宋卿余真的发现了商机。

    安淮这个小城市并没有很多的美食,宋卿余租了一个小店面,开始他以前和沈听肆在大学时期一起摆摊卖小丸子的旧业,颇受好评。

    他之所以能在安淮定居下来, 甘翠琳和江知野花了很多的心思, 先是必须要避开沈听肆, 甘翠琳虽然还是沈氏幕后的掌门人, 但是沈氏集团总有一日还是要交给沈听肆的, 因此甘翠琳不能给宋卿余转账, 银行卡的流水账,以及甘翠琳名下任何一套资产的流向都会被沈听肆查的清清楚楚。

    自从他们把宋卿余带走之后,先是不管国内的腥风血雨,单单是江知野就遭遇了很多的麻烦, 先是娱乐圈, 他本身来娱乐圈闯荡只是为了能和家里人证明没有家族的力量,他也可以活得很好,但沈听肆在娱乐圈的一方地位, 算是彻底封杀了他这条路。

    江知野所有的资源皆被瓜分走, 连谈好的广告商和导演宁愿背负高额的赔偿金, 也不愿意继续同他合作了, 江知野无所谓,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父母同沈听肆达成了协议, 沈听肆给了他们家好处, 让他的父母逼他回来, 逼他回来同其他家族的人联姻。

    江知野也丝毫不敢暴露自己的所在地, 他若是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地, 那么沈听肆只要顺藤摸瓜,照样可以找到宋卿余的位置。

    因此资金上他们没有办法给予太多的支持,宋卿余的身体需要静养,还是甘翠琳动用自己娘家的人脉,才将宋卿余转到了o国,在宋卿余的身体状况好转了些后,他们才将宋卿余转到安淮进行静养。

    江知野不方便同宋卿余经常联系,他每次只得偷偷摸摸从家里偷溜出来,用其他人的身份证才敢飞往安淮,来看宋卿余。

    江知野踏上这片宜居、生活慢节奏的小城市,他的心都在怦怦跳,因为宋卿余在这里,他都觉得这座城市的空气好闻了起来。

    迈着轻快的步伐,他带着小型的行李箱,轻车熟路地在大街小巷来回行走。

    在那隐藏在幽幽树林后面的白色的小别墅,每次他站在门口,挂在门外的小风铃就会被风吹的铃铃响,他站在木质的地板外,从里头会传出沈一一的车轱辘声,打开门,沈一一会很高兴的坐在轮椅上,对着他喊道:“小野哥哥!”

    宋卿余站在他的身后,眸喊笑意,对他说:“你来啦。”

    无一例外。

    这回他重新站在了那个白色的小门外,风铃叮铃作响,依旧是熟悉的车轱辘声,沈一一打开门,“小野哥哥!”

    但这回站在沈一一身后的不是宋卿余,而是另外一个青年。

    那青年看似与他差不多大,乌黑的头发,碧蓝的眸子,高挑的个头,精致的脸庞,是一个很俊美的青年。

    那青年看见江知野也不由得一愣,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道:“你好,欢迎来到我家做客。”

    “你家…?”江知野微微蹙眉,目含不善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漂亮的青年,心中的警铃大作:“卿…舟舟呢?”

    他们现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会把宋卿余的大名叫成宋舟舟。

    陆忱音没看懂江知野眼中的神色,只觉得面前这个c国人好像不大喜欢他,但还是乖乖去厨房叫了正在做饭的宋卿余,宋卿余虽然做饭不如沈听肆,而且在和沈听肆结婚的十年之中,他也很少做饭,但不代表他不会,跟着菜谱做,宋卿余还是做的很好吃的。

    尤其是章鱼小丸子。

    在陆忱音住进宋卿余家一个星期之后,他成功比原先胖了几斤,看着自己原先有腹肌的肚子,现在就软趴趴一块软肉,陆忱音略有苦恼的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在晚上暗自下定决定绝对不要再多吃,但在第二天,在桌子上看见了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之后,晚上所做的决定都抛之脑后了。

    “舟舟!”陆忱音从厨房的门外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穿着天蓝色小章鱼围裙的宋卿余在做汤,“外面有人找你。”

    氤氲缭绕的雾气袅袅升起,宋卿余转过头来,被水汽蒸得热扑扑的脸蛋,前面火候的声音太大,他没有听清陆忱音的声音,“你说什么?”

    “啊。”陆忱音谓叹了一句:“你太适合人.妻了。”

    在看见宋卿余穿着围裙在灶台面前做饭的时候,他脑子里没由来的想,其实结婚成家也没什么不好,劳累一天回到家,孩子在门口迎接自己,老婆在厨房做饭,一切都很温馨,伴随着热汤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一切的疲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宋卿余:……

    宋卿余无奈地叹了口气,作势要拿锅铲打他,闹了半天,他才问道:“什么事情?”

    “哦哦哦,对,”陆忱音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这才想起来外面还有个人在等着,“外面有个人在找你。”

    “找我?”宋卿余想了想,放下锅铲,笑道:“正好,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陆忱音陷入了沉思,他怎么觉得,那人并不是很想认识他的,感觉把他当情敌——

    陆忱音一激灵,对哦,那人不会是宋卿余的爱人吧?这么年轻吗?如果是爱人,看见自己伴侣家里出现陌生的男人,那肯定是会抱有敌意,可是他对宋卿余哪有什么爱情,单纯只是感觉似曾相识,故人的感觉。

    好像是那种——他们曾经相依为命,超越恋人却不是恋人的关系。

    很微妙。

    陆忱音又想起他第一眼见到宋卿余。

    他们仿佛穿越了时空,超越了生和死,在这个小城镇见面。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小野,”宋卿余一走到门口,那长到小腿的音音一下子摇着尾巴,吐着小舌头朝他扑来,“好啦音音。”

    “舟舟。”江知野把自己的小行李箱拿了进来,带上门,门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却让江知野心神不宁,“那位是……?”

    “这位是陆忱音,在公园散步遇到的朋友,出来散散心,先暂住在我这儿了。”

    在听到宋卿余说暂时住下,江知野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朋友?你在安淮还有朋友吗?”据他所致,宋卿余来过o国,并没有来过安淮这个小城市,这个小城市在网上并不出名,即使这里风景很好看,但位于北欧那一块,距离c国太远,很少在这里能看到c国人。

    宋卿余当初到这儿来,差点被围观。

    “一见如故。”宋卿余用了四个字来形容,确实是一见如故,他们本就是故人,只是在另一个时空重逢了而已,“他第一次来安淮,人生地不熟的。”

    陆忱音见江知野松了口气,就知道他肯定是把自己想成了情敌,“你好,我是陆忱音。”

    “啊…你好,”江知野不好意思地笑笑:“失礼了,我是江知野,是……”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和宋卿余的关系,他们既不是恋人,也不是他打心底认为的朋友,他想要的关系不仅仅是朋友,但现在的宋卿余刚脱离沈听肆的身边,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怎么可能这么快再次去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呢?

    他先前是有不耻的想法,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可以那么想,宋卿余是个人,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人,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件物品,更不是一件专属于谁的物品。

    一旦他任由那个想法侵入在脑海里生根发芽的话,那么他和宋卿余,是真的再无可能了,他不能在成为下一个沈听肆,已经有这个前车之鉴了,他想要自己深刻的引入宋卿余的脑海深处,成为他在困苦时刻的依靠和一个可以让他毫无所顾忌的港湾。

    也许是从小在m国长大缘故,陆忱音讲话的逻辑并没有c国人那么委婉,而是很直白的说出了口:“江先生,您是舟舟的爱人吗?”

    这话一出,他顿感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他有些意外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仔细看江知野的眉目,和沈一一的眉目没有半点相似,他这么说,是不是太失礼了?

    还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宋卿余已经习惯了陆忱音时而语出惊人的习惯,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忱音你别误会,他也是我的朋友。”

    宋卿余想了想,又补充道:“很要好的朋友。”

    江知野在他绝望的半年都会出现在他的时刻,在医院照顾他的也是江知野,虽然他知道江知野的心思,但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心思投入下一段的感情,感情这个东西,让他太疲倦了,他费了十二年的时光,换来了却是这么残败的结局。

    如此无望的深渊,他怎么敢再次踏入进去呢?

    好不容易拼尽全力逃了出来,代价却是自己最爱的孩子失去了一双腿,他要离开生长二十九年的国度。

    虽然和结局一样的是,他还是离开了扎根生长的故乡,但这回他不再是一个人了,现在的他有自己的家人,还有一条小狗,在这所小房子里抚养沈一一长大,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这就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了。

    他现在也不再关注沈听肆和韩知怀的消息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既然韩知怀要沈听肆,那么给他就是了。

    “是,”江知野能感受到从胸口中涌上来的失落感,但是他知道这是目前他和宋卿余能走进的,最好的关系了,他点头如捣蒜似的,让宋卿余乐了:“是好朋友嘞,每次一一见到我都得撒娇喊着小野哥哥!”

    “啊!”沈一一撅嘴,道:“我哪有!别污蔑我!小野哥哥是坏蛋!”

    “你看!又来了!小野哥哥~”江知野还特地夹着声音,尾音上翘,让沈一一气恼。

    “呀!你站住!不准跑!”沈一一想要起来去打江知野,双手用力撑起轮椅的把手,想要把整个身体支撑起来,但他的双腿软弱无力,一点儿回应也没有,沈一一一不小心,整个人摔倒在地,轮椅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一一!”宋卿余赶忙抱着摔倒在地毯上的沈一一,自从他们搬到了这个房子之后,宋卿余在沈一一经常玩的地方扑上了地毯,为的就是防止沈一一摔倒摔伤了双腿。

    “没事,爹地,一一腿不疼……”因为双腿出了问题,沈一一感知不到任何的痛觉、触觉,正常人应该有的,他一点都感觉不到,他虽然感知不到,但他的身体机能还是在的,他的腿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形态,沈一一的鬓角出了细密的汗丝,嘴唇有些发白,即便如此,他还是反手握着宋卿余颤抖的双手,道:“爹地,不疼的,一一不疼,一一感觉不到疼。”

    宋卿余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瘦弱,抱不起来沈一一,又害怕把双腿骨折的地方碰到了。

    江知野刚想说什么,就见陆忱音一把抱住沈一一,放在沙发上,他捏了捏沈一一的双腿,住在这里的每个晚上都是他按着沈一一的双腿。

    陆忱音蹙着眉头,神色凝重摸着沈一一的骨头,似是摸到了骨折处,然后就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

    “修养一周就好了。”陆忱音又摸了摸,点点头,肯定道:“嗯,没问题了。”

    江知野:……

    宋卿余目瞪口呆,赶忙到沙发的旁边,紧张兮兮地捏了捏沈一一的双腿,明知道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知觉,但还是下意识地问:“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啦爹地,”沈一一轻轻揉了揉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他前面只觉得浑身发凉,现在能感觉到浑身的温度都在渐渐回暖,接过宋卿余给他倒的温水,抿了一口,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滋润,“真的不疼了。”

    宋卿余目含惊讶,“忱音,你…还会这个手法?”

    陆忱音见自己终于能帮上恩人的忙了,尾巴都要翘出天际,天知道他在这里白吃白喝还白住的心情啊,家务他不会干,上回硬是想要拖地,先是把地拖得这儿湿,那儿干,连音音跑到一半都滑倒了,更别提家里还有个坐着轮椅的小朋友了,吓得陆忱音再也不敢在.干拖地了。

    后面又按耐不住地去帮宋卿余打下手,洗碗,先是把糖认错了盐不说,洗一个盘子手滑掉一个,单单他洗过的盘子,就碎了不下五个,还有帮宋卿余洗床单,和衣服混在一起洗,没想到那衣服还掉色了,结果原本很好看的浅蓝色的床单,硬是沾染上了颜色,这儿白一块,那儿黑一块。

    宋卿余倒是没责怪他,只是让他好好呆着,这些杂活他干就行了,但陆忱音还是很过意不去。

    这下好不容易有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他不得好好表现一番。

    他轻咳了下,谦虚道:“没有啦,我家的手艺,我祖父是中医,从小教我这些,恰好我学的也是中医,这些还是略懂一些的啦……”

    “谢谢你,”宋卿余紧紧握着他的双手,轻颤道:“真的谢谢你。”

    安淮好是好,但离首都太远了,这里虽然安逸,但是这里的医疗资源远远跟不上,如果沈一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绝对是赶不到首都去看医生的。

    “没事的!”陆忱音静默了下,看着宋卿余这副模样,感叹道为人父母是真的不容易啊,他蹲下身来又揉捏了几下沈一一软弱无力,垂落在地上的双腿,“一一的腿复健不成问题,还是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的。”

    宋卿余愣了下,眼眶酸涩,他本来都不报希望了,甘翠琳请来复健的医生看着沈一一的双腿,都是暗自摇头,他不想让沈一一知道这个消息,不想让他知道他是彻底只能一辈子呆在轮椅上的消息,这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江知野拿着手机晃了晃,道:“我恰好此行来,目的也有这个,为你带来了一个新的复健医生,他医术不错的。”

    “……”陆忱音愣了下,“不会是江祈年吧。”

    “…你认识?”江知野很意外,江祈年是他们家引以为豪的青年代表,他的医术响彻名外,他这回可是费了老脸,才让江祈年同意来安淮为沈一一治疗,复健。

    “…我,同一个学校的校友。”他总不能说是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冤种发小吧,他和江祈年一见面就容易打架,万一在这儿打起来,可不好,他好不容易在救命恩人面前建立的形象。

    不对啊,江祈年一来,他不就暴露位置了吗?

    “舟舟,你别担心了,江祈…江学长的医术很不错的。”他拍了拍胸腹,虽然那人的人品不咋地,但是医术可以:“一一肯定能痊愈。”

    “谢谢…谢谢你们…”宋卿余从来不知道,原来生性敏感自卑的他也可以拥有朋友,也可以在困难的时候得到帮助,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此刻他遇到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有什么呀?”陆忱音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儿蹭吃蹭喝多久,这点小忙算什么,“好饿啊……哎呀!”

    音音见几位主人一直站着,而且小主人还哭了,音音以为是陆忱音弄哭了小主人,前面两只爪子一直抓着陆忱音的衣角,后脚一蹬,整个身子扑在陆忱音的身上,陆忱音重心不稳,一下子被扑倒在地。

    “音音…你干嘛……你口水到我脸上了!啊啊!音音你要洗澡了!好臭!”

    音音止不住摇着小尾巴,它发现小主人对他摇了摇头,说这个人没有伤害自己,这才安心的在陆忱音的胸膛上踩了几脚,为了表达歉意,它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着陆忱音的脸蛋,舔的满脸都是口水在大声‘汪汪’叫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卿余几人则是看到这个画面,耸动着肩膀,眼泪都笑了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一面,原本清冷的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啊!好饿,舟舟!我要吃饭!好期待你做的饭呀!”

    抱着音音沉重身躯的陆忱音勉为其难的抬起头来,避过音音那热烈到过分的喜爱,紧紧抱着怀中毛茸茸的萨摩耶,他感受到肚子咕咕叫了。

    “吃饭!好耶!一一要吃排骨汤!”沈一一坐在沙发上,兴奋地拍起手,他很早就闻到了厨房里爹地煮的排骨汤的味道,“有排骨汤,一一可以吃下三碗饭!”

    “好啊,多吃饭饭,早些长大,好保护爹地。”江知野小心翼翼抱起沈一一,走向厨房。

    “舟舟!快来吃饭啦!”走在前头的江知野和陆忱音往后笑着催促他。

    宋卿余被一整个光景恍惚到,他想到,原来自己是可以被期待的,自己是可以被人爱着的,他是可以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自由。

    会有人和他说期待他做的饭,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了。

    也不用在害怕做错什么了,不用再害怕被抛弃,从而只能一个人孤身回到阴冷黑暗的角落里去了,原来他离开沈听肆,可以看到外头的阳光是那么的明媚,每个人是那么的友善,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升起,夕阳何时落下,经历有趣的事情,遇见难忘的人。

    而不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将自己埋葬在那一方小小的角落里面,他的世界打开了光,他以前太害怕做错选择了,害怕错了一次选择,沈听肆就会被抢走,他就会和结局一样,死在异国他乡冰冷的圣诞夜街头。

    可是他现在发现了,他没有那么脆弱,他可以失败很多次,他煮的菜失败了,他可以倒掉重新再做一碗,他今天想要出去遛狗,但是天气没有选好,淋了个落汤鸡回来,那又怎样?他可以洗个澡,等到天晴的时候在出去遛狗。

    甚至他有了一段十年失败的婚姻,一段失败的长达十二年的恋爱,可是那又怎样?他可以走出来,也可以投入下一段感情,甚至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坐在沙滩边的咖啡馆喝着咖啡坐一下午,这一切不是那么美好吗?

    他可以失败无数次,他的人生并没有那么二维,好像他一定要维持在某个状态,做对每一个选择才算成功。

    宋卿余如今才明白,他可以尽情的探索,也许会摔很多次很多次,他也许会失败,但是他会爬起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金色的光辉洒在屋子里,暖洋洋的。

    他慢慢挪动脚步,走向他们,笑道:“好。”

    “等等我呀!”

    今天的阳光不燥,微风刚好。

    在庭院的茉莉开的正盛-

    作者有话说:

    这里是小鱼被送到安淮又有段时间了,江知野把他们以前的事情和点点滴滴都和小鱼说了,因此小鱼现在是有记忆的,但后面就不好说了。

    能肯定的是小鱼在看见小沈第一眼,他就刺激得彻底恢复了记忆(可见小沈多令他难过捏}

    第62章

    沈听肆在彻底失去了宋卿余消息之后, 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只是觉得宋卿余生气了,要带着一一出去旅游几天,他会回来的。

    沈听肆坚信, 宋卿余最后会回到他的身边的。

    他现在还不能去找他, 因为他在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自从宋卿余发了那条离婚的微博后再无声息, 沈听肆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他还会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自己温柔的笑意, 现在面无表情,连字都不会多说一个,眼神冷漠,似乎没有事情可以波动他的情绪, 以前的他听从宋卿余的, 只是因为宋卿余一句话:“我觉得你穿浅色的衣服好好看啊。”

    他的衣柜里全是宋卿余给他买的浅色的衣物,但现在,他的身上只有黑色、灰色两种颜色交替, 甚至是长年不变的黑色西服。

    在宋卿余爆出离婚后, 整个娱乐圈无不震惊。

    沈听肆没有着急去处理韩知怀, 现在宋卿余不在他的身边, 他没有那么顾虑, 做了个实验,那个实验也彻底证明了, 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适用于他做的那个梦境。

    那个梦境里面他以上帝的视角, 从一周目回荡了三周目, 第三周目他保留了第二周目的记忆, 第三周目则是去反抗剧情, 结局却是没有任何改变。

    于是他醒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现下所处的世界也是一样,他害怕,一旦做出反抗剧情的事情,宋卿余就是和梦境的三周目一样,被抹杀,他则是被控制了般,行尸走肉的完成剧情,和韩知怀亲密,最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怎能不怕。

    他怎敢拿宋卿余的性命去冒险呢?

    他在赌,赌宋卿余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的爱,令他不确定的是,他是不是赌输了?

    沈听肆深吸一口气,他第一次违反了剧情的走向,亲手做出与剧情中相反的事情。

    可事实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他做的这些,都是骗自己的。

    他即使不去完成那些事情,他和宋卿余也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事到如今,变成这样,那么接下去,他就该完成他早就想要完成的事情了。

    沈听肆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垂着眼听完,黑色的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来,他整个人冷淡到几乎没有半分生人应该有的鲜活,他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个漏网之鱼抓到了。

    一辆黑色的加长车停留在后山郊外的一栋房子面前。

    沈听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去的时候,韩知怀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被关在这所郊外别墅的地下室,这里被建造成和监狱一样的结构,阴冷潮湿的地面,时不时露着水的铁窗,还有将他监.禁起来的铁门。

    他的眼神惊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在听到门外的脚步的时候,平日里都是笑意盈盈,唇角上扬会撒娇的面庞,此刻惊颤地不停抖动,他感到一股子腥成的血液从嗓子里涌出,从嘴角淌落,不详的预感袭来,他艰难地抬手抹去,以上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布满了褐色的血迹。

    他瞳孔猛缩,眼睛瞪大,在看见沈听肆进来的那一瞬,好似看到了什么魔鬼,整个身子萧瑟地往后抖动着,止不住往墙角爬。

    沈听肆一进这个昏天黑地,没有一丝亮光的地下室,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和蔓延在整个房间的尿骚味,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为他打开门的人顿了一下,赶忙点头哈腰,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沈先生,对不起,请稍等下。”

    随即走到韩知怀的面前,那股味道越来越重,下手直接一个巴掌重重打到韩知怀的脸上,冷声道:“你还活着,要感谢沈先生。”

    “你以为沈先生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吗?”

    韩知怀的脸被打歪在一旁,脸上的剧痛也没办法缓解他心中的惊恐,他嘴唇哆嗦着,因为恐惧过度,张着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听肆将录音笔播放出来都给了韩知怀听,里头是他和韩知言的对话。

    他神色淡淡,看着韩知怀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只觉得反胃。

    “你以为,韩家还会保你吗?”

    “原先我查这些,是需要费一些力气,但你的哥哥,直接把你出卖了。”

    韩知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上一秒还在参加《长夜明月》的杀青宴,在不久后这部剧播出,他就会提名最佳新人奖,然后一步步登上娱乐圈最高的位置,享受来着至高点的光环,爱情与事业双丰收,怎么现在落入到这种地步?

    韩知怀不愿意去回想他这一周所经历的所有,从天堂坠入地狱,不,是比这个还可怕的经历。

    给予他这一切的,竟然是面前的男人,前面还对他温柔以待,会把他抱入怀中轻声安慰的人,会在酒会上替他挡了很多酒,甚至为了他不惜与宋卿余翻脸的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所有的力气在听到沈听肆这句话的时候,彻底散了力,他身后最大的底气就是韩家,韩家虽然不如百年前,但也是京中上流世家,沈听肆再怎么动他也得考虑几分,可是,可是……

    他现在被抛弃了,被抛弃了。

    沈听肆踩着发得光亮的皮鞋,抬起他被打红肿脸的下颚,在对上那双眼的时候,沈听肆居然在里面看到了微弱的希望与哀求,还有一丝丝……爱意。

    一股反胃的感觉从身体里直冲上大脑,他一用力,踩在韩知怀的脸上,韩知怀的脸碰着硬邦邦的地板,地板上黏糊糊的还带着腥臭味的液体沾湿了他的脸,泪水从眼眶里流出。

    他感觉到下巴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这半年,我是真的被你吸引了吧?”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剧情里面的主角吧。”

    韩知怀原本颤抖的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沈听肆。

    “果真是蠢得可以。”沈听肆面色淡淡,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他踩在韩知怀脸上的力度又重了些:“每晚看着你那作呕的脸,你知道我有多想掐死你吗。”

    韩知怀似是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力,怪不得他有段时间经常会因为没有足够的氧气而醒来,在镜子面前也会看见自己的脖子上红红的印子,他以为都是自己的多想。

    “活在底层的老鼠,为什么总会妄想自己上位当一只高贵的猫呢。”

    韩知怀剧烈的挣扎,他说出的一句话让沈听肆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即便如此,”他眼睛发红,蜘蛛网般的红丝密密麻麻地他眼白蔓延开来,在黑夜之中惊人得可怕:“谁会在自己孩子生日那天,去和别人的孩子过生日?”

    如同恶魔般的低语在沈听肆的耳边回荡,似一把把利剑朝沈听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你和我好的时候,宋卿余正在icu抢救吧,沈悦卿失去了双腿,你怎么心安理得呢?”韩知怀看着沈听肆逐渐扭曲的面容,心底报复的快感如同兴.奋.剂一样在他的四肢百骸流淌开来,“你真的以为兰溪岛那次车祸是意外吗?”

    “其实你在海滩给我放烟花的时候,宋卿余就在你身后。”

    “你以为在沈悦卿那晚,韩星衍被打,是真的宋卿余打的么,还有你送的胸针,我把它变成你送给宋卿余那枚亲自设置的戒指一模一样了。”

    “你真的以为,宋卿余精神病突然恶化,是没有原因的么?现在的他,应该早就没命了吧,哈哈哈哈,咳咳……”

    沈听肆听到最后,心脏已经疼的没了知觉,他脑海里面闪过一幕幕。

    “你,你知道么,”韩知怀扭曲地笑着:“就在沈悦卿生日那个雨夜,你给安慰我不要害怕的时候,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呢。”

    似是宣判死刑般的漫长。

    “他们啊,一个双腿被大卡车碾压的粉碎了,一个啊,疯了一样自己去撞车,最后倒在血泊中,啊,那画面,真的太漂亮了,那血你知道被雨冲刷的多大么?”

    沈听肆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疯了般双手紧紧掐着韩知怀,眼中赤红。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还会原谅你?”

    “现在,都死了吧,咳咳……”

    韩知怀觉得喘不上气了,面色逐渐变得青紫,但看到沈听肆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杀了我,杀了我,你觉得一个杀人犯,还会被接纳吗?!”

    尖锐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触电般,他身子一抖。

    “沈先生!沈先生!再掐真的就出人命了!”

    下手赶忙来阻挡他,出了人命,这事儿可不是拿钱就能解决的了。

    沈听肆身子剧烈的颤抖,嗜血的猩红从他眸中闪烁,他能感受到手下的躯体在逐渐变得冰凉。

    没错,他不能带着一双沾染了鲜血的双手去见宋卿余。

    宋卿余不喜欢的。

    宋卿余只喜欢干干净净的他,他不能沾染上鲜血,不然宋卿余一定会生气的,他不能让宋卿余生气,宋卿余本就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了。

    对,对。

    沈听肆混乱的大脑逐渐平稳了下来,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慢慢松开了掐着韩知怀脖子的双手,扭曲的面色也慢慢恢复了神色。

    “我会留着你的命,在卿余没有回来之前,你就只配和狗一样活着。”

    他看着韩知怀抱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都变得青紫了。

    地下室里面,传出了剧烈的骨折声音。

    那是韩知怀的下巴被卸下来的声音,他睁大眼,摸着已经脱离的下巴,只能发出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听肆闭了闭眼,在睁开眼的时候,只剩下平静。

    他直立起身子,叮嘱下手一定要将韩知怀好好‘照顾’,尽量逼问出他自己说的所作所为。

    他慢慢转身离开,在铁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上,如果在那个黑夜,他选择宋卿余,宋卿余会不会就不会想着离开他?

    是不是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眼前渐渐浮现了倒在雨夜血泊中的宋卿余,他只感觉到心脏似是被一只大手拧着,绞痛不已,甚至每呼吸一口,他整个人连着五脏六腑都是钻心的疼痛。

    在每个孤独的夜晚,宋卿余是不是也是那么的害怕呢。

    突然惨叫声从铁门后传出来,响了许久才消失。

    沈听肆却像是听不到,一个人站在那里好久好久,才慢慢地走出了那个校门-

    沈听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径直走到了楼上的房间,在看见里面东西一空的时候,顿时心里一慌。

    他拦住从楼上走下来的佣人,问:“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呢?”

    佣人没见过面色如此苍白神色慌张的少爷,被吓了一跳,回答:“夫人说要整理出来,扔掉。”

    “妈妈?”沈听肆呼吸一窒,紧紧抓着佣人的手,“妈妈回来了?她在哪里!”

    “少,少爷……”佣人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经不住这么大力气,有些颤抖,“这,我也不知道……”

    “我在这里。”甘翠琳面容姣好,妆容精致,踩着高跟鞋,一袭黑色的西装,看上去根本没有六十岁,而是一位利落的女强人。

    “妈妈。”沈听肆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佣人看气氛不对,抱着前面收拾好的衣物赶紧下了楼。

    “嗯。”甘翠琳神色淡淡,抹着口红的唇抿得紧紧的,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木质的楼梯发着‘哒哒哒’的声音,如同雷点一般敲击在沈听肆的心头。

    “卿余呢!”沈听肆遏止住他想要冲上去质问母亲的冲动,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质问过母亲宋卿余在哪里了,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差点要将整个家掀起来之外,后面他逐渐冷静下来,他在这么疯下去,母亲更不会告诉他宋卿余的所在地。

    他甚至查了母亲所有的人际关系和银行卡流水账,但是没有一点眉目,他变得更加烦躁。

    公司实际的权力还是在母亲的手里,母亲还是整个沈氏最大的股东,他现在根本斗不过母亲。

    直到甘翠琳走进他,他才发现甘翠琳眼眶通红,甘翠琳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宋卿余的房门外,她伸出手,重重地打了沈听肆一巴掌,沈听肆不可置信,瞪大眼眸望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脸上涌现着巨大的悲伤,这让沈听肆心头浮现着不详的预感。

    “他死了,你满意了?”甘翠琳声色冷淡,但是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和哭腔,身体轻轻地颤抖,她甩出一张证明书,“被你逼死了,你满意了吧,沈听肆。”

    沈听肆不相信,他脑中一片空白,不顾脸上剧烈的疼痛,他弯腰,慢慢地,慢慢地捡起来那张薄薄的纸张,上面是一片英文,但他能看的懂。

    这是一张确认死亡的通知书,他仔细核对上面的身份信息,连身份证的数字都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上去,似是不相信,沈听肆对了好几遍,巨大的波涛在他的胸腔里面横冲直撞,肺部里的空气似是被一点点抽走,他双目赤红,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到一点声响。

    “不会的,妈妈。”他声音颤抖,将薄薄的纸捅.穿了几个洞,他眼里带着小小的希翼,颤抖的双手抓着甘翠琳的衣角,“告诉我是假的,妈妈,告诉我是假的。”

    “别自欺欺人了,沈听肆。”甘翠琳给他宣判了最后的刑罚,“他本来就被韩知怀换了药,身体早就抵达极限。”

    “他被绑架的时候,被下了致命的毒药,已经没有救了。”

    甘翠琳冷冷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孩子,此刻面上的表情令她心痛万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蹲下身,直视着沈听肆的眼,冷冷道:“你想过没有,你在和韩知怀在开宴会,流转于镁光灯下,舟舟他在干嘛。”

    “他被绑架了,差点被强.奸了,沈听肆,你知不知道啊!”甘翠琳的泪水止不住了,她必须要狠心一点,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她才能救宋卿余,“你知道我在进了那个废弃的仓库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什么吗。”

    “我看见了从舟舟身下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那是你的第二个孩子,沈听肆。”

    “…什,什么……?”沈听肆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舟舟怀了你的第二个孩子,那小小的生命,彻底没了。”

    甘翠琳紧紧凝视着沈听肆涣散的双眼,冷声道:“而你在干什么,沈听肆。”

    “在送去抢救的第二天,舟舟中毒身亡,还有一一,伤势过重。”

    “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沈听肆。”

    沈听肆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起来,全身抽搐,说不出来。

    他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崩裂,坍塌。

    “你失去了最爱你的人,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你失去了他,和他在世界唯一的血脉。”

    甘翠琳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她叹息似的摇了摇头:“你爱人的方式太极端了,听肆,听妈妈的,放了他,放过自己,好吗。”ȻH

    “不,妈妈,你肯定在骗我。”他死死盯着甘翠琳,用力握着手中的死亡通知书,他只感觉上面的白纸黑字如同一根根锋利的剑,占据自己的大脑,撕扯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尖锐的刀刃将他反反复复地刺穿透,每一次都带出鲜红的血肉。

    “他这么爱我,怎么舍得呢…他舍不得的……”沈听肆仿佛吃了药般,神经质的喃喃道。

    “沈听肆!”甘翠琳一巴掌再次重重打在他的脸上,将他面上扭曲的神色打得支离破碎:“你给我清醒点!”

    “宋卿余死了!死了!这是既定的事实!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

    “你的爱对他来说只是个沉重的枷锁!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死了对于他来说是解脱。”甘翠琳冷漠的话语一点点打在他敏感脆弱的神经上:“再说的难听点,你除了沈家继承人这个身份,还有娱乐圈影帝身份你还有什么?你带给了舟舟什么?”

    “你带给他的只有痛苦!”

    “你现在的资源哪个不是我给你的?”甘翠琳慢慢站起身,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沈听肆,“这是事实,你必须接受,如果你不相信,等你有能力自己去查,而不是在这里和懦夫一样。”

    “变得和丧家犬一样没用。”

    甘翠琳淡然盯着自己的儿子,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必须有个支撑下去的动力,他才能坚持下去,她也是个母亲。

    甘翠琳不再看沈听肆,她知道,这么大的冲击,沈听肆需要自己冷静,转身,下了楼。

    沈听肆拿着那张白纸,双手双脚同步爬到宋卿余的房间里面,幸好,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是他之前在宋卿余出差的时候,太过思念,偷偷把宋卿余衣物藏起来的几件。

    房间已经被人打扫了一边,没有了一点宋卿余生活的痕迹,他在床上躺下,把宋卿余的衣服抱进怀里,鼻尖在衣料上蹭了几下,接着把整个衣物盖在头上,仿佛自己蹭着宋卿余的颈窝间,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宋卿余肯定还在生气,合伙妈妈来骗他呢。

    这个小骗子。

    他已经把韩知怀教训了一顿,就等宋卿余回来,等候宋卿余的发落了。

    这都好久了,为什么还是不联系他呢。

    他回复了好多好多的微信,发了好多好多的邮件,在微博上发了好多的话,每次都艾特宋卿余。

    他的粉丝都说他疯了,都说宋卿余和他离婚了。

    他们在说什么呢,好吵哦,这个地方好聒噪啊。

    哪里离婚了,他都没签字,肯定是舟舟生气了才这样的,还说什么不爱他了,祝他幸福。

    怎么可以呢,他这么爱宋卿余,没了宋卿余,他哪里会幸福呢?

    他忽然想到了他们在过第一年的纪念日的时候,宋卿余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眼灿若星光,语气小心又真诚,他说:“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会不会组建一个专属于我们的小家庭呀?”

    沈听肆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他闭上了眼睛,紧紧吸了一口衣物上残留宋卿余的气息,喃喃道:“我好想你啊,舟舟……”

    衣物上专属于宋卿余的味道越来越淡,沈听肆捏到了那个被他蹂.躏到不成样子的纸团,心神慌了起来,莫大的恐慌后知后觉如同潮水一般朝他席卷而来。

    这个房间一眼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宋卿余生活过的痕迹了,连同整间屋子,宋卿余在当初搬走的时候,把大部分东西都带走了。

    沈听肆站了起来,如中了毒的人寻找解药般,在整个房间里打转,呼吸越来越沉重,脚步也有些不稳了起来。

    他真的和甘翠琳说的一样,如同丧家之犬般,想在这间宋卿余呆着的房间里汲取一点点关于他的任何温度和气息。

    他目光慢慢转向了竖立着的衣柜,衣柜被上锁,沈听肆从床头柜里面找到了钥匙,打开了衣柜,里头全是宋卿余还未来得及挪走的行李,床单、衣服、枕头……全都整理好了,只差把它搬走了。

    沈听肆走到衣柜前,坐在衣柜的下面,抱着床单裹紧着自己,在上面汲取令他熟悉安稳的味道。

    似是这点味道根本没有办法麻痹自己,他有把自己的身躯全部挤进了小小的衣柜里面,头靠着宋卿余整理好的枕头,身上裹着宋卿余的床单,上面挂着宋卿余分类好的衣物。

    沈听肆蜷缩起来,眼眶酸涩,甘翠琳的话回荡在耳边,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痛的无以复加,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床单上。

    “不行…不能哭……”他哽咽道:“滴在这上面,舟舟的味道都没有了。”

    他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他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的味道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沈听肆如同一只受伤无家可归的小兽,蜷缩在一方角落,让他能暂时放松身心的港湾。

    突然,他从衣柜下方碰到了一个小木盒。

    沈听肆一怔,借着外头的光线,打开了小木盒。

    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顺着滚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对他从未见过的戒指-

    第63章

    那小小的木盒被摔开, 里头两枚小小的戒指滚落到沈听肆的面前,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不是一对精致的戒指,相反,更是粗糙, 边缘打磨光滑, 但可以看出打磨边缘的人是如何的小心翼翼, 两枚戒指的款式明显都是男款, 设计简单,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只是在上方镶嵌了一颗细碎,泛着光芒的小钻石。

    沈听肆的目光凝固了一瞬。

    霎那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的情景和不可思议的想法,但在拿起那个戒指的一瞬间, 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只能听见他自己逐渐急促紊乱的呼吸和胸膛砰砰跳的心跳声,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手下在下意识的颤抖。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对钻戒, 衣柜被上了锁, 放在如此隐蔽的角落的, 只可能是宋卿余自己。

    突然, 他起了身, 才意识到自己屁股后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在顶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枚戒指放在自己的手中, 另外一只手透过背后的床单, 去拿硬.物。

    是一个八音盒。

    沈听肆静静坐在衣柜里面, 衣柜里面很黑, 只有柜门的缝隙透过一丝丝的亮光来, 他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下,看不真切。

    沈听肆在那小盒子里面摸了摸,找出了一张小票。

    小票上的字已经有点模糊,依稀能看清价钱和日期。

    沈听肆微微推开柜门,这才看清了上面的具体内容。

    这是一张收据条,这枚戒指是宋卿余亲手自己diy的戒指,而拿到时间的日期——是沈听肆的生日那天。

    他原本是想把自己亲手制作的对戒送给沈听肆,当作生日礼物。

    可在生日的当晚,他做了什么?

    在寒风萧瑟的夜晚,他把宋卿余关在门外,他的朋友以为宋卿余是来收拾房间的保姆,还有那在客厅里的幽幽叹息。

    沈听肆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过去的半年,他没有给宋卿余庆生,一次也没有,反而都是做尽些伤害他的事情。

    他打着为宋卿余好的名号,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他在消耗宋卿余对自己的爱意。

    宋卿余不擅长手工活,他做那些很细致的活总是不行,有一回他非得要给沈听肆补已经破了的裤子和被沈一一玩.坏的玩具熊。

    就在沈听肆一不注意的时候,宋卿余的手被狠狠扎出了血。

    自从和沈听肆结婚以后,他时时刻刻被捧在手心上,沈听肆哪舍得让他做这些粗活呢?

    沈听肆身子剧烈的颤抖,手中的戒指仿佛千斤沉重一般,要将他压垮,他仔仔细细捧着手中的戒指,他们结婚,有订婚的戒指,有结婚的戒指,里面也有沈听肆自己亲手设计的胸针,他呆呆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已经被摘下的戒指。

    因为要接近韩知怀,他早就摘下了他们的婚戒,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圈浅浅的印记。

    沈听肆用双手抚摸着那边缘粗糙却打磨光滑的戒指,心头似是被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垂下眼睛,拿起戒指看了看,他的指尖轻微地僵了一瞬,把戒指举到了眼前。

    两枚戒指的内圈,被歪歪扭扭地刻上了字体,沈听肆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宋卿余的字。

    是一个“S”和一个“Y”。

    他的喉咙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对着灯光,重新把两枚戒指拿了起来,瞳孔紧缩。

    那里头的“S”的中间拐弯的地方被狠狠划痕了一下。

    宋卿余曾经对他说:“听肆,你看这个S,如果有一天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想离开你,那我肯定在这中间划一个,所以,你可不能辜负我,不然我走了你可再也找不回我了。”

    那时候的沈听肆紧紧抱着宋卿余,装作威胁似的凶他:“我才不会有机会让你划呢,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让你跑呢!”

    “我是说如果啦如果。”

    “没有如果,不许分手,没有分手一说,如果咱们领了结婚证,那结婚证我肯定给你藏得好好的。”

    他的目光紧紧凝视着上面刻下的一道轻微的划痕,心似是被泡在酸梅汁里面蹂.躏,苦涩的他没有任何言语。

    那时候宋卿余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吗,那时候是不是就萌生了这个想法,那时候为什么不把戒指送给他……

    他不管不顾,拿起了刻“Y”字的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无名指上,宋卿余知道他的圈数,戒指刚刚好戴在他的手上,他又把另外一枚戒指捏在手掌心里。

    他仔仔细细摊开那张小票,忽然注意到背面有墨水洇透的痕迹,似乎有人在背后写了字。

    嗓子眼跳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票翻了过来,背后写了两句话,是宋卿余娟秀却有力的字体。

    【他会不会喜欢这个啊?想了好久还是决定送这个给他,嘿嘿,好期待他的反应。】

    似是自问自答,很显然两句话不是一天写的,宋卿余划掉了上面的字体,但又犹豫了,只划掉了前面的字,后面没有动。

    【他不会喜欢的,奇怪的是想到他不喜欢,我却一点也不难过,这是为什么呢。】

    “沈听肆,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现在在回想我们的以前,看着我们曾经幸福的美好,但在那刻,我内心毫无波澜,我忽然明白了,我不爱你了,沈听肆。”

    这句话重新浮现在沈听肆的耳边,徘徊着,冲击着他即将崩裂的神经。

    他坐在衣柜里,身上盖着宋卿余的床单,怔怔拿着小票,像是被人给了当头一棒。

    他垂眸,看着身后的八音盒,那是他送给宋卿余的十八岁成年礼物,他们十七岁相恋,宋卿余二十九,他们的婚姻十年,相爱两年,这是他送给宋卿余的第一件礼物。

    这种八音盒早就已经停产了,他没想到宋卿余居然还保养的这么好,除了一些划痕以外,里头的和全新一样,沈听肆翻到了下面,轻轻拧开螺旋,他没记错的话,里头会放出好听的音乐。

    但在下一秒,他瞳孔猛然收缩。

    里头放出来的不是沈听肆以为的音乐,而是他在梦中萦绕千百遍的——宋卿余的声音。

    “十六岁,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那天放学,他穿着白衬衫,双手撑在围栏上,和朋友有说有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得张扬,真好看,他是我见过笑得最好看的男孩子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模糊了,我眼前只能看见他笑着的模样,我偷偷地躲在角落里面,看着他和朋友们走远去,后来我知道了,他叫沈听肆。”

    “那天救我的人是他,我一直想要报恩,但却不知道怎么迈出那一步,也是那一天,我开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恋。”

    “十七岁的生日那天,我从来不过生日,但为了他,我攒了好久的瓶子,换了一身我最好看的衣服,买了个小蛋糕,鼓起勇气递给他,问他能不能送给我一个祝福,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我以为他会拒绝呢,还好,他答应我了。”

    沈听肆模糊的记忆中,浮现出了穿着廉价的短袖和打着补丁裤子的宋卿余,拿着一块一看就知道是街边三块的廉价奶油制作成的小蛋糕,宋卿余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把小蛋糕递给他,上面有一颗红红的,很大的草莓,有些羞涩的问他,今天是他的生日,能不能给他一个生日祝福。

    后来他才知道,那颗草莓是花了宋卿余三天的饭钱买来的草莓,还有那块小蛋糕,难怪他说那段时间怎么每天看宋卿余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吃着馒头拌着酸臭的黄瓜吃了整整一个月。

    “十七岁,我和他告白了,他居然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啊,我真的好高兴哦,可是这样的我,真的能和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吗?”

    怪不得在他们在一起之后的日子,宋卿余每晚都要来问他:“你真的不会反悔吗?你真的喜欢我吗?我们真的能长久的走下去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给宋卿余很大的安全感,但索性的是,他每次都很耐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不会反悔,我真的喜欢你,我们真的能长久的走下去。”

    “十八岁,他送给了我一个八音盒,是胡生的《xxx》,因为他送给我的,我现在最喜欢这首歌了。”

    沈听肆想到了宋卿余出道后,每次见到胡生都很紧张,他说胡生是他的偶像,沈听肆还好奇的问为什么,他们有什么缘由么,宋卿余只是盯了他很久很久,才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宋卿余那时候是不是对他很失望,失望他忘记了这个八音盒。

    “十九岁,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但我们的感情被他家里人发现了,他家里人断掉了他的生活费,我不能让他的未来就这么葬送在这里,我可以葬送没关系,他不可以,他应该比我更应该拥有光明的未来,我拿打工的钱给他交了学费,他一直兴奋地和我说我们的大学生活应该是怎样,我心里好酸哦,不喜欢他和其他人在一起。”

    “哎呀呀,被发现了,他很生气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报道,嗨呀——我该怎么说呢……”

    沈听肆记得自己那天不分青红皂白的去质问宋卿余,问他为什么不去报道,为什么要抛弃他,但宋卿余只是软软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别生气。

    “二十岁,这个小傻瓜,自己去当模特,让我复读,哎呀,其实我这种人不值得啦……可是他说想要和我结婚,想要和我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庭,唔,好吧,努力呀宋卿余!”

    “二十一岁,考上了他的大学了,报道那天他亲自来接我,看见他好受欢迎,有点吃醋,好多人围在他的身边,难受,唔,明明是我的阿肆,真不喜欢看见别人接近他。”

    在听见宋卿余喊着“阿肆”的声音之后,沈听肆的心狠狠颤.栗了一下,他捂着胸口。

    怎么这么痛,沈听肆涣散着眼神,喃喃自语。

    “在二十周岁这天,他拉着我去领了证,说这样才有保证,怕我和其他人走了,傻瓜,其实我更怕你和其他人走了,你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舍得放手呢。”

    可是你现在不就要放弃我了吗?沈听肆失神低头看着手中的八音盒。

    沈听肆记得在宋卿余除出成绩那一刻,他急忙拿着家里的户口本,他在上了大学之后就把自己的户口迁了出去。

    他拉着刚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当天的宋卿余就去领了证,看着大红色的‘结婚证’,他才放下心来,紧紧把大红本贴在胸口,他的户口本上终于有了宋卿余的名字。

    尤其到了大学开学当天,宋卿余长得漂亮,脾气好,声音还软软的,一下子就被迎新的人团团围住,他可吃醋了,还好他在暑假就拉了宋卿余领证了。

    宋卿余是他户口本上的人,谁也抢不走。

    如此想着,他才在大学新生报到的那天放下心来,没想到当天宋卿余很生气,到了宿舍更是直接不和他讲话,冷战了三天,才在他的低声哀求下软了心。

    原来是看到自己和其他人讲话了。

    这个小吃醋精,沈听肆心里一颤,眼眶酸涩,紧紧地闭上双眼,不想让泪水流出来。

    他们没有办婚礼,只是很简单的去吃了顿好的,那段时间他们的经济都不好,沈听肆忙着模特挣钱,宋卿余有空去摆摊卖章鱼小丸子,他们在大二那年,搬了出去。

    “二十二岁,他穿着初见时候的白衬衫,给我补办了一个求婚仪式,谁能想到我们是先领证然后才求婚呢,他说他很紧张,求婚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好看,头发乱糟糟的,他哪知道我偷拍了好多他的照片,脸红扑扑的,读着手里的稿子,可爱死了。”

    “后来,我们有了个可爱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我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看着他手忙脚乱抱着宝宝,露出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我说老婆辛苦了,我忽然觉得这辈子,值了。”

    “那一刻,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家。”

    在最后,八音盒缓缓流出了胡生的音乐,歌曲结束后,还有几秒的杂音,沈听肆听了很久,大概有十几遍吧,他终于在最后的杂音听清楚了,是宋卿余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片羽毛一样。

    他说:“我喜欢你。”-

    “舟舟,舟舟。”

    “老婆,老婆…”

    宋卿余蹙着眉头,有声音如同蚊虫嗡嗡叫在他耳边回响着,他有些烦躁,微微睁开了眸子,眼前放大的脸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噩梦中。

    他多久没有梦到沈听肆了?

    过去的两年仿佛只是个转瞬即逝的美梦,在过去的两年,江知野和陆忱音怕刺激到他,从未不提那个名字,他久而久之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的退却,他只隐隐约约的记得有个人叫沈听肆,记得这个人为了和别人结婚要和他离婚,他不愿意,后面的事情他却记得不大清楚了。

    “嗯……”

    沈听肆如同一个巨型的大狗狗,不断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昨夜被惊醒,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年怎么过来的,他梦见宋卿余的身体逐渐在他怀里变得冰冷,有人指控他是他杀了宋卿余,说他是个杀人犯。

    他惊醒过来,全身都出了冷汗,一醒来就赶紧寻找宋卿余的存在,直到那怀中娇软的身躯和均匀绵长的呼吸告诉他,宋卿余回来了,宋卿余还活着。

    那宣告他死亡的通知书是假的,那梦里逐渐变冷的身体也是假的。

    爱他的舟舟回来了,满心眼里都只有他的宋卿余回来了,他不会在深夜一个人惊醒了。

    他见宋卿余缓慢地睁开了眼,在他的第一眼浑身僵硬了般,不可置信的情绪在他的眼底蔓延,但很快一闪而过,宋卿余垂下眼,再次睁眼里面全是倒映着他的身影和对他的满腔爱意。

    “你睡了好久。”沈听肆抱着他,“我真的好想你啊。”

    “妈妈骗我,还好你还活着,一一也还在,真好,我没有失去你们……”

    宋卿余只是乖巧的被他抱在怀里,一点沉默的回应也没有。

    宋卿余忽然一动,他发现自己的手上被带上了一枚戒指。

    沈听肆看见他也注意到了,笑着抬起他左手的无名指和自己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对在一起,“我找到了你还没有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你看到了下面的字母了吗?”宋卿余静静看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他左手的无名指上被戴上了他自己亲手制作的戒指,原本是打算送给沈听肆当作他的生日礼物,宋卿余还记得他为了这枚戒指,花费了很大的心血,每晚都在设计戒指,看视频怎么去磨练。

    “看到了,一个S一个Y是不是。”沈听肆打开了灯,外头已经蒙蒙亮,暖黄的小夜灯光照在他们交。缠的双手上,上面的小钻石反射着光芒,熠熠生辉。

    但宋卿余只觉得很丑,他现在看这些,毫无波澜,和沈听肆脸上的喜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他能装,欣喜他最能装了。

    他微微歪头,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眼里,他整个人几乎柔和得不可思议。

    沈听肆心里微微一动,想要吻上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下一秒却僵在原地。

    “那你没看到S上那道划痕吗?”宋卿余声音极其极其轻声的说,整个房间只能听到空调吹风的声音,和他们喷洒在彼此肌肤上温热鼻息的触感,末了,宋卿余尾音上翘,“嗯?”

    他昨天被折腾的太狠了,他现在一直被关在床上,沈听肆根本没有让他有出门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呢,舟舟。”沈听肆面色如常,身子的僵硬仿佛只是一瞬,他左手紧紧扣着宋卿余的左手,十指连心,丝毫没有让宋卿余有挣脱的可能性,他俯身把自己的头埋在宋卿余的肩膀,昨天他趁着宋卿余昏迷的时候给他洗了澡,现在身上都是他那股熟悉的味道,像是标记了自己领地的小狼,这才安心下来,对着他的所有物欢快地摇着尾巴。

    “哪有什么划痕,只有S,那划痕肯定是你不小心划上去的,你哪舍得这么做呀。”沈听肆声音传来,因为埋首他的肩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仔细听还能有一丝丝的委屈。

    宋卿余垂下眼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摸我?”沈听肆委屈的抬起头来,抓着宋卿余的手,链子顿时发出‘叮啷’的声音,他将宋卿余的手抬起,放在他的乌发上,“每次我这样,你都会摸我的。”

    他记得宋卿余最喜欢他嘭起来的头发,有一回因为要拍谍战片,他迫不得已剃成了寸头,那段时间宋卿余都不愿意和他亲近,他一想抱,宋卿余就躲身闪过,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剃寸头了,老婆只能看不能抱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宋卿余呼吸一窒,他的手腕有些僵硬,半响还是妥协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嗯。”

    沈听肆这才满意的重新靠了回去,微微眯起眼睛,面上一片餍足之色。

    宋卿余回抱着他,亲昵地贴了贴他的鬓角,带着柔声的语气商量道:“把我放开好不好?我这么久没回来了,想在家里到处转转,嗯?”

    沈听肆很好的被安抚到了,他沉思半响,还是摇摇头:“不要,你会逃跑的,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怎么又能让你跑呢?”

    宋卿余紧抿着嘴唇,原先还带着一点笑意上翘的唇瓣倏的耷拉了下来,他到底还要陪沈听肆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玩多久?但是他又不能激怒沈听肆,只怕这人又发疯。

    “我是不是让你很没安全感?”宋卿余问。

    沈听肆点了点头,何止是没有安全感呢,半夜都会惊醒的程度。

    宋卿余想还是要顺着沈听肆的意思,先安抚好他,至少得先解开链子,下了床离开这个房间才行。

    “对不起……”宋卿余低声道歉道,让沈听肆微微一愣,“是我的错,既然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那你就把我关到你有安全感,确定我不会跑的时候好吗?”

    沈听肆没想过宋卿余会这么回答,他总觉得,宋卿余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在哪里,他说不上来,每次他面上宋卿余,心里总是慌张的,可又看见宋卿余的满腔爱意,他又打消了这些疑惑。

    “我希望你能信任我。”宋卿余很能抓住沈听肆的软肋,他微微抬眸,如同一只天鹅般脆弱,向面前的人示好,露出最脆弱的部位,“好吗?”

    沈听肆按下心中一点疑惑,亲了亲宋卿余的面部,“好,让我想一想。”

    他的小茉莉为什么还是这么的不乖呢-

    第64章

    最令宋卿余烦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论他如何撒娇,去引诱沈听肆,甚至还冷战,沈听肆全都是笑眯眯地哄着他, 对于他的无理取闹都是照单全收。

    如果对他发火宋卿余还有办法以这个作为要挟要求沈听肆放他出去, 但是沈听肆对于他的无理取闹都是好脾气, 每次都不怪他, 反而跟对待珍宝似的对待宋卿余。

    宋卿余奇了怪了, 但他只能继续装下去, 现在的他应该是记忆退回了他爱沈听肆的那十年,满心满眼里都是沈听肆,可没有一个正常人甘愿被囚困起来,他也是这样。

    “宝贝, 等下有人过来, 你就乖乖呆在房间里好不好?”沈听肆亲了亲宋卿余的眼眸,最近宋卿余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沈听肆不再把房间变得昏暗无光, 而是把窗帘拉开, 他这才看见了外界的样子。

    他发现沈听肆给他换了个地方, 沈听肆也发现了, 看着宋卿余呆滞的模样, 他心下被软萌到了,情不自禁的捏了捏他的脸蛋, 道:“先前我太生气了, 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 我在地下室给你建造了金色的牢笼,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进去肯定很漂亮。”

    宋卿余浑身一僵, 似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沈听肆道:“幸好你回来了,也没有在动逃跑的念头,这是你乖的奖励,现在这个房间喜欢吧。”

    宋卿余扫视整个房子,他瞳孔微微一缩,这个房间的构造和他在江景园的房间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外头的景色一眼望过去全是树林、小溪,很显然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郊外,但是不是在b市就不好说了。

    “这里和你房间一样对吧,我可花费了好多的心思,你那个木质的小床太小了,我就给换了双人的,你怎么在江景园买了个单人床呀。”沈听肆似是不满道。

    宋卿余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从来没说过他买了一套江景园的房子,更别提里面的房间构造了,他想起来之前自己在江景园睡觉的时候,总是有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身边。

    那时候沈听肆就开始派人跟踪他了?

    宋卿余身上骤然出了冷汗,他在房间的四周看见了不同角度的摄像头,忽然想到了那晚在黑夜之中看到的闪烁着红点的摄像机,他静默了一下:“那晚,你真的拍摄了吗?”

    沈听肆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是’与‘不是’,只是慢悠悠问了句:“你想看吗?”

    他本身没有多少奇怪的癖好,可是在过去的两年间,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连宋卿余最亲密的照片都没有留下,他那两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无处的泻.火,在重新看到宋卿余的那一刻骤然爆发。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拍那些照片,为什么会自己的留下,都是为了慰藉。

    宋卿余垂下眼眸,他从没想到沈听肆居然会做出这么鄙夷可耻的事情。

    “我都放在书房了,底下那个柜子里,你不喜欢,我扔掉就是了。”沈听肆直勾勾盯着宋卿余的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宋卿余低垂着眼,没有看到沈听肆的面容,只轻轻点了头表示知道了,顺道又问了一句:“什么朋友啊?”

    “是杨医生。”沈听肆道:“他给你做检查的。”

    他把宋卿余的链子解开,钥匙就放在床头柜下面,“舟舟,先给你解开,一定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哦。”

    宋卿余不解:“我为什么要看医生?”

    难道是他被沈听肆看出来了恢复之前的记忆了?

    “妈妈和我说了,你身体不好,特地给你配药的医生来的,配合就好了。”沈听肆不再过多解释,只是细心的把铁链子放回床头的两侧,给他掖好被角,亲了亲他的眼角,钥匙就这么明晃晃放在床柜下面,沈听肆仿佛忘了钥匙的存在一样,“我先去楼下等医生,桌子有粥,你一天没吃饭了,凉凉再吃。”

    宋卿余看着沈听肆的背影逐渐离去,他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沈听肆在搞什么,但四周的转动的摄像头昭告了他们还在工作,宋卿余不知道这些摄像头最后是出现在沈听肆的哪里,大概率是在手机上。

    他下了床,被困到现在,他才有了实感,站在松软的毛毯之上,因为长期躺着,但沈听肆每晚都会给他按摩,他除了下床的时候腿软了一下以外,踩在地上才真真实实有了实干。

    他慢慢走向了窗户,出乎他意料的是,窗户敞开着,根本没有任何的措施,宋卿余以为按照沈听肆对他的不信任程度,他至少会把窗户定死,在怎么样也不会给他任何离开的机会。

    他趴在窗户上看了看下面的距离,他所在的楼层在中间,不高,下面有草丛,跳下去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而且旁边就是空调外机,在空调外机下面,往下走,也照样能跳在下面。

    但宋卿余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回来关上了窗,他现在对于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而且外面的路都被森林掩盖住了,他身上的设备都被沈听肆收走了,根本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和现金能让他走出这里,贸然出去也不是个好办法。

    更何况他很久没有回来了,完全不知道外界现在对他的评价如何,还有韩知怀。

    但能肯定的是,剧情该发生的结局,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

    而且好像沈听肆也没有依据剧情走最后的结局和韩知怀结婚,在全球led大屏幕上播放他和韩知怀的“世纪婚礼”。

    这一切,哪里出了问题?

    他摸着肚子,那里浅浅的疤痕无法褪去,原本因为生了沈一一就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后来又因为不得不打掉孩子,在原先的伤疤上又新增添了一道疤痕。

    宋卿余装作没有注意到那齐刷刷朝他这边的摄像头一般,他重新回到了床上,拿起那碗还温热的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沈听肆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粥,知道他的所有喜好。

    可是,一切都会变的。

    他低头看着那碗黑米粥,他以前最喜欢沈听肆煮的黑米粥,软烂又不甜腻,但如今,粥还是那碗粥,他现在却不喜欢喝了。

    低垂着眼眸,宋卿余还是把全部的粥喝完了,以前的他不论沈听肆做什么,他一定会全部喝完,一点也不留下,宋卿余不知道厕所有没有摄像头,但他在喝完最后一口粥的一刹那,一股反胃感反涌上来。

    他面不改色的强行自己咽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起身去了厕所,打开水龙头,俯身干呕着,水龙头声音盖过了他干呕的声音。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在洗漱台上看见了那个塞子,禁不住一阵反呕,苍白着脸庞。

    现在和沈听肆每多呆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酷刑。

    一碗暖暖的粥下了肚,他的胃痛才彻底缓解了些,他的药就在床头,按照沈听肆的性格,他肯定知道了宋卿余的病情。

    “舟舟!”水流声刚停,沈听肆就急忙推门而入,他看着宋卿余不断的干呕,担心之余也有一丝窃喜浮上心头,难道……

    他轻轻拍了拍宋卿余的肩膀,计算着时间,也应该没这么快……

    “医生来了,不怕啊,不怕。”

    宋卿余心中了然,果真,既便在厕所这样的地方,沈听肆那变.态的掌控欲也在这里装了监控,他面色苍白,脸上毫无血色,沈听肆看着心疼坏了,低声安慰着他。

    “我没事……”

    身后的医生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带着一副眼睛,手上提着医药箱和一份薄薄的文件。

    他和宋卿余的视线短暂的对视了一下,那医生微微挑了挑眉头,宋卿余面不改色,只是又干呕了几下。

    他本身很难在怀孕了,更何况这些期间,因为他的不情愿,沈听肆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打胎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医生诊断过他再次怀孕的几率等于零。

    沈听肆赶忙给宋卿余披上厚厚的衣物,他在这期间经常给宋卿余吃中药调理身体,宋卿余现在的状态比先前好了很多。

    只是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以往都是宋卿余会拉着他分享他所看到的一切,他们经常分享日常的生活,沈听肆格外怀念那时候的宋卿余。

    但现在宋卿余在他的身边就好了,虽然沈听肆要说很多话,宋卿余才会应答一两句,但他总归还是在宋卿余的身边。

    失去的两年,他可以补回来,他们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两年。

    沈听肆不想让宋卿余恢复记忆,他觉得现在的宋卿余记忆停留在最爱他的那个十年,他就会很满足,为此他找来了医生,他想要继续抑制宋卿余的记忆。

    沈听肆抱起宋卿余,宋卿余害羞把他的头埋入沈听肆的怀中,小声在他耳边嘟囔道:“就这么一点距离,我自己能走。”

    因为手往上摆,原先穿的长袖往下滑,在白皙的肌肤上很能明显的看出来两个深红色的印子,那医生看见身子微微一僵,眼镜反光的后面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他抱着箱子的手握紧了一瞬,很快没了动作。

    那医生说的语言很显然不是c国的,但宋卿余也听不懂,沈听肆看着宋卿余很新奇的表情,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这个医生来自x国,你没去过,那边的语言你听不懂也正常。”

    宋卿余面上一副很新奇的模样,实则心底诧异不已,沈听肆竟然防他到了这种地步,甚至都不许他和别人交流,沈家的家庭医生根本不是这个人,宋卿余沉下心来,如果他要离开这间屋子,看来阻力很大。

    医生和沈听肆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医生握着宋卿余的手,拿出一张试纸,和一个很细长的针头。

    宋卿余恐惧的往后退,止不住的摇头,躲在沈听肆的身后,道:“不要,不要打针……”

    “不要不要不要!”

    宋卿余似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随着针头的逼近,他疯狂的往后退,跟个应激反应的小动物一样。

    那医生看着如此剧烈的反应,对着沈听肆轻微的地摇了摇头。

    沈听肆也没想到宋卿余会对打针这件事情这么恐惧,心下似是被谁抽了一下,疼痛在他的胸口蔓延。

    他抱住宋卿余,宋卿余却本能的反手推开他,嘴里止不住的:“我不要,不要打针。”

    “不打针,不打针。”他抱着宋卿余,吻着他的头发,气息喷洒在他的发上,宋卿余应当是在他的怀抱里找到了安全感,这才逐渐安静下来,但瘦弱的身躯还是在瑟瑟发抖。

    “不打针啊,只是做个检查。”

    宋卿余这才彻底的安静下来,反手抱着沈听肆,如同一只树袋熊黏在沈听肆的身上,不肯下来。

    医生无奈,只能指了指另外一种方法,沈听肆点点头。

    “那去厕所。”

    宋卿余接过那张试纸,他在国外见过这个试纸,就是测怀孕的,只要把尿在上面,就可以比对试纸了,他侧眸看着在身后扶着他的身子,丝毫没有走开的沈听肆,他顿了一下,道:“能不能让我自己来啊?”

    沈听肆面色犹豫,他不是很想让宋卿余离开他的视线,甚至关于宋卿余的一举一动他都想亲手完成,他希望宋卿余的生活之中处处有他的踪迹存在。

    “我不是小孩子,听肆。”

    沈听肆听他这么说,也只好放了手,一步一回头看着宋卿余的背影。

    “你总该放开我的。”宋卿余轻声说,他说的很小声很小声,不知道沈听肆听见没有,他没有看见沈听肆脚步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推开了玻璃门出去了。

    宋卿余透过玻璃,看着沈听肆远去的背影,他垂着眸子,思考了许久,还是从衣袖里面拿出了一包液体,洒在了那纸测试纸上面。

    沈听肆原本还带着温润笑意的脸倏然冷了下来,那医生显然已经很熟捻他的脸色变化了。

    “你认识他?”沈听肆用着x国的语言流畅地说着,目光紧紧盯着医生的脸。

    那医生面色淡然,“我经常听你说你的妻子多么漂亮,如今见到真人,的确是被惊艳到了,沈,你不必对我如此大惊小怪。”

    沈听肆兀地放松了身子,他长舒一口气,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他刚刚回到我的身边,那两年我是不想再经历了,好不容易找到他,我怎能……”

    他把剩下的话重新吞咽了下去,道:“对不起,自从他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一直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真是奇怪,明明他就在我的身边,我却感觉他还是会离我而去。”

    杨帆是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医生,这两年知道他是怎么过来,从逐渐相信宋卿余死去的消息开始他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再然后得到了宋卿余的蛛丝马迹,如今重新回到了宋卿余的身边。

    虽然他的方法很极端,但是看着沈听肆从先前疯魔的状态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杨帆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作为他的发小,看着自己的朋友成为那般的模样,他也是不好受。

    可是……

    他第一眼看到宋卿余,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沈听肆坐在那里,扶着额头,眉头紧蹙着,他得知宋卿余流了孩子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是他要彻底失去宋卿余了,原本孩子是来捆绑宋卿余的工具,但后知后觉,他才意识到孩子是他们组成这个幸福家庭的纽带之一。

    因为沈一一,沈听肆知道了宋卿余原来这么爱他,原来会这么依赖他,原来宋卿余真的会为了家庭而放弃自己多年打拼的事业,只是为了照顾好他们的家庭,给在外奔波的沈听肆一个安稳的依靠,一个可以在他疲倦的时候回家的港湾,会在他在光怪陆离的城市之中独留一盏属于他的灯火。

    所以在得知宋卿余没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他们这个家是不是要散了?

    “沈,你记得要吃药。”杨帆来他家的作用之一就是要监督他吃药,这两年,沈听肆患上了狂躁症,仿佛没有解药般,唯独宋卿余三个字才是他冷静下来的解药

    看着推开玻璃门的宋卿余,沈听肆那烦躁不安的心被瞬间安抚下来,他转过头对杨帆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回了我的解药。”

    他不需要在吃药了,也不需要在每个孤身的夜里辗转反侧了,也不需要会再次惊醒了,因为宋卿余在他的身边,宋卿余彻底回来了。

    “这样吗?”宋卿余把装在密封袋里的纸张递给沈听肆。

    “对。”沈听肆眉目弯弯:“舟舟好棒哦,舟舟真厉害。”

    杨帆接过了袋子,低声在沈听肆耳边说了什么,沈听肆的眼睛“唰”的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是忍不住的上扬,他似是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杨帆肯定点了点头,沈听肆才放心下来。

    亲自把杨帆送出了门。

    “舟舟,晚上想吃什么?”沈听肆送走了杨帆,挽着衣袖,笑着问他,“吃…你想吃酸的吃辣的?以前怀一一的时候你可喜欢吃辣子鸡呢…结果生出来是个男孩…”

    “那纸条是什么呀?”宋卿余现在才看出这整座房子的布局结构,房子的布局和他在江景园的一模一样,连放在玄关处的小挂件都一样,宋卿余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他紧紧抿着唇,装作很天真的模样,在沈听肆的注视下,才敢一步一步迈下楼梯来。

    “咱们可能要有第二个一一了。”沈听肆看着他一步步下楼梯,如同当初在他们的婚礼上,宋卿余也是这么一步步下了楼梯,在众人目光的簇拥下,向他走来,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上前一个箭步,将还在楼梯上的宋卿余紧紧抱在怀里,转了几圈,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我…怀孕了?”宋卿余低垂着眸子,似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掀起小腹,但看着上面多了一个浅浅的痕迹,他有些茫然无措:“这,这是什么呀?”

    在现在的宋卿余记忆里,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曾经有过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个小生命已经彻底流逝了。

    沈听肆目光一凝,想要伸手去抚摸那道疤痕,却被宋卿余避开了,宋卿余嘟囔道:“好丑,别看。”

    “不会,不丑的,宝贝什么时候都很漂亮,我都很喜欢。”沈听肆轻摇着头,看着他躲闪的模样,心疼的受不了,“不看了啊不看了。”

    “晚上想吃什么?”

    沈听肆耐心的等着,却意料之中宋卿余陷入了沉默。

    “嗯……”他微微蹙着眉头,道:“小野经常给我做糖醋排骨,可我想吃炸的,他说炸的对身体不好,所以我很久没吃啦,他管我管的可严……”

    沈听肆本身还带着笑意面容凝固了,他轻轻弯下腰来,俊美的脸上满是阴沉,修长的手指轻轻掰着宋卿余的下颚,以一种压迫性的绝对气势轻轻说道:“以后不要在提他了,我不许你在我的面前提及其他的任何人。”

    经年里堆积的思念在顷刻间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将他们之间隔出来的空隙淹没的密不透风,偏偏沈听肆眼底的挣扎的爱意与求而不得的掠夺欲.望又深又重,盯的人动弹不得,不寒而栗。

    宋卿余的呼吸缓慢了些,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是被吓到了,但还是疑惑不解道:“为什么不许?小野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沈听肆后槽牙紧紧咬着,他埋首于宋卿余的脖子间,疯狂的掠夺那独属于宋卿余气息的温度与空气,“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你。”

    宋卿余只是静静仰首,眼底毫无任何情绪的波澜,他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无机质的机器人,念着早已设定好的程序,他道:“好,我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果真,不论时间过了多久,人永远不会变,永远不知道痛苦-

    第65章

    宋卿余从最近沈听肆对他的禁锢减少来看, 还有面色上掩盖不住的惊喜,在晚上会隔着衣服摸着他的小腹,宋卿余就知道了,他那包液体起了作用, 让沈听肆误以为他已经怀孕了。

    又是一天, 在吃着饭的时候, 沈听肆坐在他的旁边, 手支撑着下巴, 看着他的眼里尽然是笑意, 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在他热烈的注视下,宋卿余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吃碗一整碗饭,即使他再不愿意,他也却是不能饿着自己, 否则还没等他逃离这里, 就已经被饿死了。

    不,按照沈听肆的性子,不会让他饿死的, 而是会强行给他注射营养液, 保证他生命活动的正常进行。

    对于沈听肆来说, 只要是一具名为“宋卿余”的躯体在他的视线之间, 不就好了么, 谁会在意一个躯体的情绪感知呢?

    在沈听肆看着他吃得餍足,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还是惹不住, 将手贴上他的小腹。

    宋卿余低头看了看贴在他腹部的那双手, 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这段时间一直贴着我的肚子。”

    “舟舟, 这里可能要有第二个宝宝了。”沈听肆犹豫许久, 还是决定告诉宋卿余。

    “第二个宝宝?”宋卿余看着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道:“我这是…又怀孕了?”

    听着他的话,沈听肆点了点头,道:“是的。”

    “可是,我们不是约定好只要一个吗?”宋卿余微微侧开身子,将沈听肆的手往远处移了移,“你也说过舍不得我疼的,生孩子好疼,我不要生了。”

    “乖,乖。”沈听肆低声在他的耳畔,哄着他,“再生一个好不好?”

    “不要,”宋卿余抗拒道:“不生,我要去打掉,真的,听肆只要一个好不好?”

    “不好,舟舟乖,就这回听我的好不好,以后任何事情都依你。”沈听肆诱哄着。

    等孩子生下来,宋卿余再也彻底跑不掉了,他的心肯定是被外面的野男人给勾走了,以前的宋卿余都只会乖乖听他的话,一点也不会对他进行反抗的,都是那个野男人的教唆。

    两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

    但幸好,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宋卿余忘却了那半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还处在最爱他的那个十年,还处在他们婚姻的记忆之中。

    “那你可以放我出去吗?”宋卿余抬眸,视线对上了沈听肆的视线。

    “放你出去?”沈听肆蹙着眉头,似是不解宋卿余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可我又没有困住你,什么叫做放你走呢?”

    “……”

    宋卿余直勾勾盯着沈听肆的脸凝视了很久很久,半响他才轻轻摇着头说:“我是想出去重新演戏,你难道准备我怀孕期间都在家里吗?”

    沈听肆原本是这么想的,他才和宋卿余呆了多久,他想要将那空补的两年给填补回来,自然是肯定不愿意放宋卿余离开的,尤其是演戏。

    “对呀!”宋卿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们之前是因为备孕,而我的事业又处于上升期,现在不一样了呀,你不是接了个新剧吗?叫什么呀,什么时候开拍呀?”

    沈听肆沉默了一瞬,他该怎么去解说他走后,《长夜明月》因为韩知怀名声破裂,韩知怀被封杀,这部剧就直接被判定不通过。

    “啊,还有,我回来之后为什么你要收我的手机呀,我想和晶姐,小陈他们说话了解一下我之后的行程,”他眉目弯弯:“我不想因为怀孕耽误我的事业呀。”

    “…那会不会太累了…你太久没回来了…”沈听肆静默了下,想要开口阻止宋卿余的想法。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打掉这个孩子,我不想再患上产后抑郁了,听肆。”他拉着沈听肆的手,撒娇道:“好不好嘛,就三个月,就三个月,我就只是想和粉丝们我回来了。”

    沈听肆知道宋卿余在结婚的时候,又看重家庭,又看重事业,是因为沈听肆在外头工作,宋卿余想要给沈听肆一个安稳的家,于是主动选择退居幕后,将重心放到家庭之上,但也不会彻底放弃事业。

    “一一一直很想见欢儿嘞,我和亦雪还约好了一起上真人节目呢,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沈听肆沉默了下,如果宋卿余要复出,那么他肯定会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

    杨帆和他说过,如果不想要宋卿余受到刺激,那么就要重新展现他们结婚时候的正常生活,一直捆绑着宋卿余只会刺激他,加速他病情的恶化,尤其现在宋卿余的肚子里又有了胎儿,更加受不得刺激。

    所以这段时间,房间的链子已经被沈听肆拆卸了下来,摄像头也减少了很多。

    沈听肆还特地的留了几天不在家。

    门虚掩着,钥匙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玄关处的鞋子上。

    有回,宋卿余进了书房,打开了书柜下面的柜子,沈听肆透过监控看见他静静站在那里很久,宋卿余把那录像带拿了起来又放了进去,在书房里如同一个看见新生世界的小兽一般好奇,这儿翻翻,那儿瞧瞧,发现书桌上的全是经济学、历史学后便无趣努了努嘴,离开了书房。

    如果要他让宋卿余重新复出,那么只能让以前的舆论逐渐压下去,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这种事情。

    “…好,”沈听肆思绪良久,还是点了点头,道:“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处理一些事情,好吗?”

    宋卿余当然他要去处理什么事情,笑着抬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好,我和宝宝等你。”

    他故意加重了“宝宝”两个字,果真看着原先面容还有些不情愿的沈听肆放松了面容,欣喜地亲着他的唇畔。

    他这段的表现让沈听肆相信他的记忆还是处在他们美好婚姻那段,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爱他的宋卿余。

    既然有人能帮助他重振事业,那么他当然不能辜负这片好意。

    他看着沈听肆欢快的步伐,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其中,只是那原本抿紧的唇角逐渐上扬。

    -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叮咚杯壁碰撞,半杯不知名洋酒倒入服务生刚出来的加冰威士忌里面,晶莹剔透的冰块起起伏伏,混合酒瞬间溢出,和飞溅开来的酒液一起洒了出来。

    幽暗的角落里,只有音乐的问候,那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液体似有微光,在这片繁华喧嚣之地,似乎只剩下了这个灯光。

    在最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影影绰绰,透过灯光,依稀可辩论轮廓优越,身子欣长的男人,偏头点烟,落拓的侧颜矜冷,眼尾一颗痣在氤氲缭绕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只是咬着烟,另外一只手拿着金属点烟,轻轻划开,金丝钨亮起,他凑过去将烟点起,而后收了起来,只有几秒的动作,却像港片的某一帧。

    “他想困住我。”

    宋卿余神态慵懒地依靠着沙发背,手指间一只烟点燃,缭绕薄蓝的烟雾在整个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浅浅闪烁着微光。

    他的动作老熟。

    宋卿余微微抬眸,慵懒的神态在灯光的闪烁下摄人心魄。

    “真是奇怪,他怎么不和韩知怀结婚?”

    宋卿余的对面坐着一个青年,墨色高领毛衣,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手腕,那手腕上带着一块黑色的表,似是不论多热闹的场合,只要这名青年垂眸沉默,都有种与喧闹无染的清静感。

    如有认识表的人在这里定然会大吃一惊,这表是KOSD独家发行,仅发行了五块表,价值连城。

    “我以为只要让他和韩知怀结婚了,我就能解脱。”宋卿余蹙眉,手中的烟星火袅袅。

    “你一直在海外,当然不知道,你走了后,沈听肆和发了疯一样,先是转发你的微博说他根本没有签字,离婚不作数。”

    青年淡淡的声音响起,他在酒吧从来不喝酒,青年浅浅抿了口水,仿佛手中免费赠送的水是世界上最名贵的名酒似的。

    “不过,按照法律上,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同居的时间超过两年,去法院申诉,法院就是会判定你们感情破裂,算作离婚的,一一你问过了?”青年似是很了解宋卿余,宋卿余那蓝烟轻微的一缕飘到了他那里,他蹙了蹙眉头,微微别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你别吸烟了,在这两年,吸了多少你自己不知道嘛。”

    “还有,别靠近我,我不喜欢烟味。”青年看猛然凑近他眼前的宋卿余,宋卿余笑嘻嘻地,慢慢把手中的烟掐灭。

    “哎呀,小乐子,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怪不得都没人追你。”宋卿余努了努嘴,对着陆忱乐叹息道。

    陆忱乐是陆忱音的哥哥,长相禁.欲,性格和陆忱音有明显的反差。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了。”陆忱乐叹了口气,轻轻转动手上的水杯,水杯在光线下发着幽幽的微光,“派上用场了?”

    陆忱乐微微挑眉。

    宋卿余的眉目隐没在昏暗的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嗤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小腹:“嗯,你信不信。”

    “信什么?”陆忱乐刚出声,宋卿余的手机就开始疯狂的震动铃声,发出刺耳的声音,不过很快被吵闹的摇滚乐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宋卿余掏出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老公’两个字,他微微骇首:“他给我手机,这里面肯定有定位追踪器,我手上这个,”他晃了晃手上的银镯子,银镯子纹丝不动,宋卿余在这两年想尽了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将这个银镯子拆卸下来:“这里面就有他给我安装的定位追踪器,只是失效了。”

    陆忱乐浅浅抿了一口水,虽然他能猜的出来,但真的从宋卿余嘴里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惊叹于沈听肆对他的占有欲。

    “这手机里,完全限制了我的上网,我的上网浏览记录他那边都能看到,包括聊天记录,说来也真是好笑,这部手机里面就他一个联系人,我还能联系到谁?”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在振铃结束的那一瞬,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宋卿余叹了口气,往嘴里扔了个软糖,“得走了,不然给发现了你可真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那你自己注意。”陆忱乐修长的双腿交叠,撑着下颚,对他挥了挥手,看着宋卿余遗落在沙发上的毛呢外套,眼神晦暗不明,手指摩挲着下巴,掩盖了思绪。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阴沉之下暗藏着怒火的声音,宋卿余挑了挑眉头,他掂了掂自己手上买好的菜,望着一望无际的江边。

    神情恍惚,好像回到了剧情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候他打电话给沈听肆,却是韩知怀接,还有电话传来的水声,他一个人来到了江边,看着光怪陆离的城市,好像世界之大,却唯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那种凄凉的孤寂感,在过去的日日夜夜都在折磨他。

    “我在江边。”

    江面上水平如镜,城市的灯光洒下来的光射在江面上,像是一个个个柔和的光环漂浮在江面上。

    在他的身后的马路上,贴地的车轮飞速转动间,带起一股股疾风,卷起路面的落叶和残花,卷入道路旁边低矮的草丛,远处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都隐没在月辉之下,闪动着冷冽的幽光。

    沈听肆那边似是听到了江水扑打岸边的声音,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沈听肆的声线之中带着慌张,“你,你别乱动,我来了,等我啊。”

    宋卿余站在车水马龙,喧嚣的岸边之中,夜晚都是带着孩子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他带着口罩,鸭舌帽,但依旧遮不住那出众的气质,其中不乏有人频频回头看他。

    手上还带着刚买好的菜,很显然是去了超市要回去做菜的。

    姚小回作为一名资深的腐女女大学生,在刚吃完晚饭和父母出来散步,雷达响起,在十二点方向,看到了站在岸边望着江边的帅哥,那帅哥穿着暖色的毛呢衣服,身材高挑,即使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姚小回也肯定那绝对是个帅哥。

    还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上去要微信的时候。

    一只修长宽厚的手掌牵住了那帅哥的手,姚小回才发现那帅哥的手在那只大手下面,是那么的小。

    姚小回的腐女雷达嗡嗡作响,她慢慢地抬眸,看见一个比那帅哥还高的男人牵着帅哥的手,把帅哥带入怀中,同时还恶狠狠盯着姚小回,活像了守着自己伴侣,不允许别人来觊觎他伴侣的头狼。

    就连看一眼也不行。

    姚小回陷入了沉默,看着那帅哥亲昵的依偎在男人的怀中,在男人半亲半抱之下,上了一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车。

    姚小回莫名觉得那男人很眼熟,想了一整晚,顶着两个黑眼圈,惊诧的想起来和沈听肆长得很像。

    那么那个帅哥……

    姚小回赶紧登上自己的超话,进入了已经冷了两年的超话。

    【听鱼夫夫喂糖吃:#听鱼夫夫# dbq 家人们,我要重新嗑了。】

    ……

    沈听肆原本想看看宋卿余在家里干什么,结果扫了一圈家里的监控器,丝毫没有宋卿余身影的时候,他心头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宋卿余只是为了逃离他!这么多天的耳鬓厮磨,日日夜夜的倾诉爱语,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他放心,好让他逃离自己!

    他调出手机上的红点,在看见宋卿余的位置还在这座城市,他才松了口气,立马给宋卿余打去电话,他没意识到他的手是在轻微颤抖。

    他的呼吸几乎要一窒,紧紧闭上眼睛,听着那头传来的铃声,他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可是宋卿余没接,沈听肆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因为以往宋卿余不论多忙,都一定会接他的电话。

    就在他压抑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之际,宋卿余接电话了,软软的声音如同他的解药,让他紧绷的理智骤然从奔溃的边缘线拉了回来。

    “你在哪里。”

    “在江边。”

    他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一片,他怕宋卿余想不开,再次离开他,他真的不能再承受失去宋卿余的离去了,他根本无法想象,他如果失去了宋卿余,还得再熬多少个两年啊,昏暗的,绝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两年。

    在他飙速到极限,将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开到了十分钟,因为手心出了汗,导致两次都没有熄火成功,他干脆甩下车子,快步奔向江边。

    看见了站在喧嚣人群之中,却像独立于人群之外的宋卿余的那一刻,他的心似是被一只手紧紧拧着,沉重的跳不起来,他好像听不见世界上任何的声音了,身后的鸣笛声,人群的嬉笑声,江边拍打岸边的声音,他好像都听不到了。

    莫大的惶恐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要将他淹没在这片黑夜之中,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明明宋卿余就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怎么样也抓不住宋卿余,好像下一秒宋卿余就会化作风,从他的指尖飘过,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舟舟!”他不顾心头的惶恐,向站在那里的宋卿余奔去:“舟舟——”

    宋卿余慢慢地转过身来,在看见宋卿余的那一刹,沈听肆才放心下来,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似是他的臆想,宋卿余还在,宋卿余还在他的身边,一切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他紧紧抓着宋卿余的手,把他带入怀中,狠狠瞪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些人都要和他来抢舟舟,他要把舟舟藏起来,只能让舟舟看得到他,舟舟的世界只能有他一个人,这样才行。

    “我在,听肆,我在。”宋卿余轻轻回抱了他一下,沈听肆这才逐渐回过神来,面上的惶恐还未褪去,直直撞进了宋卿余的一汪似春水的眸底,将他恐慌不安的心彻底安抚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走?”沈听肆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将他带回自己的车上,好似是回到了自己的巢穴,隔绝了外来的视线,他才安心。

    “为什么要走,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我吗?”沈听肆有些失控道,他紧紧压着宋卿余,想要快速得到一个答案。

    “你在说什么?”宋卿余被他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安抚拍了拍他轻颤的肩膀,晃了晃手中的菜:“我去买菜了呀,我们住的地方好远哦,还是齐管家把我带出去的,我想自己买菜呢。”

    沈听肆手一僵,看了看那一大袋菜,神色缓和了些:“家里不是有菜吗?饿了打电话和我说啊,我回来给你做。”

    宋卿余好笑地拍了拍沈听肆苍白的脸,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安抚的吻,道:“我也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了,哪能什么都依靠你?我也总该舍弃一些东西,你难道不想吃我做的饭吗?”

    沈听肆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他赶忙点点头,“想,想吃鸡蛋羹和章鱼小丸子。”

    委屈似的窝在宋卿余的肩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走…你去哪里不能和我说一下吗。”

    “明明以前去哪里都会和我报备的……”

    “好,是我考虑不周。”宋卿余揉了揉靠在他肩膀上的小脑袋,亲了亲,道:“下次再也不了,好吗?”

    “那你答不答应我出去工作呢?”

    “……”沈听肆沉默了下来,他还是不想答应,尤其前面在江边,那么多人看着宋卿余就让他危机感十足,重新登上娱乐圈,那不仅仅是几十个人了。

    “阿肆。”宋卿余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摸着柔软的肌肤,“这里面有我们的宝宝,你还怕什么呢?况且我只是去工作三个月,等胎大了,我就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好不好?”

    沈听肆眉目触动,手指微微蜷曲,他却没注意宋卿余说的是‘等着’而不是‘陪着’。

    “好。”他低声应了下,伸出小拇指,“那拉勾勾,就三个月,而且每晚都必须要回来住,要和我报备每天的行程,必须用我的工作室团队。”

    宋卿余出乎意料地没拒绝,他上扬嘴角,伸出小拇指,“好,一言为定。”

    车里暧昧的氛围骤然升温,沈听肆心中的悸动被逐步放大,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娇软身躯,但唯独怀中人的眼底一片平静,掀不起一丝波澜-

    第66章

    “你确定吗?”陆忱乐低沉, 带着不悦的语气传到他的耳边。“我并不支持你这样做。”

    “可你要知道,”宋卿余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晦暗:“在他记忆里的宋卿余是个很依赖他的,如若发生了忤逆他的事情, 他是不是会不择手段的停掉我的药?甚至是加速给我的剂量呢?”

    “你…你是想要……”陆忱乐愣了一下, 随即蹙着眉头, 手指捏了捏鼻, “再怎么说也太冒险了, 接下去在娱乐圈复出不好吗?你必须要冒这个险吗?”

    “……”他长叹了口气, 道:“为了彻底摆脱他,如果只是单纯的逃跑,你知道,我无论逃到哪里, 终究还是会被他抓回来的, 我真的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真的太累了去应付他。”

    陆忱乐也知道,他一直在国内, 也知道京中贵圈的沈氏太子爷, 疯了一样要找已经失踪很久的伴侣, 只是沈家对外宣称他只是太过思念自己的妻儿, 受不了离婚的打击。

    娱乐圈很少人知道沈听肆是沈氏太子爷。

    只是沈氏太子爷因太过思念妻儿而导致精神萎靡不振, 并且不再参与任何的宴会,不接近任何女色, 只为他的发妻守身的传闻传开来, 人人都羡慕沈太子爷的妻子, 说他们的婚姻真是可惜, 沈太子爷原来是个情种, 伉俪情深,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只有陆忱乐知道其中的内部,他与沈氏有合作,每每交际的时候,总会有人好奇地打听问他沈太子爷喜好什么,今晚的行程,以及他的发妻到底是谁,找回了他妻子了吗。

    同时又回谓叹如今这般的社会上还有如此情深的人,真的是不多见了。

    每回听见这个,陆忱乐都是嘲讽一笑,如果真的是如传闻所说,宋卿余有必要逃离他吗,放弃在国内的一切,离开了自己生长二十九年的故乡,带着自己的孩子,跑去北半球一个偏远的小城镇安度余生。

    结果就是这样,沈听肆还不放过他-

    甘翠琳曾经找过沈听肆,甘翠琳看着满脸颓废,不修边幅的沈听肆,扔下一叠照片,沈听肆看着那一叠厚重的照片,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摊开来,上面一个个是晏笑言言,长相温柔可人的女孩。

    沈听肆只扫了一眼立马别开了目光,他微微蹙着眉头,“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李家二女,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这是靳家长女,国内双一流名校毕业……”

    “妈!”沈听肆厉声打断了甘翠琳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看出来?”甘翠琳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抬眼,眉目之间毫无笑意:“你是时候该承担起沈家长子的责任了,沈听肆。”

    “我没有一直担责吗!”沈听肆道。

    “你有担责吗?”甘翠琳涂着指甲油修长的指尖重重点了点那一叠照片,“大学毕业进入娱乐圈,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今天的位置我也不说什么了,可结果呢!跑去和别人暧昧,出轨,你甚至还逼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她看到沈听肆的身躯猛然一震,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臂青筋骤然凸起,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沈听肆。”甘翠琳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颤抖的身躯,“你以为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卿余想看到的吗,酗酒,抽烟,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你告诉我你哪里担得起责任了?”

    “你以为我失去了我的亲生孙儿我不心疼吗!”甘翠琳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要穿透沈听肆的耳膜,将他搅碎。

    “所以当务之急,你要么重新选择一个女孩结婚,生下下一任沈家继承人,我就不会在管你了。”甘翠琳道。

    这样的话,就可以彻底打消沈听肆要寻找宋卿余的念头了吧,让宋卿余和沈一一在安淮好好生活着,不会再遇见沈听肆,即使遇见了,也只是个陌生人。

    沈听肆的手中一直紧紧握着那张白色的,已经蹂.躏到看不清文字的‘死亡通知书’,在那张白色的纸张上面,原本应该写名字的地方,被沈听肆狠狠挖了一个大洞。

    他还是不信,还是不信宋卿余彻底离他而去了。

    不过母亲说得对,只有拥有自己的势力和权力之后,他不论干什么才不会被束缚,他想怎样就能怎样,而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需要彻底掌控沈氏集团,成为沈氏集团幕后的掌权人。

    只有这样,连母亲都不能阻挡他。

    甘翠琳静静坐在那里,其实她的内心也在忐忑不安的跳动着,她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她在以前对沈听肆都是以尊重他的意味,尊重他的选择来养育沈听肆。

    只有在沈听肆把宋卿余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看着瘦弱面色苍白的宋卿余,和看着宋卿余的沈听肆,那时候的沈听肆眼里就有已经无法抑制的占有欲。

    甘翠琳那时候想拉一下宋卿余的手,都被沈听肆阻挡,他对宋卿余的一切动作,都在警告着别人,这是他的东西,这是他的私有物品,任何人都不得觊觎,任何人都不得触碰。

    他的目光看得甘翠琳心惊,再碰上宋卿余之前,沈听肆一直是一个聪明听话的孩子,他虽然有自己的主见,但大多数还是听从父母的话,不会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但遇上宋卿余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甘翠琳那时候心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直觉告诉她必须要分开沈听肆和宋卿余才行,那时候她才做出了要停掉沈听肆所有的生活费的决定,以为这样,沈听肆就能听话,和宋卿余分手。

    可她没想到的是,下一次再见到宋卿余,是已经确诊怀孕的宋卿余,他们真正的见面是已经有了七个月肚子的宋卿余,甘翠琳整个人是说不出的讶然。

    所以这回,甘翠琳还是忐忑不安,她对于自己儿子的偏执,还是无法下手抑或是说,不知道从何下手。

    甘翠琳下意识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手指不规律地点着上面的照片,对于照片的人选,她都是随便挑挑,他们沈氏本就不需要依靠联姻来获取资源,她只是希望有人能牵制住沈听肆,让沈听肆彻底放过宋卿余,甘翠琳知道单单一个‘死亡通知书’是绝对不可能让沈听肆相信宋卿余死了的消息。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你要搞清楚分重,”甘翠琳淡淡道:“你要思念你的妻儿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沈家的责任还是要你担起来,除非你愿意拱手让给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堂兄弟姐妹,如果你真选择这么做,我宁愿把所有的财产捐给慈善机构,也不会让其他人获得一分耕,包括你。”

    沈听肆现在在沈氏所有的权限还是处于停止的存在,他原本手头上所有的项目都交给了其他的人,甘翠琳并不是开玩笑。

    沈听肆的能力是沈家最为出众的。

    甘翠琳看着沈听肆沉默了很久,慢慢地松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白色通知书,那被蹂.躏成团的纸团‘啪嗒’掉在沈听肆的脚边,沈听肆伸出手,将那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

    “我知道了。”沈听肆喑哑的声音在整个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我会担起责任的。”

    他拿起手中整理好厚厚一叠的照片,“妈妈,把这些人的资料发我,我详细看看。”

    甘翠琳微愣,她没想到沈听肆会这么快答应她的要求,去联姻,在生下一个继承人。

    她蹙了蹙眉头,但看着沈听肆面无表情的脸,她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却想不出奇怪的点,异样的感觉在她的心头间萦绕,挥之不去。

    但沈听肆只要答应了,就是一个好现象,是不是说明他准备放弃重新去找宋卿余的想法,并且相信了宋卿余离去的消息了呢?

    甘翠琳留了个心眼,但看到后面沈听肆和前面颓废的样子判若两人,听她的话,认真挑选了联姻的对象,并且和联姻对象在约会,确定了关系,甚至都订了婚,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他们决定好结婚的前一夜,甘翠琳得到了消息。

    沈听肆取消了婚礼-

    在宋卿余消失的两年后。

    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高档的俱乐部内走出一群西装革履的老板们,中间那个气质非凡,模样俊美的年轻人,从周围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重就能看出他的身份地位。

    沈听肆在众人的恭敬声重率先离开,迈着长腿进入那辆漆黑的车门,司机开车朝着老地方过去,自从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沈听肆将小杨彻底开了,他只是冷淡派人将消息带给小杨,丝毫不恋以前的旧情,即使小杨跟了他十年,也知道沈听肆这个老板的所有喜好,即便这样,沈听肆只是淡然看了一眼裁员名单里面有小杨的名字,当作垃圾一样把那名单丢了出去。

    沈听肆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应酬太多,躁郁症怎么也压不住,最近看心理医生的频率比以前大了很多,他吩咐道:“去买点胃药,还有把瓶子给我。”

    司机应了一声,将药瓶递给沈听肆。

    沈听肆看也不看几颗,打开瓶盖,直接倒进嘴里,生生咽了下去,喉咙传来轻微的刺痛,沈听肆只是靠在车子上,闭目养神。

    家里的胃药似乎不多了,他想了想,补充道:“胃药多买点。”

    饶是以前,宋卿余在家里,他根本无需去担心这些,宋卿余会将他们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缺了药会及时的补上,冰箱永远会是满的,夜晚家里的玄关处永远会留有一个小台灯,在他深夜应酬回家胃痛,宋卿余一定会给他煮碗醒酒汤,和深夜的小米粥来安抚他的胃痛。

    司机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停车去买,沈听肆在后座上眯着眼,最近为了铲除公司里的沈氏旁.□□群老东西也是有些手段的,他这段时间为了忙这些事情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精神很疲倦,突然上涌的酒意与胃部的不适如千万银针扎得他生疼。

    他的身份在这两年间早就人尽皆知,如今随着沈氏集团的扩大,他的身份今非昔比,不少人赶着送他名车名表,豪华别墅,只为了能得到一点点和沈氏集团合作的机会。

    但沈听肆只是淡然看着那一张张因为名利而扭曲的脸,即使他现在财富众多,但他依旧住在他和宋卿余一起买的,他们亲手布置的小家庭里。

    迎接他的是深夜小区变得冰冷的大灯,和回到家里一片冰冷的黑暗。

    沈听肆似是习惯了,吃了胃药,躺在沙发上,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外面冰寒的月光照射进来,照的他浑身冰冷。

    沈听肆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这两年,为了尽快从母亲手中彻底接过沈氏集团,他如同一只螺旋,恨不得将24小时分成48小时来用,他甚至连春节都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神经紧绷得久了,唯独只有在他和宋卿余的家里,在宋卿余房间里的衣柜里呆着,他才能短暂的喘息一会儿,短暂的任由自己沉沦在这场思念的溺海中。

    他模模糊糊地想从这份寡淡的月色中映出一个人的面容,那个人的面容也是这么的好看,皎若月洁,这么冷淡,他的身形像这份月色一样越来越淡,最后消逝在清晨的晨曦里面,独留一地的空白,让沈听肆寻找满地的破碎。

    沈听肆心头绞痛,随之腾升而起的想念掀起了他剧烈的抽搐,他紧紧捂着沙发上宋卿余的睡衣,那睡衣上已经没有残留任何宋卿余的味道了,沈听肆蜷缩着身子,把睡衣紧紧抱在怀中,嘴里喃喃地不停叫着舟舟舟舟,心中的孤寂和满身的绝望却无处可去,他呼唤的名字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腾升起的燥热无处释.放,沈听肆压抑着嗓子,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喑哑的喘.息,释.放后的寂静令人越发孤独,他用手臂挡着眼,怀中紧紧抱着那已经濡.湿的睡衣。

    半响后从眼角滑下无声无息的泪水,一直浸到鬓角里,打湿了沙发的一角。

    第二天是甘翠琳的生日,沈听肆加紧将当天所有的公务处理完,赶在天黑前回到了老宅,甘翠琳和沈闵已经从国外回来,定居在b市的郊外,原本沈听肆给他们安排的是c国有名的宜居城市,但甘翠琳坚决要住在b市,她最近心头愈发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为了盯着沈听肆,她必须呆在b市。

    最近两年,她的身体逐渐不好起来,尤其心脏病的频发,沈听肆也觉得将母亲待在自己的身边,方便照顾。

    还未走进客厅,就听见了甘翠琳愉悦的笑声,走进客厅,沈听肆就瞥见了姜月俏丽的身影,她正和甘翠琳聊着天,将甘翠琳逗得喜笑颜开,甘翠琳亲昵拉着姜月的双手,脸上挂着满意的笑,俨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下一任儿媳妇。

    自从两年前,沈听肆答应甘翠琳会去选择一个联姻对象,选中了姜月开始,姜月就搬进了老宅,陪伴在甘翠琳的身边。

    每年都是如此,沈听肆脱了西装,叫了声:“妈,姜月。”

    姜月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沈听肆选中,也从未想过她会成为沈家的儿媳妇,沈家未来的女主人,虽然知道沈听肆有一段长达十年的婚姻,也有个六岁的儿子,但是听甘翠琳说他的前妻和儿子在一场事故中逝去了,沈听肆一直走不出来。

    姜月本身对沈听肆自带滤镜,如此情深的男人,她在看见沈听肆那一眼开始,她就直接沦陷了,无法自拔。

    但这两年来,她凑到他面前无数次,即使他们订婚了,成为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但每次沈听肆看他的眼神,从来没有爱意,从来没有一丝情侣间应该有的,反而是打量着……一件商品。

    可姜月不在意,她不气馁,她觉得,只要她一直沈听肆的身边,总有一天,沈听肆眼里会有她的身影,心里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姜月笑意盈盈主动坐在了他的身边,挽上沈听肆的臂膀,给他揉捏着肩,“阿肆,辛苦了,妈一直在等你呢,吃饭吧,嗯?”

    沈听肆微蹙着眉,微微侧身,躲开了她的动作,从怀中拿出了个礼物盒子,放置在桌上,“饭就不吃了,妈,公司还有事情,来这儿对您说一声生日快乐。”

    沈听肆起身,就要走。

    姜月闪着一双泪眼,望着甘翠琳,贝齿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甘翠琳赶忙拦住了沈听肆,道:“哎哎哎,你一年360天都呆在公司,难得回来一趟,可不许走了,至少放个几天假,小月刚毕业,你们两的婚事也该商量商量了,我和你爸爸说一会儿去,今儿必须留在家里啊。”

    甘翠琳眉目弯弯,往楼上去找沈闵了,留给他们二人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姜月托着下巴,一双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她眼尾有一颗痣,连在的位置都和宋卿余分毫不差。

    如果有心人在这儿,定然会惊讶,姜月的脸和宋卿余有五分相像,化个妆,伪装一下,未免不能以假乱真。

    沈听肆看见那颗痣,神情恍惚了一下,就在这瞬间,姜月猛然凑近他的脸,沈听肆别过头,姜月的唇只碰到了沈听肆的脸颊,她不满地拉着沈听肆的衣袖,撒娇道:“阿肆,刚才妈妈又提到了咱们的婚事,你觉得初七办婚礼怎么样呀?”

    沈听肆脸上原本还带着一丝丝温润的笑意,在甘翠琳走的瞬间,他的脸耷拉下来,似是覆盖着万年寒冰,一丝表情也没有。

    “我和我朋友们说啦,他们都在等着我们的婚礼呢……你说我们去办海岛婚礼怎么样呀?海鸥,沙滩,蜜月去兰溪岛好吗?”

    听到兰溪岛,沈听肆忽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姜月以为沈听肆是准备答应她,面上露出喜色,但下一秒却变了脸色。

    沈听肆无机质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打量一件随时可以售卖的商品,“你觉得,你自己配吗。”沈听肆淡淡道:“我找你只是为了应付母亲。”

    姜月的眸色微闪,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虽然早就知道沈听肆选择她只是为了早日得到沈氏的大权,但她心里还是不甘,语气带着恼怒之下还有几分妥协:“两年,沈听肆,我们领了证结了婚,你婚后爱干嘛干嘛,我又不管你,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

    她自从两年前和沈听肆订婚之后,大家都在祝福他们,很多人羡慕她即将成为沈家的太太,但是两年过去了,他们却到现在都还没有举办婚礼,外界都在盛传她管不住沈听肆,说她痴人说梦,一个小小家族出来的私生女妄想成为跨越阶层成为沈家的太太,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毕业了,家里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怎能不急?

    沈听肆低头看着手机处理公务,头也没抬,淡淡道:“既然你这么急,那你可以随便找个人结婚。”

    “你!”

    姜月气的脸色一变,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勾.引沈听肆的时候,穿着情.趣,睡.衣闯入沈听肆的书房中,那时候沈听肆正在进行视频会议开会,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脸色瞬间变黑,用力的关上了电脑,大步朝她走去,就在姜月以为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的时候,沈听肆拽着她的衣领,用力地将她甩在门外的地上,冷声叫她滚。

    那次甩在地上给她背上留下了一个疤痕,至今都没有消退去,姜月不甘心。

    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沈听肆这么念念不忘。

    直到她有一次送饭,在沈听肆办公室里的桌子上,看见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青年,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眉目之间尽是如四月春风的笑意,拂过圈圈涟漪,让人温暖又心动,那人似是画中走出来的,漂亮得不似人间物。

    姜月在看见那青年的笑颜,整个人呼吸一窒。

    她仔细看,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听肆会选择自己,她的脸和这名青年有五分的相似,这名青年难道就是沈听肆的前妻吗?

    姜月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她特地从网上搜,才知道这名青年是娱乐圈著名的演员——宋卿余。

    姜月压抑着怒气,冷笑了一声,在桌子上甩出了她打印出的宋卿余的照片,“你还在找他?就算他和你有十年的婚姻,那又怎样?世界上有十几年婚姻的人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离婚了吗。”她顿了顿,恍然大悟道:“对哦,他已经失踪两年了,按照法律上来说,已经彻底和你离婚了啊。”

    “他那种长相,随便找个人整容,相似七八分,绝对比那个人更容易喜欢上你。”

    沈听肆抬眸,那视线如腥寒的铁,泛着不寒而栗的杀意,让姜月禁不住颤栗。

    他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道:“看来,我给姜家的自由还是太大了。”

    姜月虽然在这两年内被他无视过数次,但如此直白的威胁还是头一回,她连呼吸都带着微微颤抖,眼见沈听肆起身,一言不发的起身就要往楼上走。

    他走后,那迫人压抑的气势才渐渐消散,姜月后知后觉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愤恨地站起身,讽刺似的笑道:“他在国外过的可滋润呢,早忘了你了,你还为他守身如玉?他在国外和其他男人可甜蜜的很呢。”

    在过去两年,沈听肆听够了这种话,总有人打着找到宋卿余的消息,向他索要巨额的费用,但他还是不喜欢别人拿宋卿余来消遣他。

    他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地说:“希望今天回去你还能见到你亲爱的父母。”

    姜月重重跺了一下脚,拿着手机,滑出一张照片,讥笑着:“那你永远失去他吧,我过的不快活,也乐意看的你生不如死。”

    沈听肆眼皮猛地一跳,他缓慢的转身,垂着眼看着姜月手中的照片,一颗心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他还暗自嘲笑着自己,上当这么多次了,怎么听到宋卿余的消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抱有期待呢?

    可他在看清楚照片的刹那间就顿时僵住了,清晰的照片上是两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说说笑笑,彼此笑得很开心的模样,照片上的两个人两个人,手上都拿着抹茶味的冰淇凌,其中一个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宋卿余,宋卿余伸出手要将另外一人唇边留下的冰淇凌要擦掉,宋卿余模样有些不同,那笑容是从未对沈听肆展现的,毫无阴霾,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

    沈听肆的神情有刹那间的空白,只知道死死攥着姜月的手机,几乎要将手机捏出几道裂痕。

    姜月愣了愣,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听肆,沈听肆眼神涣散,随即眼白发红,蜘蛛网般的红血丝密密麻麻爬满他的眼,他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一句话。

    骤然降临的惊喜如同潮水般要将他淹没,他根本无法控制出奔涌而出的情绪,任由它们爬满自己的全身,他根本不敢眨眼睛,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照片上的宋卿余就会消失。

    时间过的那么漫长。

    姜月刚要出声,但下一秒她差点发出尖叫,只见沈听肆脸上尽然是扭曲的表情,唇角渐渐上扬,那是一种扭曲、病态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手机上的照片,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他低声呢喃道:“终于找到你了,终于,你再也跑不掉了,我要准备一个牢笼…将你重新逮回来…”

    姜月被他的模样近乎吓到了,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癫狂的沈听肆一把抓住了。

    “他在哪里?”

    姜月不知道沈听肆说出这句话克制住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将她撕碎殆尽。

    “…o国…o国的安淮…”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姜月似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死死盯着沈听肆远去的背影。

    沈听肆连大衣都没拿,紧紧攥着姜月的手机。

    姜月瘫坐在地上,听着外面汽车发动又迅速离去的声音,下唇咬的发白,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簌簌落下-

    第67章

    沈听肆对宋卿余的松懈少了很多, 宋卿余最近都很乖,除了上回出去买菜的事情之外,他再也没有主动出去了,一直乖乖在家里等待着沈听肆的回来。

    沈听肆自从把宋卿余找回来后, 连办公都是在家里的书房里面, 他坐在书桌后面, 桌面开着视频会议, 沈听肆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他微微抬眸, 视线一直在书桌后面的沙发上。

    那白白嫩嫩脚丫子踩在沙发上,形状优美的脚踝上套着一个银色的圈,仔细看上面会有繁冗的花纹,每一个花纹形状不同, 可见打造精心, 价值不菲。

    宋卿余曾经抗议过,他走起路来,这脚踝上的银圈总是会发出‘铃铃’的声音, 在空旷的房间里响的彻底。

    只要他一有动静, 沈听肆就能知道他在哪里。

    宋卿余躺在沙发上, 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面, 看起来像一只小小的兔子, 他身上穿的也是沈听肆亲手买的兔子睡衣,和沈听肆是情侣款。

    沈听肆的目光一直看着沙发上那道身影, 如饥似渴, 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只有酸涩不已的时候才会快速的眨一下。

    沈听肆到现在都不敢确信, 宋卿余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而不是他梦中那千百万次在他的怀中逐渐变得冰冷的身躯,是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活生生的宋卿余。

    “沈总,沈总?”

    耳机那头传来声音,财务部总监正在汇报成果,汇报了许久也不见沈听肆,总监从会议看过去,只能看见沈听肆的侧脸,而且还是长时间一动不动的侧脸,连眼睛都不眨,总监以为是他网络卡了。

    沈听肆这才回过神来,在开会议的人看到沈听肆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们常年面无表情,谁欠了他八百万的,万年面瘫的沈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似春风明镜过畔。

    “沈家要破产了?!”在座的众人心头纷纷涌现这种想法。

    “嗯。”沈听肆好心情回应了一句。

    他蹙眉看着齐刷刷抬头看他的众人,“怎么。”

    “对汇报成果有什么异议吗?”

    总监赶忙否认:“没有没有…就是,”他顿了顿:“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呢。”

    所以他们沈总心情才这么好?

    沈听肆轻笑了一下,“是啊,天气真不错。”

    众人都知道沈听肆因为走不出前妻和孩子离去的悲痛事实,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听说沈听肆有个已经订婚的未婚妻,只是没有后续了,心情这么好,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纷纷猜测,但又不敢说出来,毕竟老板的私事,他们还是少打听的好。

    宋卿余看书看的昏昏欲睡,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忽然一个踉跄,他手上的书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将宋卿余惊醒了,他揉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毯子,沈听肆一直坐在地上,手撑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沈听肆俯身,探开宋卿余的齿唇,贪婪的汲取里面甜美的滤液。

    宋卿余主动仰起头,双手攀到他的脖颈上,这种事情仿佛已经经历过千百遍,他刚醒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软软的,任由沈听肆掠夺他口中的呼吸。

    直到把宋卿余吻到喘不上气,眼尾泛红,眸里含泪,沈听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表情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他低头亲了亲已经红肿的唇瓣。

    “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啦?”宋卿余在他亲完后,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嗓音还在着刚睡醒的沙哑,似一根羽毛在沈听肆心头飘落,痒痒的。

    “嗯,”沈听肆自从知道宋卿余怀孕后,格外喜欢摸他的小腹,“饿了么?”

    “嗯…”宋卿余轻微摇了摇头,“不饿,我想见一一。”

    沈听肆面色如常,“一一还在接受治疗,等他好了再去见面好不好?”

    宋卿余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道沈听肆为什么一直不让他见沈一一,时间过的很快,他现在回到沈听肆身边也有三个月了,在此期间,只要他一说想见沈一一,沈听肆就会以其他的借口跳过这个话题。

    “那我,那我能不能学校继续任教啊?”宋卿余就知道沈听肆先前答应他的根本不作数,不论他后面如何对待沈听肆,沈听肆什么也不吃,只是等他发完脾气,把他摔碎的东西全都清理好,然后在亲他,哄他,任由宋卿余发脾气。

    “学校?”沈听肆愣了一下,本身娱乐圈他就不同意宋卿余回去,他现在处理好了大部分的事情,有关宋卿余的谣言皆为不实,造谣的人已经被他告上法庭,现在在走法律流程,至于虐待宋卿余的亲戚,也因为疾病,暴虐身亡。

    “人太多了,而且你怀着孩子,不安全。”沈听肆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舟舟,”沈听肆叹了口气,无奈道:“呆在家里不好吗?外面这么危险,你为什么都想往外面跑呢?”

    宋卿余不吭声,只是垂着眼,咬着嘴唇,似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沈听肆感觉到肩膀上似有水珠滴落,他这才感知到怀中的身躯在轻颤。

    “呜——”宋卿余似是不解:“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好想出去啊。”

    他现在的模样与沈听肆记忆中的宋卿余逐渐重合,沈听肆心头一阵悸动,“没有,没有不给你出去。”

    杨帆也对他说过不要逼宋卿余太紧了,这对宋卿余病情的恢复不利。

    可是沈听肆现在的私心就是不想让宋卿余恢复,他不想让宋卿余记起全部,只是想让宋卿余一直成为那个爱他的宋卿余,他们婚姻十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宋卿余。

    “乖,”沈听肆哄着宋卿余,声音都软了下来,与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沈总判若两人:“学校不行,人太多了,危险。”

    “那我想去希望小学当志愿者。”宋卿余抬起头,对上沈听肆的视线,他眨了眨眼里的泪珠,里头的亮光却惊得吓人。

    “志愿者?”沈听肆脸忽然一沉,他知道宋卿余手机上所有的消息,也包括他和谁聊天,和谁打电话,更何况这个家除了杨帆偶尔来,但是沈听肆也不会让杨帆直接和宋卿余接触,宋卿余哪来的消息知道这种途径的,“谁和你说这个的?”

    “你见了谁?”沈听肆沉着脸,压着心中的怒火,面无表情看着宋卿余,“去见了哪个男人?”

    宋卿余似是被吓到了,在他怀里一缩,手指颤颤巍巍指着掉在地上的书本:“书,书上说的呀。”

    “我都在家里,我能去见谁呀?”宋卿余道:“你好无理取闹哦…”

    沈听肆被他逗笑了,压抑在胸中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他颇为无奈的用指尖点了点宋卿余的鼻尖,“我错啦我错啦,你才回到我身边一点时间,我真的很难受,惴惴不安,以为你又要离开我。”

    “对不起啊,我真的很不能失去你了,舟舟。”沈听肆紧紧抱着宋卿余,似乎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胡乱亲吻着宋卿余的乌发,将自己的全身都被宋卿余的气息环绕,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静下来,彻底的静下心来。

    把内心那头狂暴的野兽枷锁起来,他的躁郁症才能缓解,他才能将那些阴暗的念头压制下去。

    “我真的,真的,不能在承受失去你了……”他喃喃道:“你知不知道,妈妈骗我,她说你死了,还给了我一个死亡通知书,我真的,那段时间,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了……”

    宋卿余只是垂着眸,任由沈听肆抱着。

    他们如今会变成这样,不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吗?

    现在知道后悔了,但是他的爱太沉重,要的太多了,宋卿余已经承受不住他的爱意了,已经负担不起,也给不了沈听肆想要的了。

    如果沈听肆真的爱他,应该是尊重他,而不是以这种强硬的手段将他捆绑在身边,甚至不让他去见沈一一。

    宋卿余觉得很无力,沈听肆已经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威胁来要持他了,只是为了不让他跑,只是为了能让宋卿余一直呆在沈听肆的视线里。

    要不是他假意怀孕,恐怕他还是会被锁在床上,对着那个见不到白天黑夜,任何阳光的房间里面,沈听肆还对他说为了他,为了不让他害怕,决定不给他建造牢笼,他自己也舍不得。

    宋卿余真的只觉得好笑。

    他是一个自然人,拥有支配自己权力的自然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属,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品。

    沈听肆到了如今,还是什么都不懂。

    他也没有义务要教会沈听肆。

    过去的十年,足够了,人能有多少个十年,足够了,这都足够了。

    宋卿余只觉得好吵,他不想再听沈听肆说他的爱意了,很无聊。

    “那,我能去吗?”宋卿余打断了沈听肆,亲昵的蹭了蹭沈听肆的鬓角,眼眶红红的,似乎很害怕被拒绝。

    沈听肆接过掉落在地上的书本,上面写着招募志愿者,地址就在b市的一个街道,离他的公司有一段距离,但是开车也很快就到了。

    杨帆也说要宋卿余多去外界走动,孕妇需要保持很好的心态。

    即使在不愿意,这也比重回娱乐圈和回大学任教要让沈听肆放心的多,起码这些地方容易安插沈听肆的人,可以时刻保护着宋卿余。

    “好,允许你去。”沈听肆从头扫了一眼那页,确定了没有遗漏其他的消息,才放下书,道:“第一,每晚七点之前必须回家。”

    反正志愿者可以提前走,宋卿余想,点点头。

    “第二,去那里必须给我拍张照片,我会不定时给你打视频电话。”

    “第三,不许和别人说过多的话,尤其不许对其他男人笑!”沈听肆道,捏着宋卿余的脸,“我真的好想把你藏起来。”

    宋卿余:“……”

    “第四条,去哪里必须和我说,每天从家里出发必须给我一个早安吻。”

    “这不合理!”宋卿余打断,“你这是夹带私货!”

    “那你别去了。”沈听肆道,果真宋卿余闭了嘴,愤愤不平看着沈听肆,沈听肆被他很好的取悦的到了,捧起他的脸,重重咬了一口宋卿余的下唇,看见上面留下自己的咬痕,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五,你必须要回来吃饭,中午可以不回来,但我会让人给你送饭,晚饭必须回来吃。”

    “谁三十岁了,还有门禁啊!”宋卿余不满道。

    沈听肆装作听不见的模样,将前面说的一条一条打在了手机备忘录里面,后面又增加了几条,他上下反复刷了会儿,抱着宋卿余,满意地点点头:“先这些,后面想到了在增加。”

    宋卿余看着那些条条框框,差点没气晕过去,他索性眼睛一闭,把头埋在沈听肆的怀中,当一个鸵鸟了。

    沈听肆痴迷的摩挲着宋卿余左手上的戒指,心底空缺的那一块,似是被填满了-

    沈听肆发现宋卿余出去当志愿者之后,他的情绪比先前好了很多,他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但是沈听肆却很不是滋味。

    他又想起了宋卿余在安淮的那些照片,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笑意盈盈的撒娇,还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买冰淇凌吃,甚至和那个男人带着沈一一一起去游乐园玩。

    沈听肆已经加紧派人去查那个男人的身份,他也不敢在宋卿余面前提及那个男人,他受不了别人的名字从宋卿余的口中出来。

    不过看着宋卿余逐渐好转,他想也值得了,宋卿余即使出去了,也还是很乖,很乖的在遵循沈听肆给他定的规矩,沈听肆暗中安插的人一直在监视着宋卿余。

    起初一段时间,沈听肆几乎每个十分钟都要给他发个消息,一个小时要和他打个视频,宋卿余很多时间在上课上着上着,为了不影响上课,他只得跑出去在走廊接电话,有时候接晚了,沈听肆会阴沉着脸,质问他为什么。

    有一次最过分的是,一次上公开课,手机不允许打开,宋卿余无奈只能关闭了手机,还没下课的时候,从门口闯进来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守在门口,在上面讲课的老师被吓了一跳,其中有的人是真的带枪,孩子们也都被吓得不行,身后走来的沈听肆阴沉着面色,当着众人的面把宋卿余带走。

    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宋卿余在那一节课没有接他的电话。

    后面,宋卿余彻底学乖了,他志愿者的时间也很少了,等到沈听肆彻底忙起来,每次都很晚回到家里,连联系他的次数也变成一天三次的时候,他才敢继续出去去当志愿者。

    宋卿余觉得这样的日子舒心了不少,虽然每天都不得不和沈听肆打电话,但起码现在在家里见到沈听肆的次数从一周七次,变成了一周四次,也许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沈听肆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甚至住在公司。

    不论怎样,宋卿余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志愿者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但偶尔去帮忙的时候会遇到另外一个来帮忙的大学生,陈沉。

    陈沉和沈听肆的交友方式很像,进退有度,言谈受礼,文质彬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笑意,只是沈听肆不是拿着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宋卿余。

    和陈沉聊天很有趣,他经常会和宋卿余分享从高中到大学发生有趣的事情,逗笑宋卿余,宋卿余也才知道,原来别人的高中和大学生活都是在拼搏、朋友间的嬉笑打闹之间度过。

    他的高中大学呢?全部都是围绕沈听肆,他其实高考填的第一个志愿并不是沈听肆所在的学校,他想学的也不是表演学,而是法学,他想要学法律,想要知道要怎样才能把亲戚判的更重,最好再也出不来的那种。

    但是沈听肆看到了他填的志愿,背着宋卿余,改了志愿,宋卿余直到收到了第一志愿大学的通知书才彻底明白过来,他还没有问沈听肆,沈听肆反倒是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填他那个学校,是不是腻烦他了,是不是想要离开他了。

    他就应该从那时候察觉到,沈听肆对他不正常的病.态.扭.曲的爱意,不正常的的占有欲。

    否则他们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陈沉是真的以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宋卿余,这是宋卿余第一次自主的交朋友,说来也好笑,他活了三十年,却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交了第一个国内的朋友。

    宋卿余觉得和陈沉相处起来很舒服,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疏离。

    少了沈听肆在身边,他也不必忙于应付沈听肆,多了很多闲暇的时间,志愿者他也并不是每天都去学校,他现在更多的时间是去图书馆埋头看书,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可以逐渐平静下来,忘却沈听肆。

    他在图书馆也经常遇见陈沉,图书馆有一个区域,里面是专门画画的,不定期会在这里进行公益性的画画教学,陈沉也在这里做画画的志愿者。

    陈沉是个美术生,就读于b市的有名的大学,其实刚开始他是没有认出宋卿余,他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宋卿余又退圈两年之久,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

    陈沉是在听到他的名字觉得耳熟,觉得太熟悉了,这才去搜了下,没想到是已经退圈两年的宋卿余。

    不过好在陈沉即使知道他是宋卿余之后,态度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这让宋卿余松了口气,同时对陈沉也更加有好感度,觉得自己这个朋友没有交错。

    渐渐熟悉起来之后,陈沉邀请宋卿余当他的模特,宋卿余拒绝了一两次之后不好意思再拒绝,只能答应了,只是让陈沉别把画出的画发布到网上,他不想引起太多的言论。

    陈沉知道宋卿余那些传言,自然也理解。

    宋卿余并不懂美术,不过能看出来陈沉画的很好,也不知道陈沉当时拿去参加美术比赛的画也是他。

    而且那幅画作为获奖作品被挂在美术画展里面,被与谈生意的沈听肆瞧见了。

    第68章

    沈听肆已经有一周没有回去了, 不知道为何一直谈的很好的陆氏集团的业务,突然出了岔子,他们的总裁有打算撤销和沈氏的合作了。

    陆氏是个大型家族企业,即使沈听肆再怎么不愿, 也不能丢了这笔单子, 无奈之下, 他只得焦头烂额去处理这种事情。

    而陆氏集团的总裁陆忱乐, 邀请沈听肆一起去看美术展览, 沈听肆很早就想会会这个年纪轻轻却早就接手了陆氏集团。

    陆忱乐的年纪听说和他差不多, 手段雷厉风行,和他齐驱并肩在商界叱诧风云。

    沈听肆见到的是个极为年轻的男人,陆忱乐眉骨高挺,眼瞳格外的漆黑, 站在美术馆面前, 挺拔端正,他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见到沈听肆, 陆忱乐率先伸出了手, “沈先生。”

    沈听肆回报以微笑:“陆先生。”

    他们的接触很短暂, 沈听肆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 胸口浮现着一阵烦躁的意味, 他不喜欢这个人,第一眼开始, 就不喜欢。

    在收回手的一瞬间, 沈听肆不着痕迹的用那只手擦了擦自己的裤腿, 但是面上还是带着那假意的面具。

    他们二人一路人并没有什么话, 都是馆长带着他们两个人在介绍, 在介绍到一幅画的时候,沈听肆看见陆忱乐的脚步明显地一顿,伫立在那幅画面前。

    沈听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瞳孔猛缩。

    原本整齐贴在裤脚的手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跳着。

    那一副画是油画,画的是一个手捧向日葵的青年,青年只露出半张脸,上翘的眼尾一颗痣,青年眉目弯弯,即使只露出半张脸,都能看到那眼中要溢满出来的笑意,青年的笑容比手中的向日葵还要耀眼。

    仅仅一眼,就惹得人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这是我们学校学生所作的绘画,名为《他》,获得了本次金奖。”馆长见他们两位都驻足观赏,赶忙介绍道。

    “他?”沈听肆细细咬着这个字,半响,才轻笑了声,偌大的美术展厅回荡着他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那笑意在沈听肆面上,远不达眼底,他的眸中发着森森寒意。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受,他能深刻从那幅画感受到作画人的心理,那是一种对美感的追求,对画中人的痴迷,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伴侣在受到了觊觎,而且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的伴侣为什么要去勾.引其他人的目光呢?

    果真放任他的自由是不正确的吗。

    沈听肆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幅画,颇为欣赏般的点了点头,道:“作画者是谁?”

    那馆长见状,道:“陈沉,我们学校一名大二的学生。”

    陈沉?沈听肆眯了眯眼,大二啊,少年心性,能觊觎别人的伴侣倒也是能理解,可惜的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又打量了好久,才慢慢道:“这幅画,我买了。”

    “沈,沈先生,这幅画不卖…”他们本身展示这个画展,只是单纯为了展示艺术和学生们的才华。

    “五百万。”沈听肆淡淡,眼尾一眯,瞥了一眼馆长犹豫的神色:“我会投资你们学校,听说你们在竞争一个项目。”

    馆长立即松了口,“好好好,沈先生,我们会给您将这幅画送到府上。”

    沈听肆不再看他,摩挲着下巴,仔细看着那副画,画上宋卿余的纹理都很清楚,说明作画者离宋卿余的距离很近,非常非常近,尤其将那露出来的半边唇描绘的栩栩如生,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引诱人想采摘一番。

    陆忱乐意外地看了沈听肆一眼,突然轻笑了一声,盘着手中的佛珠:“沈先生好大的手笔。”

    他淡淡扫了一眼沈听肆手上的戒指,奇道:“沈先生这是,结婚了?”

    沈听肆的事情在整个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面都知道,大家都知道他一直深陷在妻儿离去的事实中走不出来,如此用情至深之人,自然是被很多人都记住。

    但大家都知道在两年前,沈听肆有了一个已经订婚的未婚妻,是姜家二女,在即将结婚前一日,却取消了和姜家二女的婚礼,其中的缘由却无人知晓。

    姜家想要讨个说法,却被沈听肆直接拒之门外。

    沈听肆唇角上扬,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眼中的柔情似乎要溢满出来了,他吻了吻那枚钻戒,道:“是啊,是我老婆给我亲手设计和制作的钻戒。”

    陆忱乐心头一沉,他面上笑着,只是盘着佛珠的速度快了些,佛珠碰撞发出的声音让他冷静下来,他道:“沈先生,这是和姜家小姐领证了?那陆某没有送上新婚礼物,失礼,陆某这就回去给沈先生送上,见谅,见谅。”

    沈听肆的视线同陆忱乐的视线对上了,他想起了陆忱乐前面看见其他的美术展品,虽然是对每幅作品皆是赞赏有加,但是他的脚步却从未停下来过,直到他站在了这副画的面前,驻足了很久很久,也凝视了很久很久。

    “陆先生觉得这幅画怎么样呢?”

    沈听肆没有正面回答陆忱乐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根本不相关的问题,陆忱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答道:“是朵茉莉花。”

    陆忱乐说完,一顿,“这幅画的向日葵很不错,但我认为换成茉莉花更适合。”

    沈听肆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认为,成为一朵开在温室里的茉莉花更为合适,而不是这种张扬热烈的,向往自由的向日葵。”

    陆忱乐蹙着眉头,他总觉得话里有话,但他却无法苟同沈听肆这段话,但沈听肆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了陆忱乐的想法,食指竖立在唇边,手上的钻戒在美术馆的灯光下闪烁着芒光,他笑起来,但让人不寒而栗,“陆先生误会了,我与姜小姐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真正的妻子回来了,在三个月前。”

    “说来也让陆先生见笑,我家小妻子贪玩,才找回来呢。”

    他好似想起来什么:“彼时我会邀请陆先生来参加我和妻子孩子的满月宴,还请赏脸。”

    “什,什么?”陆忱乐愣了一瞬,手中的佛珠停了一瞬,满月宴?难道宋卿余真的怀孕了?

    “合作愉快。”沈听肆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迈着长腿往门口走出。

    只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带着笑意的面具瞬间落了下来,他阴沉着脸,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这周五晚上是学校的毕业晚会,宋卿余作为孩子们最喜欢的助教老师,自然也被邀请参加节目来,宋卿余从齐管家那里了解到,沈听肆今晚也不回来,他便放心了,既然不回来,那么他没有在七点之前回来也应该没有关系。

    宋卿余本身不怎么爱参与这类的演出,但实在是拗不过孩子们的请求,又因为孩子们即将离开小学的毕业产生了淡淡的惆怅之感,心一软,还是答应了下来。

    晚会在学校的大礼堂进行,台下坐满了兴奋的孩子们,宋卿余穿着简单的西装,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西装了,上次穿还是在红毯的典礼上,他立在台上,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那一刹那,在场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台上的人美得不可方物,微微上翘的眼尾,眼尾一颗痣,带着浅淡笑意的唇角,他就是一朵盛开在月华下秉盛的玫瑰花,耀眼的绽开,放出最致命的香气来引诱着人。

    他的尾音上翘,似在撒娇,又似在诉说情人间呢喃的爱意。

    孩子们最喜欢他这种声音讲故事,仿佛在浮躁的心境在这样的声音下都可以很好的被抚平。

    表演结束后,宋卿余在后台里和老师们说着话,他身姿挺拔,即使身着一袭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西装,也遮盖不了他眉目间的风华和出众的气质,在茫茫人海中也能一眼看见宋卿余。

    每次陈沉看见宋卿余,他都不得不感叹,娱乐圈失去宋卿余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宋卿余听见陈沉兴高采烈地叫他。

    “卿余!”

    宋卿余和老师们微笑着告别,然后转身走向陈沉,他们立在后台说话,彼此都含着笑意,注视着说话的模样看起来开心又亲密。

    “祝贺你!”陈沉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宋卿余红着脸接了下来,他整个人竟比那束玫瑰还要娇艳,眉目弯弯的模样让陈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节目很好看!”

    “谢谢。”宋卿余开心地笑着,眉目舒展着,他久违站在舞台上,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很紧张,他看着台下观众那一张张兴奋期待的面容,和因为他带来精彩表演带来的喝彩,他发现,他还是很喜欢呆在舞台上,他还是喜欢那份职业。

    “我真的好久没有这种体验了,真的…太令人怀念了。”宋卿余转身看着舞台,目含眷恋,怀中的玫瑰的芬芳让他心神一颤,他不应该为了逃离沈听肆而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放弃喜欢自己的粉丝,他是被人期待的,他是被人所喜欢的,他的出现是可以成为别人努力向上的动力的。

    以前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陈沉呼吸一窒,有种动力驱使着他向前,他想陪伴在宋卿余的身边,他微微向前挪动了一步。

    这时候旁边有人要进入后台,陈沉下意识的拉着宋卿余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从别的角度看很像是宋卿余被陈沉带入怀抱。

    宋卿余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抱着红色的玫瑰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沈听肆。

    宋卿余的脸唰的一下变白了。

    怀中的玫瑰掉落在地上,玫瑰的花瓣在地上朵朵散开,成为一地的泥.泞。

    陈沉浑然不觉,赶忙扶着他的手臂,低声问怎么了。

    宋卿余僵硬地抓着他的衣角,死死盯着沈听肆,一声不吭,浑身都如同大难当前般死死紧绷着,他紧紧咬着后槽牙,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陈沉沿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沈听肆的时候也怔住了,但是扶着宋卿余的手却没有扯开。

    陈沉犹豫了下,他将宋卿余挡在了身后。

    宋卿余一愣,上次这么挡在他身前的还是江知野,再看过去的时候,沈听肆已经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脸色极度骇人,黑的可以滴出墨来。

    “陈沉,你先走吧。”

    宋卿余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他拍了拍挡在身前陈沉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得自己平静下来说。

    陈沉回头看着宋卿余惨白的脸色,整个人从方才的欢喜霎时变成如土般的灰色,像是逐渐枯藤的树木,和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一样。

    陈沉欲言又止,好几次张大口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卿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用口型无声滴说道‘我不会有事情的。’但他眼底深处的恐惧却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宋卿余已经越过他主动朝着沈听肆走了过去,那瘦削的身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他主动从一个光芒万丈的地方走向令他绝望的深渊。

    陈沉预感到,如果这次他不拉着宋卿余,那么他就再也见不到宋卿余了,这样强烈的预感越来越强,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住宋卿余的衣角。

    沈听肆拽过宋卿余,抓住他的手,说了几句话之后,冷冷瞥了陈沉一眼,冷声道:“不要妄想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

    然后拽着宋卿余就往外面走,宋卿余的手腕被他死死扣着,低垂着眼眸,沉默地踏着黑夜,跟在沈听肆的身后。

    陈沉如同一个失败者,脸色灰暗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默立了很久很久,只有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彰显了这曾经发生的一切。

    沈听肆的车就在礼堂的外面,他自己开着车,从郊外赶到这里来,他今天把所有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去买了宋卿余喜欢的茉莉花,还有喜欢的小甜品放在后备箱里面,在路上想着宋卿余看见这个小甜点的模样,他心头如同浸泡了蜜一般甜。

    但这只是短暂的,在他远远望见别墅,一片黑暗的时候,不复以往玄关处总有一盏暖黄的小夜灯,他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

    在将车子开进车库,而宋卿余没有如以往那般跑下来奔向他,他无端生出了一股暴怒的情绪。

    齐管家和他说宋卿余今晚不在七点之前回来,去参加学校的毕业晚会之际,沈听肆觉得自己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为了一个毕业晚会,就不遵守他定下的规则,仅仅为了一群陌生人,就要抛弃他。

    沈听肆的念头被这样的环绕着,他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小蛋糕狠狠摔在地上,原本捆好的花瓣被他瞬间扔的七零八落,散落在车库上,玫瑰的芳香在空气中瞬间蔓延开来。

    他就这样,开着车来到了毕业晚会的典礼上,一入后台,就看见宋卿余抱着别人的玫瑰,落入别人的怀中。

    宋卿余手腕被他拽的生疼,禁不住蹙起眉头。

    当他意识到沈听肆要将他扯进后座的时候,猛然一惊,双手紧紧扒着车门,剧烈着挣扎不肯进去。

    以往只有在沈听肆暴怒在车上要他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把他拽入后座。

    沈听肆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捏着宋卿余的脸庞,从脖颈到额角的青筋暴起,目光冰冷地盯着宋卿余的面容,问:“你要自己进去,还是我帮你进去?这里出口,他们马上结束典礼。”

    宋卿余身子一怔,惊慌失措望着他,哀求的声音都在发抖:“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沈听肆,回去再好不好,现在还没到三个月,你不能做,你不能做,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沈听肆却只是轻笑一声,紧紧拽着宋卿余的手腕,但嫉妒冲上头脑的他压根没有看清楚宋卿余脸上痛苦的表情,他只是面容阴郁的指着后车座,语气却温柔的溺死人:“进去,听话。”

    宋卿余在那刹那间生出了要转身逃跑的念头,那念头过于强烈,以至于他抬起眸,跌入那头野兽锁定的牢笼中,从牙间里面挤出一个决绝的字,这是他第一次否定沈听肆。

    “不。”

    沈听肆先是愣了一下,后面就是怒极反笑,贴近宋卿余的面容,亲了亲他的唇瓣,手指一直在他的齿间留恋,温柔的令人害怕。

    “是不是我最近太对你放纵了?还是你终于忍不住了?背着我偷偷去找其他的男人,嗯?”

    宋卿余别开头,却被他强硬的拽了回来,他不顾下巴的生疼,道:“陈沉只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啊。”

    沈听肆似是恍然大悟道,随后紧紧拉着他的腰,让他凑向自己,在耳畔的声音含着怒气和森森寒意。

    “你的朋友画你的像,挂在美术的展览里,告诉别人他喜欢你,他爱你,你对他笑着这么开心,怎么在家里,在我面前,从来就没有那么开心呢?如果我今天没提前回来,你们是不是还要一起开个庆功宴,然后去酒店谈天说地啊?”

    宋卿余脸色一变,剧烈的挣扎要脱开沈听肆的怀抱,气息不稳地哑声道:“沈听肆,你自己思想有问题,你自己是个变.态,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变.态。”

    “陈沉脑子里才没有你那么恶心,令我作呕的想法!”

    沈听肆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他步步紧逼宋卿余,一手拽住他的手臂,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狠狠往后车按了下去。

    宋卿余的后脑勺猛烈撞上车子的玻璃窗,剧烈的疼痛让他短暂的失去了感官。

    关上的车门将狭小的空间里都染上了逼近到危险的窒息地步,沈听肆找到带着刺玫瑰花,上面的根部还带着倒.刺,沈听肆将玫瑰花紧紧缠绕在宋卿余的手上,带着刺的根部狠狠刺入宋卿余的手腕,留下艳红的鲜血,宋卿余被疼痛惊醒,禁不住尖叫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变.态,你好好睁眼看看,我要对你做些什么。”

    晚会结束后,礼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小孩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车,一个个聚集在车门外,想要看看里面的构造,只是黑漆漆的玻璃着实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被一下子一下子折.腾的宋卿余看着外头的熟悉的面孔,脸色惨白。

    他禁不住蜷缩了身子,外头人走了多久,沈听肆就折磨他多久。

    (ps:审核,我到底详细描写了什么????救命。)

    到后面,车里布满浓重的味道,腥.檀的味道混着鲜血的味道在车厢里蔓延开来,宋卿余微微仰着头,嘴唇都被咬出深深的血痕,他却一声不吭,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舟舟,我爱你,我爱你……”

    “不要离开我……”

    “只有这样,你才能记住,只有这样的疼痛,你才能记住……”

    沈听肆的助理给他打了个电话,沈听肆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宋卿余一眼,走到车门外不远处,和助理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务。

    宋卿余的衣服被弄得一团糟,也没有其他衣物,而且他的双手都是被玫瑰刺弄出的累累伤痕,沈听肆不相信这样的宋卿余能走远。

    等事情讨论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沈听肆关闭手机,在外面抽了一整只烟,朝车的后座走去。

    在打开的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愣在原地。

    宋卿余不见了,落在后车座上的,只有沾满血液的玫瑰刺-

    作者有话说:

    作者已疯

    第69章

    宋卿余逃跑了, 又一次从他身边逃离了。

    沈听肆紧紧抓着上面带着宋卿余血迹的玫瑰花,那尖锐的刺根刺入沈听肆的手掌心中,汩汩的鲜血从手掌心中流出来,在本就艳丽的玫瑰上沾染上更为艳丽的血色。

    沈听肆近乎痴迷的轻嗅着玫瑰花, 他的鼻尖紧紧贴近花瓣的边缘, 唇瓣轻启, 舌尖染上一抹红, 他浑身剧烈的颤抖, 脸上露出近乎于病态的表情。

    “是舟舟的味道……”

    他轻闭着眼睛, 仿佛在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珍宝,鼻尖萦绕着宋卿余鲜血的味道,这股味道和车里的腥昏的液体融化在一起,对于沈听肆来说, 这无疑是最芬芳的味道, 他的体.液和宋卿余的血液终于融合在一起了。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本就该是一体的。

    可是宋卿余为什么都不懂呢,为什么都不理解呢。

    为什么非要出了那么多的心思要逃离他呢。

    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 他又这么脆弱, 这么瘦弱的身躯, 哪里会有自保的能力呢。

    沈听肆的面前浮现了江知野、陈沉, 还有那个在国外陪伴了宋卿余两年的男人, 他忽然懂得了,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出去勾.引男人去了, 生着这么一张艳丽的脸庞, 又是柔弱无骨的小茉莉花, 是他保护宋卿余保护的太好了, 才会让其他男人有可趁之机。

    现在又被别的男人怂恿要离开他, 不然一向温顺董事,一直以沈听肆为世界中心的宋卿余怎么可能会跑呢?

    沈听肆低低笑了几声,心情却格外好的拿起了电话,对着电话那头慢悠悠道:“帮我去查下陈沉这个人。”

    “嗯,对,听说家里独居一位老母亲,还有一位待嫁的姐姐是吗。”沈听肆的眸里倒映着他在手上把玩的玫瑰,玫瑰根部的刺深深扎进他手掌心中,血液汩汩流下,滴落在车座上,他却仿佛感受不到这种疼痛似的,心头阴暗的念头似藤曼般生长,在他的四肢全身流动着。

    他低头挂了电话,手机的屏保是睡着宋卿余的睡眼,漂亮的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安静的睡眼,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呼吸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小舌。

    沈听肆知道这漂亮的嘴唇亲起来的滋味,也知道宋卿余吻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那眼尾泛红,眼眸含水的模样,这个小兔子,不论亲了多少次,还是不会换气,会在喘气不过来用手轻轻推着他,红润着脸庞,说自己不要了。

    嗓音软软的,似一片羽毛在沈听肆的心头,痒痒的。

    沈听肆垂眸看着手中亮光的屏幕,近乎虔诚的,在那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那是他的神明,是他世界的一切。

    他是他的神明唯一的信徒,他的神明也只有他这唯一一个信徒。

    他们是互相相爱的,不是吗。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慌乱逃跑的红点,目含眷恋的发出一声轻笑。

    这回抓回来,要怎么惩罚才好呢-

    宋卿余捂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手,和遮不避体破碎的衣裳,心中的恐惧被无限制的放大。

    他肚子里粘腻的水声,宋卿余甚至能感受到其中一些顺着大腿留下来,冰凉的液.体触及到了空气,让他不由得哆嗦一声。

    怎么会这样……

    他身体止不住的萧瑟,猛然想起来他的身上还带着沈听肆给他买的手机,那个手机上有定位器,也就是说他现在的位置彻底的暴露了。

    宋卿余把那部手机远远地扔进小巷子里面,拖着残败的身躯一瘸一拐地走着。

    直到拐进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那小巷子门口有小餐馆,小巷子里是小餐馆排泄污水的地方,他躲在那轰臭的水管旁边,蜷缩着身子。

    忽然,他呼吸一凛,心跳都蹦到了嗓子眼,是车声,他很熟悉这个车声,车子缓慢的声音在经过这条小巷子的时候,宋卿余整个人哆嗦如糠筛,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色的,静止的,生怕下一秒那辆黑色的车子停下,那恶魔从车上下来,将他扯进去那地狱般的后车座。

    他的耳边在有杂音的尖叫,直到那车轮的声音逐渐远去,宋卿余才渐渐冷静下来,逐渐恢复了过来。

    直到车轮的声音远去,他才敢发出声音,抱着头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那副模样有没有被人看去,也不知道别人在看见他和沈听肆还有陈沉拉拉扯扯的时候是以怎样的目光。

    他那次在学校被沈听肆强硬带走后,学校里就出现关于他的传闻,有人好奇为何他一直不摘下口罩,而是将自己一直掩盖在帽子下面。

    他选的学校都是位于偏僻的位置,里头的孩子都是来自于贫困家庭的地方,而且他两年没有复出,唯一一次的露脸也是在那次晚会,那次晚会为了避免他出现的镜头出现在网络上,特地在他出现的节目掐断了。

    而且陆忱乐最近也联系他,沈听肆选择继续和他合作,但是还是有意刁难陆氏集团。

    宋卿余以为自己回来之后,就不会彻底心痛,甚至对沈听肆也没有一丝丝的感觉,但那都是假象,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毕竟是他爱了十二年的人,刻在灵魂深处的人。

    他在那个半年从来没有怀疑过,沈听肆和韩知怀是真的在一起了,现在剧情并没有发生,也没有发生沈听肆和韩知怀在一起的结局。

    可是,他从别人那里听说,在他失踪后的第一年,沈听肆就重新交了个女朋友,并且都已经订婚了。

    心太痛了,那陌生又熟悉的绝望的感觉,已经习惯了生存的空间一瞬间崩塌了,他现在还能去哪里?

    他知道沈听肆不会对他善罢甘休。

    他现在毫无人脉,根本回不了娱乐圈。

    沈一一还在沈听肆的手里,他自从被沈听肆抓回来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沈一一 一面。

    宋卿余根本不敢再去接近陆忱乐,他怕暴露自己和陆忱乐的关系,害怕沈听肆会对陆忱乐下手。

    为什么沈听肆会突然接手沈氏,并且将沈氏两年间做大,做强,他像是放弃了娱乐圈的一切,宋卿余也在网上搜索过沈听肆的消息,结果只能是沈听肆自从两年前宣布隐退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沈氏太子爷,变成了沈氏幕后的掌权人。

    怎么会有一个人,能把他的点点滴滴都雕刻进另一个人的灵魂中。

    这三个月装作的冷静,装作的毫不在意,在这一瞬间,骤然崩塌。

    宋卿余现在才彻底明白,沈听肆是爱他,爱他如命,但他的爱,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而是以一个自己的小宠物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听肆和韩知怀掰了,也不想知道,他都决定不和沈听肆再有任何联络了,都已经决定把沈听肆让给韩知怀了,他只是想要好好抚养沈一一长大,他这一生,也就完成了。

    可是沈听肆为什么不放过他。

    到底哪里出了错?

    宋卿余想不明白。

    沈听肆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情动的样子,和前面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要将他撕碎模样的沈听肆重叠在一起,记忆重回到那个漆黑的夜晚,他被锁在床上,红色的摄像头闪烁着,在书房里面的录像带。

    都让他心寒。

    他隐约想起十几年前,他看见沈听肆的第一眼,那种砰然心动,时间在往前推,他一个人捡垃圾,做网管,都承担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费,在被虐待的环境下长大,生病了一个人靠着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望着天花板嚎啕大哭,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他谁都没有,没人能帮他,也没有人能救他。

    他能救自己第一次,能不能救得了自己第二次?

    宋卿余不知道自己在昏暗冰冷,充满着臭气的小巷子里究竟哭了多久,他手上被玫瑰刺扎入的圈圈红痕和点点的小孔,已经止了血,只是已经红肿了一圈,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身体踉跄一步,重心不稳,眼见都要跌入前面排着水的水沟中。

    他想,他不能在这里多呆了,他想要离开b市,这个角落到处充斥了沈听肆的温度。

    他必须马上离开,他要回去,回到埋葬着他爸妈的地方,那个地方才是他的根,才是他的一切。

    但起身的那一刻,天昏地暗,他眼前一黑,彻底昏了下去。

    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上已经清爽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是一间阳光很明媚的卧室。

    不似沈听肆房间的那般沉闷,是很温暖的浅色系,他此时醒来正值下午,阳台开着一扇小小的缝隙,微风吹来,将白色的帘子轻轻吹起,阳光照进来,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这是……

    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在那条昏暗的小巷子里面才对。

    怎么会在这里……?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宋卿余警惕地回头,只见陆忱乐那张熟悉的颜面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恍然的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倏然放松下来,他下意识的很信任面前的人。

    陆忱乐见他醒来,面色复杂,但很快带上一抹浅淡的笑容,手上拿着一杯泡好的牛奶,这是宋卿余第一次见陆忱乐穿着家居服,先前穿着西装大衣的陆忱乐,身上总有种不能亲近的禁.欲.感,似是仙人般,现在家居服更是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陆忱乐在开车经过那条小巷子的时候,眉头突突跳,勒令司机停车,他走到那条昏暗的小巷子前,看到了即将倒地的宋卿余。

    昏暗的灯光照在宋卿余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破碎,满身触目惊心的青紫的痕迹,在腰部都可以看到掐进肉里的指痕。

    将宋卿余抱到车上去,那肚子里粘腻的水声和泥泞的大腿,都彰显了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暴行。

    陆忱乐知道就一个人会这么对待宋卿余。

    从美术馆里面沈听肆看见宋卿余画像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对劲看来,陆忱乐就知道了,沈听肆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宋卿余的身上。

    他心头涌起一股不可置信和无法遏止的怒火。

    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爱着宋卿余,结果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爱人吗?

    宋卿余还是一个具有精神病的病患。

    在安淮两年,他的病情好不容易得到了稳定,他经常听陆忱音说宋卿余和他之间发生的故事,同时也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陆忱乐怎么也不会将那名爱笑的漂亮青年同精神病患联系在一起。

    更不会想到那名漂亮青年会变成如今这全身伤痕累累的模样。

    陆忱乐这才注意到,宋卿余的手上似是被什么东西捆了一大圈,上面有已经止血了的一个个针似的小孔。

    他找了保姆给宋卿余清理身体,找了医生给宋卿余治疗身体,医生摇头说需要静养,而且需要患者情绪稳定。

    “卿余。”陆忱乐把手上温热的牛奶递给他,医生说他现在需要多补充营养,他去下面热了一杯牛奶。

    “你的手…”他踌躇半响,还是决定问了出来,“这是药膏。”

    宋卿余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手已经肿胀起来,手腕微微一转,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陆忱乐见状,赶忙放下牛奶,给他拿着热毛巾热敷伤口。

    “沈听肆…”他似是不愿意回忆起来,那副让他痛苦至极的场面,“他用玫瑰的根部,捆绑着我。”

    陆忱乐一愣,他有猜测是绳索类的东西,但没想到是…带刺玫瑰的根部,看着上面青紫淤血的斑斑小孔,很难想象,是硬生生将玫瑰的刺扎入进去。

    陆忱乐光是想象,感觉疼的不行,更别提他面前这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青年了。

    “…对不起。”

    陆忱乐低低的道了歉,他没有那个意思。

    宋卿余笑了,他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的。”

    “忱乐,你不要和我走太近,”他顿了顿,“我不希望沈听肆针对你。”

    陆氏无法和沈氏那种老牌子集团比,如果沈听肆打击,那么陆忱乐一定会受到不小的损伤。

    陆忱乐也是他真心实意的朋友,在过去的两年给了他很多的帮助,更别说陆忱音找到了江祈年,亲自担任沈一一的复健医生。

    在江祈年和陆忱音的帮助下,沈一一经过两年的复健,已经变得可以逐渐行走了。

    陆忱乐知道宋卿余的心思,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他给宋卿余重新换了条毛巾,小心翼翼覆盖在伤口上,生怕自己的力度太大,让宋卿余生了疼。

    “你别担心,”他道:“他还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

    他知道宋卿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更不可能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帮助。

    他看着宋卿余似有挣扎的神色,赶忙道:“至少,在你双手好之前,都暂且住在我这里吧,你住在我这里,沈听肆找不到你的,先养好伤,然后在考虑后面的,好吗?”

    宋卿余蹙着眉头,看着自己伤口青紫,根本无法动弹的双手,他咬着下唇,“我真的不想再欠别人人情了,我承受不住的。”

    陆忱乐笑了,捏了捏宋卿余愁眉苦脸的小脸蛋,“阿音说你做饭很好吃,恰好我名下准备开个新的餐馆,你当我的厨师长好不好?”

    宋卿余眼睛一亮,“可我只会做章鱼小丸子呀……”

    “开个分店,我在x街准备开家新店,你来当店长,好不好?”陆忱乐低声哄道,“你愿意帮我,我们就两消了,如果业绩好,我还给你发工资,分红。”

    “来吗?”陆忱乐眉目弯弯,语气温柔,他不是用一种命令式的语调在通知宋卿余,而是在以一种与他一起筹划的商讨,来和他商量,“我的合伙人。”

    宋卿余身躯一阵,他沉默半响,还是轻微摇了摇头,他被迫背负上巨额债务,名单也上了老赖,虽然后面是江知野帮他摆平的,他欠了江知野太多太多,他本身也没有任何经商的头脑,合伙这种事情,他不敢再踩第二次了。

    陆忱乐看他轻微的摇头,以为他是拒绝了,心中难过和失落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不自在的扭过脸,尽量不让宋卿余看出自己脸上的失落,但语气还是闷闷地说着:“啊,这样啊,好吧……”

    仿佛被主人拒绝的大狗狗的模样,宋卿余仿佛都可以看到那耷拉下来的小脑袋了,无奈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的遭遇,我先前就是因为被合伙人坑骗,背负了巨额债务,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你与其找我当合伙人,着实太亏了。”

    “我现在身上值钱的什么也没有,你去外头找个师傅做的也肯定比我好,何必呢,我这是怕你亏太多了……”

    陆忱乐才知道宋卿余有其中的考量,他别过头,眼眶有些微红,“是我考虑不周,一时心急,”他叹了口气,轻轻碰了碰敷在宋卿余伤口上的毛巾,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聘请你来当我新店的店长,这点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宋卿余现在身无分文,他的证件全部留在沈听肆的家中,更别提去安淮了,他现在急需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陆忱乐没有施舍他,也没有强硬的命令他,而是尊重他的意愿,希望他可以接受他的好意。

    他略一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家店…是在b市吗?”

    “我可能…要离开b市了,”宋卿余道:“我真的不想在和沈听肆有任何的纠缠了,这座城市,有他的存在,我近乎要窒息了。”

    “我现在只想带着音音和一一,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小家里去。”

    陆忱乐早就调查过宋卿余的家在哪儿,他说:“在z市的和道镇。”

    “我们公司准备在那边开了业务,自然,新店要开在那里。”

    宋卿余诧异地挑起了眉头,道:“和道镇?那个小镇…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要开在那里?”

    “你不知道吗?”陆忱乐拿出手机,搜索和道镇给他看:“政.府在和道镇开辟了新的景区,现在去那儿旅游的人可多了,我们正准备抓住这个好的时机,风向就是美食呢。”

    “你开的章鱼小丸子就在景区旁边,你想开在里面也行,都是在景区,很多人来打卡,生意肯定不会差的……”陆忱乐和他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商业名词,总而言之就是和道镇在这两年间,骤然火了。

    好像是政府找到了一个财大气粗的合伙人,那合伙人将很多的资金都投入到如何规划和道镇中,致力要将和道镇开发出来。

    宋卿余第一念头就是沈听肆,但后面想想,怎么可能呢,他从来没和沈听肆说过自己爸妈安葬在和道镇上,他也从未给说过自己出生在这个小镇之中。

    “好。”他点了点头,忽而急切道:“你知道音音和一一在哪里吗?”

    陆忱乐盯了他半响,很可惜的摇了摇头,“音音在阿音那儿,阿音尚未回国,一一…据我所知是被沈听肆带走了,目前还没有办法查到所在地。”

    “不过,”陆忱乐看着宋卿余逐渐暗淡下去的面容,又立刻道:“江祈年回国了。”

    “江医生?!”宋卿余惊呼道,“他真的回国了?”

    当初江祈年因为家里的事情,不得不再次前往m国,宋卿余以为江祈年再也不会当沈一一的复健医生。

    “对,”陆忱乐晃了下手机,滑了一些内容,道:“江祈年是这个领域最好的医生,一一需要复健,沈听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的意思是……”

    “对,等你手好了,我可以查到江祈年在的那个医院,沈听肆一定会带一一去复查,但是这么做很冒险,卿余。”陆忱乐盯着他的眼神,郑重道:“如果你执意要去看一一,极有可能暴露你的行踪,沈听肆从昨晚开始,一直在找你。”

    现在上流圈子都知道沈氏太子爷在找他刚找回的妻子。

    “没事…没事的,”宋卿余低声呢喃:“就一次,就一次,忱乐,看完一一我就走,我就去和道镇,好吗。”

    身为人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孩子现在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夜晚腿还会不会疼痛,现在每到了下雨天,沈一一的腿都会很痛,都需要宋卿余安抚着他,在他耳边讲故事,唱童谣,沈一一才能睡着。

    但是沈听肆绝对不可能这么对沈一一做。

    他眼眶酸涩,热泪涌出,紧紧抓着陆忱乐的衣角,牵动了伤口,钻心的疼使得他眉头紧蹙起来:“就一次,我绝对会听话的。”

    绝对会乖的,绝对要听话的。

    这都是沈听肆教他的,只有这样,沈听肆才会满足他的要求。

    陆忱乐浑身一震,面色复杂,心底酸涩感如潮水一般朝他涌来,他反握宋卿余的手,低声坚定答应他:“好,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

    哦!朋友们,肯定是我最近比较emo!所以写的比较emo!开心点!嘿嘿嘿

    第70章

    就在宋卿余在陆忱乐的家里养伤, 他刷着手机,脚上的银圈会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阵阵清脆的铃铛声音,手腕上的那银镯子嵌入他的手里面,宋卿余似是已经习惯了手镯的存在, 他时不时会碰着那银色的镯子。

    手机上的光反射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宋卿余的唇紧紧抿着, 直到微博上【#沈听肆被传唤#】热搜词条逐渐爆了以后, 宋卿余脸色才逐渐的放松, 他松了口气。

    那个微博下面拍了几张图, 前面几张是沈听肆进入警车,随后警车逐渐开走,那张图很清晰,很能明显看出就是沈听肆。

    后面几张就是在希望小学礼堂外面, 停着一辆漆黑的车, 很模糊,但能勉强看出有一个人拿着破碎的衣裳,从车门后逃窜出的身影。

    陆忱乐匆忙敲了敲门, 得到宋卿余的首肯后, 他才开门进来, “卿余, 沈听肆被传唤了, 你知道么?”

    出乎他意料的是,宋卿余丝毫没有表情, 他以为宋卿余会露出痛快或者很悲伤的两者极端的情绪, 但他只是很平静的抬眸望着窗外, 桌子上手机的页面还停留在那条热搜词条上。

    “我知道。”宋卿余回眸望他, 平静地在诉说着今天真好似的, “我干的。”

    “他怎么…”陆忱乐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瞳孔猛缩,“你,你干的?”

    在前面发送了最后一封邮件,随即立马注销邮件的宋卿余点头,眉目弯弯,“是啊,是我报警抓的他。”

    陆忱乐想到前面宋卿余和他商讨过他要跑,要离开沈听肆的计划,那时候他还不能确定为什么宋卿余这么笃定自己能跑掉,明明在前几日的时候还是双手红肿,整个人在漆黑的小巷子里的狼狈模样。

    “否则,我怎么可能真的能从他的眼皮底下跑出来?”宋卿余平静抬眸,对上陆忱乐的视线,“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几日,沈听肆没了消息?如果不这么做,他早在我跑的第二天,将我抓回去了。”

    他抬了抬脚上的那银色的圈,那银色的圈花纹美丽,时不时有悦耳的铃铛声,“这里面不止装有一个定位器,而且里面有小型的定时弹,控制器在沈听肆的手里,他只要按下按钮,我的脚会残废。”

    这些都是沈听肆晚上抱着他,沈听肆近乎痴迷的摸着他左手上的钻戒,对他说如果他要离开b市,要离开他,那么他就会按下按钮,既便宋卿余残废,他也不允许宋卿余离开他,倒不如宋卿余残废了更好,这样宋卿余就不会再跑了,就不会再逃跑的念头了,即使有,也无法再离开他。

    “所以我需要现在他被拖着这段时间,找人开了锁,将沈一一带走。”宋卿余近乎冷酷的说道:“我根本拖不了他多久。”

    “……”陆忱乐呼吸一窒,看着那套在白嫩脚踝上的精致银圈,“这…爆料是你主动的?我警局的朋友和我说沈听肆是以‘暴力囚.禁’‘非法监.禁他人人身自由’甚至不顾他人意愿,拍摄非法视频……”

    “对,是我。”宋卿余微微一笑,这段时间,他一直出入沈听肆的书房里,将视频全都录下来,以匿名的邮件发送,来报警。

    沈听肆现在肯定想不到,第一次进警局,送他进去的人,竟然是他最爱的人。

    “没有时间等待了,忱乐,帮我找人,打开银圈,我要带走沈一一。”

    宋卿余眼中森寒一片,冷冷扫了一眼热搜词条上,沈听肆的图片,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陆忱乐感觉自己第一次认识这样的宋卿余,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在对上宋卿余的视线,竟然觉得遍体生寒,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容,却觉得坐在他面前的漂亮青年格外陌生,静了半响,“今天下午。”

    陆忱乐说道:“下午,我已经找到一一的位置了。”

    陆忱乐的动作很快,兴许沈听肆根本没想过宋卿余会将他们之间决绝地如此彻底,他脚上的银圈被很快的取了下来,陆忱乐还问过宋卿余手上的那个可以不可以取下来,取锁的师傅摇头看了半响,说取下来至少得把那一圈的肉都给割了,否则是取不下来。

    那师傅说宋卿余那一块有些肉已经坏死了,还是尽早取了好,否则后面血管堵塞,血液不流通,他这只手,会彻底的废掉。

    宋卿余只是静静地听着,等着脚踝上的银圈下来后,他低声道了谢,手腕上的银镯子并非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这银镯子的所在,这是在医院里,沈听肆强硬给他套上,他另外一只手上有甘翠琳送给他的镯子,但在离开c国的那一瞬间,那个镯子莫名碎成了两半。

    至今还在安淮小房子里躺着。

    “没必要了。”宋卿余活动了一下脚腕子,将那切开一条小小缝隙的银圈捡了起来,上面繁杂的花纹,其实仔细看,可以依稀看到S和Y的影子。

    “下面车子准备好了,卿余,你的手没问题了吗。”在和道镇的选址已经好了,只要宋卿余过去,一切都可以立即启动。

    宋卿余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除了轻微的刺痛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陆忱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面前浮现了前几日他在巷子里捡到浑身伤痕的宋卿余。

    那个也是装出来的吗?

    陆忱乐不敢肯定,只是觉得,先前在荧幕上笑得纯真的青年,终究是回不来了。

    在路上,寂静的车厢只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

    陆忱乐用余光撇着面色淡然的宋卿余,欲言又止。

    倒是宋卿余先开口了,他道:“为什么…沈听肆没有和韩知怀结婚?”

    “结婚?”陆忱乐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和韩知怀结婚?”

    “我当初走,就是因为沈听肆和韩知怀好上了,我因为病情住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沈听肆在和韩知怀开房。”他诉说着以往让他奔溃的事情,但现在在提及起来,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内心的疼痛了,真是奇怪,原来曾经那么痛的过往,也经得起时间的冲刷,成为刻印在石头上的烙印,不痛不痒的,“我去了安淮之后,再也没有关注过他和韩知怀了。”

    “怎么说呢……”陆忱乐沉吟了一下,“具体发生什么我不大知道,但我听闻过,当初你发了离婚协议后,沈听肆和疯了一样,不断转发你的微博,而且在你走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发一些莫名其话的话,直到他和姜月订婚。”

    “你说的是《长夜明月》吧,也很奇怪,当初杀青宴和宣传都听说好了,但自从你失踪后,韩知怀莫名其妙的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随后传来一系列的黑料,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韩知怀在高中时期被包养的照片。”

    “照片?”宋卿余一愣,韩知怀作为剧情中的主角,他的成长不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吗,日后还是很多领域精英的白月光,韩家流落在外的少爷,高中就被包养?

    “嗯。”陆忱乐想到那幅画面,不禁蹙眉,“我怀疑是有人要搞他,不仅仅爆出了他高中被包养的照片,而且…就在韩知怀没了消息之后,爆出了视频。”

    “韩知怀大学时期,私生活紊乱,和很多人有染,不限于各个年龄阶段和地点。”陆忱乐打开窗户,风吹了进来,他才感觉好一些,“警方也出来承认,在一次大型扫黄现场,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吧,在野外开大型淫.秽聚会,其中就有韩知怀,韩知怀是那场聚会的主理人之一。”

    “……”宋卿余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他被抓之后,韩家出面将他保释了回去,但后面他的儿子又出来爆料,韩知怀具有家暴的倾向,他儿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这才八岁的小孩,被他虐待的……”陆忱乐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从手机里翻出一个视频。

    那中间的人被警察带走,中间那人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硬,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面部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他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物理,却仍然艰难地喘息着,那人奋力的挣扎,蓬头垢面,忽然看到镜头,脸上充满着病态的狂热。

    宋卿余认出来了,是韩知怀。

    “我才是主角,这个世界就是按照我围绕的,哈哈哈。”他似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痉挛的双手拼命地撕扯着胸前的衣裳,裸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那手臂上,青紫一片,似是被什么器物深深扎进去似的。

    “宋卿余,你斗不过我的,你斗不过我的,你真以为你儿子出事了是剧情干的吗。”韩知怀笑得癫狂,吓得拿着镜头的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都是我干的,是我找人毁了你儿子,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我会沦落今天这个地步?”韩知怀时而疯癫大笑,时而又咬牙切齿,“我才是主角,这一切都是我的,别碰我!我以后是新晋三星影帝,碰坏了我你赔得起吗!”

    陆忱乐不忍在播放下去了,他赶忙拿回了手机,关掉视频。

    “如你所见,韩知怀吸.毒.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成瘾,无法戒断,他神智不清,胡言乱语,什么主角,什么影帝,真是疯了。”

    “韩家原本想把他送入精神病院,可惜毒瘾已经无法戒断,上回有粉丝偷偷去精神病院看他,就看见韩知怀跟鬼一样,在啃食自己的手指,已经被他自己吃掉了好几根。”

    陆忱乐完全不敢想象那画面,他根本无法把手机上发狂的韩知怀同两年前那个在颁奖典礼上发光的韩知怀对比起来。

    宋卿余忍不住蹙眉,这段根本不是梦里剧情的发展,梦里剧情的韩知怀是个处处完美的主角,有完美的爱情,完美的事业,完美的一生。

    甚至他是很多人梦中的白月光。

    怎会落入这步境地。

    难道他所作的梦境全然是假的吗,还有什么沈一一的双腿……

    “只能说恶有恶报吧。”陆忱乐望着不断往后退去的景色,长叹道:“谁也想不到他原先是那样的人品。”

    “那沈听肆没有和姜…姜小姐结婚吗?”宋卿余心中并没有升起复仇的快感,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嗜血的人,但只是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瞬。

    “没有,”陆忱乐脸色阴沉道:“在你彻底断了和我联系的那一天,原本是沈听肆和姜月结婚的那一天,沈听肆宣布取消婚礼,而后不知所踪。”

    宋卿余呼吸一窒,他那天,在自己的家门口看见那道身影,原来就是沈听肆……

    头又开始剧烈的刺痛,他蹙着眉头捂着额头,冷汗不断从鬓角滑下。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忱乐还未说完,接到一通电话,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了。”宋卿余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面不改色地看着脸色不断变难看的陆忱乐。

    陆忱乐动作僵硬,“沈听肆,出来了。”

    宋卿余面色一白,从沈听肆被抓进去,到现在半个小时不到,按道理说也应该会被关押三四天,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而他们,已经到了沈一一所在的疗养院里面。

    “卿余,必须得快点了。”陆忱乐面色凝重道:“一一,是带不走了,你只能去看一眼,我们立马启程去和道镇。”

    宋卿余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股莫大的惶恐和即将见到沈一一的欣喜交织在一起,他立马打开了门,脚步不停地往疗养院里面跑过去。

    他没有戴口罩,姣好的面容让别人忍不住驻足望着他快速飞奔的背影。

    宋卿余赶忙找到了护士台,气喘吁吁地问:“沈一一……沈悦卿在哪里?”

    那护士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有些震惊,指尖指着他,“宋,宋卿余……”

    “在哪里!”宋卿余已经顾不得护士震惊的目光,护士愣了几下,赶忙在前台查了一下。

    “在,在302…”护士话音刚落,宋卿余的身影倏然不见了。

    她还处在震惊当中,息影两年的宋卿余忽然出现在疗养院里面,不论是谁都会很激动,更别提小护士曾经还是宋卿余的小粉丝了。

    小护士激动和闺蜜分享刚看到宋卿余的身影了,她的闺蜜却默默发了一张照片,小护士差点忍不住尖叫起来,那张照片里面是在江边,沈听肆将宋卿余亲昵搂在怀中,耳鬓厮磨的模样。

    【姚小回:我已经波澜不惊了(深沉状)。】

    【小护士:…磕到了,今天看到宋老师来找一一了!】

    【姚小回:走吧,继续磕,我要超话的小主持人。】

    【小护士:行,投你一票。】

    宋卿余等不及电梯了,他大步地往上跑,差点摔了也不管不顾,他现在只想见到沈一一,见到自己的孩子。

    但真的跑到302的病房外面,伧俗的脚步忽然变得慢了下来,他站在门外,整理自己跑得太急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扣好扣子,因为过于紧张,扣子都差点扣错了好几颗,直到把自己整理好,心脏怦怦跳,他才轻轻敲了敲门,力度刚好的敲了三下。

    病房里头沉静了一瞬,有些不确定地喊道:“爹地——?”

    在沈一一喊出这个称呼的瞬间,宋卿余控制不住的泪水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一大第一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臂上,他心里酸楚疼成一片汪洋大海,轻微的绞痛感在胸中蔓延开来。

    他嘶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张开双臂,“一一。”

    “爹地!”沈一一缓慢地拄着拐杖向门口的宋卿余走来,小孩的脸上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是惊喜感铺天盖地将他席卷而来,眼泪霎时间忍不住又簌簌落下,想要说什么,但喉头堵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的是你吗?”沈一一走的缓慢,宋卿余忍不住,奔上前去,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似是要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离,沈一一抓着他的衣角,不可置信重复了好几遍:“真的是你吗,爹地,一一不是在做梦吧?”

    他整整三个月没有见到宋卿余,一被沈听肆带下飞机,沈听肆就将他一个人扔在这所疗养院里面,请来了江祈年为他治伤,其余的时间,也不会来看他,他问过爹地在那里,沈听肆只是说等他好了,宋卿余就会来见他。

    “呜呜呜——”小孩埋头大哭,眼泪止不住的流落下来,滴在宋卿余的衣服上,“爸爸还骗我,他说你不想见到我,他骗我,他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好久哦,我说想见爹地,爸爸就说等我好了你才肯见我。”

    “没有,没有。”宋卿余哽咽着,胡乱地亲在小孩的头发上,“没有不想见你,没有不要你,你无论变成怎样,都是我的宝贝……”

    时间不多,宋卿余不能在继续耽误下午了。

    他抱着哭泣的沈一一,即使心中在不忍心,但是现在以他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给沈一一提供一个很好的环境,去给沈一一复健。

    他给小孩擦着眼泪,道:“一一,爹地……爹地会离开b市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你好好听医生的话好不好?”

    小孩抓着他的衣袖,“爹地不要一一了吗,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一一。”

    “一一在这里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宋卿余抱着小孩放在床上,蹲下来和沈一一平视,沈一一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落寞,他慢慢地低下了头,撇着嘴,不想回答宋卿余的话,可是一想到宋卿余可能是跑出来,才见到他的。

    小孩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吃了,这里的护士姐姐都很好,做的饭也很好吃,晚上睡觉怕一一害怕,都会给一一点个小夜灯。”

    “就是…没有爹地的睡前故事,也没有爹地的晚安吻,一一不想要在这里,一一想要回家,回安淮,音音还在那里呢。”小孩抓着宋卿余的衣袖不肯放手,道:“爹地,我们什么时候回安淮啊?”

    “一一在安淮交到了很多的好朋友,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呀?”

    宋卿余心下酸涩,他也想回去,回去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过去的两年时光如同美好的梦境一般,沈听肆的到来,彻底打碎了宁静。

    “一一,一一。”宋卿余抓着沈一一的手,强忍着心中的哀伤,笑着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爹地好不好,爹地一定会回来接你的,爹地……和你爸爸,出了点问题,我们会很快协调好,你在这里听医生的话,认真复健,彻底好了,爹地带你去环游世界。”

    “就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沈一一坐在小床上,他静静盯着宋卿余看了很久很久,沈一一的目光描绘着宋卿余的五官,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听话,要学会听爹地的话,“好,爹地。”

    伸出小拇指,宋卿余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和他的勾上了。

    “不许骗我哦,骗我是小狗。”-

    风轻轻吹过沈一一房间里轻盈的窗帘,带出一抹弧度,轻柔的风吹进房间,让人心旷神怡,连烦躁的思绪都被抹平了。

    沈一一坐在窗边,小小的身影却显得格外的孤寂,今天的天气都比以往的要好,沈一一望着晴朗的天空,想着或许等下可以去草坪走走。

    门被“哐当”一声打开,力度之大,震得床都抖了几下。

    沈一一只是微微侧眸,看到了面色阴沉的沈听肆从门外大步走过来。

    “你爹地呢。”他轻声开口,漆黑的瞳孔中尽然是压抑的怒气。

    沈一一瞥了一眼,便别开目光,自己和自己下着五子棋玩,寂静的房间里面只能听到沈听肆粗喘的呼吸声和沈一一玩骰子落在盘上的声音。

    “走了。”等到蓝色的飞机到达了目的地,沈一一才慢慢答应道。

    “你没有挽留他?”他深如寒夜的脸色上染成了一层阴沉,他喉头微动,宛若深潭般沉寂的眼底,滑过一丝波澜,胸中的怒气崩然而生,仿佛火山即将要爆炸那般。

    “你要知道,有你在,你爹地不会离开我的,你为什么不留住他。”沈听肆看着自己儿子玩着飞行棋,每走一步都很缓慢,他的另外一只手,垂着自己的腿,揉着自己的膝盖。

    沈一一的手微顿了下,目光集集看着沈听肆那张青筋暴起,怒火横生的脸庞,他说:“我终于知道,爹地为什么要和你离婚了,为什么不要你了。”

    “没有离婚。”沈听肆深吸一口气,道:“我和你爹地没有离婚,我没有签订离婚协议,就不算离婚。”

    “爸爸,我已经八岁了。”沈一一和他有八分相似的眼睛,漆黑的瞳孔看着他,“法律上规定,未同居时间超过两年的,只要爹地想,他去法院提起诉讼,你们就会离婚。”

    “而且,爸爸。”沈一一揉着自己的膝盖,那里微微疼痛,“你真的知道爹地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沈一一直起了腿,他现在腿有了一丝丝的动静,但长时间的直起身子和站立对他来说还是很艰难,他指着自己的膝盖,道:“两年前的雨夜,我膝盖被大卡车压,变得粉碎,一点完好的骨头都没有了,爹地因为我的伤势,收受到了刺激,病情迅速恶化。”

    “爹地能醒过来就是奇迹,可相对应的,他忘了很多的东西,连小野哥哥他都忘了。”

    在沈一一提到江知野的那个瞬间,沈听肆后槽牙紧紧绷着,眼中翻滚着漆黑的浪潮,有将一切全都撕毁的趋势,但他压制了下来,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安淮的,但是爸爸,你知道吗,爹地的病情恶化的源头都是有个刺激源。”

    沈听肆在抓回宋卿余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宋卿余的病情,上面诊断是写着患者不要接近刺激的源头,否则病情会加速的恶化。

    “在过去的两年,我们从来不提及你的名字,那时候的爹地记忆中的你还是很爱他,是他全部世界的你。”沈一一淡淡答道:“在两年,你不知道爹地是怎么过来的,他没有放弃我,而是细心教导我,我原本想轻生的,一个瘦弱单薄带着一个小孩的青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累赘。”

    沈一一自嘲地笑了笑,到头来,原来是他拖累了宋卿余,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宋卿余大可以远走高飞。

    沈听肆心在渐渐下沉,他就是宋卿余的刺激源头。

    “在两年前爹地被送往重症监护室,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唤醒爹地的,不是你的名字,爸爸,你的名字成为爹地噩梦的梦魇了。”

    “奶奶曾经试图想唤醒爹地,但是在奶奶喊了你的名字之后,爹地的情况并未好转,而是愈发的严重。”沈一一看着沈听肆的脸渐渐苍白起来,面上的面具在逐渐的崩裂开来。

    沈听肆牙关咬的极紧,可出声的勇气和力气都消失殆尽。

    “我不知道你对爹地做了什么,爹地前面来找我,他说爹地和爸爸之间出了问题,说处理好问题后就带一一出去玩,就我们两个人。”

    沈听肆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般,宋卿余恢复记忆了,他一切都知道了。

    他所有的情绪在心头激荡,又要强行压制住,痛苦难受到极致,这短短几秒的心脏抽搐,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爹地宁可不带走一一,也不愿意留在你的身边。”

    “爸爸,收手吧。”沈一一淡声回答,“放过爹地好吗。”

    沈听肆的十指交叠在一起,骨节绞得泛白。

    他轻声答道:“你还记得三周目吗。”

    沈一一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沈听肆面孔。

    “我在三周目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放开了舟舟,”他目光渐渐冷却下来,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竟给他带来了一丝丝快.感,让他的头脑此刻格外的清醒,“我那时候在想,如果对抗剧情,不,不去对抗剧情,而是把舟舟整个关起来,让他的世界只能出现我,他会那么悲伤吗?”

    “我思考了很久,因为他的世界之前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爱意只能有我一个人承受着,但是我却让他去娱乐圈了,让他见到了外面更加丰富的世界,就是外面这些诱惑着舟舟,让他的目光里多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会分走他的注意力,自然,他就不会只看着我了。”

    “你说,如果舟舟没有去经历过那些繁华的世界,他单调的世界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那么我关着他,他也不会感到悲伤,不是吗?”

    “每晚呆在家里乖乖等着我回来,而不是一心想着那么危险的外面,这哪里不好?”

    沈一一一愣,似是不可置信看着沈听肆,撞入了那双阴沉,酝酿着扭曲的疯狂眼底中。

    “爸爸,爹地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什么都记得起来……”

    “不是还有药么。”沈听肆眉目弯弯,如瀑的黑发在太阳下泛着微光,背对着雪白的墙壁,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唇角似笑非笑带着病态的忍耐,走进了才会发现沈听肆的周身遍布寒芒,眼底的疯狂快要藏匿不住的带起滚滚猩红,“记起全部的记忆又怎样,只要把他的记忆再次退回我们那段婚姻里面,不就好了吗。”

    “什,什么?”沈一一浑身震颤,似是被吓到了,手中的飞行棋掉落在地上也没有察觉,“爸爸!你这是违.法的!”

    “好了。”沈听肆捞捞耳朵,似是听了很多遍这样的话,“只要你爹地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还有什么害怕的呢。”声音缱绻,却带着喑哑的疯魔。

    他一步步向沈一一走进,沈一一身躯却止不住的颤抖。

    沈听肆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唇鼻神似宋卿余,一想到沈一一的身上带着他和宋卿余的血液,他的心就软了下来,轻柔的揉着沈一一的乌发,温柔道:“一一乖,你听爹地的,在这里乖乖复健,爸爸去找爹地了,我们一家人不会再分开了。”

    沈一一的心止不住的惊颤,为什么沈听肆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望着沈听肆逐渐远去的背影,凄厉喊道:“爸爸!你这是在逼死爹地!”

    “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

    他很难想象,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让宋卿余选择逃离,甚至连沈一一都带不走。

    沈听肆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微微侧眸,那双眸子里温柔似水,似乎可以让人沉溺在其中。

    说出的话却让沈一一坠入寒冰之中。

    “即使是尸.体,也必须呆在我的身边。”

    门被轻轻带上了。

    沈一一瘫坐在椅子上,把头深深埋在双手之间,带着哽咽,自言自语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宋卿余慌忙从医院里跑出来,赶忙把车门关上,就在他车门关上的后一秒钟,沈听肆的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宋卿余在看见他身影的一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被夺取了行走的能力,看着沈听肆的身影远去,他才恢复了神智一般,只是反上来的胃酸似是止不住一样,在他的口中翻滚。

    陆忱乐递给他一个袋子,拍了拍宋卿余的肩膀,宋卿余止不住的干呕,泪水滴落在塑料袋上。

    真的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心痛的要死掉一样了。

    “走,走吧。”宋卿余面色苍白,虚弱的气息,但语气却是格外的坚定,他必须要离开这里,看到一次沈听肆他就心痛的难以附加。

    这段时间沈听肆对他根本无法掩藏的爱意,让他以为他们是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可是那晚,沈听肆的暴.行,还是揭穿了一切,捅破了这一层薄薄的纸,捅破了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

    他希望沈听肆是可以尊重他的,是可以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的,而不是不顾他强烈的请求去的,他不知道半年沈听肆为什么像是变了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听肆后面又疯了一般,纠缠他不放。

    可是,宋卿余想,真的很累了。

    他再也不想在经历那半年,绝望的深渊,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再出现一个李知怀,吴知怀的,就在他狠下心来,割让沈听肆,又有了自己安稳的小日子后。

    为什么沈听肆还要进来,还要回来,现在装作深情,非他不可的模样,一想到那晚沈听肆在后车座对他的所作所为和那副神情癫狂,他就禁不住一阵反胃。

    好恶心啊,好恶心啊,他想。

    可是,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啊。

    他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色衬衫,微风似四月春风的少年,去了哪里?最终还是死在了回忆的深渊里了吗。

    宋卿余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他没有做那个剧情,或者是做了那个剧情的梦境之后,他如果选择不进行反抗,而是乖乖的顺从下去,还能维持表面的假象吗?

    他还是会活在那段美好婚姻里面吗?

    宋卿余听过一段话。

    “喜欢一个人就要执着,可是,你明白执着是什么意思吗?”

    “执着就是,就是拉着一个人的手,不放开的意思,爸爸爱妈妈,就拉着妈妈的手不放开,所以才和妈妈结婚。”

    在这段婚姻中,他们或许之前是互相对对方执着的,正如在剧情开始的那一瞬间,他是心慌的,是恐惧的,是不想放开沈听肆的。

    他对沈听肆是执着的,但如果这份执着坚持下去的后果,是只能带给他无尽痛苦的话,他选择放手。

    他的执着搭上了沈一一的双腿,甚至差点搭上了他的半条命,还有他腹中还未成型的胎儿。

    就在他已经彻底放手的时候,沈听肆却疯狂的纠缠上他,告诉他没有他,沈听肆是活不下去的。

    可是,沈听肆。

    你在乎过我吗,你真的在乎过我的命吗,这段感情带给我的只有痛不欲生,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舞动,那尖锐锋利的刀尖刺入伤口,仿佛要我彻底撕烂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半条命都要搭进去,我好不容易爬不上来的时候,你却要重新把我拉回那绝望,看不见尽头的虚无,告诉我,你爱我,告诉我,你没了我活不下去。

    只是为了你那自私的念头,却要我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我不要。

    宋卿余紧闭着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沈听肆那在雨中驼色大衣的身影和刚才离去的黑色背影交叠在一起,让他绞痛的难以呼吸。

    他的目光恍惚,仿佛回到了他们那段甜蜜的时光,他那时候刚生下沈一一,至少在未来的三年内,他没有办法彻底的复出。

    那段时间,沈听肆天天在微博上晒他和沈一一。

    其中有一张图片,就是他和沈听肆的聊天记录,至今还成为cp粉的壁纸。

    那条微博图片是这样的。

    【家里祖宗:听肆,今天能不能准时下班?】

    【家里祖宗:爸爸!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带两根烤肠吗?】

    那时候的沈一一刚学会走路,刚学会叫爸爸。

    【沈听肆:好。】

    【沈听肆:乖乖,你爹地呢?】

    【家里祖宗:爹地在生你气,因为你今天好久都没有回复爹地的信息。】

    【家里祖宗:爸爸!爹地在做饭哦。】

    【沈听肆:哈哈哈,乖乖可不可以帮爸爸安慰一下爹地呀。】

    【沈听肆:爸爸今天拍戏太忙了,来不及看手机。】

    【家里祖宗: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安慰一下爹地吧!】

    【家里祖宗:但是你要给我买好多好多的零食犒劳我哦。】

    【沈听肆:好好好,乖乖和爹地在家里等我。】

    原本粉丝们不知道沈听肆发这个意愿在哪里,但是看了热评第一就知道了。

    【云上耀眼的光:小朋友他真的认识这么多字吗?还会用键盘?一一才两岁吧?】

    下面是宋卿余本人账号的回复。

    【宋卿余:因为爹地在旁边教啊~】

    这句堪称绝杀。

    很多粉丝纷纷被喂了狗粮,喊话学到了学到了。

    这一切的发生仿佛还在昨日。

    只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本身小沈是很爱很爱小宋的,但因为一直被剧情折磨,小宋又跑了两年,加上这两年对他自己无时不刻的折磨(误以为小宋死了)后来重新发现小宋还活着,失而复得感觉,是偏激了点,加之他不正常,先前是小宋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现在小宋逐渐清醒了,小沈反而迷失了自己。

    小沈还是一直认为小鱼是他的所有物,必须要待在他的身边,他不理解为什么小鱼要跑,明明小鱼这么爱他,当然后面他会发觉自己这是错误的!!!(现实中遇见这样的赶紧跑啊啊啊)

    这一段过去就好啦!看到好多宝贝唉声叹气,别呀!!!肯定是he哒!!!!或者是oe偏向he!!!

    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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