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船在静默太空中无声滑行, 中子星4036就在不远处闪烁，太空灯塔帮助飞船锚定方向，校准时间, 日复一日, 从不出错。
时间基准真要出了问题, 飞船操作系统有可能崩溃, 引发的连锁效应无人能够预测。
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飞船解体，光靠机甲飞不回前哨站。
到那时，钢铁巨人就会成为埋葬驾驶员的棺椁，永远在太空中流浪。
唰——
舱门自动滑开，穿戴完毕的纪临泽走进机甲舱, 正在猎人身旁等他的姜霓回过头。
纪临泽抬手行军礼：“报告队长, 白鸽就位。”
跟着姜霓出任务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幸好没有精神体之类的设定，不然小纪肯定是只小狗, 现在尾巴已经摇成螺旋桨】
【为什么会给谢凌和苏白玦一人一个特写啊哈哈哈哈】
【咬牙切齿.jpg，狗狗的嫉妒心有多可怕.jpg】
谢凌冷眼望着纪临泽爬进“白鸽”驾驶舱, 心里评价，动作生疏, 还不如他这个技师。
“队长真的不带我们吗？”宋浩然郁闷，“为什么要钓异兽, 就只带纪临泽和苏白玦啊。”
贯佩星也想一起去，嘴上却道：“小纪负责引怪, 白队负责伪装，我们随时准备支援, 队长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你别跟谢凌一样哀哀怨怨的, 你是个军人，一切行动听指挥。”
谢凌忧郁道：“我也是军人，我坚决服从队长命令。”
沐向晚抓着他肩膀，忍不住道：“那你不要往安全舱里钻。”
谢凌：“……”
可恶，偏偏狮鹫队有最擅长隐藏行踪的幽灵，他想悄悄跟上都不行。
贯佩星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说话间，三人已进入机甲，迈出气密门。
内层舱门合拢，外部舱门打开，猎人、银狐与白鸽三台机甲飞出巡逻船，几个呼吸的功夫，猎人与银狐从机甲变幻成陨石模样，慢悠悠飘荡在白鸽身旁。
苏白玦发动[欺诈]特质。
太空里最不缺的就是陨石，没人会在意一台机甲身旁怎么会飘着两块石头，智商不高的异兽更不会。
几个跳跃，远离巡逻船，“白鸽”装作搜集宇宙物质的模样忙碌起来，驾驶舱中纪临泽深吸一口气，摘下黑色颈环。
对异兽来说无比美味的精神力飘散出去，仿佛一份刚刚出炉的金黄蛋挞，就算知道烫，也忍不住要咬一口。
姜霓心中升起浓烈渴望，吞噬欲望甚至比以前更强烈。
她的精神力提升得太快，特质越来越接近母巢，母亲与诸多并肩作战的同伴构成她人性的锚点，把她牢牢钉在人类阵营，却无法化解那些与母巢相同的特质。
她的面色依然平静，弹幕却从眼神变化看出几分不寻常。
【霓姐不让其他人跟着不会是怕自己暴走吧】
【离巡逻船远一点，暴走了最多牺牲苏白玦和纪临泽，其他人还能好好的】
【小纪和小白：真是谢谢你了啊，你人还怪好的嘞】
【突然有点想看霓姐暴走】
【我也，感觉会很帅哈哈哈哈哈】
【会不会直接打穿宇宙啊】
【边打边吞噬精神力】
【霓霓：我吃吃吃吃吃】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感觉很可爱】
姜霓：“……”
被弹幕逗笑，躁动的精神力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没想到弹幕还能有这个作用。
要不是只能看不能发，她都想发一句谢谢。
巡逻船中，艾玛望着全息地图上代表姜霓、苏白玦和纪临泽的三个红点，听到眼镜蛇队队员忍不住议论：“队长怎么会同意姜霓的做法，我们现在的实力真的能钓异兽吗？会不会翻车啊。”
多年以来前哨站都只发挥两个作用，防守与告警。
上千座哨塔仿佛古老年代的烽火台，一旦发现无法应对的情况就会拉响警报。
在姜霓来之前，光是守住阵地就已经让大家疲于奔命，又有谁会想着主动出击呢。
贯佩星等人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相信姜霓敢这么做就一定能赢，但口说无凭，只能等到胜利时用事实说话。
没想到，他们沉默，艾玛反而对队员们说：“或许很多年以后回顾这一天，人们会发现，这场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战役，就是整场战争最重要的转折点。”
……
第一头异兽出现时，巡逻船全员戒备，随时准备出舱支援。
梅小姐检测到异兽特质，将它命名为“行刑官”。
弹幕如临大敌，不再开玩笑。
【不会一钓就钓了个大的吧】
【好家伙，真·80米大刀】
【这行刑官能直接给飞船行刑了】
【白鸽：我真服了你个老6】
【小纪强装镇定中】
【小纪：太看得起我了】
【啊啊啊啊猎人救命，霓姐救命】
八十米长刀悬在“白鸽”头顶，刀柄由一只长有眼睛的断手握住，刀口布满锋利锯齿，甚至还在蠕动，渗着绿色酸液，不断流淌。
怪物垂涎欲滴，机甲孤立无援，眼看就要被拆吞入腹。
纪临泽全身僵硬，高阶异兽的压迫感令他无法动弹，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
巡逻船启动导.弹垂直发射单元，艾玛抬手停在半空，随时准备下令发射热核.武器。
不到1/100秒的瞬间。
行刑官长刀落下。
纪临泽屏住呼吸。
艾玛紧紧盯着全息投影，目光如炬。
一只钢铁大手托住刀刃。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猎人悄然而至，姜霓精神力输出，收紧五指，破甲特质穿透刀刃，蔓延到异兽全身。
真空中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一道道裂缝浮现在长刀与握刀的断手上。
手背上的眼睛轱辘转了一圈，贪婪之色尽褪，惊恐无比地看向猎人。
下一秒。
全身像被踩爆的浆果，从里到外噗嗤炸开，绿色酸液四处飞溅。
【彭蠡级异兽-行刑官】
【秒杀】
两行字幕让弹幕愣了一下。
接着就是无数【卧槽】飞涌。
【霓姐杀我】
【她甚至没有用武器，徒手就把异兽捏爆了】
【太太太帅了啊我的霓霓】
【晕倒在霓霓怀里，要姐姐亲亲才能起来】
【想当异兽，被姐姐的大手抚摸】
【我觉得黑色大手握住银色刀刃，突然用力，刀被捏成碎片，瑟瑟的】
【？？？不要什么都瑟瑟啊喂】
【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互联网非法外之地！】
“呼……呼……”纪临泽艰难喘息，全身被汗水浸透，“白鸽”已被异兽体.液染绿，正在启动清洗模式。
知道姜霓一定不会食言是一回事，真正作为诱饵被异兽盯上又是一回事。
亲身经历“行刑官”威压的纪临泽指尖微颤，抬眼望向随意甩干满手酸液的猎人，按下通讯申请。
姜霓的面孔在他面前浮现。
看到他的神情，她了然道：“害怕了？”
纪临泽点头：“学姐。”
他摸了摸脖颈，现在还觉得后颈发凉，仿佛已经被“行刑官”砍下头颅。
“什么时候……”他喃喃，“……我也能像学姐一样……”
正常来说姜霓这时应该鼓励他，说点“既然想要变强，那就去努力吧”“翻过这座高山，你会惊叹自己的成长”之类的话。
但她看着纪临泽，却笑道：“没机会了。”
她看向远方，精神力能够感知到，更多异兽正在靠近。
可惜……
“不会给你出手的机会。”她说，“因为我会把它们都杀光。”
纪临泽微怔，看到猎人再次化作陨石模样，慢悠悠飘远。
他握紧拳头，难得的胜负欲爬上心头。
学姐要一个人包揽所有异兽吗？
他也未必不能抢几个人头。
纪临泽脸上恐惧消退，变得斗志满满。
弹幕笑死。
【小纪还没发现吗，这是霓姐特殊的安慰技巧】
【可我觉得霓霓只是实话实说哈哈哈哈】
【就是说霓霓是有点个人英雄主义在身上的】
【你霓：都退后，让我来】
【哈哈哈哈飞船那里也听到了，大家的表情从紧张变得有点无语】
【星星表情好像在说：可恶，又被她帅到了】
【艾玛：我的手好酸啊，算了算了，放下吧，感觉自己好多余】
秒杀“行刑官”，让艾玛等眼镜蛇队老兵看到姜霓实力，担忧被哭笑不得取代。
人不轻狂枉少年。
这孩子看着挺成熟，本性真是张狂。
但谁又能说张狂是坏事呢？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如此。
异兽一头接一头扑向纪临泽，却迟迟没有姜霓想要的大鱼。
她虽然遗憾，却也不嫌弃，来一头，杀一头。
后勤来回十来趟，把异兽尸体搬回巡逻船，尸体材料可以融入机甲，提升机甲性能。
到最后，姜霓手还没酸，运输队先吃不消。
艾玛不得不提醒：“收手吧，尸体太多，我们搬不完。”
她看了看通讯器上的消息：“交接的巡逻船也已经到了。”
不得不说，这次巡逻真的是最轻松的一次，看姜霓杀异兽都看到麻木。
姜霓掂了掂振动刀，意犹未尽。
她的精神力包裹住刀刃，令它连砍17头异兽都完好无损，颇有庖丁解牛遗风。
然而就连弹幕都在劝。
【收手吧阿霓，外面都是异兽尸体】
【搬不完，根本搬不完】
【运输队竟是最大受害者】
【死去的异兽：有没有人替我发声啊】
【小纪真的一个人头都没抢到哈哈哈哈哈哈】
【苏白玦：没事，就当我真是块陨石吧，无所谓，真的】
姜霓想了想，让纪临泽戴回限制环，收刀道：“走吧，把异兽尸体送回去再说。”
纪临泽“哦”了声：“明天还来吗？”
姜霓说：“来。”
第102章 时间误差
一个“来”字, 弹幕又笑得四仰八叉。
【异兽：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就喜欢看霓霓虐菜的样子】
【行刑官：崽种，你看着我的大刀再说一遍】
【异兽：谁菜了谁菜了，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
【巡逻船第一次拥有这么幸福的烦恼】
【快看哨塔工作人员的表情】
满载而归的巡逻船泊入机库, 整个船身因为堆积的尸体往下一沉, 运输队打开舱门, 将已经切割完毕以便运输的尸块送入仓库。
地勤人员先是惊恐：“你们遇到兽潮？有没有人员伤亡？需不需要叫医护？”
得到否定回答, 众人疑惑皱眉。
看到运了一趟又一趟的尸块，陷入深深沉思：“今夕何夕，难道人类已经反攻杀进母巢？我在做梦吗？谁来掐掐我。”
已经惊呆过一轮，一路上迫不及待想看同事同款震惊脸的眼镜蛇队队员悠然道：“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但这些异兽确实是一个人猎杀的。”
工作人员呆滞：“啊？”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啊？？？？”
姜霓一个人驾驶机甲猎杀17头异兽的消息很快传遍整座前哨站, 即便是对姜霓实力有所了解的伊云, 也被她第二战的战绩吓一大跳。
果然，首战告捷并不是危急时刻的昙花一现，姜霓的战斗力就是很强。
强到不讲道理, 碾压同级生，甚至他们这些百战老兵。
看完战场黑匣子记录, 他对艾玛道：“你说得对，这场现在看还平平无奇的战役, 放在人类历史上，或许就是整场战争的重要转折点。”
一向强硬的老兵此刻竟然眼眶微湿：“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人类取得最终胜利的那一天。”
艾玛：“最近跟孩子们学到些新词,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伊云不好意思眨眨眼，逼回眼中热泪：“喜极而泣？”
“不, ”艾玛心情沉重，“这叫立flag。文艺作品里你这种老前辈一旦开始说‘马上就能看到曙光了’, 可能也就离挂掉不远了。我已经能想到你的结局，当我们被异兽大军团团围住, 突破重围时你决定殿后，于是仰天大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把后辈一把推开，从容面对无数异兽。”
伊云：“……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艾玛：“你怎么知道我退休后想干这个？”
伊云摇头，这家伙和年轻人待久了越来越跳脱，他正准备转身走人，突然意识到：“不对，你这不也是立flag的行为吗？电影里念叨着要退休的人，从来没有平安退休过。”
艾玛笑：“那不是挺好的吗？我死了，你可不准再死了。”
伊云：“……”
伊云被她气笑，这家伙居然想用她的flag把他的对冲掉。
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哪有不忌讳生死的？
真是……胡闹。
姜霓被兴奋的驻站工作人员团团围住，大伙儿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场面，怎么他们就没在现场？
一大群人激烈讨论战斗细节，有的奋笔疾书，记录战斗技巧，有的迷信，问姜霓能不能做个她的雕像放哨塔。
“肯定能镇宅。”
姜霓：“？”
“倒也不必。”
好不容易脱离激动人群，姜霓一边往宿舍走，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一仗看似顺利，却没有达到她的目的。
第五话标题“生命的脉动”是指什么？她在中子星附近杀了那么多异兽，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摸了摸胸口身份牌，感应到猎人的精神力线飘在半空求链接——尽管它一天24小时都这样，姜霓朝着机库方向走去。
[主人，你好像有烦恼。]
猎人的智能程度比起以前又高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时空的正面影响：[不能和别人说的话，你可以在精神链接中告诉我。]
它蹲下.身，像只大型犬，姜霓在它脚边坐下，拍了拍它身上不存在的灰。
[这些异兽最高也不过潴野级，真正的敌人还在暗处，没有浮出水面。]
精神图景中的弹幕更加密集，每句都叠在一起，看不清在说什么。
猎人是唯一能与她讨论这个秘密的智慧“生物”。
它帮忙分析道：[弹幕中也看不到关于中子星的信息，大家只是感叹这一集制作组总算做个人了，这样的战斗与日常他们还能看一百集。]
姜霓把脸埋进双臂里，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思考，中子星、生命的脉动，到底指什么呢？
猎人帮不上忙，两只机械眼睛沮丧耷拉。
几个技师正在维护另一台机甲，不知提起什么，一个嘲笑另一个：“你怎么连北都找不到。”
另一个回：“害，谁让我是大学生呢。”
姜霓往两人方向看了眼，隐隐有所触动，却又没有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
猎人伸出一根手指，轻戳她肩膀。
她回头：[怎么了？]
猎人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
它的表面蒙皮为记忆材料，可以变形，一会儿变成孙悟空，一会儿变成杨戬，明明可以直接变，还煞有介事用手挡一下，仿佛真的川剧大师。
姜霓：“噗。”
她站起身，抱了抱猎人胳膊：[多谢。]
猎人换回原来的脸：[主人开心，猎人才开心。]
[嗯。]
姜霓放下心头担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发现标题在哪就没发现，趁这段时间多杀点异兽，也未尝不是好事。
2小时后，姜霓带队再次出发，继续钓鱼。
可能是年纪有所增长，她从质疑钓鱼佬，变成理解钓鱼佬、成为钓鱼佬。
带着鱼饵出门，在太空池塘垂下钓竿，等待浮标晃动，大鱼上钩。
她是个优秀的钓鱼佬，连续几天收获颇丰，整个前哨站的驻场人员走路都有点飘，以往安静、深沉的哨塔，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由于太空长城外不能联网，贯佩星提前下了不少单机游戏，休息的时候玩两把，其中一款种田游戏被其他机甲师看到，瞬间爱上。
“诶，这是大白菜吗？”
“是不是该浇水了，你看人家菜叶子都蔫了。”
“有虫子有虫子，贯佩星快驱虫。”
“光种菜也不行，你得再养几头猪，荤素搭配。”
“还得有条狗，一个人太寂寞。”
贯佩星翻出一只备用手柄：“寂寞是吧？来来来，帮我打工。”
“！”
贯佩星本来是想怼一下看别人打游戏还指导个不停的家伙，没想到对方欣喜若狂，接过手柄快乐下地。
“你缺辣椒是吧？我来种我来种。”
听这欢快的语气，她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数名围观的机甲师大声吵道：
“为什么只有她能玩？”
“该我了该我了。”
“星星，我的好星星，我是眼镜蛇队的，咱们可是一支队伍的啊。”
贯佩星：“……”
作为资深玩家，她当然知道种田游戏一直很受欢迎。
但万万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
被几个老兵科普后，她才知道原因。前哨站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憋得慌，早就在打报告想要种点菜，养养鸡。
可惜条件实在不允许，一来军事基地的功能摆在那，没有多余空间，二来姜霓来之前，异兽一头接一头，轮班巡逻清理都来不及，更没时间做别的事。
顶多种两棵葱，满足一下精神上的需求。
每次来送补给的后勤人员都很纳闷，他们已经变了法地丰富食材，机甲师不像以前一样只能补充营养液，怎么还这么萎靡不振。
对此机甲师只想说，人类似乎并不是衣食无忧就能幸福的生物，精神上的贫瘠带来的痛苦并不逊于饥饿，在只有杀戮与战争的环境待太久，身体还能撑下去，灵魂可能会先死。
姜霓带着狮鹫队与青丘队为1225号前哨站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安全环境，他们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几名技师利用手头材料，又做了几只手柄，修改了一下游戏可同时在线人数。
轮休时，几名机甲师操纵角色围在餐桌前，举起高脚杯：“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是为我们的好朋友母巢和异兽，我们发自内心地祝愿它们，今后的人生就像已经堆积在仓库中的尸体一样，开始发烂，发臭。”
“好，祝它们发烂，发臭！”
几只高脚杯碰在一起。
机甲师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远远看他们作妖的伊云：“……”
伊云忍不住皱眉，姜霓为贯佩星解释道：“一名优秀的治疗师不光能用精神力治疗病人的精神图景，还能从根本上消除病人的心理问题，星星这医术，出神入化了吧？”
伊云一脸你真能扯的表情：“你确定不是她自己想玩？”
姜霓沉稳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不过只占了一小部分。”
伊云笑着摇头，看向姜霓，声音压低，变得严肃：“身体怎么样？”
姜霓：“挺好。”
“这几天连续战斗，一点都不累？你的精神力深不见底啊。”
“不累。但……”
伊云提起一颗心：“哪里不好马上告诉我。”
宁可现在少打几头异兽，也不能把姜霓折进去。
他甚至觉得高层把她送到这里，不是发配，而是保护。
为了让她能够远离小人，安心成长。
不得不说，伊云非常敏锐，这也确实是裴燚与罗梅的目的之一。
姜霓的身体倒是没有问题，只是……
精神图景中的弹幕依然没有消失，第五话持续时间太久，真正的boss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心跳加快，一个激灵。
会不会是已经出现，但她一直没有发现？
可她每天都会去中子星4036附近转悠，每次都会提醒大家对表，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或许是类似傀儡师、网络病毒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异兽？
但到目前为止，不管是基地还是飞船、机甲电路、操作系统、智能设备，也都运转正常。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弹幕，可这又没法和伊云说。
姜霓只能道：“总觉得战争不会这么顺利，希望是我想多。”
伊云现在非常相信她的直觉：“既然你有这种感觉，我们应该加强戒备。”
他叫来艾玛：“不要引起大家恐慌，但得打起精神，我们可能要迎接一头大家伙。”
能让姜霓不安，至少得是幼泽级，松辽级也不是不可能。
“随时准备向源级机甲师求援。”
艾玛点头：“是。”
“还有，”伊云的目光变冷，透出几分杀意，“护卫队那几个人，盯紧了，一旦有异动，允许使用战时条例先斩后奏。”
这么些天他看明白了，所谓的护卫队目的不是保护，而是监视，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不会介意往他们身上补一刀。
高层不同派别的博弈吗？
早就听闻上面有人想投降，以前还以为是谣言，现在看来，空穴来风，必定有因。
艾玛了然：“明白，都交给我吧。”
她漫不经心瞟了眼不远处无所事事的护卫队：“保证一个都逃不掉。”
……
前哨站秘密动员起来，外松内紧，一台暴力机器一旦运转，即便没有大张声势，也能传递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护卫队不明所以，只是每路过一名机甲师，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头颅就会离开脖颈，与身体天各一方。
这可不妙。
姜霓对他们说了什么？
这女孩有蛊惑人心的手段，他们想，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不然，或许他们会死在她前面。
护卫队私下找到伊云，出示罗梅亲自盖章的特别执法令，要求前哨站服从安排，按照他们要求办事。
首先，要对姜霓的意图进行调查，她每天带人巡逻，有没有可能是在和外部某些势力联络？
“你们被一群学生玩得团团转。”护卫队意有所指，“伊云上校，你在这个位置待了很多年，难道没有想过更进一步吗？如果能凭借这一次的功绩升任少将，你不再需要窝在这个小小的前哨站中，你的家人也会享受更高等级的军属待遇。”
“伊少将。”护卫队队长微笑，“这个称呼是不是更顺耳？”
伊云翻看罗梅签署的特别执法令，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护卫队，看不出情绪。
队长笑容微凝，什么意思，不肯服从命令？
几名队员摸了摸腰间武器。
在护卫队几乎快要绷不住时，伊云才勾了勾唇角：“感谢罗院长抬爱，请督察院放心，我会做好该做的事。”
队长这才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识趣的人多。
他带着护卫队回到寝室，将今日与伊云达成的合作上传到中继卫星，向太空长城内的督察院汇报。
等回信时，几人突然感觉有点冷，汗毛不知不觉竖起。
“恒温系统故障？”一名护卫队员纳闷走到门口，准备出门问问别的机甲师，却发现合金门紧闭，不管怎么按电子锁都按不开。
护卫队没怎么上过战场，却也没少杀人，实战经验丰富，这名队员立刻意识到不对劲：“队长，门锁了。”
护卫队队长动作一顿，收起终端就去取枪：“大家小……”
“心”字没能说完，一个血洞蓦然出现在他额头正中央。
他僵立片刻，睁着眼睛仰面倒地。
空气静寂，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三秒后，仿佛按下播放键，众队员蓦然爆发，寻找掩体，取出武器，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射击。
敌人藏在盥洗室。
“咻”“咻”几声，消.音□□子.弹击穿盥洗室门，里头却没有传出任何属于人类的声音。
“先停下。”一名队员冷汗涟涟，抬手制止同伴，他们得保存实力，不然敌人面都还没露，就能耗光他们的弹.药。
然而，就在他叫停的下一秒，满是弹坑的盥洗室门突然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1225号前哨站二号人物，眼镜蛇队队长，艾玛。
“是你……”
一句话都没说完，领头队员已经中弹，艾玛连开数枪，开枪角度经过提前计算，一颗子.弹的弹道能够覆盖两到三人。
最擅长杀人的护卫队竟然反应不及，一个照面全都倒地，这就是眼镜蛇的速度。
除了落在最后、也是艾玛故意放过的那一个。
他呆呆望着一地尸体，嗫嚅半晌，终究还是不敢再搬出督察院的名头质问艾玛是否是要背叛联盟。
不是因为要脸，而是因为他看出来，艾玛和那位上校，都不是他们能够蒙骗的盲从者。
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小心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艾玛笑了笑：“还以为你至少有勇气自我了断，也是，有点骨气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叛徒走狗。”
护卫队出示特别执法令的那一刻，伊云判定他们是敌人。
面对敌人，战士从不犹豫。
艾玛按下手腕上终端，原本紧闭的大门打开，走廊的光亮照进寝室，血泊如镜，映出她笑盈盈的面庞。
她没再看最后剩下的那个护卫队员，穿过尸体走出大门，准备叫人过来收拾一下，顺便把那个护卫队员带走审讯。
正准备点开通讯，接到伊云消息。
[驱动器液氨泄露，速来指挥室。]
皱了下眉，艾玛转头看瑟瑟发抖的护卫队员：“你们做的？”
“不是不是不是。”护卫队员头都快摇出残影。
“啧。”艾玛不耐烦地抬手，一记掌刀敲晕对方，把他丢给路过后勤，抬脚走向指挥室。
……
姜霓也在指挥室中，听艾玛说护卫队已经被处理掉，她也没多问，那群人她早就试探过，除了知道督察院是给母巢办事，没什么利用价值。
现在需要关注的不是几个叛徒的死，驱动器液氨泄露恐怕不是简单的故障。
正等着技术人员的检查结果，精神图景中异常密集的弹幕突然变稀疏，可以正常阅读。
【快乐打异兽掉材料的时间要结束了吗】
【我不嫌弃这些异兽菜，老贼你就不能让霓霓多放松一段时间嘛】
【那些异兽怎么变成材料的可以详细拍拍啊】
【bgm突然停了，大事不妙】
【快把我霓的bgm还回来】
弹幕传递出的信息让姜霓抓住关键线索，过去几天的战斗体现到动漫里，浓缩成一段bgm转场，镜头并没详细刻画。
如果高维世界看到的是快进与蒙太奇，在低维世界意味着什么呢？
姜霓询问伊云：“最近和外界联系过吗？”
“和1224、1226号前哨站、猎户战区指挥部都联系过。”伊云叫来技术人员，“通讯正常吗？”
技术人员打开记录，前哨站每天都会向指挥部汇报，还要和周围基地互相确认情况，往来通讯一切正常。
奇怪。
难道她的思路错了？
但不管是中子星的特征，还是弹幕提供的线索，都足以证明他们的时间可能被影响。
姜霓正想着要不要再看看中子星的资料，修理驱动器的技术人员已经回来汇报。
“搞定，有个螺栓松动，不是什么大事。”
伊云追问：“能知道为什么会松动吗？”
“气温变化，膨胀系数变了。”技术人员敲了敲墙上的温控开关，“咱们的空调好像老化了，温差比以前大，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冷？”
姜霓身体素质太好，对极端天气容忍度高，技术人员不提她还真没注意环境温度变化。
“那再检查一下生态维持系统。”伊云和姜霓对视一眼，心想这次的异兽难道攻击的是环境？
人类身体脆弱，一旦生态维持系统崩溃，这座前哨站都有可能废弃。
伊云嘱咐技术人员：“这不是小事，仔细点。”
技术人员点头：“明白。”一群人又匆匆赶去生态维持部门，先从恒温系统查起。
很快，结果出来。
生态系统运转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可能是温度传感器老化，已经换了一个。”技术人员道，“我们再看看是不是驱动器本身过热。”
“辛苦了。”伊云关闭通讯器，看向姜霓，“再查不出问题，我都怀疑我们疑神疑鬼了。”
姜霓点头：“谢凌和颜安也去帮忙了，机库24小时开放随时准备启动，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艾玛准备去审讯室看看那个护卫队员：“我再去问问看，或许护卫队知道点什么，这两天我也有点心神不宁，这会儿走路轻飘飘的，像是低血压。”
伊云狐疑：“难道晕血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艾玛问号脸：“我？晕血？”
她抬手比了个击毙手势：“你不知道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吗？”
伊云：“……”
他是真跟不上艾玛的画风。
姜霓盯着艾玛，诸多线索在脑中一闪而过，她微微睁大眼睛：“难道……”
“咦，”两人回头，“有思路了吗？”
姜霓点开终端，列出所有异常。
“三天前，我在机库中和猎人聊天，听到有个机甲师说她找不着北。”
虽然当时好像只是开玩笑，姜霓却莫名在意，而且她后来注意了一下，好几个人在基地或是巡逻时迷路过。
终端弹出界面，提炼关键词：
[导航定位错误]
“刚刚驱动器液氨泄露，技术人员排查问题，是因为室内气温变化。”
第二个关键词：
[恒温系统失灵]
“艾玛说她有点低血压，走路轻飘飘的，我刚刚感觉了一下，也有种失重感。”
最后一个关键词：
[重力系数变化]
姜霓放缓声音，像是怕吓到两人：“基地正在失控，每一处异常都不起眼，但随时都能让整个前哨站崩溃。”
她从弹幕中获得的信息不好说，只能装作是她的推理：“这三件事有个共同点，都与时间基准有关。”
艾玛和伊云神色郑重。
“原来是这样。”
但……
“完全没听懂。”
姜霓：“……”
伊云：“……”
艾玛：“……”
三人面面相觑。
机甲师的通病，文化课成绩没那么出色。
两人是真不知道，导航定位、恒温系统、重力系数和时间基准有什么关系。
姜霓当然也是最近恶补了很多物理学课程才懂了些皮毛，她简单解释道：“位置等于速度乘时间，我们的导航定位需要用光速乘一个相对时间，可以理解吗？”
这是初中就学过的，两人恍然大悟：“那温度和重力呢？”
“重力也很好理解，我们之所以能够平稳站在地板上，是因为基地自旋提供了足够站稳的引力，自旋速度变快，引力变弱，自然会产生轻飘飘的感觉。”
姜霓一边解释，一边也理清思路，她毕竟是从结果出发倒推原因。
“至于温度……”
“……功率依然保持不变，时间却在变快，气温自然会发生变化，不再保持从前设定的恒定值。”
不知何时折返的谢凌接话道：“队长，你的判断没错，基地的时间基准出现了难以校准的误差。”
伊云和艾玛同时起身，目光震动。
姜霓在看到第五话标题时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只是没想到，纪临泽竟然钓不出这条大鱼，时间还是被异兽影响。
两人取出已经看过一次的通讯记录，重点关注对话往返时间。
谢凌解释道：“时间误差至少是纳秒级别，我们肉眼无法察觉。”
伊云和艾玛确实看不出通讯记录哪里不对，只好放下。
“但就是这纳秒级别的误差，作用在庞大的太空基地上，有可能会毁掉整个前哨站。”伊云沉住气，试图想起早就抛在脑后的物理学，“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吗？还是现在就放弃基地，立刻离开？”
“前哨站的时间会被影响，飞船、机甲、战机就不会了吗？”姜霓说，“逃，是逃不掉的。”
她的目光转向窗外，仿佛穿过漆黑宇宙，看到那颗不断闪烁的中子星。
弹幕很慌。
【好家伙，一个字都没看懂，但是感觉药丸】
【我怎么记得不久前霓霓的物理水平还跟我差不多来着……】
【是不是得呼叫李博士啊】
【原来时间精度这么重要，纳秒级别的误差影响那么大】
【或许你听说过一个词，累计误差】
【没法校准的话，就是说时间误差已经累积三天了】
【光速30万公里每秒，1纳秒能跑0.3米，emmmmm三天能累积多少误差】
【反正已经大到能让重力变小了】
【准备跑路吧，好怕基地突然解体】
【我还以为会是出任务的时候飞船解体，在太空飘半天等基地救援，万万没想到直接整了个大的】
【要是异兽一直跟着他们，就算坐飞船也很难逃掉吧】
【怪不得霓霓总在看表，好敏锐啊我的霓】
【霓霓没急我先急了，害怕呜呜呜】
【我也，尤其是艾玛和伊云身上插满了flag】
“谢凌，你去找技术人员核实，是否是因为中子星闪烁频率变化引起的时间基准出错，如果是，能不能把它从时间系统里排除？我们的原子钟应该不受影响。”
“是。”
“艾玛前辈，麻烦您去取护卫队终端，用他们的通讯器向中继卫星申请临时权限，尝试使用中继卫星重新校准基地时间。”
“好。”
“伊云上校，现在就向源级机甲师求援，请ta与我们一起去中子星4036，如果异兽堵死了所有路，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出它，杀了它。”
“已经发送信号。”
身为1225号前哨站最高长官，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被姜霓“夺权”的伊云面不改色。
在外太空，实力就是一切，有能力者后来居上，他没有任何意见。
姜霓精神链接上猎人，在引擎轰鸣声中说：“我们出发。”
四人走出指挥室，分别奔向护卫队寝室、技术部与机库。
路上姜霓和伊云召集队员，五分钟后全员到齐。
纪临泽依然在列。
姜霓告诉他：“这一次可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她甚至无法预料异兽的攻击从哪里来，这种级别的异兽很有可能就是松辽级，迄今为止每一头松辽级异兽出现，都有一名源级机甲师伤亡。
这种情况下，姜霓实在无法保护好要去做诱饵的纪临泽。
这不是纪临泽应该做的，但他去做了。
如果发生任何不幸，她会为他料理身后事，但不会因此愧疚。
纪临泽已经足够了解姜霓，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会看着同伴去死，如果真到那一刻，他也不会有一丝遗憾：“我明白。”他神色腼腆，“学姐，我也该成长起来了。”
伊云拍了拍他肩膀，他又何尝不想让姜霓先走，姜霓比所有人都重要，包括他自己。
但站在这里的都是人类最勇敢的战士，即便前路凶险，也只有拼命一搏。
同伴还在战斗，没有人会后退。
众人对视一眼，登入飞船，驶向中子星4036。
机甲师进入机甲驾驶舱，随时准备出舱作战。
姜霓正想问伊云有没有源级机甲师答复，余光瞥见一道猩红。
她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一部分眼睛猩红、一部分眼睛浅灰的多眼小章鱼，不知什么时候藏在驾驶舱中。
对上她的视线，小章鱼举起一根触手挥了挥，猩红眼珠里神色尴尬。
姜霓：“……”
“猎人。”她刚张口，就被小章鱼慌忙打断。
先是一道腔调古怪、似乎说人类语还不太熟练的声音：“别误会别误会，自己人自己人。”
然后是一道熟悉的女声：“我是陈思镜，我觉得你需要我的帮助，所以又回来了。”
第103章 星虫
三天前。
回银河系的飞船正要起飞, 陈思镜离开座位，下了飞船。
她决定相信直觉留在前哨站，经验丰富的军人不会忽视任何灵感, 冥冥之中有只看不见的手安排了一切。
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机库躲了72小时, 直到今天所有异常全面爆发, 她才偷偷潜入猎人驾驶舱。
伊云是此地最高长官，真正的核心却是姜霓，陈思镜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
姜霓需要她。
陈思镜的笃定与决断令人吃惊，紧接着姜霓想起另一个问题，猎人难道没有察觉他们的潜入？
精神链接中, 猎人忐忑道：[陈思镜和计数器在海底研究所的记忆被罗梅抹除, 直到今天才现身，我想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一定有用, 所以没有阻拦。]
姜霓表面不动声色：[知道了。]
心情却有些复杂。
猎人已经能完成如此复杂的逻辑判断，作为一台杀人机器, 不需要依靠主人就能分辨敌我。
难道是一次又一次与异□□锋，帮助它完成了学习与进化的过程？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姜霓也只能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
她回过头，想到陈思镜被计数器附体的事同样被她“忽略”, 就像当初得知黎源的原名，想要去调查却莫名“遗忘”。
猎人的判断没有错,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让合适的人出现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裴燚、罗梅、姜堰的每一步棋都足够精准。
既然计数器能够提供稳定而准确的时间, 那么势不容缓。
姜霓让猎人与计数器对接，把校准过的时间发送给伊云、艾玛与谢凌：“对一下表, 以我为准。”
三人只短暂愣了一下。
“好。”
“okk。”
“是，队长。”
没有多问，毫无保留的信任，三方同时对表，校时系统运转。
观众视角三道全息影像各占屏幕一角，背景分别是伊云所在的飞船指挥室、艾玛正在联系的中继卫星与谢凌正在测量的前哨站中枢。
正中间是猎人驾驶舱中的姜霓。
四人身旁同时显示一部时钟。
精准到小数点后九位的时间显示纳秒级误差，3秒内达成同步。
【！！！】
【霓姐反应好快，接受能力好强】
【陈上校居然和异兽是共生体】
【应该有隐情，猎人好像知道什么，我猜它和霓霓说悄悄话了】
【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听的】
【其实小章鱼出现的时候我以为霓姐会直接开枪】
【我也，没想到当机立断立刻使用它的能力】
【惊人的魄力与胸怀，我霓真的好迷人】
【天生领袖就是这样的】
弹幕的彩虹屁不要钱，姜霓看多了已经能面不改色。
她盯着伊云等人纠正的偏差，思索道：“情况比我们想得还要坏，不光是基地，飞船与中继卫星都有时间误差……伊上校，恐怕我们得全面启动校时程序，或许机甲和战机的时间也已经被影响。”
“我同意。”伊云道，“我现在就让哨塔传达你的指令。”
两人通讯本来就在公频，飞船中所有机甲师与工作人员都放下手头工作。
同一时间，1225号前哨站143台飞船、机甲、战机同步校时。
378名机甲师、技师、飞行员声音重合，密密麻麻的全息头像同框：“校时程序启动，误差正在纠正。”
只需要3秒钟，这个庞大的系统就能校时成功，重新回到正确轨道。
姜霓没有坐等，同一时间再下达两条指令。
“启动垂直发射单元，瞄准中子星4036方向。”
热核.武器对中子星毫无作用，星体本身强大的引力足以平息百万吨当量的爆.炸。
导.弹的目标当然不是它。
随着时间校准的完成，姜霓释放出去的精神力已经感知到轻微躁动。
“狮鹫队跟我出舱。”
在纳秒级别的时间间隔里，闪烁的中子星4036表面，一堆火焰构成的虫子正在簌簌掉落。
它们以光子为食，在人类感知不到的维度改变光速。
光子的能量越低，波长越长，光速也就越慢。
这些虫子很小，小到无人能够察觉。
这些虫子又很大，大到足以覆盖整颗星球。
人类重新校准时间，令虫子无法继续食用光子，一堆又一堆化作灰烬。
这显而易见地激怒了它们。
它们开始汇聚，在统一的意志下凝聚成一个整体，一头火焰凝聚的庞然大物脱离中子星，出现在飞船前方。
火焰巨人一现身，梅小姐的播报、已经实装的导.弹、姜霓的激光.炮同时发出。
“检测到松辽级异兽‘星虫’出没，信息缺失无法分析，源级机甲师楚骞前来支援，请驾驶员坚持5分钟。”
“轰——”“轰轰轰——”
核.弹头与激光束狠狠撞在火焰巨人身上，连续不断地狩猎异兽令姜霓精神力再次提升，破甲特质注入光束仿佛能轰碎虚空。
火焰巨人哗然而散，无数火焰簌簌落下，片刻后又重新合体。
所有机甲、飞船、战机在它散开的时间中完成校准，任务无法再完成，星虫的目光充满怒火。
从遥远异星投射而来的强大精神力降临巨人体内，姜霓射落在母巢本体前的箭矢隐隐触动。
时间是母巢最重要的能力，恶龙的死令它失去一部分，星虫的安危它就格外在意。
它想要“看”一眼是谁在不断打乱它的计划，病毒攻击失败，星虫蚕食光子又失败，这些攻击手段明明无比隐蔽，为什么总能被人类先一步察觉？
火焰巨兽将目光投向姜霓，却只看到一团模糊影像。
“是你。”
它记得这个人，现实世界唯一伤到它的人。
它以为这是姜霓的能力，恍然大悟，它明白该怎么做了，人类为什么总是杀不绝？秘密就在眼前人身上，ta太擅长隐藏。
杀了ta，宇宙中又有什么还能逃过它的“眼睛”？
母巢此时依然坚信，只要将这一批拥有卓越才能的人杀光，就能灭绝这个总是像野草一样复生的种族。
火焰巨人大手抓向姜霓。
时空之线被人轻轻拨弄。
母巢的精神力从当前时空抖落，骤然失去目标。
姜霓瞬间进入量子状态，拨落母巢后又瞬间脱离，她操控猎人接过贯佩星准备好的液氮，喷向失去母巢庇护的星虫。
一脱离密封容器，液氮就迅速因宇宙低温凝结成冷冻氮，火焰巨人挥下的大手也随之被冻住。
一节节冰棱攀上星虫身体，一只只火焰虫子变成冰块掉落。
星虫用力挥手，甩落被冻住的大手，片刻后重新长出。
母巢也再次定位到当前时空，气势汹汹重新降临。
强烈的压迫感令狮鹫队全员无法动弹。
无声怒吼从远方传来，伴随着一道能量波席卷全场，一台深蓝色机甲跃迁到火焰巨人身后。
“机甲蒲牢已就位。”
上官琼遭到伏击，被虫洞吞噬时，楚骞没能及时赶到，这一次，他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
高能光束刀落下，神经矩阵将驾驶员精神力注入其中，光束在一瞬间分裂出无数分支，构筑起精神力牢笼。
火焰巨人在牢笼中哀嚎，母巢加大精神力投影，试图救出星虫。
强大的精神力撞向深蓝机甲，驾驶舱中楚骞脑袋嗡地一声，眼眶充血，他弯下腰，却仍死死握住光刀。
姜霓取出后羿弓，瞄准母巢本体所在时空，操纵猎人拉开弓弦。
三支金色箭矢同时出现，飞过无数时空之线。
母巢见识过这种攻击，伤不到它。
完全没想着阻拦的母巢在箭矢临近时才察觉到不对，金色箭矢的能量比起之前高了数倍，一路势如破竹地撕开它的所有屏障。
一百年了，母巢本体第一次被撕开一个裂口，尽管再细微不过。
它受伤了。
无数时空的异兽感知到，隐藏在帷幕后的计划者也感知到。
母巢几乎被愤怒冲昏头脑，用本体枝丫卷起箭矢掷回姜霓方向。
姜霓裹挟着箭矢的精神力得以窥见到屏障后的本体模样。
那是一棵倒悬在异星天地之间的参天大树，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犹如血管，一颗颗血红色树瘤砰砰跳动，树瘤中孕育着一头又一头异兽，时不时有异兽破开树瘤，落在衰败的灰色大地上。
骤然见到这样的场景，姜霓的精神力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坚韧如她却也不由自主闭眼，两行血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金色箭矢已经在时空中消耗大部分能量，掷向姜霓时却仍有余威。
没有驾驶员指示的情况下，猎人并没有原地发呆，它抬手握住飞来的箭矢，光芒消弭于掌心。
母巢的攻击却还没有结束，伸出枝条就要跨时空击杀姜霓。
破开的屏障后，一台已经失去右手与双腿的机甲支起上半身死死抱住枝条，破损电路不断冒出火花。
神经矩阵中残留着主人的意志，机甲能量没有耗尽，就不会停止战斗。
已经退役的上官琼正在宠物店盯着小朋友的机器人伙伴发呆，突然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窗外。
按压着星虫的楚骞抬头，精神力感知到蒲牢在悲鸣。
他们昔日的战友，上官琼的机甲“狴犴”，正拖着残躯阻止敌人的脚步。
第104章 跨次元作战
狴犴拖住母巢, 姜霓睁开被血染红的眼睛，两个具有超时空特质的生物隔着浩瀚星河遥遥相望，精神力在时空之上对峙。
一个强大, 一个弱小。
强大的在过去数月里不断被削弱, 弱小的以奇迹般的速度飞快成长。
母巢迟钝地意识到, 它正在一步步落入一个看不见的陷阱。
为什么？
它想不明白, 唯一能确定的是眼前之人成长速度太快，它应该及时把ta除掉。
但问题是，现在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屏障被破，本体受到威胁，这是绝不能容许的事。
怒气稍褪, 理智回笼, 母巢决定暂时收手，当前最重要的事是保护好本体，修补完屏障再向人类发难。
枝条随意挥开能量即将告罄的狴犴, 这台残破的机甲早已构不成任何威胁，留着它只是为了分析人类科技。
尽管过去这么久, 它什么都没解析出。
天生具有强大肉.体的母巢不需要弥补力量上的不足，这么多年都没有考虑过点亮科技树。
它和孕育出的异兽只知道使用本身就有能力, 却从没有思考过其中的原理。
入侵者的目标是摧毁与占领，人类却是在守护千万年生存的家园。
决心不一样, 优先考虑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母巢为了安全暂时后退，姜霓却不能,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难道要等它修复完屏障完好无损地卷土重来？
不, 她要趁它病，要它命, 就算头破血流，也要撕下它的血肉，让它痛，痛到不敢再轻易前进。
现实世界，观众视角，战歌响起。
姜霓操纵猎人再次拉开弓弦，三支箭矢齐发，精神力全力输出，爆发刺目至极的金色光芒。
母巢集中精力修复屏障，这三箭威力竟然又有增长。
事关整个种族生死存亡，它绝不能受伤。
它加快修复速度。
姜霓手臂酸痛难忍，血泪令视野模糊，却没有停下休整，马不停蹄再次拉弓。
又是三箭齐发。
前后六根箭矢破开漆黑宇宙，穿过无数平行时空，前赴后继，如此耀眼，以至于母巢都有一瞬恍惚。
两块交叠的身份牌轻轻撞在一起，姜霓抬起沉重至极的手臂，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直都不是。
妈妈一直在陪着她。
那就战吧。
不要去考虑后果，不要裹足不前，母巢敢退，她就敢进！
第三轮三箭齐发，超光速箭矢钉入已经破损的屏障，精准嵌入母巢伸出的枝条上。
三轮射箭轨迹完全一致，能量一次比一次强，一次又一次撕开同一道裂口。
催动到极致的精神力带着破甲特质，坚硬的枝条终于发出咔嚓一声。
母巢屏障修复完毕的同时，枝条轰然坠地，砸在灰白大地上。
汩汩酸液从断口涌出，它流血了。
它难以置信，无法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它的本体竟然被人类所伤。
地上，才刚落地的幼年异兽瞬间虚弱许多，被困在精神力牢笼中的星虫也愈发萎靡。
多眼小章鱼“嗷”了一声，咕嘟咕嘟吐出几口酸液，被猎人用机械手兜住。
与计数器一体的陈思镜从它脑中得知目前情况：“母巢与异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体受伤，所有异兽都会受到反噬。”
难怪母巢会优先保护本体。
幸好，姜霓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选择，没有让母巢安然撤退。
本体不敢再轻易下场，受伤的母巢却发誓要报复姜霓，它将分散在其他时空的精神力回收一部分，重新主宰星虫身体，瞬息之间突破楚骞的精神力牢笼，一团火焰化作巨兽扑向姜霓。
楚骞驾驶的蒲牢被巨力掀翻，在太空中翻滚数十圈。
姜霓立刻进入量子状态，纪临泽摘掉限制环全力释放精神力。
巨大的吸引力连母巢也不自觉往白鸽的方向偏了偏，这轻微的偏移足够姜霓驾驶猎人离开原地。
猎人左臂却还是被火焰擦到，被燎出一串“水泡”，所幸贯佩星及时往姜霓方向轰了一炮，治愈白光笼住漆黑机甲。
手臂痛楚消失，猎人的记忆材料很快完成自我修复。
黑色机甲出现在火焰巨人身后，来不及开弓那就以弓为刀，姜霓在弓上注入精神力满到溢出，刺破虚空的锐利锋芒令其他机甲师甚至无法目视。
轰！火焰巨人被拦腰斩断，化作无数飞鸟。
母巢灵光一闪，有了新的计划。
火鸟没有重新聚拢，而是顺势环绕住猎人，制造虫洞。
众人一惊，顶着压力想要上前。
目睹过上官琼被虫洞吞噬的楚骞更是如遭重击，全身冰冷。
姜霓却知道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必须保存有生力量。
“都退后。”
她冷静下令，独自抵抗虫洞引力。
一旦被传送到异星，落入母巢领地，最好的结果也是和狴犴一样。
那就让她一个人去。
大家咬紧牙关停下脚步。
贯佩星才刚批评过姜霓，她总是这样，最危险的时候一个人冲在最前面。
没有人想到，这一幕这么快又出现。
他们憎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理智，姜霓的判断确实是对的，不能全搭进去。
火光照亮每个人的面孔。
贯佩星脸上看不出情绪，没什么好多想的，如果姜霓出事，她就陪她去死。
沐向晚心想如果她的速度能更快一点，是不是可以掩护姜霓逃走？
翟康攥紧能量盾，他是个不合格的盾，他应该在队长身旁顶住伤害，却因为跟不上母巢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队长一个人扛。
宋浩然已经发射几轮集束弹，可他的子.弹几乎没有对星虫造成伤害，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漩涡般的虫洞散发着强烈引力，猎人被一点点吸入其中。
计数器尖叫：“姜霓，你不想想办法吗？母巢的跨时空打击都顶不住，到了它的地盘你就死定了啊啊啊啊。”
姜霓：“……”
她当然在全力抵抗，但问题是：“你不是很想回到母巢的怀抱吗？”
她疑惑地看了眼多眼小章鱼。
小章鱼所有红色眼珠都在飙泪，紧张得前言不搭后语，却把所有真心吐露得一干二净：“母巢知道我透露了这么多情报一定会杀了我，银河系美食这么多，老家啥也不是，虽然这些天只能喝营养液，万能的陈上校您也想想办法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浅灰色眼珠神色冷静，陈思镜向姜霓解释：“变形成现在的样子耗费了我太多精神力，短时间里没办法再输出力量，不然可能会因为耗尽精神力而亡。”
计数器：“那怎么办嘛呜呜呜……”
陈思镜：“不要紧。”
计数器精神一振：“你果然还是有办法？”
陈思镜：“如果真的被母巢吞噬，我们的精神力正好融入它体内，我有信心保持自我意志，或许有办法影响它的神智，这是笔划算的买卖。”
计数器：“……”
计数器崩溃：“你们不要总是把牺牲轻描淡写地挂在嘴边啊……有没有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呜呜呜……”
陈思镜和姜霓都没有说话，驾驶舱里只剩下它的啜泣：“可我不想你死啊……陈上校，你就不能想一些不用死的计划吗……”
陈思镜没有回答。
姜霓道：“如果可以活，谁又想死？”
计数器抬头，泪眼朦胧地望她。
“不过，确实也没到绝路。”她笑了笑，身形变得虚幻，再次进入量子状态。
弹幕感到大事不妙，刷屏询问她想做什么。
【不会要自爆吧】
【不要！一定还有办法的霓姐！】
【霓霓不是真正的主角吗？一定不会死在这里对不对】
主角吗？
能活下来的，就是主角吧。
姜霓不知道第多少次突破极限，她已经不知道极限在哪里。
肾上腺素飙升，全身滚烫，热血难凉。
“不想死，那就向死而生。”
精神力不计后果涌出，猎人不再抵抗虫洞引力，反而向它靠近。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荡开一圈又一圈超时空涟漪。
量子力学与广义相对论再次达成统一，虫洞导向的方向发生微妙偏移。
跨越次元的大门骤然打开，莫大吸力从中间传出，一瞬间将猎人与火鸟吸入其中。
机甲与异兽身形在跨越次元的过程中不断缩水，即便是母巢也无法抵抗规则限制。
第一次跨次元的计数器惊恐：“啊啊啊啊。”
再次降临高维世界的姜霓熟练抵抗精神力消耗的剧痛，缓缓抽出等离子链锯，一旦状态稳定下来，就要先发制人斩向只剩十来米长的火鸟。
火鸟群扇动翅膀惊恐尖啸，母巢在现实世界的控制力极弱，姜霓又是本体降临，强弱对比在这一刻颠倒。
“呜——”现实世界，刺耳警报声骤响。
正在为建设异兽预警系统必要性争论的官方部门倏然静寂。
刚完成一角的预警系统猝不及防中担起使命。
几十万在线观众茫然抬头，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拉防空警报？
正不解时，突然看到弹幕。
【别看番了，抬头看天啊啊啊啊啊啊，有异兽和机甲在飞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5章 战争的转折点
观众第一反应是开什么玩笑？
【你信这个都不信我是秦始皇？】
【快看~有机甲天上在飞~】
【是真的, 驾驶员就是我，推进器熄火急需能量，v我50助我充能, 等我带着猫头鹰来给你发星际魔法学院录取通知书】
【哈哈哈哈哈串台了啊】
【……等等, 先别整活了, 为什么感觉动画里的场景和我家旁边一模一样】
【你家住海边吗？可能老贼去那边取景的啦】
【我好像……在动画里……看到了我自己】
【？？？演的和真的一样, 我都信了哈哈哈哈哈】
【不是啊，我用平板看的，刚刚探头出去，看到动画里头有个居民也正好推开窗户围观，她穿得也是格子睡衣, 背后也是我刚买的x娜贝尔万圣节限定款】
【好了好了, 我真的信了，这片海我认识，绿岛公园嘛, 我就在附近，等我去现场直播哈】
【你玩真的？沙雕网友是真的多】
【emmmm妹妹你是不是穿的黄色冲锋衣, 骑了辆蓝色共享单车】
【不……可……能……吧】
【动画里真的出现了……骑车到现场的路人……】
【那个仰头看天嘴巴能塞下一整个鸡蛋的？她甚至没空看手机】
【谁在绿岛？这是官方互动吧？？大学生真的会信啊】
【我不信，除非绿岛真的有啤酒水龙头】
【水龙头里有没有啤酒我不知道, 机甲和怪兽……可能真的有……大家去看新闻吧……】
【[链接1]，[链接2], [链接3]】
一台台显示器、平板、手机前，打开链接的观众神情从“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整出什么活”变得茫然、呆滞、不知所措。
二次元人物真的来到三次元？
我们也能围观霓姐打异兽？
【我觉得我还没睡醒.jpg】
【安详躺下.jpg】
【起猛了霓霓真的开着机甲来接我了.jpg】
【瑟瑟发抖】
【别问, 问就是叶公好霓】
……
不管现实世界的人们还处在怎样的震惊之中，还需要多少时间消化次元壁破了的惊人事实, 绿岛公园中，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 机甲与异兽的战斗仍在继续。
身形不再变小，稳定在十来米长后，火鸟群在母巢的操控下四散奔逃。
星虫的精神力几乎在跨越次元的过程中耗尽，此时已奄奄一息，母巢无法承受失去它的后果，必须尽全力保住它。
一旦星虫阵亡，母巢对时空的掌控力将再次下降。
到那时，人类极有可能扭转战局，从防守转为进攻。
这一战，是两个文明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
它必须从姜霓手中逃脱，那不但能粉碎人类反攻的希望，还能在现实世界钉下一个强有力的锚点。
要是能占领现实宇宙，区区低维世界又有什么可在意？
“呜——”警报声与火鸟尖啸声混杂在一起，火速赶到的官方人员紧急疏散附近群众，一头火鸟向人群俯冲，火光映在一张张惊恐至极的面孔上。
尖叫吧，颤抖吧，人类永远如此软弱，姜霓再强又怎么样？她会放弃这些废物吗？
人类文明就是个笑话，生产这么多只会浪费资源，对整体实力毫无作用的普通人。
母巢心中冷笑，火鸟眼中充满嘲讽。
下一秒，灭火器喷出的白烟与猎人释放的精神力场同时抵达。
刚好在公园里进行体能训练的消防员来不及穿防护服，抱着灭火器逆流而上，火焰将空气烤得滚烫扭曲，他们却在向惊慌的人群大吼：“散开跑！”
被吓呆的众人一个激灵，陡然回神，三三两两向各个方向跑去。
火鸟张开双翼，只要一瞬，就能把不要命的消防员全部吞噬。
然而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死死抓住它们，令它们动弹不得。
姜霓的精神力化作数十大手，分别握住东南西北不同方向的火鸟。人，她要救；异兽，她也要杀。谁都别想逃。
灭火器无法浇灭异兽火焰，只能抵挡它的高温，消防员们望着不断挣扎却无法寸进的火鸟，仰头看向悬停在半空的黑色鎏金机甲。
是它在阻拦这些奇怪生物吗？
海浪翻滚，一波又一波浪花拍在金黄沙滩上，时间仿佛静止，机甲低沉轰鸣，所有火鸟蓦然顿住。
万分之一秒内，姜霓操纵猎人收弓取刀，振动刀在手，雪亮光芒刺破虚空，一圈光刃骤然荡开，高能粒子精准斩断每一头火鸟头颅。
“哗啦——”大海被无形力量倒卷，水帘高高升起，又重重落下，水蒸气腾起，雾影迷离，如梦似幻。
消防员的手还停在灭火器上，白色烟雾喷吐到尽头，烈焰炙烤着皮肤，火鸟似乎差一点就能够到他们的头发。
然而，差的这一点，就是永远。
海风徐徐吹散浓雾，猎人的战果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哔剥”一声，火鸟群头颅同时掉落，炸裂成无数火星，消失于虚空之中。
星虫阵亡，母巢的超时空能力再次削弱。
时空之线上响起它的怒吼，怒火在时空中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却无法伸向现实世界。
就连对姜霓世界的报复，也要花一些时间聚起力量，才能重整旗鼓。
这段时间足够姜霓再次穿越次元，回到漫画世界。
正举着喇叭想和姜霓沟通的官方人员呆住，机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警戒线外，穿着黄色冲锋衣的女孩举起手机，看着正在播放的动画，画面再次回到漫画世界，与现实世界进程完全一致。
她呆呆道：“谁来掐一下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漫画世界，漆黑太空中，姜霓驾驶猎人重新出现。
母巢整合力量再次降临，附近已经没有异兽作为精神力媒介，但有个人类正在和它发生共鸣。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会有人类能与它共鸣，母巢将精神力注入他体内，纪临泽的个人意志不肯放弃主导权，两股精神力在他大脑中较量，他体温攀升，脸色通红，头顶升起缕缕白烟。
感受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滑向母巢的掌控，精神力仿佛被凌迟的纪临泽抱头发出凄厉惨叫：“学姐——”
猎人在白鸽头顶现身，姜霓声音冷静：“在。”
她挥起拳头，一拳砸在银白机甲头上，机甲本身完好无损，同时出击的精神力拳头却已将母巢打得飞出纪临泽大脑，纪临泽身体一震重获自由，一手捂住滚烫额头，一手摸索到精神力限制环，哆哆嗦嗦扣上。
母巢精神力线荡出“白鸽”，在太空中飘荡一瞬就要紧急收回，姜霓却已顺势将它们裹住，就像之前吞噬纪临泽精神力一样，大口吞噬起母巢精神力。
这个人居然能吞噬它的精神力？
ta到底是什么人？
ta真的是人吗？
难道这片宇宙中存在比它还要高等的生物？
母巢第一次产生恐惧情绪，短暂的拉锯战后，果断切断精神力线，退出当前宇宙，仿佛一只断尾求生的壁虎。
纪临泽顾不上精神图景被入侵的后遗症，震惊望向猎人驾驶舱，他知道学姐很强，可眼前这一幕还是突破他的想象力，竟然有人类能吓退母巢，何等强悍的存在。
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事让所有人目不暇接，贯佩星第一个反应过来，驾驶药师扑向猎人，她不知道被虫洞吸进去后姜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在一瞬间回来。
她只知道，即便是姜霓，要做到这种程度，也一定要付出无法想象的巨大代价。
狮鹫队、青丘队、伊云等人纷纷跟上，涌向猎人。
猎人张开双臂，平静悬浮在太空之中。
不计后果地释放精神力，从漫画世界打到现实世界，再从现实世界打到漫画世界，姜霓取得人类无法想象的杰出战绩，也面临超出身体负荷的惨烈后果。
她毕竟是人，不是神。
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并不是母巢所以为的，是什么高等级的生物。
她确实只是个人类。
人类能够创造奇迹，从来不是因为身体有多么强悍，母巢永远不懂，弱小的身躯里会诞生多么坚强的意志。
肾上腺素作用消退，绷紧的精神一放松，她的精神图景就蓦然黑屏，整个人向着那片冰冷的黑暗坠落。
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神经回路也变得黯淡，猎人的神经矩阵中流转着疲惫到极点的情绪，机甲与驾驶员同生共死，机甲受伤驾驶员精神力会受损，同理，驾驶员精神力受损，机甲智能也遭到重创。
姜霓与猎人一同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众人接住黑色鎏金机甲，强忍惊慌与悲伤，将它与驾驶员送回飞船，火速开回基地。
贯佩星一刻不停地释放治愈力量，乳白色光晕笼罩在猎人身上，伊云打开军用频道广播，源级机甲师楚骞提供个人秘钥与战时最高权限。
“1225号前哨站向太空长城外所有前哨站求助，有没有特级治疗师？我们的战士需要治疗，她受伤很重。”
担心被母巢窃取信息，伊云不敢详细说明姜霓情况。
周边前哨站却很快回复。
“我这有，坐标1237号，已经派机甲师护送。”
“1165号，如果可以请派一支机甲小队接应，我们这里也有异兽，抽不出人手。”
“1093号前哨站收到，请再坚持一会儿，虽然没有特级治疗师，但有两名高级，希望能有所帮助。”
由近及远，陆续收到消息的治疗师奔赴1225号前哨站，为那个不知姓名的战友。
第106章 同化
现实世界。
第五话的片尾曲已经奏响, 关于本番的讨论却才刚刚开始。
『绿岛公园出现奇特生物』
『漫画剧情变成现实？』
『《多元次战线》突破次元壁』
『姜霓是谁』
『纸片人真的会在三次元出现吗』
『异兽是什么』
『遭遇异兽如何逃生』
『蘼芜现身柴柴直播间，漫画家声称自己只是事件记录者』
各大社交网站被绿岛公园突发事件霸屏，蘼芜按照姜霓走之前的要求打开直播, 直播间涌入数百万观众, 每一秒数字都在刷新。
【蘼芜老师, 热搜说的是真的吗, 二次元人物来到现实世界了？那她和你联系过吗？】
【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不可能抵御异兽入侵，地球是不是要完蛋了？】
【我们应该是高维世界？蘼芜老师动动手指，把漫画世界灭了不就好了，你对那个世界来说就是上帝】
【那是一整个世界！你这么做会死多少人你想过吗】
【别圣母了，如果母巢入侵死的就是我们】
【还在恶补漫画, 老师你说句话啊, 真的会按照漫画剧情发展吗，那人类岂不是全灭】
【你干嘛要把母巢设定得那么无敌，你不会是母巢派来的奸细吧】
弹幕不断刷新, 蘼芜不动声色看了一圈，果然像姜霓说的那样, 如果不能维持漫画世界的平等地位，他和漫画世界会被现实世界一起送上绞刑架。
等在线人数超过一个亿, 增速变得平缓一些，蘼芜才开始发言。
“首先, 我不是‘上帝’，所谓的漫画只是未来人类借我的笔向所有人预警, 母巢已经穿越时空抵达当下的银河系，人类必须从现在开始保卫家园。”
说完开场白, 蘼芜停顿了一会儿，弹幕已经叠得完全看不清, 出现频率最高的符号就是问号和感叹号。
【那是未来的我们？？】
【真的假的？救命！！！未来那么高科技都打不过母巢，我们现在连太阳系都没走出去，母巢不是抬抬手就把我们灭了吗？？】
【跨时空作战？看漫画的时候我就在想母巢既然能够超时空，为什么不回到过去消灭科技水平更低的人类，还以为母巢太蠢想不到这一点，万万没想到人家已经实施了！】
【那些火鸟比动画里弱好多，是在穿越时空的过程中被削弱了吗？】
【没削弱估计已经把地球炸了（】
蘼芜证实大家的猜测：“母巢很强，但本体离银河系太远，还要跨过时间长河，能投送来的力量不多。”
“在这之前，姜霓已经杀过一次异兽。编辑山野篡改漫画剧情，妄图颠覆人类未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母巢附身。”
“幸好姜霓及时回到现在，驱逐附身在山野身上的母巢精神力，我们现在还能在这里讨论异兽，而不是被异兽追杀，不是因为母巢仁慈，而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一张张照片被展示在一亿多观众面前，这个数字甚至还在上涨，弹幕中出现不同国家语言。
异兽化的山野、遍布爪痕刀痕的仓库、浑身浴血的姜霓……
【给圈外人科普一下，山野，赤草出版社编辑，篡改漫画《多元次战线》剧情，将主角姜霓换头成原剧情男配】
【我懂了！我说为什么山野非要做这种事，就为了恶心作者和观众吗？什么机甲番受众问题原来只是个借口】
【不是，我天天骂督察院那帮人奸，结果人奸就在我身边？？？】
【真的会有人觉得人类灭亡母巢唯独会放过他？】
【这编辑人在哪呢，我直接线下快打好吧】
【加我一个】
【不用你们上，没听蘼芜说吗，霓姐已经给解决了】
【我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母巢和霓姐穿越回来的力量都在增强，山野的时候还是肉.身干架，今天就已经是小号异兽和机甲】
【是哦】
【这样下去，如果出现第三次……】
【可怕，今天现身的异兽已经有十几米了】
【毕竟在漫画世界和小行星差不多大……已经消耗很多了】
【真的能赢吗】
【有点世界末日的意思】
【是不是得挖地洞】
【囤点吃的吧各位】
【你们听到防空警报了吗？难道官方已经介入？？】
【[现场照片1][现场照片2]官方反应很快，工作人员在引导人群疏散】
【我我我，我在现场，当时那个火差点就燎我脸上了，应该是霓姐出手，瞬间把它们定住】
【是霓姐的精神力】
【所以，这一切真的是真的】
【那结尾霓姐受伤昏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她是为了保护大家才消耗过度的吧】
【是的，她在穿越时空之前就已经透支，母巢还很阴险地把星虫分裂成一堆火鸟，她必须把火鸟全部杀光才能救下所有人】
【再往前看，霓霓没有机甲还是追了上去，看那张战损照，感觉她的血都要流干了】
【我们能为姜霓做什么吗？虽然现在的人类不是母巢对手，但也不能看着未来的人类单打独斗吧】
【是啊，那不就是我们的子孙后代吗，我们可是老祖宗，得支棱起来啊】
官方人员收到蘼芜消息，加入直播间不着痕迹带节奏，及时清除“灭掉漫画世界以防万一”之类的极端言论，直播间风气很快从没有意义的谩骂与恐慌，转变成众志成城，发挥集体智慧。
升米恩，斗米仇，确定了漫画世界的平等地位后，也不能让现实世界认为他们的安全只能靠姜霓，这也确实是不可能的。
人类文明能够抵抗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个人勇武，而是集体力量。
蘼芜回忆姜霓的嘱咐，点头道：“没错，我们并不是只能在旁边看着，官方已经在建立异兽预警系统，培养战机飞行员，发掘人体潜力，我们普通人能做的也很多，接下来官方会组织逃生演习，大家都要认真学习，还记得动画里的星际人类听到警报声，是怎么避难的吗？”
【记得记得，你说得对，我们普通人不添乱，保护好自己，也是在做贡献】
【母巢和异兽一直看不起人类，说人类弱小，可那又怎么样，它们还不是消灭不了人类】
【每个人把自己岗位上的事做好就好，这是两个文明之间的对抗，个体之间的差异不值一提】
【人类最强大的武器是大脑，是科技】
【不，是意志，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与诸位共勉】
【让我们一起为姜霓祈福吧，我相信蘼芜说的，姜霓是唯一的女主角，她一定会好好的】
【信女愿吃素一年，换霓霓平平安安】
【周末准备去上香了，只要霓霓能好起来，我一辈子吃素都可以】
【她才20岁，别说是平均寿命200岁的星际时代，就放现在，那也还是个孩子啊】
【呜呜霓姐加油，人类加油，入侵者必死！！！】
看着逐渐接受漫画世界的弹幕，蘼芜心里松了口气，姜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的路，请你继续带领我们走下去。
一定要醒过来啊。
手机震动，几条消息出现在他眼前，官方还有很多细节想和他确认，异兽预警系统需要加快建设进度。
他起身，翻出姜霓留下的资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也一样。
……
姜霓的状态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
比起上一次精神图景受损，治疗师束手无策，这一次，治愈特质的精神力明显能起效果，乳白色光晕落在姜霓身上，很快被她吸收，如饥似渴。
然而吸收完治愈能量，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治疗师轮流释放精神力，贯佩星一直在，不肯换班，被艾玛打晕强行带走。
狮鹫队、青丘队、纪临泽、伊云和陈思镜日夜守在病床边。
陈思镜变回人类模样，混入一艘前来支援的飞船，才得以在众人面前现身。
她在脑海中询问计数器，有没有办法唤醒姜霓。
计数器感应到姜霓精神力变化，声音都放轻许多，生怕把她惊醒。
[我的建议是尽快离开这里，姜霓吞噬了母巢的精神力，正在消化，如果消化失败，被母巢同化……]
它顿了顿，恐惧道：[……母巢的贪婪会把这个文明毁灭，银河系会完蛋的。]
陈思镜怔了怔，看向双目紧闭的姜霓：[是吗？]
[一百年的侵略还没让你认识到它的本性吗？]计数器越说越悲哀，[姜霓能对抗母巢的意志吗，你能保证她的人性不会消失吗？]
陈思镜想了想：[能。]
[既然我能抵抗你的同化，为什么姜霓不能抵抗母巢的同化？]
[那是一个级别的吗？]
[你不是一直说你很强？]
[我，我当然很强，但跟母巢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还好吧，母巢也只比你强一点点。]
[……]
计数器急得差点说出实情，陈思镜看破不说破，她一直都知道计数器在吹牛，即便在普通异兽中，它也不算强大的，更别说和母巢比。
但她依然选择相信姜霓。
如果要说理由……
或许，是直觉。
她总觉得在很久以前，她们就一起战斗过。
她是个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
……
姜霓回到了那个雪夜，黑暗中无数根细线纵横交错，结成一张巨大蛛网，细线上弹奏着异兽语组成的乐章，不同时空的异兽正在呼唤着“妈妈”。
蛛网的中心，一团邪恶的精神能量正在怦怦跳动，它似乎受了伤，正在舔舐伤口，但依然警觉，时刻关注着细线上的声音。
母巢。
姜霓心想，那是母巢的精神力，连接着所有异兽。
那团能量依然比她大得多，她必须小心，不要轻易触碰那些丝线，暴露她的坐标。
寒冷的空气吸入肺部，她却已经适应，不会再冷得直打哆嗦。
这种冰冷锤炼着她的精神力，令她更加强大，也愈发接近母巢。
但她的人性却丝毫没有动摇，漫画世界与现实世界无数锚点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令她无需惧怕这片黑暗。
她抬脚，小心翼翼向蛛网中心靠近，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鎏金花纹构成的身影。
虽然大部分身体漆黑，依然看得出身形轮廓。
“猎人？”姜霓惊讶，“你怎么来了？”
追随驾驶员而来的机甲转过身，在这片黑暗中它的传感器失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精神力线感知到主人方向。
这也是它唯一能感知到的存在。
“主人快进来。”它压低声音，轻轻打开驾驶舱，生怕黑暗中的敌人听到。
这一定是异兽的手笔，拥有视觉、红外、超声波等多种传感器的它，不该这么轻易成为聋子瞎子。
看了眼只有小机器人大小的猎人，姜霓默默关上它的驾驶舱门，牵起它的手：“走吧。”
被姜霓牵着往前走，猎人在“主人变得好高大”和“我变得好矮小”两个选项里犹豫几秒，坚定选择了“主人变得好高大”。
不愧是主人。
第107章 杀叛徒
一人一机甲在雪夜中跋涉, 时不时还要避开飘荡的精神力丝线，猎人感觉到有脏东西，一手抓着同样变小许多的后羿弓, 一手握着姜霓的手, 警惕、戒备, 但没什么用。
姜霓将精神力与它链接, 搭起一个临时对话通道，猎人终于能说话，似乎憋了很久。
“主人，这是哪里？”
“可能是母巢与异兽共有的精神图景。”
“也就是敌人的老巢？”
“对。”
“……”
猎人沉默了一会儿，姜霓问它怎么了, 机甲智能也会有情绪, 猎人第一次来这里，可能是害怕，她应该考虑这一点。
“我在积蓄力量。”小机器人的回答让姜霓陷入沉思, “主人准备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姜霓：“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错觉？其中甚至有母巢本巢。”
猎人：“主人说过，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那也得在正确的时机。”
还以为这家伙变聪明, 没想到这就又现了原型。
正好有空，除了继续往前走, 向蛛网中心靠近，也没别的事干。
姜霓问猎人：“你最近有没有特别的感觉？羽蛇曾经入侵过你的神经回路, 它似乎将机甲接纳为异兽的一员。某种意义上说，你们都是硅基生物。”
她并不担心猎人会被污染, 他们可以就这个话题坦率交流。
猎人同样如此，它没什么可隐瞒的：“最近确实感觉系统中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或许有些时候可以帮到主人, 主人如果不希望我自作主张，请下达指令制止我的行为。”
“不，你做得很好。”姜霓摸了摸它的头，“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猎人呆呆抬头，姜霓语气更温柔了一些：“怎么了？”
“主人可以给我装一条尾巴。”
“……”
姜霓还是比较了解自家机甲脑回路的：“没有尾巴限制你发挥了是吧？”
猎人点头：“羡慕小狗可以摇尾巴。”
姜霓收回摸头的手，摇头想，就算猎人真的觉醒自我意识，那也是只二哈，纯种的。
小狗的尾巴不会说谎，猎人的嘴也不会。
……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姜霓停下脚步，拦住目不能视的猎人。
前方亮着莹莹辉光，一根细得随时会断掉的丝线牵在蛛网上，姜霓竟然有种亲切感。
丝线嗡鸣，机甲狴犴的“声音”轻轻响起，细若蚊吟。
“您是……”
“你的战友。”
姜霓搭上丝线，小心注入精神力，为狴犴补充能量，并让它保持静默，等她的消息。
摔落在幼年异兽堆里的狴犴眼睛忽明忽灭，本来已经快要死机的神经中枢像被注入一针强心剂，嗡地一声复苏。
正在收拾伤口的母巢转向它的方向，却只看到残破机甲奄奄一息躺在幼兽旁，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母巢移开目光，没有看到狴犴用它的独臂撑着身体，把亮起蓝光的神经中枢藏在幼兽身后。
幼兽们眨着眼睛，好奇地望着这只模样特别的同伴。
狴犴沉默地看着它们伸出的蹄爪，躺下，向它们也伸出一根手指。
……
收到母巢召唤，罗梅回到办公室，打开特制精神力增强仪，进入那片漆黑的精神图景。
母巢与异兽精神力汇聚于此，黎源与数名高级督察员也已经到达。
庞大的精神能量怦怦跳动，母巢质疑声落在罗梅“耳”中如同落雷，令她近段时间频繁使用的精神力一阵动荡。
“督察院在做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会怀疑人类继续存在的必要性。”
母巢其实也不能百分百信任督察院，所以不敢透露最近屡屡受挫、甚至损失部分力量的事。
黎源等督察员心中惶恐，却又不明白母巢为什么震怒。
罗梅低头道：“我们已经查出不少天才，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黎源补充道：“但也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民众情绪比较激烈，如果再大肆追捕，可能引起强烈反弹。”
母巢精神力分出一根长鞭，狠抽他一巴掌：“为什么要在乎你们的民众？等银河系易主，他们都只是大地的养分。”
黎源一阵头晕目眩，扶着额头单膝跪在地上：“是，您说得对。”
“请您现在就降临银河系，驱逐那些愚民。”罗梅望向母巢，一向平静的眼眸中满是狂热的崇拜，“他们既然不肯接受母亲的恩赐，那就应该一起去死。”
母巢会接受她的投诚，看中的就是她无与伦比的忠诚，它的怒火稍稍平息，心里想着如果可以，它当然想现在就降临。
那根抽飞黎源的精神力长鞭收回，一圈莹莹星光落在罗梅身上，修复她精神力创伤。
当然，这也是一种不动声色地入侵，只是愚蠢的人类并不知道，日复一日的“恩赐”，迟早会把他们同化成异兽的模样。
母巢安抚道：“你也辛苦了，但追捕天才的事，依然不能放松，我想，我们心底还是不愿掀起战火的，如果可以共存，又有什么必要你死我活？你说是吗？”
黎源从地上爬起，挪到罗梅身后，想要蹭一点精神力碎片，星光却已经消散。
他咬了咬牙，羡慕地望向前方的罗梅，只有她能和母巢相对平等地交流。
“您所说的都是真理。”脊背挺直的督察院长平静地说，“终有一日，他们都会理解。”
……
退出母巢与异兽共有的精神图景后，黎源用力捏了捏山根，身心俱疲。
他的天赋一般，特地改名成“源”就是想向顶级机甲师靠拢，可母巢迄今为止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而且，他本来想向母巢汇报姜霓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结束都没想起来。
它又不会搭理他单方面的通讯申请。
啧。
要不是亲眼见过罗梅在母巢面前有多谄媚，他都要怀疑前者在暗中捣鬼。
他为这个设想失笑。
母巢坐拥无数平行时空，怎么可能有人能瞒过它？
除非那个藏在暗中的人把所有想法藏在脑中，谁也不透露。
可一个人的力量又多么弱小，强如姜堰不也灰飞烟灭了吗？
反抗派如此团结，不也只能暂缓母巢的步伐？
未来，终究还是异兽的天下。
他收拾心情，准备再看看联盟各大军校资料，机甲联赛前20还有不少天赋出众的年轻人，哼，天才。
他这辈子最讨厌天才。
放在终端上的手一顿，黎源一个激灵，蓦然回神。
他的思维为什么又发散了？他明明还在怀疑姜霓。
关紧门窗，开启屏蔽器，走进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把脸，黎源盯着镜子里的脸。
异兽中有电磁类型的生命形式，人类会不会通过逆向工程破解它们的基因代码，设计出类似武器？
有人在用这种武器影响他的思维？
姜霓、姜霓、姜霓。
姜霓是姜堰的亲生女儿，是联盟机甲大赛力压所有天才的佼佼者，是带领同伴重执狮鹫队旗的少年领袖。
他怎么可能放过姜霓，让她安然无恙成长到现在？
抓着水池边沿的手指绷紧，眼白血丝狰狞，黎源胸膛起伏，从来温和的面上杀意毕露。
联盟指挥中心，最高统帅办公室，悠悠旋转的黑白太极图旁弹出一条指示。
[黎源不能再留]
裴燚注视着太极图，目光转向窗外，象征着和平的白鸽正在广场上啄食，阳光明媚，今天是个好天气。
适合杀人。
以和平求和平则和平亡，以斗争求和平，和平才能存。
“林恩。”
秘书长躬身：“统帅。”
“致电雅各布，动手。”
“是。”
正在处理一份灾后重建文件的政府官员雅各布收到消息，按照预先计划的那样，打开终端，给沧大校长柳冕发送通讯申请。
“你是不是曾向曼莎提供过一份黎源身份材料？”
心中已对高层起疑的柳冕一愣。
公开场合从来都与曼莎不对付的雅各布冷笑：“你应该发给我，被她扣了那么久，一丘之貉……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不迟。”
他神色一正：“柳冕少将，我已经将暗中调查的结果发送给统帅，确定黎源曾经是狮鹫队队员，改名换姓潜入军校，意图与异兽里应外合，前不久太空长城漏洞事件，他是重大嫌疑人。”
柳冕：“……”
虽然高层调查出真相她松了口气，至少统帅没有问题，可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结果有点刻意？
雅各布脸色严肃，可柳冕毕竟也是历经战场考验的军人，光凭直觉就感觉这人好像在演她。
察觉到柳冕眼中满是狐疑，一边想着我的演技确实不能和罗院长比，一边加速完成任务的雅各布道：“统帅亲自下令，命你带队，清除黎源，诛杀叛徒。”
统帅函发送到柳冕终端，裴燚亲笔签名与统帅印章清晰可见。
柳冕确认无误，收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势不容缓，去吧。”雅各布提醒，“注意安全，他可能有母巢和异兽暗中帮忙。”
……
姜霓抬头望向黑暗深处，她能感觉到几道熟悉的存在突然出现，其中一道在和她说：“不要来。”
“回去吧。”
“你该回去了。”
是谁？
她的脑中出现一张平静的面孔，能和母巢走那么近的，还能是谁呢？
她停下脚步，雪粒扑打在她脸上，冰凉浸入皮肤，她已经不会因寒冷瑟瑟发抖，心里却仍有些不甘。
贯佩星的批评相当一针见血，姜霓有指挥能力，能打团战，但最危险的地方，她不愿意让别人去，十死无生之路，她想一个人走。
一旦她做不到，那比让她流血受伤还煎熬。
她盯着黑暗深处看了一会儿，直到那熟悉的精神力传来下一道声音：“你有更紧急的事要去做，快回去吧。”
更紧急的事……是什么？
她偏头看了眼猎人，猎人主动凑过脑袋，以为她要摸头。
指望不上机甲，姜霓只好道：“我们回去。”
仿佛溺水之人拨开水波，她带着猎人浮出这片浓稠黑暗，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病床上，姜霓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所有人第一时间围上来：“你醒啦。”
姜霓：“……”
大家脸上都是关心，但她满脑子西游表情包。
她忍了又忍，总算没有笑出声。
“让一让，让一让。”几名特级治疗师闻讯赶到，板着脸道，“怎么回事，都挡在这里，病人空气都被你们挡没了。”
围在病床边的众人又一股脑散开，给治疗师让出路。
几名老专家查了又查，对姜霓的恢复能力产生好奇：“睡了几天，消耗过度的精神图景居然完好如初，能不能把你的身体数据和日常训练抄录一份带走？”
姜霓早已爆表的精神力强度，普通机器并不能查出：“请便。”
治疗师们总算没白来一趟，拿到姜霓资料回去研究，不少基地连忙选拔机甲师参照姜霓模式训练培养，累得年轻机甲师们哭爹喊娘，这就又是后话了。
此刻，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里，纪临泽端上每天都会重做的热菜，谢凌推来改进过的轮椅，苏白玦左看右看，捏拳咬牙，大意了，光顾着关注姜霓，什么都没干。
姜霓没注意他们仨的明争暗斗，她先注意到贯佩星不在。
宋浩然道：“星姐死活不肯休息，让艾玛前辈打晕带回宿舍了，我刚去看过，睡得正香呢。”
姜霓：“……”
下次给你星姐留点面子，最后一句话倒也不必说出来。
大家都没事，姜霓接过纪临泽递来的饭盒，虽然有营养液，有热饭谁还吃那个？
看出陈思镜有话要和她说，姜霓扬了扬饭盒：“出去走走？边吃边聊。”
陈思镜点头：“好。”
两人并肩离开病房，谢凌看了眼脚步轻快的姜霓，又看了眼连夜改装却根本用不上的轮椅。
苏白玦：“谢师傅，我们这还有人受伤吗？轮椅是准备给谁坐的？”
谢凌幽幽望他，漆黑瞳孔直冒凉气。
纪临泽笑笑：“想对一个人好，不能光顾着自我感动，还得知道她需要什么。”
谢凌扭头，眼神攻击转向他的方向。
纪临泽浑然不惧，又道：“有时候，年轻也是一种优势，不像有些人，可能是年纪大熬不了夜，在那个人最需要的时候，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本来还在看谢凌笑话的苏白玦：“……”
小谢和小苏破天荒达成统一战线，两道杀人目光投在纪临泽脸上。
纪临泽却已经转身，往机库方向走去。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醒悟，不好，他要去帮猎人做保养。
两人连忙跟上，纪临泽加快脚步，他们也拔腿就跑，三人越跑越快，一阵风似的冲到机库。
路过机甲师：“……刚刚什么玩意儿飞过去了？？？”
同伴：“没看到……”
纪临泽三人已经快打起军备竞赛，姜霓也没空管他们。
前哨站有一间档案室，没什么人来，正好适合陈思镜要开启的话题。
左眼浮现一层猩红，计数器礼貌、拘谨地打招呼：“您好，还没正式自我介绍。”
姜霓摆出刚认识它的模样：“你好，我叫姜霓。”
“我叫计数器，是一种能与人类共生的友好生物。”
陈思镜：“……”
友好生物？
计数器在她脑中吱哇乱叫：[你那是什么表情，换了你面对母巢真身降临，肯定比我还紧张。]
陈思镜若有所思：[姜霓对你的压迫感已经能够追上母巢了？]
[差远了好吗？]
陈思镜没理会它的嘴硬，浅灰色瞳仁专注地打量姜霓一会儿：“它说你有可能被母巢同化，看来没有，你挺了过去。”
计数器抗议：[怎么连这种事都告诉她？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笨蛋陈思镜，笨蛋笨蛋笨蛋。]
陈思镜捏了捏眉心，她确信她真的不喜欢带孩子，太吵。
姜霓记得计数器的性格，刚刚看到它那么拘束还有点惊讶，这会儿看到陈思镜无奈的神情，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起来陈上校的大脑里可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笑了笑，姜霓故意道：“不能用挺这个词，母巢没有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计数器果然被激将：“怎么可能？”
猩红瞳仁中神色惊讶，姜霓再强，也不可能胜过母巢。
“为什么不可能？”姜霓道，“友好生物，你难道希望母巢赢吗？”
计数器：“……”
“当，当然不可能。”在姜霓的注视下，小怪物的声音都哆嗦了一下，“我只是惊讶于您的强大。”
吹捧完姜霓，猩红倏地褪去，陈思镜感觉到体内的怪物蜷起身体，不敢再现身。
[你……]
[……呜！]
小怪物甚至没憋住，发出一声惊恐的抽泣。
陈思镜：“……”
算了。
她没再管计数器，对姜霓释然一笑：“总觉得这样一来，才做完了要做的事。”
[问问她会不会举报我们。]
姜霓无法告诉她海底研究所的事，陈上校一定很想知道她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头怪物，却又没办法向任何人查验。
她甘愿冒着被误会成异兽的风险，折回基地帮她。
“谢谢。”姜霓道，“差点忘了和你说声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
“你要不要尝尝小纪的手艺？”
“我正想说，闻着很香啊。”
两人盘膝坐下，拧开饭盒，里面摆着两副筷子，纪临泽准备的是双人餐。
思考了一下这是想要一起吃饭，还是默认她能吃两人份，姜霓摇摇头，取出筷子，和陈思镜一人一副。
[问问她会不会举报我们。]
饭盒有保温功能，热腾腾的饭菜两个人吃得很香。
除了脑海中的声音有点吵，这顿饭没有任何缺点。
“我也该走了。”吃完陈思镜道，“还是那句话，有事尽管到归墟舰队找我。”
姜霓道：“会的。”
[问问她会不会举报我们。]
事不过三，陈思镜敲了敲太阳穴：“这家伙一直在担心，让我问问你会不会举报我们。”
[别出卖我。]
[你就不能说是你自己想知道吗？]
“说不定。”姜霓露出恶魔的微笑，“看你表现，友好生物。”
本来就已经缩在陈思镜体内不敢露面的计数器，越发往深处缩了缩。
[她在威胁我们]
[我就说不应该暴露]
[这下开心了吧，我们就要完蛋啦]
顶着计数器的碎碎念，陈思镜转身准备去港口。
姜霓追上她：“我再送你一程。”
“你应该回去休息。”
“吃撑了正好走走。”
“也是。”
……
伊云收到一份来自太空长城内的消息，先是一喜，接着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艾玛纳闷：“有新任务？”
“姜霓可以回去了。”伊云把消息传给她，“原灵宪军事指挥学院院长黎源确认变节，沧海机甲军学院院长柳冕奉统帅命，率队追捕。”
两人已经搞清楚姜霓被发配的前因后果，艾玛道：“这不是好事吗？”
“你再往后看，黎源逃了。”
“难道他还能跑前哨站追杀姜霓？”艾玛冷笑，“先看看我的大刀再说。”
“他挟持了一座疗养院，里面都是已经残疾的退役军人。”伊云沉声道，“他要求姜霓现身，否则就杀光里面所有人。”
艾玛一顿，吐出两个字：“该死。”
“他是该死，但那些退役军人不能不救。”伊云忧虑道，“柳冕已经找到人假扮姜霓，但我想恐怕很难不被他发现。”
“小苏呢？”艾玛突然想起，“他的精神力特质不是欺诈吗？”
“你说得对。”伊云道，“我们尽快把小苏送过去，记得瞒住姜霓，她刚苏醒，需要静养。”
两人找到苏白玦，小苏刷鞋刷不过谢凌，煮饭煮不过纪临泽，就连猎人也不是很待见他，正黯然神伤，突然接到命令。
“我马上去。”他总算有用了。
三人匆匆往港口赶，迎面碰上正在送别陈思镜的姜霓。
姜霓手里还拎着纪临泽的饭盒，一身病号服，脚上趿着拖鞋，像在遛弯儿似的。
三人一下僵住，她怎么溜达到这里来了？
“有任务吗？”姜霓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三人同时回答。
“没有，随便逛逛。”
“过来送人。”
“回家看看我姥姥。”
姜霓：“……”
姜霓了然：“顺路。”
伊云干笑：“对，太巧了，这不还遇到你了吗，你在这儿干嘛？”
“送陈上校。”
“哦。”
飞船乘务员询问：“还有人要上船吗？回银河系的航班就这一趟，过了就要等明天啦。”
苏白玦看了眼伊云，伊云心想坏了。
下一秒苏白玦也及时反应过来，抬脚就走：“还有我。”
他匆匆路过姜霓，低着头掩饰神情，姜霓看着他跑进船舱，没吭声。
三人齐齐松口气。
乘务员准备关闭舱门。
“等一下。”拎着空饭盒的姜霓踩着拖鞋上前，拉住准备坐进座椅里的苏白玦后衣领，“你回家看姥姥？”
苏白玦全身僵硬：“对。”
“穿着作战服，银狐进货舱跟着，这是回去了就不再来了？”
“……对，前哨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队员也都不要了？”
“……他们……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到底去干嘛？”
苏白玦硬着头皮重复：“回家看……”
“苏白玦。”
“黎源被确认变节，逃跑过程中挟持疗养院，他要见到你才肯谈，我去帮忙，希望能骗过他。”
姜霓一顿。
伊云和艾玛：“……”
知道你顶不住，但这也投降得太快了吧？？
……
接到命令，柳冕第一时间带队围堵黎源。
赶到灵大校长办公室时，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消息走漏了吗？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队伍里有擅长追踪的机甲师，顺着黎源残留的精神力，确定他离开的大致方向。
一路调取监控，很快发现他的踪迹。
黎源是开着机甲跑的，基本不可能隐藏。
柳冕以为他会逃到港口挟持一艘飞船，第一时间疏散乘客，封锁太空港。
谁知他反而向着内陆开，一路开到灵大附属疗养院。
在疗养院休养的残疾军人不仅是他曾经的同袍，还是同窗。
即便柳冕很早就已经开始提防他，也没有想到他能挟持昔日战友。
疗养院用来抵御异兽的能量罩被打开，四周布下一圈爆.炸.物，机甲“如歌”用精神力场笼罩方圆三公里。
黎源给柳冕三天时间，刚够姜霓从前哨站赶回。
追捕过程被媒体拍到，记者蜂拥而至，为了避免刺激黎源，柳冕要求他们关闭直播。
但现场情况还是通过目击者传播开，星网骂声一片，甚至有疗养院里的残疾军人发表声明——
叛徒该杀就杀，不用管他这把老骨头，如果真的因此牺牲，那也是死得其所。
柳冕一边调集谈判专家，一边让人去找面容、精神力与姜霓相仿的机甲师，太空长城外的战报已经传回，无论如何，不能让姜霓流血再流泪。
“如歌”驾驶舱中，黎源还在联系母巢，他的通讯申请从来没有被受理过，以前他以为是母巢不在乎平庸之人，现在，他想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督察院中有碟中谍，切断了他和母巢的沟通渠道。
以那群督察员的实力，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整个督察院能压制他的人，也不过只有一个罗梅。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她是与母巢联系最深的人，明明她也看到了人类的未来，她能瞒过母巢一时，难道能瞒过一世吗？
那些与胜利一步之遥的时空，在能够跨越时间长河的母巢面前，不还是败了吗？
要想保存人类文明，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的无害。
母巢答应过他们，会给他们留一块保留地。
为什么罗梅还要去做这种事？
一旦被发现，银河系顷刻间就会被摧毁。
真是一群傻子，一群拖着全人类一起陪葬的傻子。
黎源愤怒地捶了一下操作面板，胸膛起伏不定，许久才恢复平静。
三天时间快到了，姜霓不敢来见他，那就带着这群只会浪费食物的废物一起去死好了，他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明明有天赋，却要一次又一次牺牲自己，去救废物。
“你不是废物。”记忆深处，姜堰的声音突然闯入他的大脑，那是他刚刚加入狮鹫队的时候，因为恐惧不敢开枪，被其他人奚落。
姜堰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里有一股不屈的意志。”
“你看错人了。”黎源对着记忆中那个永远可靠的队长发泄般地怒吼，“你输了，我也输了，我们所有人都输了！”
“人类输了，这个文明要灭亡了，末日就在今天，你是不是很后悔没有杀了我，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柳冕遥望着疗养院前岿然不动的“如歌”，它的姿势没变，她却敏锐地察觉到驾驶员的精神力出现破绽。
要出手吗？
她轻轻摩挲手腕，要想保住疗养院，必须一炮轰开能量罩与机甲驾驶舱，在黎源反应过来前。
为了保护那些奉献一生的机甲师加固的能量罩，反而成了救人的最大阻碍。
“柳校长，人来了。”
“先别领过去，黎源可能会认出来，想办法干扰他的精神……”
“不是，姜霓来了。”
柳冕霍然回头，机甲“巨灵”跟着回首，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姜霓被人扶下飞梭，正在往疗养院的方向看。
深吸一口气，柳冕目光转向旁边的苏白玦，苏白玦脸色雪白，垂头丧气，等着挨骂。
一点也不虚弱、现在就能开机甲大战三百回合的姜霓：“……”
虽然被人死死拦着不准开机甲，不过，她也并没有生气。
在落地的那一刻，遥遥看到“如歌”的身影时，她就已经看到了黎源的结局。
无形的时空之线轻轻震动，却既不是母巢、也不是她在拨弄。
一道不屈的灵魂，在姜堰的庇护下藏了许久，直到此时才顺着时空之线来到这片宇宙。
几乎每一个时空，姜堰与她的队员都战死在那场轰轰烈烈的保卫战中。
这个时空的黎源被恶龙精神力裹挟，看到人类惨淡的败局。
同时也有一个时空的黎源被姜堰所救，目睹这一切发生。
“队长问我，要不要告诉你真相，人类依然在抵抗、也一定可以抵抗到最后。”
“如歌”驾驶舱里，黎源怔怔地看着“黎源”，不，应该叫黎青。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
黎源代入从前的自己，愤怒的面孔浮现一丝恍惚，如果是那个不屈的灵魂，会出于什么理由隐瞒？
“不明真相的我，是掩护罗梅的最好帮手，更能赢取母巢的信任。”
“不止如此，更在于，我对我自己失望透顶。”
“变节的我，没有资格知道真相。”
黎青在旷日持久的期待与失望中已经变得极为平静，他看着从身体到灵魂都已面目全非的黎源：“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黎源沉默了一会儿：“可以帮我给队长带句话吗？”
黎青摇头：“我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时空跨越，队长帮我穿越时空与你对话，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极限，这是一趟单程票，我将与你同死。”
“那就只能这样了。”
黎源看了看驾驶舱外的姜霓，说：“对不起。”
“轰——”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机甲“如歌”自爆，精神力场回拢，将所有爆.炸波约束在力场内。
红金外壳飞过半空，又重重落在疗养院外的草坪上。
黎源自爆时，为了保存机甲，向它下达了弹出驾驶舱的指令，最后一刻，如歌却选择关闭舱门，与驾驶员共存亡。
它的智能不高，不懂人类的复杂，只知道驾驶员想保护它，它却不想独自离开。
第108章 大清洗
柳冕驾驶“巨灵”上前, 确认黎源已经自杀身亡。
工作人员清理现场，将尸体与机甲残骸运走。
威胁解除，媒体开启现场直播, 蜂拥到姜霓面前, 抢第一手消息。
一身病号服的姜霓简直是行走的头条, 慧眼识叛徒、截杀松辽级异兽、以伤患之躯赶到劫持现场, 不管是哪一条，都踩在民众的心巴上。
姜霓的个人声望像坐了火箭直线上升，网友不再称她大魔王，什么魔，这分明是神。
【恭迎战神】
【白羽插雕弓, 霓旌动朔风, 你所指的方向，就是胜利的征途】
【已经把星虫阻击战来回看了十几遍，每次刷到还是忍不住再看一遍, 无与伦比的战力，前无古人的战绩】
【名将风采！虽然还不至于七进七出, 但能进了虫洞又从容退出，我第一次相信胜利属于人类, 联盟荣光永存，姜霓必是下一任统帅！】
由于看不到姜霓消失后去了哪里, 大家自然而然认为她是杀进异兽老巢。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在姜霓身上看到最终胜利的希望。
见她状态不错，担忧她的粉丝松了口气。
【霓霓已经恢复了吗】
【气色还好, 但是还是要多休息吧】
【别逞强哦】
从前那些“对家”、“黑子”早已自动倒戈。
这已经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姜霓注定写入史书, 同时代所有天才都会在她的星光下黯然失色。
【别说我们玦粉了，苏白玦本人都在鞍前马后】
【以前：玦神，现在：小苏你挡着我们看霓霓了】
【小苏：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小谢和小纪正在赶来的路上】
【敢不敢赌个大的，谁才能赢得战神青睐？A：纪临泽 B：谢凌 C：苏白玦】
【或许还可以有D：猎人】
【？？？？】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热知识：所有机甲都是机甲师的心尖子，我有个朋友训练的时候不小心磕掉漆都会心疼】
【机甲师的cp是机甲，就像剑修的cp是剑一样自然】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霓姐要讲话了】
现场，姜霓抬手压了压，闹哄哄的人群倏地安静，为抢头条挤得死去活来的记者同时停手，期待地将话筒递到她面前。
姜霓道：“下面我简单喵两句。”
“噗。”
看她脸色严肃，还以为她要发表一下战后感言，或者谴责一下内鬼，没想到居然是卖萌。
有记者没绷住，笑出声。
大家心情放松，笑眯眯望向聚光灯下的领袖。
年轻人的身躯在病号服中也挺拔如松，面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
她说：“姜霓只是一个人时，再怎么强大也不值一提，姜霓背后站着千千万万人，再强大的敌人也要为之胆寒。”
她说：“荣耀归于联盟，胜利属于全人类，不要感谢姜霓，要感谢自己。”
她说：“银河系的光辉万古长存，群星之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颗。”
“向所有不屈的灵魂，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全场静寂。
姜霓微微一笑，从容离场。
许久后才有记者哽着嗓子嘟哝：“这，这不讲武德。”
沉默的星网则幽幽飘过一句：【你霓为了脱身真的什么话都说得出】
【……可是我还是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呜……谁不是呢】
不少教过姜霓的老师也陷入沉思。
这孩子迟到、作业忘带、背不出课文的时候，好像也经常这么神来一笔，一下子就把他们给震住了，连本来的目的都抛到了脑后。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啊。
忽悠完就跑路的姜霓回到太空港，准备在港口过一夜就回前哨站。
一封家书通过中继卫星发送到她的终端，发信人是贯佩星。
[身体真好，佩服:)]
姜霓：“……”
姜霓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一起回去的苏白玦瞄了她几眼，被她逮到。
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小苏头顶亮起三个大字：背锅侠。
“白队，跟你商量个事。”
苏白玦：“……”
他大概猜到什么事：“我就不该告诉你，这锅确实该我背，姜霓，要是今天黎源没有自爆，你是不是真的要去交换人质？”
“我心里有数，黎源打不过我。”
“不是这样的。”
苏白玦叹了口气：“我们知道你很强，但还是很担心你，身体受的伤好了，心呢？一直受伤，心也会累的。”
姜霓：“……”
姜霓真诚道：“要是不开机甲，你会成为一名诗人吧。”
苏白玦神色动容：“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想？”
姜霓：“……”
接下来的旅程中，她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打开这个话题，简直是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魔鬼。
第二天到了前哨站，早早等在港口的贯佩星正要发难，被跑下船的姜霓一个熊抱：“终于回来了。”
贯佩星：“你，你别来这一套啊。”
围观的宋浩然：“嘶，霓姐把星姐拿捏得死死的。”
沐向晚看了眼跟在后面下船的苏白玦，问旁边的卢十八：“是不是你家队长做了什么？”
卢十八沉思片刻，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是……”
谢凌和纪临泽支起耳朵。
卢十八压低声音：“可能是把以前那些大作拿出来分享了，我们队长有一颗文艺的心，经常偷偷写诗什么的。”
沐向晚沉吟：“很颠覆大家对机甲师的刻板印象。”
谢凌放下心：“队长最讨厌这种。”
纪临泽锐评：“附庸风雅，百无一用。”
卢十八：“……”队长，你可长点心吧。
……
黎源身份暴露，督察院对姜霓的审判也就不成立，她可以随时回学校。
但大家商量后，一致决定留下。
姜霓心里清楚，反攻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清理掉家门口的异兽。
苏白玦的话虽然文艺得牙酸，但又确实是事实，从长远看，姜霓不能一个人顶下所有事。
因此她服从安排，和其他驻站机甲师一样，轮班执勤。
治疗师确认她的精神图景一切正常，没有留下后遗症，总算安了所有人的心。
母巢比以前虚弱，异兽也跟着变弱，驻防机甲师开始胜多输少，不用再拿命防守，长城外变得越来越安全。
长城内部，则开始了一场针对督察院的清.算，黎源变节，维护黎源的督察院又是什么立场？
这么多年，他们迫害了多少机甲师？
督察员凭什么拥有高人一等、督察军队的权力？
这一次，统帅没办法再顶住舆论压力，保住督察院。
罗梅向母巢汇报后，很快收到指示。
弃车保帅，把那些督察员丢出去，平息民众怒火。
罗梅也可以暂时静默。
只要她人还在，重组一个类似的机构并不是难事。
罗梅一向把母巢的命令执行得很到位，她向统帅提出申请，欢迎高层入驻调查，如果内部有叛徒，她绝不姑息。
一周之内，遍布各大军校、舰队的督察员遭到集体清.算，失去特权的他们转眼就成了过街老鼠。
有人学黎源拼死一搏，懦夫却又怎么比得过真正的战士？
大部分人甚至连临死自爆的勇气都没有。
有人试图向愚昧的民众揭露真相，母巢能够操控时间，未来早已失去希望。
话音刚落，就被愤怒的市民用刚买的大列巴砸晕。
我看是你先没希望，还是人类先没。
还有人自知难逃一死，要拖罗梅下水，她可是督察院的头子，能没问题吗？
话没说完，母巢种下的基因炸.弹就已经启动，这是最高机密，泄密者死。
想要泄露罗梅身份的叛徒都被母巢提前布置的手段消灭，查出这么多内鬼，督察院确实也无法再自证清白。
母巢特地联系罗梅，安抚道：“是我操之过急，你们最近动作太大，难怪会引起他们怀疑。”
罗梅冷静道：“裴燚是两面派，不敢得罪我们，又怕遗臭万年，不如趁这次机会消灭那些顽固的抵抗派，逼她站队。”
“不急。”
还是那句话，要是母巢真的有实力直接吃掉联盟，又怎么可能迟迟不动手？
它受伤前都做不到，更何况现在。
姜霓制造的创伤难以愈合，令它痛苦万分，繁殖速度都因此下降。
“我们的愿景依然不变，未来的银河系将由两个文明共同主宰。”
罗梅皱眉道：“那些闹事的没什么用，不如全杀了干净。”
母巢：“……”
母巢：“不要太极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隐藏，必要的时候换个身份。”
罗梅认真看它：“您什么时候降临银河系，我每天都在期盼新世界的到来。”
母巢沉默了一会儿：“你继续潜伏，没有什么事，不必呼唤我。”
说完，也不等罗梅回答，就把她踢出精神图景。
罗梅摘下精神力增强仪，轻微头晕，精神却一振。
从母巢的回应来看，它的状态不能说不太好，只能说非常差。
它想拖时间，等恢复了再打，也要看人类同不同意。
当晚，姜霓在梦中获得启示，战略反攻正式开启，保存实力，准备执行斩首计划。
第109章 启示录
反攻很顺利, 连续几个月，机甲师胜率攀升，异兽接连阵亡。
对姜霓和母巢来说, 这是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母巢越发虚弱, 姜霓则趁势吞噬无法回归的异兽精神力, 壮大自身力量。
她没有盲目吸收，消化了异兽与母巢残留的特质，确保不会被同化后，才会继续。
形势一片大好，众人欢欣鼓舞之时, 姜霓悄悄离开人群,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她得好好想想，母巢真的会坐视这样一边倒的局面发生，什么也不做吗？
老话说穷寇勿追, 逼急了，兔子都能咬人, 更何况母巢。
它一定会组织一次反扑。
罗梅没有收到消息，会不会是它已经开始提防？
就算再怎么没脑子, 也该明白，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独自坐在昏暗的档案室, 凝望门缝透进的一缕微光，姜霓代入母巢, 如果她处于同样的境地，要怎么做才能逆风翻盘？
时间, 最大的优势还是时间。
既然正面战场已经节节败退，她无疑会发挥独特的超时空能力, 在时间线上做文章。
回到过去消灭科技还没有发展起来的人类？
从一百年前第一场战争开始，它就已经在这么做，只是不管它消灭多少舰队，都没有取得最终胜利。
去现实世界，对漫画世界进行降维打击？
这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惜山野已死，它的算盘落空。
那么，二者结合起来呢？
去现实世界的过去，有没有可能达成目的？
姜霓心跳微快。
母巢日渐衰弱，对现实世界的渗透比以前更困难，但它本来就不需要有多强的力量，只需要蛊惑现实世界的人，利用高维世界操控低维世界的命运。
再来一次强制剧情改动吗？
思索一番，姜霓决定亲自过去看一眼。
“在干什么呢？”
档案室门被推开一条缝，贯佩星、沐向晚、卢十八的脑袋依次出现。
姜霓已经理清思路，放下心头包袱，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个人待一会儿，图个清静，你们有事？”
三人对视一眼，贯佩星推开门，亮光照进档案室。
“你最近，好像有心事。”她背着手踱到姜霓面前，打量她的神情。
姜霓沉吟：“有些事不告诉大家，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不能说。”
“我明白。”贯佩星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轻揉她的太阳穴，治愈的力量从指尖倾泻，“我们都明白。”
姜霓声音被闷在狭小的空间里：“怎么还上手了？”
贯佩星一顿，如果说姜霓以前的精神图景是一片大海，那么现在就是一整个宇宙，这片宇宙星光熠熠，差点闪瞎她的眼。
她松开手，收回精神力：“差点白给。”
“我都说了我没事。”
“还不是你总逞强。”
“你不也老是过度消耗精神力，治疗师不应该先保护好自己吗？”
两人互相揭老底，卢十八强势插.入：“停。”
“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她拉开贯佩星，“正事都忘了？”
姜霓警觉：“到底要干嘛？”
卢十八转头看她，脸色变得严肃：“食堂出事了。”
姜霓狐疑：“什么事？”
“一句两句说不清，去看了就知道了。”
姜霓点头：“好。”
她跟上三人步伐，匆匆赶往食堂，心里却想，过来的时候也不着急，问出什么事又不说清楚，估计不是真的有事。是不是整蛊？
又或者准备了什么惊喜？
算算时间，也不是生日。
就在姜霓笃定要被整蛊、准备用外套当盾牌的时候，食堂大门由内打开。
“嘭！”“嘭！”纪临泽和谢凌身着燕尾服，一人站一边，拉响礼炮。
彩色纸片在空中飞舞，奶油蛋糕散发甜蜜香气，灯光熄灭，“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姜霓：“……”还真是惊喜。
姜霓冷静听完生日歌，认真许了个愿。
灯光重新照亮整间食堂，她面朝众人清咳两声。
宋浩然高声提醒：“安静安静，寿星要讲话。”
众人投来“看她不感动死”的目光，刚许完愿的姜霓说：“虽然但是，今天不是我生日。”
“……诶？”
所有人疑惑地看向贯佩星。
“你不是和姜霓做了六年舍友了吗？”
贯佩星难以置信，努力回忆：“你生日不是太阳历3月14号吗？”
姜霓：“是4月13，还有整整一个月。”
贯佩星：“……”
贯佩星试图挽回颜面：“没事，就当提前过了，反正你也不记得我生日……”
姜霓：“6月21。”
贯佩星：“……”
宋浩然：“星姐，霓姐说得对不对？”
贯佩星握拳：“你能不能憋说话。”
一阵善意的笑声爆发。
姜霓跟着笑：“就当提前过好了，反正我也不吃亏。”
贯佩星：“对了，你还许愿了，不是生日许愿能灵吗？”
姜霓：“能。”但她没有说许了什么愿。
抱着手风琴等了好一会儿的苏白玦迟疑：“那还继续下面的流程吗？”
“继续继续。”艾玛拍手，“已经跟后勤说过，今天食堂就交给你们办party，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多亏了苏白玦的文艺病，不然还真找不着乐器。
他看了眼姜霓，低下头，开始演奏。
轻快优美的《旧友进行曲》在装扮成宴会大厅的食堂中飘扬，一直持续到生日宴结束，并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中回响。
战斗中想起一起欢笑的日子，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变得更有力量。
……
“警告，您的防区出现异兽，能量波动等级：松辽级，异兽代号：启示录。”
“源级机甲师卡洛琳已经抵达战场，请狮鹫队前往支援。”
时隔数月，再一次出现松辽级异兽，能量波动甚至高于恶龙，梅小姐第一时间通知姜霓。
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么强大的异兽，按理说现在的松辽级应该大不如前才对，难道母巢没打算借助高维世界的力量，想要在当前时空决战，先前的推测方向错了？
姜霓一边思索，一边率队赶到战场，卡洛琳驾驶的“睚眦”已经被石碑模样的异兽吞进一条胳膊，几只机甲小队正在用各种手段攻击石碑，碑体却岿然不动。
梅小姐的分析从指挥中心传回，在每一台机甲驾驶舱中响起：“‘启示录’，被动攻击型异兽，已知触发条件：一周内击杀过幼泽级以上异兽、精神力达到S级、机甲同步率超过99%，一旦触发攻击，机甲师会被不可抗力吸入石碑，目前已有28名机甲师被它吞噬，成功脱身人数为零。”
梅小姐话音刚落，姜霓就感觉到一股强劲吸力，她及时启动反推器，却依然不可避免地滑向石碑方向。
狮鹫队所有机甲师都是S级，完全满足触发条件，她看向身旁，莉莉丝和阿尔法还好，药师和幽灵抱在一起才能稳住，轻型机甲惯性太小，要不是贯佩星和沐向晚反应快，已经被石碑吸走。
“大家都抱紧我。”姜霓看了眼炮.火中依然完好无损的石碑，所有攻击手段都仿佛石沉大海，始终没有任何作用，“幽灵试试能不能把睚眦拉回来。”
“是。”
以猎人为中心，狮鹫队通过幽灵的电弧绳捆绑在一起，沐向晚瞄准睚眦，抛出电弧绳另一端，正好圈住它的腰部。
五台机甲一起发力，与石碑吸力对抗，轴承遭到挤压轻微变形，所幸记忆材料还能承受。
两股反作用力拉扯，终究是狮鹫队占据上风，睚眦的胳膊一点点抽出，从石碑的吸力中逃脱。
就在最后一次向后发力，终于把睚眦完全拉出石碑，众人得以停下喘口气时，姜霓突然感觉到一种微妙变化，抬头看向深空。
睚眦缓缓后退，卡洛琳紧紧盯着石碑：“不要放松警惕，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太对劲。”
“我掩护您。”宋浩然启动狙.击.步.枪，拉开保险栓。
“先别动。”翟康按住他，“队长好像发现了什么。”
在他的示意下，大家一起看向沉默不语的猎人。
姜霓正在观察这片纯白空间，一颗颗黑色星辰如同眼睛一般闪烁，似乎没什么不对，她思索道：“星星……应该是什么颜色？”
“黑色啊。”贯佩星脱口而出。
“核聚.变吸收大量光能与热能，所以是黑色。”谢凌补充，“宇宙是纯白色，星星是黑色，看我们周围就能知道。”
话音落下，大家安静了片刻。
沐向晚握着湛蓝的电弧绳，若有所思。
宋浩然喃喃：“物理真是难懂。”
姜霓精神力释放，逐渐覆盖所有人，将异兽精神力带来的污染驱逐，她沉吟开口，开始还不太确定，越说越笃定。
“不……星星可能是红色、橙色、蓝色……唯独不应该是黑色……核聚.变释放能量，而不是吸收能量。”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黑色星辰依然悬挂在白色幕布上，仿佛在嘲笑她缺乏常识，星星就应该是黑色。
环顾四周的众人欲言又止，想要反驳姜霓，潜意识里的信任却又让他们张不开口。
很快，随着她的精神力覆盖范围变广，众人先后恢复清醒，一个接一个咽下想说的话，眼中浮上骇然之色。
什么鬼，这是哪儿？为什么他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星星应该是黑色？
石碑旁，恍然大悟的卡洛琳操纵“睚眦”敲了敲石碑表面，一声脆响在本该是真空的“宇宙”中响起：“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被吸进‘启示录’体内，这里是石碑内部空间，黑色‘星星’能够吸收能量，难怪在外面的时候，不管怎么攻击，它都毫发无伤。”
谢凌望向不远处的石碑，后怕道：“幸好宋浩然没有开槍，不然，子.弹恐怕会直接穿透碑体，击中还在外面的机甲。”
第110章 神说
石碑内部空间的规则由“启示录”制定, “宇宙是纯白色，星星是黑色”本该是“真理”。
被吸进这片空间的机甲师全部中招，一直到死都没能发现这是异兽体内。
28次狩猎无一失败, 直到第29次, 遇到姜霓。
“真理”被推翻, 整片纯白空间地震一般剧烈晃动。
贯佩星试着往石碑上轰了一炮, 治愈能量直接穿了过去，谢凌说得没错，幸好宋浩然没开枪。
卡洛琳操纵睚眦砍了石碑两刀，只留下一道浅浅白痕。
物理攻击穿不过去，但也造不成太大伤害。
空间晃动加剧, 镶嵌在四周的黑色星星簌簌掉落, 机甲四散躲避。
翟康操纵莉莉丝架起能量盾，尽可能撑起一片天，药师与幽灵躲在他的盾下, 幽灵驾驶舱中，沐向晚拧开伏特加, 闷了一口。
姜霓继续释放精神力，精神力末梢抵达边缘地带, 感知到一片幽深旋涡，仿佛怪兽的“肚脐眼”。
突破口就在那里。
“走。”
在她的指挥下, 包括睚眦在内的五台机甲加大马力，互相策应, 跟着猎人冲向出口。
异兽似乎急了，黑色星星一颗接着一颗飞向机甲小队。
姜霓操纵猎人抬手, 精神力积蓄在刀尖，以一个经过计算的刁钻角度击中其中一颗。
那颗星星霎时碎成千百块, 向四面八方飞射，每一片碎片都裹挟着她的精神力。
“轰轰轰！”星星碎片击中其他星星，引发一连串爆.炸，一瞬间小队周围就空出一大片真空地带，卡洛琳吹了声口哨，姜霓让她想起一个人，现任统帅裴燚。
第一波攻击落空，第二波很快到来，看似空荡荡的纯白空间突然起了雾，猎人提醒：“环境温度逼近绝对零度，主人小心。”
空间内的介质都因低温凝结成液体，薄雾飘荡，视线变得模糊，谢凌提供技术层面的分析：“机甲在极端环境下最多运行15分钟，它想冻死我们，但即便是异兽也不可能真的降温到绝对零度，在那种温度下，所有分子运动都会被冻结。”
姜霓心里有了计较：“那就看是它先死还是我们先死。翟康，保护好大家，卡洛琳将军，我去前面探个路。”
卡洛琳打了个响指，周围飞出散发着彩色光芒的蝴蝶，蝴蝶绕着六台机甲飞舞，急剧降低的温度竟然有了小幅度回升。
“放心去吧，”她显然也对姜霓有所了解，知道她的战斗风格，“这里交给我。”
姜霓怔了怔，这一刻卡洛琳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刚认识的前辈将军，更像是并肩作战了很多年的伙伴，熟悉而又亲切。
这大概就是志同道合的人初遇时的感觉吧。
胸口挂着的身份牌轻轻一荡，姜霓进入量子状态，猎人倏然消失在原地。
卡洛琳接过指挥权，率领狮鹫队继续前进：“跟上。”
“是。”
利用量子状态赶路，姜霓已经驾轻就熟，几秒后她抵达数千公里外，一堵边界墙横亘在她面前，墙面上除了精神力感知到的幽深旋涡，还有三行文字。
[神说]
[母巢与祂的子民离开之时]
[早已留下回归家园的方式]
姜霓盯着最后几个字：“……回归家园的方式？”
她眼皮一跳，脑中所有线索串联，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凉水，整个人一个激灵，一百年来无数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这一刻即将揭晓正确答案。
第一批虫洞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母巢还没有入侵成功，银河系内就已经存在虫洞？
为什么异兽先遣军通过虫洞后，毫不犹豫攻击表达善意的联盟舰队？
如果把第一批虫洞看作这场战争的终点，而不是起点，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人类赶跑了侵略者，母巢却利用它的能力，在战败的时间节点埋下卷土重来的种子。
那些虫洞不知在银河系蛰伏了多久，静待昔日的主人回归。
只是，虫洞是母巢的，银河系却不是。
回归家园？
姜霓不怒反笑。
侵略者的嘴脸，永远那么令人作呕。
解读完后两句，她的目光回到开头。
[神说]
神又是谁？
山野已死，“上帝”已死，蘼芜会被母巢蛊惑，成为新的“上帝”吗？
几乎在这个疑问出现的一瞬间，姜霓眼中已经浮现杀意。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的世界随时被一个不可靠、也不可控的人威胁，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果杀错了，那就杀错了。
所有责任她来背，所有骂名她来担。
计划着执行斩首计划前，要先去现实世界把蘼芜杀了，姜霓往下看，又发现一行小字。
[2030年，神不会被钉上十字架]
看着这行字，姜霓陷入沉思。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段话，其实是漫画家的求救信？
姜霓重新把所有文字看了一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这些字，都是用汉字书写的。
如果这是母巢或启示录写的，那应该是异兽语才对。
……
现实世界，2030年，海城步行街。
钟非玉一身便衣，戴着墨镜，坐在咖啡厅露天吧台边喝着咖啡，玩着手机，姿态放松，仿佛只是一个悠闲喝下午茶的普通人。
一个戴着鸭舌帽、口罩、全身裹得密不透风的青年在她对面坐下，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焦虑。
“不是让你尽可能和平常一样吗？”钟非玉把手机推到他面前，“想喝什么，点吧。”
青年却根本没有喝咖啡的心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你确定姜霓能收到我们的信息吗？没有她的帮助，我们根本对付不了那玩意儿。”
“你们的人也试过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法毁掉它的媒介，那枚小小的骨戒。”
“即便这五年来，在姜霓的帮助下，我们的科技水平已经进步了不少，可和它比起来，还是像个婴儿……不，胚胎，根本就还是胚胎。”
作为第一批和姜霓接触的官方人员，钟非玉这五年一直在跟进，对母巢的可怕同样深有体会。
蘼芜一个普通人，突然被母巢盯上，乱了阵脚，她也能理解。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母巢找上的不是你，而是我，但谁让你是漫画家，只有你能对姜霓的世界产生显著影响呢？”
蘼芜拉下口罩，郑重道：“我不是担心我个人的安危。”
钟非玉道：“当然，我们都在拯救世界。”
说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不，我们是在等待真正的神降临，期望她能拯救我们的世界。让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蘼芜从怀里取出一块洁白细腻的玉牌，递给钟非玉，“按照你的要求，我向它索取了一枚信物，它说只要在上面刻上字，不管过多少年，这些字都不会消失。”
钟非玉取出雕刻笔，在玉牌上一字一句刻下：
[神说]
[母巢与祂的子民离开之时]
[早已留下回归家园的方式]
三行大字后，是一行小字。
[2030年，神不会被钉上十字架]
前三行是母巢的要求。
最后一句话为了传递出时间信息专门加上，对母巢来说也很合理，仿佛只是漫画家的自保手段，强调神一定不会再被信徒，也就是它杀死。
蘼芜相信母巢不会起疑心，就算起疑心大不了他狗带，常年熬夜不规律作息，他总觉得会猝死，到时候就当猝死好了。
所以他焦虑的点并不在于母巢的威胁，他忍不住拉了拉钟非玉，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保证这块玉牌上的信息能传递到姜霓面前？”
钟非玉吹掉玉牌表面雕刻产生的粉末：“我没法保证这一点。”
她抬眼看向对面坐立不安的青年，把玉牌递还给对方：“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两点，相信，和等待。”
“把它交给母巢，让它保管好信物，它不是想要你帮它重回银河系吗？这下应该更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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