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没想过再次和沈述独处还是在这间不到三十平的小屋子里。
她坐在沙发里,酒已经醒了大半,手脚并拢,明明是自己的屋子却好像一个来做客的外人。
沈述在厨房里给她倒水,回来时将水杯放到了她面前:“喝水。”
“……谢谢。”她捧住杯子。
沈述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慢慢喝着水,细白的手指在杯子上掐着,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绷出点儿粉色,显出她的紧张。
“怕我?”他忽然问。
虞惜放下杯子,看了他会儿:“……有点。”
他笑了:“还挺老实。”
不是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调侃,虞惜抿了下唇:“我从小就怕老师和领导。”
沈述点点头,没再笑话她。
可能是屋子里太安静了,也可能是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太清晰,她更觉无措。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会儿,竟是相对无言。
后来还是沈述开口:“为什么躲着我?”
他也太直接了,虞惜有那么会儿的脑袋空白,却听他又说:“没事,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
和他开会时训话的口吻一样,听着温和,却好像又把剑悬在她头顶,好像随时就要劈下来。
虞惜欲哭无泪,知道没那么好糊弄,只得道:“……就是觉得,不太合适。”
“哪儿不合适?”
“……您是领导,我是实习生,这传出去,风气不太好。”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对您的名声不太好。”
“你还挺为我着想的。”他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那一眼里,多少有点儿讥诮。
虞惜面皮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难堪又窘迫。
沈述站起来,没说什么就走了。但虞惜肯定,他是发火了。
他这人性格内敛,发火也不会大声跟人吵架,但从他眉眼间多少能窥见一点儿端倪。
她可能是拂了他的面子吧,她想。
不久后她调了部门,去做审计的工作,倒是比以前更加忙碌了。因为有个报告的数据有问题,她吃不准,只好去问主任。
主任推着眼镜看了会儿,让她给批了。
“……这是,这里……”
“小虞啊,有些东西别框得那么死,数据是浮动的,稍微有些出入都是正常的,上面等着呢。”
虞惜一想就明白了,主任这是不想得罪人。可他自己又不批,要真出事,这还是得她来担责,她愁的不行。
她干脆回去就告了假,就拖着。
后来那报告还是主任批了。
只是,从那以后主任看她的脸色就不太好,明里暗里给她找点儿茬。虞惜当做不知道,小亏也就咬咬牙吞下去了。
当时她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可能谨慎过头了,可没多久上面开会,这事儿悲抓了典型。
沈述在会议上大发雷霆,手里的钢笔都砸了,问这份报告是谁批的。
主任磕磕绊绊地应声,额头冷汗不停往下滚,都不敢伸手去抹一下。虞惜才觉得庆幸,好在当初没有犯这个浑。
一同被处理的还有部门里好几个老人。
散会后,她离开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刘经理却从后面叫住她:“虞惜你等一下,沈总还要看这个季度的审核报告,你一会儿整理一下给他送去。”
虞惜忙收拾好情绪,应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她携着资料叩响了沈述的办公门。
“进来。”
虞惜推门进去时,他坐在办公桌后喝水,目光还盯着电脑上的表格,白皙的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什么。
“领导,这是资料。”虞惜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心无旁骛地将合在一起的资料递过去。
沈述接过来却没看,扔到一边。
虞惜不太懂他的意思。
室内太安静了,沈述喜静,窗边厚重的帘布都拉满,空间莫名变得逼仄又阴暗,徒生一种诡谲的暧昧。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但脑子就是有些乱糟糟的。
沈述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坐下,先喝口水。”
她只好坐下,捧着水杯也没有喝。
他看完表格见她手里的杯子还是满的,问她:“不舒服?”
她机械地摇摇头。
沈述笑了一声:“那是看到我紧张?”
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又摇摇头。
只是这一次幅度比刚才小了些,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言不由衷。
沈述目光很柔和地望着她:“我刚刚很凶?”
虞惜又摇了一下头,更没别的话了。她觉得这对话的走向好像越来越不对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整个人都有些困顿。
沈述说:“你做的很好,这种报告不能批。”
他这会儿倒是很平和,完全没有刚才在会议上大发雷霆的样子。虞惜看他一眼,总感觉他刚刚是故作姿态,因为他真的很少发这么大的火。
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借题发挥,开掉了几个老油条。
那都是图南骏的人。
不过这种情况下,她不好回答,回答什么都是错,只能继续装聋作哑。
“好了,不说这个了。”沈述笑一笑,岔开了话题,“我们聊一聊别的。”
虞惜:什么别的?他们有什么别的好聊的?
她头皮莫名麻了一下,脑中似乎有一根弦预警似的紧绷起来。
沈述定定望着她,褪去那层温柔的表象,非常直接:“聊聊我们之间的关系。”
虞惜耳朵里嗡鸣了会儿:“……什……什么关系?”
沈述又笑了:“你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他每一句话都轻飘飘的,但每一句都在挑战她的承受极限。
好在午饭时间到了,走廊里陆续传来脚步声。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吃饭时都没尝出什么味道。
没两天杨继兰又催着她去相亲。
“一定要去吗?”
在得知这个礼拜天还有一场相亲宴时,虞惜简直都快崩溃了。事情一堆,乱糟糟的,还要去应付这种事情。
杨继兰拉着她的手说:“你去见一见,这次这个真的很不错,妈已经把关过了。”又怕她招架不住这样的男人,说,“妈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虞惜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心里对于这样千篇一律的相亲宴实在提不起丝毫兴趣。
这个晚上,她也没怎么睡好,心情就像窗外沉甸甸的乌云一样。
第二天起来,她又一大早被杨继兰叫起来,不情不愿地化了妆,换上了白色的羊绒大衣。
杨继兰一路上都在给她加油打气,但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那样显赫的出身,会瞧得上她女儿?
人送到后,她一直送她到包间门口才离开。
虞惜尴尬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衣着,犹豫很久才鼓起勇气走过去。
她不太习惯应付陌生人,何况是和一个陌生男人相亲。
有服务员过来上菜,门开。
虞惜脚步停在门口。
黄梨木桌案上,男人儒雅清俊,正低头烹茶。
一双修长的手,骨节明晰,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简单的烹茶动作,也做的像艺术。
“怎么,看到我这么意外?坐。”沈述对她笑了一下,朝旁边抬抬手。
虞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默默地在他对面坐下。
“吃点儿什么?”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笑着道谢,待人将门关上,这才慢悠悠翻起来,报出一道道菜名,“油焖笋?鱼圆粉丝炖千张?还是白斩鸡?”
虞惜喝着嘴里的大麦茶,说不出什么话。
“没一样感兴趣的?”他头也没抬,又问她。
虞惜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跟他坐在这儿的?他又是怎么成了她的相亲对象的?
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的事情!
“你不点的话?那我点了。”他开口道。
虞惜:“……你点吧。”她实在想不到别的话来说。
沈述就勾了几样菜,唤人上菜。
包厢门重新关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只觉得更加尴尬。
菜上来后,这种尴尬也没有消除多少。
她低头默默吃着,什么味道其实都尝不出来。可如果不吃,只会更加尴尬。
沈述给她夹菜:“尝尝这个茄子,挺好吃的,我之前来时点过一次。”
虞惜道谢,然后夹起来默默吃着。
她吃完了,沈述自若地抽过一张湿巾,拉过她的手细心地帮她擦拭着手指:“怎么一点吃相都没有?手上都是油。”
虞惜没吭声,觉得这一幕挺奇怪的。
他的动作太娴熟了,好像他们很熟悉一样。事实上,他们真算不上熟悉。
她想把手抽回来,但衡量到抽回来之后可能要面临的更多的问题,还是任由他擦了。
一顿饭的时间,足够她做好心理建设了。一顿饭吃完,她才有这个勇气问他:“你也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相亲的吗?”
他笑了一下,捡一粒开心果吃,修长的手灵活地掰着果壳:“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你也是被逼着来相亲的?”
虞惜点头:“我妈天天催着我来相亲。”
沈述:“很困扰?”
她又点头,肩膀垮下脸来叹一口气。
可能这不是工作场合,她卸下了那一层防备心理,可能是他的语气太随和,这边环境温馨舒适,她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
“其实也还好。”她咬一口手边的玉米馒头。
“蘸这个。”沈述将炼乳碟子推到她面前,友情提示。
虞惜试着蘸了蘸,发现味道真的不错。
她跟他道了谢。
沈述笑了笑,似乎觉得她为这种小事道谢挺出乎意料的。
他全程在给她夹菜,跟她闲话家常,聊一些生活的琐事,像一个老朋友那样。
虞惜渐渐的,也就没有把这当成是一场相亲宴了,因为杨继兰早把车开走了,沈述提议送她——估计杨继兰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虞惜点头说“麻烦了”。
阴雨天,天气总是晦暗,上车后,外面的世界被茶色的玻璃阻隔,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可能是刚才吃了冷的东西,虞惜感觉不太舒服,有种反胃感。
她下意识捂住胃部,蜷缩在后座上。
“不舒服?”沈述从前面转过头来,脸上有着担忧。
她摇头,但紧皱的眉头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沈述也没有多问,只是往前开了几百米后,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等我一下。”他转身快步进了路旁的药店。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药,还有不知道从哪儿讨来的一个一次性杯子,里面装了温水。
他将她扶起,喂她把药吃下去。
这药可能有点副作用,虞惜吃了后就觉得脑袋有点昏沉,靠在车后座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身边是陌生的环境。
一间白色的房间,只有柜门是深柚木色,窗帘则是浅米色,整体看上去空旷而整洁。她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层被子,淋湿的鞋袜都被人脱掉了,只穿着贴身的内衣。
“醒了?”沈述从外面进来,扶起她,“喝点儿热水。”
虞惜浑浑噩噩地把水喝了,抓着被角没吭声。
脑袋此刻更乱了。
谁给她脱的鞋袜?答案显而易见。
意识到这点,她脸很不争气地红透了。
真是太尴尬了。
虞惜把水喝完了,干脆躺在床上装死,本能回避这个话题。她觉得他们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可他好像不这么认为。
是性格差异吗?她觉得沈述和自己的脑回路不太一样,他们的脑回波好像也一直不同频。
虞惜觉得她跟沈述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显然沈述并不这么认为:“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考虑过吗?想的怎么样了?”
“?”
虞惜缓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要不要跟他试试”那件事,一时语塞。
“没关系,你还没考虑好的话,那就再考虑一下。”他显得很通情达理。
虞惜却觉得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清楚:“领导,我们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他低头吹了吹茶,表情很淡。
“……影响不好。”她努力找着措辞。
沈述却笑了,语气挺揶揄的:“怎么影响不好?”
他好整以暇的,“来,你跟我详细说说。”
虞惜:“……”
她不跟他说了,完全就说不过他。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沈述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虞惜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没想到他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走了。
刚认识他那会儿,觉得他这人是谦谦君子,挺正经的,后来那天的事情之后,她对他的滤镜就完全碎了。
可是,他对她又挺照顾的,细节上不似作假。
似乎……也不太像是见色起意。
虞惜觉得自己挺矛盾的,也更加看不透这个人。
翌日早上起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是没有睡好。
“认床?”沈述在餐桌上时问她,善意地笑了笑。
虞惜摇头。难道要说“在你家我怎么睡得着”?
“只有清粥和小青菜、牛肉、鸡蛋,希望你不要嫌弃。”他用筷尖指了指桌面上的菜肴。
虞惜又摇头。
沈述:“你只会摇头吗?”
她又想要摇头,但一忖度他这话的意思就停住了。
他好像又给她挖坑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看到她吃瘪,沈述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给她夹蛋:“来,尝尝这个咸鸭蛋,我姥姥自己家的鸭下的。”
虞惜咬一口咸鸭蛋,更郁闷了。
这日是礼拜天,她不用去公司,不过她也不想呆在这个狼窝里:“我还有事儿,要回一趟学校。”
“我送你吧。我早上看了天气预报,下午可能要下雨。”他不由分说站起来,捞了自己的车钥匙。
虞惜发现没有拒绝的借口,只好接受。
沈述开车把她送到后就去路边买了一包烟,还没点燃,就看到不远处她被一个男人堵在了校门口,手里的动作就停了。
虞惜也没想过会在这儿碰到江郁白,心情一下子就落到谷底。
是烦的。
而且,她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挽回这段感情的,这让她有种荒诞又觉得被人打了一耳光的羞耻感。
何止是羞耻?简直是难堪。
他把她当做什么人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江郁白,请你以后不要来烦我。你跟你前妻的纠葛我没有兴趣,我也不想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根本不看我一眼,现在我放弃了,你又来找我?你没事吧?我不是一条狗,你招招手就会过来!”
“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情急下,她随口胡扯。
江郁白怔住,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他是真的不信。
虞惜却懒得跟他废话了,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转身就走。
“虞惜——”他从后面追上来。倒不是要死缠烂打,但有些事情要问清楚。
可是,在他手快要抓到虞惜并被她甩开时,有人从前面树荫底下走过来,抬手压在唇下轻嗽了一声,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这位先生,你骚扰别人的女朋友似乎不太好。”
虞惜怔了下。因为她是背对着江郁白的,江郁白根本看不到她瞠目结舌的模样。
沈述却看到了,心情非常不错,莞尔地跟她对了个眼神。
虞惜莫名觉得被撩到了,悄悄转开视线。
这一刻,下意识忽略了站在她身后的江郁白。
江郁白显然是个挺会维护自己形象的人,此情此景也没有爆发,而是对沈述礼貌地笑了笑:“你是她男朋友?我倒是没听小惜说过。”
“我们刚刚谈。”沈述笑道,表情无懈可击。
江郁白没有再纠缠,转身就走了。
半个小时后,虞惜和沈述坐在了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美式咖啡馆里。
她低头搅拌着手边的咖啡,表情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还给她用勺子挖了一勺奶油,递给她:“这个熔岩蛋糕不错,你尝尝。”
虞惜接过来说谢谢,吃着却是食之无味。
她好几次想问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后来还是沈述率先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藏着掖着。”
他这样一开口,虞惜却觉得更尴尬了。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看向他:“……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帮我打发走江郁白吗?”
“也算不上。”沈述说,“我之前说过的话,一直都是认真的。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你考虑一下。”
虞惜:“……”他还能更直接一点吗?
他太平静,太镇定了,完全没有校园里那些小男生求爱时表现出来的忐忑和羞涩。自信,但并不自大,神色温和而包容,让人很难拒绝。
只能说,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其实虞惜一点也不讨厌他,甚至还很有好感。
这张脸,无论是哪点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而且,她真的蛮喜欢他的性格。
如果他不是她领导的话,她可能真会愿意跟他试试。
“……影响不好。”她还是那句话。
就像电视剧、小说里传达的那样,这种事情一旦曝光出来,所有人的目光本能地会聚焦到女人身上,指责女性水性杨花、不检点、妄图以身体上位,那个男人就好像神隐了,甚至还会因此而展现出某种奇特的男性魅力。
实在是荒诞之极,可社会风气就是这样。
无力改变,女孩子只能洁身自好,避免自己有可能陷入这种风波里。
这一刻,虞惜保证她的脑袋非常清醒。
“如果我离开现在的单位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他说的很诚恳。
虞惜愣住,难以置信。
……
那天之后,虞惜就跟沈述同居了。
三天后,沈述从原有的岗位离职,离开前,还把图南骏给狠狠坑了一把,把他和他的一干党羽做的那些腌臜事儿都给抖了出来,图南骏还因此得了严重处分。
虞惜一直都挺愧疚,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而离职,哪怕后面两人在一起很久了。
殊不知,当时沈述早就有离职打算,这是他权衡利弊下的决定,他早有安排,去了中恒旗下的另一个更适合他的公司,短短几年就起来了,还成了中恒证券亚洲区的副主席,这是后话。
在当时,虞惜对他真是愧疚得不行,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躲着他了。
沈述的住处挺大的,她刚开始入住那两天挑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还把墙纸换成了自己喜欢的浅米色卡通西瓜款。
沈述回来时看到,怔了一下,还以为走错房间了:“你喜欢这种?”
“我之前问过你了,可不可以换墙纸,你答应了的。”虞惜强调了一下,生怕他忘了这件事。
沈述点头。
他没忘,也不在意这种细节,她想换什么都可以。
只是,浅米色西瓜?
她这喜好倒是挺特别的。
“你不会不开心了吧?”虞惜望着他。
沈述笑着摇头:“怎么会?小事而已。你喜欢的话,把这间屋子全都换个装修我也没意见。当然,钱你自己出。”
他竟然还跟她说冷笑话。
虞惜“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述也笑了,深幽的眸子静静望着她。看了会儿,他迈步朝她走来,执起了她的手。
这样深切的凝视让虞惜有些受不了,人也安静下来,不敢去看他。
虞惜觉得自己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响个不停。
沈述拨开她垂眼的发丝,低头吻一下她的唇。
虞惜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下,更不敢去看他。
他身上有一种非常清冽好闻的味道,像是杉木的冷香,也带着几分雄性气息的灼热感,烧得她呼吸不畅,犹如被烈火炙烤又像是置身于冰窟。
实在是磨人。
虞惜深吸口气,手搭在他肩上,想要推拒来着,可一搭上他肩膀就好像失去了力气,更像是欲拒还迎。
沈述将她抱起,搁到桌上。
这样她就能平视他了。
“紧张吗?”他撑在她两侧,笑着问她,语气还像是在跟她聊天开玩笑。
虞惜的脸都要烧起来。
他怎么就能这么镇定呢,而且,他竟然还一边吻着她一边像个老朋友一样跟她聊天,问她明天想要吃什么,北京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要是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光听这谈话内容真是正经地不能再正经。
但是事实上,他的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弹琴了。
虞惜觉得这发展不太对,她才搬来第一天,她才刚刚答应要跟他试试,他这么就能这么欺负她呢?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噼里啪啦把窗户敲得很响。
她的声音也被淹没在雨声中:“……不要……”
沈述按住她推拒的手,低头吻她,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往下揭,就像是拆礼物那样。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反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反抗不了,就像第一次那时候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魔怔了,应该是中了名为“沈述”的蛊。
翌日起来,她还窝在床单里,抓着被单把自己藏得很好。
沈述翻身过来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应该起来了,虞惜,不然赶不上早班了。”
“不舒服,而且我已经放假了。”她没好气。
沈述听出她的别扭,知道昨晚的事儿她还生气,想了一下她哭得呜呜咽咽喊不要的样子,他却一点也不后悔。
“你等一下,我给你去做早饭。”
“快点滚!”她烦躁地扯起被子盖住自己。
哪里是生他的气?她是恨自己,一点儿定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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