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芽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就到地方了, 实际小瓜子在前面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
花芽站在大禹岛CBD面前傻眼了,使劲搓了搓脸以为自己没睡醒。
顾听澜指着废弃工厂改造成的大型市集,已经里面因为封岛而疯狂抢购物资的成千上万名群众说:“怎么样, 繁华吧。”
小瓜子给他的团长找补:“这里啥都有, 高档的东西全有。就是摆放的不好看。政府因为封岛情况特殊, 给了三天时间让大家做‘物资交换’,所以只要有嫂子看上的东西, 咱们全都可以花大团结买,不需要用票。”
花芽的脸兴奋的微微发红,她看着前面人山人海,把小胳膊杵到顾听澜面前喊道:“八斤!”
顾听澜开始认命地给她挽棉袖, 挽完棉袖及时将她控制住,用围巾把两人的手腕系在一起,像是个拉扯熊孩子的牵引绳。
花芽一门心思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顾听澜扯扯围巾跟花芽说:“你喜欢什么就买,要是你中午说的事是真的, 免不了组织上还会给你奖励, 你不用给我省着。”
“那我的野山参是不是也能拿到这里卖?”花芽问。
顾听澜顿了顿说:“我有路子, 可以给你卖好价钱,你回头给我就行。”
花芽信以为真, 自觉兜里将会有大笔的钞票进账, 把这几天盘算着要往新房里购买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顾听澜跟着花芽从人群中穿过,他们目前这一块是买棉布和枕头芯、麦壳的。远处有卖床上用品的, 棉布被罩、捆成方块的新棉花、棕树弹簧床垫、还有各式各样的木床架、铁床架。
顾听澜慢悠悠地在后面跟花芽说:“这些不用买, 后勤科给了一批家具, 高婶子也添补不少,就是缺点小玩意。咱们自己的床我也让人搬进去了, 够大够结实,等今天买完一起过去你再看看。要是还缺东西,明天我再陪你过来。”
也不知道花芽听没听进去,就见她把棉帽摘下来塞到顾听澜的怀里跟他说:“真能给我奖金?还能帮我卖人参?”
言外之意,我可不客气啦。
顾听澜唇角噙着笑意说:“你随便买。”
花芽扶着他的肩膀,站在路旁的石台上,张望了一下小手指着卖窗帘的地方说:“要那个,要那个。”
顾听澜瞧过去,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马上颔首道:“粉格小碎花真漂亮,我媳妇眼光真好。”
花芽羞涩了,捂着他的嘴说:“咱们快过去,别抢不到啦。”
顾听澜点点头,跟着心急的花芽往卖窗帘的地方走去。
小瓜子没有顾听澜能忍,小声逼逼道:“那边一个顾客都没有,上哪里抢去。”
突然走在前面的花芽回过头叫小瓜子:“快跟上。”
小瓜子看到嫂子笑眼弯弯的模样,对粉格小碎花上了一层滤镜:“好像是挺好看的,嫂子喜欢那就是好的。对,那就是好的。”
经过海上那一遭,小瓜子彻底认同花芽作为团长嫂子的身份,上次说野牛往北边跑也是,在小瓜子眼里花芽就是个浑身都冒着幸运之气的嫂子。
花芽把房间里的窗帘选好,可可爱爱的小碎花,一份粉色的放在卧室里做窗帘,一份天蓝色放在客厅里做窗帘。
她又买了两套床上用品,顾听澜见她还喜欢另外一套,她说什么不肯买,觉得自己也能做出来。
知道花芽给王大柱织了毛衣惹得王大柱哭了好几天,顾听澜对她的手艺很有信心。反正工作不忙,没事在家里制些做些也算打发时间。
另外又买了脸盘、脚盆,自然也是鲜艳喜庆的,盆底不是带着牡丹就是胖丫头抱鲤鱼。
小瓜子还在给嫂子加油:“车里地方大,咱们那边买的都是军绿色的,不如这边颜色艳。”
成功被花芽审美带偏,小瓜子呼呼往车里送了两趟东西,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玩意也跟花芽叨咕着。
顾听澜随她去买,自己则在漂洋过海过来的商品当中给花芽选了两条柔棉的手帕。见到不少人都挤在饰品摊位上,顾听澜也过去看了眼。
他的面皮长的好,不说话显得冷戾俊美,开口便露出三分笑模样,惹得摊位周围的大姑娘小嫂子们纷纷侧目。
“咱们这些头饰都是从南边来的,样式潮流,洋气。”摊主知道这时候不会抓投机倒把的份子,见顾听澜穿着一身四口袋绿军装,也没藏着掖着,跟顾听澜努力推销。
顾听澜知道花芽喜欢艳丽喜庆的款式,照着葫芦画瓢,买了一大包发绳、发卡,还有扎在麻花辫上的蝴蝶结。
有婶子跟他搭话,问:“你是帮部队采购演出的东西吧?”寻常人哪能戴得出来。
顾听澜笑着抬抬手,胳膊往里一挽,将他身后到处乱窜的猹提溜过来。花芽还在跟小瓜子抢购样板戏的剧照海报呢,里面全是明星!她想贴到新房里,装饰新房。
被顾听澜拽过来,见他晃了晃大红色的蝴蝶结,花芽眼睛都直了,在大姑娘小嫂子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试戴在发尾。衬得原本就漂亮的不行的小脸蛋,唇红齿白,明眸皓齿,越发有一种小女人的娇艳韵味。
顾听澜忍不住乐了,他这个媳妇哟,多亏颜值能打,活生生将土气的头绳发饰衬托的高洋大。
“全买了。”顾听澜大手一挥,不让花芽把蝴蝶结摘下来。
花芽小声说:“人多,我担心掉了。”
顾听澜笑道:“那就多买几对,不怕掉。”
“那行。”花芽转过身,在妇女们艳羡的目光里羞涩地带着小瓜子继续抢购。她看好脚底织着小人的红袜子,打算怎么样也得给八斤整上几双。上次不就是有人使坏么,踩死那帮使坏的王八蛋。
小瓜子有幸得到团长嫂子的垂爱,也得了一双大红袜子。花芽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穿上,一直穿到初五,把小人踩的死死的。”
顾听澜乐道:“那袜子都能站军姿了吧。”
花芽横了他一眼:“那你穿不穿?”
小瓜子也捧着袜子,跟顾听澜说:“团长你穿嘛!”
绿军装,红袜袜,喜庆的别人都能笑掉大牙。
顾听澜心下一狠说:“我就喜欢这么穿,还是我媳妇了解我。”
花芽高兴了,继续扎到人堆里抢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顾听澜见她拿起来一条男士大红裤衩子,不淡定了。忙凑过去在花芽耳边吹耳旁风:“媳妇,这里的裤衩子全小了,回头你给我做大大的。”
“大大的那得多大啊。”花芽迷茫地往他下身瞟过,目前她还没这方面的了解。
顾听澜双手扶着小流氓的头,把她掰正了悄悄在她耳边说:“那晚上回去你给我量量。”
花芽刚听出来顾听澜的虎狼之词,抿着唇烫着脸,她不想耍流氓,但.确实想了解。
她不是流氓,她只是想给顾听澜做合身的大裤衩子。
顾听澜露出八颗牙,笑的很良善:“你给王天柱织毛衣,都不给我做裤衩。”
花芽垂眸,脸蛋烫着大手,半响花芽才说:“做就做,我不怕的。”
顾听澜明知故问:“做裤衩有什么好怕的?”
花芽胆大包天的白了他一眼,哒哒哒跑去跟抢到好东西的小瓜子汇合。
三个人把东西抬进车里已经不早了,顾听澜和花芽回到新房里,花芽看到里面用心的布置,一时站在那里舍不得踩在干净的地板上。
顾听澜看着眼里,伸手牵着她在房间里走上一圈。里面的家具齐全,就连小的衣架、换鞋凳、床头柜这些,高婶子都给准备好了。别人家都是一米五的双人床,顾听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挤在卧室里。
花芽看了顾听澜一眼没好意思说话。
他们大包小包往上提东西,遇到王梨花和另外几个人。王梨花住在三区,过来窜门的。见到了跟花芽打招呼,然后看着这些东西跟花芽说:“妮子呀,你是要结婚啦?”
花芽跟王梨花说:“我会给你糖吃的。”
王梨花替花芽高兴,跟顾听澜说:“你要好好对她。”
顾听澜也笑着说:“嫂子放心,我疼她。”
边上还站着周艳与黄丹丹和另外几个人,黄丹丹手里依旧提着中药。周艳也不知怎么想的,像是提点花芽似得突然来了句:“结婚也犯不着买这么多东西。哎,真是败家,也不注意一点,要是被别人看到你男人以后被批评怎么办——”
周艳俨然教育黄丹丹上瘾,以为花芽与顾听澜是个可以捏着完的软脾气。
顾听澜听她这话就沉下声音说开口怒道:“老子用命赚来钱,媳妇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敢有意见,过来站在我面前冲我说!”
花芽也白了周艳一眼,最近向人翻白眼这一点跟周文芳学的炉火纯青。
王梨花赶紧打圆场,另外几个人拉着被顾听澜吓唬住的周艳离开。黄丹丹走了几步,回头深深看了眼顾听澜与花芽。
顾听澜见花芽没被影响,松了口气:“别听她乱说,给你花钱没人敢说我什么。”
花芽摸摸顾听澜的脸说:“我知道,她不是我爹不是我娘,没资格。”
顾听澜颇感欣慰。
小瓜子咯吱窝夹着东西站在后面瞅了眼周艳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回到方圆家,林八一在家里等他们。
他去阮旅那里报告了赃款,阮旅通知太阳山上的军区,将赃款找到。
经过秘密统计,四袋编织袋里一共有现金钞票四百余斤,金额高达一百六十二万元。阮旅的意思跟顾听澜想的一样,跟北京的首长打了招呼,将这笔钱充入031部队冬期补贴里。细问起来就说是海外爱国人士捐赠,姓名不详。
林八一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他如此稳重的一个人跟阮旅站在一起,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有了这笔钱,战士们能度过一个舒坦的寒冬了。
顾听澜知道钱不会少,没想到居然会有四百斤现钞。
难怪小姑娘说她扛到太阳山上的时候累的不行,要是换成另外的人,能不能抗的动都是个问题。
顾听澜觉得花芽太能给她惊喜了,太阳山不算什么,花芽才是他的小太阳。
“阮旅让你们回来就到他那边去一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刚刚告一段落。针对花芽同志上回的奖励以及这次的雪中送炭行为,想问问有什么诉求和愿望。提前想好,等到见面可以跟阮旅说。”
林八一见天色已晚,跟花芽说:“明天让小顾陪你一起去,今晚上你自己想想有什么想要的吧。”
顾听澜也说:“还记得我过的话么,多考虑一下自己。”
第52章
要说多考虑自己, 花芽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跟顾听澜快点结婚了吧。
要说自己其他的愿望,其实是想要读大学。
晚上她一直思考着自己到底还想要什么,她是个大俗人, 机会难得, 应该全都摆出来好好斟酌。
她想跟顾听澜商量, 顾听澜依旧还是那句话:“多为你自己着想。”还跟她说,要是没问题, 明天就可以去打结婚证了。
林八一和方圆明白顾听澜的意思,也不打算参与进来,只让她在房间里好好考虑。花芽满脑子都是结婚证结婚证结婚证,掰着手指头考虑清楚已经到了后半夜。
他们晚上回来的太晚, 第二天早上顾听澜过来接花芽去见阮旅。
阮旅见到花芽,先给花芽泡了杯麦乳精。顾听澜坐在旁边简直想笑,阮旅性格就像是个土匪头子,难得见到柔情一面。
“你比我闺女还小。”阮旅和蔼地到顾听澜不认识,怕花芽紧张先跟她拉家常:“我家里有个女儿还有个儿子, 都比你大三四岁。”
花芽见他鬓角都是白发, 比她爹多好多, 想来是平时没少操心。她把兜里带来的见面礼掏出来,放在茶几上说:“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野山参, 你可以拿来泡水喝。”
见她不害怕自己, 反而还想着送礼物,阮旅一下笑了。花芽不知他为什么笑, 以为他很喜欢吃野山参, 抠抠搜搜地开口说:“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一根。”
顾听澜在边上憋着笑, 胳膊搭在花芽背后的沙发背上,无形当中有股从背后怀抱占有之感。
“够了够了, 那我谢谢你。”别人送礼物阮旅得好好想一想,她的性格阮旅听顾听澜了解过,就是个淳朴直接的好孩子,没有那么多花花心肠,能有这份心意,还是这么好的东西,不收就枉费了一片好心。
花芽扭捏地看着包着野山参的手帕,是昨天顾听澜给她买的。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把手帕要回来,她只是怕弄脏弄掉根须才抱起来,一时激动结果手帕搭进去了。
顾听澜忍着笑,帮花芽开口道:“你找个报纸把野山参抱起来,那手帕是我的,你得还给我。”
阮旅是个老人精,花芽的想法都在脸上,他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起身找了份看过的报纸仔细包好野山参,花芽捧着手将手帕接了过去好生生地揣回兜里,还呼了口气,像是解决多大的事似得。
顾听澜又在后面笑的直抽抽,阮旅也勾起唇角端起茶杯抿口茶。
“你来了部队以后对咱们部队有了多次贡献,抓到郑义你也出了力,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表彰你。”
顾听澜在花芽背后无声地冲阮旅说:“折~现。”
阮旅装作自己已瞎,跟花芽说:“你有什么需要部队帮忙解决的事?咱们地方上虽然插不了手,至少也有熟人关系。我已经跟地方联系,会给你家里表彰,现在看你个人是怎么想的。”
花芽先是想到郑义被抓,于是问:“那天我听到李银花在家属楼下叫,她也被抓了么?”
李银花接触敌特的事情已经调查的很清楚,前期她是被利用不假,后期要说她没一点感觉是不可能。在审讯过程中,她承认时常与郑义主动说明马建忠的去向。要不是马建忠早有准备,过来汇报并且亲自监控李银花,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还有因为李银花在家属当中没什么人愿意与她往来,歪打正着让敌特们套取不了更多干部的信息。
另外还有马建忠婚姻的事她也坦白是她的圈套,就看马建忠如何取舍。虽然是他的私事,但是部队也会保证他的合法婚姻权益。
“她是坏蛋,被抓去劳改了。”阮旅不想脏了花芽的耳朵,简单说了说。实际上上升到国家安全这一步,李银花这辈子算是完了。少说要在特殊监狱里呆上十来年。
“好了,你先想想你自己吧。”顾听澜捏捏花芽的耳朵尖,让她转移注意力到自己身上。
花芽不适应跟别人提要求,发现都在等她开口,在沙发上低着头扣着手说:“我想、我想跟我爹安排一个工作。”
她爹跑山不能跑一辈子,年纪越来越大,以后能赚到的钱越来越少。本身就是个很危险的活,加上花芽的娘就是在跑山的过程中离开人世的,花芽思来想去,不忍让年长的老父亲继续为了生计奔波。
她脸臊的红,觉得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要说好工作都是有关系的人去干的,林家村里的人能有个铁饭碗的寥寥无几。老了基本上全是断胳膊瘸腿的跑山人。
“可以。”阮旅冲顾听澜点点头,忍不住说:“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姑娘。你帮过我们两个大忙,救了那么多战士的性命,放在部队至少二等功。你说吧,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比如你自己有什么愿望么?”
顾听澜觉得阮旅总算靠点谱,知道往花芽自己身上引。
花芽当然有愿望,她以为自己只能提一个要求,当即跟阮旅说:“我要跟八斤结婚,还想上大学!”
顾听澜乐了,跟花芽说:“这个我都可以满足你,还有别的愿望么?”
花芽懵了,不是让她多给自己考虑么,她考虑来考虑去就是这些。其实她还想着给张安安看病,让林娟和林回念书的。不过这些等她赚到钱都可以满足,也不必跟阮旅提请求了。
阮旅见小姑娘如此容易满足,指着顾听澜说:“真是让你捡到宝了。”
顾听澜可不能白白让花芽放过这个机会,跟阮旅讨价还价道:“她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不如都弄来当兵吧。”
阮旅眼睛一瞪,想说“把当兵当儿戏么”可对上花芽惊喜和期待的表情,一下软和下来,笑骂道:“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就开始胳膊肘往媳妇娘家拐了。”
他031目前不对外招人,目前最多是个在职外聘。因为都知道031现在是个宝地,来了就是镀金的地方,阮旅觉得不缺人手,干脆停下招兵。从前在031帮忙的非军籍人,也正在大浪淘沙的进行双向淘汰。三团抓了郑义等一串敌特以后,更是严苛把关,宁可错误淘汰一千个,不能轻易放进来一个。
花芽家的成分阮旅是知道的,结婚政审还是他帮着特批加快的。他见如此,就跟花芽说:“如果你的妹妹和弟弟们都想当兵,那就来吧。”
其实他也想看看其他孩子怎么样,特别是他儿女双全,都还未婚。要是真是淳朴的家风,能有这样的好孩子,结个亲家也无妨啊。
花芽不知阮旅把她妹妹和弟弟的婚事都盘算好了,知道他们可以过来当兵,兴奋的想拉着八斤一起嗷嗷叫。
当兵!穿军装!
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顾听澜不做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冷静地替花芽谢过阮旅,手一摊:“奖金。”
阮旅真想拿裤腰带抽他!
他在花芽面前憋住脾气,走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顾听澜瞧了眼,表示满意。推搡着还在兴奋妹妹和弟弟要当兵的花芽过去接奖金。
“按照百分之一奖励的。里面一共是一万六千两百元。”阮旅不等顾听澜问,先说了。
“这么少啊,怎么不弄个百分之十呢。”顾听澜不满意了。
阮旅大怒:“那还是奖励么,那他娘的就是贪污!”
顾听澜指了指呆滞的花芽,阮旅轻咳了声,保持慈爱的微笑跟花芽说:“以后啊,你在部队有什么事小顾解决不了的都能来找我。”
这相当于就是一个承诺了,属实难得。
可花芽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傻兮兮的阮旅说:“我家八斤没有办不到的事。”
顾听澜马上捂住花芽的嘴巴,跟僵住唇角的阮旅说:“她早上睡懒觉没吃东西,可能脑子还在犯浑。您先喝茶,我替她谢谢您啦。”
花芽出了门,昂头问顾听澜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关上顶头上司的门,顾听澜又支棱起来了,在媳妇面前彰显自己的男子气魄道:“你说的对,你男人能干。”
说着把装有奖金的信封塞到花芽棉袄的内兜兜里,拍了拍说:“走,下一个地方知道要去哪里吗?”
花芽拉着顾听澜的大手说:“去打结婚证,带钢印的、合法的。”
顾听澜纳闷,怎么出现个“合法”一词,他老顾干什么不合法?
花芽见他不理解,把他扒拉下来让他猫着腰,自己用气音在他耳边说:“你亲我来着。”
感情在花芽眼里自己婚前啃她两口属于乱搞男女关系啊。
顾听澜简直要笑疯了,难怪亲上一会儿小姑娘就要哭哭啼啼的推开他,原来以为他干了违法乱纪的事。
“等打了证再给你亲。”
走廊上没人,花芽看着顾听澜眼底有些危险的神色,结果越说顾听澜瞧着她的目光越深沉。
花芽转身想跑,出乎意料地是顾听澜并没有抓她,反而放长线钓起大鱼。
“行,我等我的合法权益到了再跟你算账。”
第53章
花芽开始嘚瑟了。
她把结婚证红本本放在茶几上展示给方圆和林八一看。
“我也是已婚妇女了。”言外之意, 是个成熟的大人。有些小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方圆把大白兔的包装袋晃了晃:“三天吃了一大包,花小芽,你的牙真不打算要了?小顾说你们打算一个礼拜后摆酒席, 等到时候大家一看, 嚯, 顾团长的对象是个虫牙妹,笑话死他。”
没能从方圆手里要回大白兔, 花芽回头找顾听澜撑腰,顾听澜装聋作哑。
花芽心都碎了,男人那点子爱,来的快去的也快。
“听话, 你不是想找周文芳当你伴娘么,我送你去上班,迟到的话她会不高兴的。”顾听澜哄着说。
花芽勉为其难地套上大棉服,准备穿鞋的时候,方圆给她递了双毛鞋垫:“外面又降温了, 你得垫两层不冻脚。”
顾听澜接过鞋垫, 帮花芽一只只塞进棉鞋里:“试试, 挤不挤脚?”
花芽弯下腰,把脚塞进去站起来跺了跺发现暖和多了, 转过头高兴地跟方圆说:“谢谢嫂子姐。”
方圆见她又好了, 想了想给她嘱咐道:“要是人家不愿意当伴娘你别勉强啊,主要是要问准了来还是不来。要是没合适的人选, 我帮你问问别的家属有没有合适的人。”
花芽很有自信地挥挥手, 跟方圆说:“你放心, 我俩好着呢。”
顾听澜低下头抿唇轻笑,见花芽穿戴好, 跟方圆打个招呼拎着花芽往图书馆去。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雪,路的两旁都是高高的积雪。
这里生活的家属很自觉,等到雪停下来哪怕是半夜也都下楼来铲雪。
花芽是南方过来的孩子,没见识过鹅毛大雪,还想着能玩雪呢。见到人们都把雪铲掉有些不理解。
顾听澜跟她说:“岛上温度变化大,要是等雪化再收拾,很可能全都结成冰,到时候出行都困难。所以必须要在化雪前把雪铲掉。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只要玩雪的都是南方人,着急铲雪的都是北方人。”
干部区面积小,二区和三区里面的人,从半夜忙活到现在还没铲完雪。
花芽跟顾听澜一起先往英雄碑去看看鲣鸟们,到了那里发现本该积雪的地方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
“这是谁的手套?”顾听澜见到栏杆上搭着一副深蓝色的棉手套,应该是铲雪的人落下的。
“周文芳有一双一模一样的。”花芽说着,往跟在她身后的鲣鸟首领看了眼。鲣鸟首领最近又长膘了,走起路来越发的像企鹅。他懒洋洋地“啾啾”了声,跟花芽说:“就她。”
花芽在顾听澜的注视下拿过手套塞到棉袄的兜里,发现顾听澜看着自己,花芽后知后觉地说:“我、我拿回去给她看看。”
顾听澜带着笑意说:“也对,万一是她的呢。”说着眼神落在刚刚“啾”完的鲣鸟首领身上。
鲣鸟首领见他就害怕,当初驰骋野区的亡命食神,如猛兽过境,余威尚存。
“这鸟看起来好呆。”顾听澜主动发出攻击。
要是往常,鲣鸟首领定要带上一众小弟啄丫的,今天一反常态,说它呆它还无耻的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可以再呆点。
顾听澜有许多事要忙,抽空送花芽到图书馆以后,一反常态地主动跟周文芳点点头才走。周文芳很纳闷,觉得这两口子没憋好招。
花芽把手套地给周文芳,跟周文芳说:“原来你也喜欢喂鸟。”怪不得有时候花芽过去英雄碑那边已经被打扫干净,原来周文芳每次上班这么早到,是提前打扫英雄碑。
周文芳捏着手套跟花芽说:“不喜欢喂鸟,一群屙屎机器。”
花芽有求于人,先给周文芳打了热水,让她坐在登记桌前面做出借记录,她自己吭哧吭哧地把阅读室和文化活动室全都收拾了一遍。
周文芳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次干活之前居然没让她挽棉袖,也没让她洗抹布。
看着自己有冻疮趋势的手,周文芳正打算想着去医务所开管冻伤药作为防治,“啪”一管崭新包装的冻疮膏出现在她面前。
周文芳面无表情地问花芽:“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周文芳想起昨天家委会的年底工作评分,以为花芽是想要她帮忙打个高分。
“是要我给你评优秀?”周文芳皱起眉,觉得以她对花芽的了解,不至于干这事。
花芽刚知道这个事,最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脑子里全是梆硬的顾八斤。
她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跟周文芳说:“公正的打分,我需要你的正直、敬业。”
对花芽而言,最近夸奖她的人太多,指出错误比一味的夸奖别人更难做到。她知道周文芳是个尊重工作的人,付出很多努力在岗位上。
她想到这里,板起小脸突如其来地说:“但你的性格不招人喜欢,我就不夸奖你了。”
周文芳刚想谦虚一下,听了以后勾着唇角冷笑说:“你的嘴巴也挺狠的。”
花芽说:“我又不是在骂你。”
她把袖子放下来,凑到周文芳边上。登记桌后面的小板凳是双人的长板凳,周文芳被她挤得不行说:“你是不是又加衣服了?”
花芽还在解释说:“我就是觉得你嘴巴笨,不会说话。”
周文芳惊呆了,她指着花芽说:“你说我嘴巴笨?我有你嘴巴笨?!”
花芽说:“可我不讨厌你呀。”
周文芳怔了一下,手里抠着冻疮膏的包装,跟花芽说:“我也不讨厌你了。”
见花芽高兴的要原地起飞,周文芳说:“我也没有夸你的意思。”
花芽说:“我知道你嘴笨,我心里明白就行。”
“你心里能明白个什么。”周文芳说完,想起今天去给爹娘扫墓,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年,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花芽说:“你去英雄碑是看爹娘的么?”
周文芳沉默了一下,跟花芽说:“嗯,他们也是烈士.就是我爷爷奶奶不同意,要不然我可以当女兵。”
花芽说:“你当女兵就认识不了我了。”
周文芳忍无可忍,掐着花芽的软乎乎的脸蛋往两边拽:“让我看看你多大的脸!说这个话!”
花芽跟她闹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借书。
花芽说话算数,自己跑上跑下的还书,没让周文芳动弹。
等到忙的差不多,周文芳见她脑门又出汗了,有些过意不去,头一次给花芽打了杯热水。
花芽捧着热水美滋滋地盯着周文芳,怎么看怎么喜欢。
周文芳觉得花芽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跟花芽的相处之道她自以为已经掌握住精髓,让花芽坐到长凳上直接地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笑,瘆得慌。”
花芽欲言又止,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兜里的结婚证放在桌子面上给周文芳推过去。现在跟周文芳说话,许多时候花芽都得要讲事实拿证据。
周文芳波澜不惊地说:“恭喜你,新婚快乐。”
花芽还有事求她的,准备曲线救国一下说:“我要结婚啦。”
周文芳感受到她的快乐,轻轻说:“我说了恭喜你,难道要找我讨红包?”
“我有家了。”花芽摇摇头,说:“你是不是也想念你的家人了?”
周文芳垂下头,她不知上次跟别人聊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今天海风吹的太温柔,她忍不住跟花芽说:“我想我爹娘了,我怀念我自己的家,其实挺羡慕你.有自己的家了。要是我爹娘还在,我应该比现在幸福。”
她把棉手套拿出来跟花芽说:“这还是我娘给我做的,当时戴在手上大了不少,现在都有些小了。”
花芽心疼她,至少自己还有个亲爹在,还有兄弟姐妹,现在更是有了世界第一好的顾听澜。周文芳孤孤零零的,昏倒都没人照顾她,也不会照顾好自己。是真的很需要一个家来呵护她。
花芽不会安慰人,但脑子灵光一闪,有了个让周文芳幸福的好计策。于是跟周文芳说起王天柱:“顾听澜的儿子也是没有爹和娘。”
周文芳当初想跟顾听澜相亲,了解过这个情况,她颔首说:“的确也是个可怜孩子。”
没想到花芽又说:“顾听澜带了个儿子。”
周文芳纳闷:“对,怎么了?”
花芽怕周文芳太敏感,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沉痛的说:“我没有孩子带,吃亏了。”
周文芳弄不懂这有什么好比的,跟花芽说:“你就想开点吧,又不是亲生的。”
花芽装作想不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周文芳说:“我也挺想带个闺女去,也不需要亲生的那种。”
周文芳此时此刻还没明白过来花芽的心思,被花芽的脑回路镇住,说:“你上哪儿来的闺女?”
花芽见她不明白,便说:“王天柱父母也是烈士,我都给他织毛衣毛裤了。”
此时周文芳隐隐觉得不对劲,花芽的“也”字用的很微妙。
周文芳不想继续聊下去,这么些天跟花芽接触下来,她产生了一种危险时刻就要回避的直觉。为了不被气死,说到这里,她想走,花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我也可以给你织毛衣毛裤。”
“你给王天柱织就算了,给我织做什么?!”周文芳气的开始哆嗦。她已经很久没被花芽气的哆嗦,本以为接触下来产生了抗体。现在发现,即便有了抗体也不好使,花芽这玩意的脑子会变异。
花芽可惜地说:“本来想给你爸先织的。”
我爸?
我爸死了十年了!
周文芳死命挣扎,想要抽出手来抽死这个异想天开的小王八羔子。
花芽就是不撒手,说出压在心底的愿望:“我挺想儿女双全的啊。”
周文芳快被她气的上不来气:“你想儿女双全关我什么事?!我奉劝你不要把你的念头说出来!”
花芽看她的眼色小声说:“顾听澜能带便宜儿子,凭啥我不能带便宜闺女。而且你这么大,都懂事了,我多省心啊。”
周文芳愤怒的又要昏过去,她顾不上阅读室里有人在看书,嘶吼道:“一个礼拜之后是你的婚期,不是头七!”
阅读室里不少人竖着耳朵听八卦,被她俩逗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哈笑。
当初知道这俩冤家要一同工作的时候,知道内情的人没少八卦。
有的闲得慌的还会特意过来看看她俩有没有吵架。
今天赶早过来,还真看了一出热闹戏,一个两个开始偷着乐,后来也不管周文芳会不会骂人,哈哈哈大笑。
花芽不管那么多,见周文芳脸色铁青的拒绝,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又要躺下去,赶紧把兜里私藏的巧克力塞到怀里大吼道:“妈.也想为你好啊。”
也想让你享受家庭的幸福啊。
妈都不在意多你一双筷子。
“妈什么妈,你给我闭嘴,你脸皮太厚了,咱们不说这个,我问你。”周文芳扶着额头,冷静下来指着花芽说:“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要跟顾听澜相亲的事?故意说话气我。”
花芽赶紧摇头说:“我无所谓,都是过去的事了。”
周文芳觉得她脑子缺根筋,她知道花芽有时候说话不走脑子,不是真的想要把人气的死去活来,有许多话都是好心之举,只是不善于表达。便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问:“真的放下这事了?”
花芽说:“对啊,你跟他相亲就相亲呗,他反正也看不上你。”
“.”
心平气和估计是做不到了,周文芳原地转了一圈寻找武器。
“这话我信了”周文芳发现墙角有拖把头,皮笑肉不笑地问花芽:“我有个问题,从小到大你这么说话没挨过大嘴巴子?”
花芽不大好意思地说:“这倒是真没有,主要是我跑得挺快的。”
周文芳:“是么?”她走到墙角,拿起拖把头杵到地上,威风凛凛像是孙悟空拿到了定海神针,就等着要小妖怪的性命。
花芽缩了缩脖子,往墙里面拱了拱,直觉让她要离周文芳远一点。
周文芳冷笑着摇摇头,拿着拖把头越走越近:“还说不说想当我妈的话了?”她把棍子头怼在花芽脸边的墙上,吓唬着说。
“不了。”花芽身板坐的溜直,眼睛瞪的大大的,用气音说:“我错啦。”
周文芳又说:“以后我最多跟你算好朋友,别想些歪门邪道,记住了?”
花芽没吭声,周文芳转了转棍子,花芽马上挤出笑脸说:“记住了。”
见花芽被收拾,几个看乐子的人又控制不住笑了。
多亏说话的是花芽,要换另外一个人准得干架。
花芽在周文芳面前把手按在结婚证书上发誓,再也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周文芳才把金箍棒拿开。
花芽团缩在登记桌后面,怨念地看着阅读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帮人。快到中午,看书的人陆陆续续回家。
他们过来还书的时候还不免逗一逗花芽说:“我日子也挺苦的,我可以自己带筷子上你家去。”
“花芽同志,您瞧我都三十了,不需要你再去参加家长会了,考虑考虑?”
“我爸啥时候下班啊?给发零花钱么?”
“好事成双,你想不想直接当奶奶?我儿子毛裤还没着落呢。”
一阵风刮过,周文芳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回来看着花芽定定地看着地上发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芳,你看地上怎么有张脸呢。”
花芽没等周文芳回答,自问自答道:“哦,原来是我丢的。”
第54章
北国岛屿之冬, 飘零的雪花缓缓落在红色地毯上。
红色与落雪的交错,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多了几分梦幻与浪漫。
穿着绿色军装礼服的顾听澜,星眉剑目, 玉树临风。眼眸里的笑意似乎传染到身后的战士们身上, 一个个都咧着大嘴替他高兴。
小瓜子挎了个篮子, 有男家属过来就发烟。有女家属过来就塞糖。他团长说了,这个时候绝不能抠搜, 要大把大把的抓。
谢伟民帮顾听澜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军礼服,见他今天把多年来获得的军功章都戴在胸口上。
整整三排的星光与国徽,闪耀且瞩目,顾听澜嘚嘚瑟瑟地把最好的自己展现出来, 英俊的脸庞和强大的气场让人可望不可及。
谢伟民作为伴郎,帮忙盯着婚礼流程和时间,拍拍他的后背说:“该上楼了。”
从一楼开始就有堵门的家属,王梨花带着一帮老娘们寸步不让。要知道,那天在楼下遇到他们买结婚用品后, 还是旁边的一位家属跟王梨花说那位军官就是年轻有为、声名显赫的顾大团长。
王梨花腿都要吓软了, 后来遇到花芽几次, 花芽对她一如往常,她才放下心。这次结婚, 花芽还请她堵门, 王梨花高兴都来不及。
天寒地冻的中国北方,不管男人女人都能喝上二两白的。
小瓜子为了保护他的团长, 让团长顺利取到媳妇, 成功在一楼“阵亡”。浑身冒着酒气被其他战士抗走。
王梨花摇摇晃晃, 站住脚,就见顾听澜冲她竖起大拇, 塞给她一个小红包。
能在第一关就放到他的人,也是个人才。
上到楼上,大门外里头是高婶子、方圆等家委会的人。顾听澜跟她们周旋好久,带着他的得力手下们嘴巴甜的抹了蜜似得,哄得一帮婶子们乐得合不拢嘴,最后心甘情愿地帮他把大门打开。
最后一道是客房的房门,走过去敲敲门,里头传来周文芳的声音:“恭喜恭喜,红包拿来。”
这时给的红包也就是一分一分的,遇上里面能有一毛的算是主人家大方。顾听澜抓了一把红包从门缝塞进去。
里面接了红包传来小声的惊呼声:“全是伍角和一元!”
“我这是伍元的!”
窸窸窣窣里面没开门,谢伟民跟顾听澜说:“我手下有个会开锁的兵.”
顾听澜用胳膊肘怼他一下,谢伟民憋着没叫出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别的战士,先行退下。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顾听澜一挥手,有位小战士冲过来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脸色一下变得很复杂。
顾听澜让他说,小战士看了眼后面的宾客,压低声音跟顾听澜说:“报告团长,嫂子想出来,被里面的群众控制住不让出来,现在打成一团了。”
顾听澜差点笑场,赶紧敲门哄着说:“别着急,时间还没到呢。”
在屋里闹着要见顾听澜的花芽,扑到门上,就差声泪俱下:“我要跟你走,我要结婚。”
周文芳和阮旅的女儿被气的不行,披头散发地把花芽按回床上。周文芳赶紧把口红掏出来给花芽补色,阮旅的女儿阮成静飞快地把头发整理妥当,被花芽气的边笑边数落。
“我就没见过这么心急的新娘子,你就是晚五分钟顾听澜能跑啊?”
周文芳不愿意当花芽的便宜闺女,退而求其次当了她的伴娘,也不知是花芽曲线救国成果还是歪打正着,总之目的达到了。
周文芳对打扮很有一套心得,再加上顾听澜充足的资金与装备的支持下,天没亮就扛着大包小包过来将还在呼呼大睡的花芽从床上踹起来化妆洗漱。
花芽清醒过来的时候完全不能相信镜子里的新潮又时髦的绝美女子会是她自己。
周文芳得意瞧着花芽没见识的样子,觉得自己功不可没。再看花芽巴掌大的小脸喜气洋洋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阮成静打开门,顾听澜走到房间里,站在花芽面前久久没有动作。花芽戴着红纱,可以看见顾听澜一直没打算给她穿鞋下楼,急的用脚蹬了顾听澜膝盖一下。其他人都忍着笑,装作没看到。
顾听澜这才反应过来,捏着花芽的脚腕,一点点给她穿上小红皮鞋。
给两位伴娘的谢礼是一块手帕和香皂,给完以后,伴娘会说些吉祥话,然后跟着新娘一起去新房。
顾听澜见花芽穿在脚上的小红皮鞋是单鞋,身上穿的还是裙子,心疼地招呼人过来说:“把棉鞋拿过来。”这样一路走过去脚丫子得冻掉了。
高婶子打了他一下说:“你把人抱过去不就成了。”哪有新娘子裙子配大棉鞋的。
顾听澜被幸福冲昏头脑,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拦腰公主抱住花芽,抱住就往楼下走。谁在耳边说些什么他全都听不见,一门心思想着要快点把媳妇拐回家,越走越快,到后来身后甩了一大批看热闹的家属们。
高婶子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跟方圆笑骂道:“见过猴急的,没见过比猴更急的。”
方圆也笑了,跟高婶子一起往新房走去。
上楼时,顾听澜往上颠了颠花芽。垂眼落在搭在手臂上的雪白滑嫩的双腿,心里不做人的想,嘿,到底还是便宜了我老顾的肩膀。
花芽不知他所想,化了妆的脸蛋清纯又性感,乖顺的把头靠在他的颈窝里。
林八一和谢伟民先一步到了新房,双方长辈都不在,就喝个交杯酒成了。
提前在这边等着的家属们一个个感叹屋子里的装扮,好话纷纷往外蹦。意外的花芽的品味符合年长婶子们的心意,朴实还有生活气息。而且花芽巧手编织了茶几垫、椅子垫、沙发罩、还有可以挂在墙上的毛线制成的她和顾听澜两人的大头像。两人傻笑着头靠在一起,就这样迎接每一位过来的宾客。
在新房里闹了一圈,顾听澜脸上的笑就没断过。花芽也跟着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家属们都很有素质,没有闹新娘,就让他们俩一起啃了个苹果。
顾听澜原本见别人结婚,觉得这样实在太傻了。
现在觉得啃一个苹果算什么,他还能跟花芽一起表演啄小嘴呢,不腻死他们不算完。
多亏有高婶子和阮旅镇压顾听澜,让他没把人腻味跑。
顾听澜拉着花芽的手,一起大把大把地给人点烟抓糖。热闹的差不多,新家里充满人气,接下来就去二食堂吃喜宴。
司务长一手包办,加上顾听澜舍得花钱,这一顿喜宴油水足足的,酒水饮料更没断过。就连林八一后来喝的都有些站不住了。
谢伟民被阮旅和高婶子夹在中间絮絮叨叨,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顾听澜在边上火上浇油,冷嘲热讽那群单身汉,谢伟民受不了,临阵反水,带着人一起灌顾听澜。
顾听澜没办法,喝的摇摇晃晃地被人送回新房。
封岛以后,大家都进入休整时期。相对的气氛也轻松点,阮旅给顾听澜批了三天婚假,让他好好地享受新婚生活。
花芽见谢伟民把喝多的顾听澜送到家里就跑了,气的不行。她还想好好亲一亲顾听澜,结果身上都是酒味,让她很不喜欢。
她嫌弃地把顾听澜翻过身,吭哧着拔掉他的鞋。然后往上爬,骑在顾听澜的身上要给醉鬼换衣服。
她很庆幸今天没有遇到婚闹,之前老家边上有个叫襄城的地方,就喜欢把新郎捆在树上往脸上糊泥巴,做一些恶俗的事。多亏他们是在部队办,中间省下不少环节。听顾听澜的意思,他的父母因为封岛,加上在北京还有职务无法过来,等到他们到北京,再办一场。然后再去林家村,也办上一场。
花芽嫌麻烦,觉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是要先把醉鬼收拾了。
因为被顾听澜抱着睡过觉,花芽也没太害羞,直接开始解顾听澜的衣服扣子。外衣解完解衬衣,正解到最后一颗,顾听澜猛地翻身将花芽压在身下,眼神清明地凝视着今晚即将属于他的女人。
大红喜床上,还被人撒着“早生贵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枣子和桂圆等等,一颗颗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亲吻了多久,红唇微微发肿,花芽懵愣地望着身上的男人。男人怎么会留给她清醒的机会,衣衫半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人搂在怀里。
花芽长得甜,人吃起来也是甜的。
小扇子般微卷的睫毛沾着露水,柳眉顰起,冲击之下睁开眼,她发现顾听澜脖子跟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她生气地咬了口顾听澜的脖子,显然顾听澜斗志高昂,知道她还有力气做别的,干脆让她深刻地体会到被狂风巨浪吞噬的灭顶之感。
顾听澜理智回归之时,已经初阳东升。
他神清气爽地走到窗户边,发现已经有中午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家属楼回来。
花芽睡的跟小猪似得,顾听澜到厨房烧好热水,从头到脚给花芽擦了一遍,想让她睡的更舒坦些,多攒些精神应对晚上。
花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洗好澡的顾听澜端着饭碗送到花芽的床边,眼神深邃地跟花芽说:“媳妇,天黑了,吃完饭,咱们洗洗睡吧。”
花芽不从,花芽想跑,被顾听澜重新抓回去按在床上。
逗完媳妇,顾听澜哄了半天才让花芽同意晚上一人一床被子自己睡自己的。
可是晚上顾听澜虽然不做别的,手脚还是不老实。花芽忽然想起周文芳的话,觉得周文芳未卜先知。新婚之夜,真的差点成了她的头七。
花芽气急,她还要好好活着呢。
她从挣扎着甩开顾听澜的手从主卧跑了出来,打算在客房睡,打开客房门冲进到里面,锁好门一回头呆滞了。
床、床呢?
辣么大一张床咋没了?
花芽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王八蛋顾听澜!
居然偷摸搬走客房的床!
第55章
花芽心里苦。
花芽说不出来。
她苦着脸跟方圆一起揉面团做枣花卷, 按照岛上的风俗要在新婚的第三天给亲朋好友送谢礼,表示对他们婚礼祝福的感谢。
因为做的数量多,顾听澜挽起袖子也加入其中。他手劲极大, 也不嫌累, 连揉三盆白面出来。
林八一没来, 要在家里等着花芽回门。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花芽被顾听澜颠来倒去了两天,脑子一团浆糊, 被方圆塞了块小面团,赶到一边玩去。
每个枣花卷像是四个正常的花卷拼在一起,中间的地方缀着一颗大红枣。白面精贵,一家就送两个就好, 取好事成双的意思。
做完就要蒸,方圆在家里帮忙蒸,让他们先去找林八一把回门过场走了。
顾听澜带着花芽往林八一那去,林八一在家里跟他们喝了茶,简单吃了点东西, 顾听澜又要带着花芽回去, 拿着刚蒸好的枣花卷, 先到高婶子家里道谢。
他们去的时候高婶子家还挺热闹,阮旅在家里, 李金花和马建忠也在这里。不知前头说了些什么, 李金花眼眶都是红的。见花芽和顾听澜进屋,忙起身把沙发让出来。
顾听澜和花芽跟高婶子和阮旅说着话, 李金花见他们小夫妻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的模样, 不由地看向马建忠, 没想到马建忠此时此刻也看着她。
聊的差不多,马建忠带着李金花下楼回家。
李金花走着走着停下来, 她看着马建忠憨厚的背影,觉得自己从来没读懂过这个男人。
天上又下起雪,走在前面的马建忠发现李金花没跟上来,回头瞧了眼。
李金花在原地抹眼泪。
马建忠原地看了一会儿,叹口气走回到李金花的身边。
李金花看向他伸过来的手,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哑着嗓子问马建忠:“你真不打算跟我离婚?”
“我已经跟阮旅表态了,绝对不会跟你离婚。”马建忠看着这段时间憔悴不已的媳妇,伸手拉住她往家里走。
李金花一路上闷着头,路上遇到谁她也不管,她已经很久没跟马建忠牵手了。
走到家门口,李金花进到屋里站着不动。马建忠问她:“下个面条吧,我来擀面条,你做卤子,多放点葱。”
“老马,我——”
马建忠洗了手,扎上围裙回头跟李金花说:“你别想太多,我说不离婚就不离婚。”
“可那次、那次是我骗了你。”李金花终于把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我趁你喝醉酒,害你跟我结婚。其实那天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老马——”
“我知道。”马建忠又找来一条围裙给李金花扎上,垂着头系带时发现她消瘦了好多。马建忠把她转过来,发现她又在抹眼泪。
这段时间太过压抑,以至于李金花哭都不敢大声哭。
马建忠却笑了一下。
李金花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出来。
“我从来不喝酒。”马建忠说:“那次执行任务,我把酒洒在身上,我自己从来不喝酒。那天晚上我确实累了,但没睡的那么死。发现有人进来,换成别人我指定、指定不能让她留下来。”
他还记得那次执行任务,他带着战士太累太渴。从外地赶时间到了李金花的村子,村子里的人一口水都不给他们,在他们想要再赶一天一夜的路到别处休整时,是李金花主动叫住了他,并且给疲惫不堪的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尾随他们的人过来跟他们套近乎,他哪里会真让自己喝酒,全都是水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李金花终于哭出声音。
马建忠憨笑着拉着李金花的手说:“我哪里能说,说出去别人知道是你自己要进屋的,肯定会在背后说你闲话,你后半辈子不就毁了。我是看着进来的人是你,才闭上眼睛装睡。他们要说就说我酒后失德好了,反正我穿着军装,他们不敢当面说我,只要不说你就成。”
李金花泣不成声,马建忠上前抱住她拍了拍说:“不是什么大事,快来做卤子,咱闺女待会就回来了。她随我,就爱吃你做的大葱炸酱的卤子。”
李金花擦了把眼泪:“欸,我今天多做点,你爷俩多吃点。”
*
花芽送完一圈枣花卷,回到家里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个纸壳箱。
有了公公上次的礼物经验,花芽这次冷静了些,从里面一样样拿出北京果脯、柿子饼、糯米糍粑、干河粉、腊肉、腊鸡等一些能够储存的食物。
顾听澜见她兴致勃勃地摆弄完,从兜里拿出一封信给花芽说:“这是我妈给你寄的信。”
花芽接过信封,上面盖着北京的戳子。打开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里面是她见过的公公和短发干练的婆婆,还有一位留着三七分头发的年轻男子。
“我爸、我妈,这个二傻子就是我弟,顾涛涛。”顾听澜曲起食指在顾涛涛干净俊朗的脸上弹了下说:“本人比照片傻气的多,就是个二百五。”
花芽简单地在心里记了一下:顾涛涛,二百五。
随后花芽打开婆婆给写的信,信上先对没能过来参加婚礼表示道歉,又说欢迎到北京过去玩,顺便办个婚礼让她的战友们羡慕羡慕,最后婉转的表示了她的那位让人骄傲的大儿子有个毛病就是不能太顺着,偶尔需要敲打一下免得上房掀瓦。最后听说花芽有考大学的意思,通过朋友关系弄到一些当年的高中教材,让花芽可以在家里不要自学,保持进步的脚步。最最后,说箱子最底下有个夹层是给花芽的见面礼。
花芽扑到箱子边,把里面的东西再次摆了出来。刚收拾好的顾听澜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拆开箱子,找出一个小盒子。
小木盒不大,打开里面有一对羊脂玉的平安扣。
虽然目前都是些没人要的玩意,但好东西始终是好东西。但凡有些眼力见的、有门路的全都私藏起来或者漂洋过海送到外面。乱世出黄金,盛世出古董,就是这个道理。
花芽把平安扣放在手里,仿佛有温度般没有想象中的冰凉质感。顾听澜把平安扣拿过来,挑了个质地更莹润地给花芽戴在脖子上。花芽照葫芦画瓢也给顾听澜戴上了。
“咱妈那里有不少好东西,都是原来祖上留下来的。信里不好说,她打电话跟我说来着要给我媳妇留着。现在只能委屈你戴个平安扣,不能戴些佛啊菩萨的。”顾听澜笑着说。
“我很喜欢。”花芽能感受到远在北京的爱意,她搂着顾听澜的脖子亲亲他的脸说:“你们全家我都喜欢。”
顾听澜嘴里含着薄荷糖,花芽靠近闻到薄荷的味道捏着鼻子说:“你冬天含什么薄荷糖。”
顾听澜戏谑地眨眨眼睛往花芽身上扫去,花芽打了个寒颤明白了,醒脑败火。
花芽恨不得再往他嘴里塞上一大把。
她这么爱睡觉的一个人,生生被顾听澜弄的不想靠近床。
关键是他还不听话,老是哄骗她做些羞臊的事,等清醒过来花芽总是会懊恼脸红。就这么个坏东西,偏让她爱的不行。
花芽晃晃脑袋,觉得里面水声有些大。
“先别着急给你婆婆回信。你陪我去给咱爸打个电话,结婚前我给咱爸打过,今天照理回门,也该给他老人家问个好。”顾听澜又恢复人性,跟花芽安排着说:“打完电话你再给我妈回信就好。”
至于为什么不打电话,顾听澜是知道花芽不爱说话。最近跟他在一起话是多了些,碰到不熟悉的人又会变成两三个字往外蹦的情况。还不如写信。虽然封岛,用那句话来说,车马很慢,书信很远,情谊也深。
花芽于是陪着顾听澜慢慢地往办公大楼去。
花芽胳膊上挎着小竹篮,有认识的过来给她恭喜,她就喜气洋洋地抓把喜糖给过去。碰到不认识的小孩,也喊过来分糖吃。
那天王天柱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们结婚,事后花芽还到楼下给他包了一大包喜糖,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
花芽想着总是一家人要住一起,王天柱住惯二楼,嫌三楼上下楼麻烦不愿意搬来搬去。高婶子也让他继续住在二楼,不去打扰小夫妻的生活。
花芽不觉得打扰,总想着想要找王天柱玩一玩拉进一下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王天柱怎么回事,见她就跑。后来顾听澜说,可能是害羞。
对此花芽也觉得八九不离十,并且跟高婶子保证会做个好妈妈。
顾听澜给岳父打电话过去,村委会的干事让他们等一会儿。期间有个花芽听不出来是谁的男人接了电话,东问西问了一通,顾听澜随便说了两句对付了过去。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林向阳接到他俩的电话很是高兴,知道他俩把婚事办完,细问了一下详情,发现一切都很顺利,在电话那头也高兴的不行。花芽跟他说了不少结婚时候发生的趣事,还说跟这边家属相处的很好,叫林向阳不要担心。
顾听澜想起花芽珍惜地看着他家里的照片,等他接了电话就跟林向阳说:“爸,回头我们也照好照片给您寄过去。不过要等到明年开春以后了。”
林向阳觉得这小子太靠谱了,他确实想知道二女婿长什么样,最近许多人问,他都不知道怎么说呢。
挂掉电话,想起村子里风言风语,林向阳摇摇头,背着手老神在在地往家走。
第56章
这几日, 气温掉到零下二十度。
南方来的花芽终于撑不住,卷在被子里露个脑袋看着在地上俯卧撑的顾听澜。顾听澜简单锻炼了一下,身上没出汗, 微微发热。他回头看到花芽在被子发抖的样子, 心疼又好笑。
部队每到冬天会发三百斤的煤炭票, 相当于给家里取暖的。他今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有了家室,煤炭票发是发了没来得及换就过了日子。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他顾听澜的媳妇怎么能受冻呢?
于是他诚挚地邀请谢伟民、林八一、赵宏为等人去落雁山砍柴火,当然,单身汉谢伟民的柴火充为他用,好处是顿三菜一汤的晚餐。
临走之前, 方圆先提了一桶蜂窝煤过来,跟花芽在家里烧着煤取暖。等到男人们差不多回来,一起做个晚饭。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王天柱也跟着他们下楼要去砍柴火。小小年纪准备的还很充分,帽子口罩劳保手套和防滑鞋, 腰上还系着两圈背柴火的绳子。
顾听澜故意问他要给谁砍柴火, 他倔强地不说话。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 知道王天柱心里是喜欢花芽的,就是不善于表达。他要去, 顾听澜也不拦着, 过了年就十四岁了,不算小孩子。当年顾听澜可是十六岁就到了部队当兵。
花芽见到方圆拿了蜂窝煤来, 跑到一楼院子里拿了一袋个头小的地瓜。这些地瓜做地瓜干太小, 但是烤着吃大小是正好的。
花芽跟方圆俩在家里烤地瓜吃, 方圆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花芽烧煤炉的时候窗户一定要留着点缝。
花芽用小棍子滚着地瓜, 拄着脸无所事事地等着他们回来。
实际上她也想去落雁山走走,就是被方圆按在家里。
“落雁山等到开春去最好,能有不少野菜可以挖,还有中药。你不是跑山么,落雁山正好可以让你跑着玩。”方圆说。
花芽跟她说:“跑山不是在山上撒丫子跑.”
方圆想象不到,花芽到大山里不会撒丫子跑,要说不会,那绝对是骗人的。但凡听点话,顾听澜今天也就带花芽去了。外头雪刚停,南方来的人不知道雪天上山的危害,容易出事故。
“王天柱真不跟你们住啊。”方圆新找个话题问。她知道肯定不会是花芽容不下便宜儿子,他身上的毛衣毛裤都是花芽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他说他住惯了,楼下有他爹妈的东西。”花芽说。
“也是,他那么小就在学习班里住读,当初我家那俩孩子死活不去住校,还是他给说通的。没想到一住校反而不愿意回家了,学校里全是年纪差不多的同学,他们之间的话题比咱们多。”方圆为人母多年,很能体会半大孩子的心情。
对于王天柱要不要住花芽没什么想法,他觉得舒服最重要。她不会就为了在人前装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去逼迫孩子一定要住在这边。
她俩说着话,门外有人敲门。花芽哒哒哒跑过去,打开门看到周文芳。
周文芳冻得鼻尖发红,见到屋里的方圆点点头,跟花芽说:“高婶子说这两天她去喂鲣鸟,让你在家里把结婚没弄完的事弄完了再说,让你不用担心它们。”
花芽拉她进屋,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进来坐在靠客厅的炉子旁取暖。她看着炉子的烟筒从客厅穿到窗户外面,跟花芽说:“你点炉子记得把窗户打开,不要以为有了烟道就没事。”
方圆笑着跟她说:“我都很她说了好些遍了,这孩子是一点心不让人省心啊。”
周文芳太能体会了,甚至想跟方圆握一握革命的手。
花芽不敢吭声,就怕吭声后继续受到她们的讨伐。趁她们说话,把烤好的小地瓜往周文芳面前滚了两个,贿赂一下她,让她不要再说自己。
方圆记得周文芳给花芽化的结婚妆太惊艳了,跟她问了不少关于护肤方面的话题,周文芳不但说了方圆皮肤问题还说了如何保养。
花芽在边上乐得不行:“牛奶鸡蛋黄瓜土豆,反正往脸上贴就是了。”
方圆把烤好的花生往花芽手里塞一把堵上她的嘴,然后继续虚心向周文芳取经。
原来方圆对周文芳印象挺不好的,后来接触一下觉得这孩子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但凡心坏一点的人都跟花芽玩不下去,花芽莫名有股天生的筛选基因似得,也许就是直觉比较准。
花芽闲的无聊,话也插不上去,想了想把屋里织到一半的毛衣拿出来继续打。
织着织着怕袖长不对,使劲往周文芳胳膊上瞥。周文芳一次两次没发现,后来看到了,知道花芽居然真的在给她织毛衣,心情非常复杂。
方圆见了还好奇:“你这个样式新鲜啊,我看真挺适合小芳穿的。你咋想着给小芳织这样的呢。”
她随口一问,直戳周文芳的心。周文芳很想捂住花芽的嘴不让她说一些娘啊闺女的话,花芽看出她的心思,跟方圆说:“我见王天柱穿的毛衣挺暖和,小芳还没有呢。”
言外之意,一碗水要端平。
方圆不理解周文芳怎么突然变成“世界快点毁灭吧”的表情,见花芽又开始勤劳的织毛衣,也凑过去跟她学针法。
“哎哟,这可得花好多功夫,这么细的线。”方圆自从知道花芽这门手艺后,佩服的不行。
真是静如小处子动如小疯子。
“这样暖和。”花芽说。
周文芳突然觉得炉火烤的她脸热,她拿起花芽的小棍也开始不停的拨弄小地瓜。
等到时间差不多,花芽硬是让方圆和周文芳坐着,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吃。
来到这边花芽都没怎么下厨,全都是方圆做好了给她吃。自己成家了,她雄赳赳地系上围裙,打算拿出合格的小主妇的状态来。
晚上,顾听澜跟林八一、谢伟民、王天柱回家吃饭,其他人也是各回各家。本来王天柱想在高婶子家吃,被顾听澜一脚踹上楼梯。
他们将柴火扔到一楼高婶子空着的院子里,在门口拍掉尘土才进到屋子里。
屋子里满室飘着菜香味,顾听澜一进屋眼睛就开始寻找他的小妻子。
小妻子在厨房里扎着围裙忙着转圈圈,他则靠在门边帮着剥蒜,慢悠悠地欣赏这副温馨的居家画面。
花芽给他们做的是偏南方的菜,小瓜子带着人把结婚当天剩下的菜和肉都送了过来,换了两大包糖走,给团里的战士每人发上两颗喜糖。这边花芽能发挥的空间就很大,想了想给他们做了份糯米蒸排骨、干豆角炒腊肉、水煮白菜和萝卜鱼丸汤。
顾听澜真心没想到花芽能有如此好的厨艺,他想着娇气的小妻子娶回来,大不了他每天从食堂打饭回来,就算被人看到也不敢说他什么。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等着,让顾听澜看花芽的眼神又不对了。
吃饭时候,大家对花芽的手艺赞不绝口,就连王天柱都啃了好几块排骨还喝了三碗鱼丸汤。要不是顾听澜笑话他再喝晚上尿床,他肯定还要再喝上一碗。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地一起吃饭,千里之外,林娟也做好饭菜等着她爹一起吃饭。
她爹□□事喊着去接电话以后,兴冲冲地不知跟谁聊天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饭菜在铁锅里温着,叫着还在看书的林回过来看火,她打算去喊她爹回来吃饭。
走到路上,经过大姐家,发现傍晚的院子里居然还有人在洗衣服。
她走过去,发现在大盆里用力搓衣服的人正是她的大姐,而她的婆婆还在院子里指着大姐几乎上半身够在盆里的样子骂:“好吃懒做的玩意,天冷就不洗衣服了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冬天的被罩也要三天换洗一次,你就这么让我睡脏的?”
林娟听着不像话,站在她家院子外面怼过去:“老婆子浑身上下都是脏的,心也是脏的!谁家冬天被罩三天一换,你以为你多干净的人,要洗就自己去洗,前前后后的谁家不知道你心里变态就知道折磨我大姐!”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老刁婆不跟林娟骂,反而冲上前把林云洗干净的衣服使劲用脚踩了踩。
林云站起来,把冻僵的手往裤子上擦了擦跟林娟说:“你先回去吧,大姐自己洗的过来。”
老刁婆踩完衣服得意地跟林娟说:“你大姐就是贱,就愿意给我家做牛做马。她就是亏欠我们家的,要不然怎么我家没后呢!我宝贝儿子三代单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林娟被她气的发抖,冲着老刁婆大喊:“你儿子是出了名的懒汉,嘴巴上说的天花乱坠,把我姐娶了过去被你们全家欺辱,你们全家都不是人。”
“我们全家不是人,你们全家就行了?一个老鳏夫跟个老寡妇凑合过日子,能养的出来什么样的儿女,全都是跟她一样贱里贱气的玩意,还大老远投奔个干体力活的丑结巴,村子里全都传遍了。”
“胡说,我二姐嫁的军官!”林娟喊道。
听到吵架的声音,渐渐有人走过来看热闹。
林向阳还在高兴二闺女结婚的事,过来见到大闺女竟然被婆婆当面骂“贱”,气不打一处来。
大闺女多年来遭的罪他也知道,要不是林云一直唯唯诺诺地不想要把事情闹大,哪里能让他们得寸进尺。
只是没等他开口,帮着接听电话的村干事赵磊先一步冲老刁婆喊道:“吵什么吵,人家嫁的是军官,介绍信和部队政审材料还是我帮着弄的,小心我告你乱传谣言,破坏军人形象,把你给抓起来!”
老刁婆姓刁,叫什么已经没人记住了,反而大家都叫她老刁婆。她听到花芽真的嫁给了一位军官,顿时吓得不敢吭声。
林云面无表情地把地上脏衣服捡起来重新放回盆里,老刁婆见了,讪笑着跟她说:“不让你洗你非要洗,现在天多冷啊,快进屋吃饭去。”
赵磊又教训了她一顿,转头跟林云说:“再有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到村委会找我。”
林向阳在边上深深地看了眼他,跟林云说:“有空回家吃个饭,你二妹想你了。”
老刁婆以为这些年他们姐妹感情不亲厚了,闻言又讪笑着跟林向阳打了声招呼:“亲家公啊,咱们花芽嫁的真好啊,也不知道谁说的,我还真以为她嫁的是挖沙的工人,还替她担心好久呢。”
林娟冷笑道:“现在又想攀关系了?你等着你家倒大霉吧!”
第57章
林向阳不想跟老刁婆说话, 跟林云点点头,交代完就走了。
老刁婆跟林云进到屋里,很明显对林云客气了点。
林娟回到家气呼呼的:“我大姐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她要是有我二姐性子, 也不能过成这样。”
林回听到林娟把事情说了一遍, 也气不打一处来:“她家儿子奸懒馋滑,就不是个有出息的东西。我大姐在那边纯属就是他们家的长工。”
林向阳点根烟, 心里的喜气一下被打消不少。
一家人闷闷不乐地吃了饭,林娟跟林回两人早早的躺在炕上,隔着炕柜说话。
林回没有林娟冲动,思考了一晚上, 觉得要是老刁婆能客气对大姐,大姐应该还是会继续跟他们过下去,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憋屈。
林云不认同地说:“老刁婆性子刁蛮不讲理,心肠还坏,也不知道能忍着大姐几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些年不都是一点点得寸进尺过来的。要是一开始大姐就跟她闹下去, 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怪就怪大姐性子软, 被人欺负惯了。”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老刁婆改不了。”林回翻个身, 打了个哈欠说:“等她再使坏咱们就给二姐打电话问问。”
两人商量完就睡觉了。
本来还以为林云能过两天安生日子, 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中午, 林云又在院子里开始洗衣服。这回不光是被罩和脏衣服, 老刁婆叉腰站在林云面前说:“家里柴火不够多, 以后每天天亮之前必须抬两担柴火回来!”
林云实在做不到,跟老刁婆争执了两句, 屋里躺着睡觉的男人嫌吵,骂骂咧咧地说:“你能不能安静点,困死个人。有吵架的功夫赶紧把饭菜做上!别人家都吃上肉了,咱家还顿顿萝卜。”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睡会,娘去看看有没有人换肉票。”老刁婆又骂了林云几句:“一家子的骗子,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赶紧洗完衣服做饭,做完饭去看看别人家有什么活要干的。养你这张嘴,一天吃了我们家多少粮食,还不勤快点出去多挣点工分回来。”
老刁婆早上出门遇到赵小燕,跟赵小燕打听花芽对象的事。赵小燕还死咬着自己亲眼见过花芽的对象,就是个挖沙的丑结巴。
赵小燕最近为了钱爱军的事四处奔走,钱爱军的爹贪污被枪毙了。钱爱军以前做的坏事被翻了出来,曾经把人打断腿还胁迫过别人辞掉工作。上个月被人秋后算账被抓进派出所还没放出来,说不准是要被判刑的。
赵小燕去看了钱爱军,一肚子郁结之气。在看守所里的钱爱军还问她花芽到底结没结婚,应该是还惦记着花芽。
赵小燕回到村子里又听到有人说花芽嫁的是军官,她不敢在林娟面前说闲话,林娟会真揍她,她也就在林云婆婆面前挑拨是非。咬死说花芽嫁的是丑结巴,假军官。
赵小燕阴阳怪气地跟林云说:“你们全家都是骗子!我分明见到你二妹相亲的那个男人不是军人,我打眼看过去丑的还以为见鬼了呢。上次在公园门口,我不是都跟你们娘家人说了么,怎么还有传言说你二妹嫁了个军人?你们娘家人真是太虚荣了。”
林云停下搓衣服的手,抬头看向赵小燕说:“我知道你嫉妒花芽比你漂亮,比你招人喜欢,你也不至于这样说她。我告诉你,她嫁的就是军人。”
“放屁,人家小燕都亲眼看到不是军人,你还好意思说是军人。那个叫赵磊的干事喜欢花芽谁不知道啊,肯定是跟你的骗子爹一起骗人,就想在村子里多捞掉好处!”老刁婆知道林云娘家没得势,又开始欺压林云,开始一通辱骂。
林云已经麻木了,知道老刁婆这是存心不想让她好过。不管二妹嫁给什么人,老刁婆自始至终都没想让她过安生日子。
屋子里听到吵闹声睡不着觉的男人走出来,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云,嫌弃地说:“真是个傻玩意,老子起来还不知道给老子倒杯水?”
林云站起身,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看向这些年做牛做马伺候的男人。男人睡起来就点了根烟叼着,浑身上下都是懒汉的恶臭臭气。
林云怔怔地盯着他,觉得这些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死守在这个家里?
花芽临走之前其实偷偷问了她一句话,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不离婚?她这些日子翻来覆去地问自己,结果根本找不到答案。
是为了给婆家做牛做马,是为了让他们出气辱骂,是为了给他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然后继续生养一批什么都不是的懒汉?
她的一辈子怎么就那么廉价?
赵小燕在边上恶毒地说:“怎么还不服气啊,这样的女人打上一顿就老实了。”
林娟和林回此刻跑了过来,正好听到这个话,林娟推搡着赵小燕想要揍她,被林回拦了下来。
林向阳后赶过来跟老刁婆骂了起来。
村口突然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大家置若罔闻,还在相互之间吵着架。
不知后来怎么发展成老刁婆和赵小燕等人一起,拉扯着其他邻居,指指点点地说林向阳一家人是骗子,说花芽根本就是跟别的野男人私奔,谎称嫁给了军官。
赵小燕说的有模有样,气的林向阳手直抖。
三辆轿车停在村口,赵磊带着省城里的一帮人过来,正好赵小燕见了,一把拉过他跟围观的众人说:“赵磊心里喜欢着花芽大家心里都知道,每次见了花芽都要嘘寒问暖,可惜人家根本不在乎。现在他身为村里的干事,跟着林向阳一家说谎,根本不配当干事!”
赵小燕还想当干事呢,凭什么让个外面村子里人来当林家村的干事。她早就不满,趁机说了出来。
“都安静!”不知谁喊了一声,七嘴八舌的人们纷纷往赵磊身后看。
赵磊脾气火爆,这次大家本以为他会气的跳脚,没想到他冷笑地把后面的人带到大家面前,当众跟林向阳介绍道:“这两位是省里发奖章的同志,林叔您接受吧。”
“奖章?”林向阳懵了。
“什么奖章?”
“林向阳捡到宝交公家了?”
“那边来了好几辆小轿车,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怪其他人说,林家村里的人就没跟省里的奖励挂钩过。他们村子是出了名的贫困村,只有扶贫证书。
省里的同志戴着眼镜,仔细看了林向阳,跟林向阳客气地握了下手说:“我们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员,经由031部队委托,特意到花芽同志的户籍地颁发花芽同志获得的奖章。”
林向阳本来很忐忑,听到是花芽,心神就定了下来。别的不知道,他就知道他二闺女,是个争气的好孩子。
赵小燕也惊了,忙说:“你们该不会弄错人吧?”
省里来的领导同志见识过这位年轻女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对她置之不理,反而跟林向阳很客气地说:“花芽同志在上个月立功了,救了031部队将近四十条人命,里面有军人也有当地百姓。主要她的政治面貌也是群众,无法在部队里受表彰,所以部队委托我们省里给花芽同志颁发了个人二等功一次。”
“二、二等功?!”赵磊对这些有研究,知道二等功可不是一般情况下能够得来的。说是四十条人命,那种情况到底有多艰险简直不敢想。
林向阳也傻眼了,跟着围观的所有村民一样,张着嘴不敢相信他的二闺女居然闷声干大事。明明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居然、居然悄摸悄地得了个二等功!
要知道前年县里有位军人得了三等功退伍回来,家里敲锣打鼓大办了三天,县政府直接给他分配了好工作,妥妥的铁饭碗。
这个二等功可比三等功厉害多了,完全不是一个阶层上的。
围着看林家笑话的一群人也都成了哑巴,他们当中不少人嫉妒林家短短的时间就把债还完,眼红林向阳闷声发财不跟他们说。找到机会总是要冷嘲热讽一下。
没想到今天林向阳的二闺女给了他们更大的刺激。这个刺激跟别的不一样,是一个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刺激,这辈子也够不到的刺激。
怪不得是省里的领导亲自过来送表彰。他们发愣的功夫,从车里抗出二等功牌匾的同志,已经抬着牌匾送到林向阳面前。
林向阳代替花芽领奖,被林娟叫回去急匆匆换了件半新的衣裳,胸口别了朵大红花,跟二等功牌匾上的大红花相得益彰。跟过来的《人民周刊》的记者同志抓紧时间拍了照片准备刊登到报纸上,他客气地跟林向阳:“叔,到时候我给你送来两张作纪念。”
林向阳乐的嘴都合不拢,不断地跟人握手表示感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刚才还在口口声声说花芽私奔、嫁的人不是军官的那几个人,一个个的与有荣焉,纷纷夸赞起林向阳一家人的为人。
这下别说他们了,村子里面的人全都被惊动。在家照顾瘫痪儿子的村书记小跑过来,在省领导面前使劲刷好感,希望能够多获得点关注。
赵小燕不想相信花芽真的嫁到部队成了军官夫人,她不顾赵磊的阻拦冲到省领导面前说:“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花芽嫁的是挖沙工!”
省里领导知道031部队的内情,为了避免群众对花芽同志继续误会,也是想卖个人情给他们,于是简单地把031部队从前是国家保密的军工项目说了一下。
赵小燕不依不饶地说:“那她对象一定是个丑结巴。”
林娟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说:“我二姐的对象英俊潇洒,不光是我爹,还有我、我弟都跟他通过电话,根本就不是个结巴,真是让你失望了。”
赵磊也作证说:“我也跟那位军人同志说过话,你说的才是谎话。”
林回冷笑着跟赵小燕说:“谁不知道你一直嫉妒我二姐,到处说她的谣言,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就告到部队去让你上军事法庭。”
他的话音落下,群众们也开始一致的指责起赵小燕,说的她无地自容。
赵小燕不知道军事法庭是做什么的,在场的除了那两位省里领导几乎没人知道,林回也是开口吓唬赵小燕,见赵小燕被吓唬住了,冷哼了一声。
林向阳跟其他道喜的村民客客气气的谢过,林娟和林回抱着牌匾要往家里走,安安跟她娘买了挂鞭炮过来了,霹雳吧啦的放着鞭炮,又给添了几分喜气洋洋的意味。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时,林云突然站了出来,跟林向阳说:“爹,带我回家。”
林向阳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林云面前说:“跟爹走,有爹在你永远有家。”
林云转过头跟老刁婆一家说:“我要离婚!”
老刁婆傻眼了,她还没窃喜自己家摊上个军人家庭的亲家,怎么林云就忽然说要离婚了。
周围要离开的人群纷纷站住脚,今天的热闹真是看不完了。
老刁婆赔着笑脸,变脸比变天还要快。她给儿子一个眼色,他儿子把洗衣服的盆抱到一旁,拽着林云要往屋子里去,林云不干,跟他拉扯起来。
林向阳回头看见了,怒吼道:“给我住手,欺负我闺女娘家没人吗!”
林娟已经冲了过去,捡起门口立着的扁担就往老刁婆和她儿子身上砸。
省里的领导真没想到送个牌匾能送出这么多事,赶紧叫人把他们都拉住。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林云嘶吼的声音传遍大半个村子。
老刁婆就差跪在她面前了,跟她说:“好闺女啊,娘之前错了,你好好跟我儿子过日子,咱家没有钱再给他娶一个了啊。”
她不光是怕这个,还怕花芽如今真得了省里领导的青睐,林云要跟他们家秋后算账!
老刁婆又哭又闹,干打雷不下雨,抱着林云的大腿不撒手。让她儿子也赶紧滚过来抱着另外一条大腿,死缠烂打不让林云回娘家。
林云被林娟和林回两人拖着往外面走,她挣扎开老刁婆的手,跟她说:“要不是我二妹救我,我差点就死在你们家里。我当初怎么就那么蠢,信了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蠢话。我现在就是死在外头,也绝对不会再踏入你家的门半步。我说我离婚,你们全家死光了我也要离婚!”
村书记眼下得罪不起林向阳一家人,当即让人将老刁婆一家人拉扯开,并说道:“婚姻自由,离婚也自由!你们不许骚扰林云同志,她可是花芽同志的大姐!”
林云总算挣脱开他们的束缚,被林娟和林回护在身后,林向阳也厚着脸皮一回,跟村书记说:“我大闺女这些年过的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原来是她没有醒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当老丈人的就不掺和进来。现在她要离婚,我当爹的绝对不会再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我支持林云离婚,请村委会给我们家做主。”
村子里稍微有些良心的人也都上前,当着省里领导的面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些年林云的遭遇。
村书记不停看着眼色,林回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这事我二姐是知道的。”不光知道,打电话的时候还问过几次大姐的情况,要是知道大姐想要离婚,插着翅膀都要飞过来帮忙。
村书记听着话心里有了底,不顾老刁婆一家三口的哀嚎,跟省里领导说:“我、我站在客观角度,支持离婚。”
省领导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只是花芽同志是给省里争光的个人,今年免不了会被评个省先进个人出来。事情前因后果摆在眼前,他们顺水推舟地说:“那就这样办吧,抓紧时间,简化程序。”
老刁婆听到这话,忽然冲天大嚎了一声,翻个白眼躺在地上昏厥过去。她的儿子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林云,乞求着说:“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我爹还在炕上病着,我娘又这样,你让我怎么办啊?这个家没你就垮了啊。”
林云面无表情地跟他说:“你要是早知道这个家没我就垮了,但凡帮我说两句话,我也不会跟你离婚。你就不是个男人,我早就应该跟你离婚。”
林娟抱着发抖的林云,不让她回头看:“大姐,咱回家,。”
林回跟林向阳站在她们身后保护她们,林向阳看着亦步亦趋往家里走的大闺女总算吐出一口郁气。
第58章
礼拜二。
花芽在家里没事, 想着天气冷,有时候顾听澜早上为了多抱她亲昵片刻,多数时间就要随便凑合着吃早餐。
然后还要出早操、开会、忙工作, 有时候还会突然出点小任务, 中午饭有时都没时间吃午饭。
自家的老爷们自己疼。
花芽打算做点能即时的干粮——炒米。
炒米需要用糯米做, 供销社有卖一种便宜的炒米糖,味道不正宗, 小孩子倒是愿意抓上一把嚼着甜味。
花芽穿戴整齐,先到供销社换了五斤的糯米,吭哧吭哧地在冰天雪地里拿回家。
路上遇到王梨花,王梨花才买了菜回来, 知道花芽要做炒米,跟花芽说:“婶子会做北方的炒面,等你的炒米做好了,婶子拿炒面跟你换点炒米?”
“行。”花芽脆生生地答应了,跟王梨花实话实说:“我没吃过炒面, 馋得慌。要是我吃过, 也不用你特意跟我换, 我直接给你就是了。”
说完一大段话,花芽自己惊了, 最近她说话越来越多, 大有往话痨趋势的变化。不,这已经不叫变化, 快要变态了。只是这种情况在熟人面前会发生, 陌生人还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
顾听澜每当这时候就会抱着她亲, 说要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让她不要再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花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小世界, 但是见到顾听澜高兴,她也愿意多说几句。反正周围的人除了一跟她说话就龇牙咧嘴的周文芳以外,都挺替她高兴的。
王梨花帮她把围巾掖了掖,当初知道她就是顾团长的对象时,把她吓得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再见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没觉得自己嫁了个大有前途的团长,就能高人一等,用眼梢看人。
这让王梨花吊起来的心脏又稳稳地放了回去,也对花芽更加诚心实意的喜欢不少。
“那婶子做好了找你换。”王梨花笑着说:“我多给你放点糖。”
花芽赶紧看了看四周,生怕吃糖被方圆抓住。她小声地说:“这话你别跟别人说啊。”
王梨花了然地说:“我知道,你赶紧回去吧,刮起北风了。”
花芽乖巧地跟王梨花摆摆手,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收拾完毕,花芽重新把炉子点上。多亏了那天砍的柴够多,以至于她在家里不会太受冻。
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呼啸着有小风钻进屋子,花芽不敢关上窗户,就用窗帘挡了挡。
她老家的炒米可以用来泡着吃,也能加上糖切成一块块方形或是搓成圆球“欢喜团”。
想着周文芳最近对“球”这个东西有应激反应,她慈爱地决定给周文芳的炒米糖切成方块块。
她在娘家时,要是家里富裕的话就会把一年的炒米炒出来,不零零碎碎的隔三差五的炒。听她爹说,以前家家户户都有装炒米的坛子,就叫“炒米坛子”,只要有人家开始炒炒米,大家都知道快要过年了。
她正炒着炒米,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拿着锅铲打开门,王天柱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口,见她安然无恙,进屋来到阳台看她开了窗户,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没有开窗户,下次别用窗帘挡着,通风不好——诶,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君子远庖厨。”
花芽没等他说完,把锅铲塞给他,将他推到厨房里去:“你帮我扒拉一下锅,我忘记买坛子回来咯。”
王天柱站在厨房不知如何下手,花芽说:“我妹妹和弟弟都会,你该不会不如他们俩吧?”
王天柱:“.我当然会,就是我凭啥要站在这里听你使唤?”
花芽说:“凭你一年年的长高,要我帮你接毛衣毛裤。”
王天柱不说话了,觉得花芽有些卑鄙。
花芽冷酷地继续威胁:“你喜欢穿彩虹毛裤?”
“谁喜欢穿那样的毛裤啊。”王天柱使劲把锅铲弄的响,却被花芽抓着手教他要顺着锅一点点的翻。
“你松开我。”王天柱板着脸说。
花芽看不上他的小劲,跟王天柱说:“就不松,你会了我再松。”
王天柱没办法,听话的乖乖铲着糯米,花芽监督了一下把手松开说:“等炒好,我给你泡水吃,特别好吃。”
王天柱嘟囔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什么没吃过。”
花芽说:“你吃的再多,也有比你吃的更多的人。因此瞧不起别人,也会被别人瞧不起。”
王天柱:“我没瞧不起炒米,也没瞧不起你。”
见花芽一脸怀疑,王天柱有些话说不出口,只能闷头炒米。
安静了一会儿,王天柱从厨房探出头,发现花芽要去买坛子,他憋了半天说:“我家有坛子,你等我去给你拿。”
花芽说:“这里是你家,那就是你的窝。”
王天柱走到门口僵了一下,没说话往楼梯下面跑。
花芽也知道炒米说不上什么好吃,主要就是做起来方便。早上用开水一泡就能吃,她老家穷苦的年代还用炒米当做茶来招待客人,亲戚朋友过来了,就先泡一大碗炒米递过去。条件好的往里面加点糖。
花芽打算配着煮出来的嫩鸡蛋给顾听澜早上吃,再配上一小碟高婶子做的酱生姜,滴上两三滴香油完全是人间美味。
林家村人总是说配着嫩鸡蛋吃炒米的人家是惯犊子,要是老给孩子这样吃,邻居们会指指点点,觉得败家。
花芽喜欢炒米还有另外一个缘故,是她很小的时候林家村遇到过一次地震。政府来人说可能会伴随着山洪,要村子里的人都跑到高处去躲避。
林向阳当年带着孩子们去的二妃山土地庙,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让大一些的林云抱着炒米坛子上山。那年她的娘刚走,林向阳当爹又当娘,花芽和林娟、林回还不擅长走山路,林向阳就挑着扁担,让花芽抱着家里值钱的棉袄和棉被坐在扁担的一头,林娟抱着林回坐在扁担的另一头。
小小的扁担挑起了整个林家,他们跟着不少人第一时间跑到了土地庙里。林云先占了土地面里头,找个角落把祭拜用的蒲团拼凑在一起,饿了吃炒米,困了睡蒲团,就这样熬了三天。
当时土地庙里还有人诵经,花芽年纪小,觉得这三天过的还挺有意思的。等到村子安全,没事了,村子里的人也就下山去了。
现在日子过好了,花芽根深蒂固地觉得家中要有炒米坛才更有安全感。
顾听澜自然由得她去,知道她跟王天柱在家里炒了一坛炒米,还夸奖了他们俩。
王天柱见顾听澜回来,甩手要走,被顾听澜拦下来一起吃了中午饭才离开。花芽炒了油汪汪的鸡蛋还有一小盆酸菜汤,便宜父子俩吃的很满足,吃完饭,便宜父子俩很有默契的跑进厨房洗碗,花芽则在茶几上压着炒米糖。
压好以后,顾听澜帮着切成方块块,让王天柱自己留一份,给高婶子带一份。剩下的花芽要分给方圆、周文芳还有王梨花等人。
等到王天柱离开,顾听澜跟花芽说正事:“今天接到你爹的电话,来不及让你过去跟他通话,我就跟他聊了几句,问了林娟他们愿不愿意当兵的事。”
花芽很想听:“那愿意吗?”
顾听澜笑着说:“只要不傻肯定是愿意的.另外你大姐似乎要跟你大姐夫离婚,这事说你知道?”
花芽说
依誮
:“嗯,我来之前就想让我大姐离婚,她不幸福。”
“我知道了。”顾听澜拍拍她的头,跟她说:“林娟和林回的年纪可以当兵,林娟过完年十八,林回十七也都差不多。不过他们要当兵要走统一征兵的通道,就算是特招也要在部队里过完三个月的新兵期再下派到连队。”
“那什么时候征兵呢?”花芽小脸上全是担忧。
顾听澜跟她解释着说:“三月份有一场春季征兵,他们应该是这一场。”
“会不会被分到别的部队去?”花芽又问。
顾听澜这事不需要媳妇操心,跟花芽说:“阮旅直接下调令,让他们在分配部队前就确定归属,这件事基本上不会出问题。”
他怕花芽不理解,跟花芽说:“现在征兵不似过去,一大帮人乱七八糟的。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以后要打都是科技的战争,人海战术早晚会被淘汰。所以我刚才回来之前已经跟阮旅打好招呼,免得他俩先占了别的坑不好调出来,这事我都说好了,你就把心放回到肚子里,每天只记得想我就行。”
花芽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了一口,感受到顾听澜的手又不想往好地方摸,打掉他的手说:“你薄荷糖吃完啦?”
顾听澜新婚燕尔的,有时候怕自己把花芽弄狠了,常常需要含着薄荷糖降温,活像个大变态。见花芽说起来,仍旧觉得自己很可怜:“小没良心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花芽羞臊地笑了下,扭着身子挣开他的手说:“我帮你做好裤衩啦。”说着,抓把炒米塞到嘴里,哒哒哒跑到卧室给他拿裤衩。
顾听澜脸皮厚归厚,让对象做裤衩这事本来是想跟花芽开个玩笑,他在部队里都有发,结果花芽真的当真,给他做了五条一模一样的带着小兜的红裤衩。
顾听澜拄着脑门,坐在床边笑不活了,指着红裤衩说:“媳妇,我这一身除了脑瓜子全是绿的啊,配红裤衩,你是认真的?”
“嗯。”花芽把小脸凑过去,顾听澜从善如流地把她嘴角的炒米屑擦掉,花芽又板着小脸说:“难道你不喜欢,这可是辟邪的。”
她想顾听澜出任务的时候时时刻刻都穿着她的红裤衩。她伸手把红裤衩的裆翻出来给顾听澜看,还绣着“平安”两个字咧。
顾听澜要疯了,不忍直视。他飞快地把红裤衩塞进塑料袋里,跟花芽说:“我穿红裤衩的事是秘密,说出去就不能辟邪了,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他老顾的光辉形象还是要的啊,怪不得都说结了婚的男人会变得不一样,好家伙先来个裤衩子变形记,挺彻底的。
花芽连忙点头:“你放心,除非你穿给别人看,我是不得说。”
顾听澜笑疯了,跟花芽说:“我永远都不会干那事。”
第59章
新婚的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又过了一周到了腊月三十。
花芽今年来不及准备过年的年夜饭,家里的年货也都是北京公公婆婆寄来的那些东西。最后林八一和方圆二人邀请花芽一家跟他们一起过除夕。
这天大早,花芽到方圆家里帮着一起滚粘豆包和驴打滚。这些都是可以放的东西, 扔到阳台上冻着能一直吃到正月十五。
王天柱跟天天、乐乐在屋子里玩闹, 方圆叫他们过来, 抓了五枚钢镚儿给他们,让他们刷干净放到晚上的饺子里。谁吃到这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外面的大喇叭不停的放着部队歌曲和晚上联欢会的时间地点。就这样林八一还把收音机打开, 里面放着京剧。
吵吵闹闹的做完粘豆包和驴打滚,顾听澜从外面过来,手里拎着泉州的铁观音和两瓶红酒。
花芽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放在鞋柜上,伸手摸了摸顾听澜的脸, 接着帮着顾听澜把围巾和军大衣挂在衣架上,顾听澜由得她来,眉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王天柱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原先花芽住的客房跑出来,顾听澜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个塑料袋, 袋子里全是鞭炮和二踢脚。
王天柱高兴的不得了, 觉得他的便宜爹太上道了, 特别是结婚以后,人都变得和气不少, 对他也放松了些。他等不及晚上放, 叫上天天和乐乐两人下去找别的小伙伴一起放鞭炮。
花芽像个小尾巴,顾听澜走到哪里跟在哪里。顾听澜知道, 肯定是小妻子一上午没见到他想他了。
他借口去洗手, 亲了亲小妻子, 花芽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往厨房帮着做年夜饭。
顾听澜被安排了一个重要的活,就是剁饺子馅。今年晚上两种馅, 一份是酸菜粉条的饺子,一份是白菜牛肉的饺子,酸菜已经被林八一切好,剩下的牛肉就得他来。
厨房小,这么多人挤不进去,林八一抱着菜板子把顾听澜安排到阳台上剁肉馅。顾听澜围着小花格子的围裙,兢兢业业地剁着馅,时不时花芽跑过来,把炒糊的花生米或者是她没滚好的驴打滚塞到顾听澜嘴巴里,让他帮忙毁尸灭迹。
等到忙活到下午四点来钟,谢伟民敲敲门过来了,他身后还站着周文芳。俩人在楼下遇到,一前一后过来蹭饭。
谢伟民带着一条长长的刀鱼,是他从岛上老乡那里买到的。周文芳带的东西不少,有自己用炉子烤的小炉饼、用苞米炸的爆米花、北京朋友漂洋过海送过来的铁盒饼干、自己捡的又炒好的白果和北杏仁。
花芽高兴坏了,全是她想吃的,嘴上说着:“来就来带这些来太客气啦。”
周文芳勾着唇,小声说:“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来喂小狗。”
花芽这次不反驳了,捧着好吃的甚至想汪汪两声。
她俩在门口说着话,对面的李萍嫂子开门端着大海碗递过来说:“我今年冻了点虾贻贝的肉,是熟冻的,用黄瓜片拌着,给你们下酒吃。”
虾贻贝的肉跟扇贝肉一样,雪白的瑶柱外面围着一圈金色的黄。花芽偷了一块塞给周文芳吃,自己也尝了一口,虾贻贝的肉居然跟蟹肉一样鲜嫩,吃了一口就想第二口。
她忍着不偷吃,盗亦有道地端在饭桌上放好,顾听澜瞧见她的小眼神,在心里直乐。
周文芳许久没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年,往年都是自己在家里守着爹娘的照片简单吃上一口。有时候别的邻居会送她一盘两盘的饺子,就成了她的年夜饭。
今年有些不一样,林八一和方圆的家里热闹的不像话,孩子们放完鞭炮回来开始在客厅地上打弹珠,走来走去的很容易让人踩着。
林八一揪着天天的耳朵把他们赶紧客房里玩,里面又开始比划着学着各路英雄好汉的招式,乐乐给天天和王天柱当裁判,谁学的不像就是输了,要给另外一个抄半页纸的课文。
可怜的王天柱只看过《西游记》没看过《水“许”传》,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下午的时间差点把天天的寒假作业写完。到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是抖的。
周文芳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措。谢伟民跟她尬聊,尬聊不如不聊,她觉得自己更无措了。花芽从厨房出来,拿着一袋花生让他们剥花生,等到明天方圆要炒咸味花生豆给大家吃。
有事情干了,周文芳就没那么尴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谢伟民说说话,感觉还过得去。主要是她真的很享受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比她逢年过节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太多。
待了一会儿就开始包饺子,所有人挤在饭桌边上开始展现惊天地泣鬼神的包饺子手艺,人世间的多样性就此展现无余。
最后大家忍无可忍,把不会包饺子的谢伟民与周文芳赶到厨房,一人守着一锅饺子,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蒸锅呼呼冒白气,白气一冒掐好十五分钟的时间,蒸饺就算熟了。
等到吃年夜饭,方圆非常豪气的做了六菜两汤,还有两盆的饺子。大家忙活一天,相互说了说吉祥话以后,端着碗开始炫。
周文芳没想到年夜饭吃的如此激烈,饭桌如战场,花芽手疾眼快往她碗里丢了块红烧肉。周文芳没来得及感动,见到花芽又慈爱地往王天柱碗里扔了块红烧肉.
周文芳知道自己不能再靠着花芽吃饱饭,不然她岌岌可危的辈分准要下降。她撸起袖子端起碗猛干,跟旁边的谢伟民一起横扫面前的酸菜馅饺子。
花芽给他们夹完菜,低头发现碗里的虾贻贝,抬头对上顾听澜的笑容。花芽傻傻一笑,吃的美滋滋的。
方圆望着空空的菜盘子和饺子盆,想了想又把驴打滚和粘豆包端出来,就怕有人吃不饱。
花芽吃的五饱六撑的,知道粘豆包是红豆馅的,小眼睛直往那边瞟。
顾听澜说什么不让她吃了:“不然你下楼溜达两圈,回来可以吃一个。”
花芽知道顾听澜担心她吃太多积食,转头问方圆他们要不要去看家属区的联欢会。
方圆每年都会去,今年花芽第一次在部队过年,就想着她去玩玩。
顾听澜跟林八一、谢伟民三人要去西院,陪不能回家的战士们过年,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方圆干脆一个人带着一串大的大小的小去看联欢会。
王天柱颇有经验,跑回家拿了三个小凳子,给花芽和周文芳都捎了一个。
联欢会是在三区的操场上进行,已经开始了一会儿。花芽坐在人群后面看了看,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成冰棍。等到彻底黑下来,高婶子叫人找到花芽时,她已经小脸冻僵了。
“可让我一顿好找,赶紧到西院去吧,高会长说今年家属代表有你一个,你得陪着战士们敲钟包饺子。”
“啊。”花芽刚知道这个事,西院去都没去过。方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王天柱听到把手电筒拍亮,跟周文芳说:“小芳姐姐你陪着一起去吧,我护送你们过去。”
天天和乐乐也不想受冻了,乐乐跟花芽说:“二姑,我去年就陪我妈去过,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们大礼堂可大啦,一眼望不到边。”
周文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说:“那咱们一起去吧,从三区到西院要走好远,你自己走肯定会不耐烦。”
方圆跟人拜完年回来,听到花芽是家属代表,就跟她说:“你们一起去没事,战士们喜欢人多热闹。我先去把家属联欢会搞的抽奖弄完,要是不晚,就过去找你们。”
王天柱跟天天两人一左一右在前面开路,花芽挽着周文芳的胳膊跟在后面,乐乐留下来陪着方圆晚点过去。
西院的戒备明显要比东院森严,到底是军营,门口的卫兵持械站岗,见到是拿着家属证的一行人,问了两句话又登了记才放行。
进去是一条很宽的马路,方便军用车辆通行。两边的人行道空旷寂静,只有远处传来过节的喧闹声。
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花芽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周文芳和孩子们倒是偶尔来过一两次。路的两旁有路灯,路灯后面就是门卫房。
“出入这里有嫌疑的人都会被抓到里面口头审问。”王天柱在前面跟花芽介绍说:
“这里面的任何建筑没有邀请不能进入,要去哪里就直接去,不许四处张望。而且里面的建筑设施和人员分布也不许外传,很容易暴露一些军队信息给不法分子。我便宜爹说过,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但是我们永远比敌人更强大。”
花芽进到这里莫名地紧张,周文芳拍拍她的手,指着前面的礼堂说:“咱们是来做客的别害怕。”
快要走到地方,才见到有陆续走动的其他人,基本上穿的都是军装。好在门口有家委会的熟人做登记,见到花芽来了,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等你呢,快点跟我进来吧。”
第60章
花芽进去的时候, 放眼望去大礼堂里面全是军人。
一个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发型,一模一样的服装。
她都要犯迷糊了,周文芳看出她的迷糊, 拉着她指着大礼堂台上说:“你看, 阮旅边上坐着的人是谁?”
花芽见到顾听澜顿时松了口气, 她拉着周文芳的衣袖说:“我有点紧张,不是包饺子么, 怎么没见饺子?”
周文芳拍拍她的背安抚她说:“等讲完话炊事班的人就会把饺子皮和饺子馅带过来,咱们家属教不会包饺子的战士包饺子就行。”
花芽点点头,家委会的人给她们安排个座位,让她们坐在后面:“再过十来分钟就可以包饺子了, 你们稍等一下。”
阮旅讲完话以后,大礼堂全是掌声。鼓完掌,战士们把手放在膝盖上继续正坐。花芽不由得直了直身子。
顾听澜一直没说话,从花芽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
见有周文芳陪在身边放心了些,他本来没打算让花芽过来, 可战士们不依不饶非要嫂子过来帮他们包饺子, 闹得阮旅先开口邀请了。
阮旅开口顾听澜拒绝不了, 好在现在花芽看起来还行,小脸蛋红扑扑的, 应该也不冷。
其他高级军官也都三两句庆贺的话, 顾听澜早就讲完话,见到炊事班的人到了, 点点头让他们快点把东西抬上来。
全场上千名战士们听从命令瞬间起立, 把椅子统统搬到外面摞着, 又从外面搬来桌子拼凑在一起,两班人挤一张桌子, 站在桌旁等着分发饺子皮和饺子馅。个个军姿挺拔像是一棵棵有朝气的小白杨。
花芽不敢多看小白杨,耷拉着脑袋瓜被周文芳提溜起来说:“丧头丧脑的做什么,把你的团长夫人的精气神拿出来。”
花芽不敢说顾听澜是个醋精,要是多看几眼别的战士他都会记在小本本上秋后算账。上次连她都记不住自己怎么就看了两次野男人,可顾听澜说的有凭有据,说她刚到渔村里就看到渔夫挪不开眼睛。
花芽很想说自己想看他网里网的是什么鱼,被顾听澜这个暴君认为是狡辩,还给她罪加一等!花芽求饶一宿,怨气比鬼都大。现在掉进白杨堆里,说什么也不到处瞟了,安分守己,做最端庄的军嫂。
王天柱在这边有认识的战士,拉着天天一起去找对方玩了。花芽跟周文芳往前面走,周文芳被家委会的人看到,要她过去教旁边桌子上的年轻战士们包饺子。花芽推了她一把跟她说:“我自己可以过去,你先去包饺子。”
周文芳想着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目送花芽走了几步才离开。
花芽不想让人看出她打怵,冷不丁见到这么多绿衣服,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原来在她的县城里见到一两位穿绿衣服的军人都觉得稀奇,现在她可是掉进稀奇窝里了。
顾听澜被一名军官拦着说话,眼睛盯着小妻子一步步走向他,时不时会有人挡在他身前。他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跟身旁的小瓜子交代一声,小瓜子屁颠颠的跑了。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战士们拿着饺皮子笑着闹着。这还不是军营里全部的战士,只是作为代表参加联欢会的。还有不少要等到换岗轮流庆祝。
“嫂子!”小瓜子推开人群,兴冲冲地跑过来喊住花芽。
花芽定住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的伟岸,她总算遇到一个熟人,激动地喊:“瓜子!”
“哎!嫂子别着急,俺团长就在那边看着你咧。”小瓜子走到花芽跟前,指着顾听澜的方向。原本被人挡住的顾听澜重新出现在花芽面前,花芽悬着的心一下就稳妥了。
小瓜子是顾听澜顾大团长身边的红人,他带着人过去引来不少瞩目。特别是走到前面五张桌子,战士们见到这位传说中爬上百米悬崖救了他们的人,眼神里充满热切的光彩。他们的团子是个大能人,他们的嫂子也是个大能人!
有顾听澜这位阎王爷在前面镇着,下面的战士不敢造次,纷纷丢着小眼神交流。
“咱们的嫂子是家属里最最漂亮的。”
“小不点一个,胆子顶天大。”
“团长有眼光,嘿嘿。”
“小瓜子经常能见到嫂子啊?”
“嫂子笑起来真好看,还会不好意思。”
顾听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花芽面前,刚一站定,周围轰地一声开始起哄鼓掌:“欢迎嫂子!”
“欢迎嫂子!”
“嫂子来一个!”
花芽愣住了,大年三十顾听澜由得他们闹腾,轻握着花芽的手走到桌子边上说:“你就包两个饺子意思意思就好。”
小瓜子闹腾上了,跟顾听澜说:“团长不能随便包,俺有钢镚儿放到饺子里吃到是福气!”
边上的战士也有准备,似乎是个班长,在其他战士的盼望下从兜里抓出来一大把钢镚儿,凑到花芽边上腼腆地说:“嫂子,难得来一趟,您受累给咱们多包两个。咱们战士过年见不到家里人,您就是我们的家里人,我们想吃家里人的饺子。”
感情牌一打出来,花芽不行了。她可是跟林八一分别了十二年,当然知道家里人的牵肠挂肚。紧张是不紧张了,她把胳膊往顾听澜面前一杵,正要习惯性地开口喊“八斤”,顾听澜先一步拿出一块大虾酥塞到她嘴巴里。
开玩笑,自家人喊喊就够了,要是让手下的兵崽子们知道他的外号,他的军威何在。小瓜子知道怎么回事,捂着嘴笑了半天。
顾听澜给她挽起袖子以后,自己也撸起袖子开始包。不知怎么弄的,他们包着包着,手边的钢镚儿越包越多。
最后花芽捏出一个小月亮形状的完美饺子,放到桌子上以后,顾听澜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去他的,不干了。”
战士们又开始哈哈大笑,他们每个人兜里其实都有一把钢镚儿,知道花芽嫂子要来,都等着想让她多包些饺子给他们吃呢。
炊事班的人抬着簸箕过来装饺子,小瓜子跟在旁边叨咕着说:“俺们的锅一定要跟其他桌子上的锅分开,俺们嫂子用金小手给俺们包的饺子可不能让别人吃去了。”
炊事班的人笑着说:“金小手啊,那我怎么地也要偷吃两个,沾沾福气。”
“你偷吃不了,俺们都数过咯,一共包了八十三个饺子,我们一桌人一人能吃五个半,要是少一个饺子,你看俺怎么跟你闹。”小瓜子边装饺子边威胁。
还没威胁完,就听顾听澜说:“来两个人,去接方圆嫂子。”
小瓜子伸长脖子一看,乐了,跟战士们说:“方圆嫂子跟咱们嫂子是姑嫂,林副团长就是咱嫂子的大哥。你们看她手里提着的像不像糖袋子?”
他话音刚落,就有战士跑过去接方圆,方圆远远见到花芽冲她摆手,她把袋子交给接她的战士说:“这是你们团长结婚时候的喜糖,上次发给你们一些,这些今天也带过来给你们春节吃。”
小瓜子也冲过来接到糖,足有两包。要知道结婚那天,团长分给团里战士每人也就两颗。当然也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大家沾沾喜气也就够了。
花芽看着她私藏起来的糖被方圆缴获,忙转头拽着顾听澜的胳膊。可惜她不知道,要不是顾听澜见她最近吃糖厉害,方圆也不会把这些糖拿出来给战士们分。
晚上有时候花芽牙疼,不敢作声,等他睡着就偷偷哼唧。这两天控制住了自己,没那么疼了,为了防止她再次吃出虫牙,顾听澜大义灭亲,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喜糖全给分出去。
花芽觉得没爱了,觉得世界毁灭了。
顾听澜捏捏她的手说:“过年没时间,你等过完正月我带你去看牙。”
花芽马上捂着腮帮子,端庄的军嫂形象荡然无存:“我没有虫牙,我不看。”
顾听澜有的是办法对付她,抿唇笑了笑说:“希望你不要变卦。”
花芽跟他们一起闹到十二点以后,军乐队开始演奏跨年音乐,花芽坐在顾听澜边上欣赏着欣赏着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在顾听澜宽厚的背上。
她想让顾听澜继续背着她走,顾听澜脑袋后面长了眼睛,颠了颠说:“抱住,别乱动。”
地上结着冰,顾听澜脚上穿着军靴一步一个脚印地将小妻子背回家。
花芽在他背后搂着脖子,困得哼哼唧唧的。回到家,脱了外衣眼睛都睁不开。
顾听澜见她穿着大棉鞋厚实不透气,哒哒哒地跑了一天,于是帮她拔下来丢到门口,又帮她脱下袜子。
花芽嫌他弄的脚痒痒,不停的蹬着脚丫子,最后闹腾醒了生气地说:“我不要你给我洗脚了。”
闻言,顾听澜伸手抓了一把脚指头拔起来闻了一下,闻完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装死。
花芽扑上去挠他痒痒,他居然没有痒痒肉,就知道翻来覆去做作地说:“我媳妇馊了,我媳妇馊了——”
花芽完全清醒过来,觉得自己不能馊。扒拉着脚丫子闻了一下,宛如遭受雷劈。
“一定是谁把酸菜弄我棉鞋里了。”花芽要疯了,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臭脚丫了,她把脚丫子怼到顾听澜俊脸前说:“八斤,你再试试,一定是闻错啦!”
说着她想着也不能自己丢人,跳下沙发就要抱着顾听澜的脚闻。顾听澜笑得不行,把小妻子夹在咯吱窝下面就往厕所里奔:“走走走,哥帮你搓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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