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婆婆给顾一瑟送了一份小小的礼物,一支精致的金簪。


    顾一瑟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一时间看愣住了神,古代金匠的手艺,当真是巧夺天工。


    更在她在意是装着金簪的盒子,填漆镂空,一层层漆添上去,光是小盒子就值不少钱。


    金簪是由潘婆子送过来的,长公主的礼物,顾府不敢克扣。


    “你下去吧。”顾一瑟打发人下去,自己把玩着盒子,颇为有趣。


    她拆开了盒子,低下还有一层,她将隔层的木板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


    有趣。


    打开纸条,是一张嫁妆单子。


    纸条上的物什都是她听没听过的,落款写的是顾柳氏。


    顾乃是顾家,女子出嫁后,夫家姓氏在前,母家姓氏在后,柳乃是女子的姓氏。


    未来婆婆送的难不成是先前那个夫人的嫁妆单子。


    顾一瑟心中有数了,将单子原样放回去,心里舒服多了。


    等潘婆婆来后,她问对方:“嫁妆单子呢,我想看看。”


    潘婆婆张了张嘴,道:“姑娘怎地说起这个了。”


    “闷得慌,给自己找些趣事做,你不要想着推拒,看不到嫁妆,我便不会上花轿。”顾一瑟朝潘婆婆笑了,“我非寻常大家闺秀,不懂府内的规矩,妈妈见谅。”


    潘婆子咬着银牙,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姑娘稍等,我去回禀夫人。”


    顾一瑟点点头,“我无事,就在这里等妈妈。”


    潘婆子年岁大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立即去回禀顾夫人。顾夫人听到这么一句话后,冷冷地笑了:“一个乡野丫头,什么都没见过,想看就让她看去,怕什么。”


    潘婆子心里害怕,总觉得顾一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顾夫人让人取了嫁妆单子,派了自己的心腹送过去,自己留着潘婆子吃茶。


    潘婆子知晓夫人不信她,怕她和十五姑娘站在一条船上。


    顾夫人的心腹是她陪嫁的婢女,嫁了府里的管事,如今也是体面的管事妈妈。


    顾一瑟见到陌生的妇人后将手中玩耍的物什放下,抬起小脸看着她,“妈妈是?”


    “奴婢姓赵,来给姑娘送嫁妆单子,您看看,前头夫人的嫁妆都在里面,我们夫人也添了些许。”赵婆子将单子放在顾一瑟的面前。


    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写得密密麻麻。赵婆子嗤笑,小丫头识字吗?


    顾一瑟不识得嫁妆的规制,但已看了一遍生母的,再看自己的,什么玩意。


    她问赵婆子:“母亲的嫁妆都在里面吗?”


    “都在呢,您这回是嫁去长公主府,缺了谁都不能缺了您的。”赵婆子赔笑。


    女孩太小了,饶是十八岁,多年来贫苦的生活让她身量很小,小脸雪白,整个人偏于羸弱。


    谁都没有放在眼里,乡野来的小丫头算什么东西。


    顾一瑟抬首,眼睛湛亮,晶莹剔透,她冲着赵婆子笑了,“我这里,有一份我母亲嫁来府里的嫁妆单子,要不要拿出来对一对。我没有想要都带走,是你们自己说都给我的,说一套做一套,我得了恶名,却捞不到实财。”


    小姑娘说话语气太轻了,没什么力气,却如一道惊雷在赵婆子耳畔闪过。


    十五姑娘怎么会有前头夫人的嫁妆单子。


    个人的嫁妆单子并非是什么人人可见的物什,各自保管好。前头夫人去时,府里的人收拾出来了,一直搁在侍郎处。


    “姑娘说笑呢。”赵婆子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顾一瑟坐在桌旁,托腮朝她笑了,“妈妈是不是拿错单子给我了?”


    赵婆子一个激灵,“对对对,拿错了,拿错了,奴婢年岁大了,记性不好。”


    赵婆子拿着单子出了庭院,顾一瑟的目光一直跟随,唇角弯了弯。


    回到上房,赵婆子险些跌倒,一侧的婢女伸手扶住了她,顾夫人见状:“怎么那么莽撞。”


    “夫人,十五姑娘那里有前头夫人的嫁妆单子。”


    顾夫人蓦地抬首:“你看到了?”


    “没有、没有。”


    “没有看到,说不定她是骗你的。”顾夫人看向潘婆子,潘婆子立即说道:“奴婢也没有见过啊。”


    顾夫人拍桌:“装神弄鬼的小姑娘,带来见我。”


    赵婆子知晓自己失了仪态,也不敢说话了,静静地等在一边。


    顾一瑟来得很快,不等顾夫人说话,就将自己誊抄的一份单子递给对方。


    顾夫人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粗粗扫了一眼,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这么重要的一份嫁妆单子是从哪里来的?


    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顾一瑟笑说:“夫人,我可没有装神弄鬼,你瞧一瞧,对不对。”


    “姑娘说笑了,方才赵妈妈走得匆忙,拿错了单子,你的嫁妆单子没理出来呢。”顾夫人狠狠地压了一口气。


    顾一瑟缓缓屈膝行礼,“劳累夫人了。”


    顾夫人咬牙:“潘妈妈,领姑娘回去休息。”


    被点名的潘婆子急忙来迎着顾一瑟出去。


    等人走后,顾夫人直接砸了茶盏,怒不可遏,“她哪里来的嫁妆单子,哪里来的。”


    无人回答。确实是没人知晓。


    捅破了窗户纸,只能将那些东西都添上去,顾夫人想想,几日几夜都没睡得好。


    这一日,长公主又来府上玩,点名要顾一瑟陪着。


    顾夫人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顾一瑟,气了几日,整个人精神都差了许多。她还不能不见,忍气吞声陪着长公主玩。


    长公主是京城内出名的雅致女子,儿子玉珉能干,从小就跟着陛下身前身后办事,但凡经手的事情就没有让陛下失望过。


    儿子得宠,长公主这个姊妹在比陛下跟前更得脸。


    顾夫人不敢得罪,一面笑着说话,一面等着顾一瑟。


    片刻后,顾一瑟在婆子们的引路下走近,还是那日穿的衣裳。


    长公主笑了笑,“十四姑娘很喜爱身上的衣裳。”


    顾一瑟没明白什么衣裳,喜欢就多穿,哪里不对吗?


    顾夫人被说得脸色发红,这是嘲讽她们苛待女儿,穿来穿去就这么一件衣裳。


    长公主朝顾一瑟招招手,顾一瑟被婢女推了过去。长公主握住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瘦了些,没关系,以后好好养着。


    顾一瑟尴尬极了,丑媳妇见公婆,这句俗语真是没错的。


    长公主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眼睛止不住朝她的脸看去。


    皮肤真白,凑近了去看,一点皱纹都没有呀。


    感叹一番,就见顾一瑟睁大眼睛看着她,她顿觉尴尬,微笑一阵,“明日带你出去玩,离婚期还有十日呢,你放心,我玉家没什么规矩,你们小两口幸福就成。”


    “可以出去玩?”顾一瑟感觉到了意外之喜,她以为大家闺秀足不出户的。


    长公主抬手捏捏她的小脸,肌肤吹弹可破,“自然可以,皇后娘娘过小生辰,我们去热闹热闹。”


    顾一瑟睁大了眼睛,长公主又捏了捏她的小脸,“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衣裳过来,穿红色的,皇后娘娘喜欢。”


    顾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红色是正妻穿的,拜祭前头夫人的时候,她就不能穿正红。


    指桑骂槐地说她是续娶的。


    讨人厌!


    长公主没多留,说完话就走了,与顾一瑟约定好,明日来接她。


    回到家里,长公主风风火火地去找自己的女儿,推开门就说道:“你媳妇可好看了,白白嫩嫩的,我以为乡野丫头破糙肉厚,今日摸了摸,可嫩了。”


    正在看情报的玉珉不得不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忍了忍,“您摸她做甚?”


    长公主被问住了,“我又不是她的公公,怎地就不能摸了。我明日带她进宫去给皇后贺寿,你去不去?”


    “不去。”玉珉握紧了手中的文书,“我明日去刑部查案,抽不出时间。”


    听到刑部,长公主肌肤发麻,玉珉审案,用刑最多。有人偷偷告诉她,玉珉为一桩案子,曾将人生生打死。


    她叹气,说道:“成亲后,不要告诉媳妇自己平日里忙什么,不要提什么刑部,你若提了,早晚跟你和离。”


    玉珉不信。探子来报,顾一瑟剥了死人的衣裳来穿,像是个怕事的人?


    长公主还要再劝,玉珉蹙眉,她立即收声,悻悻道:“将来要是和离别和我说没给你想招娶媳妇。”


    “知晓了。”玉珉语气淡淡,眼见着母亲要走,她又说道:“她爱咬人,您下回别摸她了。”


    长公主脚下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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