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环岛之旅(3)
白谨再要去看的时候, 血条又不见了,但她可以确定刚刚在头上看到了一点的血条。
“女士,刚刚是您联系我们吗?”一共来了三个安保,检票并不在三人之中。
白谨给他们指了位置, 跟在他们身后问, “他要怎么处理?是否要移交给相关人员?”
“抱歉女士,”其中一位安保道, “摆渡者已经开始行驶, 在这期间不会停靠,不过您放心, 我们会先收集证据,等环岛之旅结束, 叫人带物证一起交给相关部门。”
白谨又问,“我需要跟你们一起去吗?”
回答她的是抬着担架出来的医务人员,“女士, 没有受伤的人不能够去往医务中心。”
“同样, 没有犯错的人不能前往安保室。”安保人员紧接着说道。
白谨有些犹豫, “但是他的伤口是我造成的,我需要……”
白谨没有把话说完, 她看到两方人员对视一眼后,由医务人员开口安抚,“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白谨着实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医务人员紧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您跟他产生争执, 是否受伤?”
“没有,他想偷袭我, 被我躲开了。”白谨摇头。
医务人员点头,“我先带他去治疗。”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抬着担架快速离开了。
“您不用担心,你这属于见义勇为,哪怕您不小心将他致死,也不会影响您接下来的旅程。”
安保人员给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语离开了。
白谨站在原地,琢磨了下他们的古怪的行为跟语言,最终得出了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在这艘船上,只要不受伤,就不会影响三天之旅?
白谨开始回忆自己在给安保人员打电话的时候,除了说王四的偷窃行为,是否提到过他受伤了。
提到了。
这样的话,安保人员到底是因为王四的偷窃行为赶过来,还是因为他受伤这点呢?
……
“怎么去这么久?”钱有财担忧道,“没事吧?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做了点好人好事。”白谨随口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他们起码要让我去做个笔录什么的?”
“怎么可能?”朱长生已经吃饱了,正往杯子里倒酒,头也不抬道,“摆渡者只负责游客的身体健康安全,别的不管。”
白谨就想知道这点,故作诧异道,“有人偷东西也不管吗?”
“这应该会管吧?”钱有财不太确定,“我记得地下有一层就是用来关这些在船上犯事的人。”
“我伤了人,”白谨顿时忧虑,“回头会不会找我麻烦?”
“你还害怕这个?”朱长生惊诧抬头看着白谨,“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行了吧,没完没了了,”钱有财说了朱长生一句,转头安抚白谨,“别担心,除非你把人打残打死了,不然你都是见义勇为,后面也不会找你了。”
白谨做出放心的样子,实则在想两方不同的说法。
安保人员可是说了,就算打死,也不影响的。
“对了,钱叔,这里有没有能钓鱼的地方?”白谨问。
她想了一下,这个副本按照正常结束的话,大概率就是三天环岛之旅结束。
换句话说,她要在这个副本呆至少三天两夜。
游客有60个,工作人员若干,如果全都是怪,一个一个杀,翻车几率很大,而且毕竟是海上,不可能把船长都杀死吧?
更重要的是,白谨总觉得不对劲,所有人都是怪不是不能接受,血条磨不掉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为什么她头上会突然有血条出现又消失呢?
第一个副本鱼人是鱼跟人的结合,第二个副本里7号感觉是吃了海底肉变异成怪物。
但无论是哪一个,只要拥有血条,都有非常明显的非人特性。而这里呢?
每个人都有血条,都每个人都像普通而又正常的人。
白谨并不完全相信血条,哪怕不可否认血条带给她许多便利,但是在这里她更想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白谨没有贸然杀掉一个血条拥有者看看情况,而是谨慎地探索这艘船的规则。
血条暂时无法再进一步探索,那就在第一个白天查清楚之前走道的情况。
“钓鱼的话,如果你想海钓,就去一层甲板,那边有海钓船,不过好像要有证才能去,顶层有模拟海钓,还有给小孩玩的钓鱼池。”钱有财道。
“有证?是海钓证?”
“不止呢,”朱长生道,“杂七杂八的要好多证明,我看这项活动就是给他们内部人员准备的,他们上船之前就把申请填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钱有财纳闷,“你什么时候去研究这个了?”
“我来得时候看到说新鲜海鲜,就想着问问有没有海钓,我那个乘务员,他跟我说的,”朱长生喝了口酒,看起来不太高兴,“他说我身体不行,健康证都没法通过。”
健康证。
“所以船上会有工作人员定时海钓吗?”白谨问。
“应该是吧,环境允许应该就去了,估计海鲜是跟着海钓的结果,所以才会随机供应。”钱有财猜测。
“谢谢两位叔叔,我去玩一会儿。”白谨站起身跟两人告别。
“哎,要我们跟你一起吗?”
钱有财问。
“真把人家当闺女了?”朱长生哼哼唧唧,“要跟你自己跟,我反正要在这喝酒。”
赶在钱有财说话前,白谨道,“不用担心,我就去玩玩。”
白谨离开好几米,还能听到身后两人斗嘴的声音。
白谨准备先去一层甲板看看情况,顶层甲板的钓鱼听起来很正常,但是一层海钓一听就有点古怪。
而且她之前几个副本里,都是封闭的建筑,这次游轮也算是封闭空间,可如果能够有游艇,那情况就不同了。
白谨乘坐电梯顺利到达一层,顺着指路牌到了甲板,这时候甲板观景台上只有少数几个人。
白谨目光从观景台移开,看到指路牌上有【海钓准备室】,顺着指路牌走过去,看到的却是【服务站】。
“余夏姐?”
服务站大门打开,里面孙静姝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立的白谨,有些意外走过来,“您怎么过来啦?有什么事情吗?”
白谨道,“我听说这里有海钓的项目?”
“海钓?”孙静姝茫然了瞬间,回头问服务站另一位同事,“摆渡者有海钓吗?”
“没有,这是好几年前的活动了。”那同事道,“后来海钓有客人落水,就取消这项活动了。”
又是不一样的说法。
朱长生说他听乘务员说了有海钓,朱长生上船最早也不会超过7天。
“那就没有了,”孙静姝回头道,“余夏姐想要钓鱼?要不去顶层看看?”
“我就是好奇想要看一下海钓是什么样子,”白谨略过这个话题,“对了,我之前不小心伤了一个人,他被带到了医务那边,我想去看看他?”
“不行,”孙静姝遗憾道,“没有受伤的话,是不允许去医务中心的。”
“看人也不行吗?”白谨问。
“不行,之前有游客在医疗中心闹事,从那之后不论是游客还是工作人员,只有病人跟患者能够进入。”孙静姝安慰白谨,“不过你别担心,如果他没什么事情,会在晚上八点之前回去的。”
白谨闻言心头微动,“他受伤比较严重。”
“嗯,只要不需要24小时观察,都会在8点之前回房间。”孙静姝道。
白谨还想说什么,那边同事道,“女士,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还请不要在服务站逗留。”
孙静姝应了一声,转头问白谨,“余夏姐,要不我们去观景台说话?”
白谨看了一下时间,【14:48】,距离八点还有一段时间,这里既然暂时不能查看海钓,可以去顶层查看一下钓鱼池跟模拟海钓。
“没事,我不打扰你工作了。”白谨道,“对了,我先问一下,这里有什么表演项目吗?”
“你想看什么?宴会厅的舞台表演好像已经开始了,五层有剧院,下午有木偶表演,六层有音乐表演,顶层的泳池有水上表演。”
“其他娱乐场所里也会有一些表演活动招揽游客。”
“60位游客,这么多表演活动?”白谨惊叹道,“船上有几百工作人员吧?”
“三百多,”孙静姝露出职业微笑,“都是为了游客能有愉快的旅程。”
……
从一层甲板离开,白谨在去往七层之前,看到又有白大褂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昏厥的游客。
白谨悄无声息跟在他们身后。
孙静姝介绍的时候说过,医务中心在二层。
白谨看着他们进了电梯,又看着电梯停在二楼,确定指路牌上同样写着医务在二楼,这才转身进了安全通道,从楼梯通道下到二楼。
到了二楼后,白谨低头看着楼梯盘旋向下,她忽然意识到,孙静姝没有提地下三层有什么。
反倒是钱有财他们提到过地下有专门关押的场所。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过这点,这不符合她做事的准则,这种明显的线索,哪怕没有任何联系,她都不应该放过才对。
精神污染?
不,她的情绪没有什么不稳定的。
是另一种精神污染,让人下意识忽略某件事?但是现在她看到楼梯向下,就能回想到?
白谨想了一下,从随身包掏出根笔,卷起袖口,在手臂写上“下”字。
然后白谨放下袖子,小心翼翼推开二楼安全通道的门,确定没有引人注意,侧身钻了进去。
没有人。
准确来说大厅跟走廊都没有人。
大厅有个前台,前台两测各有两排等人高的机器,机器此时全都是黑屏状态。
除此之外就是几排长椅。
大厅两侧有两道打开的玻璃门,玻璃门后是能通过四人并排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些办公室。
两条走廊尽头各有一道大门,这两道大门是关锁状态,门是铁门,上下左右没有留下任何缝隙,起了隔断作用,在关门状态下,从这头不可能看到另一边的任何情况。
白谨跟担架那群人也就差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现在已经全然看不见听不道那群人的动静了。
她就近往右手边的走廊过去,站在走廊跟大厅相接的大门前,看到了办公室前的门牌。
【一号】
【二号】
……
以此类推,左右各有十个办公室。
白谨踏进走廊,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她小心翼翼穿过走廊,整个人紧绷着警惕四周,做好了随时应对任何的情况的准备。
走廊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跟心跳声,白谨经过一个又一个办公室,距离尽头铁门只剩下三个办公室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在她的胸腔锤鼓。
“咚!”
“咚!”
“咚!”
白谨胸口随着心跳不断起伏,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连带着白谨感觉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整个人好像都在躁动。
她倏地转身,一把重锤迎面而来,白谨狼狈躲开,重锤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成人脑袋大的坑洞!
来不及看清攻击者的样子,锤子离开地面,第二次攻击对准了白谨的脑袋。
白谨往后滚开拉开距离,看到了攻击者的形象,包裹严严实实的人?
这人有两米高,两个白谨宽,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着,哪怕眼睛的位置上也有一对红色镜片挡着。
他第二锤在即将砸在办公室门上的时候,硬生生停下来了,那人强行停止攻击,被力道带动后退好几步。
头上没有血条。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里出现的?怎么出现的?
心跳的异常是因为她本身察觉危险的警戒,还是因为这人出现带来的异常影响?
白谨握紧砍刀,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这个副本实在是令人烦躁,说安全吧,处处透露着诡异。说危险吧,好像又确实没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危险。
因此现在这人的出现,不仅不会让白谨觉得棘手,反而让她有突破口终于出现的轻松。
他拿着铁锤,身材高大,看起来笨重,实际上动作非常灵敏,很快就稳住身体冲过来第三次攻击。
白谨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抵挡不住这人一锤子,既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武器。
好在对她来说空间算大,同时她也发现了对方的弱点——他不敢或者顾忌办公室房门。
第三次攻击到达眼前的时候,白谨侧身躲过,躲开的瞬间,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她当即抬刀割断抓住她肩膀那只手的手腕。
手断掉落的时候,白谨擦着房门躲开第四锤,同是将另一只手上的刀送进攻击者心脏处。
攻击者顾忌房门,白谨贴着房门的时候,都不敢用铁锤攻击,而他另一只手又被砍断,几乎没有什么防备地挨了心脏这一刀。
白谨插.完刀,也不看结果,直接就往后撤开。
等拉开距离想要看一眼成果的时候,重锤带来的气流拂来,她没想到对方挨了两下还能这么快就举起锤子,强行扭过身体,铁锤擦过下巴砸在右肩,白谨听到骨骼破碎的声音。
在肩膀挨了这下的时候,白谨强行抬起另一只手将刀从下往上捅进对方脖颈里。
疼痛的瞬间,对方的血液喷射在她脸上。
白谨往后踉跄倒去,眼睛依旧盯着攻击者,眼睁睁看着他轰然倒地,正准备上前去揭开对方遮掩的时候,攻击者的身体突然消失不见了。
白谨几乎在攻击者身体消失的瞬间就去找她砍掉的那只手,视线刚过去,那只手也不见了。
她摸了摸脸,喷溅在脸上的温热粘稠的液体同样消失了。
但她肩膀的伤口还在,整个右臂都无法控制。
白谨直觉不对,快步将砍刀收起,就在她收起刀的瞬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谨身后多了很多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他们穿梭在大厅跟打开的办公室。
有人发现了白谨,惊呼着叫人过来,“你怎么样?受伤了?”
“快快,患者疑似肩膀粉碎性骨折。”
白谨被一群白大褂包围住,眼前视野渐渐模糊,耳边声音逐渐消散,紧接着她失去了意识,彻底昏了过去。
等白谨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在自己海景房里,肩膀连着右臂都被固定好了,根本不能移动。
“你终于醒了!”孙静姝从门口走进来,松了口气道,“你受伤了知道吗?不过你放心伤口不是很严重,只需要吃一次药,就能恢复了。”
白谨闻言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她拿着的托盘,“你说得是托盘上的那个药?”
什么神药啊?
吃一次就能恢复粉碎性骨折?
“对啊,”孙静姝走到白谨床边,“不过你受伤应该打电话告诉医务人员去接你,怎么自己跑到医务中心了?那边这么乱,万一碰撞到你,伤口加剧了怎么办?”
孙静姝语气中带着亲昵关心的抱怨,手上动作不停,她到了杯水,连带着将托盘里的胶囊一起递给白谨。
“现在吃吧,等到晚饭前就能好了。”孙静姝。
白谨看着眼前普通的胶囊,只觉得这比重锤危险多了,她从孙静姝手里拿过胶囊,忽地问道,“如果我不吃这个,多久能恢复?”
白谨开始怀疑这是一套连环套,首先没受伤不能去医务中心,去了之后什么人都没有,突然出现一个壮汉手提铁锤疯狂攻击,铁锤速度快力量大,在没有热/武器又被堵在走廊的情况下,很难不受一点伤害的击杀掉对方。
等到受伤后击杀铁锤,铁锤连人带锤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真实的医务中心出现,医务人员送上药剂。
想到这里,白谨忽地意识到,这药剂会不会是这个副本的污染源呢?
“嗯,我也不清楚,”孙静姝说,“反正摆渡者上的游客,只要是受了外伤的,基本都吃了药就好了,没有不吃药的。”
“而且我劝你最好吃掉药,”孙静姝态度并不强硬,但是也是在劝告,“晚上海上危险,你受伤的话,危险加倍。”
白谨捏着胶囊,“你不问我为什么受伤吗?”她忽地问道。
孙静姝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突然受伤这件事提出疑问。
按照常理,她才跟对方分别没多久,就受伤昏厥,怎么也应该好奇中间这短短的时间发生过什么吧?
“啊?”孙静姝迷茫道,“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白谨反问,“经常有游客突然受伤吗?”
“对啊,”孙静姝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这么说对摆渡者的形象有妨碍连忙解释,“不过你放心,不管受多严重的外伤,我们摆渡者都会免费快速治疗,绝对不会影响游客的旅程体验!”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好奇,”白谨看着孙静姝,“他们受外伤的,也是跟我一样在医务中心吗?”
“不是啊,哪里的都有。”孙静姝道,“你是不是害怕有后遗症?你放心吧,这个药跟外面那些不一样,绝对安全,没有副作用。”
“嗯,我相信你。”白谨接过水杯,在即将把药送进嘴巴里的时候,动作停住,看向孙静姝,“你吃过这药吗?”
孙静姝猝不及防被问住了,呆愣了瞬间,“好像……”她表情有些呆滞,目光无神,似乎在思索,又像是被抽走了经过,“我吃过吗?”
她道,“我好像……”
白谨趁机放下水杯,将药包裹着收进口袋,同时检查了自身,发现身上的刀都在,甚至包还背在身上。
那么,他们是怎么帮她包扎固定的?现在伤口已经没有疼痛了,按理说应当注射了相关止疼药剂?
可是,她的伤口是真实存在的吗?
白谨有些疑惑,但同时又非常确定自己当时确实感受到了疼痛。
“我好像,吃过这个药。”
孙静姝忽地开口肯定道。
第32章 环岛之旅(4)
孙静姝看着白谨, 再次重复道,“我吃过这个药,我们都吃过。”
白谨望着她,被褥里的左手握着喷雾, “也是因为意外?”
孙静姝闻言有些茫然, 过了会儿才迟疑道,“我不记得了?”
“那就别想了, ”白谨安抚道, “你现在没有不舒服就可以。”
“是啊,我没有不舒服, ”她语气飘忽不定,神情也显得空洞, “我很好,我很好。”
她飘飘忽忽离开了。
白谨看着孙静姝离开房间的时候,还不忘记把门帮她关上, 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茫然。
这次副本经历太杂乱了, 白谨决定从头捋一遍, 首先就是船上人员的状态。
其中,跟白谨接触最多孙静姝, 是目前了解最深的一位。
孙静姝迄今为止出现了有三种,一种是正常的热情胆小负责的女性形象;第二种是她讲述温醒提示的时候,像个披着人皮的ai,塑料非人感很重。
第三种就是刚刚,像是痴呆,记忆有碍, 或者说她有一部分记忆是模糊的,在回忆这部分记忆的时候, 就会出现长时间的呆滞跟失神。
除了这三种状态之外,孙静姝最典型的就是认知出现了偏差,比如对药的认知。
钱有财在这点上表现也很明显,对通话的认知,他明明从来没能跟外界打通过电话,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每次都打通了。
船会改变人的认知?
这种改变的目的是什么呢?
白谨思索了钱有财跟孙静姝的状态,忽地明白了,“将人永久留在船上。”
孙静姝暂且不提,钱有财如果认知没有偏差,依照他每天一通长时间的通话来看,他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呆在船上。
想到这里,白谨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钱有财跟朱长生两人对他们呆在船上的时间记不清晰,又为什么朱长生以为海钓项目还存在,而服务站的工作人员却说海钓项目已经停止几年了——
他们的时间认知出现了偏差。
他们很有可能在这艘船上已经呆了好几年!
想到这里,白谨倏地掀开被子从下床,单手拆掉了固定肩膀的包扎。
果然,肩膀光洁如初,什么伤口都没有。
白谨的心跳开始加快,摸着肩头指尖冰凉发麻,既然伤口是假的,她遇到的铁锤人是真的吗?
之前走廊变成鱼是真的吗?
甚至,每个人头顶的血条是真的吗?
如果连疼痛都可以是假的,她如何在这个副本保持清醒的头脑?
白谨将包取下放在床头柜上,从里面把包着的胶囊取出来。
伤口是假的,药又是什么?
她一点一点将纸巾掀开,缓缓露出最里面的——空气。
纸巾里什么都没有,白谨展开纸巾,一点一点用指腹抚摸纸巾,试图寻找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什么都没有。
她猜错了,药不是污染源,它甚至不存在?
……
白谨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动弹,现在发生的一切大大超过了她的认知!
她可以面对失控的同伴,可以对抗变异的玩家,可以杀死怪物,但她要如何在虚假里存活?
过去的副本总有逻辑存在,哪怕逻辑并不连贯,哪怕逻辑不同于现实,总归是有迹可循。
白谨不由摩挲写右手手腕,那里原本是佩戴了近十年的手环。手环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武器是系统,更是她公民身份的证明,是一种归属跟骄傲。
末世来临后,世界各地的死亡原因其实不是雾污染失控,而是暴/乱。
但是她多么幸运,一个孤儿在末世来临时,被学校教职工保护,之后被官方保护,在人们忙着尝试各种办法抵抗净化雾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领地正式建成后,第一个开启的就是学校,而她,又作为第一批学生重新入学。
她努力了这么久,忍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够尽快从学校出去,接过前辈的担子。
她愿意为家园奋斗到最后一秒,或者说,她从重新入学那一刻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白谨紧紧握着手腕,目光坚定冷硬,“但我绝不能接受自己毫无价值的死去,尤其是死在异地他乡。”
*
【18:57】
距离晚上八点还剩下一个小时零三分钟。
白谨站在电梯里,除了她之外,电梯里还有三四个游客,这次她不再把关注全部放在“人”的身上了。
她要重点查“船”。
既然已经超出认知,白谨开始扩散思维,尽可能想更多的可能性。
比如,有没有一种可能,“船”是活的呢?就是说,“船”本身就是怪物,这么一来人被悄无声息污染,改变认知,是一件很难发现的事情。
只不过这只是个脑洞猜测,白谨还是倾向于找到实打实的线索。
她现在要去七层,今天两个目标:七层的钓鱼,地下室的探索。
不深入探索,两个都做个简单的了解,等到夜晚,关注一下夜晚到底有什么危机。
然后明天的时候,趁着白天把其他楼层都探索一遍,如果顺利,晚上可以在夜探轮船。
至于是真是假,白谨也仔细想过了,哪怕是假的,她也有反抗的能力,这就足够了。
“那个……”
有人忽地站在在她面前。
白谨抬起眼眸,看过去,认出来搭话的人。
“不好意思,就是我听说有个小偷被抓起来控制住了,我想之前上厕所的时候,那个人应该是想要偷我的东西。”
白谨面色不改听长发女孩有些社恐地缓慢表达意思。
这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身边三四个人应该都是同龄朋友,站在她身边是底气也是保护。
“总而言之,谢谢你帮我阻止了那个人。”长发女孩一个深深的鞠躬下去了。
“不用谢。”既然不准备把专注放在“人”身上,白谨就没有分过去多余的情绪,“我到了。”
人群连忙让开位置,白谨安然自若从人群穿过。
她离开后直到电梯关闭都没人下来,可见那些人不是要上楼,而是偶然碰到白谨所以来说句话。
也是,马上就八点了,出来的人大多都是为了吃饭。
好在白谨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她猜测这个副本应当也不需要进食。
幸好如此,不然她只能下海自己捕鱼吃了,虽然海底肉有污染,但是比起船上不知道是什么食物,以及人三天不吃饭可能会死来说,海底肉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现在她没有生理需求,就不需要再考虑这个备用方案了。
七层一个人都没有。
七层一共分三部分,船头船尾是室内,中央是露天泳池。
白谨在船头,室内娱乐设备正好是模拟海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健身设备。
她视力还不错,再加上两个室内场所,面向泳池的那面墙,全都是透明的。
所以她能清楚看到对面室内是一些儿童娱乐设施,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占据最大的面积的钓鱼池。
白谨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眼前的模拟海钓机器上。
是一个等人高等人宽的方形机器,屏幕上是波澜不惊的海面,偶尔会从海里跳跃出一两条手臂长的大鱼。
在机器前,有鱼竿。
鱼竿看起来非常高级,白谨对鱼竿的唯一印象就是食堂大叔用竹竿自制的简陋鱼竿。
他有钓鱼的爱好,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拿着竹竿在养殖鱼的鱼塘里钓鱼。
每次食堂有鱼,就知道是这大叔偷钓鱼去了。
……
白谨没有靠近机器,也没有要去操作的意思,而是站在旁边的讲解步骤的牌子前研究。
示意图很清楚画出了所有步骤,机器模拟海钓的整个过程,但是没有取鱼的环节。
钓上鱼后,把海竿头节连着鱼移动到身侧船上,鱼就自动处理好进入船里的冰箱里。
而白谨变成鱼的时候,她先是感觉到疼痛,然后有一只大手取下鱼钩,所以模拟海钓跟“变鱼”有关系的可能性很低。
排除这里后,白谨没有立刻去对面,而是把整个室内翻了一遍,最后装走了两根跳绳、两个十斤小哑铃。
穿过泳池的时候,白谨还警惕会不会遇到意外,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她直接就到了船尾的室内儿童娱乐区。
这里比起船头那间房的布置花里胡哨很多,到处都是鲜艳明亮的彩色碰撞。
钓鱼池是5*5的规格,每一边都摆放了五个彩色小板凳,小板凳前都有根彩色小鱼竿跟彩色小桶。
白谨比对了小桶以及钓鱼池里鱼的个头,比例上是能够对得上的,而且钓鱼池里是有小章鱼的。
变成鱼跟这里有关?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小孩子的手劲没轻没重,但问题是大人会让小孩自己取鱼吗?
白谨拿起鱼竿,检查了鱼钩,并不算锋利……这又不对了,既然鱼钩并不锋利,如何能穿透她的上颚?
她站在那想了会儿,突然坐下来,给鱼钩挂上鱼饵,把鱼竿甩进钓鱼池。
鱼饵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拿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味,但是一进水,池子里鱼群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去咬鱼饵。
三四秒的时候,白谨就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她取下鱼钩,拿起小鱼观察的时候发现这不是真鱼。
触感有些像果冻,质地异常柔软,指甲轻轻一划都会划出一道口子,难怪鱼钩能够轻而易举穿透上颚。
可这是什么东西呢?
如果不是活鱼,为什么能够被鱼饵吸引?
白谨在没有伤害其性命的情况下,反反复复检查了这条鱼,在鱼肚子里摸出个硬块。
她将这条鱼放进水桶里,卷起袖口,将旁边一个小水桶里的水倒进另一个水桶里,用空水桶往水池里舀小章鱼。
没有鱼饵诱引,鱼群不再聚集,水桶阴影一压进去,鱼群瞬间散开,不过不影响白谨舀章鱼。
章鱼一进水桶,腕臂就开始疯狂试探距离它最近的鱼,在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八条触手死死缠绕在鱼身上。
在这里跟白谨变成鱼的经历相同,白谨将鱼倒回池子,小章鱼进入水池里,又忽然松开了包卷着鱼。
奇怪。
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异?
来不及思考,白谨隐约闻到了腥咸味,紧接着是听到了海浪声,视野天旋地转,令人眩晕不止。
白谨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换了地点。
她站在钓鱼艇上,手里握着海竿,海竿那头有股力气在拉扯,白谨刚恢复意识,没能立刻稳住身体,被拉着往前倾斜,半个身体都掉在钓鱼艇外。
好在她腰腹卡了一下,给她时间往后拉扯,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东西,力气大得要死,白谨抵着钓鱼艇都没能拉扯回来,甚至她感觉到钓鱼艇有倾斜的预兆。
“快来人!老王钓了个大家伙!”钓鱼艇里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紧接着四五个人到白谨身后帮忙拉扯,与此同时,钓鱼艇也在动。
海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就这都没有损坏,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几人连着钓鱼艇的动力一起,才把那东西拉出海面。
“章鱼!”
“松手!快松手!是巨型章鱼!”
人声在白谨耳后疯狂大叫,很多人下意识松开手,往里面跑,白谨没有跑,因为她看到在章鱼身后不远处,十来层的游轮速度极快地朝这里冲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游艇忽然剧烈晃动了下,有人从白谨身后伸出手,握紧了海竿,声音尖利刺耳,“不能松手,来人了,坚持住!抓住这个大的!”
越来越多的人从白谨身后伸出手,白谨都怀疑那么多人,是怎么挤在她身后的,那么多胳膊是怎么伸得出来的。
很快,白谨就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了,一条三人合抱都艰难的触手拍打在游艇尾部,游艇尾巴瞬间被抽出一个坑下去。
紧接着,又是两根触角从海面里伸出,抽打上来。
白谨被围困在游艇边缘,根本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触手压抽下来,时间仿佛放慢了,她清楚看到触手上碗口大的吸盘里两圈三角牙齿。
这是他们几个人能够拉扯十几分钟的生物吗?
“噗!”
“噗!”
“噗!”
温热腥臭的血液几乎将白谨整个上半身淹没,鹰爪钩穿透触手后,爪子伸开死死扣进触手里,三根触手被穿透后拉扯开。
章鱼因剧痛在海水里翻滚,游艇上的众人不约而同松开手,章鱼被拉扯着往游轮方向离开,与此同时章鱼翻滚出的海浪打在本就熄火的游艇上。
白谨几乎被牵引着行动,她感受到这具身体,趁着众人因为惊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弯着腰悄无声息离开人群,翻出来救生衣穿上,又给自己套上救生圈。
游艇剧烈晃动着,这人还没有离开,他大叫着,“快来穿救生衣!”
等到人冲过来从他手里拿走救生衣的时候,白谨感受到这具身体他从来人身上摸走了手机。
这个作风,让她想到另一个姓王的人。
可是王四不是游客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游艇上,而且游轮跟游艇什么关系?
几年前曾经有过的海钓项目?
白谨在发现船上人员的“认知”问题之前,是准备去探查一下王四的情况的,因为她要看看王四在经过治疗之后有什么变化。
但后来她决定要把关注放在船本身,就暂时推迟了这个计划。
之所以是延迟而不是取消,是因为王四的伤口是她造成的,她需要去看一下他的伤口跟她的虚假“肩伤”有什么区别。
另外就是,王四很有可能被关押在水平面下的某一层里,跟她探索船的路径顺路。
白谨思考的工夫,这具身体已经摸了不少东西藏在身上,然后在游艇沉下去之前,跳进海里,绕开章鱼,往游轮的方向游过去。
他的水性高到惊人,游艇十几个人,只有两个顺利到达游轮,被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拉上去。
另一个人,也是熟人。
“王……王……王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那人裹着大毛巾,抱着碗姜茶,打着哆嗦问。
这人是之前在她身后说不要松手的尖锐声音的主人,同样也是给白谨检票的那个工作人员。
“你,你怎么,不,不说话?”
白谨这才意识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可以动了,刚要回答,有东西从她怀里掉下去了。
那东西是个怀表,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对面检票人员的脚前停了下来。
两人同时看着那块手表,白谨疯狂回忆这表是王四从谁的怀里摸出来了。
“这不是……”
“对,”白谨想起来了,反正不是从检票怀里摸出来的,“是他的。”
“哦,他送你的吗?”检票弯腰捡起来,还给他递过去,“我们这里就你水性最好,他是不是想如果他没能活下来,就让你帮他送给家人?”
白谨接过怀表,也不敢往怀里揣,生怕再掉下个什么东西,“你水性也不错。”
安检苦笑一声,“水性不好也不敢做这个。”
几分钟不到,白谨就摸透了安检的底细,叫高原,人有些单纯一根筋,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明明自己也吓得要死,还站起来说不能松手。
同时也清楚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确实是海钓,游轮为了能够吸引游客,搞出来随时钓随时吃的噱头,因为这个就需要有人下海海钓。
每次出海,游轮都会配上八艘钓鱼艇,之前已经艇毁人亡了四艘。
“厨师长说如果我们能搞到大的,奖金翻倍。”高原有些后怕又有些兴奋,“王四,我们发了啊!”
白谨感觉不太对,什么档次的游轮需要这种巨型章鱼上餐桌?而且还是现捕现杀?
最重要的是,仅仅是为了食材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击杀?而是到现在仍旧在跟那头章鱼拉扯不休?
就算是为了保鲜,厨师们守在那边,这边击杀那边抬走,不行吗?
白谨上来的时候,甚至看到有人在拉扯中掉进海里,底下就是巨型章鱼,掉进去的没有一个活下来了。
“哎?你怎么不喝啊?”
门前有女性声音响起,白谨听到声音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了对方的面容,抬头果然不出所料,是之前在服务站里遇到的孙静姝的那位女同事。
“有受伤吗?”女同事问,“有的话,就跟我去医疗中心做个检查,没有的话可以回房洗澡了。”
“好的,苗护士谢谢你。”
高原噌一下站起来。
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吸引白谨看过去,却发现他面色通红,“苗护士,他是不是发烧了?”
高原呆呆傻傻的,“对啊苗护士,他……”他反应过来扭头看白谨,“你才发烧了!”
白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体温正常。”
苗护士走了进来,从口袋里取出体温枪,走到高原身前,“低头。”
白谨看着两人,想得却是她怎么会是护士呢?她不是服务站里的乘务员吗?
“没发烧,不过你们泡在水里,夜里可能会烧起来,”苗护士道,“这样,你们先回房间,我去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开药。”
“什么药?”
白谨下意识问。
苗护士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白谨一开始以为是她失聪了,随后她视野也变得颠倒起来,眼前一切像是泼散的水彩画,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
“你还真在这?”
有声音响起。
白谨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是钱有财跟朱长生。
“怎么了?”
白谨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还怎么了,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不回去?”朱长生恶声恶气的。
白谨缓慢调整呼吸,缓解心悸的感觉,“我没注意,现在几点了?”
“别听他吓唬你,现在才七点三十了,还有时间呢。不过你是不是没吃晚饭?”钱有财道,“我们刚刚去自助餐,自助餐的工作人员找到我们,说你没去吃。”
“是啊,两个冤种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巴巴到七层来找人,神经病一样!”
朱长生说完就被钱有财打了一巴掌。
“谢谢两位叔叔关心,我在房间吃了。”白谨站起身,还剩下半个小时,探索地下是不可能了,不过看看王四在不在房间还是可以的。
“钱叔,你能不能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想给医务中心打个电话。”白谨道。
“当然可以。”钱有财道。
白谨接过手机,很快对面就接通了,“请问王四还在那里吗?”
“是的,”对面回答,“他受伤非常严重,恐怕晚上要住在医务中心了。”
第33章 环岛之旅(5)
【19:45】
白谨坐在房间阳台上, 听到门外工作人员有条不紊挨个敲门检查门窗关闭情况的声音。
夜晚海风微凉,吹在身上很舒服,海面波澜不惊,丝毫不像是会有危险的样子。
她看着海面, 不由回想在7层第二次经历的“幻境”。
白谨不太清楚这种情况应该算什么, 只能暂时简单定义为“触发性幻境”,简单来说就是:触发特定的物体/地点, 就会进入某个“人/物”身上, 经历对方曾经经历过的事件。
当然也可能并不是真实经历过的事件,不过白谨目前只有两次经历, 只能暂时这么定义。
第一次是“鱼”,事件是被钓;
第二次是“钓鱼”, 事件是王四等人出海海钓,钓到巨型章鱼。
这两次的事件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跟“钓鱼”有关。
除此之外就是经过第二次事件后, 船上人员身份问题有待进一步了解。
王四跟高原在幻境里都是海钓人员, 但是现在一个是游客, 另一个是检票人员。
苗护士在幻境里是护士,但是在现在却是一位乘务员。
苗护士有工作调动可以理解, 但是王四跟高原是什么情况呢?他们同为海钓者为什么现在差异如此之大?
最重要的是,这艘游轮海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副本的核心问题就出现在“海钓”上,白谨猜测一定是“海钓”出了什么事故,导致这艘船上的人员集体被污染。
这种污染跟其他副本的污染又不尽相同,因为这个副本的所有人好像都在过“正常人”的生活。
游客在游玩, 工作人员在维持船上秩序以及保证游客们的旅程愉悦。
而且他们并没有强制或者强力的干扰/诱.引白谨,比如食物, 没有人强制让她吃,不吃就变异;再比如药,孙静姝也是劝诫为主,没有强制让她必须吃。
他们的行为都符合正常人的正常行为,并非被污染后要诱引玩家的行为。
思索间,有人敲响了房门。
“余夏女士您好,我是安保室的工作人员,为您旅程安全,我室将对您的客房进行检查,请您理解。”
声音有些耳熟,是之前带走王四的几个安保里的一个。
白谨开了门,发现不仅安保人员在,还有孙静姝跟苗护士,以及一位白大褂。
“是这样的女士,”苗护士道,“您之前肩膀受伤,为了您的安全,摆渡者医务中心来为您做一次简单的检查。”
白谨点头,“麻烦你们了。”
人都进来之后,白谨跟三个女士到卧室,安保人员留在客厅检查。
白谨身上里面穿着的还是她训练时的运动背心,半脱掉外套,背心肩带往下一拉就可以。
“已经痊愈了。”
医务人员没有上手,就看了两眼,立刻做出判断。
“麻烦了。”
白谨道。
“您没事就好,不然晚上就要到医务中心了。”孙静姝总算找到空隙开口。
苗护士记下两笔,“如果客人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去下一个房间了。”
白谨问,“王四伤势很重吗?”她有些担忧道,“我当时没想这么多,他想捅我,我就捅回去了。”
“您说今天住进医务中心的客人?”医务人员道,“他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伤口一直无法复合。”
她露出不解的神情,“明明都治好了,但是没有几分钟又恢复原样。”
白谨诧异,“啊?这,这,我什么都没做啊。”
“是的,您不用担心,我们知道跟您无关。”医务人员道,“一开始我们怀疑是不是他不想被关起来,所以自己伤了自己,后来我们都盯着他,确定伤口自己恢复原样。”
白谨有种怪异感,不仅仅是因为无法复原的伤口,更是因为医务人员以及其他人的态度。
他们从来没有提凶器。
哪怕到了现在,当事人就在眼前,他们没问凶器,没问当事人如何伤人,好像心里、眼里只有那道伤口。
他们给白谨一种,钻进了一个狭小的地道里,全都只能看到前面一点,地道两边有没有路一丁点都看不见。
“太奇怪了,”孙静姝道,“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没有啊,”医务人员纳闷,“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亚健康,除了那道伤口没有其他异常。”
“该不会跟凶器有关吧?”
白谨试探道。
“怎么会呢?”医务人员诧异,“您不用担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您接下来的旅程。”
白谨微笑点头。
哪怕她回复一句,从创口上看只是一个普通的伤口呢。
安保人员在此时敲了敲卧室的门,“请问可以进来吗?还剩下卧室没有检查。”
白谨将衣服整理好,安保人员进来后开始检查,白谨发现他主要检查门窗缝隙,检查的方式有些古怪。
他首先在门窗外喷涂不知名的液体,然后关闭门窗,从室内在门窗缝隙里用滴管滴不知名的液体,最后掏出钟表开始等待。
大概四五分钟后,他掏出一张试纸一点一点擦拭缝隙,不知道标准是什么,反正他擦拭完成后,就通知他们,工作完成了。
“今晚无论听到什么,请不要打开门窗。”安保道,“除非是工作人员,但是一般情况下,工作人员夜晚如果联系游客,会事先打电话进行沟通,不会贸然敲门。”
白谨顿了顿,“如果工作人员突然敲门呢?”
“请您不要开门,并联系安保室。”安保人员道,“请您放心,摆渡者将全力保证游客的安危与旅程体验。”
白谨对此不置一词,再又一次听到不要打开门窗的警告后,送走了这群工人人员。
关上门后,白谨转身前往门窗处,用纸巾轻轻擦拭门窗缝隙,又闻了闻缝隙上是否有异味,一无所获。
白谨站在窗前陷入沉思。
他们流程非常熟练,显然不是一时之间就有的标准,那么他们到底在防御什么东西?
既然那东西这么危险,为什么又要搞游玩性质的游轮?
【19:59】
走廊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白谨莫名有了一丝困意,当她察觉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困意非常真实,就是长久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的那种疲惫跟困倦。
可问题是,这个副本的确诡异,但白谨并没感觉到这么大的压力,更不用说她不可能在副本,甚至在这里的现实世界松懈。
就算松懈下来,也应该是从这个世界离开回到末世才对。
她强制自己提起精神,哈欠却一个接着一个,泪花几乎模糊了视野,脑子里只有“不要睡”三个字,再也想不起别的。
时间到了【20:00】,海上忽地起了风。
白谨强忍着困意站起身,走到窗边,不知道是窗户的问题,还是窗外当真一点光都没有,一片漆黑,只能看到窗户上自己的倒影。
海上的风越来越大,海浪开始翻涌,白谨实在困到不行,掐了自己两把,都觉得手指无力。
“叮——”
白谨倏地惊醒,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在窗边的椅子上睡过去了,那响声是闹钟。
白谨又惊又惧,困意在一瞬间清空,她站起身关掉了闹钟【8:30】,眼前忽地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等她去找的时候,那道影子已经看不到了。
白谨忽地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夜晚有问题的不是海上,而是室内呢?
她快步走到门前,打不开了!
白谨稳住呼吸,贴着门听走廊的动静,她听到了呼吸——
不是她自己的呼吸,是另一个人的,距离她极其近的,近到仿佛就在耳边的呼吸声!
一瞬间白谨只觉得凉气从脊背窜上迅速蔓延全身,寒毛一根根立起,指尖都冰凉僵硬。
她呼吸重了一瞬,就是这一瞬间,门外的呼吸也跟着重了,紧接着她听到敲门声。
“您好女士,我是安保室的工作人员,您房间有危险,请尽快从房间出来!”
语气急促中带着关切,声音正常,如果不是那声音就贴着门板传进她耳朵里的话。
“女士,您的情况非常危险,请尽快开门离开!”
“女士,请相信我,您真的非常危险,快开门!”
“开门!”
“开门!”
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古怪,置于人与非人之间的感觉。
白谨直起身体不再贴着门板,那道声音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再次贴上去。
“开门!快开门!”
她直起身体,声音再次消失。
来来回回两三次,白谨忽地掏出刀握着刀柄捅在门板上,门板十分坚硬,五分力气下刀只能进个刀尖。
白谨拔出刀,又一次贴上门板,这一次她听到了呼痛声,鼻翼间有淡淡的血腥味。
“快跑!”
“跑!”
“啊啊啊!逃啊啊!”
“救命!”
“啊!!”
杂乱的声音从走廊不断传进白谨耳朵里,与此同时身后临海的窗外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白谨下意识回头,看到窗外景象的瞬间,心脏骤然一颤,脑子里想起末世前曾学过的《观潮》。
“只见白浪翻滚,形成一堵两丈多高的水墙。浪潮越来越近,犹如千万匹白色战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那声音如同山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她还清楚记得当时课堂老师播放影片时的惊呼,但远远不及现在的震撼,远处仿佛与天齐平的水墙朝游轮的方向倾斜。
时间仿佛放慢了,以至于白谨能清楚看到水墙中卷裹着半个游轮大的鱼;时间又像是加速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水墙轰然坍倒砸在游轮上。
游轮剧烈摇晃着,客房一片狼藉,白谨在海浪砸过来的瞬间,钻进门前的镶嵌式衣柜里,才没有随着游轮晃动摔翻滚动。
不知过去多久,窗外风平浪静,游轮也恢复了平稳的状态。
白谨坐在衣柜里,后背抵着一头,双脚抵着另一头,手死死拉着柜门,这勉强没有被甩出去。
即便如此,她仍旧头晕目眩恶心反胃,耳朵嗡嗡作响。
缓了一会儿,白谨正准备打开柜门,她听到走廊传来尖叫声,跟尖叫声混在一起的,是“噗呲——”什么东西穿透血肉的声音。
白谨因海浪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手拉着柜门,另一只手在腿上的砍刀刀柄上,歪身将耳朵贴在柜门上——
“呼”
“呼”
“呼”
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贴着门的时候,白谨怀疑声音是从门里发出,所以她捅了门,捅了之后,确实产生了变化。
现在,她听到的第二个人的呼吸,按照正常情况,白谨可以确定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测了。
那么大的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而船除了剧烈摇晃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损坏。
还有室内一闪而过的白影又是什么,船上工作人员再三警告不要离开房间,不要打开门窗,从八点半开始,走廊游客的尖叫就没有停过!
一切的一切,让白谨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一次“幻境”?
就在这时,白谨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道,就在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白谨握着柜门的手青筋凸起,忽然,她打开了一道缝隙,室内的光从门缝钻进来,呼吸声彻底消失,血腥味却还在。
白谨震惊望着柜中密密麻麻的、深红色的字迹。
“跑!”
“逃!”
“骗人的!”
“逃!!!”
反反复复密密麻麻,再加上血腥味跟深红暗色,令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白谨可以确定她进来的时候,柜子里是干干净净的。
她又推开些柜门,让更多光照进来,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内容,谁知道在她动作后,那些字迹又消失了。
白谨顿了两秒,彻底推开柜门。
客厅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白谨用脚扫开翻倒在地的家具杂物,先看了一眼房门,没有看到异常,上前按动门把手,确定依旧不能从里面开门,将注意力转移到临海的窗户上。
窗户外不再是一片漆黑,皎洁月光下,能看到深色无波的海面。
她一边扫开杂物一边靠近窗户,刚到窗前,玻璃上倏地出现许多血手印。
白谨心脏一跳,随后有些麻然,感觉经过这次后,无论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都不会再令她惊恐了。
她平缓情绪,仔细迅速观察这些血手印,白谨有预感,这次血手印也不会存留很久。
果然没有一分钟,血手印就消失了,窗户玻璃光可鉴人,白谨掏出纸巾在门缝擦拭了一下,纸巾干燥无尘。
密封性也太好了,跟末世建筑有一拼。
确定没有水进入室内,白谨一边检查房间能够躲藏人的地方,一边回忆血手印的分布。
窗户上血手印集中分布两个地方,一个是窗户中央,能清楚看到两只手反复拍打一处的印记。
另一个就是窗户把手。
可以想象,血手印的主人当时在试图打开窗户失败之后,就开始拍打窗户。
从印记上看,血手印的主人应该是女性,或者瘦小的男孩。
整个手很娇小,手指纤细,指纹清晰,手印上没有颜色特别重的地方,伤口不是来自于手本身。
而从手指印记来看,血手印的主人跟衣柜里血书的主人,必然不是同一个人。
客厅、卫生间搜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印记,白谨回到卧室。
卧室比客厅好一些,因为卧室家具杂物很少,不过卧室的床也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原本的床在卧室正中央,现在贴着墙壁,白谨的目光落在床原来的位置上,那里倒着床头柜和水壶等东西的碎片,但在这些东西的最底下的地面上有血迹。
白谨盯着血迹看了两三秒,忽地意识到什么,快步上前,掀了床垫,钻进床底下。
光从床板缝隙里投射进来,白谨能清楚看到床底的床板上密密麻麻的血色字迹。
这次除了“跑”“逃”“骗子”之外,还有其他的内容。
“不要吃他们给的任何东西!”
“我们都被骗了!”
“千万不要吃任何东西!”
“我叫高原,在床垫里藏了两块金子,家在贫民窟87……”
这段字迹非常小,而且消失得很快,但是白谨看完了全部。
“我叫高原,在床垫里藏了两块金子,家在贫民窟8763区,如果你能逃出去,请把金子给我家人一块,或者给他们带句话,让他们不要等我了。”
白谨从床下钻出来,耳边不断响起人的尖叫声、痛苦的哀嚎声、血肉被穿透的声音。
她仿佛站在时间的缝隙中,身边全是看不到的过去存在过的人们,来来往往经历着非人的痛苦。
不知过去多久,白谨忽地动了,她走到床垫前,仔仔细细将床垫搜查了三遍,才摸到两块,婴儿手掌大的,不过十页纸厚的金子。
她站在原地两三秒没有动弹,然后用纸巾将两块金子包裹起来,放进背包中。
放好金子,白谨拔.出砍刀,离开卧室,来到房门前。就在她试图暴.力.开锁的时候,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
声音尖锐刺耳,白谨没有停下动作,劈砍下去,没有几下,门锁被砍劈一个洞,用脚一踹,房门就开了。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但白谨依旧能够听到那些哀鸣声,她在客房铃声中走出房间,什么都没发生。
走廊里甚至没有任何经过海浪的痕迹,白谨回首看向房间,确定房间里依旧是一片狼藉。
房门就像道界限,将走廊跟客房完全分开。
白谨确定走廊除了那些声音什么都没有,回到房间,从地上捡起来电话。在接起电话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因为海浪断掉的电话线。
“您好,尊敬的客人。”
白谨听着电话那头粗声粗气的陌生声音。
“十分钟后将有医务人员前往您的房间为您检查,请您保持清醒。”
这个对话内容,就是安保人员口中的电话联系吗?
白谨可以肯定这通电话对面的人,跟八点之前过来的工作人员,不是同一个“单位”的。
因为八点之前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检查过她的伤口,当时就说了伤口已经完全恢复。
假设需要晚上再过来检查,当时为什么不说?
只有一种可能,现在电话那头的人不是白天的工作人员。
或者,电话那头根本就是房间那些短暂出现的印记所说的,要逃离的人。
“不用了,”白谨拒绝道,“我的伤已经好了。”
“请遵循医嘱,您还需要定时检查,以及服药。”对方人不同于白天,强制道,“九分钟后,会有医务人员上门,请保持清醒。”
白谨看了一眼时间,【21:21】。
“我已经睡了。”
“女士,请不要抗拒,这只是例行检查,并不会给您带来不愉快的体验,更不会有疼痛感。”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八分钟。”
白谨拉开了电话。
“请不要挂断电话,我需要确保您随时保持清醒。”
这话一出,白谨几乎立刻就要把手里的刀劈砍下去。
有监视?
在什么地方?
白谨抬头快速扫视整个房间,没有看到任何监控,白天的时候她搜查过几次房间都没有看到过监控。
甚至晚上八点之后,白谨同样搜查过房间,也没有看到任何监控设备。
是监控太隐蔽?
还是监控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监控?
“六分钟。”
白谨不管电话那头的警告,将电话合上。
合上电话没有两秒钟,电话铃声响起,并且不断在房间里回荡。
但白谨没有毁掉电话的意思,没有连线都能接通,毁掉电话并不能阻止什么,说不定还不会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就在她放下电话的时候,电话铃声戛然而止,白谨听到房间里响起那道声音——
“四分钟。”
声音从脚下传来,白谨顺着声音找过去,是压在杂物下的音响。
“三分钟。”
白谨握着砍刀,缓缓走出房门,房间里的声音继续报数,没有说:不要离开房间之类的话。
这说明,那头的人并不是真的在监控她,或者说,是非常规意义上的监视?而且还是限制非常大的监视?
否则对方能感受到她远离电话,挂上电话,却不能“看到”她离开房间。
白谨横站在门前,半个身体在门外,半个身子在门内,握着手中刀,静静等待着那位“医疗人员”的到来。
“一分钟,请穿好衣服,做好检查的准备,医务人员即将到达。”
第34章 环岛之旅(6)
空旷的走廊里响起滑轮滚动的声音, 白谨顺着声音找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声音越来越近,白谨能清楚听到液体在瓶子里晃动的细微声音,却依旧看不到东西。
很快, 声音停在门前。
白谨感到半边身体无端起了寒意, 是在寒冷冬季坠入结冰湖水,无形的冰水浸入血肉骨髓的冷。
白谨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脑袋好似冻僵了, 牙齿不由地打颤,握着刀柄的手仿佛跟刀柄黏在了一起, 一时分不清是刀柄冰还是她的手更冰。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在白谨耳边响起,像在炸开了她冻僵的脑子, 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是贴着门框横站在门槛上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关上了。
就像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皮有骨的人, 而是一张薄如纱的纸片, 甚至是空气。
门穿透了她的身体, 将她的身体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走廊, 一部分在客房。
最开始那股寒意,就是从走廊那半边身体开始的。
“吱”一声,房门打开了,寒意随着滑轮转动的声响从白谨身体穿过,进入了完好无损的室内。
紧接着白谨听到屋里不似人声的嘶吼,像某种被关押虐.待的野兽, 吼叫带着挣扎跟恐惧。
白谨握着刀柄僵硬的手微动了下,转身靠近声音源头, 在源头处白谨再次贴近了寒意。
她往旁边移动了半步,让自己既能感受到寒意又不直接接触到寒意。
之前她是进入“某个人/物”的身体,经历Ta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感觉像是,她误入了“过去”,身体介于真实与虚假之间。
白谨站在床侧,一边沉默倾听身边无法看到的人传来的动静,一边规整八点后发生过的一切。
首先是困倦,【20:30】看到了白影,之后发现房门紧闭无法出去,紧接着就是海浪倾塌,房间一片狼藉。
在一片狼藉中,房间能够藏人的隐蔽角落出现了,疑似过去曾经居住这间客房的人员留下的信息。
这里出现的信息,白谨认为它们的主人不是在同一时期的,起码不是同一个时间点的。
衣柜里的血字、窗户上的血手印、床板下高原留字,三人假设在同一间房,分别隐藏在三个地方留下印记的可能性很小。
最重要的是他们三人如果在同一时间点同居在这间客房,关系必然是能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间客房,虽然不止一个房间,但是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大床。
订房也不会让订。
所以在那段时间内,房间里的“过去时间”是错乱的,它同时出现了不止一个时间点上发生过的痕迹。
再之后【21:21】有电话打进来,说要来按时查房喂药,当时那人是能够跟白谨正常交流的,他甚至称呼她“女士”。
现在查房人员准时出现,白谨跟来人无法碰面,而房间里被查房的人听起来是被绑在床上的,从吼声来判断,也不是位“女士”。
查房的这位对此却好像没有任何意外,白谨能听到对方有条不紊的动作声音。
白谨握刀的手微微转动,刀尖对准身侧查房人,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顺着床沿往上摸索。
既然她能够感受到查房人,未必不能感受到床上人。
很快她摸到了人的肌肤,白谨不确定是否应该用人企恶裙伺二儿而无酒一四启付费整理的肌肤来形容这种触感,粘稠的、滑腻的、冰凉的、仿佛每个毛孔都在蠕动呼吸的——皮肤。
在她触摸到的时候,白谨明显感受到手下肌肤骤然一僵,紧接着往后颤缩,白谨立刻抓握住。
大概是手腕部位,很细,能被她一掌圈握住。
嘶吼声停了,身侧查房人的动作紧跟着停了下来。
白谨在他手臂划下个“家”字,床上的人既然不是女性,是有一定概率是高原的。
而从高原留下的“遗言”来看,他对家一定有很深的感情,所以这个“家”既是提醒,也是暗示“玩家”身份。
她不太清楚对方是否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屏住呼吸,已经做好对抗查房人的准备。
查房人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白谨只能听到对方的动作忽然停下,而后粗声粗气的呼吸混杂在散发的冷气中间在移动——他在四周张望。
到现在,白谨确定对方不是没有开口的机会,他就是因为某个原因不开口,或者不能开口。
从查房人出现开始,敲门、进门、准备甚至发现异常,他始终没有吐露任何声音。
当然也可能是他发出了声音,但是白谨听不到。
……
就在查房人开始进一步搜查的时候,床上挣扎的动静忽然变大了,白谨在嘶吼声中听到像是坏掉的嗓子发出的破风箱的字音。
她听了很久,才连蒙带猜,猜出那个字音是:
“跑”
白谨下意识抓紧了手下的手腕,但那只手开始剧烈挣扎,她不得不暂时松开,在她松开没一会儿,她感觉寒意从她胳膊前擦过。
她听到了针入皮肉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动静越来越小,身侧查房人开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她听到查房人脚步离开,准确来说是离开床前,到了床侧茶几前。
人不在身边,白谨探索的力度可以加大了,她先摸到了手背上的针,顺着针是输液管。
他的挣扎是怕查房人在给他扎针的时候发现她吗?
白谨思索着,顺着手臂往上,越往上肌肤越是粘稠,像是皮肤表面有一层糖浆一般的东西,这东西粘黏在她手指上,粘度似低配版520。
很快,她摸到了脖颈,掌下是微弱的颈动脉跳动,那条动脉不是在皮肤下血肉里,而是皮肤表面!
白谨惊愕发现,在床上人脖颈皮肤表面有四五条小指粗细的不知名东西,往上攀爬。
到下巴处时这些会如动脉跳动的管子,像河流分叉一般,分叉成无数条,密密麻麻覆盖在床上人的面部上。
难怪他发不出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他被污染了?发生了异变?
这艘船上的人在利用某种东西,人为制造异变?
白谨思索间感受到掌心下呼吸起伏变大了,她想到什么,将手移动到他的手边。
果然,他手指微动,在她手背缓慢划动着。
他大概是受到药物的影响,动作进行非常缓慢,没划两下就会停下一会儿,有时候甚至歇两三分钟,才继续下一笔。
这就导致他中途换了三瓶水,才彻底停下来。
白谨在他手背回了个“好”字,她听到对方彻底陷入了沉睡。
白谨收回双手,思索手背断断续续写下的一笔一划,反反复复确定,最终得出答案:
“不要吃任何东西,不要在晚上出门,不要去地下室,不要相信任何工作人员。”
他没有提自己的名字,他的脸又被那些管子覆盖,白谨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虽然她在房间只找到三个人的印记,但这并不能说明,床上的人一定是这三人之中的一个。
【22:56】
查房人拔掉了针头,收拾东西开门离开了房间。
白谨跟在她身后,她愿意相信床上的人给她的忠告是真心的善意的,但躲藏解决不了问题,也无法带来真的希望。
这才第一天,她现在能够存在在不跟这些人接触的情况下进行最大的搜查,等到了第二天、第三天,就不一定还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
白谨跟在滑轮推车后不到五步的距离,既能紧跟着对方,又能在出现意外的时候随时撤离。
于是她就听到滑轮在电梯前停下了动静,紧接着就是电梯被打开的声音。
白谨贴着电梯门进入,再进入的瞬间,她心跳骤然加速,后背寒毛耸立——
电梯对面墙壁上的半面镜子里,照出了两个女人的身影!后面是她,前面是推车的护士!
护士已经不能再用“人”来形容了,它穿着粉色护士服装,照在镜面里的面容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拇指指甲大的紫黑色仿佛脓包样的东西。
脓包中心破出来的不是冒头的乳白色脓液,而是更深色的肉芽一样的东西,只露出尖尖一点。
但这都不是白谨惊悚的主要原因。
她在镜子里跟护士对上了视线!
护士眼睛凸起,嗓子一鼓一凹,像是要发出声音,但是它脖颈上同样被脓包覆盖,几乎看不到原来的皮肤。
这大概就是它也没能发出声音的原因。
白谨几乎在跟对方对上视线的同时就动了,她闪身进入电梯,而后将刀横在护士脖颈上。
她犹豫了瞬间是否要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间段的地方进行攻击,就这么一瞬间,她感觉刀被一股大力拉扯着。
护士脖颈脓包上的肉芽钻了出来,像一根根钻出土壤的枝条藤蔓,缠绕在刀上,白谨惊骇之间,另一只手掏出刀从后背捅进它的心脏。
护士瞳孔骤然散大,随后身体软倒滑落下去,那些从脓包长出来的触手一般的东西像脱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白谨蹲下去用刀将护士衣领划开,脖颈下是同样的脓包,紧接着她又查看了护士身上其他的皮肤,最终确定对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全都长满了脓包。
除此以外,白谨翻出了对方的工作牌以及她负责的客户情况。
护士叫唐米米,负责的客户是:朱长生。
【姓名:朱长生】
【性别:男】
【年龄:46】
【实验变化情况概述:
第一日,实验体四肢出现不明显缩小,皮肤表面出现粘稠液体,经采集验证,该液体成分类似章鱼表面粘液,在人体上不具备保护皮肤、清洁细菌的功能。
第二日,实验体四肢出现明显缩小,皮肤表面粘液更加粘稠,疑似令皮肤具有呼吸功能。
另,其躯干表面皮肤出现凸起,经扫描以及割开发现,凸起内部像在孕育某种东西。
……
第四日,实验体四肢有触手雏形,脖颈处血管开始往外凸起,疑似要钻出皮肤。
躯干皮肤表面被指甲大小凸起鼓包覆盖,经过78次切割实验,鼓包恢复性极强,且在不断增强其恢复功能。
28次切割需要三十分钟恢复原样,56次切割需要10分钟恢复,78次只需要32秒钟。
……
第七天,实验体四肢呈触手状,躯干内凸起鼓包中监测出生命体征。
脖颈血管疑似具有活性,钻出皮肤却没有令实验体死亡,血管钻出皮肤后脱离原身组织,分叉后往上覆盖。
……
第十日,实验体已经彻底丧失语言功能,无法正常行走,可在水中3小时不出现窒息,肢体疑似具备再生性,仍旧具备人的思维。
特注:凸起部位里生命体初步判断为脊椎动物,软体动物门,头足纲,蛸科。】
白谨静默看着报告,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捏着纸张的手指泛白,手背有青筋凸起。
多么荒诞可笑。
玩家在副本拼命挣扎,苟延残喘,想尽一切办法不被污染变异,而这里他们在人为制造变异。
她不知道副本跟现实到底有没有联系,这个副本呈现出来的一切又到底是不是现实中曾经发生过的。
就像白谨从不去深究那些怪物原本应该是什么物种身份。
因为无论了解还是不了解,面对怪物,对污染深恶痛疾的白谨只会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举起刀。
白谨缓缓松开力气,将报告折叠起来,放进随身包里。
时间【23:08】
白谨按下二层按键,电梯开始运转,前往医务中心。
第35章 环岛之旅(7)
苗护士坐在医务中心的服务台后, 露出半个上身,双臂垂在身体两侧,垂着头闭着眼睛。
整个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身影, 但能够听到两边走廊的办公室内传出来的人弄出的动静。
“咚”
苗护士听到声响抬起头, 就看到服务台后站立的年轻女士,被对方头型吸引了片刻, 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露出职业微笑,“您好女士,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苗护士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尤其是对上这位陌生女士古井不波的目光,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苗护士:“女士?”
对面忽然开口道,“苗护士, 您有感觉不舒服吗?”
“什么?”
苗护士愣了一下, 忽地反应过来, 对方怎么知道她的姓氏?
“我问,您有感觉不舒服吗?”
苗护士不由往后仰身, 呼吸都放轻了,耳边是擂鼓般的心跳,眼睛直愣愣望着对面人的眼睛,仿佛心神都被摄了进去。
“那是你负责的客人吗?”
苗护士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到身前写了一半的报告,猛地惊醒过来,厉声呵斥道, “女士,这里是医务中心,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请尽快离开!”
“你不站起来吗?不离开吗?不把手抬起去按警报器吗?”
一连串的发问下,苗护士脑袋突突疼起来,她忍着疼痛呵斥,“女士,如果没有其他……”
话没说完,粉雾直冲着面上喷射,苗护士下意识侧过头,抬起双臂阻挡。
半晌,只听到灭火器喷射,没有感受到粉雾冲击,苗护士缓慢移动双臂,小心翼翼抬起眼睛,就看到对面女士将灭火器喷嘴对准右手侧的走廊。
“您的手臂为何是触手状呢?”
白谨看着从护士衣袖里伸出两条暗色诡谲的触手。
苗护士眼珠转动,目光移动到自己面前的“手臂”上,瞳孔骤然扩散,整个人像断掉电的机器,又像是没有润滑的木偶,僵硬滞涩,她放下双臂。
面容像劣质的塑料笑脸面具,“您,您,您好好女士士,请请问有什什么需需要要要帮帮助助助的的吗?”
“您您好女女士,请问问有有什么么需要要帮帮助的吗吗?”
她像坏掉的既定程序,卡碟一般不断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
白谨丢下用尽的干粉灭火器,绕过服务台到苗护士身后,不那么意外地发现,她根本没有坐着。
被撕碎的护士裤下伸出的是六条章鱼触手。
白谨从苗护士身前拿出报告。
【负责人:苗苗】
【姓名:孙静姝】
【性别:女】
【年龄:23】
【实验变化情况概述:
第一日,实验体没有变化。
第二日,实验体没有变化。
……
第四日,实验体没有变化。
第五日,意外发现实验体酒精过敏症状有所缓和。
……
第十日,实验体不再酒精过敏。
第十一日,发现实验体对酒精曾存有应激性心理障碍,该障碍有所缓和。
第十二日,实验体】
报告截止到十二日。
报告上没有时间,白谨无法判断这些报告是否是同一个时期的。
另外令人惊讶的就是苗护士负责的客户居然是孙静姝。
孙静姝在白谨所在的时间,可是一位乘务员。
孙静姝跟高原都是在过去时间里是游客,白谨时间里是工作人员。
他们是否存在什么相似处?
而且孙静姝的实验是什么?跟朱长生是否相同?为什么孙静姝没有反应,唯一的变化还是改善了过敏体质?
白谨将报告折叠收好,视线从仍旧在不断重复一句话的苗护士肩头略过,看向走廊。
走廊里不断传出人的动静,但是大厅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哪怕是从办公室探头看一眼。
白谨站在苗护士身边,将服务台翻查了一遍,桌面很简单,一个电话、一个笔筒、几只黑笔、一叠空白报告单,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孙静姝的报告。
电话会是从这里打进客房的吗?
白谨收回视线,提着剩下一个灭火器,往走廊走去。
走廊两边办公室是关闭状态,白谨还记得白天她进入这里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举着铁锤的人。
那人出现的突然,消失的更突然。
现在白谨仔细想过,当时她切断了铁锤人的手,但他很快就进行了第二次攻击,当时她以为这可能是因为对方不惧疼痛,现在看到了两份报告,白谨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铁锤人的肢体具有再生性。
从唐米米护士以及苗护士的状态来看,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很有可能都有变异,不仅仅是游客。
所以铁锤人如果曾存在过这个副本,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在现在的时间点,在床上看到他。
两米的个子,两个她宽,这种体格如果不是因为变异,应当很容易能找出来。
白谨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发生了变化,在最开始发现真实与虚假的时候,她是有些无措的,最后凭借唯一的底线——她的家乡,来坚定唯一的真实。
所以她把船当做搜查的重点。
但现在,她不再依靠底线,也不在单单关注“船”,而是记录每一个曾经出现的“人/事/物”,试图寻找Ta们的真实。
她可能发现了自己变化,但她并没有排斥,也没有别的激动情绪,她只是按照自己每一次的新发现,不断调整规划自己的新路线。
不过——
“我的想象力,好像变强了。”
白谨刚进副本的时候,每一次超出认知事件的发生,都在刷新她的世界观。
但是现在,经过这个副本,她觉得无论再遇到多么怪诞的副本,都不会再让她有刷新世界观的感觉了。
她之前可是把“船”本体是活的,都放在猜测里了!
眼下,白谨发现所有的办公室的门都可以打开,但是打开门后,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有时候白谨明明在门外听到了,但是一打开门,里面所有的动静又全部都消失了。
最后所有的办公室的门都打开了,只剩下走廊尽头的铁门。
在这个时候,白谨突然想到一件事,至今为止,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的头上有血条。
这说明什么?
白谨一边研究如何开铁门,一边思考可能性,她想到了几种可能:
1.错乱时间点里的人,没有血条——这个可能性就涉及到血条出现的标准。
只有成为“怪物”,就会有血条,还是只有自身“污染”达到一定程度,才会有血条。
又或者是满足什么其他的要求,才会有血条。
这个可能性倾向,是以血条为突破口,求解“怪物”本质。
2.因为过去的时间里,他们还不是怪物,不是一级的怪物,自然没有血条——这个可能性涉及到怪物的产生。
以强有力的证据表明,怪物是后天形成,甚至可以追其源头。
副本是由怪物为核心形成,怪物源头抓到了,副本的真相也将露出水面。
3.因为错乱时间里,他们不属于真实,所以哪怕会对玩家造成伤害,也没有血条。
白谨需要警惕最后一种可能。
因为前两种可能如果有一个能够确定,那么对她,以及全体玩家来说,都是具有突破性的发现,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发现。
但如果是最后一种可能,而他们又忽略了第三种可能,强行往前两种可能性倾斜,就会导致他们完全走错路。
所以白谨需要格外警惕第三种可能。
思索间,白谨发现眼前的铁门浑然一体,它像是个看起来是门实际上是墙的东西。
但白谨确定她听到了里面有声音。
白谨除了体检,基本没去过医院,所以她不知道门后会有什么,她有猜测里面会不会是手术室。
有实验体,必然会有手术室,而船上的布置,能是手术室的,只有二层两个走廊尽头的铁门后,以及不曾有任何介绍的水平面下的三层。
让白谨不太能够确定的是,她从铁门外听到的动静不是什么机械,也没有人声,是——水声?
还有气泡声?
有点像海洋馆里“咕噜”。
巧合吗?
第一个副本海洋馆是鱼人,第二个副本治疗中心是吃了鱼的人,第三个副本环岛之旅是海洋生物实验。
而现实,海底肉会使人变异至死亡。
全都都跟海洋生物有关。
话虽如此,三次数据还是太少了,不能算强有力的证明,而且如果真的跟海洋生物有关,玩家们在可以在现实相互沟通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点呢?
白谨暂时将这个猜测压下,正准备找个突破口强行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推车,以及几个人的脚步声。
她转身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听到声音越来越近,没有什么犹豫快速往旁边靠,挨着办公室,贴着墙壁站立。
声音越来越近,她几乎能听到杂乱动静里的属于人类的呼吸声,哪怕什么都看不到,白谨也能够想象当下的情景。
就在声音从白谨身前经过的时候,白谨看到几个模糊的白色影子,以及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横躺着的红色影子。
白谨不由地盯着那道红色影子,不知道是主观上的时间变慢了,还是空间时间定格了。
那道红影在白谨的眼睛里越来越清晰,乌黑的长发、纤细的身体、白皙的肌肤……空白的脸。
那张脸上完全是空白的,光滑的,像是画好了脸型还没有往上为五官添加任何一笔。
但白谨感受到她的“目光”。
她在看她!
她看到了她!
白谨瞬间毛骨悚然,情绪来得既急促又迅猛。
这个意思不是说白谨猝不及防被吓到惊恐,而是像是填鸭式硬塞到她身体里的情绪。
突兀又急迅。
白谨意识到不对劲,但她发现自己没办法移开视线,她始终盯着那道红影。
她看着红影空白的脸上出现浅淡的五官轮廓,看到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终于,白谨看到了红影的五官……
原来是她自己的脸啊。
*
白谨四肢被绑束在手术床上,她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栗,额头、侧脸、脖颈几乎被冷汗浸透,眼圈鼻尖泛红。
这不是她的情绪,她再怎么恐惧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完全被恐惧控制的程度。
白谨清楚这点,却没办法控制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简单来说,她可以控制这具身体的肢体,也能够有自己的思考,但是情绪带来的生理反应不受她控制。
就好像有的人在跟人吵架的时候,会忍不住哭一样,哪怕她根本不想哭,哪怕她其实能打赢。
现在白谨就是时刻处于这种状态,她一边努力去控制这具身体的情绪,一边打量这间手术室。
她有些看不清晰,视野一切像全损画质,又像是高度近视人员,只能根据模糊的色彩形状进行判断。
这里很大,一张手术床,两边全是等人的机器,手术床前不远有隔断,能看到五六个白色人影,分散在手术室里。
值得在意的是,白谨听到了头顶后传来的水声,非常清晰,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拍击水面的声音。
白谨几乎立刻回忆到了海洋馆里,她第一次在二楼俯视到一楼巨大鱼缸的场景。
不会又是这种吧?头顶后有个巨大的水箱,水箱里有个巨大的游轮什么的?
眼泪不受控制留下来。
白谨面无表情感受身体传达的意思:好可怕。
到这里,白谨有了新的猜测,手术室外她中了招,被那个红影子拉过来代替她进了手术室。
所以情绪是红影子的情绪。
白谨怎么可能会害怕相同的场景?更不用说海洋馆那个鱼缸都被她给砸碎了。
想到这里,白谨思绪更加清晰明了,但是脸上的眼泪流得更多,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有白影推着推车来到了手术室边,“她”在恐惧这些白影。
白谨到这会儿,还不忘回忆,她夜晚来临后,最初在客房也遇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白影,那个白影跟这里的白影会是同一个人吗?
很快,由不得白谨思考了,越来越多的白影围了过来,手术室根本不止四五个白影!
这些白影用俯视的姿态,观看小白鼠的态度围在手术床周围。
有人拿着报告版,正在飞快写着什么;有人垂头在摆弄推车上的什么东西;有人举着两块白谨看起来白色马.赛克的东西……
白谨感受到恐惧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甚至来不及跟身体本能拉扯,手臂倏地一痛,白谨下意识垂眼看过去,她的手臂被扎了一针,两根手指粗的针.筒在缓慢推动。
再往上应该是手的地方,她就看不清楚了。
很快针离开了身体,白谨听到耳边细碎的、隔着厚重隔膜的、仿佛非常遥远的声音。
这些声音悉悉索索的,不断钻进她的耳朵里。
某个瞬间,白谨手指突然开始无意识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是手臂、脚趾、大腿、整个身体都开始抽搐起来。
同时,白谨感受到了疼痛。
像是有刀,不那么锋利的刀,无数把不那么锋利的刀,一点一点钝锈的、来回的,切割她身体每一片肌肤。
切割完了皮,又开始钝刀磨肉。
浑身无处不痛,持久的、不间断的痛。
不知过去多久,白谨忽然咳了一声,温热腥甜的液体被咳出来,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她感受到自己的双眼、口鼻、耳朵、甚至是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全都有温热液体涌出来。
又有什么被输送进她的血管里,白谨是在针拔.出去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的。
比起全身磨肉的痛,针扎实在难以发觉。
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液,留在她的眼睛上,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这么一来白谨的视野彻底陷入了黑暗。
直到疼痛突然变轻的时候,白谨才无力睁开一条眼缝,还没有看清楚什么,身体就开始炽热发烫,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觉。
不过,这并不是白谨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在治疗副本里,她行走于沙漠之上,没有比现在好多少。
有了一定抵抗能力,白谨放任红影子的本能让“她”继续恐惧疼痛,而她自己忍着不适,强行睁开眼睛。
这一次,她能看的更清晰了,起码能看到白影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只不过这些人的五官依旧是模糊的。
但是通过他们的动作能够看出来,他们有人在观察记录,有人在准备药剂,有人在拿刀?
【躯干表面皮肤出现凸起,经扫描以及割开发现,凸起内部像在孕育某种东西。】
【经过78次切割实验,鼓包恢复性极强,且在不断增强其恢复功能。】
【经过78次切割实验,鼓包恢复性极强,且在不断增强其恢复功能。】
这是朱长生记录里的内容,当时白谨一扫而过,现在她突然深刻领悟了这些内容。
鼓包再生是如何得出的结论,肢体再生又是如何得到的信息——在此时此刻对于手术台上的“实验体”来说,是一个人为制造的恐怖。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谨分别感受到冰冷、窒息、麻痛……一系列的药剂输入后的反应。
就在最后一次药剂后长达十五分都没有下一个药剂,她的身体渐渐恢复平静的时候,手臂迟钝感受到了头疼。
她后知后觉看过去,就看到一位白大褂,将一块连带着皮表面被血液覆盖的肉块,放进一个玻璃瓶里。
而这,同样只是开始。
先是一块血肉,接着是手指,然后是脚趾、腹肉、眼睛。
事实证明,切割的痛跟自愈再生的痛完全不在同一个线上,主要是痒烫,非常的痒。
如果不是被绑束着,白谨感觉红影子恨不得重新把正在再生的部分重新砍断。
白谨不断挣扎着,四肢被绑住的部分因为她不断挣扎,跟绑带来回磨动,变得血肉模糊。
她痛苦挣扎着,感受那些被切割血肉、剔除的器官成功再生。感受到周围白大褂雀跃的欢呼。
“啪——”
在众多人的欢呼声里,一道细微的绑带断裂声突兀响起,但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等到他们发现绑带断裂的时候,已经是他们亲眼看到床上任人鱼肉的实验体一跃而起,就近拿起切割她血肉的手术刀,同时捅进两人脖颈又快速抽出手术刀的时候了。
这群人的体质甚至比不上白谨见过的任何一位玩家,她突然出手,没有一人快速反应过来,然后反抗。
他们在倒下四五个人后,才惊呼着往后逃跑。但是这是手术室,床前的推车上有无数把切割过白谨的手术刀。
每一个切割过她身体的手术刀,她都能看到,只是白谨依旧看不清任何一人的五官。
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她动作极快,巴掌长的手术刀在她手中飞快旋转,如同判官手中的定生死的判官笔,每一次旋转就是一具尸体落地。
但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白谨脸上全是泪水,身体也不时颤抖,只是她每一次出刀,手都异常快稳。
她被这群人折磨许久,而反杀不过两分钟,白谨赤着脚从尸体中间穿过,擦了擦手上的血,扒了件白大褂套上,捡起地上记录的报告单。
确定看不清上面任何一个字后,白谨将报告叠起来,放进白大褂口袋里。然后装上手术刀,走向她一直听到却没有见到的水声来源。
手术床后有一道隔断墙,门没有关死,蓝色的光从缝隙里穿透进手术室里。
白谨用刀尖抵着推开门,这是个非常大的房间,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柔和的蓝光,摆放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大小小的水箱。
其中最大的水箱正对着连接手术室的那道门,蓝色液体里,是白谨眼熟的巨型章鱼。
是白谨经历王四过去的时候,海钓的那只巨型章鱼,当时那只章鱼的触手即将迎面砸下来,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这绝对就是当时那只。
白谨不由靠近一步,章鱼瘫软在水箱最底部,触手无力挥动着,而那触手上分明没有了当时的伤口。
但它皮肤上似乎有别的什么东西,因为肤色暗沉,轮廓都看不太清楚。
就在白谨准备再靠近一步观察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的“咕噜”声。
白谨转头望去,声音是从旁边展示台上一个手臂长的水箱里传出来的。
水箱里没有任何能够制造出声音的东西。
“咕噜”
“咕噜”
空荡荡的水箱,再次冒出气泡,传出声响。
第36章 环岛之旅(8)
清晨明亮温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里, 窗边睡姿扭曲的女生紧闭睫毛无意识颤了颤,而后她睁开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白谨下意识侧首躲开,门外隐约传来人来人往的声音, 另一边窗外是海浪风声。
仿佛一下回到了现实, 昨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白谨撑起身体,感觉到肢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变得酸麻, 她活动着身体。
回忆最后在手术室里见到的那些水箱, 水箱上有标签,她当时看不清楚标签内容, 只能看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类章鱼。
部分空水箱里时不时会有气泡升起来, 白谨猜测或许是某种透明海洋生物,或者是如同变色龙那类能够隐藏在环境里的生物。
可惜的是,白谨对海洋生物不太了解。
白天可以找个时间再去探索一下。
想到这里, 白谨感觉肢体可以活动了, 站起身开始检查包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包里什么都没有,手术刀、报告单、金币……什么都没有。
这是否说明, 从金币开始,都不是真实的?
白谨往卧室方向走去,同时开始思考昨晚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幻境。
一直到卧室床前,白谨只想到一种可能:在八点后,她睡着过。
很有可能从那往后都不是在原来的时间点上了。
想到这里之后,白谨按照昨晚找到金币的位置摸索床垫, 果然,摸到两块金币。
她看着金币, 想到现在跟过去两个时间里的高原,一个是天真暗恋苗护士的海钓者,一个是假笑检票工作人员。
白谨将金币收起来,拿了床头柜里客房自带的手电钻进床下,三个有留言的地方,如果有一处还有可能留下留言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床下了。
床下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像是坏掉腐烂的血肉味,是床板下的血字发出的味道。
到这里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这艘船的时间是完全错乱的,也可以确定白谨经历的那些时间,对【当下】来说是【过去】或者【将来】——
留言必然是在高原临死前,现在留言所用的血液已经干枯腐烂,人估计都凉很久了。
但是高原还在船上,要么他还没有经历过【死亡时间点】,不然他就算不处理那些血字,也会带走哪两块金币。
要么就是他不在是原来的他了,他成了有血条的怪物,他的身体、记忆乃至于思维都发生了变化,所以他不记得金币跟血字了。
……
三分钟后,白谨从床下出来,关掉了灯,顺手把灯放进随身包里。
现在的内容比昨晚看到的要残缺,很多字都缺胳膊少腿,血液的颜色也更加暗沉。
信息是相同的。
白谨再次在房间搜查,这次她着重于搜查各种角落。
在搜查的过程中,白谨整理目前得到的线索,真相已经出来差不多了。
几年前,这艘船以豪华游轮、环岛旅行为诱饵,吸引一部分游客上船,然后利用这些游客做人.体实验。
这里,白谨猜测他们有其他宣传手法,不然在这个世界的社会阶级,以高原、王四贫民窟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上这艘船。
别说游客了,当员工都不够资格。
船的背后一定站着上层阶级的某些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贫民窟的人上船。
白谨在离开治疗中心副本后,对贫民窟进行了搜查,发现贫民窟的人,没有证明,是不能离开贫民窟的。
海钓的奖励也绝不会仅仅是金币,贫民窟的人使用金币,同样需要证明,这个证明非常繁琐:金币来源盖章证明、金币来源人的盖章证明、出示该金币的银行证明……以及缴纳30%的兑换税。
平民不需要这些证明,只需要缴纳1%的税。
白谨怀疑他们除了金钱之外,还保证身份提升,对于下层人来说,上升阶级代表大量金钱,或者大公司稳定工作,但是对于上层人提升下层人的阶级,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这艘船上的身份就有:游客、工作人员、海钓人。
工作人员是做实验的,游客是被做实验的,海钓人是提供动物实验体的。
人身份清楚了,接下来就是事件。
从现在时间点作为结果来看,船上无论是乘务员还是医务中心的人员都发生了变异。
实验一定出现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引起船上所有人的变异,以及船上时间错乱。
白谨作为玩家进入副本,拿到游客的身份,而船上的人们好像也是“玩家”一般,都在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身份。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苗护士、孙静姝、高原他们的身份都发生了变化。
……
搜了一圈,房间里没有找到其他多余的东西,白谨整理了下衣服,以及身上携带的药剂跟刀具,离开了房间。
走廊有4个人背对着白谨往电梯方向离开,白谨看着他们头顶血条的位置。
血条变成了:5。
一夜过去了,他们的血条血量统一变了五?
第一个副本里,鱼人因为人体素质不同血量不同,第二个副本里,7号会因为饥饱状态来回升降血量。
这次难道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血条会越来越厚吗?
白谨临时改变了计划,她跟在几个游客身后进入电梯。
“你们好?”白谨道。
“你好?”
游客三女一男,其中长发女生有些惊讶警惕回应白谨。
白谨不在意她的态度,有些兴奋道,“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之前一直有失眠的毛病,昨晚居然八点就睡着了!”
游客们见她只是个分享欲很强的女孩,脸上的防备渐渐散去,有人回应,“对啊,我昨天不到八点也睡了,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早了,今天早上醒来,感觉精神都不太一样了。”
“我怎么感觉这么累?”一开始回应的长发女声奇怪说道,“就是感觉好像全身都被打了。”
她摸了摸心口,“心脏也抽疼抽疼的。”
白谨闻言看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梦?”
长发女生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我不记得了。”
“会不会是睡觉前撞到哪了?”长发女生同伴问。
长发女生郁闷摇头。
“这里不是有医务中心?”白谨道,“如果还是不舒服,可以去那检查一下?”
“我不想去!”长发女生忽然反应非常激烈,她抓着白谨的手,表情痛苦而狰狞,“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米米?你没事吧?”
白谨猛地看向被吓了一跳试图去拉长发女生的同伴,“她是唐米米?”
朱长生的实验负责人唐米米。
被她从后背捅进心脏的变异护士。
“你,你怎么……”知道?
“不要去!不能去的,不能去的,逃!快逃!啊啊啊好痛,妈妈,救救我,好痛!”
唐米米两只手死死扣着白谨两个手腕。
白谨没有看到唐米米有变异的预兆,但是她感受到唐米米的身体在发抖,这种颤抖昨晚白谨也感受过,虽然是红影子的情绪,但是她也非常清楚这种颤抖来源于疼痛,
“啊啊啊好痛,救救我,好痛!”
唐米米的同伴被唐米米突然的变化吓到了,呆滞在原地手足无措。
白谨反应很快,“别怕,没事了,别怕。”她说着将其拉扯到身边,低声道,“我明白你的痛苦,昨晚我才刚刚经历过,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真相,为你、为我、为如你我一样遭遇的人讨个说法。”
“别怕。”
唐米米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因为她在白谨说完尖叫一声,“逃啊!”就晕了过去。
“你们在哪个房间?”白谨将唐米米横抱起来,“我送她回去。”
“啊?不不不,还是送她去医务室吧?”有人道。
“你也听到了,她对那里非常恐惧,这说明她一定在那个地方发生过什么,所以我们不能送她过去。”白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万一加重她的病情怎么办?说不定她只是应激,还是先回房间看看情况吧?”
“那……”
朋友有些迟疑。
“或者我先将她安置在我的房间?”白谨提议。
“那还是跟我们走吧,”几人里的男生道,“要不你把她给我吧?我抱着她回去,就不打扰您了。”
“别折腾了,”白谨清楚他们对她的警惕心,“我送她过去,前面带路。”
几人没办法,只能一边往前走一边盯着白谨。
到了房门前,白谨才发现他们跟她的房间就隔了两个房门,推开门进入后,是两室房。
其中女生们一间大房,男生自己一间小房间。
白谨放下唐米米,光明正大开始打量整个房间。
“她到底怎么了?”有朋友忽然开口,“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疯?她之前有这种病吗?”
“没有啊。”
他们意有所指看向白谨。
白谨道,“我猜她一定去了医务中心,在哪里经历了,或者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所以才会在提到医务中心的时候,就情绪崩溃。”
“医务中心?”
“医医务中心”
“医务”
“好痛”
游客面目痛苦扭曲,嘴巴一张一合,看向白谨,“好痛!”
“好痛啊!”
白谨正要上前,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您好,医务中心。”
第37章 环岛之旅(9)
怎么这么巧?
白谨看向渐渐崩溃的三人, 发现其中一位女生紧握着手机,白谨将手掰开取出手机,看到几分钟前发出去的信息。
女生给医务中心发了信息,让他们带人过来给唐米米看病, 除此之外她还编辑了信息给安保, 但是没有发出去,大概是在犹豫。
白谨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她把这些人当成被污染后思维有缺陷的人糊弄, 却没意识到,在彻底失控之前, 他们都是人。
所以当他们的同伴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怀疑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白谨警告自己不能轻视这里任何一个人, 不论是副本里的玩家、怪,还是现在中的人。
“您好,医务中心, 我们接到消息有游客昏迷。”
门外声音一声一声的。
白谨看着眼前昏迷的一个, 发疯的三个, 她原本的计划是去地下层探索,后来看到四人血条涨了, 改变了计划。
“您好?是否需要帮助?如果十秒钟没有收到回答,我们将打开房门,进入查看您的状态。”
门外医务人员抬着担架,头顶血条都涨到了5。
“护士长,咱们要不……”
话没说完,门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绑着胳膊的人踉跄摔出来,那人摔出来后, 脸色苍白捂着胳膊的手上全是粘稠鲜艳的血液,“医务中心?”
医务中心的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人,“你没事吧?不是说有人昏厥?怎么是外伤?”
几个人把胳膊划了一道的白谨抬上担架,因为收到的消息是突发性昏厥,所以他们根本没带处理外伤的绷带药物。
白谨面色苍白,瞳孔扩散,呼吸急促,声音几乎从嗓子里飘出来的,“我头好晕。”
“快快快,回去,她腿上也有伤!”
“是不是失血过多了?!”
“快快快,先止血!”
医务人员急匆匆抬着担架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在白谨踉跄出来的时候随手关闭的房门,也没有人注意到房门里传出的细微声音。
白谨躺在担架上,这次为了逼真,她往胳膊跟大腿都划了一道,唯一作假的就是她的反应,全是演技没有真实。
白谨眯着眼睛,目光扫视着经过的路人,目前为止见到的所有的路人,他们头顶全都变成了5点血。
很快到了医务中心,一踏入医务中心,白谨就感受到跟昨日的不同。
昨日白天她进医务中心的时候,无论是一开始空无一人,还是后面人来人往,医务中心里只有一个味道,那就是消毒水。
但是现在,消毒水的味道变得异常浓郁,其中仿佛还混杂着别的什么东西,但是由于消毒水味道太浓烈,白谨多闻了两下,就感觉头晕目涩,嗅觉失灵。
她没问这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开口,而是安安静静当一个病患,就像她刚进入这个世界时那样,警惕所有的人事物。
白谨被推进走廊病房里,病房里摆放了三张单人床,床与床之间有帘子隔着,贴门的墙壁边摆了个长桌,桌子上摆放着点滴瓶跟药剂瓶。
白谨进来的时候,另外两张单人床上已经有人了,床边的帘子全都拉上了。
白谨躺在靠门的单人病床上,静静看着留下的护士背对着她调配药剂,而后转头看向不足一臂远的病床。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没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任何声音,没有呼吸声,也没有心跳声,寂静到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很快,护士调好了药,拿着托盘来到床边,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用剪刀剪开伤口周围的布料。
“咦?”护士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惊讶道,“已经结痂了?”
“是,”白谨唇色惨白,“我给你们发消息之前,就自己处理了一下。”
她躺着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伤口发痒,怀疑伤口很有可能就是开始恢复了。
这种恢复速度白谨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在海洋馆的时候,她挖了后颈伤口时,那个伤口的恢复速度就非常惊人。
“这样就不需要止血了,”护士没有怀疑什么,松了口气道,“我帮你清理一下就可以。”
白谨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护士清理的时候,白谨状似无意问到,“另外两张床上都有病人吗?我要不要禁声?”
“不用,”护士头也不抬回答,“他们都是昨晚出门受伤的游客,用了药之后都睡熟了。”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吵不醒的。”
白谨云里雾里点头。
实际上心里开始怀疑,昨晚有人出了房间还受了伤?
他们跟她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护士清理好伤口后,主动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谨出血量说实话还没有献血的量大,而且她的伤口已经复原了,按理说不需要再输血。
“还好,”白谨道,“我能在这里躺一会儿吗?”
“这个当然可以。”
护士松了口气,船上血库里的血液还是有限,能用不上最好。
“那您在这里休息,早饭吃了吗?需要为您订一份吗?”
“不用,麻烦您了。”
等人关门离开,白谨扫视房间,表面上看是没有监控的,她从床上下去,站在病床前,小心翼翼撩开了窗帘。
在拉开帘子的瞬间,白谨有瞬间后背发凉的痛感,一张崎岖的脸跟她就隔着一道帘子!
那是怎么一张面容,薄如蝉翼仿佛透明的肌肤下,能清楚看到一条一条青色小蛇般的血管在蠕动。
那双跟她就隔了不到一掌距离的双眼,没有虹膜一般,全是不透明的白。
白谨看到对方张开嘴,口腔如同一个黑洞,能将人吸卷进去。
白谨摸到刀柄,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门外传来声音,她心里一惊,眼前的脸突然消失了。
再一看,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刚刚看到的一切仿佛是眼花梦境。
“你能下床了?!”
护士发出夸张的惊叹,演技跟白谨相比差多了。
白谨明白她能这么快赶过来,一定是有监控,就是不知道监控到底安装到哪里了。
“既然你没事了,那就回去吧,今天医务中心有有很多病人,病床还是很紧张的。”
护士笑着过来,举止自然从白谨手中扯过帘子,把帘子拉上。
白谨盯着病床上的人,在帘子被拉上的瞬间,她似乎看到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护士问。
白谨摇了摇头,有些担忧道,“他没事吧?看起来没有受伤啊,怎么会一直都不醒呢?”
护士打量着她,似乎在确定什么,“没事没事,药剂里有助眠的,所以他们才会一直不醒,不用担心,下午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您放心,摆渡者将全力保证每位游客的安全与健康。”
……
白谨坐在餐厅等待取餐,脑子里回荡护士最后那句话,她原来不懂什么是地狱笑话,现在懂了。
“3号,您的餐好了。”
白谨闻言站起身,走到取餐点,跟服务人员道,“今天的人好像少了不少?”
在去医院以及走来餐厅的路上,白谨就发现今天的人流明显比昨天要少很多。
“是啊,”服务人员道,“今天餐厅有好几个人都去医务中心了,真是提醒多少次了,不要在晚上离开房间,总有人不信邪。”
正好她后面没人,白谨继续跟服务人员闲聊,“居然是这样?”她有些震惊问,“小哥,晚上到底有什么?”
服务人员看着她,警告道,“你不要好奇啊。”
“我这个人最胆小,”白谨眼睛都不眨一下道,“就是想知道会发生什么,昨晚我可是一步都不敢离开房间的。”
服务人员看了一眼对方的寸头,有些怀疑自己以貌取人到底对不对,这一看就不是胆小的人啊!
“哎,如果不是太害怕一个人出门,谁舍得把长发剪了呢?”
白谨摸着寸头,垂着眉眼道。
服务人员恍然大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听说,听说咱们船上闹鬼!”
白谨的惊讶完全出自于真心。
她设想了很多可能,比如夜晚海底有生物爬上船之类的,唯独没想过“闹鬼”这种可能。
“你是不是不相信?”服务员道,“我一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但是你知道吧,晚上在船上就会听到古怪的声音,像是哭声或者尖叫。”
“上头的人说是风吹海浪的声音,但是一个人可能听错,这么多人都能听错吗?”服务员后怕道,“而且船上后来规定不让晚上出门了,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海上有冤魂,在晚上的时候会出来作祟吧,”服务员越说越多,“不过船上研究出来的那个药剂应该挺有用的,只玩自己不出门,一般就没什么事情。”
白谨作出长见识的表情,最后奇怪,“既然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航行,还有游客呢?”
服务员作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挣钱啊,你上船花了多少钱,你不知道吗?”
一定不是这个原因,或者不仅仅是这样。
白谨心理反驳,“你是说,我们游客花钱找刺激?”
“啊?”服务人员诧异,“你们是为了治病啊。”
第38章 环岛之旅(10)
治病?
白谨惊讶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游客再怎么傻也不可能斥巨资上船找死, 他们一定有不得不上船的目的。
从白谨上船所有的工作人员强调的内容,除了“旅途愉快”就是“健康”。
客房电话一号是给医务中心,游客每天八点沉睡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船就这么大,人体实验也不是什么小事, 游客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们视而不见的唯一可能只能是有利可图。
问题在于,为什么游客并没有治病的行为?
他们就像是普通的来游玩的游客, 既没有忌口, 也没有去医务中心检查,更没有护士随时过来检查。
思绪万千, 白谨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她也不能露出任何异色, 因为她自己就是游客——本应该是知情者的游客。
“你不知道吗?”
服务员狐疑看向白谨,手放在报警器上。
白谨没有回答,从包里掏出船票, “还有问题吗?”
服务员讪笑两下, 将餐点递送过去, 恢复热情道,“祝您旅途愉快。”
白谨提着打包的饭食回到房间, 将饭菜依次摆放在桌子上,而后坐在饭桌前,看着眼前的饭菜,放任自己陷入神游。
游客的目的是治病,肯定不是什么小病,大概率是岸上医院无法治愈的绝症。
这群游客是能够自由登船游玩的上层人,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资源都是为他们倾斜的。
他们冒险来船上“治病”,一定是岸上无法提供相应的服务。
为什么岸上不能提供, 而到了游船上就可以提供了?
只能是因为岸上不好操作,而不是岸上没有资源,这就说明这个项目在岸上也是违规违法的,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更危险的海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现实里一直强调不能吃海底肉,船上却供应海鲜,原本白谨认为是因为副本独立于现实,于现实有所差异。
但她忽然想起来,李与唐在海洋馆副本曾经说过关于现实海洋馆里的内容:
“……里面讲解什么海洋生物能吃,什么海洋生物不能吃,什么海洋生物在外发现需要上报……”
这说明在现实里,不是所有的海洋生物都不能吃。
白谨屈指不紧不慢敲击着膝盖,在某个瞬间,她的动作忽然变得涩滞,这个过程很快,甚至没有超过两秒,屈起的手指就再次落在膝盖上。
但这就足够让白谨警惕起来了,她放任自己陷入沉思,又做规律性动作。就是为了让影响她行为的东西,不受她阻碍的影响她,而她被影响的同时又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自身行为受到了影响。
就像是之前,她被影响主动夹起食物往嘴里放。
白谨的视线落在眼前饭菜上,一荤一素一汤一米一面还有一道小菜,饭菜卖相很好,打包也很精致,从打包盒取出来跟在餐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不是白谨想要的,她的肢体已经被影响,眼前的食物却没有任何变化。
白谨特意买饭回来,就是想要知道第二天的饭菜跟第一天的饭菜有没有区别。
到现在都没有变化,白谨拿起筷子,夹起土豆块,在靠近鼻翼的时候,她闻到了淡淡的臭味。
白谨愣了一下,移开筷子,端着盘子放在鼻翼下,真的有臭味!
她随即闻了每一道饭菜,确定除了那道咸菜之外所有的饭菜全都有臭味。
白谨夹了块土豆块到面前小碗里,用筷子夹断了土豆,土豆块内侧也没有任何变化。
接着她又同样检查了其他的食材,没有意外,外形上都没有变化,只是闻起来有股很淡的臭味。
白谨沉思片刻,起身拨通了服务站的电话,对面接得很快,白谨反应了情况,孙静姝说尽快赶过来查看情况。
孙静姝果然来得很快。
白谨站在旁边看孙静姝依次检查饭菜,很快,孙静姝直起身体,脸色不太好看道,“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白谨看着孙静姝打电话,然后有安保人员过来,孙静姝跟安保人员一起将饭菜打包带走,最后对白谨保证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才离开。
白谨等他们离开之后,紧接着去了同层的自助餐厅,在餐厅外的等候区看到了朱长生跟钱有财。
朱长生一大早就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看到白谨的瞬间嫌弃地移开目光,钱有财注意到朱长生的反常,顺着目光看到白谨,冲她挥手。
白谨从善如流坐过去。
“现在才吃饭吗?”钱有财关切道,“你先进去吃?”
白谨摇了摇头,面如菜色,“我来的时候吃了点东西,你们吃过饭了?这里的食材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啊?”钱有财不明所以。
白谨压低声音,把餐厅食材发臭的事情说了,有些心有余悸道,“还好我鼻子灵,一下就闻到了那个味道……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吃饭,我是想着你们可能在这里,给你们提个醒。”
钱有财张了张嘴。
白谨看到他的反应,表情迟疑,“你们该不会,已经吃了吧?”
朱长生喝晕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白谨的意思,嗤之以鼻,“你说得又不是这个餐厅,还能每个餐厅的食材都一……”样。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扭头看向一脸菜色的钱有财,“不会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
白谨听出来他的潜意词,她过来当然不是说得那个原因,她来就是为了确定饭菜变臭是否是偶然事件。
除此之外,她也想要找到朱长生,别人暂且不知,朱长生是一定被人工变异了的。
“游轮上的食材供应来源是同一个公司。”钱有财苦笑。
“是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白谨向来是不喜欢空猜,站起身问,“一起?”
“你自己去行吗?”钱有财问,“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问题,你一个人进去,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工作人员反应,没问题的话正好就吃饭了。”
白谨清楚两人也是不太想直接面对,她理解地点头,“等我消息。”
她进去后,那边服务人员似乎认识她,“您之前付款后没有使用,现在仍旧可以使用,请问您是否保留付款单?”
白谨有些诧异,“现在也可以?”
“是的,女士,三天的环岛旅程内都可以使用。”服务人员道。
白谨将付款单递过去,跟着服务人员到了个单人座,到了座位之后,白谨还没有去取食材,就听到隔壁有人叫服务员。
“你家食材怎么回事?”
白谨想,她不需要再去查看了。
那边服务员过去很快,游客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问,“你自己闻闻,这是能吃的吗?”
服务员点头哈腰道歉,很快自助餐厅的领导也进来了,白谨注意到有人已经开始打电话。
白谨想了想,快速取了两道熟食放在桌面上,又夹了两筷子在面前的小碗里。
之后,混在人群里等待船上工作人员到来。
医务人员、安保人员、乘务人员,游轮上三大团体全都过来了。
“各位!请听我说,”苗护士现在应该是苗苗乘务员,站了出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各位客人的身体健康,请各位先跟着我们医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前往医务中心进行检查。”
“我们乘务员、安保员会协助医务中心对食材进行统一的检测,摆渡者保证会给各位游客一个合理的解释!”
餐厅里的人并不算多,在一部分人员听从安排后,另一部分也不得不听从安排了。
白谨混在人群里。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食材发臭跟她无关,或者说跟是否有玩家无关。
想到这点,白谨忽然想到另一个从未关注到的角度。
……
游客跟着医务人员往医务中心前进,路上不时有其他医务中心的人带着游客从其他地方汇聚而来。
不用猜测,一定是其他餐厅的游客同时发现了食材问题。
“完了,我现在感觉想吐,”朱长生哭丧着脸道,“好像还有点腹泻。”
白谨回头看向他,“钱叔也有这种感觉吗?”
钱有财沉默感受了一下,“没有,但是我感觉有点头疼,一抽一抽的那种疼。”
旁边其他游客听到他们的讨论,跟着七嘴八舌阐述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白谨听了一圈,几乎没有几个人的症状是相同的,就算人员体质各有不同,也不应该吃同样有问题的食材得不一样的病症吧?
“不,不行了,”朱长生捂着肚子哀嚎一声,“我得去卫生间,你们先走!”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了,白谨来不及反应,钱有财往她身边倾倒,白谨连忙扶着他。
“你怎么了?”
“疼,”钱有财眼神已经涣散了,额头脖颈全是冷汗,“好疼。”
“护士!”
白谨高声叫人,旁边紧跟着响起同样的叫声。
“护士!快来!这有人……噗”
这是话没说完就吐血的,场面一下子乱成一团,无数游客扭曲着身体倒下去,工作人员来得很快,一个一个将人抬上担架,然后飞快离开。
白谨将钱有财搬上担架,刚要松手,手腕被钱有财握住,她看到钱有财嘴巴在动,但是声音太微小,只好低头凑上前去听。
“老、朱。”
白谨顿了一瞬间,“你放心,我现在去找他。”
钱有财手指无力松开,整个人好似陷入昏厥。
白谨看着担架抬着人飞快离开,转身朝朱长生离开的方向去,她没有一个人离开,而是叫了两个男护士抬着个空担架一起。
“客人,我们过去就可以,你还是先前往医务中心进行治疗吧?”男护士劝到。
白谨看得出来这群工作人员面上焦虑不似作伪,但是她仍旧感觉到事情的诡异之处。
太快了,游客们反应太快了,而且几乎所有游客都是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不适,然后迅速进入到“发作期”。
但是他们头顶的血条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女士,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朱长生先生。”护士还在劝。
“是在那里面吧?”
白谨忽然指着卫生间,里面传出微弱的呼痛声。
护士顾不得白谨,抬着担架进去卫生间。
很快,人被抬出来了,刚出来就有股恶臭,白谨上前查看朱长生的身体,没有看到任何变异情况,“你感觉怎么样?”
朱长生过了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睛看向白谨的位置,喘/着粗气问,“老钱呢?”
“他去医务中心了。”白谨道。
朱长生再也说不出话了,闭着眼睛只能发出细微的气音。
白谨跟在他们身后,“客房里会不会还有游客?”
护士走得飞快,闻言回答,“有工作人员去客房查看了,请您放心。”
白谨不再说什么。
很快到了医务中心,大厅里摆满了单人病床,每个病床前都有两到三个白大褂围着。
从大厅游客的状态来看,他们的症状应该是轻微的,像朱长生刚到医务中心就直接被推进走廊两边的病房里。
白谨原本要跟过去,但被白大褂拦了下来,“女士,请您跟我来做一次全身检查。”
白谨握了握刀柄,跟着这位白大褂走进走廊,走廊两边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但病房的门都打开了,里面传出游客们痛苦的声音。
很快,他们到了走廊尽头。
白大褂输入指纹,门缓缓打开,他回头对白谨道,“请您进去。”
跟昨晚梦境里看到的不同,她先看到的是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墙壁,墙壁一端是巨大的仪器,另一端站着几个白大褂。
白谨进入后,被领着去换衣服,她过去的途中看到仪器外壳打开,露出躺在里面的游客。
两边小门立刻有人冲进去,把贴在病人皮肤上的电极线揭掉,扶着病人离开。
“女士?”
白谨回过神,跟着白大褂到换衣间里,“都要脱光吗?”她问。
“是的,您放心,这个仪器只会扫描检查您身体是否有异常指标。”白大褂解释。
白谨有些犹豫。
她犹豫的点在于,她是否能利用这个仪器检查出这具身体的异常来源。
在现实毫无隐私的情况下,显然不能去检查。而副本就没有这个顾忌,尤其是这个副本好像真的只有她一个玩家。
假设她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够遇到有医疗器械的副本。
“我多久能够拿到报告?”白谨道,“报告是否只有我能查看?”
“十分钟结果就会出来,”白大褂道,“您可以在这里等待结果,请放心,摆渡者绝对尊重任何游客的隐私。”
白谨决定赌一把。
第39章 环岛之旅(11)
仪器外壳关闭后, 就是极致的黑暗,根据白大褂所说,检查只有短短三十秒。
白谨睁着眼睛心里默数着。
周围非常静,没有任何仪器发出的声响, 有的只是她自己的心跳跟呼吸声。再加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很容易产生一些不太美好的联想,从而导致心率加快。
但白谨的情绪非常稳定, 默数秒数可比机器, 心率也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她数到15的时候,忽然听到细微的电流声, 非常细微的声音,如果不是白谨身处黑暗与寂静里, 同时又精神集中,不可能听到这么小的声音。
她眼睛转动着去找声音来源,很快在头顶后方看到了一点绿光, 像一只微弱闪烁的萤火虫, 就是这光发出的声音。
她微微仰头, 无意识往绿光上贴近,不知道为什么, 她对这绿光并不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兹……消……兹兹”
什么声音?
白谨努力分辨绿光发出的声音,一个呼吸的时间绿光消失不见。紧接着刺眼白光照射进来,白谨下意识闭上眼睛,检查结束,外壳打开了。
白谨等待白大褂将身上的电极线贴片揭掉, 等待的过程中,询问, “还有其他项目吗?”
“要等您的检查结果出来,”白大褂动作利索,头也不抬回答,“如果您身体无恙,就不需要再做进一步检查了。”
白谨跟着白大褂从小门离开换回自己的衣服,在更换之前,确认了衣服物品没有任何移动。
换好衣服,白谨没有离开这里,而是在等候区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看得出来这里确实是为了上层人准备的医务中心。
充分尊重游客隐私,报告结果可在游客视线下产出,检查室甚至有游客等候区跟甜品饮料。
白谨在等候区的时候,那位一直领着她的白大褂一直在身边随时待命一样。
“查出来了吗?”白谨忽然开口,“是食物中毒吗?”
“具体原因还在查,请您放心,摆渡者一定会给您以及其他游客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白谨换了个角度,“他们的症状看起来非常严重。”
“请您放心,摆渡者会保证每一位游客的身体健康。”
白大褂语气非常笃定,要不是白谨亲眼目睹那些游客的惨状,她几乎要以为他们只是感冒了。
十分钟过去很快,白大褂收到对讲机传来的消息,通知白谨报告出来了。
白谨跟着白大褂到另一间办公室里,看着报告从打印机里一点一点吐出来。
“您的报告结果非常健康,”办公桌后戴着眼镜的医生道,“不过我建议您上岸后再进行依次彻底的检查。”
白谨拿出报告,一个字都看不懂,“什么意思?”
“仪器可能在海上太久有些受潮,”医生指着报告某两行像是心电图上的折线,“这里卡了一下,原本应该监测人体能量数据,现在成……您可以理解为马.赛.克。”
白谨看着折线,有些怀疑是不是绿光出现影响了报告结果,“这不影响结果吗?不需要再做一次检查。”
“不需要,”医生道,“从其他数据来看,您的身体是非常健康的。”
“今天不只是检查了我一个人,其他人也有这种情况吗?”白谨。
“那倒没有,”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纳闷,“不过他们身体多多少少都有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入检查跟治疗。”
“您这个真的不影响最终结果,请放心。”
白谨现在听到最多的一个词语就是“放心”,“好吧,这毕竟是我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有些紧张。”
“可以理解,大概率是仪器受潮中间卡顿了一下,”医生道,“那边已经开始检查仪器了,您要是不放心的话,等到明天可以再来检查一遍。”
“今天估计没有时间了,游客们都需要做检查。”
白谨表示理解,礼貌跟医生道别,转身后细致缓慢地折叠报告,脑子里却在思考医生的话——
在中间卡顿了一下,而且只有检查到她的时候出现了意外,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那点突然出现的绿光。
可既然检查结果不受影响,绿光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突兀出现隐藏一串不影响结果的数据?
等等,不影响健康结果,不代表不影响别的吧?这串数据是不是跟之前消除她污染的东西有关系?
还有她对绿光莫名出现的好感度,种种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
回到大厅后,白谨打听到钱有财已经没事,转到大厅病床,而朱长生却在另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进行更彻底的检查。
白谨站在旁边看着围着钱有财的护士测体温、测心率等一系列基础检查。
“你没事吧?”
钱有财恢复了意识,面色还有些惨白,但能看出来精神恢复了不少。
“我没事,很健康。”
白谨注意到她说自己很健康的时候,进行基础检查的护士动作顿了两秒。
白谨其实能够理解护士的停顿,在船上游客都是为了治病登船的前提下,游客说自己健康就像在说笑话。
这个副本实在是混乱,所有人的认知都不尽相同,甚至是错乱的。
护士听到游客健康有反应,医生却不觉得游客健康有什么问题,而游客自己也似乎并不清楚自己上船的目的。
“那就好。”钱有财道。
看,钱有财也不觉得游客健康有什么问题。
“你还好吗?”白谨看他两只手全都打着点滴,关切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钱有财安慰白谨,“是不是吓坏了?我听说你还带人去找老朱了,真是谢谢你。”
“别想这么多,”白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说着她问护士,“他今晚就要在这里吗?”
“大厅里的游客打完点滴就可以离开了。”护士温声细语的,“您放心,之后我们会按时去客房为您检查身体的。”
“病房里的那些人呢?”
白谨问。
“他们具体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不过您放心,晚上游客们基本都可以回客房休息。”
感冒都不能好这么快。
白谨没再说话,谢了护士提供的椅子,坐在钱有财身边,视线从大厅每一个病床上扫过。
现在估计是全船人员聚集最齐全的一次,依旧是每人头顶都有血条,所有血条都是:5。
她将注意力从血条移开,开始查看大厅里有没有电梯里遇到的那几人。
他们当时往自助餐厅去,应当是还没有吃过餐厅的饭菜,但他们的状态也不对,很有可能同样需要接受检查。
在去找朱长生的路上,白谨曾问过同行工作人员客房的游客怎么办,当时工作人员就说过会有人去客房查看。
所以那几人一定躲不了。
“幸好你没吃东西。”
钱有财忽然道。
白谨收回视线看向她。
钱有财却没再继续说,而是愣愣盯着点滴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今天还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你带了手机吗?”白谨问,“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拨打。”
钱有财缓慢移动目光到白谨身上,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还不舒服,还是因为药剂问题,他看起来有些难以集中精力,总是出神。
白谨等了会儿,才听到钱有财回答,“在口袋里。”
白谨点了点头,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钱女士?”
“嗯。”
白谨拨了号码,把手机放在钱有财耳边,很快白谨就听到无法拨通的提示。
“吃饭了吗?”钱有财问。
停顿一会儿,他艰难笑了起来,“我当然吃过了,还是那家自助餐厅。”
“嗯,还是没有见到海鲜。”
“我再等等,听说明天就有海鲜供应了。”
……
“谢谢你。”
钱有财说完了,对白谨道谢,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很多。
白谨挂断电话,正准备将手机给钱有财放回去,被阻拦下来。
“你收着吧,”钱有财道,“我基本都跟老朱在一起,你身上没个手机也不行。”
“我有。”白谨将手机给他放回去,“手机号多少?”
钱有财报了一串数字,白谨记下手机号,“我去看看朱叔那边情况,你不用担心。”
白谨站起来的瞬间,被钱有财拉住,她俯下身,听到他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
白谨问了人才知道朱长生还没有从检查房间出来,她没有在门口等待,而是将病房检查了一圈,没能找到那三个人。
她找到空闲的护士,“所有的游客都来检查了吗?”
护士肯定,“是的,您放心,摆渡者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游客。”
白谨先将朱长生的消息告诉钱有财,而后找了个角落,拿出唐米米的手机,在所有能够拨通的手机号中,找了个最近拨通的打了过去。
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白谨陆续拨打其他的手机号,每一个都能拨通,但是没有一个接听的,同样的她也没有听到任何铃声。
两个可能:
1.人在客房里,无法接听电话。
2.人在某个封闭空间,无法接听电话。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工作人员就在说谎,他们根本没有检查所有的客房,更没有将所有游客带来检查。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他们会在哪里呢?
走廊尽头的检查室?
房门紧闭的某个办公室?
还是根本就不在医务中心?
白谨站在角落,目光从大厅的每个人身上扫过,她想起来一个问题:不论游客到底为什么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不同的病症,所有餐厅的食材有问题是一定的。
那么为什么没有一个工作人员身体不适呢?
是因为他们没有吃饭?
不,工作人员数量比游客多得多,不可能所有工作人员都不吃饭。
没有吃到有问题的食材?
所有餐厅的食材都出了问题,除非工作人员的食材是单独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白谨离开医务中心,进入楼梯间,动作飞快下楼。
“病症跟食材无关,跟游客自身的病情有关,食材可能是幌子也可能是引子,所以只有游客出问题,所以游客们的病症都不相同,所以工作人员都十分笃定游客没事。”
白谨来到水平面下地下室一层,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过来,这股风并不潮湿,反而有些干燥。
太黑了,白谨进去一层,刚准备打开手电,听到有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立刻关掉手电,贴在门后。
从脚步声判断有十好几个人,安静沉默地从下往上来,很快他们来到了地下一层的楼梯口。
白谨屏住呼吸,透过缝隙看到是一群白大褂,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门的缝隙中有一只眼睛静默地打量他们。
就在最后一个人即将经过门前的时候,那人忽地察觉到什么似的,朝着大门看过来。
是高原。
高原狐疑打量着门,白谨在他回头的瞬间就离开了门缝,她握着刀正对着大门,听到高原一步一步走过来。
“高原怎么了?”
有人叫道。
“没事。”
高原说话间拉开门。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关上门离开了。
白谨听着楼梯间恢复平静,重新回到门后,在高原推开的门的时候,她迅速又无声地跟着门移动,始终让自己贴在门后,所以高原才没有看到她。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再次传来动静。
“难道是我的错觉?”
是高原!
他根本没有离开,一直都守在外面!
“大惊小怪的,估计是之前没锁上。”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赶紧锁上,咱们快回去吧。”
“行。”
门被锁上,两道脚步急促离开。
白谨耳朵贴着门,确定楼梯间没有任何人能发出的声音,打开手电。
就在她打开手电的瞬间,她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就贴在她面前不到一掌的距离。
第40章 环岛之旅(12)
白谨下意识提刀砍去, 不料连刀带手直接穿过了那张脸,她当机立断往后退开。
拉开了距离白谨才发现,那张脸苍白缥缈,双目紧闭, 同时它没有身体, 只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漂浮在半空。
没有血条,物理攻击直接穿透, 白谨没有再次试探的意思, 更没有留下研究的想法,立刻换方向离开。
白谨通过手电已经发现这里是个空旷的空间, 没有任何建筑跟设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是这里空间极大, 不像水平面上层那般空间被隔开成船头、船尾、船中三个部分。
这也意味着,白谨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找另一个出口,尤其是这里黑暗, 她只能依靠手里的手电。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白谨没有丝毫放松, 这脸既然能悄无声息出现在她一掌距离前,而且是正面, 那么现在那张脸紧跟在她身后,她也不可能会发现。
手电的光只有一束,白谨在奔跑中不停往前照射,如果前面没有看到尽头,就继续往前跑,直到尽头出现在视野里。
但假设尽头是墙壁, 她就得调整方向,跑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也没能发现其他出口。
但白谨已经从最初猝不及防的惊吓,恢复了平静,并且对于跟白脸的短暂接触进行了信息整合。
触觉、嗅觉、听觉无法感应到白脸,视觉却可以。
那张脸苍白模糊,双目紧闭,对于她的无效攻击没有任何反应。
两种可能:
1.它虽然出现在她身边,但自身其实没有什么感应功能。
2.它有感应功能,但就像她无法碰触它,它也碰触不到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联系这个副本的特殊性,白谨可以推测出白脸的身份——
要么是时间混乱的产物,存留在现在的时间,要么是某个变异人的形态。
是否要赌一把?
因为这次食材问题,她几乎看到了所有的游客,以及大半的工作人员。
如果能看清楚白脸的面孔,就可以知道它的身份,知道了身份,就能进一步探查出它这样形态的原因以及能力。
很快,白谨不需要再做选择了,因为她没得选,她缓缓停下脚步,用手电照射四面,心沉了下去。
无数张白雾雾的脸从黑暗里漂晃而来,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将白谨当肉馅一样包在中间。
忽然,她感觉脖颈疼痛无比,转头却看到最初那张白脸咬住她的脖子上的肉。
没有血液流出,皮肉也没有任何伤口,甚至感受不到白脸在咬她,但是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已经知道无法接触,白谨没有去推搡,她移开脖颈,尝试是否能够通过移开身体脱离撕咬。
成功了,但其他的脸瞬间扑上来,白谨整个人都被这些脸吞噬了,从远处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白光。
处于“白光”中央的白谨忍受着身体每片肌肤被撕咬带来的剧痛,伤口没有出现在肉.体上,痛疼却是实打实的。
她艰难抬起右腿,像个刚开始学习走路的稚童,又像是生涩僵硬性能不好的机器。
一分钟、五分钟,她只艰难移动了两步距离,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疼出的汗水穿过那些撕咬在她身上的脸,落在地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跑了起来,部分脸被甩在后面,更多的脸从黑暗涌出争先恐后朝她的方向蜂拥而来。
白谨没有关掉手电,她一边狂跑,一边继续用手电查找出口。
终于,她看到了电梯。
脸一层一层海浪一般扑上来的瞬间,白谨“啪”关掉了手电,所有的疼痛戛然而止。
果然,在黑暗里,它们无法“攻击”她。
第一张白脸出现的时候,就在她面前不到一掌距离,当时她全然不知,白谨一开始认为白脸也无法接触到她,所以她没有往攻击上想。
但现在证明,哪怕白脸不能对她身体造成真实的伤口,想要攻击易如反掌。
所以黑暗里它们没有攻击的唯一可能就是不能攻击。
白谨按照记忆往电梯方向去,很快她到了电梯门前,打开的电梯的瞬间,电梯里的光照射出来,白谨再次感受到身体的刺痛。
她踏进电梯,耳边传来模糊的尖锐的尖叫,从电梯对门的镜面里,白谨看到咬在她身上的白脸,在进入电梯的瞬间融化一般的消失了。
门外无数白脸飞蛾扑火般冲向电梯,但它们根本无法前进一步,在跃过电梯的瞬间就会被融化。
从融化时的尖叫来看,它们必然是非常痛苦的。
白谨关闭电梯,将那些白脸挡在了电梯外,电梯关闭的瞬间她几乎瘫软倒在电梯里。
剧烈的运动跟浑身撕咬到骨头的疼痛在暂时脱离危险后瞬间爆发出来,她坐在电梯里,打量整个电梯。
电梯空间很大,大到能够放下一张担架,四个抬担架的人。
比较奇怪的是,一般轿厢里只有正对轿门的轿壁上有镜子,但是这个轿厢里四个轿壁上都有镜子,甚至身下跟轿顶也全是镜面。
坐在电梯里有种四面八方都是人的感觉,像是在一个封闭式的镜迷宫。
白谨不将注意放在任何一面镜面上,也没放任自己一直停歇。她站起身,发现电梯只有三个按键:-
1、-2、-3。
按照原来的计划,白谨现在应该去地下室二层。之前高原那些人从地下上来,正说明下面是有探索价值的。
白谨按下电梯,电梯缓缓开始运作,电梯一动,镜面里那些人影就像活了一样。
她们由白谨延伸出现,又独立于白谨,像是活了的影子,依旧在白谨脚下,但是现在影子睁开眼睛看向主人。
白谨发现这点的时候,第一时间产生的不是恐惧也不是攻击,而是疲累。
她很快调节了情绪,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镜面里自己的身影面对着她的方向。
白谨一个是想等待电梯到达二层后停下,第二个就是想要等这些镜中影先行动。
她没有等多久,一层距离再怎么遥远,一分钟没到也是基本可以判定电梯不会短时间停下来。
而这一分钟里,那些镜面中的人从最初的平静变成了更加谨慎,她们像是其他空间真实存在的“白谨”,小心翼翼探索所处的空间。
白谨发现她们似乎被困在镜面后的空间里,看不到她,甚至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像条瞎眼的鱼用肢体摸索眼前的壁障。
对她而言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白谨以局外人的姿态打量她们。
很快,白谨轻松不起来了,镜面里的人动了。
她们脱离了白谨作为主体的控制,像海洋馆副本里水箱中“人鱼”一般游动着往她们所在场景的上方摸索。
白谨忽然有了个令她无比惊悚的猜测,在猜测的驱使下,她移动了位置。
在她移动位置的瞬间,镜面里的“白谨”们身上出现了八条黑漆漆影子般的触手,触手缠绕在“白谨”们身上。
她看到“白谨”们脸上痛苦狰狞的面容,看到“白谨”们面容逐渐变得愤怒,变得暴虐。
然后,她们恶狠狠地朝她的方向张大了嘴。
……
每一个“白谨”都咬在了白谨身体上,伤口痕迹不似人齿,是尖头三角形状,伤口极深,血液不断从伤口的流出。
白谨不得不怀疑她最初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个场景非常像她最初变成鱼的时候经历的场景。
变成鱼后,她失去了视觉,只能利用触觉去摸索环境,利用身体去丈量环境,后来有章鱼出现,她被章鱼束缚,暴虐之下先一步撕咬下去。
无论是场景还是轿壁跟人身的比例,是触手束缚还是最后的撕咬,都跟当初对上了。
当时她经过推测以及验证,得出玩家也就是她,在船上会经历过去某个人/物曾经经过的事情。
但眼下又是什么?
假设镜面里的“白谨”是之前变成“鱼”的她,就说明,她现在的时间也是错乱的!
不仅是时间,还有感官!
血液从伤口滴落在地上,白谨掏出砍刀,对着身前轿门上的镜面劈砍下去。
镜面从刀口开始裂开,镜面里场景眨眼间从撕咬的“白谨”变成了握刀的“白谨”。
不仅是这一面,其他镜面里的“白谨”都恢复了正常。
白谨低头看着地面上滴落的血迹,周围镜面里的她同时低下头,而白谨脚下的自己同样看向自己脚下,没有任何异常,或者说恢复了正常?
更像是之前的场景了——
在“变成鱼”那会儿,她也是跟“章鱼”撕咬没多久就恢复意识,站在了现实楼梯间门口。
当时白谨身上是没有任何伤口的,而现在镜中影咬下的伤口都留在了她身上。
白谨握紧了刀,眉头紧锁。
这么一来她几乎要推翻之前所有的推测,可问题是,变成鱼是感官、时间甚至时空错乱下产生的——未来的白谨跟过去的白谨进行对抗。
可后来变成王四却是实打实的他人过往。
等一下!
王四呢?!
为了寻找唐米米几人白谨找遍了所有病床,她当时没有找到唐米米他们,但同时她也没有看到王四!
王四不是在医务中心进行治疗吗?
第一晚之前医务中心的人员跟着安保人员过来检查白谨身体的时候,她打探过王四的情况。
从她们当时的回答来看,王四现在应该是在病床上被观察才对啊!
白谨深吐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身处在迷雾之中,每一个方向都看不清前路。
就在这时,电梯“叮”一声,地下二层终于到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