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认真的。
“你自身不保啊！”苗心痛苦道, “你以为我们会感谢你吗？不会！没有人会感谢一个死人的记住！”
“我不需要感谢，”白谨平静看着苗心，“我也不会死。”
“狂妄！”苗心冷漠道，“你已经失去过一次记忆, 你对这个副本或许比我们所有玩家了解都多, 这种了解难道没有告诉你，副本的无解吗？”
“我帮你, 并不是觉得你能离开, 只是因为没到最后一秒，只是因为你自己还没有放弃？更重要的是给后面的人更多信息。”
“我知道。”白谨平静道。
“你忘记了, 但我可以再告诉你一次。”白谨察觉到房间里许多道呼吸变化，这说明有不止一个人醒来了, 但她没有停下，她继续说，“我一共经历了三次副本, 这是第三次, 前两个副本都被我毁掉了。”
她道：“这个副本, 也不会例外。”
苗心怔住了，那些苏醒的玩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我已经知道要怎么毁掉这个副本了。”白谨不等玩家开口, 就说道：“那些水母就是副本的核心，它们没有弱点，但是船上有一只巨型章鱼，它们能够融入章鱼体内。”
“如果章鱼也没有弱点呢？”
苗心问。
“这是我们今晚的任务，找出章鱼的弱点。”白谨道。
“既然人醒了，把名字填一下, 后面有别的想写的也可以留下。”白谨道，“我会酌情放进玩家论坛或者给公会。”
苗心抓握着白谨的手松开, 她冷漠道：“你不应该说出来的。”
她取走了白谨的纸。
“你在这跟其他人解释，我继续往上走，不是玩家的人，看情况分开绑着。”
苗心哼了一声，“你以为玩家里没有自己死了就拉人一起死的人吗？”
苗心对白谨的态度比之前看起来恶劣了一些，但也更亲近，她直白这么说，就是为了警告房间里醒来的人。
白谨，“那就拜托你了。”
白谨其实不在乎，她统计名单，是有被异界人感动震撼的成分。但她坦白出一切的前提是，她毁了副本之后，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再次醒来的机会了。
……
四楼之外的几个楼层里的人都很容易解决，白谨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苗苗跟孙静姝，她同样将人都交给苗心。
苗心在看到苗苗的时候，从表面上看跟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白瑾曾经亲身进入过苗心的一段经历中，所以她很清楚，苗心此刻的心情。
白谨什么也没多说，将人放下后就来到四楼。
四楼以上的楼层，白谨已经去过了，遇到寥寥可数几个人也全都解决，并送到苗心那里去了。
现在整个副本里，一部分人在地下三层关着，一部分人被苗心等人控制，现在只剩下四楼。
朱长生跟钱有才假如没有在四楼，那么他们只有可能在地下三层里了。
白谨推开四楼的门，如上次上来一样，刚进来精神污染就开始加重。
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人出来了。
D博士、戴博士、王经理、王四……眼熟的，陌生的，很多张面孔陆续从各个房间里走出来，填满了整个走廊。
“杀了她。”
戴博士道。
于是他们朝着白谨冲过来了，前赴后继的冲过来了。
白谨转头就往楼梯里跑，她速度极快，短短几秒钟就拉开一整层楼的距离。
白谨往三楼冲，三楼无论在医院的场景里还是在游轮的场景里，都是一个一个单独的房间。
而且白谨之前清扫完三楼之后，特意没有关掉房门，她进入三楼后，随便进入一个房间里。
进入房间的瞬间，场景变成病房。
白谨一边掏出手机将情况告诉苗心，一边往窗户走。到达窗户之后，白谨的话也说完了，她将手机随便藏在病床下，从打开的窗户里爬出去。
在进入四楼之前，白谨就感觉四楼一定不会像之前这么顺利，所以她不仅给自己留了门，还留了窗户。
特意拉开这么长的距离，就是为了现在。
四楼说道理就是升级版本的三楼，戴博士将这么多人派出来追她，那么四楼留下的人就很少。
白谨爬到四楼窗户，确定里面没人，直接从外暴.力开窗，进入四楼的房间，她进入后才发现，这个房间就是她是游客时的那个房间。
白谨想到自己身上护士服装，怀疑被更换下来的衣服，大概率不是在护士休息室那边，就是在这里。
之前扫荡的时候确定医疗中心里没有衣服，那么很有可能就在这个房间里。
白谨想到立刻就开始寻找，她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就在衣柜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
白谨装回刀片一些东西，换回背心、外套、工装裤、长靴，发现那个伸缩杆不见了。
白谨也没有再寻找，她贴着门确定走廊里没人，随手击碎玻璃，取下消防斧。
玻璃碎裂的动静，引起留守在四楼的人的注意。
引起注意，就会有所行动，白谨通过他们行动的声音，定位到了他们的位置。
就近进入有声音的房间里。
一进房间是浓郁呛鼻的消毒水味道，不用看，这里一定是医院病房。
果然，两个白大褂站在病床前，紧张慌乱地看着白谨，“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他们看着白谨手里的消防斧，慌张地按下呼唤铃。
白谨的动作比他们更快，消防斧劈向呼唤铃，她出手极快，又毫无征兆，若不是那人收手收得快，手的结局不会比破碎的呼唤铃、墙壁好多少。
“你，你，来人！来人！”
两个医生如同收了惊吓的兔子，一只蜷缩起来，一只开始乱窜。
白谨的想法是：这斧子比伸缩杆顺手多了。
她没管两人，只盯着人不去打开反锁的门，她的重点在病床上。
白谨能够感受到她在这里受到的精神污染，大多数都来源于病床上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人”。
他还保持着人的轮廓，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的样子——赤.裸的肌肤上流动着粘稠又艳丽的液体，四肢被章鱼触手取代。至于脑袋，脑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脓包，这些脓包完全覆盖了脑袋上的所有肌肤，也因此看不到五官。
他似乎听到了动静，被束缚带绑住的触手不断挣扎的，从头部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叫。
白谨没有丝毫动摇，她来到病床前，提起斧子，贴着头顶砍下去。
那些挣扎消失了。
白谨无法通过一般的观察确定他是否清醒，只能从不挣扎这个行为上，简单确定他昏迷了。
水母再次回到头顶是十五秒，足够了。
白谨一个箭步冲到已经跑到门前的白大褂面前，切掉他头上的水母。任由白大褂倒下去，白谨转头解决那个蜷缩的白大褂。
不到15秒，白谨将三只水母收进试管里。
房门外有人在不断走动，白谨之前就注意到，只要是她先进入房间，后面再进来的人，就是跟她在同一个场景里了。
这也是白谨认为，副本是围绕“玩家”运转的佐证之一。
但其实这是很奇怪的，他们那里的污染并不会以任何人／事／物偏转，只要有意志有精神，就会被污染。
区别在于，有的抗污染能力强，有的抗污染能力差。
就像雨雪，在雨雪落下的地方，没有人能够避免被淋到，但是你离开雨雪落下的地方，跑到室内，它也不会追在你头顶跟着你。
而这里，就像是污染是“活”的，有思维的，它们在找或者说，只要出现“玩家”，污染就会倾泻而来。
不论你在哪里，它都会钻出来，只为了“淋湿”你。
……
白谨没有管门外的动静，拿起来病本，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姓名：王百岁】
【性别：女】
【年龄：24】
【实验变化情况概述：
第一日，实验体皮肤表面出现粘稠液体，经采集验证，该液体成分类似章鱼表面粘液，在人体上不具备保护皮肤、清洁细菌的功能。
同时实验体表示面部骚.痒。
第二日，实验体面部骚.痒症状加重，需要外界束缚，面部发现一些红色斑点。
粘液更加粘稠，但未曾出现肌肤能够呼吸的症状。
第三日，实验体面部红色斑点发硬，实验体疑似丧失语言功能。
粘液更加粘稠，颜色艳丽，未曾出现呼吸现象。
……
第七日，实验体躯体已稳定，面部脓包疑似有生命特征，语言功能丧失，听觉敏锐，视觉完全丧失，触觉敏感，嗅觉敏感。
特注：健康年轻的实验体，稳定性更好，稳定速度更快。】
从实验里来看，王长岁是在朱长生之后的实验体，朱长生那个时候的实验报告中，还在疑似触手肌肤会呼吸，这里已经确定了。
朱长生不太可能是玩家，他有明确的疾病：肝癌晚期。
他可能是来治病的人。
王百岁目前无法判断她的身份，而她既然丧失语言功能，想要等到她清醒后得到她具体身份的可能性也很小。
白谨收起来病本，找出病房里备用的束缚戴，将两个白大褂绑住。
房门外已经开始在暴.力破门，白谨站在门后，颠了颠手上的斧子，确定好位置，猛地打开房门。
随着她的动作，推门的五六个人全都倒在地上，人挤压在一起，无法用斧子，白谨见缝插针用刀片割下水母。
她的动作快，没有三秒，六人全部昏迷，白谨拆了床单将人绑着，关在房间里。
出来之后听到杂乱的脚步从三楼冲上来。
第72章 环岛之旅［45］
来得人可能是之前追着白谨的那些人, 也有可能是苗心他们。
白谨在之前留下信息，除了告诉其他人她的情况跟位置，也是暗示他们可以上来收割。
从人数上说，玩家是不如王四这群人多, 但是这群玩家都是经验丰富的人, 质量上高于王四众人。
白谨没有在原地等待这些人过来，看看到底是谁上来了, 而是先一步检查各个房间, 在她从最后一个房间出来，那群人到了面前。
是苗心、苗苗、唐米米、赵基等八位玩家。
“其他人在三楼守着那群工作人员。”苗心言简意赅解释。
“有两个博士跑了, 其他没跑的都关在那屋里了，已除掉控制。”白谨道, “病床上的人丧失语言功能，暂时不要放开她，其他的人都带到三楼。”
“医疗中心里还留着一些人。”
苗心没有详细说是什么人, 但白谨很清楚, 苗心的分类一定是按照对她的威胁程度来分类的。
白谨想了下, 把病本给苗心，“如果有人看到这种东西, 也帮我收集整理一下吧。”
苗心经过上次，已经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心软善良的傻瓜，她没有浪费时间在阻止白谨上，而是告诉白谨。
“你不一定能把这个东西带出去。”
白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复述了一遍实验内容。
苗心从一开始的不知所云, 到后来震惊地对照实验内容，最后麻然看着白谨。
“我记忆力还不错。”
苗心干巴巴道, “谦虚了。”
白谨没有谦虚，她原本的记忆力只是到不错的地步，同样的内容，同样的时间，原来世界的她只能复述出个总结出来的核心内容。
而现在的她，可以一字不差背下来。
白谨觉得这不是原来的“白谨”的能力，因为原主是有记述的习惯的，再着记忆力超群，智商也不低，这样的人不会在班里默默无闻。
白谨认为这个跟锻炼效率极快相同，都属于她来了之后，这具身体发生的变化。
从在现实里锻炼的几天来看，原主就算不爱运动，走走跑跑，都能锻炼出肌肉来，而实际上原主身体非常羸弱。
留下苗心等人在四楼等待白大褂苏醒，白谨自己快速到三楼去。
孙静姝看到白谨过来，连忙道：“他们人多，分开关在房间里了。”
“苗心姐已经说了，等你过来，你自己进入房间里，我们守在外面。”
白谨点头，话不多说直接进房间。关上门后，白谨就开始分割。
因为人都被绑着，白谨也没有用斧子，而是选择用定制的小刀，双刃，刀身有手掌长，又直又利。
她没有花费太久就分割完毕全部的水母，白谨略微计算了下已经分割的人数，有一百零五人。
白谨低下头——
身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血条，105个血条，也就是105个水母，她每个试管大概装了5-10只水母，也就是将近二十个试管。
白谨注意到恢复意识的玩家拿着纸笔，有秩序地进入房间，苗心反而空闲在外。
她走过去问苗心有没有小包，能容纳五六十试管。
苗心看了她一眼，走到人群，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有三个包：斜挎、腰包、背包。
白谨选了腰包，她装好试管，眼下就多出三个手机，其中就有她之前扔下那只。
“每联系我们一次，就扔下联系的手机。”苗心道，“如果没问题，我们会过去捡起来回收。”
这是为了防止白谨被敌人定位。
白谨装好手机。
“我接下来准备去找那两个博士。”
苗心道：“我准备去解决地下三层那些人。”
白谨皱着眉头看向她，但仔细一想，现在玩家数量不少，多出来的水母都在她身上，苗心他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我只有两个建议，”白谨根据自己之前的经验说道，“第一，一定不要进入房间里；第二，最好将人引出来。”
苗心点头。
“我们会把人都放在三楼。”
白谨闻言沉默片刻，真诚又随意道：“那一定不要忘记关紧窗户。”
……
白谨其实怀疑两个博士去了地下三层，但她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白谨没有在4楼找到任何的机关，而当时三楼里有苗心他们，电梯被停在地下一层。他们要往下去，走楼梯一定会被苗心发现。
除非他们绕到另一头下去，游轮巨大，船头船尾都有上下通道，只是地下室的通道有限。
但白谨也不是不周全的人，她怀疑这点的时候，就已经问过苗心。
苗心也是谨慎，她安排人去堵住另一头，得到的消息也是没看到人下去。
这么看好像两个博士只能往上去了，但是白谨不相信。
她让苗心安排几个人往上查查，有结果直接通知她，她自己往楼下去了。
苗心去地下一层需要等到所有人都苏醒，安排好全部已经分割的人群，尽量缩小隐患。
白谨正是清楚这点，才没有阻止苗心等人去地下三层，等到他们过去，白谨也就已经探索完一遍了。
……
白谨畅通无阻来到地下三层的楼梯口，发现门被砸出一个等人高的洞。
白谨之前跟苗心分别堵电梯跟楼梯，这个门被直接砸个洞，可以看出来苗心的效率之高。
不过，这种程度的堵门，本就支持不了多久。只是从这个破坏痕迹能看出来，有人进入地下三层。
门被毁坏的痕迹是从外面砸开的，碎屑在里头不说，还有一些被踩踏的痕迹。
白谨弯腰从洞里进去，避开踩踏痕迹，她没有先进去，而是留在门边观看脚印。
从被踩踏留下的痕迹来看，起码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的脚印是符合D博士身高体型特征的。尤其是白谨曾近距离接触过戴博士，可以确定三对脚印里，有一个是属于戴博士。
至于第三个人，从脚印来看体型不小，砸门的应当就是他，这人大概率是两个博士留给自己的“保镖”。
只有三个人，四楼也没有朱长生两人的踪迹，他们只有可能在这里了。
……
地下三层有一条宽敞的走道，两边没有房间，尽头有一间房，房子里全是隐形水母。通过这个房间，可以进入后面的屠宰场般的场地。
现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前围着人，白谨不可能悄无声息通过外面的房间，去里面看看章鱼在不在里面。
白谨握着斧子劈向本就破碎的大门，巨大的动静引起围在那边人员的注意。
白谨收起斧子，迅速奔向楼梯，她往上爬了一层，蹲在两个楼层中间的位置静静等待。
穿着安保服装的人员很快进入安全通道，从脚步声音判断不超过十人。
白谨握紧斧头，在安保人员跑了一层楼梯的二分之一处时，从上翻身跃下，落到安保员们中间。
安保人员包裹严严实实，头手不露，手里握着像是电.击棍一样东西，白谨猝不及防落下来，几个人慌乱中打开开关，击中自己人，一下就倒地不醒。
斧子劈在安保员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白谨立刻调整斧子对准安保员握着电.击棍的手腕劈砍下去。随着几道骨裂声音，电.击棍掉落在地，顺着楼梯滑落到最底下。
一片混乱中，只有白谨有条不紊穿梭在人群里，利用混乱将十人放倒在地。
她收割回水母，正准备脱下一身安保衣服，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高原。
高原是白谨上船时候的检票员，后来打电话给安保员的时候，也有他的声音。
白谨在之后幻境里，曾看过他跟王四一起捕鱼，在房间床下留下金片跟留言。白谨还知道某个时间段上的高原喜欢苗苗。
白谨放弃了跟她体型相似的安保员，选择脱下高原的安保服。
换上衣服后，白谨藏起斧子，摸透电.击棍的用法之后，给苗心发了个短信，将手机放在高原身上，重新回到地下三层。
再进入之前，白谨再次冒出动静，这一次她躲在倒下的人群里，等到第二波冲过来的时候。白谨悄无声息放倒一个安保员，顶替放倒的安保员混在人群之中。
最后成功跟着一无所获的安保员们穿过那条宽敞的走道，来到地下一层的房间前。
白谨不动声色混在人群当中，藏在安保服防护罩后的眼睛静默观察房间。
之前的房间是没有放置任何东西的，顶着血条的隐形水母群悄悄填满整个房间。
现在，房间里堆积着一个又一个的半身高水箱，水箱里看不到任何生物，但是从不断有气泡冒出这点来看里面并不是空的。
而白谨的视野里，她清楚看到了水箱里浮动的血条——隐形水母被关在水箱里。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疗人员穿梭在水箱中间，他们手里拿着激光笔样的东西，对着水箱照射出蓝色的光，水母在蓝光下露出真身。
呈伞形只有婴儿手掌大小，垂下的须状触手却极长，在半身高水箱中，甚至无法完全延展开。
白大褂照出水母后，挑选出想要的水母，然后取出一个封闭的玻璃状的容器进入水箱里。容器进入水箱会打开一个小口，白大褂将小口对准选中的水母，水母就会被吸进去。
但水母的触手很长，往往触手还没有完全进入，容器的小口就自动关闭，触手直接截断。
白谨看到血条再不断下降。
这是白谨第一次在副本里看到除了她之外的人降低血条，尤其这个“人”是副本中“人”。
第73章 环岛之旅［46］
“叮——”
尖锐刺耳的闹铃自走廊响起, 一个白大褂从房间走出来，对安保员愤怒命令，一定要抓到那个扰乱的人。
“杀死她！”
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如此说道。
白谨混在安保员中间，不着痕迹的避开所有的点名, 成为最后留下的五位安保员之一。
十分钟后, 离开的安保员没有回来，第二次铃声响起, 白大褂面色极差冲出来。
“不要再去送死了, ”白大褂道，“这么多人有去无回, 绝对不止一个人，去三个人, 我要你们不计代价，活着回来一个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叛乱！”
白谨从中听出两个信息：
1.他们确定扰乱人群的，只她一个。
2.他们猜测有人叛乱。
这代表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有她一个“外人”, 所以用词上, 她是“扰乱”, 而其他人是“叛乱”。
这符合白谨关于“副本围绕玩家运转”的猜测。
白谨并不担心她被点去平乱，前面人没有回来, 就说明苗心他们到了。
她被选中离开，也可以再回来。
没被选中，那正好留下。
“你跟你留下。”
白大褂指着白谨跟另外一个安保员。
等到三个保安员离开，白大褂立刻让白谨两人进入房间。
“快，进来。”白大褂道，“把门关上！”
跟之前不同的是, 这次门里还有一道暗门，暗门上有自动锁, 还有一道手动锁。
手动锁的门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白谨上手后发现极其沉重，以她目前的力量一个人是绝不可能推动。
另一个安保员只是普通强壮，一个白谨加一个强壮的普通人，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挪动这个门栓的。
至于那些白大褂？
白谨可以肯定，如果围攻她的是这群白大褂，她就不需要跑，可以直接上了。
但，很快白谨就知道为什么只留两个人了。
白大褂拿出一个胶囊。
白谨见过这个胶囊，曾经孙静姝拿给她，后来变成空气的那个。
白大褂看着两人随手指向白谨，伸出手掌递过去胶囊，道：“把它吃了。”
白谨安然自若走上前，接过胶囊，另一只手去掀开面罩。就在面罩掀起来露出嘴巴的时候，她忽地松手，往前一步，胳膊屈起，抵在白大褂脖子上。
拿着药的手拉着白大褂的口罩往下一扯，就在口罩扯下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猛地从口部位置窜出。白谨抵着白大褂脖子的胳膊猛地往上一顶，窜出来的东西直接掉在地上——那是类似于蛇信般的东西，被锋利的锯齿生生咬断掉在地上。
白大褂口罩下的口部没有唇，牙龈跟锯齿裸.露在外，他因为白谨上顶下巴，咬断自己的舌头，此时齿间全是血液。
白谨面无表情卸了他的下巴，将胶囊塞进去。
她被递过胶囊，有吃跟不吃两个选择。
吃，是绝不可能的。
副本里别说吃药，一口水都不能喝。
不吃，从白大褂留下两个人关门来看，他很自信吃了胶囊，两个人就足够关门了。
没有变化，就算不被发现没吃药的过程，也被发现没吃药的结果了。
所以白谨的选择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药塞给白大褂，只要他没有叫人的机会，一个白大褂一个安保员，白谨很自信能够解决。
白大褂的嘴巴属于突发情况，但是问题不大，其他白大褂没有注意到这边，而安保员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白谨不管失去舌头吃下药开始变异的白大褂，转身将安保员放倒。
而后在其他白大褂注意之前，倒在地上，跟放倒的安保员躺在一起。
变异的动静吸引了其他白大褂的注意，他们过来的时候，白大褂正在发疯扯着自己的衣服。
“他疯了？”
“神药也敢吃？”
白大褂里穿出窃窃私语，有人掏出一个小拇指长的口哨，吹了一声，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但白大褂安静下来了。
“门栓没关。”
“别管了，先把他关起来。”
“那些人不可能闯进来的。”
“闯进来也是死，一群蝼蚁。”
白大褂们都转身离开，没有人关注地上的两个安保员是生是死，姓甚名谁。
白谨悄无声息脱下安保员的服装，在水箱遮挡下跟上白大褂们的身后，而后直接切割掉最后那位白大褂头顶的水母，接住白大褂倒下的身体。
再次出来，白谨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跟上人群。
唯一一点就是，那只被切割的水母，没有像之前那样围绕在分割前的宿主头顶，而且迅速漂浮到半空。
白谨没时间去抓回那只水母。
她给苗心发消息，让她们暂时不要进入这个房间，然后将手机扔在水箱后。
现在，她身上只剩下一个联系的手机了。
……
白谨跟着人群一直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前，领头的白大褂使用通行证打开门，门打开的瞬间，浓郁的血腥味道如同扑面而来的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出来，点燃周围的空气。
身后水箱不断传来碰撞声，白大褂中有一些不太礼貌的笑声，白谨侧头用余光看到水箱里里的血条在剧烈的移动。
不用进去房间，白谨已经知道了答案。
章鱼的确就在里面那个房间里。
而且它极有可能正在或者已经遭受过了切割。
白谨想过很多可能，但事实总是会不断突破人的下限，房间景象远比白谨所设想的要令人作呕。
房间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造价不菲的圆桌，桌子周围摆放着红木高背椅，坐着西装革履的体面人士——假设脖子上的不是章鱼头而是人的脑袋的话。
他们每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吧，每个人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有一个注.射.器，一个血淋淋的空碗，一个已经使用过的空盘，一对刀叉。
圆桌中央是一个特质的球状水箱，球状水箱固定在圆桌上，水箱上开了许多篮球大小的出口，每个出口相隔三厘米，圆形出口连成一圈，章鱼触手就从这些出口中伸出。
章鱼极其大，触手又长又粗，能够伸出来只有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被固定在桌面上，进行切割。
白谨看到坐在对面章鱼头抓起他没有吃完的一截触手，它的脖子上裂开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张开露出里面的血肉骨头还有一些别的人体组织。
他将触手塞了进去，发出咀嚼的声音。
白谨不着痕迹移开目光，看向章鱼。
在白谨他们进来之后，章鱼第一个移动目光朝白谨他们看过来。
白谨不清楚现实中的章鱼的是否能够看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眼前这只章鱼——
它在盯着她。
第74章 环岛之旅［47］
章鱼在盯着她。
白谨忽然回忆起沉船的那个夜晚, 她在海中跟章鱼对视，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对视的压力崩溃，而她的精神在这种崩溃中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是疼痛，是迷茫, 是深刻的恨意。
这一次的注视没有对白谨造成影响, 但白谨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一个致命的, 她从未发现的问题——
这只章鱼, 它没有血条，不符合任何一级怪的标准, 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处于残缺的“尸.体”状态。
所以白谨从没有把它当做副本核心，只当成水母伴生的存在。
但它如果才是副本的核心呢？
……
白谨移开目光, 看到领头的白大褂打开一道暗门，他先走进去，其他白大褂跟在后面, 白谨混在人群里跟着。
在暗门关闭之前, 白谨回头看到那些体面人士, 开始第二次切割触手。
白谨跟着人群穿过一条狭窄明亮的走道，来到一道门前, 他站在门前的摄像头前将之前的情况进行简单概述。
他说完里面沉默了三秒钟后，响起戴博士的声音，“扰乱者在你们当中。”
走道骤然降下两块不知材质的隔离板，白谨迅速冲过去将领头白大褂拽到身边。同时，有人没有反应过来，被迅速降下的隔离板切割成两块。
人群被阻隔在不到十米的狭窄走道中, 被切割的白大褂血腥浓郁，白大褂们人人自危, 警惕地盯着周围所有人。
白谨扫视周围，确定没有监控设备，突然发难。
她的动作打了众人一个猝不及防，再加上白大褂们并不算强健的身体，白谨没有花费太大的时间就将所有人放倒在地。
然后有一块隔离板降下，白谨眼疾手快将倒在隔离板下的白大褂拉出，才避免又一个白大褂分割的结局。
白谨冷静站在人群中，第二次降下隔离板跟第一次间隔了一分三十秒，距离缩小了两米。
也就是说，如果规律是不变的，不到十米的距离，能降下五块板，也就是还剩下四块板，六分钟。
而戴博士想要赶尽杀绝，这个时间跟隔板数量只可能是保底，它只会降下更多，时间更短。
白谨观察着隔板，封闭性极强，没有丝毫缝隙。她尝试击打，发现这并不是非常坚硬的材质，有一定的柔韧度，打上去一拳会分解她的力量。
白谨又尝试匕首，匕首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四十秒过去了，白谨不再尝试，而是退到中间位置，开始检查墙壁。
她倒是没想过在几分钟的时间破墙而出，但从进入这个房间是暗门来看，这么长的走道，或许存在其他的通道。
戴博士是人形且思维似乎也是人类的思维，她会将所有白大褂统一杀死在走道的可能性不大。
白谨快速分析着。
如果人群里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暗门所在，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领头。
戴博士在明知道她在人群里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在抵达大门之前就降下隔板，她没有这么做——
要么是她在人群没有抵达之前，不知道她在人群里。
要么她知道人群里有人知道暗路，所以她要先告诉人群她在里面，然后降下隔板。
要么机关不是可以时时开始时时结束的。
三个可能的可能性都很大，甚至有可能是并集。
白谨当时可以跟领头一起贴在门前，躲过隔离。但这么一来，只需要连着她跟领头一同杀死，只失去一个人，戴教授都不需要思考。
一分钟到了，隔板再次落下，这次距离没有变化。
白谨掏出手机，将情况一一告知苗心，然后收起手机。
她不能等待苗心他们过来救她，这完全是坐以待毙，还是要想办法自己脱身。
白谨思考片刻，唤醒领头，又在领头醒来之前，倒在人群当中。
领头醒来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倒下的同伴，他隐约记得自己被人打晕。但是打晕自己的，是同样装备的同伴，他又回想不出同伴的脸，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打晕的他。
不等领头细想，为什么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清醒，隔离板突然降下，那个隔离板距离他只有几厘米！
之前隔离板降下分割白大褂的景象倏地浮现眼前，领头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惊慌失措拍击着两边墙壁，在摸到某处的时候，他停下动作，掏出通行证。
通行证贴上去，一个人形的洞口出现，领头松了口气，正准备钻进去，脖子上抵着把匕首。
“这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白谨道。
领头吞了一口唾沫，干巴巴道：“手，手术室。”
“戴教授他们所在的手术室？”
“是，是的。”领头。
四十秒，隔离板再次落下，领头打了个冷颤，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走。”
白谨命令道。
两人进入新通道，入口自动关闭，通道里陷入一片黑暗。
“我，我有光。”
白谨平静道：“闭嘴，继续走。”
在黑暗当中，白谨感觉到自己的其他感官在放大，这不是个抽象的自我感觉，而是可以明确感知到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没有让白谨感到惊喜，只让她更加警惕，更加防备。
白谨想不出除了污染之外的原因，能够导致一个人的身体器官在某些特殊时刻，变得敏锐。
而它既然能毫无征兆变得敏锐，就能毫无征兆变得迟钝，或者发生其他的异变。
白谨紧绷着神经，在领头带领下越走越深，她听到被脚步声掩盖的细微动静，清晰到能清楚分开脚步声跟细微动静——这种听力不像是人，更像是机器。
白谨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将一根长钉一般的铁制品，插.入领头做小动作的掌心中，同时另外一只拿匕首的手纹丝不动。
领头的惨叫几乎跟东西落地的声音同时出现，那东西落地之后滚了两圈，停下后发出蓝色的光。
这是之前用来照射水母的。
白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用这个光能够照射出水母，既然这样，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头上有水母呢？
白谨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在她问出口后，白谨感受到手下人不受控制开始颤抖起来，他的脖子直往匕首上撞。白谨往外收匕首，听到领头卡带一般的声音响起：
“抱抱抱抱歉歉，我我我不知知知道道你你你你在在说说什么”
“抱抱抱抱歉歉，我我我不知知知道道道你你你在在说说什么”
……
他反复重复这么一句话，重复了十遍之后，他的身体不在发抖，说话也不再卡碟。
“你说什么？”他问。
第75章 环岛之旅［48］
白谨没什么可说的。
“带路。”
领头沉默片刻, 继续往前走，这次他整个过程都表现得非常安分，什么小动作都没做。
剩下这段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这是一条死路。
“有开关, 打开就能离开。”
领头干巴巴解释。
白谨没听他的, 直接割下他头上的水母，将水母塞进试管里, 静静等待领头苏醒。
领头有极大可能是船上人员, 她现在分割不少船上人员的水母了，虽然她没有全程等待这些人苏醒, 但是事后苗心给她发了个总结。
玩家只能记起身为玩家时的记忆，而副本人的记忆是混乱的, 他们有的记忆是游轮，有的是医院。
有的记忆里是现在时间线上的身份：昏迷前是什么身份，醒来自我认知里就是什么身份；
有的记忆里是过去时间线的身份：醒来后自我认知, 停留在之前的某个轮回里的身份, 对自己当下的身份毫无印象；
有的记忆里自己是现在的, 描述同伴却是过去时间点的：这类人的记忆错乱，他对自己的自我认知是当前, 但是对于同伴的认知是过去轮回里的。
比如某个安保员，他记得自己是安保员，但同为安保员的同伴，在他记忆里是乘务员。
……
苗心后来通过整合各人记忆发现，同伴的确在之前的某个轮回里是乘务员，而且某安保员在那个轮回里同样也是乘务员。
总而言之, 他们混乱的记忆总能自洽。即便中间有不符合逻辑的，他们也会下意识忽略掉, 但第三者要是指出言语里的问题，那么他们就会崩溃成卡带状态。
其中苗心特别标注——假设分割水母的时候，副本人身上有伤口，那么他们在失去水母后，就会立刻死亡。
这份总结解答了王四当初死亡的原因，同时也直观说明，三日一轮回的真相。
第一个轮回里，王四死亡。
第二个轮回里，王四出现在白谨面前。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已经死去的王四再次出现——他们进入新轮回，会复活刷新重回船上。
白谨由此猜测：
一共三轮，一轮三天。
副本的时间不会延续很长，从它有结束时间来看，副本开启大概率需要某种力量支撑。
三轮九天，符合船票标注的“三日”。
而对于副本这个刷新机制，白谨原本认为来源于水母的能力，现在她又觉得或许章鱼在其中也发挥了一些作用。
……
在等待的过程中，白谨收到苗心的回复短信，叩扣群司二而2伍九仪死七搜集这篇文加入还能看更多吃肉文他们包着头进入了房间。但是他们进入最里面的房间的时候，只有圆桌，上面的章鱼跟那些章鱼头的体面人都不在。
白谨沉思片刻发去回信。
体面人或许在地下二层那些睡眠仓里，那些睡眠仓虽然在医院场景里是尸.体冷藏柜。
但这些体面人的身份特殊，他们是实验者，也是实验体，而从这个副本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来看，实验体是有死亡阶段的——复活的前提是死亡。
想到这里，白谨忽然停住了。
“原来如此。”
原来生路在这。
只有死亡，才满足复活的前置条件，所以玩家必须死亡，才会被水母完全附体。
所以第一轮里水母从不在她头上出现，第二轮她失去记忆，这是被初步污染的一种表现——但即便如此，水母并没有植入她体内，只是潜伏在表面。
第一轮是浅层污染，第二轮是深层污染以及致死，这样进入第三轮的她，就能够复活，也就完全成为船上一员了。
换句话说，只要她一直没死，水母无法控制她，那么即使第三轮她再次失去记忆，在副本时间结束后，她也会成功脱离副本。
因为白谨不可能被副本深层污染，她不存在因为污染严重而无法脱离的问题。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污染对她来说效果有限，而且她能够抵抗，更重要一个是，她这具奇怪的身体，能够净化掉这里的污染。
这在海洋馆副本里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来了——那道让她崩溃的目光。
白谨想到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绝大多数玩家，基本死于第一轮，像苗心这类玩家，她在第二轮里被强迫吃下药物或者食物，达到深层污染。
这类玩家经验老道，他们清楚这种污染会导致他们留在副本，所以他们大概率会自尽。
比如苗心选择抱着苗苗葬海，可这么一来她就满足了死亡的条件，下一次轮回时，苗心就被刷新回船上。
令人窒息的结局。
他们为了不被困在游轮而选择填海，为了不变成怪物而主动结束生命，但却正因为这样，变成怪物永远留在船上。
……
醒来后的领头比昏迷前的领头要强硬许多，他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从身上摸出个手电，然后质问白谨的身份。
“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白谨就说，“我是戴博士的安保员。”
戴博士在第一个轮回里出现在地下二层里，当时身边带着变异人，她赌戴博士平时身边是不会跟着正常安保员的。
果然，她说完领头就非常不解，但他只是几个博士手下的白大褂，他是没有资格去了解这些顶头领导身边安排了什么人的。
“你叫什么？编号多少。”
“余夏，”白谨道，“编号是D453。”
白谨第一轮里曾得到戴博士的通行证，戴博士的代号就有D，号码是避开已经见过的所有安保员的编号，临时胡诌的。
“我没听过这个编号，但D确实是戴博士的代号字母。”领头道。
因为博士里还有一位D博士，就很容易以为D是指D博士。但实际上，D博士的代号并不是D，而是D1，因为戴博士的级别高于D博士。
看得出来，领头他们经常用这个办法炸别人。
领头不在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周围，“这是哪？”他站起身，用手电照射周围，等到彻底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会来这里！”
领头惊悚道。
白谨就说：“您不记得了吗？戴博士让我们追击一位扰乱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被关在有隔离板的走道里，为了逃生才进入这里。”
领头皱着眉头，“我，好像，好像是这样，但是这一条死路啊！”
白谨从意识到这个轮回的主要目的就是令她死亡之后，就猜测到了这点，她甚至能猜测到暗门后有什么。
海。
“这条路直通大海！”
果然如此。
白谨冷静道：“现在也没办法走回头路了，有其他通道吗？”
领头脸色苍白，但因为白谨太过冷静，他强撑着没有崩溃，问一句回答一句：“没有，而且进来之后，入口会自动关闭，除非有人从外打开。”
“外面是隔离板，根据隔离板降下的时间，如果外面还有存活的人员，他们在不到两米的隔板中间，大概率是没办法给我们开门的。”
“那你这么冷静！”领头道。
白谨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领头莫名其妙看回去，他看着白谨不变的神态，终于慢慢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得惊惧起来。
看到领头明白她的意思，白谨才继续开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一定不会让我们就这么舒服饿死。”
“空气。”她道。
“那是海！里面有多少隐藏的怪物你知道吗？！”领头身体发抖。
“恰好知道一个。”
白谨冷静而谦虚回答。
体面人们可以回到地下二层，他们舒适的睡眠仓或者冷藏柜里，那么那只章鱼呢？
它会在哪里？
白谨本来猜不到，但自从意识到这个轮回的最终目的是杀死她。
她就知道了。
它在这条通往海洋的通道出口，等着她。
第76章 环岛之旅［49］
坠海是一种什么感觉？
黑暗、寒冷以及巨大的水压紧紧包围着人体, 夺走人的体温、呼吸与生命，给予人以无限度的恐惧、绝望与死亡。
若是在这之上，还有一只伤残的巨大章鱼呢？
这就属于超过人体极限了。
于是领头在看到章鱼的瞬间，因受惊过度, 被海水溺死了。
他的死亡带走了手电的光, 但白谨借助游轮上的光亮，依旧能看到章鱼的影子。
它是来杀她的。
也是来救她的。
不久之前, 白谨隔着人群跟圆桌上的章鱼对视时, 就发现它对她没有杀意。
在之后猜测到这个轮回的目的，白谨又清楚它的存在, 在这里在此刻，就是为了杀死她。
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 二分之一的存活率。
这是一场豪赌。
但白谨是从不赌除了赢之外的任何赌的，哪怕赢得概率极大，只要不是必赢, 她都不会去碰去赌的。
现在, 白谨在海中, 浮在章鱼对面。
她还没有死。
但是在海里没有任何设备，跟章鱼比耐力, 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白谨先动了，她游向章鱼，游向这个在圆桌上能缩进容器里，在海洋里伸展开却能给整个游轮带来巨大阴影的庞然大物。
章鱼静默停在原地，望着渺小如蝼蚁般的人类。
白谨不断靠近章鱼，随着距离到拉近, 她感受到自己体温在下降，周身水压不断加强。白谨口鼻耳眼都有温热的血液流出, 然后又迅速消散在海水中。
不仅白谨痛苦，章鱼仿佛也在痛苦。
先是残缺的触手在抽搐，然后是整个巨大的章鱼身体都在抽搐，海水因为它的动作翻涌。
白谨浮萍一个被海水堆击着。
很难想象，白谨其实一开始并不会水。
她在末世的时候，是没有机会见到大海的，有水的河流都很少见到。所以她没有必要去学游泳，就更不用说潜水了。
但这个世界上，她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岛屿，遇到的第一个副本是海洋馆。
这就由不得她说不会。
她落入水中，不想溺死，不会也要会。
好在原身似乎会水，白谨没有什么适应过程，就学会了憋气、游泳、水下视物。
海洋馆副本结束后，白谨特意专门去研究了潜水这块。
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哪一个副本，或多或少都跟海洋脱不了关系。
而白谨这个身体无论学习什么都是极快极好的。现在检验成果，成果也是极其优秀的——她在海里，不仅能长时间停留、视物，在海水翻涌中，还能够保持冷静，保证呼吸跟身形。
白谨不觉得骄傲，这些优异的成果，每一项都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肩头。
正常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学会潜水，也不会在海里憋这么久都没事的。
可她偏偏还不能不做，她需要更多的锻炼，更多的学习，才能够一次又一次存活下来。
而她的每一次学习，就会加重这种非人感。
……
趁着章鱼翻涌，白谨顺着水流远离章鱼，而后奋力朝着水面游去。
章鱼没有阻拦，于是白谨很轻松抵达水面，游轮就在她不远处，甲板上有人，很多人三三两两的往下探头。
他们在找她。
这些人有三种可能：还没有解决的船上人员；恢复人类意识的苗心众人；再次被控制的苗心众人。
白谨的体温更低了，她脸色苍白，唇色青白，水对她的影响再加深加重，她不能在水里太久。
但白谨也不能贸然上船，她现在的状态不佳，没办法去面对这样多的敌人。
她翻身入水下，沿着游轮游动，游了小半圈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那个被苗心藏在这里的海钓船。
白谨爬上海钓船，倒在船里喘息着，已经开始西垂的阳光还有一些残留的温度，照射在白谨身上，给她些许温暖。
这是一个神奇的副本。
白谨没有去想生，也没有想死，她在想一些细小的不被她放在猜测里的东西——
这个海钓船、高原的留言、她留下的船票……这些东西都没有随着刷新消失。
尤其是海钓船，它是苗心在她的轮回里偷出来藏在这里的，到了白谨轮回里依旧藏在这里。
白谨扶着船沿坐起来。
人会刷新复活更换身份，船体会从完好到腐烂再到完好……为什么这些东西却没有被刷新清理呢？
白谨又开始严肃思考起来。
这必然不是一个巧合。
所以这是一个bug？
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地方出现bug？这个bug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对玩家有益的。
问题又回到最初，为什么是这个地方出现Bug？
总应该有个源头，有个说法吧？
白谨忽然感受到什么，抓着船沿，探过头往海里看，海钓船下一片黑色阴影。
这阴影伸出其中一条长长的触手爬上海钓船，但并不靠近白谨。
白谨骤然之间明白过来，它在排斥她身上的水母，它的那些举动都是在抗拒水母。
所以无论它到底是想要她生，还是要她死，都没有靠近她。
水母排斥章鱼，章鱼也在排斥水母。
白谨静默看着藏着阴影的水面。
倘若人跟船，不是同一个来源控制呢？
人被水母控制，轮回后会刷新、会复活、会被控制记忆。
船被章鱼控制，船如章鱼一般，从破损到复原，从完好到破损，反复循环。
Bug夹在两者之间，被玩家改变的东西没有生命，无法被水母控制。
同时，章鱼的循环里只有从坏到好，从好到坏，不包括移动跟复原。
章鱼的触手试探往白谨处更进一步，它的动作很小心，尤其是在它体型的对比下，这种小心就透露出一个信息——
它有自己的思维。
除了杀戮跟污染之外的思维。
白谨之前还不太确定这点，毕竟副本跟鬼怪是不可分割的，哪有鬼怪跟副本意识相悖的？
偏偏这个副本有。
章鱼已经出现不杀她的意思，那么无论是什么原因，意外也好、巧合也罢——这就足以说明章鱼跟副本意志并非一体。
不是一体，已经知道副本是要让白谨死亡，那么章鱼哪怕不救她，也不会动手。
这才是白谨下赌的原因。
而现在白谨赌赢了。
她得到了进一步的答案，章鱼不仅仅不跟副本意识一致，它还有自己的意识。
……
白谨解开装着试管的腰包，将腰包放在触手可及却又跟身体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
她伸出手去接近触手。
那只触手就像能看到一样，顺从停下来，等待着白谨的靠近。
白谨靠近触手对她自己来说，其实并不好受，章鱼本身是有污染的，这污染并不以章鱼自己的意识为转移。
上一个轮回的夜晚，白谨仅仅是看了章鱼一眼，就开始崩溃。
现在污染没有上一个轮回强烈，甚至不靠近的话，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随着距离拉近，污染就出现了。
白谨口腔还有上一次流血的腥锈味，在拉近距离的过程中，味道更加浓郁，温热粘稠的液体从所有能流出的地方流出，毛细血管大片大片破裂，白谨看起来像个红皮肤的人。
她没有停下动作，那只触手反而往后退去。
于是白谨往前倾身抓住了那只触手，视野被猩红覆盖，熟悉的眩晕感扑面而来。
等到白谨视野恢复正常，她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里。
她附身在章鱼体内，以一个人类的视野透过章鱼去看章鱼的经历。
这只章鱼的记忆很混乱，并不像之前每一次记忆那样是某一段连贯性的记忆。
它的记忆是碎片式的。
白谨上一秒看到它自由自在生活在海洋深处，下一秒就看到它被抓捕到游轮之上。
抓捕的人中就有王四跟高原的面孔。
他们在人群当中，在一张张类似的面目之中，在恐惧跟希望中将章鱼拉到游轮里。
章鱼记忆里的自己并没有那么庞大，它甚至没有海钓船大，挣扎中也没有翻腾出什么铺天盖地的海浪。
转眼间，记忆又开始变化。
章鱼被注入很多东西，它死不了也逃不了，被切割、被注射、被研究……
记忆是痛苦的。
它记忆的底色就是痛苦。
白谨在痛苦里继续翻看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
水母被注入它体内，它出现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让研究它的那些人狂热沸腾。
动物被接到它体内，它被迫离开水源。
人类被接到它体内，它头一次出现意识，茫然的意识。
……
然后是混乱成一团的记忆，到处是哭声到处是尖叫，无数人变成不是人的样子，分割它分食它。
它跟船体融为一体，有了循环的能力，一次又一次重复分割分食的经历，在痛苦跟迷茫中覆灭游轮，坠入大海。
等到太阳东升，游轮再次出现在海面上。
……
白谨感到胆颤。
这段记忆信息量极其大，它展现了从现实进入副本的过程，直接说明副本的存在源于现实。
甚至能够有力指向某些人或者组织。
但这些都不是她胆颤的原因，她胆颤的地方在于，章鱼原本是普通的章鱼，它被实验，被污染后成为现在的样子，甚至有了自己的意识。
只有它如此，还是所有的副本鬼怪都能如此？
具有思想的污染源！
具有思维能力的污染源！
它们或者祂们会甘心受困于副本中吗？会毫无报复欲吗？会忘记那些痛苦吗？
有了思维，先意识到痛苦。
白谨既怜且恨。
她不敢想象，等到所有鬼怪都有自己的意识之后，这个世界会受到怎样的灾难。
那些普通的人们，那些贫民窟的人们，他们生来没有得到人的尊严，却要承受人造成灾难。
章鱼的记忆晃动颠倒起来。
它的记忆太过于庞杂，容纳了所有的轮回，它不像玩家，每一轮的轮回都会失忆。
白谨看到章鱼开始接触玩家了。
它一次又一次去接触玩家，然后看着玩家失忆，最后或被污染成船上人，或葬身大海。
白谨当然怜悯章鱼，怜悯它的遭遇，厌恶那些给予它痛苦跟虐待的人，但怜悯无济于事，厌恶也不会对那些人有任何损失。
此刻，白谨更想章鱼的目的是什么。
它的思维能力尚浅，思考不了太过复杂的东西，所以在这种几乎依靠本能的思维中，它一次又一次找上玩家的目的是什么？
白谨细细去看那些跟玩家联系的记忆，忍着被污染的疼痛一帧一帧观察章鱼的行为举止。
这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就像孩子总是难以在成人面前掩盖自己一样，章鱼也没办法在思虑周全的人类面前掩盖自己。
白谨很快得出了结论——
它自己也不知道它想做什么，它只是在看到玩家不断挣扎最后宁愿跳海之后，下意识去靠近玩家。
白谨就明白了。
它想要一个答案。
它的痛苦里多有迷茫，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遍一遍重复循环痛苦。
它想要一个答案，从给予它痛苦的人类的同伴那里。
第77章 环岛之旅［50］
白谨从记忆里脱离出来, 章鱼静静在海钓船的水面下。
白谨用海水简单洗了把脸，避免视野受阻，然后开始思索起来。
她已经不需要在思考这个副本了，她要思考副本之外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东西。
这个世界从内到外, 上上下下，没有一处是不奇怪的。
尤其是对于白谨这个外来者来说, 这个世界简直就像是一个……
像一个什么？
有道绿光从白谨眼眸中一闪而过, 她脱口而出的一个词语，一个总结便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她毫无知觉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问题, 继续往下思考。
总之，这个世界是一个畸形的存在。跟白谨接受的教育跟习惯没有一处是融洽的。
白谨的世界, 生命至高，为了生存，为了火种, 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的领导人都没有放弃对未成年人的保护跟教育。
这个世界令白谨厌恶排斥, 但她没想过别的，她只想要离开, 她家里还在承受污染的威胁，她哪有时间跟精力去管别人如何？
但她现在开始想了，她要开始想了。
想朱长生，想钱有才，想王四、高原，想苗心苗苗, 想原陶、韩叔、李与唐……想章鱼。
想这些人，跟他们不同模样, 不同世界，但是同样的人。
想章鱼。
章鱼是不符合白谨认知的存在——一个章鱼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像人一样的意识，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白谨不知道动物或者植物又或者其他什么生命，在有意识之后，他们的思维方式是否会跟人相同。
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只章鱼太……太不自然，它若是在有思维后，放大厮杀本能，产生报复欲望，或者对力量、食物的追求。
白谨不觉得有问题，因为这是生物本能，它们有了思维放大这种本能，并没有什么。
但它太友善了。
在不清楚自己的目的之前，就对玩家施以援手。
在看到白谨疼痛后，下意识缩回伸出的触手。
善良又体贴。
……
白谨擦了擦手，检查腰包里试管是否破损，或者是否有水母逃离。
检查的过程中，她抽空想了点其他的事情。
炸了海昌盛。
她是个谨慎的人，从来不做冲动的事情，也不会去思考一些毫无根据的幻想。
但她现在想，炸了海昌盛，炸了议会，炸了皇宫。
里面或许有无辜的人吧。
但这个世界的畸形离不开这三个地方。
她得仔细想想，怎么炸，先炸哪个，事后怎么收尾。
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去一趟贫民窟，去看看那些人还能不能站起来。这关系到她是要去做伸手的人，还是要去做等待的人。
伸手去拉那些站不起来的人，等待那些能够自己站起来的人。
白谨一枚一枚数着试管，细细思考着朋友跟敌人。
这个副本她势必要毁灭的，副本毁灭，这些人、章鱼、水母……都会随之毁灭。
他们善良、友善、令人动容。
白谨细细地想，所以她必须要为他们搞一个仪式，就像末世每一个净化员死亡时，她的同胞们会为他送行。
她也需要给这个副本、其他副本……所有那些本不需要死去的生命，一个送行仪式。
她想。
他们不需要注视，也不需要脱帽。
他们需要一个爆.炸，一个足以给所有人以震撼的爆.炸。
震撼不被做人的人们，震撼不把人们当人的人。
苗心曾经告诉白谨如何向上抓住她的朋友，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力量。
白谨之前思考过这个方面，当然她的目的不是要权利，而是避免在回家之前就死在岛屿人手中。
现在她开始思考得到更多的力量，却第一个就抛开苗心的建议，那个速度太慢，也太温和。
这个世界等不了，这个世界不被当做人的人也等不了。
白谨终于数清了水母的数量，她的手指不在颤抖，她的脑子不再充满“回家”“回家”“回家！”。
她看着西垂太阳的目光无比坚定。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
白谨回到游轮上，从章鱼记忆里，白谨清楚玩家们被控完全来源于水母，而现在水母一部分在她这里，另一部分在地下室被水箱封着。
游轮上的人就很有可能是有人类意识的苗心众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白谨被苗心众人拉上去，她在甲板上接过毛巾擦拭头发，听着苗心讲述。
“我们收到你的消息之后，没能找到你说得那个暗门。”
苗心看着白谨脱下湿漉漉的外套，露出背心，目光不由得在安装在手臂上的一些武器上停留片刻。
“所以我们扫荡了整个游轮，找到了隐藏实验室，里面有两个博士、几个实验人员，还有两个实验体。”
“从实验人员口中得知你要么被困在暗道里，要么被流入大海，我想了想，觉得你可能会进大海。”苗心道。
白谨简单擦了擦身体，等苗心说完直接穿上他们递过来的安保员外套。
“晚上的时候，水母跟章鱼结合成一体，我会趁着那个时间，想办法杀死章鱼。”白谨道，“到时候，我还要烧了这艘游轮。”
“你们有什么留言，可以现在开始准备了。”
她周围的人们沉默下来，苗心面不改色道：“必须要烧掉吗？”
“想要在海里完全烧掉游轮不容易，爆燃行吗？”
白谨定定看着苗心，露出个稍纵即逝的浅淡的笑，她平静道：“那就爆燃。”
……
但是炸掉一艘轮船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一艘鬼船，它是不符合科学的存在。
所以白谨需要在夜晚来临之前，首先尝试能否爆燃——她需要进行小型爆.炸测试。
目前白谨这边有五十位玩家，两百三十六位被控制的船上人员，游轮有十一层。
白谨选择顶层。
她做好隔断层，先测试粉尘爆.炸，效果不是特别好，只有响声没有破坏。
第二次她使用油桶。
油桶爆燃后破坏性极大，爆.炸点在顶层，炸开的楼层却一直延续到中间的船层。
白谨没有预料到这种效果，在炸开的瞬间被气流掀翻，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翻身跳海，才没有被伤到。
而掉进海里之前，章鱼支起触手卷起她的腰腹，将她送到一层的甲板上。
“它可能会引起其他的爆.炸。”
苗心道。
早在白谨开始实验，其他人就都躲在躲在一层甲板上。
白谨仰头看着爆.炸，想到的却是那只卷着她腰腹的触手，那只触手的温度，似乎有些太高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
又一处爆.炸，船体开始晃动起来，苗心看向白谨。
白谨听到问话，转身趴在船沿看海里那只章鱼，问苗心：“你们有没有觉得，章鱼好像变红了？”
苗心愣了一下。
“不是红了。”苗苗从人群里探出头，“是熟了。”
白谨停了两秒，猛地扭头看向爆.炸点，“灭火！快！”
不等苗心等人回答，白谨脱下外套跳进海里。
章鱼不是控制船体，章鱼就是船体的另一个化身！
章鱼本身是没有血条的，它的存在既是依托水母，也是将水母限制在船上。
从玩家们多年的经验来看，同一个副本的每一次进入都是不同的，而这个副本不一样，它的模式是不变的。
白谨之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明白是因为作为副本核心之一的存在，有了自己的意识。
章鱼的存在，维持着副本多年不变的模式。
所以章鱼绝不能在水母死亡之前出事，否则这个副本的核心只剩下水母，那么副本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到那个时候，副本发生变化，水母的能力或许会得到进一步进化，那就很难再次找到杀死水母的办法。
所以章鱼绝对不能出事。
苗心等人惊悚看着白谨再次跳海，苗心最先回过神，高声道：“灭火！”
四十九位玩家，八位在看守船上人员，四十一位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犹豫，他们冲向了爆.炸点。
白谨跳下去的瞬间，被章鱼接到，她顺着章鱼游动，发现章鱼有好几条触手焦黑。
苗心他们能灭火的手段有限，白谨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她丧命，她必须在有人出事前，先一步从章鱼这里把火、爆.炸给灭掉。
船上又响起一声爆.炸声，白谨去触摸烤焦的触手，章鱼没有阻止，还将她送到触手面前。
从这个动作就能清楚，章鱼已经失去了对触手的控制，否则它完全可以将触手伸过来，而不是卷着她，把她送过去。
白谨抚摸着触手。
海水对章鱼没有丝毫的作用，她必须要想别的办法，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白谨示意章鱼将她送到甲板上，她找到腰包，装了三根试管，跳到海钓船上。
她身上有水母的时候，章鱼是不会靠近她的，白谨清楚这点，所以她在海钓船上，呼唤章鱼。
章鱼在水面之下，望着白谨。
“你将触手给我好吗？”白谨询问，“我保证在你恢复之后，一定把水母捉回来，绝不让它留在你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章鱼是否能听明白，反复重复去说，手不断比划着。
章鱼一直没有回应，顶上苗心等人已经在火里开始灭火了。
就在白谨准备下水去捉触手的时候，一只触手将另一只烤焦的触手甩到海钓船上。
白谨愣住了。
她道谢，也只能只有道谢。
她利用血条的位置抓住水母，将水母放在烤焦的触手上。血条不停晃动，说明水母在不断挣扎。
白谨握着水母，将水母按在触手上，触手开始恢复，血条不断下降，水下章鱼躁动起来。
白谨的手还贴在章鱼触手上，在触手完全恢复之前，她往下一抓，连着血肉将水母抓了出来。
血条开始回升。
白谨将水母放回试管，开始第二条。
所有的触手恢复之后，章鱼立刻钻进海里不见了，游轮也恢复正常，不仅没有再爆燃，之前的痕迹也都消失了。
苗苗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
“火自己灭掉了。”
“有没有伤亡？”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苗苗顿了一下才道，“没有伤亡。”
白谨借着苗苗伸出的手，上了游轮，她穿上外套，将试管放回腰包里，看向狼狈不堪的众人，道：“对不起，这次是我预算错误。”
玩家家面面相觑。
一个中年女玩家忽然道，“你也没告诉我们，这还是个皮嫩心软的女娃子啊。”
“知道她脸嫰还说？”苗心白了一眼女玩家一眼，冲白谨没好气道，“哪错了？今晚你不爆了？要爆就得试。”
“别说那没有用的，咋样？试出结果了吗？要不再来两下？”
白谨嗓子被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冷静。
“章鱼跟船体是一体，如果晚上无法杀死被水母寄生的章鱼，可以炸船尝试。”白谨道。
“海钓船有一艘，但是救生圈是够用的。”
玩家们就沉默下去。
有人问：“你真的能够杀死怪物？”
“我能，”白谨肯定道，“只要找到弱点就能够杀死它们。”
“我能不能知道，”苗苗突然开口，“你之前几次是怎么杀死它们的？”
已经到了现在，白谨也没有犹豫，直接道：“第一个副本里的鱼人怕水，在清水里会被淹死。第二个副本里的饿鬼控制不住食欲被撑死的。”
“可你之前也说了，这个副本水母没有找到弱点，需要今晚寻找章鱼的弱点。”苗苗道，“你有多少把握能找到？”
白谨回答：“爆.炸之前20％，现在百分百。”
第78章 环岛之旅［51］
“如果没有找到, ”苗苗道，“你只需要保住你自己的命。”
白谨闻言不由看向苗苗，她微笑看向白谨，“我们已经是死人了, 不要把心力浪费在死人身上。”
……
在没有任何打扰的情况下, 夜晚来临很快。
八点船体开始腐烂，白谨独自一个人站在顶层甲板上。
她趁着白天的时间, 将所有的水母都收集隔离在一个又一个的玻璃试管里, 而现在那些试管一个又一个开始破碎，无数光芒从一层甲板照射出来, 光芒照射在黑暗的虚空中，露出一只又一只虚幻般的水母。
章鱼爬在游轮上, 水母一只又一只落在它的庞大的身躯上，融入它的身体里，那些血条停留在它身体周围。
白谨耳朵嗡鸣一声, 眼前景象天旋地转, 一切的一切仿佛打翻的色块, 尖锐又凄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她猛地吐出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液。
她距离污染源太近, 哪怕精神能够支撑，身体也无法承受污染。
又是一声尖啸，白谨感觉到身下游轮剧烈的晃动，她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东西控制身体。
游轮很快稳定下来，白谨发现她身体的反应停了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睛, 大片大片色块撞击的视野开始恢复正常。视觉渐渐清晰，她看到了漂浮在远处空中的章鱼。
它在远离她。
它在这个时候, 还能够保持拥有自己的意识？
白谨惊讶后，很快收敛情绪，抹了一把脸上流出的血液，开始查看有没有没有被牵引离开的水母。
没有。
所有的水母都离开了。
这对白谨来说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这解释了之前那些夜晚，白谨为什么没有见到人的头上有血条，是因为夜晚水母都跑到了章鱼身上。
好消息是，章鱼的死亡能够带走所有的水母。坏消息是，之前每一次夜晚，白谨都遇到很多人，其中就有玩家，他们的状态并不好。
简单来说，玩家们在夜晚并不是被水母控制，但当时的他们依旧是被污染控制的状态。
白谨无法确定现在停在一楼甲板的玩家们，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
她走到安全通道，点燃引线，快速从通道往下狂奔。
她的速度很快，来到四层安全通道的时候，一声巨响，整个游轮剧烈的晃动起来。从远处，更远处传来痛苦的尖啸，白谨身体一痛，整个人跌倒在楼梯上，她趴在楼梯上，口鼻眼耳，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流血。
她吐出一口血，血淋淋的手抓着扶手站起来，她看不见就凭借记忆继续往下跑。
爆.炸一声又一声，白谨摔了一次又一次，她没有去先一楼，而是到地下一层，踹开门。
人挤着人，人挨着人，骂骂咧咧说着被困在这里，出不来的牢骚话。
门前已经没有王鱼的面孔了。
白谨从墙角拿出白天放置在那的消防斧，将门劈下来，然后开始劈墙。
劈不开，她就开始撒强硫酸，直到从墙壁上撕开一道能通过人的口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话听了，所有人的脸变得如同一张张冷酷的面具，面无表情看着白谨。
白谨擦掉吐出的血，扔下斧头。
“我会炸开这艘游轮，”她道，“到时候你们别忘了——”
“快跑！”白谨道。
“跑！”一个声音从人群里响起。
“跑！”零零散散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
“快跑！”
“快跑啊！”
“快跑啊！”
……
白谨极速地奔跑着，爆.炸声越来越近，她冲到一楼甲板，人们像一座座雕塑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章鱼位置，一动也不动。
他们的身体多多少少发生了异变，就像之前白谨看到得那样。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朱长生跟钱有才，这两个并不是玩家，还有更多的不是玩家的人站在这里。
他们经过苗心他们的审问，确定他们受害者的身份，在询问了意愿之后，选择站在甲板上。
而现在，他们被污染无法动弹，他们的手里，仍旧紧紧握着能够照射出水母的手电。
章鱼漂浮在空中触手翻腾着，几根触手上的血条已经降低到将近于0的位置。
白谨看了一眼章鱼，将救生圈套在玩家身上，一个一个往水里扔。
她几乎没去看扔进海里的人，到底是脚朝下，还是头朝下，她顾不得那么许多。
一个又一个套救生圈，一个又一个往水里扔，她的状态非常差，视野一片猩红，耳朵嗡鸣声不断，不断呕血。
白谨扔下最后一个人，趴在围栏上动弹不得，就在这时，爆.炸来到这层，巨大的气流将她从船上掀翻出去。
白谨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但她没有，她被一个又一个人组成的肉垫牢牢接住，他们将她送到海钓船上，送她远离游轮，远离章鱼。
白谨缓了很久才缓和过来，苗心在旁边正给她清理那些血污，见她醒了，忍不住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谨不明所以。
“你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吗？”苗苗问，“我跟你说了——”
“我不会死，”白谨笃定道，“或许会难过一点，但我不会死。”
章鱼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问题的答案，更重要的是解脱。
它不会看着白谨死亡，从夜晚来临章鱼远离这点，已经能够证实这件事。
再者，白谨身体里那个奇妙的净化污染的存在，也不会让白谨死亡。
而且目前这种程度，只是身体崩溃，精神却没有影响，对白谨来说更无关紧要了——毕竟脱离副本之后，很多伤会复原。
“你做那些做什么呢？”
白谨平静道：“我没办法送你们回家，但我想，比起跟游轮一同毁灭，你们或许更愿意葬入大海。”
“就因为这个？”
“这个还不够吗？”白谨不解道，“落叶归根，我没办法让你们归根，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苗苗就沉默下去。
白谨坐在海钓船上，旁边跪坐着苗苗跟苗心，周围是四十多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人都沉默着注视她。
白谨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在保证自己生命的前提下，收敛同伴的尸骨，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这不仅仅是他们的尸骨，更是他们的灵魂。
白谨不在乎他们的注视，她只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这些注视丝毫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白谨看向章鱼，她发现血条的数量少了，这代表着水母死了。
成功了！
“是对的。”白谨突然道，她看着周围一双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睛，一种莫名的情绪从胸口涌出，“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
他们不明所以重复着白谨的话。
“成功了！”白谨难得外泄出情绪，“我们成功了，有水母死亡了！”
两三秒的寂静后，海水里发出兴奋的、喜悦的、哭泣的、尖锐的、发泄的、解脱的——狂欢。
白谨在狂欢的最中央，声音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被感染露出笑容，胸腔又涌出痛苦。
最后一声爆.炸，游轮彻底覆灭，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一道、又一道……无数道白影从火焰中挣脱冲出，冲向出火焰、冲出海洋、冲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跑啊！”
白谨恍惚中听到来自那群自由的灵魂里的声音。
血条一个一个消失，章鱼维持不住坠落大海，围在海钓船上人一个又一个开始融化成水，就像脱离水源的水母，会化成水一样。
他们看向白谨，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要说什么。
“跑！”
朱长生道。
“快跑！”
钱有才道。
“全力往前跑啊！”
孙静姝道。
“别让它们追上你！”
唐米米道。
“余夏”
“余夏”
“余夏！！！”
“前进！前进！前进！”
“余夏，不要回头，不要后退，一直往前跑。”苗心最后看了一眼白谨，抱着苗苗跳进海里消失不见。
白谨站在海钓船上，她看向空荡荡的周围，又看向远处的火焰。
从未有此刻感到孤身一人是多么可怕的痛苦，从未有此刻清楚明白看着同伴在眼前死亡消散是多么无力的痛苦。
她感到痛苦。
白谨听到哀鸣，身体比感官更快一步感受到章鱼的靠近，她低下头，章鱼在海钓船底，它只剩下头上的血条还存在了。
白谨趴在海钓船上，伸手越过水面，去碰触章鱼，跟污染源的直接接触让她身体崩溃加速，她恍若不觉，开口声音嘶哑难听：“抱歉啊，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章鱼向海底退去，离开白谨的接触。
白谨软着身体趴在船沿，静静望着水面倒映的月亮。
火焰不断燃烧着，偶尔有几声炸响，章鱼身上的血条越来越少。
“愿你得到安息。”
“莉鱼，”陌生的声音从章鱼身上传出，“叫我莉鱼。”
白谨惊诧看着章鱼，她当然记得莉鱼，第一个轮回里戴教授死后异变出来的怪物。
“你没有成为我的同伴，”莉鱼，“要离开这里了，我想把你留下来，但是又有点害怕你，当然我也有点喜欢你。”
“你是章鱼的意识？”白谨。
“我不知道，我是章鱼，是水母，是戴莉，是很多很多人——但你问了我的名字，我就是莉鱼了，是吗？”
“是的，莉鱼。”
白谨回忆章鱼身上的她无法相通的东西，现在全都明白了，章鱼的意识是莉鱼，而莉鱼在最初的时候就表现出了类人的一面。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呢？”白谨问。
“我有点怕你呀。”莉鱼道，“你好厉害，从来没有人，能够恢复记忆，我好害怕你，好喜欢你，好想让你变成我的同伴。”
她为难道，“但我快死了，我不想活着，也不想你死。”
“我们已经是同伴了，”白谨道，“是朋友，也是同伴。”
“你的信息素告诉我你没有撒谎，可是不是同一个种类也可以是同伴吗？”莉鱼问。
“莉鱼，同伴不是看种类。”
“那看什么？”
“看我们愿不愿意，你愿意成为我的同伴，我愿意成为你的同伴。”白谨道，“我们就是同伴，就是朋友了。”
“原来是这样呀。”
白谨对莉鱼伸出手，露出从未有过的温和神态，温柔道：“莉鱼你好，我是白谨，很高兴认识你。”
莉鱼有些兴奋，章鱼浮出水面，但又不敢靠近白谨，“白谨你好呀，我是莉鱼，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是朋友了吗？”
白谨探出身体，抚摸在章鱼头上，“是的，是朋友。”
火焰开始熄灭了，最后的血条一条一条消失。
等到最后一管血条消失时，莉鱼疲倦又幸福道：“别忘记我的名字呀，白谨。”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白谨。”
天亮了。
“莉鱼，晚安。”
第79章 岛屿［2］
【副本A-1隐形水母, 怪物污染正常消散，副本消失，无异常。】
【数据错误】
【数据错误】
【数据错误】
【开始自我扫描……警告、警告非法数据入侵……无异常无异常无异常】
【副本A-1隐形水母，进入者余夏, 已死亡。】
【报告已上传。】
【检测系统主宰147, 竭诚为您服务。】
……
白谨睁开眼睛，立刻感受到有只手正抓住她的胳膊, 她的身体被拉着往前倾。
白谨下意识反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一个过肩摔。
三分钟后, 苏闻之唉声叹气坐在白谨对面，呲牙咧嘴端着碗给白谨盛汤, 放在她手边。
白谨道了声谢，将本就不多的饭菜吃完后, 接了杯热水喝下去，才感觉活了过来。
苏闻之从开始呲牙咧嘴，到看到白谨的状态后皱眉, 最后沉默等着白谨恢复。
白谨恢复很快, 她喝完热水, 不等苏闻之开口，直接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白谨刚从副本出来, 短时间不会再进入副本，苏闻之也就不需要时时刻刻跟着。他看出白谨的排斥跟警惕，主动拎着垃圾离开。
他离开后，白谨紧绷的神经猛地放松，从怀里取出一个病本。之前用的是一张登记用的纸，后来白谨让他们可以写自己想写的, 苗心就找了本空白病本。
第一个是苗心的留言。
【我是苗心，我跟妹妹是孤儿, 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我将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好了，你离开后可以联系原陶，告诉她，海底的花即将开了，她会帮你。】
第二页是苗苗。
【告诉破晓的人，姐姐找到我啦，让他们放心吧。嗯，然后韩叔欠了我一顿饭，你帮我吃了吧。】
第三页是钱有才。
【我忘记我是什么时候的人了，我也不记得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我甚至忘了我家在哪里。如果，有人在找我的话，可能是我妈妈，你告诉她，我挺好的。如果没有的话，也没关系。】
【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
【谢谢你。】
唐米米。
【妈妈，我好想你，妈妈，我好痛，我来找你了妈妈。】
……
白谨不知不觉翻完了整个病本，阳光从窗台爬进来，带着海腥味，她走到窗前，走到阳光下，眺望着窗外。
她目前需要做三件事：
1.调查钱有才等人的身份，定位游轮副本所在时间线。
2.前往贫民窟。
3.调查海昌盛。
白谨坐下来，借着阳光驱散身体里寒意，她原本是不怕寒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副本的时间太长，在海水里的时间太长，她总觉得冷。
白谨想，或许跟温度没有关系。
她只是害怕了。
过去她从不需要害怕，因为她背后有人，她只需要前进，哪怕赴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她知道她背后有人，源源不断的人。
这个副本之前，她也不需要害怕，因为她目标明确，因为她只有她自己。她可以心无旁骛为了回家，她心里只有回家，只有她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
游轮在她脊背航行，莉鱼在她心脏沉眠，病本一字一句刻在她骨头上。
她没办法不害怕。
她怕不作为有更多的游轮，更多的莉鱼，更多的玩家。
她怕她作为，游轮沉海更快，莉鱼哀鸣更悲，玩家怒吼更痛。
白谨不懂政治，也不会职场，她刚毕业，学得是控制自己，保护自己，对抗末世。
阳光能温暖她的身体，却没办法驱散她的恐惧。
她看着远方，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末世还没有来之前，她坐在学校食堂里吃饭，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红旗高高挂着猎猎作响。
恐惧忽然消散了。
她突然明白她需要怎么做了。
这是所有人的世界，这是所有人的岛屿，属于每一个人。
她不需要做什么，她只需要时刻、牢牢记住这一点。
第一个人站起来后，人们自然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下午】
白谨戴着面具，用苏闻之给的假身份，前往贫民窟。
坐上车之前，乔装打扮过的苏闻之突然出现，两人很快离开车站，从监控中消失。
“你要去贫民窟啊。”
白谨冷漠看着他，“你监视我？”
“拜托姐姐，你用我给得身份，光明正大出现在公共场合，我能看到才不奇怪吧？”苏闻之道。
白谨平静取下面具，道：“所以，所有在你们这里拿到马甲的人都在你们的监控下。”
苏闻之毫无惭愧之意讪笑两声，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你在这里钓鱼呢？”
“一个测试。”
白谨取下伪装，取出镜子跟提前准备的化妆工具，对着镜子开始化妆，很快一张陌生的男人模样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好吧，我以为这是心照不宣的呢。”苏闻之笑道，“但你应该不是只是个测试吧？你引我过来，是有事吩咐小的？”
白谨脱下外套，反过来，上面就有许多补丁的痕迹，再脱了半身裙，露出破烂一样的裤子。
苏闻之看呆了。
白谨将裙子折叠起来，连着其他东西一起收进包里，这才对苏闻之道：“你昨晚离开，想必已经查清楚，我从哪个副本出来了吧？”
苏闻之离开有体贴的一面，但更多的还是在不确定白谨是否会说实话之前，去查白谨进入什么副本。
“这怎么查得到？”
白谨就看着她。
苏闻之就汗流浃背了，她的目光并不犀利，也没有丝毫逼迫的意味，很平静，就是太平静了。
苏闻之强撑道：“副本真的没有检测工具能进去。”
“之前你说系统能检测到副本开启。”白谨道。
“但是这不代表就知道什么副本啊。”
白谨没有时间跟他空耗，直接道，“我有新收获。”
苏闻之就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他收敛了表情，他明白白谨的潜意思，他要想知道新信息，必须拿出诚意，而这次诚意不够，之后也不需要再说合作。
哪有这样的？
哪有这样的！
不得拉扯两下吗？
苏闻之叹了口气，“我这可是掀了老底给你。”
白谨无动于衷。
苏闻之是真服了，这姐姐简直是油盐不进，他完全找不到弱点跟软肋。
“主宰有个系统，专门检测副本，它没办法知道副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副本的情况、玩家的情况……它都能检测到。”
“我也是最近才摸到这块，”他停了一下，才道，“我查到的消息你那个副本，代号隐形水母，副本消失，玩家余夏死亡。”
“你刚刚说代号什么？”白谨问。
苏闻之没去过这个副本，但是白谨的反应明显不对。一般情况，听到自己身份死亡，抓得重点应该是自己死亡的事情，她怎么会问副本代号？
“隐形水母。”
苏闻之低声道。
另一只靴子彻底落地了。
隐形水母是副本核心鬼怪之一，是玩家不知不觉走向死亡的真相，在副本外，在系统里，它是一个代号。
他们早就知道副本的核心，他们清楚副本的真相，知道更多细节跟逃生规则。
或许，甚至知道消除副本的办法。
但他们既没有公布，也没有解决。
“你去过几次副本，有看到自己去过的副本记录吗？”白谨又问。
“只有死亡的人能进，或者蹭人进。”苏闻之讪讪道，“我还没死过，所以只去了几次，是蹭人进去的。”
“记录没什么问题，是一些地点或者时间为代号。”
白谨看向他，“你记得我之前告诉你副本的弱点吗？”
“记得，有什么不对吗？”
“它们的代号是什么？”白谨。
“第一个是《鱼缸》，第二个是《饿鬼7》。”苏闻之从饿鬼上隐约察觉到什么。
“鱼缸，饿鬼，水母。”
白谨吐出口气，压制着因为情绪愤怒导致的精神污染。
“海洋馆是一个巨大的鱼缸，玩家看似在海洋馆里，实际上，玩家在鱼缸里，鱼缸外是观赏的鱼人。”
“我最后打破了那个鱼缸。”
“饿鬼不需要我说了吧？”
“第三个副本是一艘巨型游轮，只有一个玩家进入，船上有很多过去被留在副本里的玩家，他们在游轮上‘活着’，依靠的就是头上看不见的控制着他们的——水母。”
苏闻之忽地打了个冷颤。
过了好一会儿，他苦笑道：“我居然丝毫都不意外。”
白谨没有体贴的心理，不等苏闻之消化，继续道：“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余夏是死亡状态了。”
余夏身份的死亡，对于白谨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她没死，也没有任何人见证她是否死亡，系统为什么会定为已死亡？
“你应该知道岛屿被主宰系统覆盖，各个地方方，方面面都被覆盖。”苏闻之道，“但岛上不仅仅只有一个系统，还有一个代号为‘泥人’的系统。”
白谨皱了皱眉，不是因为代号奇怪，而是这种消息，苏闻之就这么轻而易举告诉她了——这一点非常古怪。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还抗拒告诉白谨主宰监视副本的事情。
“我能够入侵主宰，查到信息，能够知道你，都是泥人系统的帮助。”苏闻之道，“昨天晚上回去后，泥人让我将它的存在告诉你。”
这话的信息量极大，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他在暗示，是泥人系统有自我意识。
那么主宰呢？
“让它自己来找我。”
白谨道。
“我会告诉它这点，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有什么新线索。”
“你可以查到副本最初的时间吗？”白谨反问。
“权限不够，只能看到最新的消息通知。”苏闻之老实回答。
“这个副本存在时间很久，”白谨递过去一张纸，上面是钱有才的手机，“这是游轮里的东西。”
“不可能！副本怎么可能存在……等等，这个型号？”
白谨不会画画，她是靠着记忆一比一还原，“手机是副本形成前就在里面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副本源头有迹可循，意味着他们终于能够摸到真相！
苏闻之捏着纸张：“我知道了，我会去查这个副本的最早存在时间，查这个手机型号出现的时间。”他面色难得严肃正经，“我会掏出所有有关这个副本的信息。”
白谨点点头，示意苏闻之可以离开了。
苏闻之：“？”
“你让我过来就是给我安排工作了？”
白谨没说是不是，她说：“一个测试。”
她可以肯定苏闻之定位她，就像她定位苏闻之。
至于苏闻之会不会过来，白谨不能确定，但也没什么影响，过来就顺便说了，没过来，他总会来找她的。
白谨没再等苏闻之回答，起身离开。
苏闻之立刻追上去，“谨姐，你去贫民窟做什么啊？”
白谨听到他的称呼，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余夏的身份已经确定死亡，我需要新身份。”
“你看我，”苏闻之恍然，“我来找你，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之前给你找得那个贫民窟马甲，她昨晚进副本，出来后被收进海昌盛了。”
“新马甲的信息跟面具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余夏那个身份不能用，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的。”
有面具的新马甲，是为了防止现实里的监控，能够在现实自由走动，但是面具无法带进副本，所以这个马甲是没办法在副本里使用。
当然也可以用，就是要做好可能会遇到认识的人，从而暴露马甲的准备。
而这个岛屿就这么大，暴露的可能性还真不低。
白谨的“余夏”马甲，是她之前自己找人办理的，假号，经历名字信息什么都是假的，不用担心碰到人。
能够在副本里使用，缺点是，假号，经不起查。
“叫什么名字？”
“面具名叫李莉，副本马甲名叫夏鱼。”苏闻之，“信息发给你了。”
苏闻之递过去一个手机，“这个手机使用的是泥人系统，里面存了我的手机号，还有发给你的信息，玩家内部论坛，各大公会的论坛。”
“一些其他的资料，我也传给你了。”
白谨接过手机，看向苏闻之，“还有什么，可以一口气说完吗？”
苏闻之双手摊开，“好吧，最后一件事。”他问，“需要交通工具吗？”
“你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了？”
苏闻之状似认真思考了一下，“你说得，一点没错！”
贫民窟在岛屿最边缘，靠步行过去，要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苏闻之所谓的交通工具，就是被泥人系统入侵的小型隐形车。
“隐形车。”
白谨刚从副本出来，还有点应激反应，“最近出来的新产品吗？”
“不是啊。”
车是双人座，苏闻之在驾驶座熟悉操作，“好几年前就有了，不过没有公布，我这是偷来的。”他很激动看向白谨道，“我还是第一次开呢。”
白谨对副本的应激立刻消失了，她下意识抓住头顶扶手，警惕试探：“你有驾照吗？”
苏闻之就笑。
白谨预感更加不好了。
“别开玩笑了姐姐，偷来的没有公布的新类型车，我怎么可能有驾照呢。”
苏闻之终于看到白谨脸色大变，不由哈哈大笑，动作极其夸张按下按钮。
“出发！”
“等等！”白谨看他这样完全没办法放心，“我觉得步行也不是……”
【欢迎乘坐无人驾驶隐形车532，泥人系统为您服务，请输入目的地。】
白谨面无表情看向苏闻之。
“嘿嘿，我可没撒谎。”
白谨没搭理他，在显示屏上输入目的地。
【请系好安全带，目的地：贫民窟8763区。】
第80章 岛屿［3］
贫民窟8763区, 在岛屿边缘，是一排被海水浸透的木头房，空气充满海水的腥臭跟霉味。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车停下，白谨摆弄新手机, “泥人？”
【在呢。】
“贫民窟有主宰监控吗？”白谨问。
【请放心, 已为您屏蔽监控系统。】
从进入贫民窟开始，白谨就没有见到任何看守, 这很奇怪。
从目前白谨得到的信息来看, 贫民窟的人不被允许进入其他区域。但是腿长在人的身上，在没有看守的情况下, 如何保证贫民窟众人严格遵守规则？
别说有监控，一个人能被命令威胁控制在艰苦的环境里, 一群人，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人冒险？
白谨走在贫民窟里, 这里的房子跟原身所在的小区很像, 当然建筑材料跟美观程度是没有办法比较, 这个很像是指全都如同复制粘贴。
一排排一列列，每一个房屋都是一模一样的。
白谨古怪站在一排房屋前, 定定看着眼前，难以用语言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看到两个房子，一模一样的墙角，有一模一样霉点。
一模一样。
有什么飞快从她脑中掠过，白谨想去抓住的时候，余光扫到旁边, 有人在看她。
很多人出现在窗户后，沉默又警惕在房屋里看着她。
白谨从一张又一张脸上掠过, 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脸，也没有任何一张脸上露出认识她这张脸的神情。
白谨是按照高原的脸化得妆，这里是高原留在床下的信息里提到过的他的家。
但是他后来在病本上留言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地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留下两片金片。
他的留言只有一句话。
【我是高原，来自贫民窟，我只记得这个。】
但是白谨记得。
她不仅记得，她还有高原的金片。
金片跟病本放在一起，加上钱有才的手机，以及一些其他东西，都被白谨贴身带回来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高原后代亲属，但找坟墓还是很容易的。
高原不是玩家，他上船的时间在进入副本之前，他的亲友大概率已经消失在无情的时间河流中。
贫民窟没有坟墓，游轮上的玩家说，死去的人不论是几等人，确定没有进入副本，都会被扔进大海。
区别在于，扔尸的地点不同。
贫民窟的人是邻居亲友直接扔海里，越是高等的人，他们的扔尸体的规格就越高。
像原主，她若是死了，会被小区管理员收容，固定时间一起扔海。
像海昌盛工作人员，他们的尸体由海昌盛统一收容，会有一个告别仪式，给予亲友一些慰问金，然后包着尸体扔海。
像议会这类高等人。
那就得最高等级，他们要举行晚宴告别遗体，将遗体打扮的漂漂亮亮焚烧，最后将骨灰撒进大海。
至于皇族——
皇族的仪式没人知道，远的没人见过，近的，连人带军队都消失了，就更没人知道了。
现在白谨不需要考虑那些高等人们，她可以先找到贫民窟统一扔尸的地点。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里人很多，虽然都躲在房屋里。
还有泥人系统。
泥人。
这个名字，古里古怪的。
尤其是前面有一个“主宰”系统。
白谨收起这些杂绪，询问泥人系统海葬点。
手机屏幕上就显出一张地图，地图上有移动箭头指路。
“你去这里？”苏闻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之前可以直接过去啊，还非要来这个区干嘛？”
白谨记下地图收起手机，闻言看向他，“你去过贫民窟海葬点？”
“年轻嘛，整个岛屿都想走一遍，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苏闻之含糊不清道。
白谨也不在意，随口回答，“副本里认识的人，来帮他送遗物。”
苏闻之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副本里认识的人？
那只能是最近这个副本了，之前有这么长时间，白谨都窝在家里健身，这从副本出来第二天就找过来，只能是最新副本。
但最新副本，不是只有白谨一个玩家吗？
耽误一会儿，白谨已经走远了，苏闻之连忙追上去。
“什么人啊？怎么认识的呀？”苏闻之哀怨道，“我可什么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藏着一手呢？”
白谨没回他，反而问另一个问题，“岛屿的房子是统一修建的吗？”
“当然了。”
“贫民窟也是？”
“当然。”
“什么时候维修的？”白谨又问。
苏闻之迷茫，“维修？什么维修？”
白谨停下脚步，指着一排排木头房，“这些不需要维修吗？”
“没听说过，别说这里，市区的房子都没有维修的。”苏闻之道。
“这话奇怪，”白谨平静道，“市区在中心位置，建筑材料又好，长时间不出问题，自然不需要维修。”
她道：“这里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很多年前就修建了。”
苏闻之若有所思。
白谨“哦”了一声，又问：“这些木头是什么木头？这么多年居然只有一些霉点，没有一处房子的木头腐烂。”
“我看了地图，没发现岛屿上有树林，木头是从哪里来的？”
苏闻之脑子一片混乱，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什么意思，偏偏在一起他就听不懂白谨想说什么。
白谨脚步不变，语气如常，“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她走到最近的一个房屋前，手轻轻抚摸着墙壁，树木光滑潮湿，有驱之不散的海腥味。她轻轻用力，墙壁上多了一个指头凹陷进去的坑印。
“这里有孩子出生吗？”
“当然有。”
苏闻之不明白她的话题怎么会跳跃这么快。
白谨没再开口了，她的视线落在一排排木屋上，目光所及所有木屋上，都没有除了海水浸透以及霉点之外的痕迹。
在有人常年居住的情况下，在居住人群里有孩子的情况下，这是非常匪夷所思的。
简直，简直就像——
白谨没有继续往下想，她看向迷茫的苏闻之。这么明显的问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是当局者迷，还是身在此山中的人不被允许发现问题呢？
白谨继续往海葬点走，苏闻之好像忘记了之前的问题，亦步亦趋跟在白谨身后。
房间里躲着很多人，他们趴在窗户后，趴在房门后，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但没有一个人出来，用嘴巴问一句。
……
海葬点也没有人守着，它比其他地方只多了一条长长的木制栈桥，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从岸上一直通到海水里。
白谨踏上栈桥。
苏闻之在栈桥下沉默看着白谨的背影，实在想不通，她会在副本里认识什么朋友。
只有一个玩家进入的副本，能认识什么新朋友？他在副本里，遇到的全是自带污染的怪物。
还是她又一个什么新发现？
苏闻之想七想八，心思千回百转。
白谨也没闲着。
她准备去找个贫民窟的人问问，确定一下心里的猜想。
首先要甩开苏闻之。
这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很难。
白谨从栈桥下来，苏闻之看到她摸了摸眼睛，就惊吓到了。
他是实实在在惊吓住了，想他自从认识白谨，就只在个人资料上，看到白谨内向孤僻一些特征之外，他就没在白谨身上看到任何跟柔、软这类字。
她不是说副本认识的朋友吗？
怎么就到抹眼泪的程度了？这得是什么程度的朋友啊！
白谨开口了，语气自然，没有一点柔软，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苏闻之就有点受宠若惊，他心脏跳得很快，还有点颤抖，“您说？”
“我在副本里遇到的是一个贫民窟的人，他叫高原，相貌就是我现在这样。”白谨掏出金片，“我在船上找到他过去的留言，这是他留给家人的遗言。”
白谨隐藏了游轮上玩家恢复意识这件事，苏闻之后面要查这个副本，那么他就会知道这个副本里有什么人进入过。
如果有人知道玩家在副本里能够恢复意识，他们会好奇，不仅仅好奇玩家相关的事情，更好奇玩家是怎么保持意识的。
之前有人用水母章鱼做人.体实验，现在不一定就没有，未来更不一定会没有。
“这个副本不仅仅从现实跨越过去，还能够保留过去人留下的东西？”苏闻之立刻就意识到白谨透露的信息重点，“他是玩家？”
白谨就道，“这也在请求的一部分。”
苏闻之就明白了。
她在副本里遇到一个人形怪物，或许是玩家，或许是在副本出现之前就在副本区域里的人。总之她遇到了这么一个人，然后知道了对方，又发现了对方的遗言遗物。
但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这么简单，白谨为什么抹眼泪啊？
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
白谨心软会救人，但不代表会因为陌生人的遗言落泪吧？
苏闻之实在想不通，他也不相信白谨对这个人的来历一无所知，她知道对方在这个区里，知道对方的名字，还知道来海葬点——她一定隐瞒了什么东西。
“这里的人吃什么？”
白谨忽然问。
苏闻之不明所以，但也老实回答，“营养液，我看到有按时配送营养液到贫民窟的文件。”
“新生儿有什么政策吗？”白谨。
苏闻之目光复杂看向她，没有立刻回答。
白谨就意识到什么，看向苏闻之。
“春天的时候，适龄男女会被统一接到市区的孕育区，婴儿出生后，男女回到原居住区，新生儿满周岁被送回父母身边。”
白谨难以置信，欲言又止，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来到这里后，从原主以及网络了解这个岛屿，她没有注意到还有这种规定。
“这是为了防止母亲在怀胎过程中死亡，进入副本。”苏闻之道。
白谨：“是所有人吗？”
“不，三等之下的人。”苏闻之道。
白谨就不说话了。
苏闻之有种羞耻感，莫名而生的羞耻感。
“我要去贫民窟走一走。”白谨问，“你呢？”
“我跟你一起啊。”苏闻之道。
白谨看着他，“跟我一起干什么？”
“走一走？”
“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查高原呢？”白谨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下一个副本，你要往后拖到什么时候呢？”
苏闻之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交换，她把高原的信息告诉他，换取她的自由行动。
“晚上之前就可以给你，不会耽误你的时间。”苏闻之。
这就是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了。
“你脖子上的那个，你回去的时候有尝试拆下来或者进行扫描吗？”
白谨回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苏闻之隐约猜到白谨要说什么，因为他还真的去扫描分析了，这个颈环并不复杂，但麻烦的地方在于，找不到拆爆的点，他若是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就会引发爆.炸。
“别惹我生气好吗？”白谨语气平常，“毕竟你我也没办法知道，我的精神状态能否支撑我理智地对待你。”
“好的姐，再见姐，您忙姐。”
苏闻之落落大方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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