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日
◎有气就跟我撒,别闷着。◎
回到酒店后, 陆行屿嘴上说着要兑现承诺要补偿,实际上还是顾惜着她玩了一晚上累了,帮她吹完头发, 抱着人亲了一会儿,就放她去睡觉了。
夜里, 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安眠, 温书念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醒来时,陆行屿已经不在房间里,目光所及之处放了一张字条。
【温书念, 我先回公司一趟,不想出去吃饭的话, 我在你手机里存了前台的叫餐电话,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无聊也可以。——屿】
这次没有再叫宝宝,只不过落款只署了一个单字,以前他都会署全名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觉得暧昧的程度只增不减,捏着字条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闷头挣扎了好一会儿,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打开微信, 点进了某人的对话框。
不对,自己干嘛要找他,她才不无聊, 她待会儿还要去陪叶琼写作业呢。
谁让他走的时候一声不响的。
她清醒地鞭策完自己, 掀开被子坐起来。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陆行屿:【醒了?】
温书念心很冷静手却很诚实又迅速地回:【嗯, 你什么时候走的?】
陆行屿:【五点多吧, 你睡得很香,我没舍得叫醒你。】
好吧,也怪她自己睡得太死,身边少了个人都没发觉。
【想我了吗?】
那边似乎察觉到她微恙的情绪,又发过来一句。
温书念承认自己醒来没看到他时心明显地空落了一下,但才分开这么点时间,不能显得自己太黏人。
温书念:【没有。】
陆行屿:【我想你了。】
这男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看着自己无情的回复,不禁有些后悔,想问问他今晚还回不回来,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门外传来少女熟悉的声音。
温书念:【叶琼来找我了,先不和你说了。】
陆行屿:【好。】
不紧不慢地给女朋友发完消息,他按下内线:“过来吧。”
两三分钟后,门被轻敲了两下推开。
叶逢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个整理好的文件夹放在他桌上:“陆总,你要的资料,这个梁涵目前在市第一精神病院任职,履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
眼见着自家boss脸色凝重下来,他声音不由得弱了弱,“据说他是被特聘进医院的,前段时间刚入职,风评,也很不错。”
“知道了。”
陆行屿粗粗扫了一眼,盖上文件夹,“今天下午的时间帮我预留出来。”
“您——”
“有事。”他不容置喙。
叶逢也不敢再多言:“好。”
_
“温老师,我们昨天去山上没看到流星,但是宋洋在山顶放了超大的烟花,”餐厅里,小祖宗拉着她讲昨晚的事,“林岸哥哥还给我们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
这些,她已经在纪芙的朋友圈看到了。
为了哄刘妍开心,宋洋提前运了很多烟花上去,还在山上布了景,场面搞得和拍电影似的,不过浪漫确实有奇效,两人这回算是彻底和好了。
纪芙还和她调侃宋洋昨晚终于可以回房睡了。
但这会儿,小祖宗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她还是装作不知情的耐心听着。
“是吗?照片给我看看。”
叶琼忙点开自己手机的相册,递给她:“还有一些在群文件里,我没存。”
“都是林岸拍的吗?”温书念不懂摄影,但对于美的认知能力还是有的。
除了人像,更出彩的是一些星空和风景。
真的有那种夜色无垠,星痕闪耀的广袤和孤独。
“嗯,是不是很好看?”
没记错的话,上次她听纪芙说林岸大学是文学院的,后来转的经管,没想到还懂摄影。
她慢慢往后滑。
叶琼:“林岸哥哥还会画画,你要让他给你画一张吗?”
“不要。”温书念果断拒绝,她可是有个醋桶男朋友,上次虽然嘴上说不介意自己和别的男人交朋友了,但实际上心里都酸死了。再说她也没有让别的男人长时间盯着自己看的癖好。
“行吧,你昨晚和陆行屿去哪玩了?”
温书念犹豫了一会儿,和她坦言。
少女皱起眉头:“我也想去,陆行屿就是不让我去那玩。”
“他应该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温书念真不是为他开解,这种射击馆未成年一般都是不允许进入的。
“温老师,你偷偷带我去好不好?”她说着,朝身边的姜月眨了眨眼,“你想不想去?”
“我——”
“不行,不能去就是不能去。”陆行屿不在,她是不会擅自做决定的。
少女见她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好吧,那我们晚上一起再去一趟山上好不好?林岸哥哥说流星雨就在这几晚。”
“那里还有萤火虫。”
那就证明蚊虫更多了,晚上山顶风还大。
温书念想了想:“再说吧,看你们今天的表现。”
“啊~”叶琼无奈地哀叹了一声:“好不容易陆行屿走了,我觉得空气都变好了,温老师,这几天能不能不写作业?”
温书念很有原则地摇头:“不可以哦。”
“原来陆行屿在也不是毫无用处。”
“”
下午,日光毒辣,温书念陪两小孩窝在空调房里,辅导了一会儿作业,又被叶琼以“劳逸结合”为由拉着一起打了两局游戏。
后来,不知怎么就睡意上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睁眼时,叶琼和姜月正趴在桌沿看着自己。
有点尴尬,她下意识地抓了一把头发,少女的手伸过来碰了下她眼尾,湿漉漉的,有未干的水迹。
“温老师,你是不是做梦了?”
“没——”
“你叫了陆行屿的名字,叫了两遍,是吧,姜月?”
姜月点点头。
更尴尬了。
“你想陆行屿了吗?”
“我——”
“你肯定是想他了,你梦到他什么了?美梦还是噩梦?”温书念没想到有天自己能被两个小孩围着拷问。
其实,梦里的内容她醒来就零碎的拼凑不起来了,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阵残存的恐慌和失重,就好像从高空坠下,是她,又似乎是另一个模糊的人影。
脑子混混沌沌的,她放空了一会,摇摇头:“忘记了。”
叶琼:“那就是春梦。”
“”温书念轻轻敲了敲少女额头,“谁告诉你的,不许乱说。”
“可是我们老师说这是正常生理现象哎。”
“”
温书念觉得自己的教育还是不够与时俱进,噎了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时,少女拿着她的手机站在门口。
“你要给陆行屿打个电话吗?”
“?”温书念怕她猝不及防爆出什么雷人的话,赶紧抢回自己的手机,“不用,他,应该很忙。”
“好吧。”
傍晚,太阳渐渐落下。
陆行屿发来消息说自己今天有事没处理好先不上来了,她平静地回了一句“好的”。
等送纪芙去停车场时,看着她的小mini启动,犹豫再三,还是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干嘛?准备和我一起回家?”
温书念系上安全带,没说话,她贼兮兮地笑了笑:“懂了,想你的陆哥哥了是吧?”
“说吧,送你去他的大别墅还是去他公司?”
这个点,他们公司都还没下班,而且他既然有事没处理完,肯定会加会儿班。
“去公司吧。”
“行,坐稳了,这就把你送到你陆哥哥的狼窝里。”
“”
她嘴上不正经,行动却真的挺快,不到一个小时,亮红的mini穿梭过蜿蜒的山道,驶入繁华的市区,在隆江国际门口缓缓停下。
正值下班点,里面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温书念和她挥了挥手,逆着人流小跑进去。
之前来过一次也算是有经验,在前台登记完信息,对方很爽快地帮她刷了电梯。
电梯很快上到27层。
温书念凭着自己第一次来的记忆,往男人办公室走,然而才走进两边都是办公区的走廊,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叶臻云。
对方应该是正准备下班,目光撞了个正着,尴尬地笑了笑:“温小姐。”
“你怎么——”温书念错愕了片刻,很快明白过来,其实在一起后她已经意料到自己当初租房是陆行屿帮的忙,只是没想到的是房产中介居然都是他找人假冒的?
“不好意思啊,温小姐,”这段时间,陆总来上班时心情都格外好,而且她也多方打听过叶逢的口风,据说陆总是有对象了,想来就是面前这位温小姐。
在未来的总裁夫人面前,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出卖陆总:“之前是陆总安排的。”
“没事,我就是,有点意外。”
叶臻云窥察着她的神色,确定她真的没有任何兴师问罪的意思,笑容里少了几分勉强和虚假:“您是过来找陆总吗?他今天下午出去了。”
“去哪了?”
“我不知道,不过您别急,我找人问问。”她说着,去里面秘书办直接把叶逢拉了出来。
“不是,大姐,你今天吃错药——”
叶逢被推搡着骂骂咧咧,等看到眼前的人时,顿时止住声,“温,小姐,你怎么来了?”
“陆行屿去哪了你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但没有陆行屿允许,他也不敢随便说,尤其是在这位主面前,说错话后果肯定更严重。
“那个——”温书念见他支支吾吾,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陆行屿电话,那边过了十来秒才接起。
“怎么,想我了?”依然是漫不经心有点混的语气。
温书念看着旁边大约听到极力管理表情的两人,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你,吃饭了吗?”
“还没,你想——”
“你还在公司吗?”温书念怕他再说出什么调情的话,高冷的老板形象在下属面前彻底坍塌,及时打断。
那边“嗯”了一声:“不过快了,还有一点工作,马上就能处理好。”
“哦,那你先忙吧。”
果然是有事瞒着自己,温书念挂断电话,看向叶逢:“他在哪?”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在这等他,你们先下班吧。”
等一晚上,那陆行屿到时候还不得拿自己是问。
这下可真怪不了自己了。
叶逢:“陆总去精神病院了。”
叶臻云:“什么?叶逢,你才吃错药吧,陆总好端端的去什么——”
温书念:“哪家?”
叶逢报了个地址给她。
温书念说了声“谢谢”,往电梯口走,叶逢马上跟上去:“温小姐,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车过去——”
“还是我送你。”
最终,温书念也没推脱的了他的盛情,很快,两人抵达市第一精神病院。
温书念在正大门外下的车,叶逢去停车。
估计是趁着停车时偷摸打过小报告了,她还没走上台阶,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快步从里面走出。
温书念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男人两步作一步跨下长长的台阶,走到她面前,张开手,被她抵着胸口躲开。
“温书念?”他弯下腰,去找她的目光,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见她不理,又试探地握住她纤细柔软的手,声音也跟着放轻,“宝宝?”
“你别这么叫。”她嘀咕了一声。
陆行屿“嗤”地笑出声:“不这么叫,你不是不肯理我吗?”
“那是因为你骗我。”
“嗯。”他大方承认她的控诉。
温书念有气也顿时哽住,陆行屿轻轻拂了拂她的背:“有气就跟我撒,别闷着。”
她摇摇头,平复了一会儿:“你来这干嘛?”
男人眸光敛了敛,缄默着。
温书念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又被男人三两步跟上来,握住手腕,一把拉进怀里。
“陆行屿!”她稍微挣了两下,腰间的手臂强势地圈着不放。
陆行屿低下头,安抚地亲了亲她微红的眼尾,“别生气,我告诉你,我来就是看看王秋茹的儿子,就是上次把你吓哭那个精神有问题的,还记得吗?沈队长帮他联系了这家医院,把人送过来了,我就想确认一下,过来看看。”
他不疾不徐地耐心解释着。
温书念不安的心被抚平几分:“真的吗?”
“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
“我以为——”声音轻颤着有些说不下去。
陆行屿捋了捋她耳侧被风吹起的长发:“以为我来找齐元清了?”
“嗯。”当时听叶逢提起“精神病院”几个字,她第一联想到的就是纪芙说他当过心理医生,比起叶臻云的震惊,她那一瞬间只有心惊胆颤,心高高地悬了一路。
还好。
还好他没做什么冲动的事。
“你不许找他,陆行屿,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陆行屿无奈又宠溺地答应着,“偷偷跑下来吃过晚饭没有?”
“没。”
“那男朋友带你去吃。”陆行屿圈在她腰间的手往下滑了滑,箍着她大腿一把将人抱起。
一时间,周围路过的人都朝她们看来。
温书念拍了拍他手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要。”
“陆行屿!我穿的裙子。”
长裙,而且他们这个姿势又不会走光,但看着她脸顿时红到了耳根,陆行屿还是只能妥协将人放下,低着头凑近:“亲我一口。”
“这是外面呢。”
“外面怎么了?谁让他们看的。”看的人都不让他亲近了。
温书念抵不过他的固执,垫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扯着他离开。
周围乐呵呵围观的人纷纷散去。
只有一道身影,等两人走远,依然静默地站在窗前。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年轻的医助肖岩走进来,看着目光有些凝固住的人,连续叫了两声。
他才缓慢地转过身。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肖岩觉得刚刚那一下的梁医生脸色有种陌生的阴冷。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常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院长说让你过去一趟。”
“好的。”
肖岩踌躇着还要不要说点什么,目光习惯性地往下一瞥,瞥到他指间滴下的鲜红,顿时有些骇住:“梁医生,你的手?”
“哦,没事,刚刚去查房,不小心被一个患者划到了。”他袖口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抽出刺进掌心的锋利钢笔笔尖,“你先出去吧。”
这可不是小事。
肖岩没想到他这么淡定:“梁医生,那个患者——”
“我会处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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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日
◎他日日夜夜想到骨子里。◎
吃完晚饭回到家, 叶琼不在,两人也不用再跟偷情似的等到半夜,一进门, 陆行屿直接将人扛回了自己房间。
“我睡衣——”
“穿我的。”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陆行屿特别爱看她穿自己的衣服, 尤其是衬衫, 长出一截的下摆下,两条腿纤纤玉细的,稍微晃一下都打眼勾人得要命。
将人放下后, 他转身去了衣帽间,拿完衣服出来, 温书念已经进了浴室,门没关,衣服也没脱,只是解开了吃饭时扎起的长发,轻轻梳着。
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温书念将人往外推了推。
可惜她那点力气,男人佁然不动,懒洋洋地靠在洗手台旁, 抱胸看着她:“不一起洗?”
“不要。”她拒绝, 见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现在要洗的话,我回我自己房间洗。”
说完,抱着衣服, 闷头要往外走。
陆行屿握住她手腕, 轻轻掐了下她鼓起的腮帮子:“别生气, 我出去就是了。”
“没有生气。”她小声反驳。
“好。”陆行屿也不和她争辩, 不紧不慢地走到门边,替她带上门时,压在门把上的手又顿了下,“你好了吗?”
“什么?”温书念不解,但看着男人唇角扯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猛然反应过来,脸不由得发烫,“陆行屿!”
“我就是关心问问,”他偏了偏头,混账地轻笑出声,“所以好了吗?”
“没有!”
“行,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
因为信口胡诌的一句谎,温书念在浴室磨蹭了快一个小时,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出去,男人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手肘往后靠着沙发,抬起头,两人目光正好撞上。
她心虚地裹紧浴巾,眼神闪了闪,往床边走:“那个,我洗好了,你进去洗吧。”
陆行屿淡淡“嗯”了一声,撑着手臂起身,不过没往浴室走,走到了她面前,宽大温热的手轻轻握住她大腿。
温书念吓了一跳,丢掉正在擦头发的毛巾,拍了拍他不老实的手:“陆行屿,你——”
“你坐到我衣服了。”陆行屿无奈地松开手,笑了声。
温书念往旁边挪了挪,这才发现他的睡衣浴巾都被自己坐在屁股下,赶紧站起来。
“帮你吹头发?”
“不用。”
陆行屿看她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也不勉强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屈指轻轻敲了下她额头:“温书念?”
“嗯?”
“我又不欺负你,不用这么防着。”
“我没有。”
“行了,赶紧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他说着,转身进了浴室。
温书念将头发擦到半干,才慢吞吞地走到床头柜前,吹风机应该是放在里面,然而当她拉开下层的抽屉,一盒盒包装未拆叠放整齐的东西让她目光滞住。
黄金持久,超薄体验她随便翻了几盒,发现款式还不尽相同。
这男人,在家里准备这么多辅助作案工具,还说不欺负她!
温书念砰地一下把抽屉关上,头发也不想吹了。
她倒要看看他房间里到底还藏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这么想着,她立刻开始行动,先是把两边的床头柜都看了一遍,除了些日常小用品,没有其他的,对面的书柜上,也全是排放得秩然有序的书和资料,还有一台不太用的电脑。
他工作都是在书房居多。
温书念抱着最后一点好奇心,走进衣帽间,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个很小的保险柜。
他的密码都不复杂,无非就是自己生日,两人在一起的纪念日,她试了两次,开了。
没有想象中华贵的珠宝,也没有满满的现金支票,而是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
他不会把安全套藏在盒子里吧?
温书念也被自己的这个猜测离谱到了,赶紧打开盒子,事实证明陆行屿比她想的圣洁多了,里面是一本高中的语文必修三课本。
然而当翻开扉页,看到上面自己的名字时,她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飞快往后翻了几页,上面笔记的字迹都是自己的。
这是她的课本?!
当初高考完,大家的书丢的丢,卖的卖,教室垃圾桶旁更是堆满了各种试卷资料,任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少了一本课本。
她拿出那本课本。
底下是她们班的毕业合照,陆行屿当年没回去拍,不在照片里,往下还有一张活页的同学录。
她当初发出去唯一没收回的那张,原来他没有扔,姓名,电话,邮箱每一处信息都认认真真填了,只有爱好那划了一道斜杠。
温书念翻到背面,寄语也没落下,黑色笔墨清晰晕染开四个字——来日方长。
彼时,少年的字比不上现在的好看,但笔锋已经初具风骨了。
心突然酸酸胀胀的,她又拿起最下面折成小信封形状的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拆开。
第一行“给十八岁的温书念”几个字映入眼帘:
温书念,不出意外,当你看到这封信时,高考应该已经结束,先祝十八岁的你毕业快乐,然后我有一点心里话想对你说。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大概是从第一次打照面,你和你同学从我身边经过,我一眼就记住了你,说起来我自己也觉得荒唐,我本来觉得一见钟情都是骗人的狗屁,但老天偏偏让你出现了,打破了我固守十几年的想法。
不过老天还是眷顾我的,让我们文理分科分到了一个班,有幸和你朝夕相处,你看起来胆子有点小,性格也有些慢热。不过后来我发现这都是表象,你也会发脾气摆脸色,没有说这不好,我觉得这样的你特别真实可爱,只是你哭起来真的挺让我心慌的。
可能我不会哄女孩吧,我以前也从来没哄过女孩,你是第一个,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我爸说了,做人要从一而终,感情也是。还有就是除了你,我想象不到自己还能喜欢上别人。
所以,温书念,看到这里,你要不要试着给我一个机会?
和我在一起,以后你想去哪上大学,我都可以去那个城市陪你,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我会尊重你,保护你,你生气的时候,还可以任由你出气。当然我不会随随便便惹你生气,我身上要是有你不喜欢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会努力改正,朝着你理想的另一半靠近。
说的好像太多了,没关系,承诺你可能会觉得虚无缥缈,但我会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
温书念,我是认真的。
希望你十八岁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美好的,也希望你崭新美好的未来里有我。
——十六岁的陆行屿,写于家中,深夜。
泛黄的纸张证明它已经尘封太久,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最勇敢最热烈的心意没能如期被他心心念念的十八岁的少女看到。
而是在八年,将近三千多个日夜后,被二十六的温书念意外打开保险柜,才终于得见天日。
心口的酸涩翻涌成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少年的字迹。
温书念赶紧捂住眼眶,不想让它再被破坏分毫。
外面传来男人叫她的声音,她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放回铁盒里,关上保险柜。
脚步声越来越近,温书念抹干眼尾的水迹,深呼吸了几口,确定看不出任何异状,转过身。
陆行屿刚好找进衣帽间,看到她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眉心皱了皱:“头发怎么没吹,不是和你说——”
话没说完,腰间一紧。
温书念扑进他怀里,脑袋往他胸口埋了埋,小声嘀咕:“我没找到吹风机。”
“就给你放床——”温香软玉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陆行屿低头瞥了眼她光着的脚丫,一把将人抱起,“算了,还是我给你吹吧,你要找吹风机怎么找到衣帽间来了?”
“衣服不舒服。”
她娇气,衬衫穿着睡觉可能确实不舒服,这下肩膀背上还被长发晕湿了。
“等会儿给你换一件。”
陆行屿把人抱回床边,吹干头发,还是决定去她房间给她拿平时穿的睡衣。
回来时,温书念已经窝进了被窝里。
“关灯。”她小声要求。
陆行屿知道她是害羞,不想光明正大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伸手灭了灯。
房间霎时陷入黑暗。
“换吧,看不见。”他将睡衣放到她枕头边,自己懒洋洋地靠着床头半躺下。
然而刚象征性地闭上眼,怀里突然一沉。
他摸到满手的滑腻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睁开眼,盯着坐到自己腿上的人:“温书念——”
声音被柔软的唇堵住,没有技巧,她只是含着他的唇,胡乱地轻咬着,但还是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的温度。
他呼吸粗重地捏着她下巴,往后退了退。
她却不要命地往他腿心坐。
深到差点抵进去的紧.窒让他额头的汗往下滴,掐住她的腰:“温书念,你——”
上面没穿就算了,下面居然也——
温书念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压着浓浓的鼻音,轻声嗫嚅:“你不想吗?”
他不想?
他日日夜夜想到骨子里。
“你不是还没好?”他喉结吞咽着。
“好了,骗你的。”温书念难受地扭了扭腰,“你快点。”
陆行屿被她催得眼睛都要红了,但害怕再次弄伤她,指尖还是在她脆弱的腿间流连了许久,进去时也格外小心。
但也只是起初,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在她身上自制力本就薄弱得可怜,更别提她今晚还特别乖巧地迎合,受不住了也只是小声地啜泣,连挠他一下都没有。
最后一次释放时,陆行屿低头去亲她。
温书念意识涣散地去抓他的手,碰到他小指上融进体温的戒指,手指插入他指间。
“下次给你换个新的。”她翕了翕唇,嘀咕了一句。
但因为声音太轻,嗓子又哑得厉害,陆行屿没听清,轻啄着她唇角再问时,人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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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日
◎情书,婚戒。◎
温书念醒来时, 身上已经被打理得清清爽爽,衣服床单也都换上了干净的。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尖刚踩到地面, 腿一阵的酸软,又生无可恋地倒回床上。
刘妍说的是对的, 真的不能太纵容男人。
可要说点火的, 这次好像又是自己?
算了,各打五十大板吧。
温书念默默叹了口气,摸过床头的手机, 门被推开。
她看着一身衬衫西裤走进来的男人,诧异地坐起:“你没去公司吗?”
“没有, 你不是还没醒吗?”虽然昨晚帮她清理的时候有小心检查过没受伤,但她不醒,他还是不放心走开。
而且他也舍不得,一夜纵情后毫无顾忌甩手离开那是对炮.友或者地下情人的态度,就像谈学真那样。
他不是。
温书念也不是, 她是自己光明正大放在心尖尖上宝贝的女朋友。
他要是吃干抹净顾自己走了,她以为自己不珍惜她,敏感多想怎么办。
温书念显然没他想的那么多, 脚尖踢了踢他的腿:“陆行屿。”
“嗯?”
“你能不能抱我去卫生间?腿有点酸。”她轻蹙着眉, 小声要求, 男人眼眸顿时弯了弯,俯身将她抱起。
进了卫生间,温书念让他把自己放下, 他也不出去, 从背后贴着她, 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亦步亦趋, 像只黏人的大狗狗,温书念扒拉不开,只能任由着他。
洗漱完,楼下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这几天她们去云亭山玩,张嫂放假回家,全是他准备的,养胃的粥,豆浆,豆腐脑,还有各种煎炸得香喷喷的小吃糕点都有,比张嫂在的时候还丰盛。
她都不知道他几点起来准备的。
“陆行屿,你以后不用这么麻烦。”她其实不怎么挑的,尤其是早餐,随便吃个面包填饱肚子就行,如果时间充裕可以睡懒觉的话,她有时候也懒得起来吃。
“还好,不麻烦,小吃都是外面买的。”
可看这包装也知道跑了好几家店,换她,是没有这个耐心的。
陆行屿看她闷头勺着碗里的粥,坐到她身边,替她扎起滑落的长发,轻轻捏了捏她白皙小巧的耳尖:“再说昨晚那么累,不得多吃点吗?”
“陆行屿!”
“行,我不说了。”
耳尖已经泛起了一丝红,他忍着笑,“不过你昨天最后想和我说什么?”
温书念瞥了一眼他指骨分明的手:“没什么。”
“真的。”见他不信,温书念夹起了一个锅贴,塞进他嘴里,“你快点吃早餐,吃完去上班了。”
陆行屿咽下,喝了两口豆浆:“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她撑着下巴,开始认真找理由推脱,“我有点累,待会儿想睡觉,不想出门。”
陆行屿思忖片刻,点点头:“行,你去了我也上不了班。”
“?”
“想上你还差不多。”
“”陆行屿见她小脸耷拉下来,不再逗她,“听刘妍说你教资面试过了。”
“嗯。”其实成绩早出了,一开始她还挺激动,也挺意外的,毕竟自己那天发挥得不尽人意,原本以为过不了,但后来看到朋友圈刘妍和其他两个参加面试的都过了,心里的波澜很快又平息下来。
教资面试的通过率其实挺高的。
考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她瞬间觉得没什么分享的必要了。
陆行屿看她兴致不是很高:“给你庆祝一下?”
“不用,这不是什么很难的考试,很多人都过了。”
“那总有人没过不是吗?温书念,你已经很厉害了。”陆行屿揉了揉她脑袋。
温书念知道他是怕自己失去信心,所以不管是叶琼期末成绩没半点提升,还是一个小考试,都在想方设法地夸她,给她加油打气。
其实她也没那么脆弱。
“嗯,我知道,但真的不用——”他平时本来工作就忙,压力也大,现在有了自己,兼顾的事更多,面面俱到的人不可能轻松,温书念不想再因为这点事侵占他的时间精力,“你等我考上编制再说吧,行吗?”
“行。”陆行屿也不勉强她。
吃完早餐,他出门去公司,温书念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上楼回到他房间。
昨晚情急之下,自己慌慌张张地将东西塞回保险柜,都没理好,趁着他出门,温书念打开铁盒,将信纸叠成原来的形状,又将课本和毕业照按照记忆里的顺序放好。
关上保险柜,她回到自己房间,坐到书桌前,翻开了平时给叶琼备课用的笔记本。
——写给二十六岁的陆行屿。
笔尖在纸上停留了许久,终于在第一行落下了清隽秀雅的几个字。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写“情书”,没有经验,只能用情感和脑海深处有关他的回忆去拼凑。
她写的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的作文还认真,陷进回忆里,反复斟酌,少年的情爱太深远,太真挚,她曾经错过,现在却不想也不愿再辜负。
等写完,已经到了中午,陆行屿打来电话,说回来陪她吃午饭,她义正辞严地拒绝,立马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
下午,她顶着烈日出了一趟门,去附近的商场。
工作日人不多,一楼各大珠宝柜台前更是清冷,她走进了一家知名度很高的品牌店。
导购很快热情地过来接待。
“女士,请问想看点什么?耳饰,手链还是——”
“男士戒指在哪边?”
像她这种年纪轻轻的女生,又是独自进店,一般来说都是买点适合夏季带的配饰,导购也微怔了一下,但职业素养很快让她微笑地将人带过去,并且倒了一杯水。
“男士的戒指都在这边,您是想买什么材质的?”
陆行屿的手骨节修长匀称,带什么材质应该都是极为好看的,她也有点难以抉择。
导购看出了她的纠结:“您是买来日常带,还是准备当婚戒?日常带的话年轻人带这种18K金的很好看的,婚戒您想要简约大气的话可以选择铂金的。”
温书念思考了一会儿:“铂金的吧。”
“好,那我给您拿几款,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她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䧇璍了几款样品,应该是卖的比较多,沉稳低调不会出错的款,但温书念逐一看下来觉得有点过于普通了。
配不上他。
“没有您喜欢的吗?”
温书念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瞥到隔壁的柜台,又亮了亮,“那边的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可以,不过那边的价格会比较高,您的预算——”
温书念扫了一眼大致的价格:“没关系,你拿过来吧。”
导购没想到她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奢侈品和首饰,居然还是个隐藏的有钱人,不过她气质确实挺独特的,清清冷冷,有种内敛雅致的贵气。
导购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有求必应地帮她取来戒指,还不时地在旁边耐心讲解,帮她一起选。
最终,温书念看上了其中一款,不是素光圈的,而是铺镶了戒指宽度三分之一的小钻,不会喧宾夺主,又藏不住吸引人目光的璀璨。
像他这个人一样,耀眼又灿烂。
温书念看了一眼价格,六万出头,补习以来陆行屿打给她的工资正好够了。
其实不够的话,她自己还有一点存款的。
她果断地定了这款。
然而当导购问起她要定多大号的时,她又迟疑了。
昨天自己仔细看过,也用自己的手好好感受过他手指的尺寸,如果现在有一排手模站在这,她大致可以辨别出来陆行屿的手和谁差不多,但要说出个具体数值,她不知道。
导购:“您先生现在有空吗?要不让他过来试一下?”
“没。”陆行屿来了就肯定不会让她付钱,可这是自己准备送给他的礼物。
就在她绞尽脑汁也思考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时,一只手背缠着纱布的手突然搭上她身侧的玻璃台面。
清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需要我帮你试戴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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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日
◎疯狂生长出渴望的枝丫。◎
虽然知道齐元清已经回新杭了, 但新杭这么大,温书念没想过会两人会碰上,而且还是在她独自一人的情况下。
她回过头, 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柜台旁,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和记忆里相比, 齐元清这些年变化并不大, 容貌依旧清秀俊雅,一般人看了或许都会心生好感,甚至亲近。
但只有她知道, 这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卑劣丑恶的灵魂。
光是对视了一眼, 温书念就浑身不适,背脊也蹿上一股凉意。
“不用了。”她赶紧放下戒指起身。
但导购的目光紧盯着她不放,这么走掉确实很像那种试了半天又不买找借口离开的客户。
“你有名片吗?给我一张,我回去确定好了大小再联系你。”
“有的。”导购察言观色的眼力一流,也看出了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 立马取了张名片递给她。
温书念接过名片,塞进随身小包里,快步离开。
但走出店门没几步, 身后的人也跟上来。
“温书念, 可以聊聊吗?”
温书念显然不想多和他说一个字, 但他走到自己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拦住了去路。
“你不用这么回避着——”
“就在这说吧。”温书念打断他。
他浅淡地笑了笑:“好, 以前的事, 是我的错, 对你造成伤害, 我很抱歉。”
其实这么多年,他道不道歉都没什么意义了,温书念最希望的就是以后不要看见他,但眼下,她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现在是和陆行屿在一起了吗?”他忽然扯开话题,问了一句。
相比自己一味的回避,陆行屿曾经和他是真正爆发过冲突的,温书念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的,是不是还记恨着陆行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打算回答。
“你们快结婚了?”他又问。
温书念:“我有事要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
看着女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梁涵在原地站了许久,敛起笑容,又走进了刚才那家珠宝店。
导购看到去而复返的男人,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没等她迎上去问对方要买点什么,男人径直走到了温书念刚才待过的柜台前:“她刚刚看的是哪一款?”
“这款。”
他拿起戒指,试戴进无名指,脸色顿时沉郁下来。
“先生,这款可能不太适合您的风格,您可以再看看——”
“就这个,包起来。”薄薄的眼皮下,细长的眼全然没了之前的温和,只有莫名让人心惊的阴冷,导购不敢再多提意见,接过他摘下的戒指,“好。”
“女士的戒指也拿过来看一下。”
“好的,先生。”
_
大雨很快淹没了整座城市,温书念站在商场正大门口的入口,等着某人过来接。
其实她本来是打算在这等到他下班再打电话给他的,毕竟这里一有空调,二有保安,舒服又安全。
但某人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问她偷偷溜去哪了,她老实地交代,对方说马上过来接她就挂了电话。
商场离隆江国际不算远,但没想到突然下起了大雨,估计会有点堵。
温书念又发了条消息让他开车慢点。
大约二十分钟后,银色宾利在宽阔的马路对面停下,温书念立马撑开伞,朝门外跑去。
手机震了一下。
陆行屿:【在里面等着,我过来。】
她收了伞,脚步又退回去,陆行屿撑着伞很快穿过马路,刚走到门前,温书念钻进他怀里,双手搂上他的腰,脑袋往他胸口深深埋了埋。
“这么热情啊。”陆行屿轻轻捋了捋她耳侧的头发,听她低低“嗯”了一声,又察觉有哪不对劲,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头,“怎么了?”
“没事。”男人漆黑的眸光凝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掩盖的担忧和审视,温书念眼神闪了闪,“就是想你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
“监控。”客厅和别墅门口都装有监控。
温书念差点忘了这茬,小声挤兑他:“你还偷偷监视我。”
陆行屿其实平时基本不看监控,主要今天她一个人在家,他多少有点不放心,就抽空看了一眼,结果刚好看到她提包出门。
一开始也没想干涉打扰她,但过了挺久没见人回去,也没给自己发个消息,他这才忍不住打电话来问。
陆行屿觉得自己以前不是个爱管闲事爱问东问西的人,但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他就控制不住地操心这操心那,和个啰嗦的老妈子一样。
他也挺烦自己这样的。
“我以后注意。”他也不辩驳,只是声音轻了轻,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和她商量,“以后自己单独出去能给我发个消息吗?”
“嗯。”温书念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她其实也挺喜欢这样被人关注在意的,和别的小孩不同,她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父母的“管教”,就像一只没人牵着线的风筝,就算被风吹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人注意。
以前纪芙每次和她抱怨起父母管的太多,吃饭睡觉都要啰嗦,她嘴上安慰开导,其实内心是说不出的羡慕,那是被亲人照顾惦念的温情。
她年少时没得到,以为自己以后也不会拥有,一边凉薄地催化着自己不在意,一边内心深处又疯狂生长出渴望的枝丫。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矛盾地度过一生,陆行屿出现了。
从少年到男人,他一直在用自己特别的方式修补她情感上的空缺。
人或许不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至少她不会了,这个男人解救了她荒凉的内心。
“陆行屿,”她正视着他的目光,“我没有怪你,我喜欢你这样时时在意我,以后单独出去也都会告诉你。”
啧,她还真是懂得拿捏他的心,而且是拿捏得死死的。
“别再说了啊,”陆行屿捏了捏她软得过分的脸,“再说在这亲你了。”
“你亲。”她仰起脑袋。
胆肥了是吧?
陆行屿“嘶”了声,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回去收拾你。”
“哦。”
“要陪你逛会儿吗?”
“不用,陪你回公司。”她不确定现在齐元清走了没有,不想让两人撞上。
“出来逛这么久,什么都没买?”
“我没有喜欢的,快点走。”温书念推了推他胳膊。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未歇,陆行屿将人严严实实地遮在伞下,自己肩膀湿了大半。
“你怎么不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
“想让你早点看见我。”
“可是你身上都湿光了,你把伞撑过去一点。”她握住他持伞的那只手,将伞往他那边移。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朝他们飞驰而来。
陆行屿手快,将人往后拉了一步,密不透风地护在自己怀里。
轿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溅起一地水花。
“没事吧?”她大概是吓到了,目光僵滞在车开走的方向,陆行屿也不等她自己慢慢走了,弯了弯腰,一只手揽过她大腿,将人抱了起来,快速走到马路对面。
上了车,她脸色依旧煞白。
陆行屿解开她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的扣子,将被打湿的外套丢到后座,抽了张纸轻轻擦了擦她的脸:“没事,不用怕——”
“可是刚刚是绿灯。”
那辆车直接就冲过斑马线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有雨刮器挡着,她隐约看清了驾驶室那人的轮廓,好像就是齐元清。
“嗯,但开车没注意看或者没素质闯红灯的也有。”陆行屿安抚着她,“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头发都湿了。”
她看着眼前冲刷得模糊的雨幕,握住他的手:“陆行屿,我们等下再走。”
“等雨小一点。”
“行。”
_
两人回到公司,陆行屿将人带进了休息室,自己换了身衣服,然后替她把头发吹干,抱到了沙发上。
“自己在这先玩会儿?我还有点工作处理完再过来。”
温书念点点头,等他要起身时,又跪起来,搂住他脖子,趴到他背上。
“你这样勾引我可不行啊,温书念。”他握住她微凉软腻的手。
温书念没说话,在他后颈亲了一口,松开,坐回沙发角落:“你去吧。”
真是要命。
但他现在是真的有事要办,揉了揉有些兴奋跳动的额角,无奈地深吸了口气,起身,关上门。
回到办公室,叶逢已经在等他了。
“陆总。”
“帮我联系湖越商场那边的负责人,把今天的一点之后的监控调过来。”
今天商场有出什么问题吗?
可就算出问题了,也有安保和管理会解决,用不上自家老板亲自看监控啊。
叶逢不明白,但还是应下。
“还有帮我查一下新A·5478L这个车牌的车主是谁。”
“好的。”叶逢关上门离开。
半个小时后,商场的监控录像很快共享过来,陆行屿从第一帧开始加速播放,很快看到她走进商场的画面,1点42分,调成正常的倍数,看着她在一楼停留了三四分钟后走进了一家珠宝店。
她是想买首饰吗?
也是,自己之前送她的那个镯子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而且带着做亲密的事还容易把她手硌伤,昨晚,他洗澡的时候就给她取下来了。
他想着,十几分钟后,她似乎有些着急的从店里跑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男人。
陆行屿暂停画面,又往前倒退了几秒,放大,眸光倏然暗下来。
门被敲响。
“进来。”
叶逢推开门,小心地打量着他凝重的神色:“陆总,你说的那个车牌的车主,就是之前让我查的那位梁医生,梁涵。”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齐离彻底下线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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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日
◎那你哭了还不是要流氓哄。【二更合一】◎
他早该猜到了, 否则她在商场不会那么反常地不顾旁边还有保安在,一见到他,就往他身上赖, 像只找不到巢穴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齐元清换了个名字, 居然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对她贼心不死, 还是想借她挑衅报复自己?
陆行屿握在鼠标上的手绷紧得一条条青筋明显浮现起。
叶逢鲜少见他脸色这么阴沉,就像背后黑云压着的天,闪电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就会劈下来。
“陆总?这个梁——”
“没事, 你先出去吧。”
他摆了摆手,叶逢暗暗舒了口气, 连忙带上门离开。
窗外,暴雨还在继续,混着嘶鸣的风不死不休地拍打在高层的落地玻璃窗上,让人心生燥郁。
一下午,陆行屿的工作效率都奇低。
临近下班, 他轻轻阖了阖有些干涩的眼,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
温书念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在忙吗?】
他立马给她回:【不忙。】
温书念:【那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沉积在胸口一下午的燥郁不安,被女朋友的请求驱散了大半,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也终于像浓厚的乌云被破开, 混进了一丝光亮。
陆行屿:【马上来。】
秒回完消息, 他合上电脑起身,快步走进接待室,温书念没在沙发上, 而是在里面隔出的小房间里睡觉, 陆行屿推开还有一丝缝隙没掩上的门。
因为没有窗户, 房间里光线很昏暗, 陆行屿打开灯,床上的人抱着被子,垂着脑袋坐在床头,听见动静,才抬起头,脸色有几分不正常的苍白。
陆行屿目光紧了紧,三两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温书念抓下他的手。
她就是在外面坐得困了,进来借他的床偷偷睡一会儿,但没想到迷迷糊糊睡一觉睡醒大姨妈来了,弄脏了自己的裤子,也弄脏了他的床。
外面办公区走廊里人来人往的,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出去。
“陆行屿——”她有点难以启齿,低着头纠结了一会儿,“你能不能给我去买包卫生巾啊?”
“什么?”
“我那个来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这次怎么就忘记带了,不行的话,你拿件外套给我,我裤子脏——”
她皱着眉,一脸焦急又懊恼,白皙的鼻尖上都急出了薄薄的汗。
陆行屿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抹了抹:“忘带就忘带了,我去买,还要什么吗?”
她摇摇头:“你知道买哪种的吗?你等我找下图片发给你。”
“不用,又不是没见你用过,乖乖在这等着。”他说着,替她捏了捏被角,起身。
隆江国际楼下就有一家便利店。
陆行屿下去时,正好是下班点,不少下班的人顺道过来买点路上吃的喝的。
他在门口观望了片刻,推开门进去,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径直走向放着卫生巾的货架。
挑她平时用的牌子,日用,夜用各拿了一包,平静从容地走进结账的队伍里。
虽然整个过程快速且不张扬,已经在很努力地降低存在感了,但架不住他身形高挑,样貌又极为出众,从进店起,就吸引了不少暗暗打量的目光。
尤其是这会儿店内还有几个他们公司的员工,简直被自家老板这一番熟练的操作惊掉了下巴。
市场部-李雨:【我在楼下便利店碰到陆总了,我他妈震惊八辈子!!】
市场部-黄维华:【不用这么夸张吧,小陆总也是人,下班去便利店买个东西不是很正常?还是说你被小陆总帅傻了?】
陆见山还在集团的时候,大家都叫陆总,所以等陆行屿上任,一些老员工改不掉习惯,就叫他小陆总。
市场部-李雨:【不是,你知道他来买什么吗?】
市场部-李雨:【卫生巾!!】
市场部-黄维华:【?】
产品-丁婕:【?】
李雨看着跳出别的部门的备注,又瞄了一眼群名,公司大群!!
草草草!
她立马撤回自己刚才的所有消息:【sorry,打错了,是卫生纸,垃圾输入法!】
策划-方苒:【吓死,我还以为小陆总去泰国了?】
人力资源-江松韵:【去泰国也用不上这个啊。】
外事处-赵赢:【不过小陆总办公室不会没纸吧,怎么还要自己下楼买?】
总裁办-叶臻云:【这就要问@叶逢了。】
总裁办-叶逢:【呵呵。】
大群里,这事被叶臻云和叶逢的阴阳怪气揭过去,大家又开始聊起晚饭吃什么。
但李雨的部门小组里,八卦之火未熄。
耿思思:【陆总买的就是卫生巾。】
李雨:【??你怎么知道!】
耿思思:【宝贝,你往后看看,我就排在你后面。】
王琦:【卧槽,那你怎么说自己打错字了。】
耿思思:【大群里那么多人呢,她不这么说万一被有心之人截图发到陆总那怎么办?对了,老黄的撤回没?】
李雨:【撤了撤了,话说陆总怎么会去买卫生巾啊。】
耿思思:【给女朋友买的咯。】
李雨:【他不是单身吗??】
耿思思:【我听我总裁办的一个姐妹说陆总今天下午接了个女人回来,据说还是全程搂在怀里的,应该是他女朋友。】
王琦:【卧槽,卧槽!漂亮吗?流口水emoji。】
耿思思:【她说没看清,不过肯定漂亮啊,陆总眼光那么高,以前公司对陆总有意思的女的又不少,而且还有个合作方的千金,为了追陆总走后门来我们公司,结果上班第二天就被开了。】
李雨:【这个八卦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耿思思:【挺久之前了,听说是擅自进他办公室,立马让人赶出去了,就连把她招进来的人事主管都一起开了,那千金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威胁陆总以后不和隆江合作了,谁知道陆总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说要靠裙带关系维系的合作他看不上,让她滚外面去哭,不要影响大家上班。】
李雨:【wow,帅!怪不得隆江这些年没有什么酒桌人情文化。】
耿思思:【谁说不是呢,陆总也讨厌被人情绑架哈哈哈。】
李雨:【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是谁拿下了陆总这种不近女色的大帅哥?】
耿思思:【以后应该就会见到了。】
李雨:【有一说一,陆总真的好帅,皮肤好好,睫毛也好长,站在我前面我感觉我都不敢大口呼吸呜呜~】
耿思思:【冷静。】
李雨:【有钱了一定要谈个这么帅的!】
陆行屿不知道自己被两位小姑娘议论了半天,付完款,又买了一杯热的红枣牛奶,匆匆上楼。
“怎么不在床上坐着?”温书念正站在床边拆床单,见他进来,想将染上血迹的那一面折过去,但还是迟了一步,被他握住手腕,拉到跟前。
她有些尴尬地别开头:“不小心被我弄脏了。”
“有什么脏的,不就是血吗?”陆行屿看她别扭的模样,心疼地亲了亲她发心,“卫生巾给你放厕所了,这里我来收拾。”
“嗯。”
“裤子也换了吧,进门左手边那个柜子里有新的。”
温书念诧异:“你什么时候——”
“一直准备着,就等你哪天过来用的上。”
温书念知道此准备非彼准备,只不过阴差阳错,第一次用到了自己来大姨妈上。
“你真贴心。”
“谢谢夸奖。”
温书念收拾完自己出来,床单已经被拆下来整齐地叠好了。
陆行屿坐在床垫上,朝她拍了拍自己的腿,温书念过去,刚在他旁边坐下,又被他揽过腰,抱到自己腿上。
“离我那么远干嘛,嗯?”他低头,在她脖子上乱吻了一通。
温书念其实也不是想远离他,只是每次来月经换完卫生巾,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尤其是夏天,味道更明显。
“陆行屿——”她摁住他脑袋,不让他乱蹭。
陆行屿抬起头,看着她颈间泛起的红,又觉得她皮肤真是嫩得可怜,一没吸,二没咬,被他头发蹭一下就红成这样,指尖轻轻抚了抚:“行,我不亲了,肚子疼不疼?”
是有点疼的,也有点胀。
她点点头。
陆行屿拿过一旁床头柜上的纸杯,递到她唇边:“喝掉。”
“什么?”
“红枣牛奶。”
温书念低头喝了一小口,温热,甜甜的,很好喝,她接过杯子捧着,咕咚咕咚很快喝完。
将空纸杯塞给他,唇上还有一点奶渍。
陆行屿含着她的唇亲了亲,缠绵地舔掉,有些意犹未尽:“这么甜啊。”
望着她的黑眸里有灼人的光亮,映出她小小的影子,温书念对视了一眼,差点陷进去,低下头嘀咕:“那你等下自己再去买一杯。”
“我说你。”
从小到大,夸她漂亮的人不少,也有人说她乖巧懂事,还听过一些背地里说她故作清高的流言,就是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甜。
比起长相,这或许是一种和性格更相关的特质,可爱,真诚,乐观,有感染力,和她原本骨子里的冷漠,理智,对人永远保留着三分距离和私心南辕北辙。
她不知道陆行屿怎么会这样夸她,心虚地小声反驳:“不甜。”
“是吗?我再尝尝。”他低下头,又欲寻她的唇。
温书念抵开他的下巴:“你,别亲了,你现在一亲我,我就——”
“就什么?”
温书念感觉自己身下的温热正在涌出,难以启齿地摇摇头,陆行屿也不逼问她,手覆到她微微胀起的小腹上,轻轻揉了揉:“现在好点没有?”
“嗯。”
他手心热热的,身上的温度也比自己高,窝在他怀里有种全身心被暖意包裹的舒服,让她赖着根本不想动,脑袋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安静平和的心跳。
“温书念。”陆行屿指节梳着她长发,轻轻叫了一声。
她睁开差点阖上的眼:“要回去了么?”
男人深暗的眸光定定望着她,静默了几秒,似乎很轻地叹了一声:“你今天是不是见到齐元清了?”
乌黑清透的瞳孔愕然睁大了一瞬。
陆行屿:“你不会以为你男朋友真的这么笨吧,你那么反常都看不出来?”
很反常吗?
陆行屿不知道她垂着眸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惩罚地掐了掐她的脸:“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嗯。”
“还嗯?”
“你掐疼我了。”她双手握住他的手,拉下。
陆行屿使了多大劲自己心里有数:“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担心,还是怕给我惹麻烦?”
“都怕。”
她承认果断得让陆行屿噎了噎:“温书念,你当年可不是这样的,你当年是会——”
“我后悔了。”她打断他,声音里有几分说不出的痛苦,“陆行屿,如果,如果我知道你那时候喜欢我,我可能就不会那么自私。”
轻颤的眼睫里滑出几分湿润的泪意。
陆行屿的心跟着揪起来:“没有,谁说你自私了,我的意思是你当时做得很对,你现在有事也要像以前一样,解决不了不要自己扛着,考虑一下你的男朋友。”
“是自私。”虽然他一再表明过自己不在意,但改变不了事情的性质。
她当初真的把他害惨了。
陆行屿不知道她怎么有时候能这么倔,偏偏自己又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只能哄:“温书念——”
“当时你差点把齐元清打出事了,你自己也——”
“不会的,我有分寸。”
她要不是亲眼所见,可能就相信了:“你没有,你后来还被关了两天是不是,我上次去派出所听别人说的。”
“两天而已,在学校还一关关一周呢。”
这哪里能一样。
他说得越是云淡风轻,温书念就更想哭了,替他委屈的:“当时学校里还有很多人因为这个骂你。”
“是吗?我反正经常不去学校,骂两句没事,温书念,我不是很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了解他的人自然会相信他,当时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事疏远他的。
只有她,躲避的态度确实让他颓败伤神了挺久。
不过好在后来解开了误会,甚至得到了她的爱,那一刻,再多的痛苦和不甘也灰飞烟灭了。
只要她愿意对他笑,什么都是值得的。
“还有他们骂我是因为不知情,以为我欺负了齐元清,说明他们内心还挺有正义感的是不是?”
眼泪砸在他虎口。
陆行屿越抹越多,索性不抹了,将人按回胸口,轻轻拍着她的背:“温书念,你总这么哭,别人会以为我虐待女朋友的,知道吗?”
她咬了咬唇,忍住喉咙里的哭声。
陆行屿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哭吧,反正昨晚也哭得厉害,眼睛都肿了。”
昨晚哭,和现在又不一样!
温书念眼里还模糊地含着泪,用额头闷闷地撞了下他胸口。
“干嘛,我说错了?谁昨晚哭得和水漫金山一样,被子都湿光了。”
虽然也不全是哭的,但最后她整个人真的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浑身湿漉漉的,细嫩的肌肤又泛着的红,他碰一下她就发抖,他连抱起来都不敢太用力。
“流氓。”她小声骂了一句。
陆行屿挑了挑眉,轻笑出声:“是啊,那你哭了还不是要流氓哄?”
“陆行屿。”
“行了,不哭了,”他亲亲她可怜兮兮的眼皮,“过去的事,以后我们都不提了好吗?”
不然提一次,她哭一次,他心也疼一次。
温书念沉默了一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陆行屿。”
“嗯?”
“今天下午差点撞到我们那辆车,好像是齐元清的,我,之前打过电话给杨警官了,他说会帮我——”
“温书念,”他打断她,“你是不是很喜欢警察啊?”
“?”
“早知道我当年就去考个警校了,你是不是也能天天给我打电话?”
重点是这个吗?
温书念气得一下坐直身体:“陆行屿,我是担心,万一齐元清他,他想报复你——”
因为哭过,她声音还抽噎着。
陆行屿真怕给人气坏了,手扶在她腰侧,赶紧给她顺毛:“好,我知道了,不过这点事你不需要找杨警官。”
“你查到了?”
“嗯,确实是他的。”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得到答案,她还是一阵心惊肉跳,尤其是脑海里浮现起当时那个画面,陆行屿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如果没躲开。
她不敢往下想。
“陆行屿,你——”她舔了舔发干的唇,“你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你答应我。”她扯了扯他衬衫袖子。
“好,答应你,”陆行屿包住她的小手,“你不说我也会这样,不然我不在了,你去别人面前哭让别人哄怎么办?”
她才不会。
其实她平时也不怎么爱哭,就算哭,也会找没人的地方悄悄释放情绪,不会被人看到。
“陆行屿,除了我妈妈和你,我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但我妈妈很早就生病去世了,所以只有你。”她嗓子还哑哑的,但不疾不徐,每个字都很清晰,通红的眼也认真地看着他。
陆行屿心酸软成一片,被衬衫领口束缚住的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嗯,不给别人看。”
主要她哭起来的样子,哪个人看了能受得了,他才舍不得让旁人看去。
陆行屿轻啄了下她眼尾,将人抱起。
“回家吗?”
“嗯。”
“那个——”温书念想从他身上下去,但被他抱得紧紧的,无奈戳了下他肩膀,“床单。”
“知道,拿回去洗,我洗。”
_
第二天一早,温书念接到了杨瑞的电话。
电话里,杨瑞说那辆车的车主确实是齐元清,但对方说当时雨太大了,没注意闯了红灯,交警那边也认定了相关责任,扣分交了罚款,没办法做出行政之外的处罚。
温书念已经料到这个结果,说了声谢谢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给你的心上人交代好了?”早餐店外,杨瑞放下手机,吴冰拍了拍他的肩,打趣了一句。
杨瑞:“你别乱说,人家有男朋友。”
“你小子也知道人家有男朋友啊,有男朋友你还赶着帮人出头,还私自把人叫来所里,叫来干嘛,强行把人扣下啊。”吴冰昨天下午不在,晚上听同事说起这事时,都震惊了。
“还敢跟队长吵架,皮实了你。”
“我没有,冰哥你也觉得他是单纯的闯红灯吗?他分明是——”
“是什么,怎么不往下说了,杀人未遂吗?”吴冰当初是看着他来所里的,勤恳,上进,非常有工作积极性的一小孩,人也很热心,大家有什么事他都很乐于跑腿,但不知道他还有这么轴的一面。
“杨瑞,我也没比你多来几年,但实话和你说吧,咱们这一片十几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大案子,而且咱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说你怀疑他就能把人请来喝茶的,这是违规办案,要受处分的,明白吗?”
道理他都懂,流程他也烂熟于心。
“但他要是真的,真的有这个动机——”
“那我们也没办法仅凭一个动机把人拷走,就好比刚才因为买包子吵架的那两男的,黑背心那个说不定在心里骂了几百遍要打死对方了,我们能去抓人吗?不能,没有犯罪事实。”
“论迹不论心,我们办案也是这样的。”吴冰知道他这会儿心里肯定憋得慌,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只能提醒她出门多注意安全,有危险第一时间报警,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杨瑞:“那要是来不及呢,人抓到了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照你这么说那些杀人犯,人都已经杀了,警察还抓他干嘛,我知道你想的很理想,但这个社会就是有犯罪在发生,我们不一定来得及阻止,但一定会打击和震慑,以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吴冰:“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反正这次绝对是你的问题,队长让你写检查反省都是轻的,对方要是去举报你,你可能要被停职,知道吗?”
“还有,你告诉哥,你是不是真喜欢那温小姐啊?”
“不是。”
“不诚实。”
“这和喜不喜欢没关系,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这不是我们的职责吗?”
吴冰:“什么?”
“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看来在警校口号没少喊。
吴冰就当他没私心了:“行,那你以后就更不能犯这种错误了,你要实现你这个伟大目标吧,首先得把这身警服穿牢。”
“我知道。”
“那你吃完先回去休息吧。”
杨瑞搅着碗里的馄饨,摇头:“不行,我还得去找队长一趟,给他道个歉。”
吴冰: “你可别,他现在估计不想看见你,去了容易挨揍。”
“”
_
温书念换好衣服下楼,陆行屿正在餐厅里吃早餐,张嫂也回来了。
“醒了?不再睡会吗?”陆行屿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
温书念坐下,张嫂盛了碗粥出来。
她喝了一口,又放下勺子,把刚刚杨瑞打电话来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没事,有我在呢,我会保护好你。”
“不是,”比起自己,温书念更担心他,毕竟他要天天出门,“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对了,要不要把叶琼接回来?”
“没事,让她们再玩两天,宋洋他们都在,还有阎星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主要她回来容易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还经常霸占着他女朋友。
“陆行屿——”她小声抗议。
“好,下周我让叶逢去接回来行吗?”
“嗯。”
“那我去上班了,亲一个。”他凑过来,低下头。
温书念瞄了眼厨房背对着他们不动声色的张嫂,在他脸上敷衍地亲了一口,推了推:“快去。”
人走后,温书念和张嫂聊了会儿天。
忽然又想起什么,上楼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加上微信好友。
她昨晚趁着陆行屿睡着,用小皮尺偷偷量了他中指的大小,这会儿发给那天的导购。
导购回复得很快,说那款这个圈号的已经卖掉了,暂时没有,她要的话可以调货。
温书念问需要多久。
对方说下周六之前,温书念看了一下日历,正好赶得上七夕节,欣然答应,付了定金。
这是他们第一个七夕,温书念都计划好了,先定好餐厅和鲜花,然后在吃饭的时候把戒指和情书一起送给他,最后吃完饭还可以去江边看灯光秀。
对了,她还准备和张嫂学一下怎么做蛋糕。
第一次七夕,她想亲手做个蛋糕给他,等晚上回来的时候饿了可以吃,不吃也可以看个心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把这些年错过的爱弥补给他。
时间平静如常地过去。
七夕那天,阳光热烈得正好。
温书念这几天和张嫂学艺下来,也算是小有成效。
蛋糕的图案是她自己设计的,夏日,蓝天,还有印象里二中的篮球场旁的绿树林荫,少年手上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揽着少女的肩,少女手上拿着一本书,抬眼望他的姿势。
她画好提前定制了蛋糕模具,所以做起来并没有多大难度,完工时也如意料中完美。
张嫂在一旁夸她有做甜点的天赋。
温书念按捺着雀跃,拿出手机,找了个光线合适的角度,拍了张照。
刚准备包装好放进冰箱。
手机震动了两下。
叶琼:【温老师,你能来门口接我一下吗?】
叶琼:【东西有点多,叶逢哥哥说他要赶回公司,就不送我进去了。】
差点忘了,陆行屿说过这周会让人接小祖宗回来。
温书念:【好的,我马上来。】
“张嫂,我先出去一下。”她匆匆走到玄关,换了鞋,出门。
大概因为小区门前不允许临时停车,黑色奔驰没停在门口,而是停在对面空旷的街道上,打着双闪。
她用手挡着额前的烈日,看了一眼车牌,是叶逢的车,快步穿过马路,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车门从里面被推开,她刚伸出手去接对方的东西。
突然,手腕被紧紧攥住,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比自己大了几倍的力气猛地拖进车内,一股刺鼻的味道捂上口鼻,眼前瞬间堕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陆行屿要疯~
下一章大概也很长,想把这个剧情彻底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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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日
◎你别碰她。◎
临近下班, 隆江国际总裁办公室内。
陆行屿处理完工作,电脑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他以为是温书念发来的消息, 解锁,点开微信。
他们几个发小的群里, 宋洋正在疯狂艾特他。
宋洋:【陆行屿, 你不是说今天来把你妹接走的吗?马上天都要黑了,人呢?】
谈学真:【天真呐,老宋。】
宋洋:【你什么意思?】
谈学真:【他明显骗你的啊, 他都要带着女朋友出国度蜜月了,哪有空接孩子。】
宋洋:【?】
谈学真:【你不信问林岸, 林岸帮他把飞罗马的私人航线都申请好了,就今晚。】
宋洋:【??解释一下@陆】
几秒后。
宋洋:【无耻的狗东西,赶紧滚出来,别装死!】
陆行屿看着他气急败坏,终于不紧不慢地动了动手指:【嗯, 我无耻,所以叶琼拜托你再多带两天。】
宋洋:【她是你妹,又不是我妹。】
陆:【你不是说大家都是兄弟?】
宋洋没想到他还能这么耍流氓:【不是, 你知道你妹现在成天带着刘妍一起玩游戏吗?】
陆:【那不挺好的, 娱乐身心。】
好个屁!
他老婆大概是以前没玩过游戏, 突然打开新世界大门,沉迷上瘾了,昨天和两小孩一起排位开黑到深夜, 他旁敲侧击地提醒一句, 还被赶到了隔壁房间。
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地位又没了。
他这个曾经的网瘾少年都恨不得举报这个破游戏。
宋洋:【你别?给我扯那些, 反正你今天得把你妹接走, 你自己带不了你让谈学真带。】
谈学真:【哎,我不行,我那些活动都少儿不宜。】
宋洋:【@林岸。】
谈学真:【你敲他也没用,他昨天飞陵港了。】
宋洋:【去那干嘛?他不是说这次回来留新杭不走了吗?】
谈学真:【强抢民女吧。】
宋洋:【……你们一个个,我真是服了,陆行屿,你自己看着办。】
宋洋:【等下,我怎么找不到他人了?】
谈学真:【他刚刚退群了,应该是嫌你吵。】
宋洋:【……草!】
陆行屿这边终于清净,关上电脑,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出门。
穿过走廊时,总裁办的几个年轻小女生准备提前开溜,撞了个正着。
几人面露慌张:“陆总——”
他颔首轻笑了下:“没事早点下班吧。”
说着走进电梯,留几个女生楞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们有没有发现陆总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好?”
“他最近心情都很好啊,听臻云姐说他谈恋爱了。”
“恋爱中的人都这么甜的吗?他今天这么早下班不会是回去陪女朋友过七夕吧。”
“肯定的啊,而且可能还要求婚。”
“啊?”
“你不知道吗?前两天陆总差人送了一套珠宝过来,臻云姐去接待的,据说是放在保险箱里送上来的,臻云姐说那个钻戒比她的小命都贵,而且据小道消息今晚平西江畔除了灯光秀,貌似还有烟花盛宴。”
“我去,陆总这么浪漫的吗?他女朋友也太幸福了吧。”
“不说了,我男朋友今晚也约了我在那附近吃饭,我得先走了。”
“还可以顺便蹭一下陆总的烟花。”
银色宾利飞驰过车流涌动的晚高峰,一刻不停地抵达云陵壹号。
陆行屿进门时,张嫂正在庭前的花园里打理一株开得正好的绣球花。
“先生。”
“她在家吗?”陆行屿脚步停了停。
“不在,太太之前说有事出去了。”张嫂在生活起居上照顾了兄妹俩这么多年,对陆行屿还是挺了解的,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位温小姐,也完完全全是当做未来的另一半小心疼爱,不出意外,两人日后必然要喜结良缘。
私下里,她也早就把温书念视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有次在陆行屿面前脱口而出这个称呼,他没纠正,反而还笑了,于是温书念不在的时候,她便都这么叫。
“太太她没去找你吗?”见陆行屿若有所思,她又问了一句。
“没有。”
陆行屿淡淡笑了下,边往里走,边给温书念打了个电话,没接。
先去餐厅等自己了?
今天上午,她就给自己发来了消息和定位,让他下班后不用回家,去这家餐厅找自己,还发了一个亲亲要听话的表情。
陆行屿不是不知道她在准备惊喜,包括半夜起来偷偷量他的手指,量完还要磨人地抱着亲一亲,都给他亲硬了,但为了配合她,自己也只能装睡。
无奈又甜蜜地回想着,电话自动挂断。
他快速上楼,整理出她的护肤品和贴身衣物,拎出一个空的行李箱,装好后,又打开衣帽间的保险柜,取出自己之前放进去的戒指。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个眼生的正方形丝绒小盒子。
底下压着一个信封。
陆行屿打开那个小盒子,不出意外,是一枚男士铂金戒指。
她忘带了吗?
还是故意放在这让他自己发现?
他思来想去犹豫了一会儿,没忍住,拿出那个戒指,试戴进无名指,正好契合。
唇角无意识地弯了弯,口袋里手机响起。
他接起,又是宋洋,强忍着几分耐心接通。
“陆行屿,你让人来把你妹接回去了吗?”那边声音有些着急。
“没有。”
“你妹她不见了。”
话音落下,他眉心一瞬间拧紧:“什么叫不见了,你说清楚。”
宋洋:“快吃晚饭的时候,刘妍去叫她,发现她和姜月都不在房间里,只有阎星在睡觉,我们以为她俩跑哪玩了,找了一圈没找到,看了监控,发现最后是去停车场,上了一辆黑色奔驰,应该是你秘书的。”
“不可能。”
虽然叶逢和她关系很好,但叶逢不会不告诉自己一声擅自去接人。
“陆行屿——”
他挂断,立马又拨通了叶逢的电话:“你今天去云亭山了吗?”
那边愣了一下:“没有,陆总,我还在公司,怎么——”
“你的车今天借给谁开了?”
“没借给谁,我车一直停在公司地下车库,陆总,是出什么事了?”
他看着无名指上折射出一点冷光的戒指,倏然涌上一股强烈的直觉,拼命地开始拨打温书念的电话。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漫长的嘟声让恐慌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疯涌上来,一点点挤压着他随时要爆裂的神经。
他头疼得有些站不住脚,仓促下楼。
“先生——”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下午,三点多吧。”
三点,她要是为了惊喜和神秘感,也不可能提前这么早出门。
“先生,你不舒服吗?”
他脸色一瞬间苍白得厉害,拿起玄关台上的车钥匙。
电话又进来。
这次,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号码,看到来电的那一刻,几乎是秒接起。
“温——”
“陆行屿,”一个带着隐隐兴奋笑意的男声先穿入耳膜,“你在找温书念吗?你猜猜看我是谁?”
“齐元清!你把她们带到哪了?”
“原来你知道了,我还怕你没发现。”那边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你要看看他们吗?”
说着,那边突然挂断了电话。
陆行屿的神经已经快要被一刀刀割裂,视频弹了过来,他咬着牙接起。
画面一片漆黑,几秒后,突然又转到一张脸上,慢慢拉远,画面里,女人低头阖着眼,头发散落着,隐约露出白皙的脖子和侧脸,纤细的手腕被交叠着绑在身后。
是温书念,是早上他出门前还窝在他怀里睡得黏黏糊糊的人。
那一刻,他目光死死盯在屏幕上,恨不得穿透过去。
“看到了吗?”那边突然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用力得指尖几乎要嵌进她肌肤里。
“你别碰她!”
“别碰?那要看你什么时候过来了?对了,你知道我在哪吗?”
那边又笑了声,报给他一个地址,“记住,你只准一个人来,报警的话——”
他松开了她下巴,一把锋利的刀刃抵上她颈间。
她白皙脆弱的肌肤立马冒出淡淡的血丝,陆行屿唇齿间咬出一股血腥味:“齐元清!”
画面又陷入一片漆黑。
不行,他要冷静。
可是她不在,他心脏破碎得快要死掉,他冷静不下来。
_
蘸着酒精的棉签一点点擦过她的脖子,温书念疼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只知道睁开眼时,自己就在这个空荡得只有一张床和一台电视的房间里,面前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齐元清。
“你疼吗?”见她醒来,齐元清的手突然停了停。
温书念本能地想往后躲,但怕因此激怒他又迫使自己镇定坐着不动,只是冷着声问:“你想干嘛?”
“不干嘛,只是想和你见个面,我们太久没见了,你没觉得吗?”
他声音依旧温和,带着浅淡的笑意,但落到她耳边有种异样的扭曲。
“那你可以约我,你有空,我们随时都可以见。”
“是吗?”
“嗯。”她一眼都不想多看他,但为了稳住他,还是口不对心,“不过今天好像太晚了,你让我先回去,明天吧,我请你吃饭。”
他听着,突然大笑起来:“温书念,你现在,好像比以前更会撒谎了。”
“我放你回去,我还能见到你吗?还是见到警察?”
“不会,我不会把今天的事——”
“再等等吧,反正陆行屿也快来了,你不想见见他再走吗?”
温书念蓦地一僵。
他丢掉手里的棉签,盯着她恐慌的眼睛:“怎么了?不想见还是担心他?”
她沉默着。
他脸上的笑寡淡下去:“温书念,你以前不喜欢他,你现在怎么能和他那么亲密呢?”
他说着,扯开她衣领,盯着她锁骨上的几道痕迹,目光尖锐到淬出阴狠:“我以前拍了你几张照片,你就不愿意,你现在对他就这么愿意?”
温书念再也没法强迫自己无动于衷下去,拼命地往后躲。
因为手被捆在背后,挣扎着抬脚去踢他。
他也发疯了一样不避让,被她狠狠踹中一脚,咬着牙,面色狰狞地松开手。
“好,我会给你证明,他没那么爱你。”
温书念冰冷地看着他起身,打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监控画面跳出,是手脚都被绑着的靠在墙边的两个少女,旁边还有一个眼熟的男人,奚文时。
他不是在精神病院吗?齐元清把他弄出来的?
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晕过去之前有些模糊的画面,将她拖上车的那只手,不是齐元清,是他教唆的这个“帮凶”!
但现在,她顾不上追究这个:“齐元清,她们在哪?你把她们——”
“就在隔壁。”他欣赏着她的恐慌,又满意地坐回她身边,“现在是没怎么样,等下就不一定了,等陆行屿来了,我只让他救一个,你说他是会救你,还是会救他的亲妹妹呢?”
“哦,对了,我还让他不要报警,不然我会先杀了你,他好像真的很害怕。”
他真的疯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温书念现在不敢想象陆行屿有多心急如焚,她只希望他别真的一个人来。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他轻轻抚了抚她冰凉的脸颊,“你是担心他不会选你吗?没关系,他不选你,我就把他和他妹妹都杀了,然后我带你走,可以吗?”
“齐元清!”她愤恨地瞪着他,眼眶几乎要裂开。
他眼里的笑意更甚:“温书念,你看,我们才是同类,你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不该选他的,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方的盒子。
打开,是两枚闪着刺眼的光的戒指。
男士的那枚和她准备送陆行屿的一模一样,他先给自己戴上,然后将女戒往她无名指上套,温书念攥紧手指,但还是被他用力地一根根掰开。
挣扎中,钻石刮破她指节上的皮肤。
“嗯,很漂亮。”
“齐元清,你这个疯子——”她感觉不到疼痛般,即使血肉模糊也不计代价地想取下来,但被他摁住手腕,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剧情还是没写完,修完的先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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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日
◎落入熟悉的怀抱。◎
他将监控的画面调转到了一个大厅, 雪白的墙壁,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 只有一盏悬挂的水晶吊灯,拆了所有灯罩。
四散的光线亮如白昼, 让她能清晰看到那个走进大厅的熟悉身影。
他身上还穿着早上她选的白衬衫, 扣子也是他把自己从被窝里抱起来,非要让她给系的,只不过现在被扯开了两颗, 领口皱得不成样子。
眉心拧得已经要抚不平了,她好像还没和他说过, 他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皱眉会显得有点凶。
画面里,他不停地四处张望,叫着自己名字,嘶哑的声音难掩焦急痛苦。
温书念闭了闭眼, 又被齐元清摁着肩膀押到了电视面前:“怎么不看了,他是在找你吧?你要不要应一声?这里是二楼,他能听到的。”
温书念咬紧牙。
他又低低地笑起来:“你知道这是哪吗?”
“以前齐德英偷偷买给我妈住的地方, 小时候我和我妈都住在这, 可是后来差点被他小女儿发现, 他立马就把我和我妈送到了外地。”
“直到我妈快死了,求着他,他才肯把我接回来,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没关系, 时间久了他就会发现我比他那两个没用的草包女儿好多了, 但都怪陆行屿啊,都怪他。”
他轻叹了一声,笑意一点点变得瘆人起来,“要不是他拿告发我的身份作为威胁,齐德英不会把我扔到国外,你知道吗?我刚到国外的第一年,齐德英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交不上学费,也没有生活费,差点饿死,不是饥荒时代了,我居然还能尝到那种人快要饿死的感觉,很煎熬很煎熬,你说是不是他的错?”
房间里,暗黄的灯光在他眼里像两团诡谲簇动的火苗,温书念背脊被冷意浸透,点了点头:“是。”
“所以啊,你为什么要和这种做错事的人在一起,温书念,我们才是一样的,你爸爸也不爱你不是吗?”
温若华只是不会表达,并不是不爱她,她也不是小三生下的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她和他不一样。
但摁在她肩膀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她还是不敢随便刺激他:“是,所以你让陆行屿,带他妹妹和那个女孩回去,我和你走。”
“真的吗?”他松开她肩膀,“不过我不想让他们走,留给陆行屿的游戏还没开始呢。”
说完,他看着监控里找遍一楼走到楼梯处的男人,拿起她的手机拨通了视频。
“齐元清!你把她们——”
“后退。”他打断,将摄像头对准温书念,“回到大厅正中央,不然——”
青筋隆起的手握住她脖子。
之前被划破还没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那边呼吸一下粗重起来:“好,你先松手。”
他一步步往后退,齐元清满意地笑:“对了,刚才和我说的话,你要不要亲口对他说一遍?”
温书念听着那边痛苦地喃喃着自己的名字,张了张唇,发不出声音。
“不说也没关系。”
他挂掉视频,摸出之前的那把刀,抵上她脖子,“去看一下他的选择?”
_
隐匿在墙角的红点闪动,陆行屿退回刚进来的位置,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很快,他押着温书念的肩膀出来,站在可以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二楼栏杆前。
锋利的刀刃抵在她颈间。
陆行屿看一眼,骨子里的血液都在升温,但必须冷静,不能激怒他。
“齐元清,你让我来,我已经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考你一个选择题,今天温书念和你妹妹,你只能带一个人走,带你妹妹的话,她那个小伙伴你可以一起带走,但是带温书念走,那两个都得——”他没往下说,贴着她的刀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行屿骨节握紧到发出异响:“你别动!”
“放心,我现在不会割破她喉咙,给你两分钟时间,你来选。”
至亲,至爱。
无论哪一个都是他生命之重。
“选不出来——”
“有第三种吗?”
“有啊,”他握着刀的那只手没动,另一只手突然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把枪。
温书念听见保险扣下的声音,下一秒,枪口抵上了她太阳穴。
脖子上的刀扔到了陆行屿面前。
“你可以选择了结你自己,我就把她们都放了,怎么样?”他声音按捺不住兴奋。
温书念前所未有的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
齐元清不是要他做选择,是要让他今天死在这。
她看着陆行屿弯下腰,捡起了那把刀,干涩到发疼的眼眶一下激起汹涌的泪意:“陆行屿,你不要,你不要听他说的!他不会放过我们——”
“快点!”齐元清被她失控的态度激怒到,抬手,一声枪响,吊灯上的两个灯泡应声而碎,砸了一地。
温书念耳鸣地僵住,突然,对面房间的门被推开,奚文时冲了出来,看着被枪抵着的她,目光震惊又不可置信地凝固了几秒,然后发了疯地朝她们跑过来。
但只跑了两步,“砰砰”两声,一地鲜血地倒下。
“疯子就是这样,随时都会发病,你别怕,我不会让他吓到你的。”
疯子?
“齐元清——”
“嘘,先别说话,”他又将枪抵上她太阳穴,枪口还留着子弹出膛灼烧过的余温,“陆行屿,你看到了吧,这是真枪,你再不动手的话,下一颗子弹可就要打进温书念脑袋了,你想看见她鲜血四溅的样子吗?”
他食指抵上扳机,锋利的刀刃也抵上胸口。
“等一下,”他瞥见陆行屿无名指上折射着光的戒指,眼里露出几分隐隐的阴狠,“这样好像没什么意思,你先把自己手剁了怎么样?就从左手无名指开始。”
“不愿意吗?你忘了自己当初怎么打断我的手的,还是说,我先打穿温书念的手,不过她的手皮肤真的挺薄的,我刚才给她戴个戒指,就流了血。”
她白皙的手背上已经满是细小的伤口,灼得他眼睛被刀子割过一样生疼。
他握紧刀柄,嘴里翻涌着血腥气:“你让她闭上眼。”
“ok,他不想让你看见。”齐元清捂住她的眼。
温书念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拼命挣扎着,她现在只恨自己力气为什么这么小。
手起刀落,没有听见一声痛吟。
只有刺耳的一声轻嗤:“我让你剁无名指,你给我剁小拇指,陆行屿,你是在糊弄我吗?”
眼泪汹涌地往下砸,捂在她眼前的手撤去。
底下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面色苍白得弯了腰,抬头对上她视线,受了伤的手慌张地捡起断指,往后藏。
“温书念,我就说他没那么爱你,你看他都不按我说的做,你根本不拿你的死活当回事。”耳边是他冷漠又癫狂的喋喋不休。
她不停地摇着头。
窗外,有微弱的光亮在悄无声息接近。
“让他自己来,居然还报警了。”抵在她额头的枪口突然撤开,朝下,换了个方向,对准她的心上人。
九年前,齐元清这只恶鬼就是自己招来的,她冷静筹谋,心机算尽,让少年单枪匹马地挡在她面前,自己全身而退。
现在,他依然是那个义无反顾的少年,但她不再是那个可以冷漠牺牲别人的少女了。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同归于尽才能将齐元清这只恶鬼拉入地狱,那么不如是她吧,齐元清说她们是同类,或许在曾经某个时刻,他说的是对的。
恶鬼才能杀死恶鬼。
而陆行屿本性太善良,她,舍不得。
听见保险拉开的声音,温书念突然疯了一样地用身体撞开他。
齐元清没料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击。
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子弹穿入她身体,鲜血贲出的一瞬间,身后年久腐烂的木质栏杆因为猛烈的撞击断裂,她脚下一空,身子往后倾。
“温书念!”
她听见两声嘶吼。
绑着的一只手被齐元清攥住,她用尽全力,两只手都紧紧地去抓他的手,指甲深深嵌进他的手里,发了狠拼了命地也要拖着他一起往下坠。
曾经的愧疚和悔恨从来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一根藏进肉里的刺,而今,那根刺终于鲜血淋漓地被连根拔起。
闭眼前,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仓惶的脚步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在漆黑的夜空里响成一片,她脸上湿淋淋的,分不清是自己的眼泪,还是他的,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已经抬不起手了。
只能用最后一丁点的力气,拔掉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单曲循环莉莉周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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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日
◎宝宝,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白色的纱帘被风轻轻吹起, 夏日午后的阳光洒进病房内,让人心生明亮,但陆行屿的心好像丢在了那个墨色浓稠的夜晚, 怎么样都亮不起来。
病床上,女人乌黑密长的眼睫轻阖着, 安安静静的, 如果不是脸色过于苍白,就像平时乖巧地睡着了。
这是温书念被送来医院的第六天。
当时她不管不顾地拖着齐元清一起从二楼坠下,虽然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但依然没来得及接住她。
她头部受到了撞击,腹部又中了弹, 争分夺秒地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晚上,终于抢救过来,医生说她头部的淤血短期内不散的话不确定还会不会醒过来。
他当时听到这句话,脑子已经空了, 抓着对方的衣领反复问他是什么意思,被一群人给强行拖走。
“笃笃——”病房门响了两下,被推开。
他有些迟缓地回过头, 护士推着配药车走进来, 后面还跟着谈学真和宋洋。
谈学真看他坐着不动, 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起来,要换药了。”
他仓惶起身,带倒了自己的椅子。
宋洋看得说不出的难受, 但话到嘴边又尽数咽回去。
如果知道他当年和齐元清的恩怨全是因为温书念, 而且这么多年后这疯子又回来报复, 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听刘妍的搞成人之美的把戏, 把温书念弄进他的生活里。
印象里,他应该是那个遇到小姑娘表白会不解风情地说“麻烦你让让”的臭屁少年。
再多漂亮姑娘打他面前经过,任他们几个起哄,他永远都眼睛长在头顶,骄傲又不屑一顾。
可现在,他都不忍去回想自己那天晚上赶到医院看到的陆行屿,白衬衫上都是血,整个人和丢了魂一样,垂着头坐在手术室门外的地上,手指断了也不肯去接。
最后谈学真没办法,硬让人强制给他打了麻药,才把他推进手术室。
手术醒来,也不肯老实地在病床上多躺一秒,阴着脸就往手术室门口跑,还和冤大头一样挨一顿揍。
“手好点没?”谈学真问了句。
“嗯。”
算了,谈学真也不指望他能多说一个字:“我待会儿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他退后两步,遍布血丝的眼警惕地盯着自己。
谈学真:“行了,你不用那么防着我,你手术不都做完了吗?我不会给你打麻药,再说你现在把病床都搬到温书念这了,我能把你弄哪去。”
他沉默着,又看向病床上正在换药的人,伤口在慢慢愈合,但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哎,”谈学真挡了挡视线,“你要不要看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丢大街上都没人要,你每天给温书念弄的干干净净的也别忘了收拾照顾自己,不然等她醒来,我给她介绍十个八个大帅哥,你看她还能要你吗?”
“她什么时候醒来?”
“”
这个问题,谈学真也回答不上来,等护士换完药,飞速拉着宋洋离开。
关上门,陆行屿又坐回她身边。
阳光在她眉眼间镀上了一层柔和淡淡的暖意,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放进掌心里,之前手背上细小的伤已经结痂脱落了。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亲:“温书念,我给你准备了求婚戒指,你要不要睁眼看一看?”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等你伤口彻底愈合好,我就带你去结婚,但是你到时候如果还不醒,结婚证上的照片只能闭着眼拍,我会笑你的,宝宝。”
“叫你宝宝也不理人吗?”
“宝宝,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没保护好你”
他小声碎碎地念着,低哑的声音像风一样,轻柔又有些抓不住。
窗外,太阳渐渐落下,弥漫起晚霞的光辉。
温书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全是少年曾经的影子,他懒散地坐在座位上,撑着下巴,弯着眸安静地看着自己;他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送自己回家,颀长的影子在路灯下孤独又冷寂。
他站在候机厅里,目光停留在自己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他拨开出站口层层叠叠的人群抱起自己,眼眶微红地颤着,她好想回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没事。
但画面一转,她看见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后是各种数据监测仪,男人给她戴上戒指亲吻着她的手。
突然,数据监测上跳动的曲线降成了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发出刺耳绵长的“滴滴”声,凌乱仓促的脚步声破门而入,一群人进进出出。
最后,一块干净的白布盖过她的头。
她是死了吗?
温书念有点想走近看看,但目光又被门外撞门的男人吸引,他疯狂地挣扎着想冲进来,被一群人按在门外,猩红的眼里全是痛苦不堪。
她心不禁疼了疼,想让他们放开他,下一秒,门开了,男人冲进来。
病房里的人纷纷往外散。
只留下他们两个。
他跪在病床前,残缺的手揭开白布,盯着床上的自己,突然静默下来。
许久后,眼里的痛苦被空洞和绝望取代。
他盖上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布,掏出一柄匕首,泛着冷光的刀尖抵向自己心脏。
这个蠢货想干嘛?
她好不容易才保护了他。
不可以!
“陆行屿!”她拼命地想扯下白布,夺过他手里的刀,可是那块布似乎长得没有尽头,她一直扯一直扯,许久才溜进一缕光亮。
她对上一双殷红疲惫的眼。
静默了几秒,飘散混乱的思绪还没回笼,那双眼突然眨了两下,坐在床前的人猛地起身,冲出病房,走廊里传来他有些嘶哑发颤的声音:“医生,她醒了!”
大笨蛋,有床铃啊。
温书念心疼,但暂时又不敢随便乱动,很快,主治医生领着护士进来。
七七八八的一堆检查过后,温若华,齐惠,温书远都赶来了医院,还有纪芙,宋洋和刘妍也都在,单人病房不算小,但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一个个还泪眼婆娑的,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问一句,答一句“没事”。
最后寒暄了一圈,温若华准备晚上留下陪她。
医院家人陪床是很正常的事,但自从他们进来后,自己就没看到陆行屿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家人在,他不好意思过来。
醒来后,她还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呢。
而且温若华在这陪床,自己估计也睡不着。
斟酌再三。
“爸,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你自己——”
“对,”谈学真拿出医生的架子,打断他,“病房人太多,她也休息不好,家属都先回去吧,晚上我们都会安排人照顾的,有需要也会通知你们。”
医院,医生说了算。
温若华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将人劝走后,病房安静下来。
她叫住要走的谈学真:“谈医生,陆行屿呢?”
“外面呢,你家人在他也不好进来,毕竟——”他顿了顿,“你出事送来那晚,你家里都以为是他在商场上得罪别人才把你牵扯进来,你弟还动手打了他。”
温书念心一下揪紧:“他——”
“放心,没打死,”谈学真到底是他朋友,这几天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惨样,多少也带了点个人情绪,“就是吐了点血,不过他也不解释,嘴长了和没长一样,你最好找机会和你家里人说清楚,虽然这事你们都没错,但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沾上齐元清那种——”
话音未落,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陆行屿目光冷冷扫过他:“滚出去。”
背后教育他的心肝宝贝被抓包,谈学真觉得自己再不跑,今天可能就没法全须全尾地走出医院了。
“马上。”他微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飞一样地逃离病房。
门被关上,温书念看着站在进门处半晌没动的男人,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陆行屿走过去坐下。
两人默默地打量着对方。
“你,换过衣服了吗?”
“嗯,你去做检查的时候。”下午,谈学真说他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要,他当时根本无心搭理,但她醒过来后,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后悔了。
怎么能让她看到这么不修边幅的自己。
趁着她被医护推走,立马进卫生间洗了头洗了澡,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还刮了胡子。”温书念抬手摸了摸他下巴,“还刮破了,笨蛋。”
陆行屿握住她的手,轻轻拢进掌心,又“嗯”了一声。
温书念低下头,瞥了眼他裹着纱布的手:“你的手指——”
“接好了,没事。”
“疼不疼?”
陆行屿望着她浮起雾气的眼睛:“不疼,只是很小的手术,很快就做好了。”
“那这里呢?”她又伸手,轻轻抚了抚他颧骨上的淤青,“是温书远打的吗,你当时是不是没躲?”
“也不疼的。”他偏开头。
温书念眼里的雾气凝结成眼泪,掉下来,清透地滴在他手背上。
已经麻木的心突然钻入一股刺痛。
他舔了舔唇,有些慌乱地去碰她眼角,刚碰到一下,又被烫到似的僵住。
“温书念,你别听谈学真乱说,你别哭——”
她怎么可能不哭,她那么在乎他,他一点都不珍惜自己。
才几天,就把自己搞得失魂落魄又颓废,人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
还有就是委屈。
“陆行屿,你自己长嘴不解释,你的朋友都过来怪我,我又没醒怎么帮你说话,如果我这次要是死了——”
“温书念!”他喉结艰涩地吞咽着,“不说气话,宝宝,是我不对,我明天让他给你道歉,不要说气话,好不好?”
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恳求,盘踞在眼里的一根根血丝好像被淡淡的水光灼得更赤红。
温书念从没见过他落泪,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一句话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陆行屿,你——”她止住抽噎,往他身边挪了挪,坐到他腿上,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发颤的眼皮,“对不起,我不乱说了,你不要哭。”
他掌心揉了揉眼眶,别开头:“嗯。”
“我还有个事想和你说。”她咬了咬唇。
“你说。”
“但你先答应我,不能太激动,真的只是一点小事。”她额头抵在他胸口,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
陆行屿:“嗯。”
“我伤口好像有点、裂开了。”
_
谈学真:【完蛋了,我明天可能会被陆行屿拿刀砍死。】
宋洋:【你又没事损他了?】
谈学真:【可能要更严重点。】
宋洋:【要说就说,别他妈磨磨唧唧,我待会儿要陪刘妍看电影去了。】
谈学真:【今天你们走之后,我就和温书念单独聊了几句。】
他把大致内容用语音说了一遍。
谈学真:【现在温书念好像因为这个事哭得伤口有点裂开。】
宋洋:【你凉了,明年清明我会多给你买两朵菊花。】
谈学真:【?】
宋洋:【你是不是精神科待久了自己精神也有问题,这有些话我压根都不敢说出口,你不光说,你还跑到他女朋友面前说,你真的是嫌命太长。】
宋洋:【正好,最近他精神也很不稳定,可能把你刀了也没什么事。】
谈学真:【我这几天还是请假吧,你还在陵港吗?刚好去你那躲两天@林岸】
林岸:【祸不及他人。】
谈学真:【】
宋洋:【不过温书念伤口没大事吧?】
谈学真:【没,就是要重新包扎一下,疼。】
宋洋:【那你还是完了,你要躲最好还是去温书念身边躲着吧,他至少不会在女朋友面前把你刀了。】
谈学真:【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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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日
◎这男人欺负她。◎
两人在群里出谋划策商议得火热, 另一边病房里,陆行屿脸色凝重得厉害。
温书念本想安慰他一句“没那么疼”,但一松牙关估计就要痛呼出声, 露馅了。
她只能闭上眼,不去看他。
等护士换完药出去, 才抬起头, 手指轻戳了下他拧得快要解不开的眉心:“陆行屿?”
“嗯。”
他低下头,任她手在自己脸上作乱,眼里的心疼和无措快要凝成实质掉下来。
温书念知道这会儿说再多逞强安慰的话也无济于事, 倒不如和他发发小脾气。
“我好疼,”她小声又委屈地抱怨, “你抱抱我,好不好?”
在陆行屿眼里,她现在脆弱得就如同珍贵的易碎品,他根本不敢随便碰她。
“快点。”她催促。
陆行屿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搂过她肩膀, 将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胸口。
“不是这么抱。”她又不乐意了。
陆行屿很轻地叹了口气,勾过她腿弯,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这回整个人都可以窝进他怀里了, 温书念心满意足地搂住他劲瘦的腰, 往他怀里蹭。
“别乱动。”陆行屿按住她肩膀。
温书念知道他是怕自己又扯到伤口, 也安分下来,只不过还是趁机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线条利落匀称的冷白肌理上,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你干嘛不躲?”
“因为你想咬。”
温书念快被他这个简单粗暴的答案逗笑了:“那你再让我咬一口, 咬你我就不怎么疼了。”
陆行屿将手臂举到她唇边。
温书念低下头, 在泛红的牙印上轻轻吹了吹, 然后又伸出一点舌尖, 轻轻地舔了一下。
像是小动物舔人的伤口,温温热热的,很快,又窜起一点轻微的麻痹感,从那处扩散开,流到四肢末端,内脏最后渗进骨头里,越来越汹涌躁动。
她真的随时能让他的神经紧绷。
陆行屿捏住她下巴,不许她乱来了。
“我亲亲你——”
“想要我命就直说。”
“”温书念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也自知自己现在灭不了火,识趣地不动了。
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消停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乌黑的眼眸清亮地望着他:“陆行屿——”
陆行屿对她是极有耐心的。
大概是把一辈子的耐心都花在她身上了,温柔地“嗯”了声:“怎么了?”
温书念:“那个齐元清——”
“已经被拘捕了,他伤得不重,现在有专门的人看押,当时你们一起从二楼摔下来,警察冲进别墅,他本来想举枪自杀,但被杨瑞打伤了手。”
“为什么?他不想认罪伏法?”
陆行屿垂着眸,沉默地思考了几秒:“可能吧。”
他如果当时死了也挺好的,温书念心想,但又觉得他该清醒着被法律好好审判一番,毕竟这次,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监控记录下来了,证据确凿。到时候,她一定要把他的罪行大肆宣扬,昭告天下。
“那奚文时?”
“没抢救过来。”陆行屿说着,见她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心又开始慌了,“不许哭了,伤口才包好——”
“我知道。”
怎么说他也是绑架自己的人,她心地还没有善良到能包容所有伤害,她只是有点被触动到,那种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睁睁流失的脆弱和荒凉。
“陆行屿,他后来突然跑出来好像是想来救我。”她记得自己当时隐约看清了他的唇形,大概是在重复着“陶梦快跑”。
“他,好像把我当成他女朋友了,他不是在精神病院吗?怎么会被齐元清——”
“齐元清原来做过他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出事前也在他那家医院任职,应该是利用职务的便利把他骗出去了。”
温书念:“那他们医院怎么会没人发现?”
“发现了,但发现得没那么及时。”
他不愿告诉她这个社会上即使神圣的职业岗位依然会有一些偷懒耍滑,尸位素餐的人,酿成了大祸他们也只会把问题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之后他母亲如果要起诉医院的话,我会给她安排律师的。”
“大好人陆行屿。”
“什么?”陆行屿指腹轻轻抹了抹她湿润的眼眶。
温书念:“我说你是大好人。”
其实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只是坦坦荡荡没做过亏心的事,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女朋友这么夸。
他轻啄了下她唇角:“那你呢?”
“我——”温书念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几乎都是旁观者,没什么正义感爆棚挺身而出的时候,“我是一个独善其身的人。”
“那当时为什么要那样?”
温书念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再有赴汤蹈火的事,我可以替你一次。”
“我答应了吗?”
“答应了,你当时说嗯,我不能不信守承诺,陆行屿,还有谈学真有一点没说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扯上齐元清,从一开始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每次都拖累你”男人的眸光越来越黯淡,她声音也越发小。
陆行屿:“说完了?”
她没底气地点点头。
“温书念,你必须明确一个事,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未来会是我妻子,夫妻是一体的,法律上我对你也有保护的义务,你还觉得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可他们不是没结婚吗?
温书念心里嘀咕着,男人又抬起手,轻轻晃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怎么偷偷拆我礼物呢?”她小声控诉。
陆行屿:“我不拆,等着你给我戴要猴年马月?”
哪有那么夸张。
之前做完检查医生都说她恢复得不错,不出意外,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但对上男人依然有些痛楚的眼神,她还是心虚地不敢反驳,只能转移话题:“这是订婚戒指,不是戴无名指的,戴中指。”
“中指太小了点,无名指刚好,现在也摘不下来了。”
“”
算了,他爱戴哪就戴哪吧,自己以后还省得买结婚戒指了。
“那我写的那封信你是不是也看了?”
陆行屿想了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压在戒指盒下的信封:“没有。”
“真的?”
“嗯。”其实他当时猜到里面是她想对自己说的话,也确实动过拆开的念头,但怕折不回去被她发现,估计得生闷气,就忍住了,后来宋洋的电话打进来。
他心急火燎的,也顾不上了。
“没看,等着你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念给我听。”
“我不要!”虽然她已经写得克制了,但笔墨这种东西,和感情搭上边难免会有点矫情,念出来很羞耻的。
“我不念陆行屿,你自己看。”她板起小脸。
陆行屿捏了捏:“没事,你可以一天念一句给我听,在床上念也行。”
这男人欺负她。
温书念脸色更焉了。
“行了,先不说这个,”陆行屿,“你当时那么做有没有想过我?”
“我就是想保护你才——”温书念在他沉寂又落寞不堪的目光中止住话。
确实,痛苦都是留给活人的。
虽说梦境是虚妄的,但她依旧忘不掉梦里他的眼神,疯狂,悲恸,空洞,绝望每一眼都像一把刀子,将她的心也刺得鲜血淋漓。
“陆行屿,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再有下次,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温书念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还好我们最后都平安无事,陆行屿,你不要再皱着眉毛,凶死了。”
“嗯。”
“你笑一下。”她食指按上他唇角,往上提了提,“算了,你还是别笑。”
“”
吃过晚饭,陆行屿收拾完,又细致耐心给她擦了脸,擦了脚。
“睡觉吗?”
温书念没日没夜地睡了这么多天,其实一点都不困,但看着他眼里横亘的红血丝,还是点头:“你陪我睡。”
陆行屿替她捻好被子,挪来椅子,留下一盏起夜的小灯,趴在病床前,轻轻握住被子下的手:“睡吧。”
“”
看来他这几天都是这么睡的。
怪不得状态差成这样,今天晚上喝软糯的粥,他都胃疼得脸色白了白。
温书念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上来睡。”
“别闹——”
“不然你就回你自己病房。”她抽回自己的手,这回态度也很坚决。
陆行屿无奈地直起腰。
她声音又软了软,开始撒娇:“你睡这边,不会碰到我伤口的,好不好?”
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关键是自己真的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他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侧躺下,手穿过她后颈,轻轻地将人揽在怀里。
“陆行屿,叶琼和姜月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她听说你醒了本来今晚还想来看你,我怕吵到你休息,让她等你恢复得好一点再来。”
“嗯,不过她在宋洋的酒店,是怎么被齐元清绑走的?”
“她收到了你的消息,以为你去接她了,带着姜月去停车场,结果刚上车就被迷晕了。”
“?”温书念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是看到她给我发——”
“齐元清盗了她的账号,那时候她还在酒店里。”陆行屿看她茫然的眼里生出几分愧疚,轻轻拍了下她脑袋,“不想了,睡觉吧,给你唱歌还是讲故事?”
她又不是小孩,睡觉还要人哄。
她赶紧乖巧地闭上眼。
夜色宁静好眠,耳边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陆行屿这几天都没好好闭过眼,现在贪恋的气息填满怀抱,终于可以入睡。
温书念安静地打量着他,目光不知道描摹过几遍他赏心悦目的眉眼,睡意也找上头。
清晨,朝阳温和的光辉穿过白色的窗帘。
门被轻轻敲了敲,推开。
她睁开眼,是纪芙。
对方刚要开口,她垂眸望了一眼身旁睡得正熟的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纪芙了然地比了个ok。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纪芙过来扶她,两人走到阳台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睡这么沉,你们昨晚耕耘到深夜啊?”她瞟了一眼里面的人,打趣道。
温书念:“你觉得可能吗?”
先不说这是医院她脸皮没那么厚,就陆行屿对她这伤惊魂未定的态度,恐怕她愿意,求着他,他也不会和自己做。
“开玩笑,他这几天应该也真是累惨了,你不知道你从手术室出来他那个状态,”纪芙现在想想都觉得恍惚,“医生说ICU不能家属不能进,他一直就在门外坐着,谁劝都没用,没日没夜的,一直等到你转回普通病房。”
“嗯。”
纪芙见她眼睫颤了颤,赶紧打住,回归正题,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摸出一个明黄色的小荷包,塞给她。
温书念:“这是什么?”
“给你求的平安符,你不觉得你太吓人了吗?”纪芙一想到那天晚上接到电话听说她在抢救,两眼都发黑,“师傅说这个可以保佑你长命百岁,你戴着就行了,本来昨天就要给你,结果人那么多忘了。”
“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纪芙:“哎,你别管,信则有。”
虽然自己是无神论者,但她的一番好意,温书念还是欣然收下。
“对了,你错过了你的求婚,陆行屿是不是得再给你准备一次?”
“没什么好准备的——”温书念想说戒指他都已经擅作主张地戴上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自己的求婚,陆行屿准备什么?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就刚好你们出事那晚,平西江放了一场超大的烟花,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以前二中认识陆行屿的,应该都知道是他。”
温书念:“为什么?”
“因为24号球衣,以前二中篮球赛你不也去看过吗?除了他,还有谁是24号,而且隆江国际整栋大楼在烟花开始前亮了倒计时,咱们学校也不是没有在那上班的,他们内部一问就知道是他们老板准备的求婚。”
“然后他们也猜到了那个女生是你,主要“念念不忘”,生日还刚好是4.21的除了你还有谁?”
温书念真的没有想到。
她以为那天只有自己筹划,没想到他准备了更大的惊喜。
“校友群里这两天都在讨论,”纪芙没想到她一点也不知情,“你们班级群估计更热闹。”
对,群消息。
她手机出事时被齐元清抢走了,昨晚醒来也有点糊涂,就一直忘了这回事。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她想回病房找找,转过身,阳台的玻璃窗内,男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整个人还笼罩着一层惺忪的倦意,但那双漆黑的眼里已经被深不见底的恐慌填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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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日
◎你喜欢就再来一次。◎
温书念知道他是在找自己, 赶紧推门进去。
两人目光相交的一刹那,他眼里的波澜就像扔向水面的小石子沉了底,很快平静下来。
“你怎么醒了?”她走过去, 站在床边,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他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冷硬, 头发却意外得软, 尤其是刚睡醒的时候,软塌塌地耷拉在额前,像困倦的大狗狗。
温书念没忍住, 多揉了几下。
直到背后传来纪芙的轻笑声,她才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作恶的爪子, 清了清嗓子:“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睡了。”陆行屿抬手揽过她的腰。
温书念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床头,瞥见自己安然无恙的手机,想了想:“那你出去买点早饭吧,我饿了。”
“好。”他起身,扶着她到床头坐下, 又垫了个枕头在她背后,“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看着买吧, 多买点, 纪芙也没——”
“哎, 我不用,别买我的,”纪芙急忙打断她, “我马上要回去补觉了。”
“你今天不上班吗?”虽然躺了这么多天, 温书念掰指头算一下, 也知道今天是工作日。
纪芙:“不上, 我准备辞职了,这两天都请了假。”
“工作不顺心吗?”
她那份工作,薪资在行业里是算很不错的,而且工作氛围很年轻。
“工作就没有顺心的,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上次我们不是做了个年轻人心理问题相关的专题吗?话题度还不错,大部分人虽然不至于真的存在心理疾病,但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程度的焦虑和精神内耗,我们总监就决定顺应形势,又策划出了一期“gap year”的专题。”
纪芙,“你知道gap year吧?”
“知道,让自己放松的间隔年。”
这一年里,刚毕业的学生可以先不急着盲目踏入社会,而是留出一年的时间去旅游,去思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是在工作中疲惫迷茫的人,先让自己停下来,跳出固有的生活模式,去放松,去重新探索一次真正适合自己的方向。
纪芙:“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
“还好。”其实这个词进入她的视野纯属大数据的“巧合”,当时她正值研究生毕业,她导师手下同届的都已经拿到了工作offer,只有她,依然在选择的路口徘徊。
说不焦虑是假的,毕竟这个社会马不停蹄才是“正道”,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降低择业标准,随便选一家公司完成别人目光里该完成的事时,某个社交软件刚好就给她推送了“gap year”的话题。
后来,在回新杭备考的很多个夜晚,这个词都给过她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光亮,但依旧还有许多需要独自排解的灰暗时刻,也有排解不了的时候。
她开始病急乱投医地投简历,甚至暗暗后悔自己浪费了一年,好在后来,他的光照进来了。
“那你现在是辞职后开始你的gap year?”
“没错,反正这几年工作下来我也存了点钱,先出去走走吧——”说到这,她眼里淬出了一缕光亮,“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巍峨壮丽的玉龙雪山,阳光溢满沙滩的北海,还有万人朝圣的布达拉宫,有人说好也有人说不好,我得自己亲眼去看看才知道。”
其实她这个想法,也有点受到温书念这次劫后余生的触动。
人的一生看似漫长,但殊不知意外哪天就会来临,她希望在那天来临之前,她为自己活着的时刻多一些,遗憾少一些。
温书念赞同她的想法:“那你和你爸妈沟通过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你怎么帮忙?”
“你可以说陪我一起出去旅游。”多少可以降低点火力吧。
纪芙看了眼默默走出去的男人:“我可不要,我过几天就要启程,带着你这个伤员,我路上还得花精力照顾你,再说——”
门被轻轻关上,她声音低了低:“你没发现你说你要和我一起去,陆行屿都快哭了吗?我可不想当他的情敌。”
“你别乱说。”
“真的,他肯定以为我要抢走你。”
温书念心说陆行屿也没有这么小心眼。
纪芙:“放心,这次我会和我爸妈好好说的,我就是觉得这二十多年,我活得太没有头绪又匆忙了。”
“你看我们前十几年都在为成绩你追我赶,等到高中毕业马上又要填志愿,选择和将来工作相关的专业,大部分人之前读书都快读傻了,对将来想做什么哪有清晰的认知啊,我就是按照分数选了个大学和专业,照本宣科地读完四年,然后临近毕业马上又随着毕业大军投入学校组织推荐的各大招聘会,选择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她一向是明媚有活力的,但此时温书念在她脸上也看到了深深的倦怠。
“我现在觉得我们好像就是组成这个社会的一串数字,升学率,就业率,再到以后的结婚率,生育率我们都在既定的轨道里被推着往前走,要是做轨道以外的事,就是不务正业。”
温书念:“没关系,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
“我是这么想的,不务正业就不务正业吧,毕竟有人喜欢看山,有人喜欢看水,轨道的风景这么单一,人生不应该被局限在单一的风景里,你说对吧?”
“嗯,人生应该是旷野,不是轨道。”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想要奔赴的方向,在这一场浩大而从心的奔赴中,说不定还会收获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情感共鸣的恋人。
“不过你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安全?”
“那我雇个保镖?”纪芙调侃了一句,自己也笑了,“没事,我不会去很偏僻的地方,会住正规的酒店,也会天天发消息骚扰你的,说不定有合适的团,我也会跟着订的。”
纪芙见她依旧是有些担忧:“哎,别说我了,你呢,之后要不要和你的陆哥哥来个婚前旅游?”
“他可能没时间。”说到这,温书念充了一会儿电的手机开机,点进微信。
纪芙凑过来:“是不是很热闹?”
“嗯。”毕业这么多年,他们班级微信群里以往除了转发外卖红包,逢年过节有人群发祝福外,基本已经变成一个死群了。
但现在,消息活跃到了999+。
温书念跳到未读消息处。
何茵雯:【今天平西江的烟花,有人看到了吗?超美啊!!】
曹乐:【视频】
曹乐:【朋友圈看到了。】
苏羽:【听说是陆求婚是吗?】
何茵雯:【???】
范明蕊:【是他!你们都没看到对面隆江的灯光投屏吗?篮球场,教学楼,图书馆,天文台每一张都是原来的二中啊。】
李玉婷:【看到了!虽然二中都搬迁这么多年了,但那一下真的梦回上学的日子,好想哭啊。】
何茵雯:【所以他求婚的那个女生也是二中的校友吗?】
李玉婷:【应该吧。】
李卓中:【不就是咱们班的学委吗。】
何茵雯:【?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李卓中:【不是,你们都没看出来吗?烟花最后出现的4.21,你们去翻翻学委给你们写的同学录,她生日是不是4.21?】
齐肃:【看不出来啊,李卓中,你小子记学委生日记得这么牢,你是不是暗恋她?】
“看来以前惦记你的人还真不少,”纪芙看得忍不住打趣,“陆行屿在群里吗?他是不是该提高危机意识了?”
“不在,他也不用,”她高中虽然沉默寡言,但长得还是挺招异性喜欢的,也陆续收到过一些情书,只不过都私下里拒绝了,“我又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他。”
“啧啧,温书念,你现在袒护男朋友的样子,我真想拍下来让陆行屿看看,他肯定得心动得发疯。”
“你别闹。”
温书念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滑。
余苏晴:【翻到了,还真是421,念念不忘,这就是学委嘛。】
柳芮佳:【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我记得他们读书的时候好像没什么接触吧。】
廖晚晚:【有啊,可能你忙着学习没注意到,陆哥对念念一直很关注,我打包票陆行屿是一见钟情。】
方波:【靠,真的假的?我和他同桌,怎么都没看出来?】
廖晚晚:【因为你瞎,我好几次回过头都发现他在看念念,那个眼神,分明就是看喜欢人的眼神。】
于娅芳:【+1,有次体育课大家都出去了,学委身体不舒服,陆行屿还偷偷给她披外套呢,我当时就觉得好甜,没想到这么多年两人真的在一起了。】
李玉婷:【怪不得林槐佳当初怎么也追不上。】
曹安:【不过他俩后来是不是因为陆哥打齐元清那事疏远了?】
范明蕊:【好像是,我当时一直以为学委喜欢齐呢(笑哭emoji)】
郑梓:【我也,主要他俩经常一起走,学委之前也没和哪个男生走近过。】
廖晚晚:【也没有经常,那段时间是因为他俩一起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陈年旧事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作为同班同学,当年她们班对这件事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讨伐,只是感到疑惑。
因为朝夕相处下来,他们都清楚陆行屿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霸凌别人的人,他只是表面看着有点凶,不好接近,但其实人挺大方的,和班上的男生一起打球会经常请他们喝饮料,球场上偶尔有摩擦碰撞,他也完全不会记仇。
只不过对于这事,他一直沉默。
他们也没办法为他开脱解释。
温书念将漫长的聊天拉到底,思索了一会儿,打开对话框的键盘。
“哎,你干嘛?”纪芙拦住她。
“迟到了这么多年,总让大家知道吧,而且齐元清虽然已经被抓起来了,但顶着的是梁涵的名字,我不想让他的过去干干净净。”
梁涵的罪恶,齐元清也别想逃脱。
说她隐忍多年也好,睚眦必报也好,反正他犯过的事,这一生都得被人谴责。
温书念组织着措辞,一段段发到群里。
也不管底下炸了锅的消息,一直发完最后一句,才放下手机。
门被推开,陆行屿提着早餐走进来。
纪芙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先走了。”
病房剩下安静的两人,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轻轻浮动着。
陆行屿走到床边,升起她病床前的小餐板,放下早餐,张开手,俯身想将人抱起。
温书念往后缩了缩,按住他手臂。
“怎么了?”他轻轻顺着她的长发,“不是说饿了吗?抱你去刷牙洗脸。”
这个先不急。
她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陆行屿,我看到你的求婚了。”
男人的眸光僵滞了一秒。
“烟花,隆江大厦的告白,我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本该是惊喜盛大的一晚,变成了他的噩梦,说是心神俱碎也不为过。
全是因为他没保护好她。
他不说话,温书念戳了戳他掌心:“你还想重新准备一次吗?”
“你喜欢就再来一次。”
“太麻烦——”
“不麻烦,本来就应该让你亲眼看到。”
“可是我现在不想看了。”相比于那些转瞬即逝的华光璀璨,她看到了他经久不变的真心,已经够了。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来考验他,走别人目光里的流程。
“你准备戒指了吗?”
“嗯。”
“那你现在要不要和我求婚?”女孩浅色的瞳仁在光线下流转着细碎的光,温柔又摄人心魄。
陆行屿看得有些痴迷了。
“要不要?”她小声重复,“你如果错过了这次,以后可能——”
“要的。”陆行屿急不可耐地打断她。
就让他没耐心一次,他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仪式,浪漫以后加倍补偿给她。
陆行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戒指盒。
“不是,谁让你跪下了?”温书念伸手去拉他。
“宝宝,求婚都是要跪的。”
行吧,温书念不浪费时间和他争辩,将自己的手递到他面前。
冰凉的戒指缓缓推进她无名指,纯净的钻石在明亮的光线熠熠发光。
都说无名指通向心脏,温书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一刻,真的有一种心脏被温热填满的感觉。
“好漂亮。”
“是你的手好看。”纤细白皙的手指被他的戒指严丝合缝地套牢。
陆行屿看得眼眶也微微发烫,没忍住,低头在她指尖吻了吻,“温书念,戒指加吻,这次是终生的印记了。”
“这一辈子都不许跑。”
“你先起来——”
“你答应我再起来。”他固执地跪着,目光灼热而坚定,对望一眼,温书念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忍着酸软的鼻音:“答应你,陆行屿,我一辈子都爱你。”
作者有话说:
gap year释义来自网络,520当然要撒糖,大家520快乐!
还有看到有宝贝说想看林岸的文,大概是会写的,只不过暂时想不出怎样一段感情才能让这个男人深陷,他和陆行屿不一样,表面温文尔雅但其实是一个很有飘离感的人,就像一个岸口,有很多很多人期望在这里靠岸,他不在乎谁来,也不在乎谁走,等这本完结了再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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