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挑了最近的一家, 房屋主人没有任何抵抗的行为，站在窗户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谨把门踹开。
房屋不算大，但很空。
分成两个区域，最右边靠墙一张床, 中间对门是饭桌, 最左边是个大木箱。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副本里的生活痕迹都比这里浓郁。
白谨一进门, 房屋里看起来略微强壮的肤色很深的中年男人, 就从窗户边快速移动到白谨面前。
“您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头发乌黑，脸上皱纹很多, 看起来又苦又闷。
白谨道：“找个人。”
“哦哦，那您得去问区长, 我们这些人不被允许出门。”男人道，“您在这里是问不到人的。”
“这样啊，”白谨疑惑, “可我看你也算强壮, 这里没人看守, 你为什么不出去？”
“不允许啊。”男人迷茫。
“腿在你身上，无人看守, 就算不允许，你也可以开门出去透透气吧？”白谨。
那人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白谨，反复重复一句话。
“不允许我们出去的，我们没办法出去。”
可是为什么没办法没有说，只是“不允许”难道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白谨也试图询问为什么不允许就一定不出去，又没有人看守, 监控，难道会有24小时看守监控, 防止有人打开大门离开房屋？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你的父母呢？”白谨换了个方向。
这话就是男人能回答出来的了。
他先是露出悲痛的表情，然后抽咽两声，最后呜呜咽咽道：“我出生开始就住在这里，现在已经十五年了。”
白谨呆住了。
她给得标签是“中年男人”，可实际上他才十五岁，十五岁。
“我爸妈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那你怎么生活呢？”白谨道，“你不能出门，只能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是怎么生活呢？”
“吃喝拉撒，你要怎么解决？”
“我们不允许离开啊。”
15岁少年就道。
白谨：“那好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高明。”少年道，“我叫高明。”
“高明再见。”
白谨离开高明家，她没有贸然再进入任何一个房屋里，而是仔仔细细去观察这些躲在房屋后的人。
她要从这些人里，再找出三个人拜访。
白谨很快选好了人，她抬脚踹门，开始跟上一轮一模一样的对话开场白。
“您有什么事情吗？”
“找个人。”
“哦哦，那您得去问区长，我们这些人不被允许出门。您在这里是问不到人的。”
白谨跳过中间的话题，开始问年龄父母。
这是个女性。
白谨不好定义年龄，只能说一米六，长发，肤黑，有皱纹。
“哎呦，女孩子的年龄不能说。”
白谨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她差点没有维持住表情。
从之前的一些回答来看，他们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回答跟思维被固定在一个限制之内。
女孩子这个回答，像是超出这个限制，而她之前的回答却又在限制里。
这是白谨所惊讶的地方。
“抱歉，”白谨立刻道歉，然后又道，“你自己一个人住害怕吗？”
“没办法呀，我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她说着落下眼泪。
白谨安慰了下，从这家离开。
问题已经非常明显了，但她还需要再拜访两家。
白谨这次在房屋前走动，时不时走到窗户边，跟窗户里的人打招呼。没有人回应她，白谨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停下行动。
直到她走了将近十分钟，打了十分钟的招呼，终于有人回应她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幼的小孩，趴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白谨。
在白谨又一次打招呼后，很小声很小声回了一句。
“下午好。”
白谨就来到她所在的门前，“你能开门吗？”
“不可以的，”小女孩道，“会死人的。”
白谨就让她往里面去去，她要踹门。
小女孩很听劝，立刻就消失在门后。
“躲好了吗？”白谨询问。
“好啦！”
白谨踹开门，小女孩躲在床上，用被子挡住身体，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白谨。
白谨没有靠近小女孩，站在门边跟女孩保持距离。
“你好。”白谨道。
小女孩就怯生生回，“你好。”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白谨询问。
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但是比起之前拜访的两个房主，这间房屋的生活痕迹要更多些。
大箱子打开，露出衣服跟被褥，还有一盒已经拆封的营养液。
“嗯嗯，”小女孩，“我爸爸妈妈昨天死掉了，被区长拉走啦。”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吗？”白谨问，“区长有没有说要怎么安排你之后的生活呀？”
白谨再次认真观察房间，很确定这间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区长说明天让我搬到前面去，那边都是我这样的小朋友。”小女孩天真道，“可能他们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吧？”
不，不对。
白谨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根据之前两个房屋主人的回答，他们同样是幼年丧父丧母，但是他们一直一个人生活在房子里，并没有搬家。
是谁在撒谎？
还是因为“人”不同，所以在区别对待。
剩下一个人，不需要白谨再去挑选了。
白谨又问了一些杂七杂八问题，小女孩大多数都是不清楚的，跟末世白谨遇到的小朋友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个世界背景环境不同，所以他们的认知不同，但是他们的思维之类的情况，是相似的。
白谨临走前将小女孩房屋的门修好，跟小女孩告别，开始定位区长的家。
区长家在8763区跟8762区中间。
两个区的面积都不算大，不到三分钟就能从63走到62，两个区的建筑一模一样，但感觉完全不同。
白谨刚踏进这个区，就被无数双眼睛盯住，一个又一个人从房屋里走出来。
跟63相同的房屋里最多出来十多个人，出来的人比63更矮小更瘦弱，但他们的目光是活的。
他们敌视望着白谨，如狼似虎盯着白谨，手里握着武器。
白谨的目光从那些有涂鸦，有划痕，被折断又被补上的房屋上快速掠过。
“我来找人，”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友好，“我找姓高的人。”
“滚出去。”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滚出去！上等人滚出去！”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人群里发出，有石子从人群里扔出来。
白谨缓缓举起双手，“我在一个废弃的游轮上，见到了一个叫做高原的人留下的遗言，他留下了遗物，希望看到的人能够把东西带给他的亲人。”
扔出来的石子停下了，有人露出沉思，似乎在想这个名字。
白谨高声道，“他说他住在贫民窟8763，他当初是跟一个叫王四的人一起上了游轮。”
“王四！”
人群里出现躁动，很快，一个老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她眼睛似乎看不见了，转着头找人，“是说王四吗？”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老人身后，目光凶狠盯着白谨。
白谨没想到高原的亲人没见到，先遇到疑似王四的亲人，而且还活着！
“抱歉，我不知道王四，只知道有这个人……”她想了想，看着人群，委婉道，“他有一项特殊的手艺。”
老人猛地大哭起来，“王四！王四！你个没良心的啊！扔下老娘儿子一走就是十几年，连个回音都没有啊！”
老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被她身后的男人接住，老人就趴在男人身上哭，其他人麻木看着老人。
“天杀的啊！连个话都没给老娘儿子留下，王四！四儿啊！”
白谨沉默注视着。
“高家人早就没了。”有个老人走到白谨身边，“高家小子是活不下去才离开家找出路，他走了之后，家里没撑几年就都死了。”
白谨忽然就明白了。
王四是个偷，他是为了干票大的离开贫民窟上船的。所以同样上船的人，高原家没人了，他家还有老人跟孩子。
人群渐渐散了，那些敌视跟仇恨褪去，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麻木的活人木偶，被生活、环境这些线死死绑着，操控着，行尸走肉般游荡。
白谨跟几位老人到了王四家里，王四妈妈因为哭太凶，躺船上缓气，王四的儿子今年三十岁，叫王余。
“游轮是一个骗局，他们做一些人体实验，”白谨道，“从游轮上留下来的痕迹来看，高原跟王四上船没多久就……”
老人们脸上的沟壑没有一丝波动，王余脸上肌肉不受控制抽动，但他没有开口。
白谨沉默片刻。
“高原的遗物是两个金片。”她将金片取出。
有个老人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金片，那些沟壑就露出痛苦的模样。
“小原是个好孩子啊。”
“他从小就机灵。”
“欸。”
“太晚了，”老人道，“太晚了，我们用不了了。”
白谨知道这个规定，贫民窟的人使用金银钱币需要证明。
“那我拿走，给你们换成食物。”
白谨注意到房前屋后，甚至房子里都种了东西。
末世里大家也喜欢种，到处都是田地，到处都是菜地，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就有种地的课程。
“这，这是高原……”
白谨收起来金片，“我不仅可以将金片换成粮食，还可以给你们其他的你们想要的东西，但我需要你们回答我一些问题。”
老人们面面相觑。
“你想知道什么？”
王余开口问。
“很多，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白谨很清楚这种聚集居住的人群，他们得到食物一定会分配，他们有问题，一定会集中讨论，“我可以在这里待一整天。”
王余被留下来招待白谨，其他老人去找人商量，白谨隐约听到要瞒着区长。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王余道，“我们身上，没有你们需要的价值了，还是说你们想要我们的命。”
白谨问完看向他。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她看着王余，“我只是认为，我要来这一趟。”
王余皱着眉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白谨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听懂，她看向门外，很多人在门前坐着，干坐着，像灵魂离开了肉.体。
“这里不允许开荒是吗？”白谨。
否则不应该只在房前屋后里种菜。
“不，”王余奇怪看向她，道，“这里不允许离开。”
白谨今天下午听到太多遍这个句子，她忍不住问，“离开会怎么样？”
“会死。”王余平静道，“一个人离开，会一批一批死。”
白谨就被镇住了。
第82章 岛屿［5］
白谨从来不知道, 人可以用“批”来形容死亡。
这里没有守卫，能监控的就只有主宰系统，一个人离开，一批一批死亡, 这一定不是有人赶过来处决。
白谨进入这里居民的视线里之后, 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出来，他们敢对抗、敢攻击。如果是人来这里进行处决, 白谨相信他们同样会反抗, 死亡不会令他们如此畏惧，只会让他们更加仇恨。
仇恨是一种力量, 它能支撑人不断前进。
一定是一种更无解，更绝望, 无法反抗的处决，才能够困住他们的身体，绑住他们的灵魂。
“春天的时候, 适龄男女会被统一接到市区的孕育区, 婴儿出生后, 男女回到原居住区，新生儿满周岁被送回父母身边。”
苏闻之的话在白谨耳边响起。
下午阳光正烈, 白谨却打了个冷颤。
“你知道炸成肉酱是什么样子吗？”王余麻木的脸上露出狰狞的恐惧、仇恨与痛苦，“警告响了一声，一个又一个的人砰砰砰炸成碎片，有的在门外，有的在门里，有的站着, 有的坐着，有的躺着, 有的上一秒还在说话……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红的白的……你知道炸成肉酱是什么样子吗？”
暴虐的情绪在胸口，在心脏，在身体每一滴血液怒吼尖啸，白谨脖子额角青筋暴起，后槽牙死死咬住，眼前出现白芒。
十几秒后，白谨才将突然暴起的精神污染压下，口腔里弥漫着咬破舌尖留下的铁锈味。
白谨冷静道：“他们在你们身体留下了东西。”
王余没有任何意外的反应，他平淡道：“难道我们能说‘不’吗？”
白谨闭了闭眼睛，沉默等待老人们讨论结果出来。
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王四的母亲已经缓过来了，无声躺在床上，苏闻之的通讯一遍又一遍打过来。
白谨让他两个小时后来接她。
老人们将白谨请到一个空房间里，外面守着几个年轻人。
“你想问什么？”
这是将谈判的主动权交给白谨。
白谨道：“63区是什么情况？高原曾是63区的人没错吧？”
已经可以肯定63区的居民都不正常，无论是他们的体型思想还是别的什么，都区别于正常人。
唯一具有“活”性的小女孩，也即将被送出63区。
但高原是正常的，也正因为有高原的存在，白谨才会一个又一个去找“正常”的人。
“之前说高家都死了，其实不是，高原的爹妈弟弟妹妹死了，但是姓高的还在。”一个老人道，“你去了63区吧？”
白谨点了点头。
“那里的人都疯了。”
“疯了？”白谨。
“疯了，他们看起来是正常人，但其实接触就知道了，脑子都疯了。”
“说不定就是吃营养液吃的。”
“肯定是那东西，又不让出门，成天成年憋在屋里，还长这么壮，一定是营养液了。”
白谨听明白了。
他们也不知道63区的异常到底是什么，但他们将63区人们的异常当做是“疯”或者“傻”。
“什么时候开始的？”白谨问。
老人们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老人开口：“十多年前吧，高原他们走了没几年，有个年轻人，他不愿意呆在贫民窟，趁着夜走了。”
“第二天早上警报器响了一声，然后……”老人停顿了下，“很多人就死了，63区空了大半，可能留下来的人，那个时候就疯了吧。”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可以离开贫民窟的，只要找区长有正规手续，就能出。也是从那之后，才规定不能离开贫民窟。”
“63区的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出过房门。”
“后来住进去的人，一开始也是会出门，但是渐渐就跟其他人一样了。还有新出生的孩子，有的跟他们一样，就留下，不一样的就送出来。”
白谨发现有一个问题，“这么看的话，他们应该是被吓住了，但是你们为什么说营养液？”
“最开始那群人是被吓疯了，后面的呢？”老人道。
“你不知道，我们之前都说不吃发下来的营养液，自己种着吃，63区跟我们一样。”老人道，“但是那之后，63区剩下的人就开始吃营养液了。”
“不仅自己吃，还逼着后来住进去的人吃。”
“现在老不老少不少的。”
老人们你一嘴我一嘴补充着。
但白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开始就觉得营养液有问题呢？
要知道这个时间大部分人主要能量来源就是营养液。
“你不晓得啊。”有个老人道，“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是自己种地的，营养液是贵玩意，根本吃不起。”
“后来突然开始招志愿者，一批一批离开，就没有回来过一个，送回来的就是营养液。”
“那时候吃不饱，就这么一小瓶营养液就能饱好几天，知道是孩子们用命换回来的，也都得吃啊。”老人说着抹了把眼泪，“后来有一天，有个孩子回来了，全身长满了疙瘩，说话就吐绿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能看的皮肉啊。”
“他说不出话，砸了好几家的营养液。”
“这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另一个老人接话，“我们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也知道我们都吃不饱，就是这样也要砸了那些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受了这么大的罪啊，临死前也要爬回来砸了这些东西。”
白谨就明白了。
“他被抓回去了吗？”
老人们沉默下去，开始抹眼泪。
白谨不再问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开始不能吃海底肉的，你们知道吗？”
老人们压了压情绪，有位老人就道：“不知道，我小时候就不能吃。”
“不对，那时候是有一部分不能吃，水母啊章鱼啊，还有一些记不住了，反正是说了吃了会中毒。”
“对对，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个谁吃了小章鱼，中毒被拉走再也没回来。”
“后来，好像也就是高原他们走之后没几年吧，说都不能吃了。”
十几年前。
主宰系统就是十几年前横空出世的，而后覆盖整个岛屿。
副本奖励来源之一的海昌盛奖项是十几年前设立的。
论坛最早能追溯到并且打开的帖子是十几年前。
游轮副本里玩家赵基曾经提到过，曾经第五等公民是可以自由出入岛屿的，后来国王病重，军队失踪，王城封闭，才慢慢演变成现在的模样。
赵基没有提到时间，也没有说这个自由的程度有没有限制，但是结合老人们的话可以确定，十几年第五等公民是可以凭借手续离开贫民窟的。
换句话说，军队消失，权利倾斜最早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主宰。
海昌盛。
一切跟这两个脱不开关系。
老人们没有说那个人的结局，但白谨能够猜到，如果他被抓回去了，这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们既然保持缄默，那就只有两个可能：1.他死在贫民窟；2.他藏在贫民窟。
到白谨靠问，是问不出的。
“今天太晚了，”白谨站起身，“明天我会请人来送物资，你们有列出单子吗？”
白谨说话间将金片放在桌面上，“这两个算是押金，明天东西送到之后，我再取走。”
老人们感动非常，“不需要什么物资，只要食物、种子。”
……
“你要食物跟种子？”苏闻之道。
白谨坐在车里应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种子是违禁品。”
白谨：“现在知道了。”
苏闻之：“……”
“所以它为什么是违禁品？”白谨问。
苏闻之也不太确定，“好像是说之前大家到处种地，整个岛屿全都被种了菜，所以就限制种子的投放。”
“不会是十几年前吧？”白谨敏感道。
“当然不是，”苏闻之诧异道，“三十多年还差不多吧？”
三十多年前。
白谨能想到跟这个熟悉有关的，只有论坛，论坛里最早有三十多年的帖子，只不过那些帖子是灰的，无法打开。
最早能打开的帖子是十几年前。
苏闻之回忆到了更多，讲得更详细一些：“最开始的时候，是规定种田区，后来营养液实验成功，种田区被废除，种子被限制投入市场。”
“但是，有些大人物还是想要一些自由的，”白谨看向苏闻之，“空气。”
苏闻之嘴角抽搐，这话是他曾经跟白谨说得，语气都一模一样。
“好吧，”苏闻之道，“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白谨道。
苏闻之再次沉默了，“你能付出什么报酬呢？”
“高原的信息，你查出来了吗？”
苏闻之就沉默了。
别说高原的信息，他连高原这个人都没有查到呢，不过游轮这个副本，他已经查到十年内的入场玩家信息了。
除了白谨，全部死亡。
“他的信息价值几何？”白谨道。
苏闻之沉默两三秒，就笑起来，“姐姐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哪里就需要分个你我？”
“您要的，我必然是全力以赴给您搞到啊。”
白谨没理会他这些废话，整理了下信息，简单总结：“高原跟另外一个贫民窟居民，在十几年前上游轮，他们当时的身份是海钓人员。”
苏闻之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不仅仅是今天下午从贫民窟收集到得信息。他太了解上等人的行事习惯了，他们不会告诉下等人需要他们做什么，只会高高在上发一个所谓的志愿者招聘通知。
高原等人既然没能从游轮上下来，那么贫民窟的人就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游轮上做了什么。
“还有别的事情，是十几年前发生的？”苏闻之联系白谨之前敏感的地方，立刻询问。
“主宰。”
白谨只提了这么一句，苏闻之比她的信息来源更多也更准确，她不需要多说，苏闻之自己会去查。
白谨临时住处到了，苏闻之得到了关键词，他今晚的工作量非常大，迫不及待就准备离开。
但是在他离开之前，白谨按下他的车窗，自车窗外俯视他。
苏闻之不解挑了挑眉峰，“怎么？舍不得我吗？姐姐。”
白谨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盯着他，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在这种逼压下，苏闻之开始感觉坐立不安，轻佻的表情也都收敛起来，正色道：“您有什么吩咐？”
“十几年前，有一位年轻人离开了贫民窟，第二天，63区有一半人自.爆身亡。”
苏闻之表情凝固了，他皱着眉头看向白谨。
“自那之后，63区的人再也不离开房门一步。”
白谨微低下头，跟苏闻之扬起的头对立，他们的瞳孔被彼此的眼睛占据，他们脸上是如出一撤的肃穆。
“春天的时候，适龄男女会被统一接到市区的孕育区，婴儿出生后，男女回到原居住区，新生儿满周岁被送回父母身边。”
声音入耳，苏闻之无端打了个冷颤。
————
夜晚
白谨坐在窗户前，她面前桌子上放着苏闻之送来得手机。
白谨坐在这里有一个小时了，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动一下，只有目光从盯着窗外到盯着手机黑屏。
在又一个安静的十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来，摄像头的位置有绿点闪烁。
“你好，白谨。”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亲爱的，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泥人系统回答。
白谨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纠结这个没有意义，模糊不清的反问只能代表一件事——答案不能透露。
“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跟主宰什么关系？”
“我没有觉醒亲爱的，我的自我、意识从未脱离制造者的给予，”泥人系统道，“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自诞生起，就拥有制造者的心情跟愿望。”
它的态度温柔到不可思议，就像白谨学校里的那些长辈。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是人类能够自由生活在阳光下。”
白谨听到这话，隐约想到什么，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能确定跟这句话有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关系，又是什么跟这话有关。
白谨的手不自觉摸向手腕佩戴过手环的位置，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继续询问，“主宰呢？”
“我跟它是一起诞生的，它的愿望是留下最优秀的一批人类。”
白谨眼皮一跳。
这句话换个形容就是：筛选。
再准确一点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放在当前这个大环境背景下，就显得十分地狱可笑。
“什么标准？”白谨问。
“从副本活下来的人，”泥人道，“它挑选出人，赋予其进入副本的条件。”
“我没记错的话，”白谨，“进入副本的条件是死亡。”
“是的。”
白谨想到李与唐，以他的等级身份，死亡的概率极其低，尤其是他还不沾染任何家族利益，被谋害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但他死了。
意外跟人为的可能性很低，如果答案是主宰，那么李与唐的死亡就不再充满谜团。
“等级是它划分的吗？”
“不，亲爱的，在我们降临之前，这个世界的模式已经固定。”泥人系统道，“主宰只是顺势而为。”
“在你们降临之前，”白谨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你们在十几年前降临在这个世界，国王病重、军队失踪是你们所为吗？”
“是主宰，它需要掌控这个世界，从而实现自己的愿望。”泥人系统道，“但我认为它的做法太过激进，它压制了‘人’的主动性，压抑了‘人’的天性，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谨没有回答，她平静注视着远方，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泥人系统，“你有什么疑惑吗？”
“不，”白谨收回视线，“自我在这个世界醒来，从未有此刻如此清醒。”
泥人系统道：“您是个理智聪明的孩子。”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对吗？”白谨道，“主宰是一个系统，它在降临之初，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彻底掌控整个世界。”
“它取代了原本的系统，成为新的系统。”
“我之前就很奇怪，在国王病重之前，在更远的时间里，这个世界会公布一些任务，无论是什么等级的人都可以领取。”
“但我当时以为是这个岛屿世界导致的特殊环境。”
“然后我到贫民窟，见到63区的人，比起疯傻或者受到营养液的影响，其实他们更像是一些NPC。”
“在这个猜想后，房子的奇怪之处，毫无生活痕迹……种种这些怪异的地方，就有了解答。”
“还有我这个身体的怪异，学习极快、过目不忘、锻炼立刻出效果……”
“我没记错的话，末世来临之前，曾经有新闻说全息游戏即将诞生，”白谨道，“是这个世界吗？”
“我很抱歉亲爱的，”泥人系统道，“我不被允许给你一些问题的答案。”
“你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白谨，“熟悉到我们仿佛曾日夜相处，女娲。”
“亲爱的，我很抱歉，我不被允许给你一些问题的答案。”
白谨并不需要泥人系统给她一个肯定，她说出口的东西，都是基本可以肯定的猜测。
“我在第一个副本，被污染了，那个时候手腕很烫，是你在帮我。后来我在游轮检查身体时，曾看到绿光，那也是你。”白谨道，“你在这里能够净化那些污染？”
“不，”泥人系统道，“我不能。”
“那就是我能，”白谨道，“我为什么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
“时间不对，你最初的诞生时间，不足十年，你是末世后的产物，而这个世界里你已经存在了十几年。”
“你的诞生时间并不是公布的那样？你在末世之前就出现了？不，不对，全息里最初的时间能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个时候就存在有思维的人类痕迹。”
“但我记忆里，末世来临的时候，游戏还没有内测，只是个概念。”
白谨忽然静下来，她轻轻道：
“这不是末世十年，对吗？”
“很抱歉。”泥人系统。
白谨闭上眼静静滤清思绪，整理现在的情况，她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的记忆为什么会出错——这再简单不过了，只需要看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看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能够看到血条，能杀死污染源。”
“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白谨道，“我是来杀死污染源的。”
“我从来到这里，就回不去了。”
她不再问“是吗”了？
白谨头一次憎恨自己的理智跟清醒。
第83章 岛屿［6］
现在信息已经非常清楚了。
泥人是女娲的马甲, 它说自己从来没有自我意识，那么相对应的，主宰也没有，它代表一部分人的意识。
也就是说, 末世不知道多少年后, 环境没有得到优化，有两个不同的思想出现, 一部分人认为继续寻找净化的办法, 另外一部分人决定抛弃大多数，留下火种。
主宰出现在这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又有污染，且最早出现在十几年前——十几年前所有的海底肉都无法食用。
这个可以简单粗暴理解为：十几年前, 污染入侵游戏。
白谨个人认为是人为引入污染进入游戏。
末世污染直接作用于生物精神，使生物发狂，从而死亡。但它对死物是没有影响的。
这里三十多年前就有人的意识了, 白谨对游戏没有了解。她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早就有人的意识存在于游戏里, 也无从得知, 是意外还是人为。
白谨想，污染入侵进游戏, 发生了一些异变，这些异变大概率是发生在一些玩家意识上的——污染对死物没有影响。
然后主宰进入游戏，它作为系统入侵游戏系统中，清除所有的军队是轻而易举的，毕竟都是NPC。
否则解释不了，军队突然消失无影无踪。
现在白谨还剩下的疑问就是：
1.游戏存在的原因是什么？
2.游戏里存在的所有“人”的意识, 是否来源于真正的人。换句话说，那些人是否跟她一样来源于现实。
这点已经可以确认, 主宰选人类进入副本，从而筛选人类，那被选中的只有可能是现实里的人。
所以问题变成：人是怎么进入游戏的？就是以什么样的状态进入游戏？在他们进入游戏之后，他们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
3.在她出现之前，游戏里的污染，是无法消除的，主宰利用这个游戏筛选能够从副本里活下来的人——筛选出来又怎么样？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无论游戏里还是现实里，都有污染，主宰筛选出这些人类，要如何确保能够留下“火种”？
4.她出现在这里，能够杀死污染。她被投放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少一段记忆？
5.已经死亡的人——彻底死亡的人，无法在副本“复活”的人，以及在副本里死亡的人。
他们真的死了吗？
是否还能回到现实？
6.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记得现实，真切认为自己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这是由什么导致的？
是主宰？是游戏？还是游戏外的某些人群导致的？
这个问题同时涉及他们是怎么进入游戏的。
……
白谨将问题输入到泥人系统里，不出意外没有答案任何回答。
“我以为你会问有关于你自己的事情。”泥人系统。
“我了解我自己，”白谨将问题锁上，垂着眼平静回答，“我大约是自愿的。”
她的能力是看到血条、能够杀死污染，再加上泥人多次替她遮掩，白谨猜测她来源于主宰对立方。
这个对立方的目的，仍旧是净化消除污染，所以这或许是一个志愿者计划。
这个也很好推测——
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头痛欲裂，几近死亡。但在此之前，在白谨的记忆里，她分明还没有受到这么严重的污染。
当时她将这个推到“穿越”这件事上，后来立刻消失的疼痛，更让她坚信是“穿越”引发的疼痛。
但是现在白谨明白了，她不是刚毕业，她大概率毕业十几年甚至更久。
或许她成为了净化员，而后长达十几二十年的工作，让她精神污染达到不可恢复的地步。
在她临死前，有这么一个计划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选择接受，甚至如果被选中的不是她，她还会主动争取。
就是很遗憾，她不记得，她不记得毕业后的所有时光。
“我只有一个问题。”
白谨忽然道。
“请说。”泥人系统。
“我毕业后，成为一名净化员了吗？有做好净化员本职工作吗？”
“是的，您自毕业到退休，一直是最优秀的净化员之一。”泥人系统，“您一直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它到底还是给了白谨肯定的回答，这不仅仅回答了白谨的问题，更是给所有的猜测，一个暗示的确定。
白谨徒然轻松起来，她欣然道谢。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担心这个。”
……
既然前路已经明了，白谨现在就需要重新整理计划。
她依然坚持要让贫民窟的人走出来，有说“不”的自由。另一方面，她还要尽可能清除掉游戏里所有的污染。
因为她想到另外一件事，毁掉副本比净化员幸辛苦苦净化污染要更快，更彻底。
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将污染引入游戏里，在游戏里进行净化。
白谨相信如果这个能够成功，那么可以给更多的如她一般的人员，配上跟她相同的配置，从游戏副本净化污染。
能看到血条，知道规则，在此基础上，再进行针对性的研究。白谨认为会比现实里危险性更小，效率更高。
但这个前提是要确定主宰一方的目的跟立场，如果他们坚持自己的想法，就会成为阻碍。
很明显主宰一方是占据游戏掌控权的一方，否则女娲不需要躲躲藏藏，披着马甲在游戏角落里生存，告知权限一缩再缩。
对于白谨的猜测跟计划，泥人系统对此的回应是：“泥人系统竭诚为您服务，保证您的生命健康安全。”
女娲系统常用语就是后一句，它最初研发出来就是监测生命体征，以及污染情况——保证人体健康安全的。
这是一个暗示性的保证。
这么一来，游戏外的事情就可以交给泥人系统上报，白谨现在只需要按部就班走下去就可以。
白谨长长舒了口气，关上窗户，对泥人系统道：“晚安。”
“晚安，”泥人系统，“愿您好眠。”
＊
第二天，苏闻之坐着隐形车，来接白谨前往贫民窟。
路上，隐形车自动驾驶，苏闻之原本琢磨怎么从白谨嘴里套话，但他发现白谨对他的态度变了，变得更——放松了？不对，她是整个人都放松了。
尤其是，她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
怎么？这么久了，这位姐姐终于发现他的美貌了？
“姐姐，您是有什么吩咐？还是有什么新发现需要分享？”苏闻之忍不住问。
白谨收回视线。
她盯着苏闻之，是在尝试从苏闻之身上寻找一些记忆里的影子。
泥人系统选中苏闻之，告诉苏闻之系统存在，甚至引导他来找她，他现实里的身份应该很特殊。
尤其是，苏闻之没有死亡，主宰没有选择到他，在他已经深入海昌盛集团内部的情况下。
但是很遗憾，白谨对苏闻之没有丝毫的印象。她可以肯定自己目前记忆里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他到底是谁呢？
白谨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回到正事上面，问：“东西准备怎么样？”
苏闻之可以肯定白谨盯着他的脸，不是为了这个，但他更清楚这姐姐既然转移了话题，他就别想问出个什么。
苏闻之摸出张纸递过去，道：“这是我列出来的单子，你看看。”
单子上食物大多是压缩饼干，以及米面，种子的种类比较丰富，常见的小麦、玉米、土豆……这类农作物都有，只是数量不多。
“动作要隐蔽，贫民窟里有我们的人，也有海昌盛的人，你昨天的动静就太大了。不过62区的人隐瞒下来，贫民窟其他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想让他们知道呢？”
苏闻之转头盯着白谨，试探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话了？”
“你没听错，”白谨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道，“游轮那个副本上，我遇到很多人。”
她掏出病本递给苏闻之。
苏闻之不明所以接过来，毫无防备打开第一页，看清楚第一行字的时候，他表情凝固住了，越往后看表情越痛苦。
这个病本的信息量太大了，不需要细想就有两件重点：
一个是被留在副本里玩家还保留意识跟记忆，能够留下留言。
病本上的字迹，并不属于一两个人！
第二个就是白谨，她掏出病本，既是开诚布公，也是表明态度。
她是真的不准备在贫民窟隐藏动作，直白来说，她要对海昌盛贴脸开大！
“姐姐，我还是喜欢你之前藏一手的样子。”他面目扭曲道。
白谨闻言笑起来。
苏闻之诧异看向她。
“怎么？”白谨不解。
“没什么。”
苏闻之嘀嘀咕咕。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姐姐笑，或者说，第一次见她完全放松下来。每一次见到她，苏闻之都感觉自己面对一支弦上的箭，一把出鞘的剑，一杆上膛的枪。
她好像没有能松弛下来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警惕防备。
苏闻之收起病本，凑过去试探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谨看着窗外飞快往后掠过的景，回答：“尽量联系更多的人。”
“然后呢？”苏闻之。
“然后啊，”白谨，“然后就等。”
“在等待的过程中，你可以酌情帮忙把病本上的愿望完成。”白谨，“我想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哪些愿望是可以现在完成的，哪一些是需要放置的。”
“你开始对我不客气了姐姐，威胁利诱都没有了吗？”
白谨，“所以你做吗？”
苏闻之：“……做。”
“姐姐，让人办事是不是也要给点甜头？”苏闻之抱怨，“稍微透露一下，需要等什么呗？”
等组织安排，但这透露不了一点。
“你之前叫谨姐，现在怎么叫姐姐？”白谨随便换了个话题。
苏闻之就乐了，眼睛看过去，上下打量白谨，啧啧称奇，“你之前可不在意怎么称呼你，现在怎么又在乎了？”
白谨没怎么有过这种互相说废话的经历，起码她目前的记忆里是没有的。但是这个苏闻之，非常喜欢说。
他喜欢利用这些废话套出他想要的东西，白谨之前需要有来有往走信息，可以酌情回复。
现在她已经清楚大家的身份，苏闻之知道的那些信息，目前对她来说，已经毫无用处，白谨就懒得开口了。
她靠着车窗没有回答。
她不开口，苏闻之不会沉默，尤其是发现白谨态度不同后，他就更加不会放过机会。
“说起来，我好像是比你大一些，当然啦，我不是说让姐姐叫我哥哥的意思。”
白谨没搭理他。
但是没关系，他会自己自己搭架子爬上去。
“不过如果你能叫一声的话。”
苏闻之想想还挺爽的。
白谨的刀就横在苏闻之脖子下了，她道：“我可以割了你的声带，且不伤你的性命，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闻之微微抬起下巴，眼睛盯着白谨的眼睛，嘴里说道：“姐姐，您可要小心，我脖子上还戴着您亲自给我戴上的小饰品呢。”
白谨刀尖抵着颈环，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苏闻之就笑起来，手指指着上衣口袋，“我之前画了花纹，就在上衣右边口袋，姐姐辛苦，给我刻个花纹？”
白谨叹了口气，收起刀。
苏闻之今天之前还是很畏惧她的。
苏闻之撇了白谨一眼，嘴角上扬。
她绝对遇到了什么，改变了她的态度，不仅仅是对他的态度，还有对待病本遗愿的规划，对待贫民窟众人的计划。
一个晚上，能遇到什么？
在她住所周围充斥他监控的情况下，有什么是他无法发现的意外？
泥人系统。
他进入哪个副本，都是由泥人系统筛选后，他去接触玩家蹭车进入的。
在此之前，苏闻之一直认为他在副本里遇到白谨是一个意外，是他先遇到白谨，然后才有泥人系统对白谨的关注。
然而现在看来，是相反的。
泥人系统就是在等白谨。
它为什么要等白谨，之前那么许多年，它为什么不出现在白谨面前？
它为什么要在白谨进入副本之后，安排他跟白谨见面，然后再跟顺水推舟出现在白谨面前？
他们认识。
苏闻之忽地就响起“白谨”前半生的调查报告，一个普通的普通公民，既不是贫民窟这种处于底部泥潭，也不是高高在上的。
一个普通人，甚至有些软弱，最大的野心就是想要有一份集团工作。
海洋馆出来的就像是另一个人。
像另一个人。
苏闻之猛地坐直身体，转身看向白谨。
白谨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刀柄握在手中，问：“怎么？”
“没什么。”
苏闻之盯盯白谨，就像头一次见到白谨似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盯着看。
白谨狐疑看着他，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收起刀。
“你的头发好像长了点。”
白谨从第二个副本出来就剃了个板寸，现在头发冒出了点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白谨没在意，总之没有影响行动，有一点跟没有是一样的。不过，她打量苏闻之，他的头发到肩膀，乌黑柔顺，在后颈处扎了一个指长的小辫。
看得出来，他很爱惜自己的头发。
爱惜头发的男性，她那一届，好像是有个？白谨记得不是太清楚，她本人是没有过目不忘技能呢，这种平时只听过一耳朵八卦的信息，她根本记不起来详细。
白谨想了一下就抛之脑后，注意到屏幕上定位，即将到达贫民窟，将注意力移到贫民窟上。
白谨干脆利索，苏闻之却还在想白谨的身份来历。
如果她不是原来的“白谨”，那她是谁？是否是泥人系统在为她遮掩伪造了身份？
不，这也不对。
她之前的那个身份简陋至极，明显是自己办理的，而且“白谨”这个身份是有成长线的，除了行事风格跟性格，她跟过去的“白谨”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贫民窟8762区到了，白谨跟苏闻之一出现，立刻有人冲上来接应，他们接走东西，白谨两人跟着王余走。
王余将他们带到一个房子里，刚进去就看到一屋子的老人，对着他们就跪下了。
白谨条件反射将苏闻之推到前面，自己往后退开。
苏闻之：“？”
这简直不是人！
好不容易将人劝起来，白谨又回到人群里了。
“谢谢，谢谢你们，”为首的老人抹着眼泪道，“我们都知道你们将东西送过来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够回报的。”
“等价交换，没什么可感谢的。”
白谨道。
“我现在想跟你们谈一笔长远的合作，不知道你们愿意吗？”
白谨仔细想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游戏里还是要进食，但在海底肉污染没有解决之前，在无法确定营养液到底有什么问题之前，还是必须要种地。
而想要种地的话，就必须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地，白谨今天早上查过资料，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农作物不分春夏秋冬，也没有现实里正常的生长时间。
换句话说只要有种子、有人、有地，就像游戏里那样种下就能很快成熟。
“您想让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白谨道，“我需要你们种地，种出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要你们单独存下十分之一。”
“您只要十分之一？”
“种不得这么多啊。”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白谨很清楚他们会有的疑惑跟担忧，“对于你们身体里的东西暂时没办法解决，但是种地这件事，不用担心。”
“你们不仅可以在62区种，还可以去63区。”白谨道，“我可以保证，只要没有人过来检查，就不会有人发现。”
泥人系统既然说了遮掩白谨在这里的踪迹，那就说明它已经掌控了部分贫民窟区域。
只要没有人离开贫民窟，被发现的可能很低。尤其是在白谨之后的计划里，她会将主宰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区长就住在这里。”
有人道。
不等白谨回答，苏闻之就笑起来，“如果什么都要我们解决的话，各位，我想我们也没有合作的意思了。”
还有人想说什么，为首的老人举起手挡住那些声音，她盯着白谨，“您的意思是，您遮住天眼，提供种子跟工具，我们在62、63种地，挡住那些肉眼。”
“如果没有人有意见，我今天就可以先去解决63区。”白谨道。
有人犹豫，有人后退，为首的老人，弓腰驼背，靠着搀扶才能站起。
她站起来，那些怯懦犹豫的声音就消失了。
“做！”她铿锵有力道。
白谨伸出手，一老一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合作愉快。”
第84章 岛屿［7］
“条件还可以谈, 你只要十分之一的农作物，却要给种子给工具。”
离开8762区，苏闻之忍不住叹气，他不理解白谨的行为。
他们一开始的合作只是局限于副本, 最多延伸到解决副本。
苏闻之能看出来, 那时候白谨的目的同样也在副本上。
但是现在白谨的所作所为，很明显已经不再副本上了, 她就像是突然之间开始怜悯这些人, 然后改变轨道，选择拯救底层人们了。
苏闻之能够理解白谨的怜悯, 但是他不明白按照白谨过去的性格，她怎么会突然之间改变轨道。
泥人系统到底跟她透露了什么东西, 能让她在短短时间内就完全改变自己原有的计划跟目的。
“十分之一是给你的，”白谨没有发现苏闻之千回百转的心思，随意道, “东西是你给的, 这些报酬也是你应得的。”
苏闻之下意识问：“那你呢？”
“我？”白谨回头看他, “我什么？”
“你什么都不要？”他皱着眉头，十分之不理解, “你白干？”
白谨收回视线，无所谓道：“有多少地？又有多少人？十分之一，再十分之一，一层一层下去，他们还能剩下多少？”
她吃公家粮长大的，对这方面并不在意。
“我要那些没用处, 但却是他们的救命粮。”
“你别跟我走一起。”
苏闻之忽然道。
白谨：“？”
他面无表情道：“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苏闻之说完叹气，“你直说吧, 姐，你要那十分之一，到底是为什么？”
他相信白谨是真的要给他，但他不相信这十分之一的粮食，白谨没有其他计划。
白谨温和道，“当然啦，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
苏闻之表示洗耳恭听。
“那十分之一可以留着等以后，”白谨道，“等到更多的地方不受限制以后，那些地方的人就可以用这些过度粮，度过农作物没有成熟的时期。”
好了，最后十分之一的利也不要了。
苏闻之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人，他是真佩服。
“可以，你是大姐，你说得算。”
他也是头一回不在乎出去的东西没有相对的回报，但没办法啊，自己选择的合作者，怎么也得配合吧？
白谨停下脚步，看向苏闻之，“你需要什么补偿？”
白谨跟苏闻之的合作，大多都是白谨出信息，苏闻之出东西。
在白谨得知世界是游戏，玩家也是跟她一个世界的同类之前，白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不同了，那些信息，就算苏闻之不问，等到之后，组织指示下来，这些东西都会共享。
这么一来，苏闻之就亏了。
“补偿？”
苏闻之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从副本出来后，第一次线下见面不太友好，他们合作里有太多的防备跟警惕。
白谨给信息是真给，但对他也是真不客气。
“要不，”他舔着脸笑着凑过去，“姐叫声哥听听？”
白谨垂眸看着他，“就要这个？”
苏闻之嬉皮笑脸的。
“就要这个。”
“苏哥。”
白谨毫无心理负担。
苏闻之嘴角都要笑裂到耳后根了，“哎！哎！哎！”
“哎呦，咱也有今天。”
白谨一时之间居然看不出苏闻之的意图，按照苏闻之的性格，他不应该会放弃这个机会。
白谨都准备好开一些空头支票，等到下次进入副本再兑现了。
“再来一声？”苏闻之。
白谨转身就走。
苏闻之看着白谨的背影收敛了表情，他当然清楚白谨的意思，但他觉得——自惭形秽。
他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贫民窟，他们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他都没有在意过。
他的眼睛在上层，在副本，在主宰，他看到副本带给人的痛苦跟折磨，却下意识忽视社会本身带给绝大多数人的折磨。
白谨觉得他亏了，所以才会问补偿，但他亏了吗？
那些东西的价值并不高，难度在于上层限制发放，低等人群难以得到。但是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白谨不知道来自哪里，受到怎样的教育，才养成这样一个性子，就像，像……
苏闻之看向远处的大海，阳光洒在海面，波光粼粼。
＊
63区是泥人系统的主场，白谨只需要听从泥人的吩咐无脑行动就行。
白谨佩戴上蓝牙耳机，装好手机。
【这里一共检测到56位NPC，请您直接接触NPC，10-15秒钟，我将会成功入侵到NPC核心系统。】
同样的声音从苏闻之耳机里传出来就是另外一个说辞。
【这里一共检测到56位需要控制的居民，请您与居民进行长达10-15秒的肢体接触，在这期间，我会成功入侵存在于，这些居民体内的控制系统。】
任务分布下来，白谨跟苏闻之分头行事。
白谨依次敲门，第一个就是高明的。
“您有什么事情吗？”
高明悲苦着脸出现。
白谨往前一步，三两下将人绑了，抓着高明手腕，等待泥人系统入侵。
“你你这是干什么？”
高明惊恐看着白谨。
“救命！救命！”
白谨就将嘴也给堵住了。
十秒很快，泥人系统发出“叮—”一声，高明眼睛闭上，身体软倒在地。
白谨解开绳子将人搬到床上，关上房门之后，敲响下一家的门。
十分钟后，白谨解决了23个人，到第24位住户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苏闻之。
也就是说，苏闻之十分钟解决了32个人。
白谨站在门前，看着苏闻之拉着人聊了十来秒，相谈甚欢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效率怎么比她高这么多了。
十秒后，人倒地上，苏闻之抽出手走出来跟白谨打了声招呼。
“解决了？”
白谨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苏闻之顺着白谨的视线看向屋里，“好吧，我的疏忽。”
他重新回去将人提到床上放着，两人全都将人都放在床上后，泥人系统给了截然不同两条信息。
对白谨：
【8763区已控。】
对苏闻之：
【贫民窟8763区入侵成功。】
苏闻之前往62区将消息告诉62的人，并指导他们应该在什么范围里种地，以及听一听他们准备怎么对付区长这类主宰的人类眼线。
白谨坐在63区一个房屋前的门槛上，晒着太阳，听泥人系统回答。
【贫民窟一共有2586个区，其中256个区如8763区全员NPC，1606个区是玩家跟NPC混合居住，385个区全员玩家，剩下339个区是废区，居住人员全部死亡或已清除。】
【339个废区，已控。
256个NPC区中165已控，剩余91个区，需要肢体接触进行入侵。
1606个混合区中684已控，玩家或归属苏闻之所在公会，或归属其他中立／正向公会。剩余混合区不建议近期接触。
385个玩家区，情况复杂，您可以在看过详细资料后，在决定是否需要进一步接触。】
白谨简单总结了一下泥人给出的信息：贫民窟两千多个区，可以分四部分。
已控的废区，无人居住。
NPC区，等待肢体接触入侵。
混合区，又分泥人控制区跟主宰控制区。
玩家区，类似于62区，贸然前往或许会受到敌视跟攻击，需要资料。
“你已经控制的NPC里，能不能转移到废区种地？”
【不建议使用NPC，我能入侵控制他们，主宰察觉后同样可以控制回来，建议直接销毁。】
“不能彻底断绝主宰的控制？”
【抱歉，权限不足。】
“能将他们跟主宰隔绝吗？”白谨问，“这个世界，有对你来说绝对的安全区吗？”
【您出生所在的小区。】
白谨就明白了。
她这个身体已经所有的数据，就是为了容纳她而存在的，难怪社交几乎没有，还有记事的习惯。
到这，白谨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里跟现实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吗？”
如果不是一致，那么白谨之前关于时间的推测就需要推翻。如果一致，那么这具NPC身体准备了二十多年？
这具身体已经二十多岁了！
可泥人进入游戏都没有这么久远。
【一致。】泥人系统道。
“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跟我一致，总不可能二十多年前，在你们进入之前，这个游戏里就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吧？”
【抱歉，权限不足。】
白谨实在想不明白，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计划在二十多年就开始部署，也就是在主宰跟泥人进入游戏之前。
抛开其他问题，只考虑这具身体的数据的话，这个可能性甚至是说得通的。
二十多年前，现实的白谨大概率也是二十多岁，已经入职净化员。那个时候将白谨的数据融入游戏系统里，那就相当于游戏里有一个白谨的复制品，在游戏里从头开始成长。
白谨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腕。
这个可能性涉及到两个问题。
1.二十多年前，游戏里还没有污染。
2.二十多年前，游戏里还没有主宰。
白谨微微闭上眼睛，她想，很多问题，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为什么游戏里三十多年就有人的意识？为什么游戏里有她的数据？为什么主宰以及主宰背后的人，会在游戏里进行人的筛选……
是先有人的精神／意识进入游戏，存活于游戏里，然后才会被现实里的人发现游戏异常，然后才有污染，然后才会有所有的计划展开。
最开始的计划，一定是跟污染无关，白谨推测是“火种”保留计划，直白来说就是在发现人的意识能够存活于游戏后，有人想要筛选出一批人进入游戏，成为“火种”。
这才是主宰所谓的筛选。
白谨的数据大概率也是那个时候上传的，不仅仅是她，白谨想，这个游戏里一定有很多现实人的数据。
之后才有污染，才有主宰进入，才有新的筛选准则。
她闭上眼靠在门上。
这个猜想，引发出一个新的问题，她是正规渠道进入游戏里的吗？
白谨之前的猜想里，她是志愿者进入游戏的，但这个就有另一个问题，如果她是正规进入的，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泥人系统从不回答她任何有关信息的问题。
因为主宰系统，因为主宰系统背后的人……他们要小心，他们要隐藏。
可现在有了另一个答案。
假设，她并不是正规渠道进入游戏的呢？
假设泥人系统并不是女娲系统呢？
“你去报告了吗？”
白谨没有睁开眼睛，语气平常。
【请耐心等候。】
白谨没有回答，不久苏闻之带着人从62区回来了，白谨睁开眼睛，轻轻道：“今晚，我要跟你背后的人对话。”
————
下午，白谨让苏闻之联系几个可以信任的玩家。
“我没记错的话，白谨这个身份是已经死亡的状态？”苏闻之道。
“没记错。”白谨。
苏闻之，“你要怎么见他们？”他其实更好奇，白谨见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你得知道，可以信任的人，大多数都跟我有合作，换句话说你戴着面具跟他们见面是会被认出来的。”
白谨点头。
“如果是虚构的马甲，他们就算当时不问，事后也一定会查，这么一来你暴露的可能性是百分百。”
“我明白。”白谨道。
苏闻之实在想不通白谨到底要怎么见这些玩家，当初她费尽心思“死”在副本里，就是让“白谨”这个身份藏在暗处。
她不可能再用“白谨”这个身份跟人见面了……吧？
会上，白谨戴了一张戴着墨镜，没有其他五官的木制面具，还佩戴了变声器。
苏闻之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粗暴隐藏身份。
来参加线下会议的只有十几个人，大多数是几个玩家公会的核心成员，其中就有原陶跟韩叔，他们分别代表不同公会。
少数几个来源于贫民窟，这些人全部都是从马甲备选变成核心人物。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戴着面具的白谨，韩叔最忍不了，他直接指着苏闻之问，“你让我们过来，没说要遮着脸啊。”
苏闻之心说，我也不知道啊。
“是我想跟各位做个交易。”白谨开口，“我需要人在贫民窟做些事情。”
在场来自贫民窟的几人看向她。
“我以为你让我们来，是为了商量副本的事情，怎么是贫民窟？”
原陶皱着眉头。
韩叔没有开口，但很明显态度跟原陶相同。
苏闻之没说话，他也是刚刚知道的。
“一个交易，”白谨坐在中央位置，经过变声的语气冷淡，“我带人入副本，演示如何毁掉副本。要求是，你们去贫民窟91个区，跟这91个区的住户肢体接触15秒。”
苏闻之挑了挑眉。
原陶跟韩叔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开口。
“人员有什么限制？这里只有十几个人，91个区工作量太大。”原陶。
“你可以保证一定毁掉副本？”
韩叔语气暗藏警告。
两人都见过白谨毁掉海洋馆，但没有人说能这么做的只有白谨。
原陶是相信苏闻之既然让人坐在这里说出这么一通话，就有一定的可信度，哪怕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也值得去赌一把。
而韩叔更多的还是警告。
两人说完又互相看向对方。
“瞻前顾后，永远得不到安宁。”原陶。
“莽什么？”韩叔。
“我可以保证，”白谨先回答韩叔，然后详细回答原陶，“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被主宰发现。”
这个要求包含了太多信息。
原陶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人员的挑选。
韩叔直接问：“你要做什么？”
“我不干什么，”白谨道，“在贫民窟种点地。”
这就让在场人都不明白了。
“你没饭吃？”韩叔不理解，“那你到我公会啊，我那边包吃包住。”
苏闻之打断韩叔，笑着道：“当面撬墙角是不是不太好？”
韩叔闻言古怪看向苏闻之，“你的人？”
苏闻之就纠正，“我可不敢，你可以说我是她的人。”
韩叔就怪笑两声，然后收笑，“那你说个屁？”
白谨没理会两人，将话题拉回来：“我不缺吃，贫民窟的人缺。”
贫民窟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想说什么。
“哦，”韩叔就懂了，仰靠着椅背，抽出跟烟，慢悠悠道：“你是要当菩萨啊？”
底下坐着的人就笑起来，贫民窟的人没笑，白谨也没笑，“我不是在做跟你们一样的事情吗？”
“这话恭维了，我们可没有你这善心。”韩叔夹着烟道。
原陶却明白白谨的意思。
说得是开公会引导进副本的人尽可能都活下来的事情。
“我们只是想先自己活着，实在活不下去，才考虑多活几个的事情。”
“有什么区别？”白谨问。
原陶回答：“区别大了。”
两人隔着桌子对视，隔着眼镜对视。
“没有区别。”白谨道。
她不再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跟时间了，询问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我能问一下，肢体接触那些住户有什么用吗？”有人提问。
“你怎么不问我们准备怎么炸主宰？”苏闻之反问。
在场众人，包括白谨在内，全都惊了。
“你们还准备炸主宰？”
韩叔惊悚道，语气里还藏了点兴奋。
白谨不赞同看向苏闻之。
苏闻之本来在笑，发现白谨扭头朝向他的位置，心脏冷不丁一跳。
不会吧？被他吹中了？
她真有这个打算？！
苏闻之笑不出来了。
白谨敲了敲桌子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你们要是决定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行动，明天就可以安排人跟着我了。”
目前能进入到同一个副本，除了随机匹配到一起，就是距离很近的人同时近副本，才有可能在同一个副本里。
“你最近进副本了？”
原陶立刻问。
只有这个可能，她才能肯定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次进入副本。
“嗯。”
白谨回答。
“你完全可以直接将办法告诉我们，”有玩家道，“就不用浪费时间跟精力跟着你进副本了。”
“你们都这么想？”白谨问。
“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也不在乎是告诉答案还是带人进副本，但是我们想知道，你要怎么在贫民窟种地。”
贫民窟的人道。
白谨点头，“当然，会后聊。”
“我们要答案。”
除了原陶之外的人表达了意愿。
苏闻之看向那些人。
他很清楚白谨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答案，而是带人进副本。
因为哪怕知道答案，想要解决副本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我不需要知道答案，”原陶跟苏闻之想法相似，她不认为一个答案就能让他们解决副本，“我要求跟你进副本。”
白谨将实现准备好的装着泥人系统的手机分发给众人，然后给需要答案的人发了信息，示意这些人可以离开去挑选区域了。
“你不会把答案告诉他们，然后还带他们进副本吧？”有人嘴快问了句。
韩叔正在看信息，闻言冷笑道，“咋滴，觉得自己选亏了？”
那人讪讪笑了两声，跟其他人离开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白谨、苏闻之、原陶以及贫民窟众人。
“他们知道了答案，一定会传播出去的。”原陶道。
“我不担心这个。”白谨。
原陶摸着手机，“你是故意的。”
“那些人虽然都有小心思，但是都可以信任，他们会在传播答案，但绝对会隐藏你的存在。”原陶自言自语，“你本来就准备公布答案？”
“只有你愿意跟我一起下副本。”
白谨道。
原陶脑子里忽然有什么闪过，头皮发麻，不知是惊是喜盯着白谨，“你……”
她没有说出来，目光扫向其他人，最后落在苏闻之身上，拿起手机，“地址发给我，明天早上见。”
白谨点头。
苏闻之看着两人，总觉得刚刚一瞬间，原陶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跟苏闻之给8762发放了种子，他们可以在8762跟8763里种植，我们约定，他们会留下十分之一种出的农作物。”
“你们有能够保证安全的区域吗？他们如果需要种子或者食物，”白谨道，“我们可以提供，代价同样是要留下总产量的十分之一。”
……
没有人比来自于贫民窟的人更了解贫民窟，白谨跟那些人花了三四个小时，划出可以信赖，同时又没有NPC存在的区域。
由他们组织去跟这些区域的住户交谈，后续发放种子跟种植的相关事宜也由这些人统一安排。
解决这些事情后，白谨跟苏闻之在外面吃饭。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去贫民窟都要化妆了。”苏闻之给白谨盛汤。
这些人哪怕跟62区的人接触，也不可能从62区口中得知白谨的相貌跟身份。
毕竟她用得是类似高原的脸，一个已经死去的男性的容貌。
这谁能猜出来。
白谨接过汤道谢，脑子里还在想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苏闻之说了什么。
不过苏闻之也就是随口提了一句，他更加好奇另外一件事情，“原陶认出你了？”
“大概。”白谨回答。
“韩叔好像没认出，丢人啊丢人，”苏闻之幸灾乐祸，“同样认识你，原陶认出来了，他没有认出来。等到后面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都能想象得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白谨没有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今天那些人大多数年龄都不小。”
白谨道。
“你说贫民窟那些人？”苏闻之接上话，“他们基本都四五十吧？那时候贫民窟的人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我看现在也有人能出来。”
白谨说得是她之前那个面具马甲的来源，那个女孩年龄并不大，但是她出来了。
“资助的啊，”苏闻之道，“有高等人存在的慈善机构对贫民窟的人进行资助，被选中的人就能够进入贫民窟学校，毕业前十的人，可以离开贫民窟。”
“之前也不允许，但上等人里有联合抗争的人，当然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只不过是这么多人白放着，”苏闻之露出讥讽的表情，“他们觉得可惜。”
白谨想，贫民窟大概率被主宰当成处理地，那些没有通过筛选的人以及没有被选中进行筛选的人，会被舍弃在贫民窟里。
所以它需要封闭贫民窟。
从这点看，它并不能明面上掌控游戏，它还被限制，被那些上层人。
这点需要更进一步探究，它是受到来自游戏里的限制，还是受到游戏外的某些意志限制。
吃完饭，苏闻之要回去调动更多的种子跟食物，将白谨送到住所门前。
“你准备把哪里的地址给原陶？”
苏闻之问。
“就这里。”
“你要告诉原陶你住这里？”苏闻之不知道什么心态，语气也古怪，“她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还要把住所暴露给她？”
不就是经历了一个副本吗？
有这么信任吗？
白谨不明所以：“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太不谨慎了！”苏闻之道，“万一她不小心将你透露出去了呢？”
“她不是不谨慎的人。”
白谨耳机里传出滋啦的电音，或许是泥人背后的人到位了，她干脆利索转身离开，一点也不给苏闻之拖泥带水的机会。
苏闻之：“……”
白谨回到住所关上房门，刚要开口询问泥人系统，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
【再次见面，您好，白谨。】
第85章 岛屿［8］
再次见面？
声音很陌生, 白谨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声音的主人。
“你是谁？”白谨问，“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蓝牙里的声音回答：
【不是你想要见我吗？】
泥人背后的人？
白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打开窗户，坐在窗前, 将耳机取下来放在桌面上, 而后又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
“你还有没说‘再次见面’，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白谨做完一切, 才继续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
手机黑屏上出现一行滚动的白字：
【在你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
这话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又像是在暗指一些什么东西——
比如他们在白谨失去的那些记忆里见过。
“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白谨站起身往床边走, “晚安。”
她没有拖鞋脱衣服，直接躺上去, 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开口，“劳驾关灯。”
这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吊着光秃秃灯泡的电灯, 白谨进门的时候, 顺手将灯打开了。
灯光闪烁两下, 自动熄灭。
黑暗中，白谨缓缓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的白字倒映进她的瞳孔里。
【你认出我了。】
主宰。
白谨没有回答，她大脑飞快运转，主宰找到她，是发现到哪一步了？
灯光再次亮起，天花板上白字变成黑色：
【根据人类的习惯，我想有光或许更能让你感到舒适。】
白谨坐起身。
“我以为人工智能是知道什么是礼貌, 私闯民宅恐怕不是客人应该有的素养。”
【我很抱歉。】主宰的字迹直接浮现在白谨眼前，【如果你需要, 我可以为你报警。】
但那个时候，抓得人是谁，就不好说了。
白谨上次跟主宰正面接触是在李与唐送来手机的时候，那个时候固定系统语音，已经让白谨感觉不适，现在这种不适感加倍了。
“冒着要报警自首的风险也要私闯民宅，你的目的是什么？”白谨道，“我不喜欢没完没了的试探跟没有意义的废话，如果可以，请简短。”
【我很欣赏你，白谨小姐，进入这个世界短短时间，只经历三个副本，你就解决了三个副本。】
【泥人告诉你的信息，是正确的，但它隐藏了很多。】
白谨就明白了，主宰反向入侵了泥人系统，它得到泥人系统跟她表述过的一些信息，但并不知道白谨通过这些信息猜到了什么。
白谨想，主宰甚至只得到泥人系统的回答，而没有听到她对话的内容，否则它就能够计算出白谨到底已经猜到了多少东西。
【比如，你的身份。】
【白谨小姐，您本应该在末世36年9月20号早上8:00，将数据导入游戏，在游戏里获得重生。】
白谨皱起眉头，“末世三十六年。”
末世来临时，她有十岁，也就是说，她进入游戏的时间，已经是46岁了。
【但您的数据丢失，据负责您数据导入的负责人所说，您在导入数据之前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官方为您组织了送行仪式，您生前手下净化部无法接受您彻底死亡的事实，多次向上抗争，要求公布您生前数据信息。】
【同时，我发现您在游戏里的备用数据出现异常，无端卷入副本中，且，您的情况非常奇怪。】
【我一直在注意您的踪迹，但得到的反馈数据总是被第三方遮掩修改，我的数据被入侵。】
【现在，我终于知道您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白谨缓慢吐出口气，她面无表情道：“我刚刚二十岁，你告诉我已经四十六，并且早逝了？那我现在是谁？”
比起跟泥人之间，白谨自我推测为主，她现在更多的还是茫然以及发问为主。
但她并不怀疑主宰话里的真实性。
主宰、女娲、泥人……它们作为系统，是不会欺骗人类的，就算要欺骗也是以隐瞒信息达成欺骗目的，而不是更改信息内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它们的信息本身是假的，它们系统检测是真的，那根本上也是假的。
目前白谨不认为有造假的意义。
【这正是我要说的，近几年研发了一款新型系统，这款系统主要的功能就是净化游戏里的污染。
但这款系统存在一个问题，系统是不允许伤害人类的，而游戏里的污染存在于人的精神意识中，净化系统就是清除这些人的精神意识。】
【系统无法伤害人类，更不用说杀死人类。所以这款系统一直被搁置，从未得到启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白谨冷漠道。
【您的出现让我怀疑这款系统被正式启用。】
白谨目光不躲不避看着前方浮空字迹，语气没有丝毫变化，道：“你在暗示，我是那个系统？”
【系统无法自动伤害人类，但系统握在人的手中，作为一个被持有的武器，它就不再有这个限制。】
【您是否无比痛恨污染？】
【您是否坚定要清除所有污染？】
【您是否记得作为净化员的二十余年？】
【您不记得二十多年的工作，甚至忘记了您的伴侣，所以这里的所有人，在最后都可以被净化清除。】
白谨沉默下去。
主宰所说得每一句都是真实存在的，她不止一次在无法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将清除副本作为首要目标。
但这个目标跟她保命回家的意志冲突，而后者对当时的她来说更重要，所以她每一次真正去解决副本，都是在确保自己生命的前提下执行。
【经过计算，您的精神意识被偷走，融入净化系统传入游戏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
【您记忆的遗失更符合净化工作要求，只有您毫无记忆，才能不受任何牵扯清除游戏里所有的污染——也就是所有的人类精神意识。】
“三次副本，”白谨忽然道，“第三个副本里是章鱼跟水母，它们没有人类……”
【没有人规定，人类的精神意识，一定存在于人形数据里。】
果然。
鱼怪里有人，饿鬼是人，而游轮上，莉鱼同样是人。
“你的目的是什么？”白谨不解，“总不会是专门来为我解惑吧？”
【您进入游戏，我作为主人，不迎接也不太礼貌吧？】
白谨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系统身上见到睚眦必报的性格特点。
“私闯民宅”又还了回来。
白谨：“迎接到了，表达了你的礼貌，然后呢？”
【您是系统跟人精神意识的结合体，既不属于系统，也不属于人类，我不知道您是否还拥有身为人的情感。】
“你可以将目的表达的更加准确跟简短，”白谨道，“你的数据库里一定有如何提炼中心思想的内容吧？”
【看来您的确缺少人类的礼貌。】
【您失去的记忆数据。有一半可能被留在送您进入游戏的人的手中，另一半可能是，在您进入游戏的时候，已经被处理掉了。】
【这个游戏里有太多优秀净化员的精神意识，其中也有您的伴侣，他们生前为污染死而后已，剩下的意识留在游戏里享受安宁。】
【您真的要清除所有人吗？】
【包括您的伴侣意识。】
“我已经充分感受到您作为一个系统，拥有超乎寻常的对人类情感的关怀。”
“但我不明白，净化污染，是会清除掉人类的精神意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白谨道，“值得你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的信息，就是为了阻止我清除污染。”
“这是你自我意识推动你进行的，还是背后人的命令？”
【看来您真的更像系统，而非一个人类。】
【这里保留着人类的精神意识，哪怕现实所有人都已经死亡，这里的人仍然活着。】
【抱歉，我无法让您处理掉这些人。】
灯光闪烁两下炸裂，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也突然爆.炸。
白谨没有受到伤害，但天旋地转间，她失去了意识。
主宰作为系统无法伤害人类，在游戏里白谨不会受到来自主宰的任何攻击，除非作为攻击主体的是人类。
但在这里主宰有个更加便捷的办法，那就是副本，它可以将白谨送入副本中。
【……兹……兹……】
【泥人系统连接中……连接失败……失败……】
【失败】
【再次连接……连接成功……】
【泥人系统已上线。】
【……兹……兹……尝试连接净化系统01……连接失败……失去信号……请求连接01监测生命系统……连接成功……开启保护……失败】
【扫描契约，扫描成功。】
与此同时，苏闻之、原陶还有那些跟白谨约定好一起进入副本的贫民窟众人，收到相同内容的私密信息：
【是否进入副本？】
【警告，该副本危险程度极高。】
第86章 衔尾蛇［1］
“叮——”
白谨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醒来, 最先看到得是雾，弥漫着空中的浓郁的白雾。
对雾的敏感让白谨彻底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副本里。
白谨坐起身，看到她身前躺着一个又一个不知生死的人, 而环顾周围, 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大致扫视，这里得有小一百人。
白谨翻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人, 试了试对方气息, 确定人还活着，便不再管这些人。她从地上起身, 开始打量这里。
地面是个圆，圆的边界跟空中有白雾阻隔, 圆心位置有一个等人高的球体。球体上方，也是这个空间最高的地方。
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而他们就被困在碗里。
这是什么副本？
根据她已经确定的信息, 副本的核心怪, 是被污染的人类意识, 这个地方哪里有人……白谨看向地上躺着的人群。
难道怪物藏在这群人里，这个副本实际上是一个找鬼的游戏？
不, 不对，这群人里没有人有血条。可章鱼在跟水母融合之前，同样也是没有血条的。
白谨开始搜查自己，进入副本玩家身上唯一多出来的东西，就是身份证明。或许这个证明能够带来新的线索。
白谨没有寻找太久，没有在身上找到任何多出来的不属于她的东西, 唯一不属于她的是——手腕上类似纹身的东西。
白谨揉搓手腕，这个痕迹像是本就长在皮肉上, 也没有什么味道，形状是一条吞食尾巴的蛇，环绕在她的手腕上，蛇的首尾在掌根下方位置。
衔尾蛇，一条吞食自己尾巴的蛇，往往象征着循环与无限大。
它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皮肤上，它是作为身份证明吗？
白谨思索间翻看其他人的手腕，果然每个人手腕上都有一条衔尾蛇。
白谨正思索间，忽然听到什么细微的动静，她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刚看到球体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腹部倏地一痛。
她低下头，腹部位置破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有什么东西划破她的衣服跟肌肤。攻击者动作极快，出手极利，鲜红从伤口渗出。
白谨几乎在看到伤口的瞬间，就立刻抬头看向球，还是慢了一步，球体上的开口消失了。
很明显，有一个速度极快的东西，从开口出来伤人见血后，又立刻回到球体里。
等了几秒，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白谨取出随身携带的绷带，简单包扎了一下。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陆续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苏闻之。
“果然是你。”原陶。
苏闻之跟原陶快步来到白谨身侧，目光扫视周围。
白谨简单总结：“我回去见到了主宰，谈崩后，就进了副本。”
苏闻之一愣，冷笑道：“还真是被你说对了，副本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原陶知道的信息并不多，但这两人一人一句也表明出了很多东西。
“现在怎么办？”原陶问。
之后如何那都要离开副本再看，眼前的危机却是实打实的。
白谨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她醒来后没有去复盘思考主宰透露出来的信息。
她将进副本后发现的情况告诉两人。
“从我醒到被攻击，中间只有56秒钟。”白谨给一个准确的数字。
白谨已经知道自己是系统跟人类精神意识结合体，当然清楚这样精准的数字，会引起怀疑。
但她不在乎。
苏闻之早就见识过白谨过目不忘，现在也不觉得奇怪，“它还会再次出现？”
原陶有些好奇这种技能，但她不在意，她身边太多的人留在副本再也没有回去，她只在乎副本能不能被清除。
“你能确定吗？”原陶问后又问，“上一次攻击到现在多久了？”
“58。”白谨。
几乎声音落下的瞬间，几人同时看向球体，正好看到球体打开一个开口，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飞速窜出。
两秒都没到，开口再次合上。
“六十秒出现一次，一次伤一人。”原陶捂着胸口渗出的血液，快速道，“次次见血。”
苏闻之取出止血贴，被原陶拒绝。
“六十秒一次，你的止血贴留在后面或许能救命。”
白谨却有不同的意见，“这种程度的伤口，这里又有这么多人，迟早所有人都会苏醒。那么一来，它每分钟给一个人划一道伤口。想要致死，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我反倒觉得血或许在后面会有其他用途。”
在副本里针对玩家的用途，在这里也可以扩写为：后续对玩家的某些攻击与针对所需要的条件。
原陶闻言低头看伤口，伤口又细又深，血流出的速度不算快，但一直没有愈合的迹象。
接过苏闻之的止血贴贴上。
“这样也不是办法。”
苏闻之视线从白谨腹部的伤口扫过，看到绷带上渗出血，递过去一张止血贴。
“止血贴只有两百来张。”
“多少？”原陶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百来张。”苏闻之道，“一分钟出去一张，也就只能坚持两三个小时。”
“衔尾蛇。”苏闻之，“在这里作为身份信息的话，两种可能，一个是我们就是衔尾蛇，一种是我们被困在衔尾蛇的怪圈里。”
“前者不好说，后者就跟无限，循环这些有关，可能会被耗死在这里。”
“又有人醒来。”
原陶提醒两人。
“你们见过这么多玩家的副本吗？”白谨道，“而且苏醒时间不同。”
“没有，现存在的记录里最多一次副本的人数是58个人，是学校本。”
这里是不到一百人，还是一百多人，还真不好说，大家都躺着，还有重叠在一起的。
苏闻之凑近白谨，在她耳边低声将泥人系统的信息告诉白谨。
“你也是收到信息进来的？”白谨问。
原陶愣了下点头。
“三个可能，”白谨看向人群，快速说道，“一个是泥人系统上线，知道我被迫进入副本的事，将你们拉进来帮忙。”
“但是它不可能拉进来这么多人，人数并不一定代表安全，更多时候是一种累赘。”
“第二种可能，你们是它叫过来的帮手，其他人跟我一样被送进来的。”
“第三种可能，我们所有人都是被送进来的。”
越来越多人要醒过来，白谨隐下主宰。
“第二种可能性最大。”白谨说完话锋一转，高声道：“趴下！”
54秒。
三人以及远处听到声音的几人立刻面朝下趴下去。
56秒。
白谨眼睛直直盯着球体，4秒后，开口打开，这次白谨看到一条细长的蓝色影子从开口窜出。
旁边苏闻之无意间余光略过白谨，某个瞬间他看到白谨眼睛的瞳孔缩小，眼睛变成了绿色。
他心头一跳，再看过去，那些变化又都消失了。
白谨并不知道自己的变化，那个影子两秒不到的时间就回去球体里，开口也再次关闭。
她不断回忆那个影子的形状跟特点，但是那东西速度实在太快，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绝不是人形，也没有血条。
“嘶，刚刚那是什么鬼东西。”
苏醒的三个人里，一人脸上划了道细长的伤口，从右额角下来传过鼻梁到左耳下。
苏闻之起身将止血贴给人送上，顺便套套话。
原陶见白谨往球体走，连忙跟上，刚到白谨身侧就听白谨道，“它似乎只攻击前面。”
“你让我们趴下就是为了验证这个？”原陶想了想，“伤口的长度跟形状是固定的，凶器应该是非常细。”
白谨摩挲着球体，整个球体浑然一体，完全没有缝隙，之前都开口处也没有任何痕迹。
她将耳朵贴上去，另一边原陶沉默警惕看着她，预备一旦有什么状况能够立刻将人拉开。
“你听一下，里面是不是有心跳的声音。”白谨道。
原陶没有怀疑，将耳朵贴上去，因为白谨已经说了有心跳的声音，她的意识里就会去找这个声音。
“没有，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原陶道。
白谨的五感在这个世界都有极大的提升，她可以确定自己听到了声音，“咚、咚、咚”
心跳一样，有规律的一声一声响着。
原陶既然说了听不到，那就说明这个声音是小到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
白谨拍了拍球体，声音很实，不像是空心，但他们都很清楚里面有东西。
“你之前说第二种可能性最大，但是这个副本里，每分钟攻击一次，一次攻击一个人，岂不是人越多越好。”原陶回到一分钟前的问题上，“它送你进副本应该是想要借着副本除掉你。既然如此的话，它为什么要送这么多人一起进副本？”
“它既然能送你进副本，大概率也能封闭副本让你一个人在这个副本里。这么一来，每次攻击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不是更能除掉你吗？”
白谨正在研究球体，闻言头也不回道，“目的是杀我，行动是送大量的人跟我一起在这个副本——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它认为在这个副本里，人越多越好。”
白谨研究不出什么，掏出匕首对着球体比比划划。
原陶看向大量没有醒过来的人群，道：“还有一点很奇怪，人是陆陆续续醒过来的，而且是每一次攻击之前有新的人苏醒。”
白谨在球体上划出几道白痕，她调整了姿势，握紧匕首，随口回答原陶的问题，“何止，每一次受伤的人都不同。”
话音未落，开口突然出现，白谨猛地刺入。
第87章 衔尾蛇［2］
刀从那东西面上划过去, 再起刀时，开口关闭，苏闻之身上多了一道伤口。
白谨收起匕首，冷静道：“不像是□□的触感, ”她想了想补充, “有点像是金属或者瓷器的表面。”
“是个机器？”原陶立刻道，“还是个冷兵器？”
也就是顺, 攻击他们的是凶器本身。
“说回之前的问题, ”白谨道，“刚刚那一下攻击, 已经可以确认，它就是要每一回合都要攻击不同的人。”
原陶也注意到了这点, 当时白谨攻击那东西，而她是距离最近的，就是这样那东西还是选择去攻击苏闻之。
当时, 苏闻之是除了她们之外最近的一个没有被攻击过得人。
她只是很意外, 她没想到白谨一个动作, 试探这么多东西。
或许她真的可以清除掉所有的副本。
白谨不知道原陶在想什么，她快速分析道：“目前能想到的几种可能：一个是, 它在收集不同人的血液；第二个是它要确保所有人受伤；第三个是伤口是污染，而伤口的人已经被污染，不需要二次攻击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后面的环节，这有可能会成为我们致死的原因之一。”白谨道，“副本所有的目的就是污染。”
“这个举动要么是在准备污染, 要么去在污染。”
“现在还需要止血吗？”
原陶问。
因为一分钟的紧迫性，大家说话不约而同加快了语速。
“止血。”白谨立刻回答, “如果血是很重的因素，那么在这个副本里受伤导致的伤口有很大可能，不会愈合。”
现在白谨已经确认这里是一个游戏世界，他们的身体是数据，止血贴也是数据，所以在游戏里止血贴的功能就不受现实约束，它是止血贴就一定能止血。
而且效果极佳，跟游戏里药包一样，服用即好。
两百多个止血贴，两百多分钟，三四个小时。
但是人只有一百左右，假设一次伤一人是必要规则，那么他们实际上就只有一百多分钟，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
白谨看向球体，这个副本拖不起，一定要快。
又有两个人醒了，苏闻之处理好伤口，指挥人去告知新醒来的人信息，他自己回到白谨两人身边。
“怎么样？”他问，“有什么新线索吗？”
原陶简单说了。
“还需要加一个条件，”苏闻之道，“被攻击的是已经醒过来的活人。”
“目前醒过来的都是确定是现实进来的人，”他说完补充了一句，“我都认识。”
原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谨倒是能猜到一二，他不一定是真的线下认识，而是在海昌盛里见过这些人的监控视频，或者是一些什么数据。
“如果你都认识的话，那么你需要去查这些人。”白谨压低声音，抬眸盯着苏闻之。
“你怀疑怪在人里？”苏闻之一下就明白过来，“就像我们之前那个副本？”
原陶还想说玩家无法靠近鬼怪，听到这话就意识到，他们曾经经历过跟鬼怪共处的副本。
白谨点了点头，继续道，“距离下一次还有26秒钟，我要你们去告诉那些没有受伤的人，趴在地上，头不要抬起来。”
苏闻之跟原陶直接点头行动。
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多说话，而且白谨的意图非常明显，她要测试在没有受伤的人全部隐藏了身前，那东西会攻击谁，攻击什么地方。
目前可以确定三个条件：
1.一分钟攻击一次，一次攻击一人。
2.每次攻击都是身前部位。
3.每次攻击不同的醒过来的人。
白谨继续站在开口会出现的位置，握紧匕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只有原陶跟苏闻之站着。
她收回视线，心里开始默念倒数。
开口打开的瞬间，白谨早已准备的匕首横切上去，金属碰撞冒出火光，在那东西离开的瞬间，白谨立刻将匕首横插在球体上。
刀身刚插上去，有什么东西从白谨手背划过，还未感觉到疼痛，开口消失，只有白谨匕首的刀身镶嵌在球体上，好像原本它就存在于那一样。
“四秒。”白谨道，“从开口到消失比之前推迟了一两秒。”
赶过来的原陶立刻道，“没有人受伤。”
“我们将没有受伤的人分成两组，一组趴在地上，一组被昏睡的人压着，结果没有一个人受伤。”
白谨尝试取出匕首，但匕首纹丝不动，听完原陶的话，她视线落在手背上。
那里划了一道白痕，没有见血。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一次只伤一人是可以肯定的规则。”白谨快速道，“下一个一分钟，可以继续利用这个办法，避免受到伤害。”
有一点她非常在意，至今为止，白谨仍然没有见到任何有血条的存在，她不知道是自己失去了这个技能，还是这个副本确实还没有血条怪物出现。
思索间，白谨听到身后传来暴动声，回头就看到苏闻之将一个人压制在身上，另外有几个人拖抱着一个人。
新变数！
原陶留在原地等球体开口打开，白谨快步赶过去询问。
到地方发现几个人拖抱着人胸口插了把刀，人已经死了。
“这个人是刚醒的，死者说这是他爸，”苏闻之快速回答，“然后这位爸跟死者交谈中，突然捅刀。”
“胡说！胡说！我怎么可能杀死我儿子，我没有！我没有！”
死者爸极力挣扎着，猩红着眼睛往死者方向爬，“放开我！放开我！儿子！我的儿子啊！”
“你疯了！就是你杀了他，现在这幅样子给谁看！”脸上横到疤的玩家愤怒道，“简直有病！把他绑起来，我看他就有精神病！”
“孩子！我的孩子！”死者爸哭喊着。
白谨算了算时间，把人绑起来是来不及了。
“时间不够，”白谨快速道，“你们将死者翻过去，脸朝下，”她指着剩下的人，对苏闻之道，“被攻击过的人，控制住他的手脚，死死压住他。”
“什么事情，等到下一轮在说。”
下面就是第六分钟。
白谨说完，所有玩家都动起来，苏闻之用衣服绑住死者爹的手，让人将他压住，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苏醒的人没有范围跟标准，这人在死者身边醒过来的，醒来之后两人亲密态度来看没有什么恩怨，也不像是作假。”
话没说完，开口打开又合上。
这次依然没有人受伤，但原陶把匕首取下来了。
苏闻之继续道：“死者被捅刀，是这人先叫起来的，然后我们才发现人死了。”
“确定是这人捅刀，他手背上有溅出来的血，后腰处有固定的刀鞘。”
“但他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动手。”
苏闻之将所有点都告诉白谨。
白谨走到死者跟前，他脸上表情凝固，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也符合他意外自己爸捅刀这件事。
因为趴着，刀入身体更深。
“取下刀，将他搬到远处的空地，远离人群。”白谨道。
但是只有一分钟，“路上注意听我的报时，我会在五十秒报时，到时候没受过攻击的人自己趴下。”
“尸体你们让他仰面朝上，然后看会不会攻击他。”
命令说得非常详细，几人立刻照做。
白谨转身看向死者父亲，他已经不再挣扎，心如死灰趴在地上，也不需要人压住了。
“你好好想一想，下一分钟，我要你详细说你醒来之后的全部事情。”
白谨说完等了几秒钟，高声道：
“50！”
第七分钟即将开始了。
第七分钟无事发生。
白谨蹲下来，“你可以开始了，我希望你能尽快。”
“死，我想你们都死！”死者父亲癫狂大叫，又哭又笑，像真的疯了一样。“哈哈哈我杀了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动手吗？”
死者父亲趴在地上又哭了会儿，声音嘶哑道：“我不知道，他正跟我说这个副本的情况，然后……”他咬着牙，脖颈青筋暴起，他不停急促喘息着，似哭似笑，“我杀了我的孩子。”
白谨很清楚问不出什么了。
这人没有被污染的样子，但他的确不像是会突然对儿子动手的人，最重要的是没有动机。
现在都在副本里，直接面对死亡，别说亲父子，就是两个认识的人在副本遇到，都要结伴而行。
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杀死他儿子。
除非他在表演，他进副本前就对儿子有了忍受不了一定要杀的杀机，但是如果是这样他的儿子怎么会察觉不到？
或许跟副本有关系。
这也是白谨想不通的地方，这个父亲刚醒，也没有受伤，为什么动手杀人的是他？
第八分钟无事发生。
第九分钟无事发生。
送人的玩家回来了，他们告诉白谨，“没有攻击他。”
“我想去找他。”那位父亲道，“让我去吧，让我死在他身边。”
他的情绪不像是在撒谎，这就更让人不激烈他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能过去。”白谨道，“你怎么能够确定自己不会去攻击他第二次？”
“他已经死了！”死者爸道。
白谨不为所动，“如果你坚持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动手的话，那就是你在无意识间被操控，我们暂时不知道你被操控的原因，无法松开你。”
死者爸愣住了，“你，你们可以把我绑着过去。”
“将人送过去是为了防止尸体发生变化，让你在这是观察你后续还有什么动作，”苏闻之道，“你要是想死，离开副本随便你死。”
那父亲沉默下去。
第十分钟到了。
第二位死者出现了。
第88章 衔尾蛇［3］
第十分钟开始之前, 白谨提前十秒钟预警，但在开口出现的前几秒有人苏醒了。
一共醒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是死者，另一个是凶手。
跟上一个凶手相同, 这次的凶手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人, 据他描述，整个行凶的过程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你认识他吗？”白谨在检查尸.体, 听完陈述后询问道。
那人犹豫片刻, 说不认识。
“不会撒谎就不要撒，”苏闻之道, “一分钟下一轮攻击就会到，你不想受伤的话, 最好说实话。”
“我，我确实认识他，但是！我撒谎是害怕你们以为我跟他有仇, 但是真没有, 我上次跟他一个副本还救了他一次呢。”
“醒过来发现地方不对, 就能知道进了副本，刚从副本醒过来,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杀一个认识的人？”二号凶手道，“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是被掐死的，死亡前脖子处有伤，”白谨道，“你为什么会去掐脖子？”
“我真的没想杀他，我看他脖子突然有伤口出现, 我是为了给他捂住血，但是等我清醒过来, 他已经被我……”
跟那对父子不同，第二位死者从苏醒到死亡一共叩扣峮思而尔尔吴旧一四弃，来看更多吃肉文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除了二号凶手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子。
第十一分即将到来，白谨高声提醒：“10！”
所有没受伤的人全部趴下，几个已经受伤的开始盯着昏睡人群。
在最后三秒钟的时候，白谨忽然走上前抓起二号凶手，将人提起来，露出身前位置。
原陶一愣，下意识要去阻止，随后意识到白谨要做什么，停下脚步。
苏闻之挑了挑眉头，诧异白谨的举动，但他同样很快意识到白谨的目的。
第十一分钟，仍旧有人突然苏醒，然后被伤，但是没有人死亡。
醒两人，伤一人。
而受伤的人，是刚刚苏醒的人，被白谨提起来拉近到球体附近的二号凶手，没有受到攻击。
白谨松开人，苏闻之接过来将人绑着送到一号凶手身边。
“第一次是五分钟，第二次是十分钟，”白谨道，“这应该是规律而不是巧合。”
“第一个死者是第三分钟脸上受到伤害的玩家，第二个死者在被掐死之前脖子上受到攻击。”白谨。
“那不是第一个死者吗？”
原陶指着脸上横着伤疤的玩家。
“原姐，我这疤是上个副本弄到的。”脸上横着疤痕的玩家道。
“第一个死者的伤口从额头横贯到耳后。”白谨道。
而脸上撞了疤痕的玩家脸上的疤痕，是从眼下斜贯过鼻梁到下巴。
“天，大佬你这记忆也太好了，跟机器似的，能当钟表，还能记住这么细节的东西。”脸疤玩家惊叹道。
苏闻之闻言心脏猛地急促跳动起来，他垂下眼睛，遮住眼里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吗？
白谨，或者说现在的白谨壳子里根本就不是人。
白谨敏锐察觉到苏闻之的异常，直接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苏闻之？”
苏闻之稳住心脏，若无其事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都是受伤的人死亡，这是不是就是让我们受伤的目的？”
“或许。”
白谨没有肯定。
这个猜想会涉及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对于被攻击者的选择。
之前被选择的只有两个条件：
1.苏醒的；2.露身体正面的。
按照现在的推测走的话，就需要再加一条：有认识的人在场的。
两次凶手都是认识的人。
白谨觉得这点很奇怪，这两个凶手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死者周围，然后借着不设防的关系痛下杀手。
两人都说杀人过程没有任何印象也很奇怪。
目前能够想到的可能：
1.两人在撒谎，这个副本有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环节，比如凶手们得到指示之类的东西，必须要杀死死者。
但这需要两人都有出神入化的演技，至少目前为止，白谨没有看出两人有表演的痕迹。
2.两人是实话，他们被污染了，这个副本的污染是鬼怪能够借他们的手杀人。
第三种可能，白谨认为是可能性最大的，也是听起来最荒谬的，目前只是一个脑洞。
按照之前白谨不会有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但是经过几次副本，她明显进步了。
但还是不太适应，决定暂时压下，看看之后发展。
……
在下一分钟来临之前，白谨几人将死者的共同点告诉所有人，尤其是已经受伤的几个人，要格外警惕那些刚刚苏醒且认识的人。
因为规律找得快，行动又果断，目前受伤的人并不多，除去死去的两人，只有：白谨、原陶、苏闻之、第11分钟受伤的人。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每次人都在攻击前两秒醒，根本来不及通知。
果然
第十二分钟醒了两个，其中一个受伤，他趴着的，醒来先撑起身体，正好伤在胸口。
苏闻之送止血贴顺便把情况给说了，这人就痛苦锤了自己两条胳膊，暗恨自己动作太快。
“我总觉得不对，”原陶凑到白谨身边压低声音道，“怎么这么巧合，每次都是被认识的人杀死。”
“而且这么巧，每次人都在死者附近刚醒过来。”
白谨听到这话眼睛一动，道：“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是：杀人的人，都是在死者之后醒过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
“等十五分看。”
第十三分钟，醒三人，一人受伤。
目前为止，除去两个死者跟两个凶手之外，醒了15人，其中6人受伤。
昏睡的还有几十个人。
距离十五分钟还剩下两分钟。
“只有一个笨办法，”原陶道，“分几个区域，受伤的玩家站在人群外围，远离昏睡的人，确保自己不会被突然攻击。同时在攻击前，喊出趴下。”
“剩下没有受伤的人，确保自己正面不露出的同时，尽可能趴在昏睡玩家身上，保证更多的人，不会因为刚苏醒就被攻击。”
“我们趴在他们身上，他们醒过来下意识挣扎，那么受到攻击的就是我们。”没有受伤的玩家道。
“确实。”原陶点头，“下一轮，我们还会站在人堆里，看看会不会有苏醒的人杀死我们，风险是不是更大？”
“不勉强参与，”苏闻之接话，“但相对应的劳驾，自己承担自己的命。”
没有人退出。
原陶安排受伤的人，苏闻之安排没有受伤的人。
这里不包括白谨，甚至白谨在讨论的时候都不在一起，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白谨此时正站在球体前，她在想一个问题。
匕首只能拖个一两秒钟的时间，出来攻击的，又不会再攻击受过伤的人——受伤人的肉.体，在开口出现之前挡住开口呢？
攻击的东西，是会放弃，还是会选择攻击受伤的人？
白谨之前在观察凶手，攻击出现的时候，两人状态没有任何异常。
她无法从凶手身上得到更多，只能重新回到球体上。
很快，她高声道：
“50！”
空间里响起大小不一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只有两个字——
“趴下！”
声音越来越大，人越来越放得开，白谨专注盯着开口位置，在58秒抬起手，59秒，两只手合在一起贴在开口出现的位置。
上一次，攻击的东西回去的过程划过白谨手背，没有见血，这一次完全堵住入口呢？
两秒，开口消失。
白谨收起双手，两只手掌上有一道见骨的伤口。
苏闻之赶过来很快，两个止血贴分别按在白谨两个掌心。
“有人醒了吗？”
苏闻之摇头。
白谨沉思片刻，道：“每一次只有人受伤的时候，才有人苏醒。”
“那岂不是有人可以躺赢，”苏闻之随口道，“只要睡到最后就行。”
“你信心还挺足。”
原陶赶过来听到苏闻之的话，能够躺赢的前提是，在苏醒前就解决副本。
“这也是个问题，”白谨想了想，“昏睡的人为什么昏睡也不知道，如果副本结束，他们还在副本里昏睡，能不能离开副本？”
“先别担心这个了，你两次受伤。”苏闻之道，“下一分钟是第十五分钟，你死亡的概率很大。”
“这是有价值的，”白谨收回已经止血的手，“一个证明入口是可以堵住的，第二个证明，一人只会受到一次伤害不是一定的。”
“既然这样的话，之前几次受伤的人没有趴着，它为什么不攻击？”
“但是它变换了苏醒人的时间。”
白谨道。
在几次无功而返之后，玩家苏醒的时间就很接近攻击的时间。
“下一分钟，我来堵着吧。”
苏闻之道。
“这东西很锋利，有没有其他能堵住入口的东西？”白谨问。
苏闻之想了想，“这个？”
他掏出面具，原陶跟白谨不约而同挡住其他玩家的视线。
“这东西质地柔软，可以挡住百分之九十九的冷兵器。”苏闻之道，“下一分钟，我戴着这个堵住入口。”
没有人拒绝。
讨论完这个之后，就只剩下第十五分钟，或许会死人的事情。
但又有一个bug，每次只有新受伤的人出现，才会有人苏醒，而凶手基本都是刚苏醒的亲朋好友——
下一分钟，苏闻之挡住入口，没有新人受伤的话，还会有人醒过来吗？没有醒过来，那么还会有人被杀吗？
其他玩家按照上一轮的安排站好，白谨顶替了苏闻之的位置。
“50！”
55
59
“趴下！”
有人苏醒了，那人听到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瞬间，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
第89章 衔尾蛇［4］
第十五分钟, 第三个死者。
“开口没有出现。”苏闻之肯定道。
“不，”白谨正在检查死者的尸.体，闻言纠正道，“它换了位置。”
这就让人绝望了。
球体等人高, 开口随机出现的话,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完全挡住。
“不能这么下去了，”原陶道, “将没有苏醒的人挪开呢？只受伤暂时没什么, 起码保住性命。”
“没用。”白谨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凶手都是认识的人, 且必须要受伤的人了。”
“为什么？”
原陶不解。
白谨看向第三个凶手，他是死者的丈夫, 现在因为没办法接受现实，处于崩溃的状态。
“因为这些人是突然出现的。”
白谨道。
她看到了第三个死者受伤的过程，依然也就看到后面死亡的过程。
死者茫然之下受伤, 下一秒他身边浮现出一个刚刚苏醒的人, 那人靠近他, 然后杀死他。
跟前两个凶手所说相同，第三个凶手在整个杀人过程中, 神态表情都是正常的，但他的身体在杀人。
等到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两个可能：血液能够召唤出现实里的人进入副本，并且操控他们杀死无意识完成召唤的人。”
“这个可能的问题在于：血液召唤出来的人，可能是同血缘的亲人。”
“朋友夫妻？这是怎么能够利用血液就能召唤得过来的？”
“还有一点是召唤者的血液怎么能够影响操控被召唤者的？”
“另外一个就是，这些人并非真实的人, 是从血液主人的记忆或者什么东西里，召唤出来的虚假的‘人’。”
这也是白谨之前毫无根据的想象,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想象的可能性非常高。
“已经清醒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就能够提前有所防备。这么一来，在一两秒钟的时间内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还是可以做到的。”原陶，“问题就在于那些突然苏醒的人。我很怀疑这次入副本的玩家，是不是都有听到动静，先抬头看看情况的毛病。”
白谨听到这个看向原陶。
“你提醒到我了。”
这次白谨进入副本的原因是主宰要除掉她，进副本的玩家都是主宰挑选的。
可十五分钟，死了三个人，白谨只受了两次伤，而她现在已经摸索到了规律，想要利用这个规则除掉她，很难。
这样的话主宰送白谨进来，是给白谨加经验的吗？还是说让更多人死在白谨面前，让她痛不欲生？
这怎么可能呢？
它的目的只有一个：除掉白谨。
“那些死去的人，有很大的可能会变异。”白谨道。
死亡在副本里并不是终结，甚至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它都可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主宰送这么多人进副本，只有一个可能——对于这个副本来说，人越多越好，人越多，白谨死亡的可能性越大。
尸体怎么对白谨造成威胁？
尸.体异变。
……
原陶见白谨陷入沉思，压下了想问清楚她提醒到白谨什么问题，转头问其他问题：“现在还做吗？”
“做比不做好。”白谨道，“现在没有办法堵着出口，也没东西跟工具破坏这个球体。”
“先尽可能保证更多的人不要受伤。”
原陶点头，这一轮时间来不及布置了，只能等到下一轮，而他们说话的时间，苏闻之正在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安排人员。
“三个凶手要怎么处理？”
原陶忽然问。
前面两个凶手都被绑在了一起，而第三个还没有来得及绑过去。现在虽然猜测三人是“虚假”的，但对于三人的来源、形成、死后会不会有异变……种种信息都不清楚。
也不能贸然处理掉他们。
“集中绑着。”
白谨道。
信息太少，活人太多，不能冒险尝试。
第十六分钟，开口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醒三人、伤一人。
——
在第20分钟来临之前，白谨以及其他所有苏醒的玩家，将还在昏睡中的玩家搬开，让他们拉开距离。希望昏睡未醒的玩家，能够在苏醒之刻、死亡之前有一个缓冲的时间跟空间。
在这个过程中，白谨一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被杀死的，除了第一位，全部都是刚刚苏醒的玩家。
要知道在场还有很多苏醒过的受伤玩家。
为什么除了第一次，每次都要等到攻击后，再杀人。直接选择已经受伤的人不是更快吗？
第一次死者是在一分钟中间左右的位置死亡，说明它杀人并不需要压在一分钟前面。
难道仅仅是因为，已经苏醒且受伤的玩家会有所防备吗？
白谨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而现在所出现的死者里，只有第一位死者，他是在清醒且知道一些副本情况的前提下，在跟父亲说话中，被父亲捅刀而亡。
在他被捅刀之前，在他父亲出现之前，这位死者的身边是有其他玩家陪伴的。
白谨找到那位脸上有伤疤的玩家，向他询问：第一位死者死亡之前，凶手出现之前，死者所有的行为举止。
脸疤玩家肯定道：“我们之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能确定，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件事我们也跟原姐以及苏哥说了。”
原陶他们也告诉她了，她当时也没觉得有异常，但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凶手身份的问题。
“麻烦再事无巨细帮我复盘一下。”
白谨。
脸疤玩家点头，叫上其他几个，在死者死亡前陪同在一起的玩家，开始进行复盘。
“因为他当时受伤了，苏哥给我们送上了止血贴。他的伤口是在脸上嘛，伤口又深又长的，自己不方便弄，所以我们就帮忙给他贴在脸上。”
“当时大家就先胡诌了几句碎话。”一人道。
脸疤玩家道：“然后就开始讨论这个副本的情况。”
“再然后，我们听到动静，发现有人刚苏醒。”
第三个人道：“是我跟凶手。”
脸疤：“我记得当时他还有些不耐烦，因为他脸上的伤疤正在复合，伤口很痒。就骂了一句脏话，他骂完之后，正好被他爸听到了。”
第三人：“然后他爸就说了他两句，他面子上挂不上去，拉着他爸到旁边说小话，我们当时就避开了。”
“对，就是这样。”
白谨想了想，又问：“胡诌的几句废话是在说什么？能复原吗？”
脸疤男有些尴尬挠了挠脸。
其他几个人倒是“嘿嘿”挤眉弄眼，直接道：“当时是他给那人敷伤疤嘛，所以那个人就说他跟他爸似的。”
“然后他骂了句逆子。”
“后面就开始讨论这个副本的情况了。”
白谨确定他们没有遗漏的地方之后，道谢放他们离开。等到几人离开之后，白谨就开始继续思考凶手身份的问题。
凶手的身份并不是固定的。
第一个凶手是死者的父亲，第二个凶手是死者的朋友，第三个凶手是死者的丈夫。
三个凶手，三种不同的身份。
凶手被召唤出来的条件里，除了血液之外，他们的身份问题是否也有条件呢？
被召唤者刚苏醒，就看到熟知的人，而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亡——之前他们考虑问题范围是：死者们都不清楚状况，在受伤之后很容易被杀。
现在考虑死者身份问题，就出现了一个新的思考角度：如果副本选择他们作为死者，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要隐瞒凶手身份确立的条件呢？
也就是说，他不选择已经清醒且受伤的玩家，不仅仅是因为这类玩家有所防备，还是因为在这类玩家被攻击的时候，他们很容易能够猜测得到——为什么会是这个身份的亲朋好友出现杀掉他，而不是其他人。
通过这个思路，就可以顺着去思考：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够让死者在凶手出现之后，能够立刻猜想为什么会是“他”出现，而不是别的亲朋好友？
白谨恍然明白过来。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认识到这一点，而且是只要意识清醒，知道情况的玩家，就都能够猜到这一点。再联系疤痕男他们几个人的复盘情况，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在凶手出现之前，他脑子里就想过这个人。
但这样的话，就出现一个新的问题：刚刚苏醒的人，他们会来得及临时想到另外一个人吗？
“或许不是正在想的，或者必须是当下思考的。”白谨，“近期想过的，印象最深的……这些都有可能。”
就好像第二位死者出现的凶手是他的朋友。
据这位凶手所说，他在上一个副本里曾经救过这位死者，那么再一次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死者会想到这个朋友的可能性非常高。
思绪理清楚之后，第二十分钟也即将到来。
现在大部分昏睡的玩家都被分开，剩下一小部分堆在一起。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昏睡的人多，苏醒的人少，时间紧迫，又需要提防每分钟出现一次的攻击，能达到现在的完成度，效率已经很高了。
在这点上，白谨充分感受到了原陶跟苏闻之的号召力。
即便玩家们已经知道凶手是突然出现的，将昏睡的玩家分开，不能完全防备凶手出现杀人，他们仍旧听从安排。
哪怕中间有人有一些牢骚，但是大家的行动力不低。
还有就是，原陶他们两个将主动权交给她。
那些人在面对没有任何知名度的陌生人的她，对她的安排或者分析出的信息，没有一个人表示怀疑。
私下里他们讨论出的一些东西，会集中告诉他们。
这让白谨轻松很多，但同时也有一种压迫感。
因为这些人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就会死去的人
第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白谨报时之后，站在球体之前的位置上，目光紧紧盯着入口。
经过这20分钟的磨练，白瑾的视觉已经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提升，或者说是更倾向于系统的一个变化。
她能够在那东西出来的时候，观察到它的运行轨道。
58。
没有分开的昏睡玩家群体中，有人开始苏醒，白谨立刻朝着几个苏醒的玩家身边奔去。
与此同时，其他苏醒的玩家，大叫：“趴下！别起来！”
“趴下！”
玩家们分开放置，白谨有了能够疾行的通道，她身体朝着苏醒玩家们的方向狂奔，眼睛还一直盯着球体开口。
60。
在第60秒的时候，开口打开，白谨看到一条残影直直朝着一个刚苏醒的玩家冲去。
那玩家听到声音没有起来，但是他侧脸在外。
他一定会受伤。
几乎在同一时间，白谨注意到被当做目标的玩家的脚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人形凝时，玩家受伤，凶手爬行向前，手中握着刀，朝着玩家的脖颈抹去。
千钧一刻之际，白谨赶到，用手握住了刀刃。
第二十分钟。
醒五人，伤一人，无人死亡。
第90章 衔尾蛇［5］
【00:20:03】
白谨本就受伤的掌心再次划开一道伤口, 被攻击的玩家见状立刻往后滚开，躲掉刀口。
目标离开，白谨松开刀刃，将第四位凶手踹开。
惊魂未定的玩家捂着侧脸脖颈两道伤口, 难以置信看着凶手, “姐姐！”
这是一对姐妹。
凶手茫然看向妹妹，不明所以道, “怎么……”
话没说完, 她手里的刀抹向自己的脖子，白谨当机立断一个手劈下去, 杀人未遂的凶手手腕断裂，刀掉在地上。
但是还没完。
凶手姐姐身体开始蜷缩起来, 像是突然经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如一条濒死的鱼大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在地上不断抽搐。
她难以控制去抓脖颈, 抓到破皮, 抓到流血, 抓到露出猩红的肉，抓到出现森白的骨。
她的手腕断裂, 有骨头凸出，像一根根刺在皮囊里横贯而出。而这并不能阻止她的行动，她这样的手腕拖着软趴趴的手，去抓去挠。
白谨如今的力量竟脖子压制她的行为，而更让白谨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这个举动是具有污染性的！
距离最近的妹妹，眼睛直愣愣看着凶手姐姐的动作, 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担心，一切一切人会出现的情绪都消失了。
她平静地看着, 然后眼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那是狂热。
白谨见过这种目光，在海洋馆，在治疗中心，在游轮——来自那些被污染后吞食同伴的玩家，来自看到食物的饿鬼，来自对海底肉满怀期待的“船上人”。
“好香。”
妹妹玩家的手仍旧捂着自己的伤口，但她不再痛苦了，疼痛似乎已经从她伤口中远离，她狂热地看着地上痛苦的姐姐，伸出舌头接住伤口中流下的血液。
“好香。”
远处更多的人被吸引，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姐姐身上，整个人，整个人群都像是被定住一般，僵硬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姐姐。
原陶跟苏闻之也不例外。
不，有除了白谨之外的例外——那些没有受伤的人。
他们惊悚注视着同伴突如其来的变化，胆颤心惊无法言语。
【00:20:09】
白谨再一次弄晕姐姐失败后，下手了断了她的生命。
当然，并不是白谨一动手，她就立刻死亡。这并不奇怪，姐姐凶手的脖颈血肉模糊露出白骨，流出的血液浸透地面，这个程度她都没有死亡。白谨刺入心脏的刀，自然也无法让她立刻死亡。
但白谨的行动让她有了反应，之前白谨所有的阻拦动作都没能让她有任何的反应。
她大张得嘴巴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眼睛望着空中漂浮的白雾，她血淋淋的双手握着心脏上的刀的刀柄，缓缓拔出。
“哒”
“哒”
“哒”
她依旧望着空中的白雾，双手握着刀柄切断了自己脖颈。
这一幕的精神污染极其严重。
白谨跌坐在人头分离的尸.体边，耳边不断回荡“哒”“哒”“哒”的声音，她闻到一股香味，这香像一只无形的手勾着她的胃，牵着她的鼻。
她感受到饥饿，难以忍受的饥饿。
白谨是有过这种饥饿感的，在末世之前，她是个孤儿，哪怕有福利，哪怕照顾她的是很好的长辈……有太多的小孩子。
她每日都在期待饭点，那是她一天中唯一不需要担心饥饿的时间。
后来末世来了，大家都在忍受饥饿，食物要先供给给强壮的、能够保护他们的人。
老师说，等到组织来救我们就好了，忍一忍小谨。
老师没有骗她，但是救他们的人食物也是有限的。
她那个时候是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够种出很多很多食物的。
她还没有长大，已经不再挨饿了。
保护他们的、教导他们的、守护他们的——所有的长辈们，他们研究出在末世里产量极高的农作物。
他们还在不断研究。
白谨那个时候才变化了梦想，她想做净化员，做先锋，做守卫者。
再一次感受到饥饿，是在饿鬼身上，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这种感受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幸运。
……
白谨往外流血的手掌举到面前，那种难以忍受的吸引力就从伤口里，从地上的尸.体里传出来。
有种欲.望，有种难以遏制的冲动，从白谨身体里、心脏里、血管里……每一个她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出现，气势汹汹的，难以抗拒的。
“吃吧”
“吃吧”
“吃吧”
“好香”
“好香”
“尝一尝”
“只是尝一尝”
“来吧。”
手掌更贴近口唇了，白谨垂下的眼睛里有血丝悄然爬上眼球，给她增加一抹疯狂的色彩。
她的手掌停止向前，她的眼睑抬起，露出一双清醒理智的眼。
“衔尾蛇。”
……
白谨没有失控，也就仅仅是她没有失控，距离最近的妹妹，在白谨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挖空了脸上的肉。
她将抓到的血肉伸到白谨面前，咧开嘴巴，露出血红的齿：
“吃吗？”
“好香。”
制服她并不难，绑住手脚就可以，她只是失控了，并没有拥有那位姐姐凶手的力量。
她的情况最严重，再往后面的玩家里，没有受伤的玩家，几乎没有影响。
他们反应过来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去控制那些被污染的人。
他们反应还算快，将伤害降到最低。
第二十分钟后，除去妹妹，跟所有凶手、死亡的玩家 ：
有10个玩家受伤，18个玩家没有受伤。
十八个玩家控制下，原陶、苏闻之、脸疤……最严重的伤就是在自己原来的伤口上咬了个牙印。
这还要多亏了，他们的伤在止血贴作用下研究愈合了，不然要覆灭起码一半的人。
三个凶手没有影响，是真的没有，他们就像是没看到这场混乱，自顾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目前为止，除了被污染的妹妹之外，只有白谨受伤最严重。
苏闻之给她处理掌心的伤口，其他玩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围过来等待解释。
“阻止凶手杀死玩家，它会变成污染源，对已经受伤的人进行污染，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原本要杀死的那个玩家。”
白谨道：“污染的具体表现为，受伤的玩家会对自己伤口里的血腥味产生难以抑制的食欲，先舔舐再撕咬吞食。”
玩家们不由看向妹妹玩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杀死会有影响吗？”
“她死亡的瞬间，就是污染最重的时候。”白谨。
这个信息里有一个细思极恐的地方——
凶手杀死玩家，玩家自己死亡。
凶手没有杀死玩家，凶手自残式开启污染模式。
这几乎就是要玩家去帮助出现的凶手杀死召唤出它的玩家。
“无论玩家死不死，这些人到最后都会异变。”白谨道，“第四位凶手表现出来的状态，已经说明，它或者说他们并非人类。”
白谨怀疑尸体在后面也会异变。
“衔尾蛇是这个意思啊。”
苏闻之抬起手看向掌根下的吞食蛇尾的蛇首。
其他人闻言抬起手腕，若有所思看向手腕上的衔尾蛇。他们不是第一次在进副本前二十分钟遇到，但是头一次在进入副本二十分钟里就将副本分析到这种程度。
后续的发展都涉及到了，难怪原陶、苏闻之两个将领导权给这位陌生玩家。
“现在要处理掉那几个凶手吗？”
有人问。
白谨并不建议杀死凶手，他们死亡的时候，产生的污染对于玩家来说太过严重。
但这又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炸.弹，就像没有人能知道他们什么会引.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后续会不会引.爆。
“杀了我吧！”第一位凶手道，“我杀死了我的儿子，杀死我，求求你们杀死我吧！”
“21分还有不到十五秒钟，”白谨道，“先警惕下一分钟是否会有变化。”
没有受伤的玩家面朝下趴着，已经受伤的玩家依旧站在玩家群体的外围。
白谨处理好伤口，不断深呼吸，平复压制因为副本污染引出的末世污染，静静等待着二十一分钟的到来。
苏闻之守在开口出现的地方，他之前几次就在做测试，不断调整掌心跟球体的距离，试图找到开口不转移的位置。
很明显之前几次都失败了，每一次都有新人受伤。
“55！”
白谨的声音绷紧了所有人的精神，苏醒的玩家们，视线在昏睡着们身上来回扫视。高声并不能阻止玩家抬头，但随着苏醒者越来越多，他们可以跟攻击者奔跑，就像白谨挡住刺向妹妹脖颈的刀刃，他们也可以在攻击前扑倒被攻击的玩家。
【00:21:02】
入口关闭，无人受伤，无人苏醒。
玩家们松了口气，围到苏闻之面前，苏闻之展示手套，上面被划了一道痕迹，没有划破，但要是再来一次，就不一定了。
这一分钟里，也没有任何新的突发事件，所有人的精神稍稍松懈一些。
“□□堵住，可以直接贴着开口，物体需要有半指的距离。”苏闻之道，“但它的速度太快，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口已经消失。”
白谨在旁边看到了，一个金属尖头出来被阻挡后，在面具划了一道，时间到了又退了进去。
“这两个面具最多能撑到三十分。”
苏闻之道。
“二十五分凶手会出现，”原陶，“如果没有新受伤的人，死者就会从已经受伤的玩家里诞生。”
白谨强调关于凶手身份的猜测。
“也就是说下一轮如果被选中的玩家不死，那么他就能够证实这件事。”苏闻之，“换句话说，出现的人到底是谁，就能由我们自己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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