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臭小子到底梦了什么乐成这副狗德行?”林八一站在值班室门口, 里面花芽跟顾听澜两人说着说着睡着了。
阮旅在外头带着人就这件事情进行了排查,最后确定是人为事故。
这件事被阮旅下了封口,在彻查清楚之前不会对外声张。
等到外面一团糟忙完, 阮旅跟林八一、谢伟民等人准备过来看看两位大功臣, 没料到两人一人裹着一床被, 呼呼大睡。
阮旅看到花芽手上的包扎,跟林八一说:“你这妹子有没有当女兵的意思?”
林八一之前真有过这样的打算, 只是没问过花芽。后来方圆似乎提过一嘴,说花芽并不想被束缚住,她喜欢更广阔的自由天空。
阮旅差不多也能猜到是这样的答案,这丫头眼睛里太多的倔强, 是只不好驯服的小倔驴。看似跟顾听澜两个人性格相差巨大,骨子里说不准是非常相似。只不过两人成长的环境不同,以至于,顾听澜早早地被那身衣服约束,而花芽可以畅快地享受生活。
顾听澜是花芽的根, 花芽是顾听澜的叶。
阮旅走之后, 林八一觉得顾听澜挨的花芽太近, 伸手想要扒拉一下他,结果手上滚烫一片。
他跟过来的谢伟民说:“赶紧拿找体温计来, 我看这俩东西都要熟透了。”
谢伟民赶紧找人弄了根水银体温计要往顾听澜咯吱窝塞, 林八一把体温计拿了过来,叫了方圆来说:“你先给二妹测一个。”
谢伟民吧唧吧唧嘴, 没敢吭声。他算是知道, 要是老顾醒了, 八成也是这句话。
“38.7。”方圆甩了甩体温计,递给谢伟民, 谢伟民又给顾听澜测了一个:“38.7。”
说完他都乐了:“还真是夫唱妇随,天生一对啊。”
这个温度吃退烧药就可以。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但念着他们刚经历过惊险的一出,管理室的人把这边钥匙给了林八一:“让你妹夫和妹妹多睡一会,反正这里已经被搜查的很彻底,我也不怕再出什么问题。”
林八一接过钥匙没理那个人,那个人自觉没趣,叹口气走了。
方圆跟林八一说:“好歹还在下雨,咱们不能把他俩弄回去,人家也是好心。”
谢伟民冷笑着说:“我管他是不是好心,我兄弟就因为他们的失误差点留在海中间,光是这件事我就跟他们没完!”
“得了得了,小谢,刚才阮旅吩咐你的事你抓紧去查,咱们绝对不能姑息在031作乱的人。”林八一脸色一沉。
“行。”谢伟民答应的很痛快,冒着雨等不及拿伞就跑了。
林八一又对方圆说:“你在这里守着他俩,我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可以等他们醒来吃。”
方圆按住他说:“你看你嘴上的大燎泡,说话轻点。食堂这个点准没吃的了,我打伞回去做,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林八一想想,跟方圆说:“我看他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在家里慢慢弄别着急。要是雨又大了,等一等再过来也不迟。”
“知道了。”方圆走到门口看林八一一直站在床边,值班室空间很小,连张椅子都放不下。一米五的床被他们占满,方圆瞧着林八一大有一直站下去的架势,便问:“你干脆到外面的椅子上坐着,老是在人家俩对象床前面晃悠个什么劲儿。”
“你也知道是对象,还没结婚呢。”林八一瞅着睡梦中还露出一副陶醉笑脸的顾听澜说:“没结婚之前,能让他挨着二妹就是他的福气,我还能让他俩单独在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
“得了得了,你怎么这么倔。”方圆说:“你忘啦你妹子已经跟咱爹打了电话要准备结婚手续的事了?要是今天天气好,说不准材料今天就到了。”
顾听澜偷偷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唇角抑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从花芽的老家寄信过来少说也要两个礼拜才能到,听方圆话里的意思,花芽这是早早就有了跟他结婚的准备!
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花芽说的那句:“我答应你。”
蜜一般的甜滋味在心尖上流淌,现在滋味更甚,恨不得现在就抱抱亲亲他的宝贝媳妇!
林八一最后还是拧不过方圆,到底还是出去了。只是门并没有关上。顾听澜脑子还在想办法怎么能把门关上创造一个他跟花芽两人的独处空间时,方圆突然走到门口,飞快说了句:“不能太过。”
说完一下把门关上了。
林八一在外面嚷嚷起来:“好端端地你把门关什么关?”
方圆说:“窜风,你不想让你妹子早点好啦?”
林八一哑口无言,关就关吧。他干脆拖个椅子在门口坐下守着。
方圆真想抽他一巴掌,人家小年轻的大风大浪熬过来,但凡有一丁点差错两个人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他俩相互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再证明,就让他们俩在一起,他俩也都是有分寸的人,绝不会.应该不会.大概不会做出没分寸的事.吧。
方圆说着说着觉得没谱,拍拍林八一的肩膀说:“辛苦你了,等我过来换你。”
顾听澜:“.”
他仰面躺在床上发出好大的声音,自己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眼花芽。花芽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顾听澜:“嘘,别说话。”
林八一听到动静打开门扫视一圈没发现问题,重新把门关上。嘴巴里还嘟囔着什么话顾听澜没听清。
他等到大舅子关上门,轻轻地转过身对上花芽还在迷糊的小眼神。他抿唇轻笑了一吓,这个体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小姑娘来说还是遭不住。
他放柔声音,用其他人都没听过的轻缓语气哄着花芽说:“乖乖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花芽半梦半醒间,主动伸出手想要牵着顾听澜。顾听澜与她十指紧扣,没多大会儿功夫他也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中间林八一和方圆来过两趟他们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
花芽是被热醒了。
她被顾听澜紧紧拥抱在怀里,头枕着他宽厚的肩膀,顾听澜的胳膊揽着她的细腰,两人亲密无间。花芽微微抬眸,对上顾听澜的双眼,也不知被他这样看了多久的睡脸,花芽脸红的不行。
“你别盯着我看。”花芽想把头闷在被子里,结果更像是投怀送抱似得栽进顾听澜的怀里。
顾听澜求之不得,把小疯子的头发捋了捋,往脑门上啃了一口。
花芽抱着脑门一脸谴责地望着他,顾听澜鬼使神差地往花芽娇嫩的红唇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好软,好嫩,好香。
顾听澜咽了咽吐沫,双手插入花芽的柔顺的发丝里,掰起小姑娘的脸蛋又啄了一口。
再来一口。
又来一口。
真让人上瘾。
顾听澜呼吸变得重了,他控制住自己不能继续下去。没料到花芽双手掐着他的脸蛋“吧唧”照着他的嘴来了一口。
花芽想开了,只是亲一亲不算过火。谁家谈对象不能亲亲小嘴的呀。
顾听澜舔舔唇,意犹未尽。
但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还有事要问花芽。
比如说,他拉着花芽的手摸上自己的坚硬的腹肌,一路往上摸到宽厚的胸肌。一寸一寸的很涩情。
花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就是快被他皮肤的温度灼伤了手。
花芽偷偷吸溜一口口水,顾听澜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说:“觉得你男人的身材怎么样?”
花芽对这个称谓有些害羞,想一想毕竟顾听澜是只属于她的男人。就下意识的觉得鼻子发酸,想要找手帕。
“说话。”顾听澜眯着眼。
花芽强撑着红扑扑的脸蛋说:“非常好。”
“非常好是有多好?”顾听澜坏心眼的问。
花芽想了想没想到怎么形容,就听顾听澜笑着说:“好到能让你流鼻血?”
花芽疯狂摇头,小狗才流鼻血。她不想承认在渔村丢人的那出,也不想在顾听澜怀里流鼻血。她赶紧捏着鼻子说:“请你不要再说了。”
顾听澜闷笑了一声,接着又拉着花芽的手在他的腹肌上摩挲了一番,开始秋后算账:“那比起拉纤绳的那些,你男人我的是不是梆硬梆硬的?”
花芽仿佛把手放在热水里,被烫的不行。顾听澜还按着她的手上下摩挲着:“说,硬不硬?”
“硬硬硬,但是你说什么拉纤绳.我听不懂。”
花芽反射性的想要收回手,被顾听澜死死按在胸肌上。他唇角噙着冷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花小芽,是我的身材让你满意还是拉纤绳的战士们让你满意呀?”
花小芽不敢作声,花小芽想要当个小哑巴。
顾听澜掰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事不过三,你已经看过两次男人,还都是光着膀子的野男人。知道错了么?”
花芽忘记自己怎么一下看了两回男人,不过感受到顾听澜危险的眼神,直觉告诉她现在猛点头就对了。
顾听澜掐着她的脸蛋,把她的嘴巴掐成金鱼嘴,发出“啵”的一声响。
恐怖的是顾听澜居然没有笑,而是继续捏了捏着金鱼嘴说:
“你睡了我的人就要为我负责,不许在外面勾三搭四,眼睛净往野男人身上瞟。我知道女人的心太多变,像我这样三从四德的良家好男人不多见,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记住了嘛?”
花小芽红了脸,小声反驳:“可是,我也没睡着你啊。”
顾听澜又捏了捏嘴:“啧,没想到你还是个小渣女,睡完我不承认。”
花小芽迅猛摇头:“我不是渣女,睡了你我负责。”
顾听澜在金鱼嘴上吧唧了一口说:“再说一遍。”
花芽红着脸说:“我负责,我再也不敢了。”
顾听澜笑着盯着她看。
“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花芽缩了缩头,想当一个能躲在壳里的小王八。
顾听澜似笑非笑地掰起她的下巴:“再犯的话,我就让你终身难忘。”
第42章
顾听澜跟花芽闹了片刻, 让花芽吃了药,眼见着花芽睁不开眼睛,迷瞪瞪地缓缓地睡过去。
他摸了摸温热的额头, 又拉过花芽受伤的右手亲了亲, 这才搂着花芽一起睡了过去。
花芽被一阵低声说话的声音吵醒, 顾听澜把她埋在厚实的棉被中,被上面还盖着军大衣。压得花芽差点喘不过来气。
花芽还没彻底清醒, 就感觉顾听澜大手在脑门上摸了一下。另外有人说:“快拿体温计来。”
接着有个年岁大的男人说:“原来这位就是花芽同志。”埋在棉被和军大衣里,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顾听澜边上还睡着一个人。
花芽迷瞪瞪地眯着一条缝,只把眼睛露出来,偷偷往外看。
她眼前站着一个面部表情非常严肃的一位男人, 大约六十左右的年纪,站在那里气场宛如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
顾听澜见花芽醒了,不大乐意自己爹把人吵到,扶着花芽开始喂水。多亏他俩身上还穿着棉布衬衫,后来顾听澜怕控制不住自己, 把花芽单独裹在旁边的被褥里, 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怎么样, 反正他俩也过了明路,谁还能这时候戳脊梁骨。
花芽清醒过来发现值班室里站满了人, 她好尴尬, 岂不是睡觉的样子都被看见了。
而且中间那位一看就是很有身份的领导干部,他仅仅低声说了一句, 屋里的人顿时少了大半。
“花芽同志, 打扰你了。我也是刚过来, 请不要介意。这次真的谢谢你,我以私人的身份谢谢你救了整船的人, 还救了我的大儿子顾听澜。”
顾司令尽量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花芽,身为长辈,他的确应该感谢她的奋不顾身。当他知道顾听澜在海里生死未卜时,铁血铸就、战火纷飞年代过来的人,依旧难忍内心的悲痛与牵挂。因为他知道,但凡遭遇灾难型飓风,在大禹岛建岛历史上还没有能活着回来的人。
他在北部进行工作,强撑着结束后,坐军用直升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到达这里惊喜的看到顾听澜臭小子美滋滋的挨着花芽同志睡大觉,简直又气又喜。
顾听澜侧过头,见花芽从被子里仅露个脑袋瓜出来,明显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在被子下面伸出手捏了捏花芽,让她回神。
花芽已经回神了,就是不清楚“大儿子”这三个字.这三个字.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爸,顾守江。”顾听澜见到花芽宕机的表情,低声说:“媳妇,赏脸,给你未来公公打个招呼。”
花芽刚跟顾守江的儿子亲完小嘴,一睁眼人家的爹站在床头,你说可怕不可怕。
花芽几乎要窒息了,还没结婚就一张床,还、还亲亲摸摸了。还拐了人家的大儿子。
花芽尴尬地在被子里使劲勾着脚指头,干巴巴地说:“首、首长好。”
顾听澜乐得不行,往花芽脑门上戳了戳说:“叫什么首长,是不是没睡醒。叫爹,啊,别叫错了。”
花芽心想,结婚证还没打,可不能这样叫。
顾守江看出小姑娘对他的到来没有做好准备,点点头岔过这个话题说:“也不在乎这两日,你们先好好休息。”
他在他们没醒的时候,听说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他叫自己带过来的警卫员往百米悬崖上爬,陡峭的悬崖很难找到着力点,哪怕有也湿滑勾不住手。跟在顾守江身边多年,身手了得的警卫员艰难地爬了十多米便摔了下来。要不是身上挂着安全绳,怕是早就骨折了。
听说小姑娘是徒手攀爬上去,在暴风雨中没有戴任何的安全设备,甚至连个劳保头盔都没有。他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分。
还有奇迹般引到他们的船找到指航灯的那个鸟,听阮旅的夫人说,是因为小姑娘来了以后经常跟她一起去喂,想必是久而久之通了人性,知道要报答。
曾经顾守江不相信这种野兽家禽会报答恩人的事,经历过差点痛失爱子的事情后,顾守江命令人好生地照顾好几头受伤的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整船的人都能作证,的的确确是它们在前面带路,引导着船只找到方向。
在所有人看来,顾听澜与花芽皆是死里逃生。林八一见到顾司令亲自乘坐直升机来到岛上,这么大的一位领导,弄得他站在门口心惊胆战。偏他没心没肺的二妹,睡的屁是屁、鼾是鼾。
顾司令要走了,她才揉着睡眼醒过来。
醒过来也就算了,顾听澜臭小子还用眼神责怪顾司令他吵醒了花芽。
这时医务室的卫生员到了,该给花芽换药。
看到一屋子的领导哆哆嗦嗦地走进来。
屋子里烧了炉子。
顾听澜穿着军背心坐在床边上,垂眼懒洋洋地看着卫生员一点点剥开纱布替花芽换药。
顾听澜身上肌肉线条强悍紧致,就算坐在那里不动,也能让小卫生员感受到牢不可催的力量。卓越的肌肉展现出的美与强大,如同他的钢铁般的信念,让人惊心动魄。
小卫生员心里想,听说这次要不是顾团长坚持己见,找到回来的路,救了一船将近五十人的性命。不然全都有去无回。难怪他能做到,原来是这么强大的一位男人。
小卫生员总算换完药,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站起身一眼看到桌上搪瓷杯旁放着的浪琴手表。
手表的表盘不知遭到多大的力量冲击,已经损坏的无法复原。
这可是浪琴手表啊,普通家庭摸都摸不到,即便在031也是难得一块。
“可惜了。”
小卫生员悄悄嘀咕了一句。
顾守江瞥了一眼,问了两句花芽伤口的事,听完以后嘱咐顾听澜好生照顾,跟红的如熟虾米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这次来就是对这场海上事故问责的。
阮旅与顾守江是老战友,都对这期事故抱有掘地三尺也要查出背后的人与阴谋的态度。
顾听澜送顾守江出门,顾守江拍了拍顾听澜的肩膀,他们父子之间话不多,顾守江只留了句:“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顾听澜等到顾守江远走,才嘟囔着说:“这还用你说。”
可惜他特意送给花芽上班戴的手表坏了,他得抓紧再弄一个。
进到屋子,花芽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她正在跟从药箱里分药的小卫生员说:“我以为只是块手表。”对于花芽,根本分不清楚品牌,她活两辈子都没讲究过这个。
小卫生员张口正要说浪琴手表一块就顶上寻常人家三年的吃喝,就听顾团长站在她身后,温柔地跟花芽同志说:“市集上买的,三块五角一块的。等下次我再遇到,给你多买两块。”
小卫生员抿着唇没敢造次。
花芽还是一脸可惜地说:“三块五也不便宜了。”她伸手想要拿表,顾听澜戳了一下脑门,花芽捂着脑门应声后仰。顾听澜的大手扶在后脑勺上,避免她撞墙。
“笨蛋。”顾听澜宠溺地说。
花芽张牙舞爪地要还手。
小卫生员眼睛都要瞪掉了,飞快地把消炎药翻出来,将每天吃药的医嘱写在纸包上,仓皇地跑走了。
我的老天爷,顾团长谈对象还真是变了一个人。
这些年谁跟他表白他就把人训哭.
原来都是假象,全都是假象!
姐妹们被这个死男人骗的好惨!
馋的够呛都不敢上前冲,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啊。
*
方圆提了米粥过来看他们。
见花芽体温恢复正常,就是一连睡了一天一夜人有点懵。
她把碗盛好粥地给花芽,把撕好的小碟鱼片和干虾米放在桌子上,还没等跟花芽说,顾听澜接过粥说:“我来喂她吧,你也忙坏了,坐在休息一会,嫂子姐。”
方圆无奈道:“.你还真随着花芽乱叫。”
顾听澜穿个小背心坐在床边,腼腆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方圆:“.你用脸盛过热粥嘛?”
顾听澜赶忙说:“容器不合适,我的脸还是挺适合英俊的五官,其他东西就免了。”
“八斤,粥。”花芽饿的嗷嗷叫:“啊。”没等粥来,先张开嘴巴。
顾听澜喂粥的手一顿,咔咔咔转过头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花芽忘记这是顾听澜的黑历史,又叫了一遍:“八斤。”
方圆没等屁股坐热,起来跟他们说:“我回去收拾一下,外面不下雨了,还有点凉,你俩把衣服穿紧点再回去啊。晚上我给你俩包饺子,包小顾最喜欢吃的牛肉水饺,就这样,我先走了。”
方圆急冲冲地往外走,正好撞见林八一,拉着林八一往家逃。边跑边乐,顾听澜这回叫定顾八斤了。挣扎也是徒劳的。
“嫂子姐告诉你我叫这个绰号?”顾听澜问。
花芽燃起保护欲,说:“我不会告诉你。”
得,没反驳,顾听澜这下确定了,那就是方圆说的。
顾听澜面对花芽没了脾气,端着粥一口口喂着她往下炫。看着吃了热粥红润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他也好馋。
“你看什么?”花芽发现顾听澜的目光问的直截了当。
顾听澜知道跟花芽在一起你想什么就说什么,别绕弯弯,绕来绕去很容易自己被绕住,他坦然地说:“我想亲你嘴。”
花芽歪歪头:“那你为什么不亲。”
顾听澜端着粥的手一紧,起身把粥放在桌子上,关门、插上。
“你完了,挑衅我,看我亲不死你。”
显然花芽是亲不死的。
最多是亲的有些肿。
顾听澜憋着笑,给被亲懵了的花芽戴上口罩,牵着懵了的花芽离开管理室。
“没见过亲嘴把自己憋成这样的。”顾听澜乐得不行,觉得他媳妇可爱的不得了。他捏捏软乎乎的小脸蛋说:“以后我会帮你多练习练习,你也知道我操练人最厉害了。”
第43章
阮旅与顾司令在办公室里开会。
把这件事情的疑点一件件掰开来细查。
“当年搞建设没有那么多人手, 在社会上招了不少人。有的同志干的年头多就留在三区,有的同志条件符合就等政审完毕加入部队.这件事一出,对于那些同志的政审一定要抓紧抓严, 决不能让三区成为鱼龙混杂之地。”
顾司令要不是在北部军区做冬季演习的工作, 还不能及时赶到这里。把调查的事情安排给信任的人, 散会以后,顾司令还是愤怒的不行。
居然在他眼皮子下面对顾听澜下手, 宁愿拖下水四十多条人命。顾听澜常年执行任务,得罪的人也多,包括顾守江在内,竟一时找不到最有可能下手的人。
阮旅也很气怒, 多亏顾听澜和战士们平安回来,要不然他免不了受责难。他与顾司令这么多年的交情,人家的亲儿子在他手底下出问题,让他怎么跟顾司令一家交代。
即便他家里还有个小儿子,那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家里未来的顶梁柱, 还得是顾听澜。
“要不是那位小姑娘奋不顾身, 我031就得在全国军区通报了。”阮旅马上退休,遇到这样的事简直是让他晚节不保。不幸中的万幸, 就有这么一位勇敢的姑娘。
“是位有情有义的好姑娘。”顾守江提起这位未来的儿媳妇, 严肃的面孔松动不少:“我就怕那个臭小子找个妖魔鬼怪来对付我,看来是我低估了他。”
阮旅靠在沙发上, 饮下一口热茶, 将胸中郁结之气吐出不少。
他给顾司令也泡了一杯, 推到顾司令面前说:“你上回还让我给小顾介绍个合适的女同志,你儿子可好, 我刚一提就被他拒绝了。我还纳闷呢,他一个三十啷当的大龄男青年,大禹岛的历史遗留问题,居然跟我说他有心上人了。幸亏啊没有棒打鸳鸯,要不然我真是无法面对你。”
“就你还棒打鸳鸯?”
知子莫若父,顾守江太知道他儿子有时候不是个东西。又倔又拧,天底下没有治得了他的人。不过这是从前的想法,现在看到那小子对小姑娘珍重的态度,以后他可是知道如何拿捏那个不孝子了。
老战友聊了片刻,顾守江还有公务在身,过来看看顾听澜已经耽误不少事。要不是因为说他未来的儿媳妇为了救顾听澜,危险到差点舍生取义,他怎么也要过来探望一下。
顾守江跟阮旅走到门口,正好碰到过来的林八一和马建忠。
知道这是花芽的大哥,顾守江跟林八一点点头打声招呼,在林八一与马建忠震惊的军礼中离开了。
“这么大的首长主动给咱们打招呼?”马建忠傻眼。
“还愣着干什么,见了亲家就傻站着。”阮旅笑着拍拍林八一的肩膀说:“花芽很好,别担心。”
这也是跟林八一透漏个底,省的一个大男人胡思乱想。
林八一这样就懂了,看来顾司令很满意花芽,不觉得她是个农村姑娘而轻待。能养育出顾听澜这样的家庭,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光是顾司令雷厉风行的做派和气场就让许多人望而生畏。
“坐吧,喝点茶。”阮旅把珍贵的茶叶给他们俩一人倒了点,跟林八一说:“这次花芽功劳不小,部队肯定对她有所奖励。你有这样的大哥,有她这样的妹子,你们家家风正派啊,可以跟我说说吧?”
他对林八一的家庭并不了解,只听林八一说:“我父母都是跑山人,就是淳朴善良,终生与大山打交道,相反跟人打交道要少很多。花芽跟我娘很像,我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跑山离世了,后来有了后娘和一位身体很不好的小妹。我走了以后家里的胆子全在我爹和她的身上。她这两年跑山把家里的债全都还完了,在三妹和小弟的面前,又当姐姐又当娘。”
林八一语气哽咽,马建忠拍拍他的后背,跟阮旅说:“花芽同志过来以后,咱们家属区的人对她印象都很好。我听我媳妇说过,花芽同志是虽然话少,确实个善良朴实的姑娘。”
提到李金花,林八一叹口气。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马建忠当年内情的人,老马当年娶了李金花大家都不看好,现在果然出事了。
林八一起身关上门,让马建忠把发现的事情跟阮旅报告。
事情可能涉及的问题比较大,林八一作为马建忠的上级领导,无法作出决定,只能跨级往上汇报。
*
“八斤,我要喝水。”花芽在床上瘫着,伸手摆了摆。
顾听澜无奈,罚也罚过了,就是喜欢叫怎么办?自己的媳妇自己宠着呗。
顾听澜把水递给花芽,花芽脸蛋红扑扑的,嘴巴已经消肿了一丢丢。
顾听澜亲她亲的那么猛,花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说:“你不要看我。”
顾听澜无辜地问:“为什么?”
花芽咬了下唇,嘴把有点刺痛。她知道这样肿肿的一定不好看,气鼓鼓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看。”
“命令我?”顾听澜眼睛在花芽的唇上扫来扫去,丝毫不克制。
花芽把自己缩了缩,似乎又感受到顾听澜紧紧抱住她一寸一寸亲她时,身上烫人的体温。
顾听澜慢条斯理地翘起脚,坐在花芽对面,似乎有实质般的视线落在花芽慢慢红起来的脸上,要笑不笑的。
花芽觉得确定关系以后得顾八斤变得好危险。
“花芽怎么样?”林八一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站到房间门口。
顾听澜看着缩在床的小姑娘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可能发烧之后没有力气,还得躺一会儿。我就在这里照顾她。”
林八一听出顾听澜撵人的意思,他俩这样他也不想多管了,只要把握好尺度,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对了,这是顾司令让我带回来给你们的。”林八一把盒子当在花芽的桌子上,把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推了推,瞥了花芽一眼。
花芽把半张脸蒙在被里,她桌子上的小抽屉被她用来装顾八斤的家底,抽屉里的东西当然都被扔在桌面上。加上各式各样的毛线,还有织了一半的毛衣,虽然乱不脏嘛。
也不知道顾听澜看见毛衣会怎么想,一定会发现是给他织的吧。
顾听澜把盒子拿到手上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块崭新的浪琴手表,而且还是男士女士一样的情侣表。
“顾司令神通广大啊。”顾听澜笑嘻嘻地把手表拿出来,看了眼表示满意,跟花芽说:“咱们一人一块,我帮你戴上。”
花芽警觉:“会不会很贵?”
有盒子包装的东西一定都不便宜。
顾听澜不做人,做了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跟花芽说:“一定是去市集买的手表,这样的手表上次我见过,四元钱一块,买一送一。”
花芽听后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折下来两元钱一块,不贵!
两辈子都没一块好手表的花芽,被顾听澜拐成了小没良心。
顾听澜把手表戴在花芽的手腕上,居然大了一圈。
“我帮你把表链重新扎几个洞.这样松紧舒服吗?”顾听澜问。
花芽感受到褐色皮革在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伸手摸了摸说:“其实很贵啵?”
顾听澜忍着笑说:“四元钱买一送一吼。”
花芽知道顾听澜应该是在骗自己,真皮的感觉她还是摸的出来,她气呼呼地说:“胡说,至少五元钱,不送。”
顾听澜强压着唇角,揉了揉花芽的头,然后把花芽关在门里,自己在客厅里哈哈哈狂笑。
顾司令啊顾司令,你可遇到对手了。
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最怕别人攀附,这下可好了,遇到个儿媳妇,不但不攀附,还让你肉包子打狗。
方圆面无表情地拿着拿着钩针站在顾听澜身后,本打算跟花芽请教下面的针法,现在她改变想法了,她应该去神经科给未来的妹夫挂个最贵的专家号。
顾听澜笑完回头碰到方圆,吓得一窜高。拍着胸脯说:“嫂子姐,人吓人吓死人啊。”
“嘚瑟吧你。”方圆敲敲客房的门,跟顾听澜说:“厨房有热水,渴了自己倒。诶,对了,这次给你假了吗?”
顾听澜不情愿地说:“明天就要上班了。”说完用小眼神不断的暗示方圆:“怕她半夜发烧,你们也不方便老是过来看,你看晚上我能不能——”
“能啊,有什么不能。”方圆笑着说:“回头我跟老林说一声。”
“欸!”顾听澜殷勤地帮方圆锤了锤肩膀说:“那就拜托嫂子姐了。”
成功留宿的顾听澜心情格外美丽,也不怪他死皮赖脸。经那事。他就想时时刻刻跟花芽腻歪在一起。劫后余生,只想多守着花小芽。
洗完澡的林八一从厕所出来,把方圆拉到房间里嘀嘀咕咕。
林八一“哼”笑了一声,说:“住,就让他住。想贴身照顾二妹,可以,贴身照顾。”
贴着门边偷听的顾听澜更高兴了,回到客房帮花芽把手表带子弄好,又在小脸蛋上啃了一口才罢休。
半夜三点。
“呼噜噜噜!呼噜噜噜!”
林八一震天响的呼噜在耳旁,顾听澜委屈的抱着被子无声哭泣。
他要留宿可不是这样的留宿!他死乞白赖跟大舅子睡什么觉啊。
另一边,刚跟贴身照顾自己的嫂子姐聊完天,美滋滋睡觉的花小芽压根没感受到她心爱的八斤同志的绝望。
翌日,清早。
不得不起来出早操的顾听澜在客厅遇到林八一。
感受到他幽怨的眼神,林八一抬起下巴,跟顾听澜说:“茶几上的袋子你打开看看。”
“怎么你给我派活啊?”顾听澜把牛皮纸袋子打开,将里面的文件抽出来一看,控制不住地两眼放光:“花小芽的个人结婚材料!”
被大舅子折磨一晚上的怨气烟消云散,要不是林八一强烈反抗,顾听澜怎么也得上去吧唧一口。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顾听澜乐得合不拢嘴,他小心翼翼地把材料放回到牛皮纸袋里,激动的坐不住,在客厅里来回乱窜。
“你想把花芽吵醒?”林八一淡淡地说。
顾听澜当下定住脚,立正站好。
林八一见他暂时冷静下来,套上军大衣,走到门口回过头跟顾听澜说:“我不是一位称职的兄长,希望你能是一位称职的丈夫。花芽的政审经过阮旅特批,你抓紧时间向组织申请结婚吧。”
顾听澜把牛皮纸袋按住胸口,给林八一老班长敬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
第44章
一周后。
花芽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总算被允许出门走动。
不让出门是怕把伤口冻着,那样可就难办。
中午时间,顾听澜跟花芽一起吃的饭。花芽还惦记着图书馆的工作, 刚参加工作没几天, 就休息了这么久, 周文芳还不知道怎么想。
嘟囔着、怨念着,说不定还要骂两句。
方圆中午去家属委员会一起聚餐吃饭, 顾听澜打了食堂的饭跟花芽一起吃完。
花芽吃完饭在沙发上揉肚肚,顾听澜端着饭盒进厨房洗刷。
洗完碗,顾听澜站在花芽面前也不走,把胯一摆跟花芽说:“你摸摸我裤兜, 怎么硌得慌呢。”
花芽不知道这是套路,用左手掏进去,翻出一串钥匙出来。
花芽眼睛一亮:“是房子!”
顾听澜见花芽开心他也开心,他抱起花芽原地转了一圈说:“宝贝,咱俩要有自己的家了。”
花芽兴奋地在原地踏着小碎步, 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房子。
“一共有三套房子, 你看你喜欢哪一套咱们就住哪一套。”顾听澜把钥匙指给花芽看:“一号楼和五号楼、七号楼, 趁中午我有时间,一起看看?”
花芽不知道分房子里面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比方说领导官职越大, 住的楼号越小, 级别差不多的军官都会住在同一栋楼里之类。
顾听澜也没跟她说这些规矩,他的小姑娘不需要被这些莫须有的规矩束缚, 怎么喜欢就怎么来。
花芽急冲冲想要出门看房子, 那可是只属于她和顾听澜两个人的房子。
从小到大连自己房间都没有的花芽, 来到这里虽然有了房间但也是借住,没想到居然能拥有自己的房子!
把花芽的雀跃看在眼里, 顾听澜在她身后故意放慢脚步。小姑娘有时候急了,就会转过来拉着顾听澜的大手往前赶几步。
顾听澜喜欢跟她皮肤接触,小姑娘的手温温热热的,跟她捂在顾听澜心脏上的感觉一样温暖。
顾听澜带着她先往七号楼走去,他俩从来没往这边来过,这边差不多到了干部区的尽头。七号楼后面就是八号楼,八号楼后面啥也没有,就是一面高高的围墙和墙下枯黄的杂草。
中午家属们要么吃饭要么休息,楼梯间静悄悄的。
顾听澜见花芽走到台阶下面皱了皱眉,知晓她比起爬楼梯更喜欢爬峭壁,在背后笑了一下,突然猫腰伸手架着花芽得腿窝,让花芽坐在他的小臂上。
花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搂住顾听澜的脖子。
“乖,我抱你上去。”顾听澜吓唬她说:“不要乱动,会摔下来。”
花芽又把顾听澜的脖子搂紧了点,顾听澜脸一白,敲了敲花芽的胳膊说:“大、大可不必这么紧。”
“哦。”花芽稍稍放松了点。
顾听澜边笑边咳:“谋杀亲夫。”
他算是知道花芽为什么能爬那么高了。
好家伙,小劲贼大啊。
花芽装作没听到,耳朵尖红红的。
顾听澜像颠小孩一样颠了一下她,花芽又想要勒紧脖子,最后还是忍住按在顾听澜的肩膀上。
顾听澜闷笑。
花芽板着起小脸,居高临下地捏了捏顾听澜的鼻子惩罚他:“你胡闹。”
“我没胡闹。”顾听澜慢悠悠地往楼上走,跟花芽犟嘴。
“你就胡闹。”花芽气鼓鼓。
“逗媳妇算什么胡闹?”顾听澜有理有据地说:“不会逗媳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花芽本想说他又在搞歪理邪说,后来觉得好像言之有理。反正她挺喜欢顾听澜逗逗她的。关键是他俩认识开始,顾八斤就没有不逗她的时候。
花芽决定礼尚往来:“那下楼我抱你。”
顾听澜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赶紧扶在扶手上定住身:“好媳妇,你先把嘴闭上吧。”
花芽不说话了,觉得顾听澜不识好歹。
他们上到五楼,顾听澜放下花芽让花芽开门,遇上对门出来找妹妹的李金花。双方都是一愣。
李金花见到顾听澜和花芽一起看房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明白怎么会看七号楼,按照顾听澜的级别怎么说也得在一号楼去。
“分、分房子了?”李金花说了一句,算是打招呼。
花芽把钥匙从钥匙孔拿出来,小声跟顾听澜说:“我不喜欢这里。”
顾听澜说:“那就不看了。”
李金花讪讪地看着他俩,花芽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虽然不那么讨厌李金花,但还是觉得不要在这里好,毕竟李银花也不知道待在什么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李银花。可李金花纵容李银花,也不好。
顾听澜对花芽是百依百顺,闻言不怕李金花看见,牵着花芽的手往下走。
李金花尴尬不已,特地打招呼碰了俩硬钉子。
要说部队里除了阮旅之外,最想结交的人就是顾听澜,级别高、权力大、在独立团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谁要能攀附上他以后飞黄腾达。
只是李金花没这个心思,对与她来说能跟马建忠本本分分的过好日子就好,可惜妹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常常把人得罪了,李金花在屁股后面都收拾不过来。
李金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来这二位是真得罪了。
花芽跟顾听澜下楼,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李银花不知为何从楼上下来没跟他们相遇,她手里提着饭盒着急地往远处走。
实际上,在顾听澜和花芽在楼梯间胡闹的时候,李银花下意思的躲到楼道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就是因为这个举动,她发现对别人冷傲到拒之千里之外的顾团长原来私底下是这么柔软的一个男人,眼神里透漏的对花芽的爱意把她的心脏烫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躲着花芽,等到他们上去她才匆匆忙忙从走廊回到楼梯间。她心里酸涩不已,不觉得自己比花芽差到哪里。如果她跟花芽一样的漂亮脸蛋,她保证整个031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
五号楼是个四楼,402室。
他们去的时候对面人家的人正在敞开门吃饭,见到他们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跟顾听澜打招呼,一口一个首长好。
花芽跟顾听澜在402转了一圈,里面应该是刚搬走,东西乱七八糟还有许多垃圾没来得及收拾。
花芽冲顾听澜摇摇头,顾听澜揉揉她的脑瓜顶说:“没事,还有一间可以期待一下。”
“高婶子的楼。”花芽笑着说:“我喜欢她。”
顾听澜冲对面的人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喜欢就好。”顾听澜带着花芽下楼。
两人漫步来到一号楼,原本在前面走的李银花已经不见踪影。
巧的是高婶子趁中午有太阳,正在清理一楼的院子。前些天的雨下的院子里很泥泞,养花养草的泥土全都被冲刷到外面,看起来太脏。
“婶子。”花芽乖巧地跟高婶子打招呼。
高婶子笑着说:“这么快房子下来了?哪一套啊?”
顾听澜也笑着说:“是302。”
“那正好,小柱在202。”高婶子转向花芽说:“咱们成邻居了。”
“是呀。”花芽虽然没看302,但情绪到位,率先点了个气氛头。
顾听澜说:“我们先上去看看怎么样。”
“我跟你们一起看看。”高婶子摘下手套,跟顾听澜说:“你们没过过日子不知道,里面好多东西都不能缺。到时候我帮你们列个单子,让后勤的人挑最好的给你们安排上。”
顾听澜很是高兴,花芽也觉得挺好。她甩掉顾听澜,挽着高婶子的手跟她说话。
顾听澜装模作样地在后面叹气。
高婶子跟花芽传授经验:“男人惯不得,一惯就得上房揭瓦。”
“嗯嗯。”花芽赶紧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数十年的夫妻相处之道,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她发现顾八斤不但上房掀瓦,还喜欢秋后算账,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记到他的小本本上,是个坏家伙。
顾听澜缀在她们身后,跟她们说:“我可在后面都听着呢,回头我就告阮旅去。”
花芽冲他呲牙:“告状精。”
顾听澜气笑了,在后面压低声音威胁:“你等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花芽挥了挥她的金刚小拳头,顾听澜往后一步,抽了抽唇角怂了。
开玩笑,他媳妇一拳头,岩石都碎了。
他老顾怂一怂不丢人。
302室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唯一能动的应该就是窗户和门。但是地面和墙壁都很干净,屋子里面的线路、开关、管道全都是好的。
顾听澜见花芽东摸摸西碰碰,小脸全是兴奋跟高婶子说:“她喜欢,那就这儿。”
“一开始就应该看这套,何必还要东奔西跑的。”高婶子拍拍他的后背,说:“我总算盼到今天了。得,算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里面的家具我全包了。”
顾听澜看了花芽一眼,见花芽没有反对,这才接受了。他还想着要是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先买一套凑合用,剩下的专门找人定制。
“谢谢婶子,后面免不了要麻烦你。”顾听澜说。
花芽也感谢地说:“谢谢婶子。”
高婶子看到他俩的小眼神,笑骂道:“臭小子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不过这样好,听媳妇的话准没错。”
花芽骄傲地扬起小巧漂亮的下巴,看的顾听澜眼热。
“床我们自己买。”顾听澜说:“我妈说要给我送张什么木头的我都没要,您也别破费。”
“我知道,你们自己睡什么样的舒服就挑什么样的床,这个我不管。沙发、茶几、饭桌、碗柜、衣柜之类的,我都帮你们选好送过来。”
顾听澜将钥匙给了高婶子一把,高婶子说:“等我搬完东西就把钥匙还给你们。”
顾听澜说:“不用,我们换锁。这钥匙还不知道多少人碰过。”
“行,你们自己看着来。”
房间的格局跟林八一和方圆的家一样,花芽跑到客厅的阳台上向外张望,顿时愣住了。
顾听澜发现她的不对劲,快步走过来,很快把皱着眉捂住花芽的眼睛。
躲在楼下墙根边上的李银花正在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那个男人花芽认识,就是图书馆遇见的那位。
“他是三区的人。”花芽双手往下扒拉大手,想看一看别人怎么处对象的。
顾听澜却让她转过身进到屋里才松手。
“离他俩远一点,你要乖。”
顾听澜想戳戳她的脑门,手还没挨上就被她挡住了。
花芽瞪着顾八斤说:“小心我戳你哦。”
第45章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雨雪天气, 太阳总算赏脸露出个大日头。
花芽到图书馆,看到周文芳在晒书。
花芽喂完鲣鸟过来的,现在它们可不得了, 在英雄碑边上有了属于自己的窝。鲣鸟首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眼力见, 从入驻新家开始, 就派鸟部下们巡逻,禁止其他海鸟在英雄碑附近屙粑粑。谁要是犯了, 就叨人家的鸟脑壳,恶霸本性发扬光大。
高婶子因此轻松不少,她舍不得赶走鸟,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英雄碑被鸟儿弄脏, 每次都要自己收拾许久,又脏又累。
有了鲣鸟首领在,高婶子每天只需要过去跟花芽一起喂喂食,其他扫扫灰、擦擦墓碑的活花芽全包了,小手麻利的收拾, 前后用不了二十分钟。
上次事件之后, 鲣鸟们的名号彻底在031响起。它们第一次在学习班帮忙救孩子可以说歪打正着, 后来艰难险阻之下寻找救助船,领着他们进入指航灯的范围, 这可怎么也算不上歪打正着。
人们都说, 是高婶子喂的久,让鸟儿们知恩图报, 有了灵气。
高婶子却知道, 这一切都是从花芽过来之后开始的。
不过这档子事落在年轻小姑娘身上容易被人冠上牛鬼蛇神的色彩, 私下里顾听澜来找了高婶子,高婶子一口答应下来。有人问起, 她也说是鸟儿被她喂久了知恩图报,她替花芽挡下来了。
她看花芽越看越喜欢,明知这样做以后会有些上纲上线的人会攻击她,她也想要为花芽挡一挡。
更何况有老阮在前面,拳头是道理的祖宗。
花芽告别高婶子到图书馆,既然周文芳在晒书,她也是要帮忙的。
于是,她走到周文芳面前,把胳膊往人家面前一杵。
周文芳看着她满是是伤痕的右手,无奈地帮她挽袖子。挽完一只又杵过来一只。
周文芳经常纳闷,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她什么。
周文芳不小心碰到一块手表,她翻了个白眼想要装作没看见。
花芽晃了晃小臂,让手表滑到手腕上,正要开口,周文芳抢答:“是顾团长送你的。”
“不是呀。”花芽说。
周文芳毫无灵魂地问:“那是谁?”
“我公公呀。”花芽说:“我和他一人一块,一模一样。”
“哦。”周文芳麻木地转身,抱起面前厚厚的一摞书要往前面的石桌上晾晒。
她早上没吃饭,但也不想吃狗粮。
她不是狗,花芽才是狗。
她走着走着,发现脚步越来越飘,等到意识到不对时,人已经眼前一黑,摔在地上。
在陷入黑暗的瞬间,耳边响起花芽一惊一乍的声音。
当她在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务所的病床上。
花芽坐在小凳子上蜷缩成一团,困的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周文芳打了葡萄糖,眩晕的状况已经有所改善。她还是有点没力气,甚至全身上下都在疼,像是从楼梯上滚了几圈下来的。
医生看见她醒过来,敲了敲花芽的肩膀,花芽倏地抬起头,吓了医生和周文芳一跳。
花芽跟周文芳说:“可担心死我——”
周文芳眯着眼说:“把你嘴角的口水擦擦。”
花芽做梦啃猪蹄呢,突然醒过来还很遗憾。她抹了把唇角,被周文芳嫌弃的不行。可她也没办法啊,她只有一块绣着小花的白手帕,翻来覆去沾上血,现在已经洗不出来了。
医生姓王,似乎听过周文芳曾经的传闻,想要帮她俩破冰。努力地插入话题说:“这次要多些花芽同志救了你啊,是她把你送到医务所来的。”
医务所只有一间病房,三张床。
另外两张床上也有人在打针,不知是不是趁花芽和周文芳睡的睡、昏的昏,八卦了许多事,眼下想着让周文芳感谢一下花芽大人有大量将她“运送”过来。
王医生响起当时的场面,忍不住想要笑。
她低下头,努力压着唇角。
可那边的病人不顶事,在周文芳旁边的病床上哈哈哈一顿乱笑。
周文芳很纳闷,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花芽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人家见了她就笑。
她示意坐起来,花芽扶着她靠在枕头上。
王医生见了问:“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她只是晕倒又不是车撞,怎么问身上疼不疼.可的确身上疼的宛如被车碾过去。
周文芳实话实说:“身上疼的厉害”
话音刚落,满屋子爆笑如雷。
花芽回到小凳子上坐好,抱着自己的膝盖,想要伪装成一朵小蘑菇。
周文芳眯着眼,看到花芽新棉袄的袖子上擦破了洞,里面的棉花都冒了出来,她还不知道。
周文芳明白了,想了想还是跟花芽说:“不管怎么样,你把昏迷不醒的我送过来,还是要谢谢你。”
花芽缩缩脖子,小声嘟囔说:“其实.也许你不用昏迷这么久.”
周文芳这才注意到时间,她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她贫血昏迷了八个小时?!以前她也就昏迷二三十分钟而已啊。
花芽试图转移换题,跟周文芳说:“原来你真贫血,我还以为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昏倒是装的.”
这就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上次周文芳的确是贫血差点众目睽睽之下昏倒,强忍着坐在花坛上没有失态,请求找这边唯一亲一点的高婶子救她,结果等到天黑人都没来。她也明白,八成是她又嘴笨把人得罪了,以为她装晕。
周文芳懒得理她没说话。
她端起杯子想要喝热水,花芽忙起来哒哒哒跑到身边从兜里掏出一片小白片。
“这是什么?”周文芳问。
“你吃了就是。”花芽不说。
“不说我就不吃。”周文芳强硬地说。
“.止疼药。”花芽小声说。
“止疼药”三个字一出来,病房里又是哄堂大笑。
周文芳就看着花芽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哼”了一声说:“是不是过来的时候摔到我了?”
花芽惊讶、诧异、张大嘴说:“小芳姑娘,冰雪聪明。”
周文芳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疼。可是疼的太过厉害,她隐隐觉得真相远没有这么简单。
其他人还在狂笑,王医生也无法克制住,用病例挡住脸,笑的几乎变态。
病床边上的一个嫂子笑的差点岔气,她不顾花芽龇牙咧嘴的阻挠,跟周文芳说:“你可不知道啊,这小妮子力气可是真大啊,单肩扛着你就跑过来了。我们从窗户里看过去,穿的圆咕隆咚的我们还以为一个皮球扛着个沙袋滚过来。哈哈哈哈。”
嫂子说着摸摸笑出来的眼泪说:“皮球扛沙袋,呼呼跑啊,我们都想象的到有风声。结果,到了医务所的大门,被门槛绊了一脚,哈哈哈哈,皮球就把沙袋抛了出去!哈哈哈,抛那~么远,少说七八米,抛完她就趴下了,我们还以为抛了个炸药包呢!哈哈哈哈哈。”
花芽面无表情冷酷地想:不抛难道让沙袋砸在我身上么。
她可答应她家的八斤,不要轻易受伤。
再说了,谁家皮球不滚一滚啊。
被两只恋爱狗伤害的周文芳眼前又是一黑,她就知道她跟花芽八字不合,命中相克。
现在看来,被克的只是她。
“所以我躺这么久纯粹是被你摔昏的?”周文芳眯着眼,眼神凶残地盯着花芽。
“你想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花芽在周文芳的瞪视中,扭捏的把水杯端给周文芳,伺候周文芳嗑药。
周文芳疼的不行,想要锤花芽,可惜锤不动。
她夺过药片跟王医生说:“麻烦帮我看看,这是止疼药么?”
王医生站在旁边没过来说:“是啊,我刚给她开的。”
对花芽完全失去信任的周文芳摇摇头说:“您还是帮我看一眼吧。”
有些人的药吃了救命,有些人的药吃了要命啊。
王医生憋着笑,仔细把药片看了眼,重新递给周文芳说:“确定是止疼药,你磕、不,你吃吧。”
周文芳这才接过花芽的搪瓷杯咽下药。
救人不成差点送人走的花芽,自始至终坐在小板凳上陪床。等到周文芳吃下药,像是解决什么大问题,她也跟着松口气。又开始帮周文盯着点滴的瓶子。
周文芳没什么力气,也不管花芽,自己闭目养神。
就是胃有点难受,她不知是被花芽硌的,还是抛出去摔的。总之不是好来的。
看着周文芳惨白的脸,花芽犹豫了半天,拖着小板凳坐到周文芳的床边,抠抠搜搜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她刚要开口,周文芳无力地说:“我不想知道从哪来的。”
花芽“哦”闭上嘴,把巧克力递给她说:“医生说要补充糖分。”
周文芳诧异地从她手里接过巧克力,上下检查了一下,除了被花芽的体温捂的有点热稍微化了点,别的都挺好。
“给我?”巧克力可是难得好东西,有的人结婚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块,别说寻常过生日见都见不到。
花芽腼腆地点点头说:“你吃。”
周文芳吃就吃,剥开包装正准备咬下去,看到花芽期待的小眼神。
“你没吃过这个?”周文芳问花芽。
花芽眼睛没看她,盯着巧克力说:“没吃过,甜的么?”
这么大一块,周文芳肯定吃不完。
周文芳看出花芽眼神中的期待,她不是个不懂分享的人。更何况花芽的初衷是好的。她把包装往下抻了抻,花芽偷偷咽了下口水。
周文芳在花芽期待的小眼神中,周文芳“咔咔咔咔咔”用她的大板牙把巧克力全磕了。
“!”花芽僵在小板凳上。
周文芳冷笑,也没尝出什么味,反正干就对了。
她吃完以后,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唇角说:“分享也要看对谁。”
花芽郁闷了垂下脑袋瓜想偷偷逼逼两句,被周文芳拿着手指头戳着昂起头说:“你是不是在骂我?”
花芽保持着被她戳起来的姿态,下巴抬的高高的,咬紧牙关不承认:“没有。”
周文芳又冷笑着说:“你把我扔那么远,你看我刚才擦了一下,嘴巴上还有血。你让我脸着地了是不是?你给我把头抬起来好好说话。”
花芽最讨厌好好说话了,干脆不理她。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顾听澜在家里等不到花芽一路找了过来。
周文芳看花芽见到顾听澜像是鸭崽见到了鸭妈,腰杆顿时硬气了。
“谁欺负你了?”顾听澜一进门就开始表演什么叫颠倒是非。
花芽甩掉周文芳的手指头,躲在他身后,小声说:“没谁。”
病房里的人看到顾团长来了,一个个赶紧帮着解开误会。
当听到花芽把周文芳当成炸药包抛出去。
顾听澜的唇角抽了抽,想笑不敢笑。
他可太知道花芽的力气多大了。
他眼神怜悯地看向周文芳,拍拍花芽的头说:“小瓜子去打饭了,我陪你在这里吃。”说完装作记不得名字,跟周文芳说:“这位女同志,你的饭我们也打了。”
周文芳阴阳怪气:“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俩了。”
顾听澜大手一挥:“小事,别客气。”
周文芳心想:我可真没打算跟你们两口子客气。
等到小瓜子把饭盒送过来,顾听澜将周文芳的桌子摆好。周文芳坐在床边自己一面,顾听澜和花芽两人挤在一面。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巧克力吃多了,周文芳看着他俩就觉得腻得慌。
“媳妇,不能光吃肉,吃口胡萝卜。”顾听澜也没顾忌,夹子一块胡萝卜送到花芽嘴边。花芽右手受伤,这段时间俩人习惯一个投喂一个张嘴炫了。
“不吃。”花芽皱着眉头。
“听话,张嘴。”顾听澜意外地收敛起脾气,对花芽软和地说:“啊。”
花芽躲不过去:“啊。”
成功投喂胡萝卜,顾听澜夸奖道:“哎哟,我媳妇真棒,自己都能吃胡萝卜啦。”
花芽扭捏了一下,发现有人瞪着她。腼腆地冲着顾听澜说:“我自己会吃。”
周文芳胃部更加不适,扒拉一口饭还没嚼,就听顾听澜说:“小朋友不可以自己吃鱼,我帮你剔。”
花芽扭捏地就着他的手吃了。
顾听澜掏出水壶,跟花芽说:“乖乖,喝口水,菜太咸。”
花芽扭捏地就着他的手喝了。
顾听澜说:“擦擦嘴。”
花芽抬起小脸凑过去,意思让他帮着擦嘴。
腻腻乎乎的一顿饭吃完,周文芳觉得自己吃的不是饭,是成吨的狗粮。
王医生看到周文芳的吊瓶里没多少药了,控了一下把药滴完。
花芽“圆满”完成任务,顾听澜捏捏她的小手,带着人走到门口准备回家。
“哦对了。”顾听澜重新走了回来,把装有工资的信封递给脸色由白转黑的周文芳说:“路过家委,高婶子让我把工资带给你们。这是你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周文芳冷笑,就这样刚才见了她还装着记不得名字,臭男人,呸。
周文芳捏着装有工资的信封目送狗男女离开。
她拿着的是工资么?
不。
是精神损失费。
第46章
花芽回到家, 一个个见她都偷着乐。
原来是小瓜子刚才过来,把听着的话学给林八一与方圆听。知道二妹不但没被人欺负,还“乐于助人”夫妻二人非常欣慰。
花芽走到饭桌, 见方圆正在桌子上抄写什么东西。而茶几上摆着两个大大纸壳箱, 外面被塑料和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花芽很好奇, 围着茶几转了一圈。洗完手回来的顾听澜见她这样很可爱,跟她说:“这些都是我爸给你准备的礼物。”
花芽惊了。
“手表已经有了。”花芽收了手表做礼物, 怎么还能再要别的礼物。
顾听澜没多做解释,就笑着跟花芽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花芽从茶几的抽屉来找来剪刀,小心地把外面的包装破开。顾听澜见她拿剪刀豁来豁去, 把花芽按在沙发上跟花芽说:“我来开,你看着。”
顾听澜不像花芽小心翼翼,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大纸壳箱打开。花芽跑过来把头一探,惊喜地叫出来:“呀!”
她未来公公看起来很严肃,却很有眼力见。
里面两大箱子装着麦乳精、奶粉、核桃饼干、糖水罐头、山楂罐头、锅巴、大白兔奶糖、泡泡糖、红虾酥等等, 其中还有不少的巧克力和水果硬糖。
其中难得的自然是巧克力与大白兔奶糖。这时候大白兔奶糖的宣传语还是“七颗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而且每天都是量产, 全国也就800公斤, 大家都当它是营养保健品,地位很高洋上, 是相当的贵重。
方圆有了孩子眼光不一样, 摇着头说:“哎,这牙算是甭想要了。”
花芽看顾听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仿佛现在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顾团长的身份地位。
她把东西全都倒在茶几上, 分出了几份。单独把大白兔奶糖和三罐麦乳精和三罐奶粉挑了出来。
顾听澜在沙发上看报纸喝汽水, 抽空瞅瞅她。见她把罐子和奶糖挑出来还以为自己要留着喝,没想到花芽先抱起两罐麦乳精和两罐奶粉还有两份大白兔送给方圆说:“给孩子补充营养。”
然后哒哒哒跑回到茶几边, 把剩下的往顾听澜这边推了推,腼腆地说:“这是咱儿子的。”
顾听澜一口汽水喷了出来,他咳的不成人形。花芽赶紧跑到厨房拿抹布,给擦了擦。
“你、你适应能力挺强啊。”顾听澜乐的不行,他还觉得小姑娘不会一下就能接受自己当妈。
花芽说:“我有弟弟妹妹。我会照顾。”
她怕顾听澜觉得她带不好王天柱,跟顾听澜说:“我会养好他。”
顾听澜自然了解花芽过去的生活,简直是全心全意扑在那个家上,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弟弟妹妹留着,自己连件厚点的棉袄都舍不得买。
顾听澜明了了,这就是为什么花芽见到这些东西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留着,而是先要把好的,觉得有营养的全都送出去。
因为在她前面短暂的二十年人生当中,她习惯性的将自己从第一位的位置上排除。
“傻丫头。”顾听澜想明白花芽的心理,心疼地说:“这些东西,全都是你自己的,不许分享。”
方圆也想明白了,老实说东西虽然难得,但她家真不差这一口。显然顾司令买这些也是想着给花芽补补身子的。她一个当嫂子的,可不能这么没眼力见。花芽的心意她明白就好。
花芽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懵了。
顾听澜抱了抱花芽,心疼地说:“你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位,在你心里,你也要把你自己摆在第一位。什么好的东西,我都要你先尝先用,以后你不要的再给别人,不许再习惯性的委屈自己。”
方圆摇摇头,从厨房里找出搪瓷杯,给花芽冲了一杯麦乳精递给她:“很好喝,你尝尝。”
花芽不好意思,捧着杯子脸蛋红彤彤的。
她小口抿了一口,香甜的奶味伴着麦香味扑鼻而来,她惊喜地抬头,对上顾听澜笑盈盈的双眼。
花芽感受到他们对她的爱,诚实地说:“我好幸福。”
顾听澜见花芽收到这么点东西就觉得很幸福,心头酸涩。这些东西他头些年都是吃喝够了,不要的。就见花芽当个宝贝似得,高兴的无意识地勾起脚指头,带着拖鞋头一翘一翘的。
顾听澜没好跟她说,他妈听了花芽的事特意从北京打电话,问了花芽穿衣服的尺码脚长,应该是要给她从北京寄新衣服过来。
最为关键的是顾听澜跟他妈解释了好久,奈何花小芽的可怜形象在他妈眼里根深蒂固,以为花小芽跑山是为了掏鸟窝,解馋.花芽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北京化身成为馋小芽。
因此,几天前未来的婆婆火急火燎地在北京准备好耐放的食品,寄过来是来不及了,已经趁着封岛前把东西托人送过来,过不了两天就能到。
至于衣服是来不及赶制,应该在来年春天开岛时能收到。
顾听澜见花芽开心的露着小白牙,忍不住说:“你要实在想分享,可以跟你的朋友分享。”
顾听澜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捅了马蜂窝。
上一秒还在高兴的花芽一下变得沮丧,怎么哄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顾听澜猜来猜去,最后想到问题应该是出在“朋友”两个字上。
他知道花芽以前跑山,就以大山为伍,大山和飞鸟就是花芽的同伴。但他是真没想到,花芽经历了两辈子,上有老人,下有弟弟妹妹。
单纯意义上的同龄朋友是真的没有一个。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生活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没有任何可以分享给人的“好消息”“好东西”。
到了这里,每天过的日子对花芽来说像是过年。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想要跟同龄人周文芳分享自己的快乐,可一举一动显得很笨拙,让周文芳误以为是阴阳怪气。可她只是想单纯的分享她的快乐。
顾听澜好不容易把红着眼眶的花芽哄好,出着馊主意跟她加油鼓励说:“你直管跟她分享你的快乐,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你快乐就好。”
花芽觉得这话有些微不对,可顾听澜一副理所当然是这样的神情,让花芽觉得迷茫。
“你要知道,对一个人好,是不求回报的。分享快乐,你也应该不求回报。”顾听澜歪理邪说。
花芽被他成功带偏,下定决心要经常跟周文芳分享她的快乐,让周文芳能感受到自己把她当做朋友。
等到天黑,顾听澜还得回单身宿舍跟谢伟民一起住。花芽想要送他下楼,顾听澜没让。
花芽就跑到阳台上跟他摆手。
洗漱完,花芽看到方圆还在饭桌旁写字。
方圆见她感兴趣,把写好的递给她。
花芽念着上面的字:“扫盲班五期第三十讲:反对家暴。”
“嫂子姐,这是干什么?”
方圆知道花芽认识字,笑着说:“这是给扫盲班做课文的,也是给她们做思想教育。双管齐下。”
花芽这下懂了,方圆跟花芽说:“岛里资源紧张,我们家属委员会的人就自动手抄写上课的内容。”
花芽挽起袖子说:“那我帮你一起。”
方圆知道花芽认识字,常见字应该没什么问题。她自己也是到部队才学的,就递给花芽一张写满汉字的纸说:“我都抄一下午了,你帮我抄三份,我自己再抄四份就够了。”
“小事。”花芽学着顾听澜的语气说。
方圆停下笔,看着花芽写字。花芽的字意外的工整漂亮,对比方圆正经小学生字体,简直好太多。
方圆大大方方的夸着说:“太漂亮了,比我写的好多了,早知道我就拜托你帮我抄了。”
花芽害羞地说:“家里有本字帖,闲的没事,就学着往地上写。”她对上辈子后来为了考大学练习卷面分的事绝口不提,反正是她勤学苦练来的。
“怪不得这么漂亮!”方圆把自己写的和花芽写的拿到屋子里给林八一看,林八一还在为调查的事情焦头烂额,在卧室里一直做工作没出来。见了花芽的字,总算把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
“在农村这么多年真是委屈她了。”林八一摸着花芽的字说。
方圆推了他一把说:“你别想太多,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看现在人家小对象处的多好。不光是小顾惦记咱们二妹,亲家公和亲家母也是惦记的,光是这一样,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咱们要往前看,你妹子也说过,过日子就要往前看,不能老是陷在过去里。”
“话糙理不糙。”林八一揉了揉太阳穴,把眼镜摘了下来。他当年自学到高中,差几分考上大学,一直都是他的遗憾,可惜现在环境不行,等到以后再能考大学,他一定要让花芽好好读读书,不然光是这么好看的字就可惜了。
这个想法跟花芽的想法不谋而合。
隔日。
花芽在家里教方圆织毛衣。她给王天柱那件毛衣听高婶子说大小松紧都合适,王天柱第一眼见了毛衣就掉眼泪。后来劝了几回舍得把毛衣穿在棉服里,见谁都要把衣服敞开让他们看他的烈士爹娘。
花芽上次到高婶子家拿到王天柱的彩虹毛裤,她手还没完全恢复,就指点着方圆给林八一织坎肩,她自己就把毛裤慢慢拆了。
方圆织毛衣坐不住,起身到厨房洗了大枣,时不时给花芽嘴巴里塞一颗。
姑嫂二人在屋里窝了一天。
到了礼拜二,又是花芽去阅读室上班的日子。
今天不一样,是跟方圆一起。
帮着扫盲班办班的人请假回老家过年去了,这些日子就得方圆帮着扫盲班的老师准备课程资料之类的。家委会不少家属没事干,也都愿意过来帮忙。
花芽在阅读室忙完,听到扫盲班这边在上课,讲的正是家暴的话题。
她过来站在门边听着听着,有些案例听得她毛骨悚然。
原来结婚的两个人也可能是仇人。
花芽简直不敢想。
谁能对自己所爱的人又骂又打呢。
完全忘记之前要在顾听澜肚皮上敲鱼丸的某人叹息。
她听了一会儿,发现坐在最后排的那个人有点眼熟。
“是李银花。”
周文芳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跟花芽说:“她把自己包成这样就以为大家不认识她了。就她浑身上下土老帽的味道,八里地我都能闻出来。”
花芽佩服,腼腆地往周文芳边上凑了凑,尝试赞美周文芳:“那你比我家原来养的大黄还厉害呀。”
周文芳:“这会人多,别逼我锤你。”
第47章
扫盲班还在上课。
她俩在这边不能耽误太久, 周文芳黑着脸走在前面,花芽缀在后面跟着。
家委会的老师讲课很有意思,都不是专业的老师, 像是拉家常一样把一些家暴狗血事件拿出来讲, 还让家属们自己分析做的对不对, 还分组学习讨论。完事还能学习不少汉字,花芽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惜的是家委会的这位老师过年要回老家, 扫盲班的课程也许会停下来几个月。
她回到阅读室,看到最近老是跟李银花混在一起的男人。
男人长相普通,身材不高,来了两三次花芽才记住他的样子。花芽以为他是等那边上扫盲班的李银花, 从他身边绕过去。
男人却突然转头,叫住花芽说:“花同志你好。”
花芽停下来,发现走在前面的周文芳跟着停了下来。
男人自我介绍说:“我叫郑义。”
花芽压根没想记,她不喜欢李银花,连带着这个男人她也不喜欢。
郑义见花芽不说话, 就站着看着他。清了清嗓子说:“听说顾团长受伤了, 我这里有些药材, 有伤药还有营养品,你看你有什么需要, 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天上除了掉下个顾八斤, 让花芽千里迢迢翻山蹈海屁颠颠过来捡,其他天上掉下来的任何各式各样的馅饼, 花芽都表示拒绝。
人生不易, 且活且珍惜。
花芽冷漠地拒绝郑义:“我不要。”
周文芳回头过来, 推着花芽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跟郑义说:“有书要借就赶紧借, 没书要借就赶紧走。”
郑义站在原地,跟周文芳说:“我知道你跟李银花同志有些误会,我想尽我所能的打消你们之间的误会。”
周文芳微微一笑:“你太客气了,根本就没有误会,我就是单纯讨厌她。”
“你这位女同志也太不好说话了。”郑义见后面有人过来排队还书,他嘀咕着走了。
周文芳坐下来甩掉花芽的胳膊:“以后跟这种打听顾听澜的人少接触。”
花芽甜甜笑着说:“我知道。”
花芽离开片刻,哒哒哒回来给她递来杯温水:“你今天身上还疼不疼啦?”
周文芳不知花芽刚才做什么去了,脑门上都是汗。换了件碎花新棉袄,还是圆咕隆咚的,就是个换个颜色的小皮球。要不是脸长的好看,能把衣服撑起来,不然肯定比李银花还要土气。就这样,还成天跟顾团长腻腻乎乎。
周文芳那天跟他们吃完饭回去,胃疼了一晚上。休息了一天感觉好了不少。今天一见花芽,就想起顾听澜跟花芽腻腻乎乎的样子,她的胃又不舒服了。简直让她想要戳烂自己的眼睛,用来祭奠她曾经的爱恋。
周文芳打了个寒颤,跟花芽说:“请你放过我吧,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要理我好不好呀。”
“好呀。”花芽乖乖地离她三步远,一走三回头地跟周文芳说:“一定一定记得喝水哦。”
周文芳忙了一阵,花芽到二楼把晾晒完的书重新放回到书架上。书比较多,前天还是别人帮忙收进来的,摆放的有些乱。
她几乎没休息,哒哒哒跑过来,颠颠颠跑过去。
楼下阅读室的天花板不隔音,都是她忙来忙去的脚步声。经常过来看书的人都理解,只有一位看书的小眼镜不乐意,伸长脖子跟周文芳说:“同志,能不能跟你的同事说一声,她这样太影响我的阅读体验了。”
周文芳看他手里的《传说故事会》,微笑地走到他面前说:“什么?有字不认识?我看看,哦,你抄写的这个‘煜’下面是‘立’不是‘王’,你这样的文化水平需不需要我递给你一本《新华字典》?”
跟小眼镜坐在一起的人“噗呲”笑出声,见周文芳转头微笑地看过来,手忙脚乱地用书挡住脸说:“我没看闲书,我看的是《野草》。”
周文芳立起身,淡淡地说:“《野草》好,总比哪根葱强。”
后面看书的人忍不住也笑了。
小眼镜讪讪地不再说话。
周文芳抬头看眼时间,跟大家通知:“阅读室还有十五分钟关门,需要借书还书的同志,拿好书和借书证到登记桌来排队。”
想起花芽让她多喝热水,周文芳把手放在杯子上,闻了闻觉得没问题,小心地抿了一口。
令她意外的是,入口是甜滋滋的葡萄糖的味道。
周文芳一僵,缓缓咽了下去。
难怪跑的脑门都是汗,应该是冲到医务所给她开葡萄糖去了。怕周文芳不喝,就兑在水里送过来。
周文芳父母离世后,鲜少被人这样小心关怀过。
花芽忙的晕乎乎地下来,凑到周文芳旁边,见到搪瓷杯里的水被她喝完了,眉眼笑的弯弯的,自觉打了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漂亮仗。
周文芳看在眼里心想着真是个笨蛋。
正好扫盲班下课,花芽跟方圆一起往家走,知道方圆下午还有课,打算跟着一起听一听。
现在每天中午顾听澜都会跟她一起吃饭,不管多忙都会过来。花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回到家里,顾听澜果然已经到了,他旁边还站着谢伟民。
“今天过得怎么样?”顾听澜把花芽取下围巾,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林八一中午没回来,他们四人吃点食堂的饭。
花芽叭叭叭跟顾听澜说骗了周文芳喝了葡萄糖,没被周文芳发现。
顾听澜反过来问:“你没喝过葡萄糖?”
葡萄糖的味道喝过一次的人只要闻到就会发现。
花芽摇摇头:“听说很甜。”
顾听澜捏捏花芽的脸,试探地问:“你确定你给的是葡萄糖。”要说花芽尝不出来他信,要是周文芳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大妞尝不出来,他就不信了,其中恐怕有诈。就是不知道谁诈了谁。
花芽不高兴了:“我识字。”
顾听澜马上哄着说:“我格局小恋爱脑,不如媳妇英明神武。”
花芽大人有大量:“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谢伟民下午要跟顾听澜一起办事,过来凑合吃一口,结果塞了一肚子狗粮。
中间他们说话提到马建忠,随后又说个别的岔了过去。
吃饭完一起出门,走到楼下。
花芽这几天的确感觉到部队里气氛不对劲,似乎绷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顾听澜上次的事她知道是被人害的,因此想到上午郑义的话,她便跟顾听澜说了。
“他说要伤药还是营养品.该不会是要试探你受没受伤,在不在岛上?”谢伟民皱着眉头跟顾听澜想到一起去了。
顾听澜听到花芽干脆拒绝后,他笑了一下,揉揉花芽的头说:“做的很对,聪明。”
花芽想了想跟顾听澜说:“最近你小心。”
顾听澜点点头在花芽的耳边嘱咐了两句,又跟方圆说了声。方圆脸色一下紧张了,见花芽似乎没明白问题的严重性。顾听澜显然没打算跟她说这个,方圆镇定下来,跟他们说:“快走吧,下午扫盲班要迟到了。”
花芽忧心忡忡地跟方圆来到文化活动室,里面已经坐满人。031和内陆的部队不一样,受某些活动干扰少,文化氛围很好,没有发生过太多事件,大家还是一心向着学习的。
花芽一眼看见李银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而郑义居然坐在她斜前方,仿佛没认出来李银花,换了身衣服也不到处看。
花芽觉得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自己的对象呢,顾八斤化成灰她都认的出来。
还没找到地方坐,突然有个人叫到:“妮子!”
花芽听到熟悉的声音往右边看去,居然是王梨花。上次一起在暗礁岛上相互照顾,花芽对她的印象很好。
王梨花跟方圆居然也熟悉,打了声招呼。
她俩还没走到王梨花身边,王梨花边上的一个年纪大的妇女说:“你居然认识花芽。”
王梨花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谁,就笑着说:“我当然认识,我俩一条船上的。她是来找对象的。”
年纪大的妇女叫周艳,没想到王梨花居然认识这层关系,看王梨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刚才笑脸都没一个,生怕农村人打扮的王梨花挨着她,现在满脸都是笑,明知故问跟王梨花说:“那你知道她对象是谁?”
王梨花见过顾听澜,但对不上号,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顾团长。她听到问话,也就点点头说:“见过了,挺年轻俊美的一个小伙子,身材高高大大,应该是个军官没错。”
王梨花这么说,周艳猜到王梨花跟花芽的关系估计没那么亲近,又客套的说了两句话,不再搭理王梨花。
王梨花也不管这些,见到花芽她就高兴,让花芽坐在她身边,跟方圆说:“原来她是你妹子啊,大家都是熟人。”
周艳听了冷笑了一声,想着王梨花真是笨,攀关系都不会。男人主外,她们女人就应该搞好妇女关系,有了事情什么都比不过枕边风管用。
等到周艳的儿媳妇黄丹丹过来,周艳没好气的骂了两句,引得边上人纷纷侧目。黄丹丹面黄肌瘦,还是个塌鼻子雀斑脸,周艳话里话外都是她配不上自己的军官儿子。周围人劝了几句才罢休。黄丹丹垂着头一直不吭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方圆皱皱眉,跟花芽嘱咐了两句,就上前面家委的人那边说话去了。
花芽拿着纸和笔认认真真地听课,王梨花在她旁边看她唰唰唰写的笔记,咂舌道:“龙飞凤舞啊,你读过书?”
花芽说:“读到初中就不念了。”
前面的李银花压低声音不屑地说:“不就是个小学生,装什么文化人。”她以为自己压着嗓子别人不知道是她。
王梨花冷哼一声,使劲拍拍花芽写的字:“小学生才厉害,比文盲强。咱不跟文盲计较。”
“文盲”二字似乎是李银花的死穴,被王梨花说了她就再也没说话。
花芽也觉得自己是个厉害的小学生,听王梨花的话不跟文盲计较,便又津津有味的听起课。
等到下午的课程结束,花芽在文化活动室后面坐着等方圆忙完。坐在斜前面的郑义不去找李银花,特意等到李银花走后跑到花芽这边来,跟花芽打个招呼。
“又见面了,今天顾团长没来陪你啊?最近挺忙的?”
花芽对他爱答不理的,前面方圆紧张地往这边看,想起顾听澜交代的事,她勉强笑着跟其他人说话。
郑义往四周望了望,从兜里掏出一块丝绸手帕,跟花芽说:“这是我给团长夫人的见面礼。”
花芽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用手摸了摸,没注意到郑义看她拿到东西后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三天两头往这边窜,自然不是为了借书。他可把农村女人研究透了,基本上都跟李银花一样,粗俗、虚荣、渴望高人一等享用好的东西。
不管皮相是丑,还是像花芽这般美的惊人,骨子里实际上都是劣质血统。
可惜他给东西给错人,花重金得来的手帕给谁不好,落在花芽手里。哪怕让周文芳扫一眼,她也知道苏绣的金贵。
花芽坐在那里,挺嫌弃他送的小手帕。
绣的竹子丁点小,还不够鲜艳,不如绣两朵大牡丹,看着多喜庆,实在不行,绣俩鸳鸯也怪美的啊。
而且摸起来滑刺溜感觉不吸水,万一她又流鼻血了顶不上用场。看起来还容易勾丝。
嘁。咋想着送这个没用玩意。
该不会是贪便宜,舍不得给她买供销社一元钱三条的碎花小手绢吧?
第48章
郑义见她收下东西, 想要约花芽到林荫路下的石桌边说说话。
花芽有了顾听澜的交代,自然不会跟他走。于是装作很忙的样子回到阅读室,从后面拿着扫帚开始扫地。
本来这个时候已经下班可以不扫地, 花芽是想把他引过去, 给他发挥的空间。这边到处都是人, 只要喊一嗓子花芽不怕他想要对她动手。
没想到花芽正在扫地,楼上下来个周文芳。
周文芳站在一楼与二楼的台阶上, 来回看了一眼。花芽心提到嗓子眼,很怕周文芳突然说句“装模作样干什么活”。
结果周文芳踩着棉皮鞋,踢踢踏踏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看也不看。
郑义也怕周文芳会把难得的机会搅黄,见她走, 不由得松口气。
他殷勤地想要帮花芽扫地,一般这样让一让也不会真让他扫。
“来,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扫怎么能行,我去拿个扫帚给你一起扫。”郑义说。
花芽把手上的扫帚往他面前一放说:“就这一把,你要扫就给你用。”
郑义:“.行。”
郑义有事想要问花芽, 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抓紧时间累的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扫完,一回头看见花芽在擦桌子。
郑义:“.”他装出一副老实人的笑容, 跟花芽说:“要不我来帮你擦?”他想要在花芽面前刷好感, 眼下只能这样说。
花芽倒也不客气,脆生生地说:“那给你。”
郑义无奈极了, 心里骂什么花芽不知道, 反正收拾东西还挺利索的。
花芽的手指甲还没长出来, 顾听澜不让她碰凉水,她见郑义把抹布擦完打算往边上一放, 忙说:“去洗了晒到那边。”
“好、好。”郑义端着盆往厕所去。
路过活动文化室的门口,郑义差点被等着她的李银花撞见。赶紧小跑过去,钻到厕所里。让他奇怪的是,明明干活干的满头大汗,身体却发冷,像是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着。他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并没发现可疑的人。
等他该干的活干完,花芽捂着肚子说:“差不多要吃晚饭了,我得打点饭去。”
郑义不能让花芽走啊,他连忙站在花芽面前套话说:“你跟顾团长一起不做饭吃啊?”
花芽想也没想说:“他最近很忙,没时间跟我一起吃饭。”
郑义问:“那他今天晚上也不回来跟你一起吃?当团长夫人可太辛苦了。”
花芽坐在椅子上,叹口气说:“是啊。”
郑义确定顾听澜晚上不在,再接再厉地:“那你也别难过,我经常到这边来看书,可以陪你说说话。”
花芽唇角一抽,转头看向郑义差点送他一记花花的铁拳。
郑义见花芽没吭声,琢磨了一下想要确定:“他晚上回来吗?”
花芽像是不耐烦的样子,生气的说:“我都烦死了,不回来,跟姓马的出任务。”
郑义心里咯噔一下,姓马的八成就是马建忠,李银花的姐夫。
“他们要出什么任务啊?”
花芽瞪了他一眼,说:“不知道,反正抓到人,要审。”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郑义想着跟他一起到031一个接一个消失的人,难不成顾听澜要审的人是他们的人?要是这样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曝光。这件事必须要好好筹谋。
花芽总算找到机会把顾听澜让她说的话说了,她望向被郑义打扫的洁净明亮的阅读室,盘算着还有什么活能让他出出力。
想来想去还真没有了。
“他没说要审什么人啊?”郑义试探着问。
花芽斜了他一眼不爽地说:“与你无关,也不会跟我说。”
郑义眼珠子一转,知道这样的反应才对。要是顾团长事无巨细的跟她说,恐怕里面有问题。具体审什么人,还是得要从马建忠的小姨子出手。
郑义搓搓手,看眼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黑,正打算跟花芽告别,见到花芽的嫂子站在门口喊道:“还不回去?”
郑义赶紧插嘴道:“你们今天回去做什么好吃的?”
花芽明明跟他说了要打饭,这样一问明显是要对峙。
方圆转头看向郑义,郑义冲她微微点头。
方圆对花芽说:“这人谁啊?你还不去食堂打饭都得下班了。”
“是个熟人。”
花芽跑过去挽着方圆的胳膊,露出胳膊肘上的补丁。是方圆给花芽补的棉衣,跟林乐乐一样,都是小土豆样子的褐色补丁。
两人边走,花芽还吐槽:“他说他叫‘正义’。”
方圆说:“他就是想用这样的名字骗小姑娘,你可别信。咱们这样的人更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觉得对方是个正人君子。”
花芽猛点头:“假正义早晚会被真正的正义打败。”
这年头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太普遍,以至于让郑义想到花芽即将成为团长夫人,而有点不适应。就这么个随随便便套话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跟李银花没两样,给点好东西就能收买,还沾沾自喜。
郑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目送花芽和方圆走了以后,偷偷出了大门然后转头像是从外面走过来。
还在文化活动室里坐着等他的李银花见他“风尘仆仆”地外面过来,心疼地用撒娇的语气说:“人家一直等你呢,怎么才回来。”
郑义跟她说:“领导看重我,多让我做了点工作。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喏,这是我在外面给你带的东西。”他从棉袄里面掏出一个小盒。
即将就要封岛,一封就是四个月,现在弄从外面弄点东西过来实属珍贵。
李银花赶紧收下来,打开来看到是一盒少儿拼音的识图卡片。岛上几乎没有卖的,也不见有多稀罕。
李银花不认识拼音,扫盲班教的也是一个个认大字,囫囵个的记背一些日常词汇。
她快速地把卡片扇开,一张张看过去。郑义不知她心中所想,没办法啊,为了给团长夫人送礼,哪里有时间再给她准备礼物,随便找了样东西就过来对付了。
不想,李银花很高兴大声说:“哎呀,这是外国的东西吧?你可真有本事。”
文化活动室还有零零散散几位妇女,她们听见了感觉好奇想要过来看。郑义怕露馅,忙说:“这种话不能乱说,你该懂得。”
李银花的确是想显摆一下,既然不能显摆那就等着以后有机会再显摆。这里面高官太太不少,但能弄到进口货的为数不多。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好,看着郑义的眼神都在发出爱的光芒。
郑义要是没见花芽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到也还好,见外之后无缝对上李银花的脸,落差的确有些大。
他故作咳嗽,把眼睛瞥到别处,想着心里还有大计划,就约李银花说:“你饿不饿,要是不饿的话咱们到墙那边聊聊?”
李银花早就要饿死了,可她太想跟郑义亲密一下,饿也就忍着。反正回到家有现成的饭吃,李金花不敢不给她留好吃的。
等到他们离开,躲在二楼一直观察的谢伟民才闪身出来,跟在远处隐蔽位置拿着武器的顾听澜打了个手势。顾听澜收起狙击枪,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到离开图书馆范围,郑义发冷的感觉才好。他把这些归结于图书馆树多太阴。
*
花芽把顾听澜交代她的话说完,与方圆一起正常地到二号食堂打饭。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担心郑义会暗中做些什么,还不如先在人多的地方避一避。
二食堂面积大约有三百平。从头到尾一大趟全是窗口,数起来能有三十来个,已经不算少的。
可惜原来这些窗口里打的饭菜不是土豆就是大白菜,把人吃的眼睛都要绿。后来在强烈要求下,开了海菜窗口,时不时能有大块的鱼肉卖。不过这些都是紧着战士们先分,只分给家属一小部分。这样的考量绝大多数家属们都能理解,当然也有例外。
王梨花跟周艳还有周艳的儿媳妇黄丹丹一起排队打饭。黄丹丹因为不孕不育,手里拿着不少医务所开的中药。周艳逢人就说她儿媳妇不孕不育,大家都见怪不怪。
周艳一边叽歪着窗口给家属待遇不公平,一边叽歪着黄丹丹就是个烧钱的货,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活着就是拖累她的宝贝儿子。
花芽跟在后面打饭,王梨花冲她挤挤鼻子,都对周艳的行为表示不满。然而周艳无论怎么咒骂,黄丹丹垂着头丧着也不说话不反驳。
花芽看她好可怜,却也知道别人的家务事少管少看。
她第一次自己到窗口打饭,见到里面有大白菜炖粉条,要了一份。随后又要了一个苞米面的馒头,掏出顾听澜给她的饭票递给窗户里面的师傅。
打饭的师傅看到饭票上面是一荤一素,跟花芽说:“这位同志你再打个荤菜。”
“可我够吃了。”花芽板着小脸说。
师傅乐了,跟花芽说:“可你这是两个菜的票。”
花芽试图跟他商量,明天再来打一个菜行不行,被后面站着的方圆及时制止:“剩下给我打,干豆角炖肉沫。”
沾上肉沫就算是荤菜,师傅很快帮方圆打好。方圆盛了二两米饭,跟花芽说:“咱俩吃完再回去。”
“小瓜子待会来送咱们。”花芽跟方圆说。
方圆听了这才放心,把碗里的肉沫让花芽碗里舀过去。
小瓜子在她们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过来,不知道他忙活什么,过来打了满满一大盒饭,呼噜噜就吃完了,吃的非常快。
花芽见他这样赶紧把剩下的饭菜扒拉到嘴里。
都吃完饭,小瓜子将她们送到家里,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跟花芽说:“你们晚上直接睡觉,两位团长都不回来了。要是早的话明天中午回来,要是晚的话还不一定,让俺跟你们说一声不要担心。”
花芽跟小瓜子说:“那个事我弄完了。”
小瓜子见到谢伟民跟顾听澜报告了,笑着跟花芽说:“嫂子别担心,俺团长知道的。”
小瓜子走后,方圆把门窗全都落了锁。
花芽跟她两个人在客厅里打毛衣,花芽给顾听澜打的高领毛衣快要收尾,正摊在茶几上跟方圆比量胸围大小。
方圆瞅了眼就说:“这么宽肯定够了,毛线有松紧,你还怕小啊。”
花芽的脸微微发红,跟方圆说:“反正比我想的大。”
第49章
李银花跟郑义白天约会完, 晚上又约着见面。
她没想到马建忠会突然回来。深更半夜她正打算出门,差点被马建忠撞见。
她赶紧躲到房间里,听到厕所传来洗澡的声音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她看到马建忠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 想起郑义交代给她的话,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沙发上放着的文件袋。
郑义跟她说马上就要提干, 应该是每个团的领导交叉检查,防止舞弊。他的岗位对应的领导就是马建忠。他想要李银花找机会把考察文件弄出来给他看看, 他只要看看自己的分数心里有个底就行。
李银花知道提干这件事对郑义未来影响很大,要是能在职务上有优势,等到政审结束对应的军衔不会低。再怎么样郑义也说他在三团外聘岗位干了七八年,要是能借031大批量的军改这个机会成为一名军官, 以后她也就成为军官夫人。
而且郑义还说当了军官还要继续读军校,以后当个司令出来。到时候别说在马建忠面前,她就是在031也能横着走。
她对“正义”深信不疑,这段时间为了怕郑义不好跟她询问,她还会主动跟他说马建忠的去向, 就想着他能够在工作上得些好处。
李银花被他说的动心, 明知道这样不对, 还是愿意出把力。
她往主卧室方向嫌恶的看了一眼,下午听郑义说马建忠可能会拿考察文件回来, 没想到现在就摆在面前。
她认识的字不多, 她把文件袋打开看到里面仅有的几张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她没时间犹豫也不会犹豫,趁马建忠还在洗澡, 她把里面的纸张揣在衣服兜里, 将文件袋重新放回到原处。
郑义应该就在楼下不远处等着她, 只要给郑义看过,她再原封不动的送上来。按照以往马建忠洗完澡就会到卧室睡觉, 根本发现不了里面的文件丢失。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拿着钥匙把反锁的门重新打开。
咔哒。
听到外屋的门关上,厕所里的水声瞬间停止。
衣着整齐的马建忠精神抖擞地从厕所出来,刚走到门口,卧室的门也开了。
李金花红着眼看着他,马建忠嗓子眼有些干,不知如何跟他解释他们设下天罗地网要抓捕敌特,其中李银花在劫难逃。
李金花嗓子沙哑地说:“早去早回,我有事跟你说。”
马建忠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快步向楼下撵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干部区里黑影闪动,四周一片寂静,如寻常无数个海岛夜晚一样,让人感觉不出有何不同.
花芽第二天休息,因为晚上担心顾听澜,睡得比较晚,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
方圆习惯林八一经常出任务,虽有担心也会自己调节,当花芽出来时,她正在给林八一织坎肩。
“锅里有粥。”方圆跟懵懵的花芽说:“早上出门办事,遇到王嫂子了。就是那个跟你打招呼的王梨花,她给了咱们一小盆萝卜秧咸菜,还担心咱们不收。我跟她说你最喜欢吃这一口,觉得下饭爽口,她才放心。”
花芽没在饭桌上吃,干脆捧着碗拖着小板凳坐在茶几边吸溜。方圆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无奈地说:“以后他们这样的事多着去呢,你啊要是每次都担心的睡不好,日子怎么过啊。”
“军嫂难当。”半响,花芽感叹。
方圆很想跟她说,你岂止是军嫂,还是顾八斤的另一半,自然而生身上的担子要比普通的家属重多了。想了想怕给她压力也就不说了。
中午吃的鱼丸汤泡饭。
俩人都不愿意出门,就把花芽上次做的鱼丸从阳台上翻出来。
家里没有冰箱,外面温度已经到零下十度,放在阳台上就跟放在冰箱里一样。另外阳台上还有一个大缸,是方圆腌的酸菜。
花芽吃过一次,用地瓜粉跟酸菜丝炖出来的汤酸溜溜格外开胃。特别适合没胃口的时候喝。另外还能用酸菜炖排骨、酸菜炖白肉.
花芽望着方圆的眼神里充满着渴望,嗷嗷待哺。
方圆悟了,跟花芽说:“馋酸菜啦?等到他们回来我给你们炖排骨吃。咱们一起解解馋。”
花芽这样一等就等了三天。
031部队的大喇叭环绕封岛通知,从今年的二月三日封闭到来年的五月四日。比去年四个月的封岛期短了一个月。
大禹岛漫长的冬期都会在封闭中度过。
方圆安慰花芽说:“大禹岛很大,等到小顾有时间带你转转你就知道,不怕没地方玩。”
花芽当然知道,她在船上远远地看着大禹岛过来的,就是顾听澜太忙,她过来这么久都没时间跟他出去走走。
上次说去供销社都没去成,还指望顾听澜能带她上哪去。
花芽正跟顾听澜运着怨气,大中午的,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哀嚎声。对方嗓门极大,不停的大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他是正义!”
不知谁喊了句:“他是‘正义’你就是蠢货!”
“.李银花?”花芽听出像她的声音。
方圆织毛衣的手没停,跟花芽说:“管她呢。”
方圆差不多能猜到李银花涉及到某些事件里,也许跟顾听澜上次遇险有关,也许无关。但不管有没有关系,李银花肯定是犯错误被他们抓到了。
花芽想了想,站起来把透气的窗户缝关上,隔绝了李银花的叫喊声。
翌日。
花芽睡完午觉,披头散发地从房间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冲她笑的顾听澜傻眼了。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顾听澜回来了。
顾听澜拍了两下手,张开手臂。
花芽小炮筒一样冲到顾听澜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林八一没受过妹子这样热情的迎接,瞪着眼睛在边上看着,被方圆拧着耳朵带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你有没有受伤?”上次顾听澜离开她,只说是拉练,结果差点遇难。这次离开她日子虽然不长只有四天,可花芽都是提心吊胆的熬过来。
顾听澜掰起花芽的下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又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嗅了嗅,惹得花芽咯咯笑。
顾听澜无奈了,抬起头眼眶因为睡眠不足而发青:“笑什么?”
“好痒。”
花芽想要坐到旁边去,被顾听澜拦腰抱起,趁着大舅子没发现把花芽拐带到房间里关上门。
花芽天旋地转,觉得自己被人按在门板上,然后她觉得自己差点窒息。
她软乎乎的哼唧一声,顾听澜使劲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背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把头再次埋在花芽的颈间,呼吸着她身上的甜蜜香气。
顾听澜想了这么久,他不敢跟花芽说,怕花芽觉得他流氓,不要他。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今早已经拿到结婚批准,随时可以跟眼前的女人结为合法夫妻。
花芽红透的小脸别在一旁。顾听澜像是一位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勾引着猎物往他的圈套里走。
花芽受不了了,可这个时候男人的身体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无论她怎么推都无法将他推开。
花芽快要被他欺负哭了,双手被他锁在头上,一动不能动。
花芽把头抵到他的胸口想要藏起害臊的小脸,结果被他抓住机会啃咬着后颈。
花芽轻颤一下,顾听澜轻舔着颈后被他逼出来的薄汗。
重新抬起头的顾听澜傻眼了,花芽眼眶里蕴着泪珠,鼻尖红彤彤的,显得很可怜。
顾听澜将她的手放开,托起她让她缠在自己精悍的腰身上。
花芽抱着他的脖子,嘟囔着说:“你太坏了,你不放我。”
顾听澜也就亲了亲,知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嘴上却还不做人:“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咱俩结婚那天你怎么办?”
花芽脑子被他弄的懵懵的,没转过来。
顾听澜似笑非笑地说:“你该不会以为,洞房花烛夜,掉两滴眼泪我就会放过你吧?”
花芽挣扎,宁愿摔死摔晕摔成大饼子也要从这个不是人的家伙怀里逃出来。
顾听澜真怕花芽掉下来,干脆又把她锁紧了点,昂起头利索地承认错误:“我错了,我不欺负你了。”
花芽不扭了,停下来警惕地看着他说:“光说错有什么用,道歉得落在实质上。”
顾听澜一脸诚恳,却还抱着花芽不放下来,走到床边就这样坐下。成了相互面对面坐着的姿势。花芽盘着腰盯着他,就想听他下保证,不能太欺负自己。
她垂头看着顾听澜胳膊上的肌肉,怂哒哒地说:“快说,犯错得罚。”
顾听澜装作为难的样子,思考了一下,跟花芽说:“那就罚我.一晚上不睡觉。”
花芽看着他的黑眼眶,觉得这个惩罚太严重了,熬夜很伤身。
自家的老爷们自己得疼。
可顾听澜却很坚持,花芽想不到顾听澜能坏到那份上,给她设圈套。
她心疼的摸了摸顾听澜发青的眼眶,点点头,成功的将自己送上贼床。
第50章
他们从房间里磨叽半天出来。
两位躲在厨房里的过来人正好做完饭, 花芽挺不好意,跟方圆说:“嫂子姐,下回我来做饭。”
方圆一脸了然的表情, 往顾听澜脸上扫了圈又往花芽脸上扫一圈:“啧啧, 我可舍不得让新媳妇给我做饭。回头你们结完婚, 我们到你家去吃,到时候你再做也来得及。”
说到结婚, 顾听澜跟花芽一起在桌子旁坐下问她:“再有两天就要封岛,高婶子已经把家具送过去了。一会咱俩去看看,下午我安排车,跟你一起去咱们岛上最繁华的经济商业中心逛逛。缺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花芽听到可以跟顾听澜出去逛逛, 眉眼弯弯地笑了,她问方圆说:“有什么要我带的?”
方圆笑着说:“人家这是要给你一起布置新房呢,你个傻丫头还真以为就是逛一逛啊。赶紧想一想要给屋子里添补些什么东西吧。对了,我送你一口老樟木的出嫁箱子,以后你的宝贝都能锁到箱子里。”
顾听澜正想跟她解释, 樟木箱子最适合岛上用。就听花芽说:“我懂木头, 我们山里出山楂木、松木和桑木, 也都是好材料。”
顾听澜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惊了一下。他的花芽这次居然能讲一串的话, 显然她自己都还没发现。
花芽说完, 又说:“樟木防虫防潮防霉,在岛上用再好不过。谢谢嫂子姐。”
“你跟我客气个什么。”方圆说:“只要你不嫌弃是我的嫁妆箱就好。”
“不嫌弃, 很喜欢。”花芽孩子气的一笑, 让人心尖发软。
林八一提醒顾听澜说:“你们不要玩的太晚, 明天你还得跟我去打电话给北京申请冬季补助。封岛到明年五月四号,大大增加了军费开支, 咱们两个团冬期补助根本不够用,得提前让他们把补助打到账上。等到封岛以后,外界配送物资,咱们也好支付款项。”
“哪有那么好要的。”顾听澜年年跟北京那边叫板想要弄些补助给守岛的战士们,可是财政紧张,国家发展的同时,各方面都是花钱的地方。他们只是在岛上,还没到前线。想要弄补助比登天还难。去年阮旅也只要到二十万,还不够给战士们换新棉服。
林八一愁的不行,一顿饭吃的算不上唉声叹气,但也不是很轻松。
顾听澜也很愁,自打野区封闭,他跟谢伟民再也不能带着人手进去大猎四方给二团的战士加餐,这日子越来越没办法过了。
方圆不用他们洗碗,让他们在沙发上商量事。
花芽乖巧地坐在顾听澜身边,悄悄伸手揉了揉顾听澜紧皱的眉头。
花芽听他们说军费啊,补贴啊,全都是因为钱闹的。
她捧着脸听了半天,也替顾听澜发起愁。
顾听澜捏捏她的小脸说:“自己去吃点零食,我跟大哥说一会儿话就陪你出门。”
花芽却歪着头问他:“真的很想要钱?”
顾听澜一下笑了,刮了刮花芽的鼻子说:“每年冬天都会因为这个事头疼,已经习惯了。”
花芽不想让顾听澜头疼,她趿拉着拖鞋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件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她来回在客厅徘徊,到底是林八一受不了了,跟花芽说:“二妹,你不如先去打半个小时的毛衣,小顾安排的车还得等一会儿才来。”
花芽板起小脸问林八一:“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花芽现在就是祖宗,林八一看着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的说:“我要再不说你两句就真窜到房顶掀瓦片去了。你看小顾把你惯的没形了。”
花芽就是没形,她也不进屋一屁股坐到顾听澜身边,脑袋瓜靠在肩膀上哼唧了一声。
顾听澜当下跟大舅子说:“大哥,少说两句我媳妇两句,咱们先想办法骗点钱出来。”
花芽没骗过钱,但转移过赃款。非常多非常多的赃款。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林八一笑骂道:“结婚证不是下礼拜才能打么,现在就开始叫媳妇了?”
顾听澜心想,刚认识我就想叫,就怕把你们全家吓跑了。
发现花芽今天有点不对劲,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这点有些不寻常。平时他只要一聊公务,花芽就嫌听着烦,跑的比谁都快。
他寻思了一下,看她欲语还休地小模样,舍不得让她走,就问:“你是有话想跟我们说么?”
林八一看着花芽说:“要说就好好说,别唧唧歪歪的。”
花芽在心中冷哼一声,有你后悔的时候。
“你们骗钱,我偷了钱。”
林八一一下站起来,茶几晃了一下,杯子里的水都漫了出来。
“你、你偷钱?!你偷谁的钱?多少钱?坦白从宽。”
顾听澜护住花芽跟林八一说:“你别着急,小事小事,我来摆平。”
“你可不能惯着她,这可是原则性问题。”林八一瞪着花芽,喊着方圆拿来纸跟笔拍在茶几上说:“你自己坦白,涉案人员都有谁,时间地点金额——对,关键是金额,有多少?”
花芽怂怂哒缩在顾听澜身后,跟林八一说:“大概有四个编织袋那么多.”
林八一差点脖子一梗昏过去,多亏方圆在后面扶着他。
方圆埋怨地骂他说:“你让二妹把话说清楚再审行不行?关心这乱,你也不能乱成这样,你看小顾不就挺好的。”
挺好的小顾听到四个编织袋也不怎么好了。他掰正花芽的身子,按在沙发上坐在,跟花芽说:“我相信你,你也别跟我隐瞒,把事情前后都跟我说一遍。”
“我也没隐瞒,是偷的呀。”
林八一还想站起来,被有所准备的方圆一胳膊肘怼下去坐着了。
顾听澜则把花芽环在身前靠着自己坐着,做出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花芽磕磕巴巴地把钱爱军的父亲贪污的事说出来。
林八一长长舒了一口气,顾听澜把下巴拄在花芽的肩膀上乐的不行。
“所以你把四个编织袋的钱全藏在太阳山下面的岩洞里?”顾听澜确认道。
“嗯。”花芽说:“费了好大力气搬上去。”
顾听澜默默地想,让花芽费大力气的编织袋,里面到底能有多少钱?
林八一跟他商量着了一下,让顾听澜先跟花芽去买结婚用品,他去跟阮旅打报告。
顾听澜乐了,跟林八一说:“不用说我都知道阮旅要怎么解决。”
花芽很好奇,问顾听澜:“要怎么解决?”
顾听澜说:“阮旅一定会说:既然是赃款就要上缴国库。咱们的军费也是国库里拨出来的,一来一回够麻烦,咱们给国家省力气,留用申请我来打,你们只管先把钱弄回来。”
林八一想的多,跟顾听澜说:“不能跟上面汇报是二妹弄的钱爱军家的钱。”
顾听澜早就想好怎么办,跟林八一说:“最近海外爱国人士捐款挺多的。”
两人相视一笑,赃款的去向定了下来。
他们说完话,门外传来小瓜子的敲门的声音。
花芽哒哒哒跑过去开门,小瓜子见到是花芽,激动地眼泪汪汪。
花芽吓一跳,顾听澜笑骂道:“狗东西,把嫂子吓跑你怎么赔我?”
小瓜子抹了把眼角,从兜里掏出放了好几天的战友们写给嫂子的感谢信。要不是嫂子挺身而出给他们挂上指航灯,他们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回到陆地。
顾听澜从花芽身后绕过来,先把感谢信接着打开看了看,然后递给花芽说:“你先收好,晚上慢慢看。都是感谢你的话,晚上睡觉你都得乐醒了。”
花芽想在小瓜子面前保持稳重的嫂子形象,瞪了顾听澜一下。顾听澜勾着唇角从衣架上拿下棉袄给花芽套上。
花芽又是全副武装,棉袄棉裤棉帽手套围巾大棉鞋。
下楼的时候险些滚下去。
顾听澜偷着乐,悄悄在身后拎着她的后衣领防止她真成了皮球。
小瓜子开的是部队里最好的一台吉普车,比花芽过来乘坐的大拖拉机有排面多了。
“商业经济中心,很繁华不?”花芽想要趴着窗户往外面看,被顾听澜无情地按在怀里摇上窗户。
前面开车的小瓜子方向盘一晃,在前面小声逼逼:“咱岛上还有商业中心?俺咋不知道。”
顾听澜抬抬眼皮,小瓜子立马成了哑瓜子,成为毫无感情的开车机器。
花芽中午没午睡,在顾听澜怀里偷偷打个哈欠。顾听澜垂头看着话里的花芽,眼眸里全是温柔。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让我一个一个发现。”
花芽抿抿唇,心想没办法,谁让你爱上我这个神秘的女人。
花芽不说,顾听澜极有眼力见地不问。
反正小姑娘憋不住,有些时候自己露馅还不知道。
比方说是个金刚小芭比,又比方说能听懂飞鸟的话。
顾听澜深深地看着花芽,往她额头上啃了一口,花芽想要睡觉,不乐意地推开他的脸。
顾听澜半笑不笑地看着怀里慢慢睡着的花芽,她浑然不知自己快要被大尾巴狼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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