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年初一, 花芽到方圆家里做客。就算不是初一,她闲的时候也会跑到这边找方圆玩。
只是今天状态很不对劲,有些走神。说好教方圆跟周文芳织披肩, 三两句话人就放空了。
方圆问周文芳:“她该不会跟小顾吵架了吧?”
“就他俩?”周文芳冷笑:“放个屁都想让对方闻闻的玩意, 不可能吵架。”
“啧。”方圆说:“你说的太对了。”
花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昨晚上馊了, 要不是顾听澜发现及时把她从头到脚用香皂搓回来,她今天都没脸出门。现在一闻到谁家炖酸菜她都要应激了。
最后还是周文芳看不下去, 拉着她说了些别的才让她拉回神志。
知道花芽的妹妹和弟弟要当兵,周文芳羡慕不已,跟花芽聊了些她知道的征兵时候的有趣的事。
花芽听着听着脑子里就没别的事了,美滋滋地想着要是妹妹和弟弟穿上军装站在自己面前该多帅气呀。
*
冬期的日子大同小异的过下去, 家长里短守着暖炉,相互间拉进不少距离。
大禹岛气候不同陆地,等到干部区的青草冒出芽尖,图书馆的林荫路焕发出点点绿色生机,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年的四月初。
距离岛屿解封就剩下一个月时间, 除了早晚温差大, 需要穿着马甲或者略厚实的外套以外, 中午太阳暖和,人们只要穿件薄外套就好。
花芽身体好, 给自己织了纯白的毛坎肩穿在呢子外套里面, 中午就穿着毛坎肩和衬衫。
做外套的这块呢子布是周文芳送给她的,衣服是方圆给做的, 周文芳也得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外套, 她跟花芽俩人经常穿着呢子西装一起上班, 不熟悉的人还以为是姐妹俩。
花芽跟着周文芳学会好多种辫头发的样式,她们不戴帽子, 就把麻花辫盘在脑后,用纯色手绢松松系上,再配上呢子外套,看起来很洋气。
花芽本来想扎红手绢,被周文芳及时制止。后来不知在哪里找到当初郑义送的那块丝绸手绢,花芽不当个好的,就算周文芳跟她说那是个好东西也不要,转赠给周文芳。
这么珍贵的丝绸手绢周文芳问过顾听澜知道部队知晓这个事,算是批给花芽的私人奖励物品,花芽想给谁就给谁,周文芳才放心收下。
春季岛上潮湿,花芽跟周文芳把三楼的书拿出来晒,俩人坐在石桌边上吹着春风看着书,别提有多惬意。
花芽看见周文芳头上的丝绸手绢,脆生生的竹子跟春天里的小芳最配,显得很朝气、很有文化、很有气质。
她翻着书,看了几页,王梨花找过来说:“大家伙下午打算到落雁山上挖野菜,一到春天那里有好多种可以吃的野菜,你要不要一起来?”
上山?!
花芽顿时来了精神,别的不行她上山熟啊。
“小芳,你陪我去呗?”花芽问。
周文芳点点头,翻了页书。
王梨花跟她们约好时间就走了。
花芽兴奋不已,她的老本行总算要显身手了。
周文芳残酷地告诉她真相:“她们最多走到山腰,再往上太陡,她们觉得危险不想去。”
周文芳也不想去,就怕花芽去到落雁山撒手没,总是要人约束一下。
周文芳叹气,周文芳认命。
中午回去吃饭,周文芳下午要跟花芽一起上山就在方圆家吃的。一回生二回熟,她也习惯动不动就过来蹭饭。
方圆嘱咐了几句,边上的顾听澜见花芽如此高兴,知道漫长的冬天将她憋坏了,就说:“野区要开了,我带人进去二十天,剩下的十天私人狩猎,我带你一起去,里外里你能进去呆五天。”
幸福来的太突然,没等花芽高兴,顾听澜又说:“但是你得听话,在落雁山不能乱跑,不然我就不带你进去了。”
花芽猛点头。
顾听澜又说:“我得进去二十天。”
花芽这才反应过来,抱着顾听澜的胳膊,凑过去用气音说:“记得把裤衩带着。”
顾听澜被她气笑了。原来他出任务总是心惊胆战睡不着觉,现在习惯了就知道开他玩笑。
谁知花芽不是开玩笑,真往他的行军背包里装了两条红裤衩。
中午吃完饭,花芽和周文芳拿了俩篮子就下楼跟王梨花等人汇合。
王梨花她们脚上清一色穿着解放鞋,抱着头巾,戴着劳保手套。篮子里有剪刀也有铲子,看起来装备很专业。
一行有九个人,花芽认识里面王梨花、周艳还有黄丹丹。另外还有两个婶子比较眼熟,就是叫不出来名字,是一对亲姐妹。
花芽不知道怎么走,就跟周文芳俩人缀在后面跟着。周艳今天跟边上的嫂子说话,倒是在路上没有再教训黄丹丹。
花芽没想到去落雁山还要坐车,她们跟着运输的大卡车出了东院的大门,一路往南开了有半个小时。
周文芳无比庆幸自己戴了纱巾,下午花芽硬要往她头上裹的时候她还挣扎来着,现在外面尘土大,落在头上太难洗,总算理解了花芽的苦心。另外有的嫂子有经验,知道要坐后车厢,还把口罩戴上了。
花芽下车时,忍不住呸了两口沙土。在看周文芳用水壶里的水漱口,她也赶紧漱口。
王梨花跟花芽说:“往南再走十分钟就是落雁山下面,到时候婶子教你怎么分辨能吃的野菜和不能吃的野菜。”
花芽这方面学习能力很强,到了山脚下,王梨花给她拔了三四种野菜送过来,惊讶地发现小姑娘篮子里不但有野菜还有几颗少见的中药植物。
“哎哟,这不是车前草么,你可真会找。”王梨花拿着车前草前面的棍看了眼,跟花芽说:“这个时候少见有这么好的车前草,你要是遇见就给挖出来别错过了。”
其他妇女们听着,有的不认识中药的就过来看了眼,有的笑着跟花芽搭两句话,气氛都挺好的。
黄丹丹在花芽附近,也挖到不少中药。花芽往她篮子里瞟了眼,知道黄丹丹是懂中药的,没有一株挖错。
这里不光有车前草,花芽还看到两株枸杞子。
“岛上叫它狗奶。”周文芳一颗颗摘下来,小小的红色浆果,颜色鲜艳还漂亮。
花芽原来在山上也遇见过大颗的枸杞子,知道枸杞头可以做野菜吃,应该说就是春天的野菜。
她采摘枸杞的嫩头,准备拿回家焯水切碎,跟供销社里买的香干丁一起拌着,加上酱油醋,点上两滴香油就是一道简单的春季美食。要是吃不惯这个,还能用油锅爆炒,也是带着清香的味道。
婶子们听说还有这种做法,都感叹花芽人小识货,做饭的手艺还好。她们有的孩子跟王天柱认识,成天听王天柱说在家里吃了什么好吃的,舌头都要馋掉了。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一边走一边搜索着枸杞子,走几步停下来翻翻半人高的草丛。
“啊!”周文芳突然叫了一声,她看见脚下有条翠绿色的小蛇。她顿时不敢动了,捂住嘴,拽了拽花芽的袖子说:“你快——”
“跑”字还没说出口,花芽撒丫子就没了。周围其他的妇女们也纷纷四散开。
周文芳恨得咬着牙,硬挺着自己慢慢坚持着往后退。就在这时,跑出去的花芽像小炮筒一样冲了回来,她手里拿着一根“Y”头的小木棍照着蛇脑袋的七寸叉过去!
“小芳快跑!”
周文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花芽跟蛇斗了一会儿,在妇女们的惊叫声中掐着蛇的七寸将它提溜起来,傻乎乎地问:“有人要泡酒么.”
“你你你赶紧给它扔远些。”周文芳吓得舌头伸不直,跟花芽说:“算我求你了,给它扔的越远越好。”
这可把花芽可惜坏了。
她拎着蛇走了二三十米,忽然有人叫唤道:“丫头,这蛇儿你卖不卖?”
大家一看,喊人的是一位养蜂人,他的打扮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戴着纱帽身上罩着纱网,应该就是附近放蜂,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想帮忙的。
花芽摇摇头说,把蛇提溜过去:“我不卖,我送你。”
大叔一下乐了:“你这闺女真是大方,叔不能白要你的东西,你等着,叔抱一罐蜂蜜过来跟你换。”
说等着就等着,大叔约莫十分钟之后就回来了,他拿着一罐玻璃瓶装的蜂蜜打开来给花芽看:“今天早上我刚装的,百花蜂蜜。这可是好东西,养人的狠。”
“我的蛇儿泡酒也养人。”花芽骄傲地说。
大叔嘿嘿笑着说:“你的蛇儿比我的蜂蜜还厉害,拿好。”
说着两人做了物物交换,花芽等他走后,撅了根小树叉,剥了树皮蘸了些蜂蜜递给周文芳:“你瞧你喜欢不。”
周文芳接过来尝了一口,惊喜地说:“好香,你快尝。”
花芽也尝了一口,兴奋地不行:“我回去跟你分享!对了,我给我嫂子姐也买上一罐。”
其他妇女们闻言围了上来,闻了闻花芽的蜂蜜,花芽大方地分享给她们品尝。
养蜂大叔刚回到营地,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叔,我要蜂蜜。”
大叔应了一声,把蛇装进口袋扎好,招呼花芽说:“你们别过来,我给你们送过去。”
王梨花跟花芽说:“这个蜂蜜正宗,你也算歪打正着。”
养蜂大叔听到了,笑着跟王梨花说:“你是个识货的,我这些蜂蜜都要卖到首都去的。咱们岛上干净,花朵好,送到首都都抢着要。你看我的蜂儿肥头大耳的,最能产蜜,那都是我一到冬天就给它们喂白糖的缘故,要不然早就饿得瘦瘦的。每年冬天我都得搭进去二十斤的白糖。”
结果花芽第一次跟妇女们采野菜半途而废,回到部队,背了六七罐子的蜂蜜。兜里的那点压兜的钞票花的一干二净。
周文芳最高兴,她识货,知道这样的好东西可遇不可求。市面上有好些假冒的蜂蜜,都是糖水兑的,不如这个有营养。
“我会做蜂蜜烤鸡腿,你陪我买两根大的回去,我给你做来吃。”周文芳实际上想给花芽做蜂蜜烤鸡翅,转念想着这家伙无肉不欢,不如啃鸡腿来的痛快。
她们去买鸡腿的路上,正好遇到家委会的人在三区操场上登记。
花芽跟周文芳走过去看,是“野区开放”报名。有意向要去野区的家属,可以在野区开放的后几天里由部队的战士们护送进去玩玩。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旅游。
只是变相的旅游有些危险,不光是有打猎的人,还有不少野兽。
花芽拿着名单看了眼,看到今天下午去落雁山的妇女们几乎都报了名字,她就跟周文芳两个人也报上名。
第62章
顾听澜去野区带队, 打着春季拉练的名号狩猎二十天。等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家,发现家里四处晾晒着各种野菜,甚至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切成片片的春笋。
花芽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盖着肚皮的毯子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
顾听澜把她抱往卧室, 花芽迷瞪瞪地眯着眼, 见到他回来了,搂着脖子亲了又亲。顾听澜喜欢死了这种黏糊糊的劲儿, 像是没他不行的感觉,让他特别留恋。
他掀开薄被正要把小妻子塞进被子里,突然停下动作,抓着纤细的脚腕闻了闻小脚丫子。
香的!
顾听澜圆满了。
脱下外衣扔在地上, 钻进被窝里跟花芽搂在一起踏踏实实睡了个午觉。
花芽被他搂着没等反应过来又闷了一觉。等醒来之后,习惯性地蹭了蹭顾听澜的下巴,赖赖唧唧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呀。”
顾听澜都快想疯了,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说:“想死我了。”
花芽蹭了蹭他的颈窝,说:“我也想死你啦。”
顾听澜跟她又亲了亲, 过了一会儿, 想起还有岳父家的正事, 跟花芽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林娟和林回春季征兵顺利入伍。林娟分到广州军区, 在那边参加女兵陆军新兵营。林回运气不错, 进到北京军区,也是陆军。一切都很顺利, 应该马上要从家里出发了, 你放心吧。”
花芽高兴死了, 闭上眼睛想象林娟和林回穿军装的样子。
顾听澜说:“要不要给家里通个电话?”
花芽当然要了,她跟顾听澜撒会娇, 把二十天的想念揉碎了告诉他。等到两人亲昵完,已经到了三点来钟。
成家三个月,顾听澜早已经习惯花芽睡起来的小疯子模样,抱在怀里揉了揉才把人按在梳妆台边,自己慢慢地帮她梳着头发。
花芽的头发很柔顺,软软的。刚来的时候微微发黄,这些日子养的不错,黑了许多,油光水滑的。
花芽跟他说着说着就又想趴下来睡回笼觉,被顾听澜的脑瓜嘣弹醒,气的张牙舞爪地冲上来要咬顾听澜。
最后顾听澜的锁骨到底被花小狗啃出个牙印,神秘地掩盖在了威严的军装之下。
*
林娟和林回两人同时入伍的消息震惊林家村。
他们穿着发下来的军装,胸前带着大红花,就等着三天后发下来介绍信和部队专用的火车票,拿到手里就可以出发到集合的火车站统一去部队。
林家村的人对林向阳羡慕的不行,他过完年当了村子里的人口主任,即便是个没有油水的虚名主任,光杆司令,也可以不用天天跑山,每个月能实打实的拿到二十五元工资。
今天,一直不声不响的林向阳突然又走了大运,家中出了两名军人。特别是林娟,成为了一名响当当的女兵。
她跟林回站在村口,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他们几乎不认识他们了。
主要是林娟更受瞩目,部队里男兵多,女兵人数少招兵要求高,当女兵的难度比男兵要高多了,一般城里有些关系的人都进不去当女兵。林娟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羡慕。
他们现在穿着的军装还没有受军衔,等到三个月新兵营结束,下到连队里面才会有军衔。即便如此,军装穿在身上,让他们的身姿挺拔,无形中增长了本人的气势。
林向阳家里来来往往过来庆贺的人太多,作为主角的林娟和林回戴着大红花,也在院子里招待大家。这也是间接地为他们入伍送行。
林向阳高兴,在院子里办了五桌的酒席,把平时跟他关系好的人都招待起来,算是彻彻底底扬眉吐气一回。
他妹子林春莲带着女儿赵小燕过来,先是打听了一会儿,又见到林娟穿着军装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模样,林小燕牙齿都要咬断了。
林向阳见到她们母女好脸不给一个,也不招待她们吃酒席,让她们就在边上站着。
张安安自从知道自己只要身体好起来也会去当兵,日益的有了精神。天气暖和以后,还会帮着家里做做家务事。去医院检查过几次,都说她的心肺毛病一天比一天好。
张凤英翻来覆去告诫她要记住二姐的恩德,让她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二姐。她们母女两人欠这个家太多,只有下半生尽心尽力的爱护这个家,才能弥补一些内心的亏欠。
张安安替林娟和林回高兴,也替自己高兴。她跟着林云两人帮着在灶台前面忙活,时不时姐妹两人还说说笑笑。
有时候提起花芽在家时候的趣事,姐妹们笑成一团。
林云离婚手续办的飞快,老刁婆家里不管怎么撒泼打滚,民政局的同志得到上层领导的招呼,二话不说就办下来了。
即便不是提前打了招呼,林云的离婚手续也会办下来,只不过要经过层层审核,没有这么久快。这次相当于给她打了包票。
她跟张凤英两人一人一个灶台,锅铲舞的飞飞的,丝毫感觉不到累。五桌的酒席很快就做好。张安安就帮着一起端菜上桌。
林家的爷爷奶奶也被邀请过来一起吃饭,林向阳喝了点酒,准备跟他们敬酒,发现他娘不知去了哪里。
想着他娘这么些年一心想着赵小燕一家,林向阳说不心寒是假的。当年分家他想留爹娘在身边孝敬,爹娘偏要跟林春莲一家过。每年林向阳还得把养老费交给林春莲。
他想着儿女们当兵也好,走了有了出息就不会在乎古板老人家说的一些遭人烦的话。
哪里想到,他敬的酒还没喝完,就听他爹重重地放下酒杯说:“林娟丫头的当兵名额为啥不能让出来?”
林向阳一下愣住了,桌子上一起喝酒的人也愣住了,不知道林老头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林向阳转念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林小燕跟他吹了风,于是跟他爹说:“我女婿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当初报名登记的是谁就得谁去。当兵又不是唱戏,哪有说让就让的出来的。你要是想让赵小燕去,就让她等明年再招兵让她自己去参加征兵,何必惦记我三闺女的这点好处。”
林老头不再说话,其他人赶紧换个高兴的话题,继续给林向阳敬酒。
向来节俭的林向阳给大家分了烟,平时他自己一整根不舍得一口气吸完,今天使劲吸了两根。
林云还在做饭,家里没有太多稻米,喝了酒的那些人晚些肯定要吃点主粮。张凤英跟她商量着做地瓜面的疙瘩汤,配着榄角一人能分到一大碗,肯定能灌的饱饱的。
张凤英去舀地瓜面,林云让张安安往灶坑里加些稻草。林回见稻草不够了,跟林云说:“大姐,我去抱两捆稻草来。”
外屋地里就剩林云和张安安两个人,听到后门打开的声音,张安安以为林回回来了,跑着去开后门。
“奶.”张安安不喜欢这个奶奶,当年跟她娘刚过来,这个奶奶还教唆着张凤英把她送人。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凤英都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就怕哪天自己不在,张安安会被送走。
张安安身体不好,被送走以后就是死路一条。要不是林向阳心底好,接纳她们母女,她们早就冻死饿死了。她们母女都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拖累,平时说话做事小心翼翼,这么些年就这样过来了。
冷不防看到林老娘,张安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老娘不知道张安安也有一个当兵的名额,要名额的事交给林老头,她只想着跟刚离婚的林云说话。
“云啊,奶也是为了你好。村书记家的儿子虽然是个瘫痪,但是会念书。你都是个离婚的女人,总不能在娘家呆一辈子,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林云紧握着锅铲,经过离婚以后,她深刻地明白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身上。这些天,她过的日子宛如天堂。不用动不动挨骂,动不动被人侮辱,睡觉睡的也踏实,能一觉到天亮,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步入火坑。
张安安见林娟和林回都不在,特别害怕林云想不开又重蹈覆辙。她大着胆子拉着林云的衣袖说:“大姐,你千万别冲动。你就是不嫁人,在家里呆一辈子,爹也不会赶起你走。谁想说闲话谁就说,自己的日子只有过在自己的身上才知道好赖。”
林老娘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张安安说:“我们家要不是被你们母女拖累,也不至于苦这么多年,你还有脸教唆你大姐?没让你们母女在大雪天出去讨饭,是我儿子心底好。还成天的让你在屋子里面读书,你个病秧子能读成什么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张安安的脸一下被臊的通红,每次林老娘都会这样骂她娘和她。
“我以后会报答爹的恩德,也记得二姐的恩德。”张安安说:“我现在也想报答,可我拿什么报答。我光是能活下来,就是托了二姐的福气,我的命都是二姐的。我二姐要打要骂我都受着,等我身体大好了,做牛做马我都愿意。但是再换另外一个人这样对我,我是不同意的。”
林老娘连说三个“好”字,她现在没时间跟张安安计较,强压着怒火转过头跟林云说:“让你当村书记的儿媳妇你还不愿意?你以为你自己是个啥,就是个破鞋。我告诉你,这个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你自己准备准备。”
“我是人,不是你们可以交换利益的工具。”林云气急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让我嫁给村书记家么?说是嫁,就是把我卖过去一辈子给他们家伺候瘫痪,做牛做马。我知道,肯定是赵小燕为了救钱爱军,让村书记找关系疏通,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是不爱争辩,但我不是傻子。我不干。赵小燕想救钱爱军,就让她自己嫁给瘫痪去,别把算盘打在我身上!”
林老娘一怒了,对着林云喊道:“你爹都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嫁过去,不就是为了你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在这个家就是个浪费粮食的废物,你爹能养你一辈子?我告诉你,我家是不会容下破鞋女子的!”
“娘!”林向阳发觉自己老娘不在位置上就知道肯定要弄幺蛾子出来,站在门口听到林老娘的话让他心寒不已。
他快步地走到林云和张安安身前,隔断她们与林老娘的视线。
林向阳见林老娘仿佛陌生人,他一直都听着林老娘为了林春莲一家做各种打算,各种打算里全是把他的儿女推向火坑。
好不容易林娟能当兵,他爹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居然让林娟把当兵的名额让出去给赵小燕。林云好不容易从火坑里出来,又盘算着村书记的人脉关系,要将林云再次推进火坑。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对的?谁家女子出嫁以后还要回娘家?离了婚不是破鞋是什么?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以后林娟和林回都是要结婚的人,难道家里还要继续养着一个破鞋?我还想给他们找好人呢。”林老娘眼神里泛着精光,说的话句句往在场的人心肺管子上面戳。
林向阳是个孝子,最听她的话,这些年忤逆她的也就是跟张凤英打了结婚证。她不怕林向阳不听她的话,一个孝字摆在头上都能压死他。
听到林老娘还要插手林娟和林回的亲事,林向阳脸色一沉。
“娘,林春莲已经嫁出去了,我跟她还有林夏荷算是分了家。”林向阳突然变换了语气,他给了林云和张安安一个值得依赖的眼神,跟林老娘说:“林春莲愿意带着你跟我爹过,那你们就算一家人,我跟凤英和孩子们算一家人。林夏荷又是另外一家人。我们三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们过日子,可你们一直都干涉我和我孩子们的生活。”
林老娘感觉不好,林向阳把这些人摆出来是什么意思?
林向阳很快回答了她:“你跟我爹胳膊肘一直拐向林春莲,简直是非不分。那以后干脆彻底分家,自己家关上门过日子,谁都别管谁。我每个月会给你们养老费,你们也别再到我的家里对孩子们指手画脚。”
林老娘在外屋地突然嚎啕大哭,声音传到院子里,被吃酒划拳的一帮人盖了过去。
林老汉这一桌没人跟他喝酒,他隐隐听到屋子里面不对,放下碗拄着拐棍一步步往里面走。
赵小燕见了,一口一个“爷爷慢点”搀扶着他往里面去。
“爷啊,林娟愿意把当兵的名额给我不?当我当兵回来,一定好好孝敬你跟奶奶,把你跟奶奶接到北京去养老。”赵小燕边走边说,到了堂屋门口,抬头看着高高挂着的“二等功”牌匾怔了怔。
“我要去死!我不活了!”
赵小燕回过精神,正扶着林老头过门槛,结果见到林老娘从外屋地冲到堂屋,直接在堂屋的地上开始打滚胡闹。她在外屋地闹了好久,没人搭理她,不如堂屋声音传的广。
外面吃酒的人听见动静也不喝酒了,乐得看她的热闹。林老娘在村子里跟老刁婆一个德行,三天两头就要闹上一闹,今天过来闹也是能预料到的。
赵小燕马上明白是林云不同意嫁给村书记的瘫痪儿子,正要开口说话,林向阳从外屋地拿着棍子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现在叫上你娘,都给老子滚出去!再来我家我就打断你们母女俩的腿!”
林老汉眼睛一瞪,训斥道:“好你个林向阳,当你爹我死了?赶紧把棍子给我收起来,你在谁面前称老子?!”
林向阳没跟他继续说话,走到堂屋门口,冲着过来吃饭的乡亲们招呼说:“我林向阳早就跟林春莲、林夏荷分过家。这次我再次跟大家伙声明一句,以后我的家事我们家自己关上门自己做主。但凡有人打着老爹老娘的旗号,在外头给我的儿女们说亲事的,全都当骗子处理,我林向阳一个不认!谁要是找到我家门前来,我一个个全都打死!”
他这样说除了为了林云,也是为了林娟和林回好,他们两人走出林家村成了人人羡慕的军人,免不了会有想要说亲的人。林老娘刚说的话,百分之百会打上他们的主意,以后不知弄出什么麻烦事。他还不如趁现在,把林娟、林回,甚至是林云和安安的事都跟大家说清楚,免得他们家人还不知情,就有人把他的孩子们卖出去!
林春莲先前待了一会就走了,现在还是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跑回去喊过来的。她一来,就听到林向阳彻底决裂的话,一时间不知怎么办。
林向阳不顾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林老娘,还有在边上破口大骂的林老头,继续大着嗓门说:“大家替我作证,我每年会按村委会的标准给爹娘四十五元做养老钱,通过村委会给到他们,其他时候我直管跟凤英过好日子,所有打着我家人旗号说话办事的,请大家直接吐吐沫,撵走!”
林春莲推着后赶过来的林夏荷上前,让她劝说林向阳不要如此决绝。她这些年贪占林向阳家的好处不少,像是寄生虫般,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可林夏荷犹豫着往后退,她不想再被林春莲当枪使。
赵小燕恨花芽一家恨的要死,村书记家的瘫痪儿子答应她,要是能帮他娶了媳妇,就一定会求他爹帮着疏通县里的关系,让钱爱军早点从看守所出来。
她的盘算打了水漂,她还想着要怎么周旋之时,就听到林向阳说:“另外我要跟大家伙说一件事,咱们村子里有一位叫做赵小燕的姑娘,也就是林春莲家的闺女。她到处搬弄是非,说了不少我家的闲事,这次我三闺女要当兵,她居然还有脸问我要林娟将当兵的名额换成她!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这位大姑娘,你的脸呢?啊?你一天到晚算计我们家这个那个,不管是花芽结婚还是林娟当兵,你都要掺和一脚,居心何在,你的脸在哪里?”
赵小燕愣滞在那里,宛如当头棒喝。
周围人哄地一声议论纷纷,都说她要抢林娟的当兵名额太不要脸。还有不少人都听赵小燕说过花芽对象的事,全都指责赵小燕做事情不地道,欺负表姐妹,巴不得她们过的不好,心肠坏不做人。
林春莲没想到林向阳这么不给她们母女脸面,失声地喊到:“林向阳,别以为你今天得意就可以欺负我们!”
林向阳没理她,冲着院子里所有人拱拱手说:“抱歉了,让你们看了出闹剧。我不是欺负人,我是实话实说,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们母女俩做了多少对不起我家的事,我想跟大家提个醒,以后离她们母女远一些,免得遇到什么好事,咱们前脚还没高兴完,后脚就被她们惦记上咯。”
听他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人挤满院子,全都哈哈大笑嘲讽着林春莲和赵小燕。这母女俩在村里也算臭名远扬了。
林春莲“嗷”一嗓子想要冲上去挠林向阳,站在一旁的张凤英见了,知道林向阳的心,也不怕她了,跑过去抱着林春莲的腰就往院子外头拖。
林春莲力气比她大,林娟和安安跑过来帮手,竟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林春莲扔到院子外头去了。转头就要去抓赵小燕。
赵小燕自打出生没受过这样的嘲讽侮辱,她一直站在原地,脸色惨败。她脑子里嗡嗡响,甚至听不见在地上打滚的林老娘的叫骂声。
她不知道以后在这个村子里该怎么过下去,她的名声被坏完了。
她茫然地看着院子里对她指指点点露出嘲讽笑容的熟悉脸庞,她也不搀扶林老汉出去,自己跨出门槛,走着走着脱了力,眼前一黑躺在地上。
第63章
林春莲见了扑到赵小燕身上开始痛苦嚎叫。
林娟把张凤英扶了回来, 张凤英全身都在抖,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大姑子扔出去了。
林回走到林老汉身边,也不管是不是爷爷了, 直截了当地说:“我送你出去?”
林老汉骂骂咧咧地说:“我哪有资格让当兵的扶着我, 老子自己走, 免得被你们一家六亲不认的东西扔出去!”
说着他往地上打滚的林老娘身上踢了一脚,骂道:“你看你生的好儿子!咱们以后, 就没有这个儿子了!”
林老娘从地上爬起来,嘶哑着嗓子说:“你要是每年不把养老的钱给我,我就闹到林娟和林回的部队去,闹到花芽的女婿面前去!我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 都后悔!”
林向阳咧了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你放心,我以后能做的就是给点养老钱了。你们一心一意为林春莲一家着想,却不知道我每年给你们八十五元的养老费都被她贪占不少。这次我按照村里的标准,就给四十五元,多一分也没有。”
“什么?你之前给的是八十五元?!”林老娘一下精神了, 没等林老汉自己先一步跑到院子外头对林春莲喊道:“钱呢?我的钱呢?!”
林老汉沉默着走出院子, 回头看了眼一直孝顺的林向阳。他问了一句话:“如果我不说让林娟让出当兵的名额, 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做?”
林向阳说:“没有这个“如果”,你们欺负我家习惯了, 没有“如果”, 只有“肯定”。”
林老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我就等着你下次见我给我抬棺材!”
林向阳送走他们, 林云默默地关上门。
院子里五张桌子上还有不少人正在看着他, 林向阳冲他们笑了笑, 跟林回说:“去,到小卖部再去打五斤白酒回来, 一桌分一斤。爹跟叔伯们今天高兴,不醉不归!”
林云抹了把脸,被张凤英拽着说:“我们娘俩再给你们炒两道下酒菜。”
“成,炒完菜,你们也过来喝!”林向阳又跟林娟说:“老三,你去把柴房挂着的腊肉拿下来给你婶子炒起。”
见到如此,过来吃酒席的人也很有眼力见地开始重新吃饭喝酒,院子里回归热闹,仿佛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堂屋里,林老娘撒泼的痕迹还在,只不过在“二等功”的牌匾下显得微不足道了。
*
村子里的糟心事花芽不知道,要是知道她爹发威一定会高兴的蹦起来。
只是现在比较愁的慌,她在门口站着,面对着一位找上门来的陌生嫂子一时不知该怎么道歉。
春天到了,学习班的学生们也被放开约束,在三个区撒丫子到处疯闹。一整个冬天把他们圈坏了,憋着招要在春假里好好玩上一番。
学习班的春假有二十天,学生们高兴,家属们头疼。
到处都是滚铁圈、弹珠子、打元宝、丢沙包、跳房子。
只有你想不到,没他们玩不到的。
王天柱与众不同,跟天天和乐乐三个人踢起花毽子。这是国家推行的体育运动之一,跟乒乓球一起成为国民健身项目。不需要购买器材,自己可以做毽子,也不需要特殊场地,一块空地就可以。入门条件极低,成为031数一数二的娱乐体育项目。
031家属每年的春季运动会里就有踢花毽的比赛,学习班的运动会也有。得了第一名的同学能得到一本带着五星的相册。
三个孩子跟高年级的斗上了,他们的小毽子是用母鸡毛做的新手毽子,高年级用的是大公鸡的尾毛毽子。尾毛毽子踢起来威风凛凛,彩色的毛在太阳下随风飘动特别耀眼。
被高年级抢了练习地盘的三个人,手里的毽子被嘲笑成“娃娃毽”,一怒之下,犯了错误。跑到一名家属的小院里,把人家精心饲养的大公鸡按在地上拔毛。他们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毛好,混拔一气。
王天柱是主犯,拔的正起劲儿,天天按了半天大公鸡手上没了力气,大公鸡抓住机会飞跑了。
这只大公鸡是人家养了多年的看家公鸡,它只在早上叫几声,平时除了来人是不会叫。大中午的突然叫起来,准备睡午觉的主人家出了院子,见到宝贝公鸡没了尾巴毛不说,院子里还站在三个鬼鬼祟祟的小鬼头。
王天柱情急之下要把大公鸡抱下来,大花公鸡见他就跑,慌不择路一头撞到石头墙上,一个巧劲脖子居然断了,扑腾两下就咽气了。
“我不管你是亲妈后妈,对孩子教育这一块你就不能放松。”戴大姐心疼她的大公鸡心疼的要命,气愤地跟花芽说:“你应该把孩子的毛病改过来,都这么大了,也应该懂点事!”
天天和乐乐被方圆拎回家关禁闭,花芽赔给戴大姐一罐奶粉、十颗鸡蛋和八元钱。戴大姐把大公鸡塞给花芽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天柱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要下楼回去,花芽叫住他气鼓鼓地说:“你咋就让人抓住啦,连带我。”
王天柱苦着脸说:“是林天天怕鸡,突然撒手,他就是个胆小鬼.我会攒钱还给你的。”
“还什么还,我的钱多多的。你记得晚上过来喝汤。”花芽问:“我不能白挨说,得补补。”
王天柱:“.你不骂我啊?”
花芽懵了:“咱们不都挨过骂了么。”戴大姐以前是教师,嘴巴教训起人来跟机关枪一样,叭叭叭不停地无差别攻击。花芽被她说完,自以为她和王天柱都付出了代价,不需要再费力不讨好的教训一顿。
“那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爹。”王天柱请求着,要是被他便宜爹知道,说不定毽子都完不成了。
“你的罪证呢?”花芽问:“你自己别露馅,再连带我我也揍你。”
王天柱没想到花芽是这个路子,一时语塞,半响说:“我肯定不会再连带你。”
接着又讪讪地说:“拔下来的毛被她要回去给她孙子扎花毽了。她孙子就是那个高年级要跟我抢地盘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花毽,这回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嘚瑟。”
“是毛越长越好么?”花芽问王天柱。
“当然。”王天柱跟花芽说:“至少得三寸长,还得用活毛,要是死的鸡毛,毛没电,踢起来感觉不对。”他从兜里掏出过去的铜钱说:“你会缝毽子底不?你要是会,等我再弄来点毛回来,咱俩一人一个。我不分给林天天了。”
花芽当机立断接下铜钱,把王天柱拉进屋子里跟他说:“别说三寸长的毛,十三寸我都给你弄来。”
王天柱最近身量窜的快,已经高出花芽半个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要求花芽文明用语的小矮子。
他斜眼看着真正的小矮子,被小矮子踮起脚敲了脑壳威胁道:“还想不想要毽儿咯?”
王天柱悲愤,王天柱用细入蚊子的声音说:“想。”
他害怕花芽趁机开口让他叫“妈”,他还没做好这个思想准备,而花芽根本没往那边想,跟他嘱咐道:“你把茶几上的山樱桃摘出来洗了咱俩吃,我出门打听一下哪里还有好毛,没带钥匙。”
王天柱说:“那我不喜欢吃那个,你自己带钥匙,我还得下楼写作业。”
花芽把顾听澜给她穿绳的钥匙从脖子上取下来,当着王天柱的面拍在鞋柜上,嘿嘿一笑,“咚”关上门哒哒哒跑下楼了。
“.”
王天柱有一种对方比他还皮的感觉。
也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要遭殃。
*
花芽到了英雄碑,见到鲣鸟首领。
它最近看上一只母鲣鸟,每天围着人家转,人家不搭理它,它还不许人家跟别的小公鸟一起玩。
见到花芽来,鲣鸟首领卡着嗓子:“叽叽.叽。”
花芽:“.上火了?”
鲣鸟首领:“叽。”
追求未果,撕心裂肺,彻夜难眠。
花芽不管那么多,把它捞起来倒个个儿看尾巴。
鲣鸟首领无地自容,扑腾的翅膀表示抗拒。花芽看到它尾巴后面的毛灰突突还不够长。
“啧。”
鲣鸟首领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想要找个铁锅炖自己。
花芽去落雁山挖野菜,听别的家属说附近会有红鹳鸟,这种鸟全身火红,特别美艳,要是弄用它的羽毛做毽子,一定会羡煞众人。
鲣鸟首领帮着花芽打听一圈,它的鸟小弟跟花芽说:“在野区!”
花芽萎靡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垂头丧气地回去。
“你说的是火烈鸟?”王天柱一蹦老高,嘴里塞着偷吃的山樱桃,跟花芽说:“我爹不是要带人进野区么,你报名没有?”
花芽这才想起来,跟王天柱说:“我跟你小芳姐姐都报了名。”
王天柱搞不懂为什么别人都要叔叔阿姨的叫,到了周文芳他只需要叫姐姐,反正挺兴奋地跟花芽说:“只要能亮瞎他们的眼,难弄一点怕什么。我爹答应我要带我进野区,到时候你也去,咱俩见者有份!”
“好!”花芽不但想要红鹳鸟的毛给自己做毽儿,还想给周文芳做个红艳艳的毛帽子,绝对亮眼。说不准能一举搞个对象。过两年她就能成为家属区最年轻的奶奶咯。
顾听澜下班回家,惊喜地发现花芽跟王天柱在一起很和睦。虽然有种狼狈为奸的既视感,但两人相处的好。
“你什么时候带我们进野区?”花芽跪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子上跟王天柱一起勾画花毽子的样式,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
顾听澜走到花芽身后,趁王天柱没抬头,拍了下屁股说:“没个正形。”
花芽扭了扭坐在椅子上,昂着头跟顾听澜要亲亲。
王天柱捂着眼睛低着头说:“你俩快点,我还没画完。”
顾听澜乐得不行,飞快地在小嘴上啄了一口。
花芽重新又撅着腚跟王天柱开始勾画毽子的样式。
“今天晚上吃什么?”顾听澜闻到厨房里有一股霸道的香味,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小妻子喊道:“去洗手!”
王天柱一震,看着他的便宜爹麻利地转弯去厕所,一秒不带犹豫的。
洗完手出来,王天柱正在收拾桌子,花芽从厨房里端出一大铁锅的鸡汤。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听澜发现鸡汤一上桌,王天柱就往花芽身后躲了躲,而他的小妻子也把自己缩了缩。
“你们怎么了?”顾听澜端着碗去盛饭,回头问。
花芽跟王天柱异口同声:“没事!”
第64章
一家三口每人都是一大鸡碗。
顾听澜发现里面还有野山参的须须。
花芽捧着碗说:“还有半只鸡, 下次给你们爷俩炖人参段段。”
“味道怎么样?”花芽看看顾听澜,又看看王天柱。她这份鸡汤里头就放了葱段、姜片和盐,主打就是一个原滋原味。
王天柱脸蛋喝的红扑扑的, 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喝之前有些心虚, 喝了以后觉得还能再来点:“我还能再盛一碗不?”
“嘿,算你识相, 拿来。”花芽又给王天柱添了一大碗的鸡汤,里面还有两段鸡腿肉。
花芽给王天柱盛完汤,顾听澜给花芽也盛了一碗,还指了指里面的小鸡心说:“吃吧吃吧, 吃什么补什么。”
王天柱刚想嘲笑,碗里被顾听澜夹了个鸡脑壳。
夹完,顾听澜自己乐了。
这俩小犊子,可真是一个没脑子一个没心眼啊。
他还没乐完,花芽给他夹了块鸡胸肉, 悄摸悄地跟他说:“看好你, 保持住。”
顾听澜没绷住, 伸手掐了花芽脸蛋一把。
“今天的鸡肉不错,你哪里弄来的?”顾听澜突然问。
花芽跟王天柱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顾听澜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花芽当机立断:“我跟、我跟一位姓戴的大姐买的。”这话不撒谎。
王天柱猛点头:“我就在边上可以作证。”
顾听澜觉得这里肯定有事, 就是不知道他们俩谁犯的,两个人居然都很有嫌疑。
他看大家吃的很香, 暂且把事情按下。
王天柱跟他们吃过几次饭, 知道花芽手艺一绝以外, 也知道在肠胃状态好的时候才能过来吃,不然消化不了成吨的狗粮。
据说谢叔叔来家里吃过一次以后, 再也不愿意来了。不过后来说话不算话,也是因为花芽的手艺太好,他馋的慌。
吃完饭,顾听澜洗碗。
在厨房里探出头跟花芽和王天柱说:“差点忘记告诉你们,后天早上出发去野区外围。报过名字的分成十个小队,你们俩人放在我带队的名单上。”
花芽要乐疯了,也不跟王天柱继续研究大花毽子了,在屋子里转悠来转悠去,开始找去野区的装备。
王天柱去年就跟顾听澜进去过,小大人似得跟在花芽后面说:“换洗衣服拿了没有?要去住五天,还有鞋子要拿一双,怕被沼泽打湿。还有帽子、防水服、雨鞋、手套.”
他说一样,花芽在屋子里面哒哒哒跑过去找一样,王天柱就背着手在花芽身后老师傅一样跟着检查物品。
顾听澜不管他们俩人折腾,下楼找高婶子借了一顶四人睡的行军帐篷。还把他去年扔在高婶子家院子里的厨具和打火石拿上了。
跟家属进野区与跟战士们进野区不一样,相比之下,家属们进去就像是变相的旅游。
大禹岛虽然说有自己的公园、大山、农场之类的,但还是没有野生环境来的刺激有趣。更何况里面还能见到不少野生动物,可以让花芽看个稀奇。
第二天。
花芽到三区的操场上跟王天柱一起接受点名,确定后面一天的分队。周文芳日子赶的不巧,临时不能去了。
花芽只好跟王天柱一起,被带到文化活动室里面跟一堆家属们接受野区生活常识。教他们分辨那些菌类、野菜、野果可以食用,那些不可以食用或者碰都不能碰。
还有可能会在里面碰到猴子、狼群、野猪等野兽应该如何应对。花芽看到培训的人里面不光有王梨花,还挺高兴的。
花芽跟王天柱听了一天的课程,回到家里成了两个迷糊蛋,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顾听澜下班回来,把出发的用品检查一遍,发现除了王天柱说的那些以外,她的小妻子还另外带了一小包奶糖和炒米。
他想了想,又给花芽的背包里塞了一板巧克力和一小包的盐。
出发的时间惨无人道,是凌晨四点。
他们十队人分作两个卡车,一个从野区东门进,一个从野区北门进。
花芽所在的队伍是顾听澜带队,副队长是谢伟民。队员一共十人,好巧不巧,王梨花等人跟花芽都在一个队伍里。
花芽见到她很开心,她知道婶子喜欢她,跟婶子在一起她很舒服。
卡车把他们送到东门就走了,顾听澜抬手看眼手表定位,谢伟民上前跟他们说了些注意的事项,在前面摇着小旗子带队进门。王天柱遇到玩得好的同学,俩人正好作伴走在一起。
守门的战士见到他们,敬了礼,顾听澜和谢伟民回了军礼。
战士跟他们说:“这附近出现了猴群,刚刚换了新猴王,还不够稳定,你们进去不要刺激到它们。”
花芽没见过猴子,问经验老到的王梨花说:“猴王很厉害伐?”
王梨花猛点头,跟花芽说:“岂止厉害,还有三妻四妾咧。除了猴王,里面还有猴皇后,你长得这么漂亮,小心它嫉妒你把你抓走咯。”
王梨花开着花芽的玩笑,花芽也甜甜地笑着说:“那我就吃了它。”
王梨花瞬间不笑了。
她居然分不清楚花芽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有种感觉,亡命食神又有了新成员。
顾团长带着配枪,靴子里别着刀,神态轻松地殿后。
他们一行人进到大门,花芽就感觉到这里的风貌跟外头不一样。
放眼望去都是野蛮生长的植物,从草里走过,地面坑坑洼洼,偶会前面的谢伟民会跟他们讲,前面哪里是会让人陷进去的沼泽,千万不能靠近。
花芽头上戴着藤编的草帽,帽子上面搭着暖黄色的薄纱巾,没有系上,被风吹的飘飘荡荡。她主要是为了防止有虫子突然飞到脸上叮咬。
野区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野生动物的气息,仿佛空气都具有野性。
走在路上,偶尔会有蚂蚱跳出来,见到有人,一眨眼又蹦到草里不见了。
花芽腰上揣着周文芳给她准备的艾草荷包,也是为了防虫。遇到紧急情况还能把艾草取出来止血。
当然要是真到用不了止血粉的情况,那情况肯定很糟糕。
顾听澜跟在她后面走着,时不时环顾四周。俩人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谢伟民很擅长当导游,哄的前面的妇女一阵阵欢笑。野区对于谢伟民来说,就是个自助食堂,进到这里他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花芽走着走着,发现脚边有种小野花,似乎会有花蜜的样子。刚想摘下来尝尝,手才伸出来,就被早有准备的顾听澜拿着小棍子抽了下手背。
花芽生气,把手藏在前面不给顾听澜看,自己揉着手背噔噔噔往前赶了几步。
顾听澜想笑不敢笑,在后面憋着一路。走着走着,看到一根很大的狗尾巴草,拔下来编成耳朵长长的小狗送给花芽,花芽接过小狗乐了一下,顾听澜知道算是哄好了。
他们第一个目的地是过了前面的沼泽以后,会有一个平坦的地势,谢伟民把那里叫做菜儿沟。附近会有不少中草药和野菜,还有些可以食用的浆果。
王天柱和花芽两人有共同的目标,薅红鹳鸟的尾巴毛。
家属们过沼泽的时候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只有花芽利索地过去。王天柱啧啧称奇,小矮子有大力量啊。
花芽算是不知道他在后面腹诽,要不然肯定又要敲他脑壳。
谢伟民带着他们在这里挖了不少野菜和中药,吃了点东西以后,继续往里面深入。
他们今天要住的地方是红树林外面,明天就要穿过红树林,渡过沼泽地,进到里面有不少野果树。她们尽可能摘些野果带回去,一般做成罐头或者果脯能吃挺长一段时间。有不少家属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些改善生活的水果。
第一天难度不大,就是红树林外面已经有不少的蚊虫出现。
周文芳给的艾草起了作用,花芽没被怎么咬。顾听澜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没做太多防护,也多少蚊虫咬。反而王天柱和王梨花她们,咬的身上到处都是包,扎好帐篷以后躲在里面不停的挠痒痒。
“我到附近看看有没有艾草。”花芽皱着一张小脸看着便宜儿子在帐篷里宛如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上蹿下跳的不行。花芽把艾草荷包给他也没用。可能是人年轻,血甜,比较招蚊虫。
顾听澜把她帽子上的纱巾拿下来,又把草帽摘下来,将花芽的小脸包在纱巾上,重新扎好戴上帽子。
谢伟民在一根大树叉上站着张望四周,不知道一下看到什么,跳下来拿着铁叉子就往红树林里面钻。
顾听澜唇角抽了抽,跟花芽说:“如果你运气够好,可以欣赏到五彩斑斓的活着的谢伟民。”
花芽不解,问顾听澜:“我要运气不好呢?”
顾听澜抿抿唇:“那就欣赏五彩斑斓的嗝屁的谢伟民。”
顾听澜不放心花芽,又把她提溜在面前,三令五申道:“不许随便吃这里面的东西,必须让我检查。记住了没?”
“嗯。”花芽猛点头,顾听澜松开手,花芽撒丫子跑开了。
第65章
花芽运气不错, 再见到谢伟民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
他抓到一只野兔,腰上还挂着一挂青绿色的香蕉。
王梨花她们身上抹了薄荷膏,没发现有艾草。见到有野兔子, 开始帮着生火。
谢伟民尝了口青香蕉, 涩的整张脸扭曲了。
花芽把青香蕉扔到火里跟他说:“这种要吃熟的, 比土豆都好吃。”
王梨花觉得稀奇,帮着花芽看火。顾听澜砍了不少树杈, 在扎营的地方围了一圈树杈做的简易栅栏。他在这边忙着,花芽跟王天柱也没闲着。
他们只有五天的时间,认真算起来来来回回的路程也就四天时间。
王天柱跟花芽说:“上次我来在北边听到不少鸟叫,不知道火烈鸟会不会到那边去。”
这还不容易。
花芽直接问问鸟儿就知道了。
她避开王天柱, 直接爬到之前谢伟民站着的那棵十几米高的树上。她爬树比攀岩还简单,嗖嗖往上窜,顾听澜停下手看了一会儿,默默地走到树下守着。
花芽问了问路过的海雀,都说没见到。
失望地从树上呲溜下来, 刚落地就对上顾听澜的双眼。
“下次再离开我的视线, 必须要做什么?”
“告诉你.”花芽委屈巴巴地说:“这棵树就在你面前, 我以为——”
“不要你以为。”顾听澜要把规矩定好,野区里面不是开玩笑的。里面的野兽远比花芽老家的深山里还要凶猛。
“我错了。”花芽脚尖在地上打转, 偷偷抬眼看着顾听澜的脸色。
顾听澜凶巴巴地说完, 伸手戳了戳花芽的脑门,跟她说:“饿了?”
花芽点头, 委屈。
顾听澜笑了一下:“你还委屈上了, 你等着, 我把谢伟民猎到的兔子腿抢过来给你吃,看你还委不委屈。”
“他好不容易抓个没毒的。”花芽跟顾听澜身后小声说。
顾听澜说:“那我还他个有毒的?”
花芽锤了顾听澜后背一下, 顾听澜抿唇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新走动。
“疼了?”花芽担忧地问。
顾听澜死鸭子嘴硬:“正好刚才那块痒痒,晚上你再帮我挠挠。”
花芽信以为真的同意了。
远处王梨花发现了一株特别漂亮的开花植物,她不认识,想要带回去养,正招呼人问呢。
花芽见顾听澜这边没事了,就跑过去看热闹。
王梨花指着开着小蓝花的大叶子植物说:“我刚用它的叶片往手背上擦了擦,手背没有发红,是不是没毒?”
黄丹丹在她边上,脸色不是很好,她强打着精神跟王梨花说:“昨天来上课的那位连长同志说过,这样没有反应的算是没毒。”
王梨花放心了,从箩筐里找来小铲子,一点点仔细挖。她没跑过山,挖的不好。花芽接过手,三下五除二帮她挖出来,跟她说:“这在我老家叫做蒲扇花,这边叫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没什么香味,但是挺好看的。”
听她这么说,王梨花把心放到肚子里。看到前面还有一株这种蒲扇花,跟黄丹丹说:“你刚才还不是想要么,去挖去呗。”
黄丹丹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原地居然晃了晃。
花芽蹲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小铲子问黄丹丹:“你也是低血糖么?我有糖,吃不吃?”
黄丹丹捂着肚子,摇摇头:“我是来例假不舒服。”
花芽不知道为什么她来了例假还要进野区,黄丹丹给她的感觉怪怪的。而且她一直穿着厚厚的衣服,看起来更加奇怪。
她们身后走过来的周艳,忙说:“不吃不吃,我们丹丹吃了怀孕的宝药,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
花芽不喜欢她,没跟她说话,转身去找王天柱了。
王梨花跟黄丹丹关系不错,询问周艳说:“你儿媳妇吃的是啥药?咋连糖都不能吃?”
周艳拉着黄丹丹往帐篷走,敷衍地跟王梨花说:“开的生儿子的神仙药,说了你也买不起。”
王梨花一下生气了,在她身后说:“我家原来养老鳖的,以前有的是钱,啥我没见过。真是的,你就把你的儿媳妇身子作坏吧。”
王梨花找到花芽,跟她学了刚才周艳的话。顾听澜在边上烤兔子呢,谢伟民和两名家属去摘香蕉去了。烤的青香蕉味道确实不错,谢伟民打算当作今天晚上的主粮给大家吃。
花芽自己有小锅,蹲在地上架着小锅煮开水。煮完开水从兜里翻出方圆给她准备的红糖,搅拌了一小锅。
其他家属围着火也在做着自己的吃食,花芽叫了王天柱过来,给他跟同学一人装了杯红糖姜水喝。
王天柱喝了一口,吐出舌头说:“怎么里面还放姜片了?好难喝。”
花芽一本正经地说:“这里晚上潮气大,喝了不会得风湿。”
“行吧。”王天柱认了,喝完以后乖乖地给王梨花也端了一杯过去。
王梨花到底没舍得喝,趁周艳捡柴火去了,把杯子递给黄丹丹说:“红糖和姜片你可以喝吗?”
黄丹丹二话不说拿着杯子喝完了。
王梨花叹口气,听黄丹丹说:“你别跟我婆婆说我喝了你的东西,小心赖上你。”
王梨花拍打着面前的蚊子,跟黄丹丹说:“我心里有数,就是可怜你。”
黄丹丹说:“没啥好可怜我的,我生不出孩子是我活该。”
王梨花回到花芽身边,花芽又给她递了一杯红糖姜水。
“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王梨花往火里丢了根木柴,叹了口气:“她也是可怜人。”
花芽说:“她跟我大姐很像,我大姐刚离婚了。”
王梨花压低声音跟她说:“我也说不准黄丹丹到底想不想离婚。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拿了什么把柄在手上,要不然能让孙庆他娘糟蹋成这样?哎,走路直打晃,后面还有四天她怎么熬?就为了摘些野果子回去,周艳真是忍心。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会心疼。”
花芽说:“我大姐原来也是不吭声,逆来顺受。”
王梨花明白花芽的意思,跟花芽说:“算啦,我也不坏人姻缘,会被天打雷劈的。”
花芽没说话,王梨花突然察觉失言,跟花芽说:“我知道你对王天柱跟亲儿子似得。”
花芽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心,没事。”
王梨花也笑了,跟花芽说:“你这样的姑娘真是少见,万事不往心里去,这样好,不操心活着轻松。”
顾听澜走过来,把军外套披在花芽身上。王梨花跟他说:“你俩这样让我想起在暗礁岛上,花芽也是披着你的军装。”
顾听澜把烤好的兔子肉给每人分了点,他自己没有吃,全都给了花芽。花芽非拉着他坐下来一起分享,顾听澜听到王梨花的话,也笑着说:“我一见她就认出来了,她还当我跟她耍流氓。”
王梨花笑的不行,跟顾听澜说:“那就是说明花芽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就认你了,哪怕别人也是军官也不好使。”
顾听澜受用极了,又给了王梨花一个烤香蕉。
王梨花剥开烤香蕉,尝了一口,味道像是板栗:“这东西好吃。回头咱们供销社有香蕉,我也买些青的在炉子上烤着吃。”
花芽说:“等到家里有了好吃的你就看不上这些东西咯。”
王梨花见花芽手上一直搓着什么,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芽理所当然地说:“我在搓“蜜穗”呀。”
“蜜穗”长得类似稻米的稻穗,只有稻米的一半大。搓出来碾碎以后加点地瓜干,再撕点肉干进去,可以熬成香喷喷的粥。
花芽原来跑山的时候遇到“蜜穗”就会捡回家攒着,等攒够了,一家人坐在外屋地一起搓,搓好了能吃大半个月。
闻言不光是王梨花觉得稀奇,顾听澜和谢伟民也凑了过来。
他们发现花芽搓出来的叫做“蜜穗”的植物,跟在稻田里长的稗草神似,经常被他们当做稗草处理。
只是稗草是抢水稻的营养,是恶劣的杂草。而“蜜穗”不一样,它的稻穗是真的可以搓出小米大小的穗谷。
“我之前试过,这玩意不能吃啊。”谢伟民探出头,见花芽搓出来米黄色的小粒粒,纳闷地说:“你会不会弄错了?吃一点嘴巴能涩一天。”
“蜜穗”在野区挺常见的,出了野区反而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野区多年封闭,久而久之,这里的生态跟外头的都不一样,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时候碰到一些东西也不清楚有什么作用。
花芽跟谢伟民说:“直接吃当然不行,要把它砸碎吃。”花芽捡起脚边的小石头,砸开一小粒“蜜穗”,用手拈起来给顾听澜和谢伟民看。
顾听澜捧着花芽的小手发现“蜜穗”被砸开以后居然有细细的翠绿色的芯,像是莲子里面的莲子芯。
“砸开以后用水煮着吃就不涩口了。”花芽跟他们说:“我老家的二妃山上就有这个东西,我爹说六几年的时候,‘蜜穗’抢都抢不到,全都在吃树皮和观音土。”
家属们也围过来看稀奇。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顾听澜与谢伟民都没说话,因为他们深入过野区知道,野区当中有一片“蜜穗”海,可见这种植物繁殖能力强悍。要是真的能吃,是不是战士们的口粮能够得到很大的解决?
顾听澜拿着“蜜穗”的指尖颤了一下,花芽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她昂头看了一眼顾听澜,顾听澜曲起手指点点她的眉心说:“想想你还要什么奖励吧。”
花芽抿唇笑了笑,用汤勺搅拌着小铁锅,等了片刻,细碎的“蜜穗”熬出来碧绿色的粥,像是上好的碧梗米粥。
花芽正要尝,谢伟民先站出来说:“我来我来,我最喜欢五颜六色的食物了。这个翠生生的,我忍不住,馋得慌。”
“那你先来。”花芽把汤勺递给他,他用自己的铁饭盒打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地抿了一口。
“!”谢伟民迅速抬头,捧着饭盒就要往顾听澜嘴里炫。顾听澜格挡下来,跟谢伟民说:“谢谢,等十五分钟以后我再吃。”
谢伟民觉得顾听澜再也不是他的好饭搭子了,有了家室的男人就是少了胆量。
十五分钟之后,家属们满地开始拔“蜜穗”,谢伟民得意洋洋地跟顾听澜说:“老顾啊老顾,你有了家庭,失去了勇气啊。”
顾听澜面无表情地说:“你好勇敢,后面还有四天,麻烦你一定保持住。”
第66章
花芽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来, 顾听澜已经在外面招呼家属准备进红树林。突然花芽边上传来“嗷”的一声,王天柱从自制的睡袋里爬出来,捂着脸说:“我的脸变态了。”
花芽睡的睡袋是顾听澜用帆布找人做的, 防潮保温。王天柱叛逆期, 好东西不用, 非要用自己拿化肥口袋拼成的睡袋睡。
这个年代正经的睡袋只有极少单位会发,像是顾听澜行军期间用的, 都是军备,不可以私人使用。031的家属们就学模学样,拿着硬实的材料做出各式各样的睡袋。
王天柱的是化肥口袋,谢伟民用的是大棚塑料加上薄棉花做的睡袋。花芽还看到王梨花干脆把家里用旧的小被子卷着过来, 晚上对折起来,有盖有垫,人一样睡的很香。
王天柱晚上睡的死,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鼻子,现在鼻子大的像个小榔头。
花芽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王天柱忿忿地瞪她一眼。顾听澜听到动静进到帐篷里, 看到王天柱的鼻子, 忍着笑说:“是马蜂蛰了,你过来我帮你把刺拔出来, 免得有毒。”
王天柱生无可恋地凑过去, 顾听澜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没有刺, 极有可能是王天柱睡觉自己蹭掉了。
“这得多疼, 你好厉害。”花芽佩服。
王天柱无语地说:“我睡成死猪, 我承认,好吧?”
花芽说:“你是小猪, 不是死猪。”
花芽老是叫王天柱“小猪”,王天柱已经习惯了,有的时候他这位小后妈真的很难沟通,脾气倔的很。
花芽爬起来翻出一管膏药丢给王天柱:“消炎的。”
王天柱鼻子火鲁鲁的疼,没仔细看,往鼻子上擦完发觉有股难以言喻的香味。他把药膏重新拿起来一看,好家伙“痔疮膏”。
“带消炎杀菌效果。”顾听澜点点头说:“也算对症。”
王天柱要疯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戴上帽子跑出去不理他。
吃完早饭,王天柱受到各方妇女的慰问。慰问完,兜里多了不少好吃的。
周艳把锅里煮好的中药倒给黄丹丹喝,黄丹丹眉头不皱地喝了下去。然后自己拿着小铁锅把中药渣倒到一边。
花芽从她身边路过,没仔细看。黄丹丹见花芽过来,快速地用泥土把药渣盖住。等花芽走远她才起身离开。
见她们出来这样还喝“生子药”,王梨花见花芽过来,跟花芽嘀咕说:“这样还给喂药,真行。”
花芽回头看了眼黄丹丹,觉得有些怪怪的。
谢伟民喊了声:“拔营。”
家属们赶紧把袖口和裤脚用草绳扎好,再套上雨鞋准备趟过红树林下面的沼泽。
穿越过程危险,这回是顾听澜在前面开路,谢伟民殿后。
花芽跟王梨花相互搀扶着走在队伍中间。她们的前方就是周艳和黄丹丹,后面是两位亲姐妹家属,叫做赵雪和赵雨。她俩的后面就是王天柱和他的同学虎子。
刚一进红树林迎面来的蚊子是一团团的,它们发出巨大的嗡嗡声,照着人脸扑了过来。
花芽脸上戴着纱巾,就算这样还是觉得有蚊子从细小的孔径里钻了进去。她手里捏着艾草香包,不停地在眼前晃。哪里想到这些蚊虫丧心病狂,连艾草都不怕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喝到新鲜的血液,见了人,即便前面的蚊虫被人拍死,后面还有大批的蚊虫扑上来,前仆后继的样子怪可怕的。
顾听澜催促着家属们不要停下脚步,一口气穿越红树林。红树林看着可怕实际上横穿过去也只有三四百米的长度。
就在她们往前冲的时候,走在花芽前面的黄丹丹骤然昏倒,花芽反应很快,赶紧伸出手,将瘫软的黄丹丹抱在怀抱中。
顾听澜脑袋后面像是长了眼睛,马上停下脚步,谢伟民上前查看黄丹丹的情况,他跟顾听澜打了个手势说:“有人员体力不支。”
顾听澜在前面拿着砍刀开路无法帮忙,谢伟民想要过去背着黄丹丹,周艳反而说:“我的儿媳妇哪能让别的男人碰!”
花芽看着周艳盯着自己,什么意思很明显。花芽没吭声,把黄丹丹胳膊一架,往周艳肩膀上一甩:“你自己背。”
周艳急的跺脚,她看到黄丹丹头上冒着冷汗,知道她偷换的药来了效果。这比她估计的要快很多,她慌神地拉着软塌塌的黄丹丹,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点带着黄丹丹摔到沼泽里。
谢伟民走过来,把周艳挤在一边,将黄丹丹背了起来。
他把手里的大刀递给花芽:“你跑过山,殿后行不行?”
“嗯!”花芽拿着刀站到队伍的最后面。冷漠地看着周艳在黄丹丹身边打转。
谢伟民背着黄丹丹在前面走,花芽在后面看到黄丹丹的衣服大的不正常,抿抿唇,打算到了地方跟顾听澜说一说这个情况。一开始花芽觉得别人的家事不好掺和,现在看着黄丹丹这样,已经不是单纯的家庭纠纷。
她跟黄丹丹的接触当中,知道她是个可怜人,家属们都心疼她。有的快人快语的还劝过让她离婚。黄丹丹老说军婚受保护,而她也不想离。
花芽感觉这个人很矛盾,看起来逆来顺受,但花芽跟她待在一起就会觉得很不舒服。哪怕花芽跟王梨花关系好,花芽也不跟黄丹丹一处玩。黄丹丹开始还叫过花芽两次挖野菜,花芽也没去。后来黄丹丹感觉到花芽不喜欢她,也就没有再找花芽。
至于周艳就更别说了,家属当中就没有跟她关系好的。反而跟黄丹丹关系好的人不少。
顾听澜看了眼情况,转头向前开路。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了不少,一队人谁都不再说话,闷着头往前面赶。
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陆地,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顾听澜没让她们先上岸,自己轻手轻脚地上到岸边,蹲下来检查泥土上面的印迹,没有发现野兽的脚印、粪便,也没有发现虫巢。
“安全,过来休整。”顾听澜说完,就往队伍的后面走去。
见到花芽好好地跟在后面,他伸出手牵着花芽往陆地上走。
“两到三人组队,五十米范围内自由行动。”顾听澜发号司令。
王天柱跟虎子一起,还有虎子的妈,率先看到一颗香蕉树。王天柱跟虎子前后脚跑了过去,拿着刀把香蕉树砍倒,把上面叠在一起的五六挂香蕉分了分。
其他人也都找到自己想要的野果树,王梨花没着急,走到旁边找了个平坦的位置,用石头给黄丹丹搭了个石床。她又把自己身上背着的薄被垫在下面,转头跟周艳说:“让丹丹躺过来,我瞅着像是低血糖。”
周艳眼珠子乱窜,不吭声。
王梨花疑惑地走过去,发现黄丹丹的脸蜡黄蜡黄的。
她再一看,居然看到黄丹丹的下半身出现血迹!
“队长!顾团长!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哎呀,丹丹怎么昏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啊!”
顾听澜跟花芽两人没走远,闻讯赶来。
花芽见到黄丹丹昏迷不醒,再看到身下的血,人一下愣住了。
顾听澜见血见的多,走上前要给黄丹丹检查一下。周艳居然还喊道:“不许别的男人碰她,她吃的是神仙药,只给自己的男人生孩子,这是给她排毒,她不会有事!”
“把她控制住。”顾听澜淡淡地说。
谢伟民马上冲过来,一个擒拿的招式将周艳的双手背在身后,用力将她拉开。
顾听澜蹲下来翻了翻黄丹丹的眼皮,严肃地问周艳:“你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周艳死咬着是“神仙药”“生子药”,花芽找到她的包,王梨花一把掏出她买给黄丹丹的中药。
王梨花把药包打开,她不怎么认识中药,就递给花芽看。
花芽一眼看到里面的麝香、红花和马钱子和生南星等堕胎成分。
“这是堕胎药,不是生子药!”花芽愤怒地说。
“哎呀,血流不停,恐怕大流血啊!”王梨花心急如焚地说。
顾听澜没有犹豫,跟她们说:“停止野区活动,马上返回。”
其他家属听了,一个个老大不愿意!
花芽虽然也不舍,可人命关天,紧紧跟在队伍后面往外面撤。
谢伟民再次背起黄丹丹,不管周艳在后面喊什么,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撤出的速度比进去要快上许多。
顾听澜带人重新穿过红树林以后,拿出信号枪向空中发出信号弹。
累坏的家属们顾不上泥巴地上脏不脏,都往地上一坐。
“真是倒了霉,还以为能多摘下菠萝回去,我儿子就喜欢我做的糖水菠萝。一年就这么一次,偏偏赶上这种事!”
“你可别说了,今年看来什么好水果都吃不上了。我还寻思晒点果干让我家那口子泡泡水喝.哎,人算不如天算。”
“什么不如天算,就是人做坏事,把咱们都连累了。你看大包小包的背来背去,白费力气。今年我还以为总算轮到顾团长带队能整点好东西回去,真是晦气!”
家属们拉着脸,全都在不停的发着牢骚。
很快在野区开着吉普车巡防的战士们赶了过来。
顾听澜跟她们说:“你们要是还想继续,就跟在伍副团的队伍里。等一下开车把你们送过去。”
发牢骚的家属一听马上同意。
“王天柱,你跟我们一起撤出去。”顾听澜抓着想要浑水摸鱼赖在这里的王天柱,把他塞到自己的车里。
王天柱气的不行,又无法反抗。只能靠在车窗边上生闷气。
前后撤出野区只花了一个小时。
花芽坐在车上才发现,顾听澜带路很有技术,不留痕迹地带着她们在野区外围兜圈子。要不是突然事件,花芽还以为自己往里面走了好远。
出了野区开了五十分钟到了部队医院,这里的医疗设施比医务所高级很多。
黄丹丹立刻进到抢救室进行抢救,果然跟王梨花这样的过来人预料的一样,黄丹丹大出血。
输血抢救以后,人还在昏迷。医生跟守在外面的顾听澜和花芽等人说:“打下来一个四个月的男胎,家属在哪里?要签字。”
“四个月?我还以为她没怀孕。”王梨花跟旁边的赵雨嘀咕。
赵雨说:“可不是么,成天穿着那么大的衣服,什么都看不见。”
赵雪小声说:“四个月显不了多大,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故意隐瞒,不是一直想要生孩子么?她这样反而像是不想生孩子。”
花芽靠在顾听澜的怀里,沉默不语,事情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多说的。
花芽知道黄丹丹的婆婆一心一意想要黄丹丹生个儿子出来传宗接代。可想不到周艳居然会亲手把自己盼望已久的孙子打掉,简直不可理喻。
周艳被谢伟民拷住,听到医生说掉下来的是个男胎,她不顾谢伟民的阻拦,冲上去揪着医生的白袍说:“你一定是在骗我,怎么可能是男胎?!活神仙说了,她肚子里绝对是女娃娃,怎么可能是男胎!要是男胎,她为什么要藏肚子不跟我说?要不是我自己发现,她还要隐瞒下去!”
旁边的护士把冰冷的托盘送到周艳的眼前,给她看。
“已经很大了,你自己看,看到下面的器官了吧,完全可以分辨男女。”
周艳愣愣地看着被自己亲手打掉的男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手术室。
“我、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啊啊!我老孙家的大孙子怎么就没了啊。我活不了了,我有罪啊!”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顾听澜伸手捂着花芽的耳朵,带着花芽走出医院。
“害怕么?”顾听澜问花芽。
他大概可以猜想到黄丹丹这么做的原因。
她跟孙庆感情不好,有次喝酒,孙庆还跟别人说出黄丹丹心里有别人,到了酒醒以后就说自己是胡说八道。
他们夫妻见有很大的问题,相互并没有爱意。
周艳很快被人铐着手铐出来,她还在不停的哀嚎着被她亲手打下来的孙子。
“我不活了,我一头撞死算了!”
花芽小声地拉着顾听澜的衣袖,跟他说:“她认得中药。”
这个她是谁不必多说。
顾听澜低声道:“嗯,我猜到了。”
黄丹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怀孕的事实,即便被发现,也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喝掉堕胎药,再把杀害胎儿的罪名推给周艳,这个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作为旁观者,顾听澜不是个嚼舌根的人,他只想跟他的小姑娘好好的过好小日子。
人心如此复杂,他的小姑娘又这么纯净。
他很怕这些利欲熏心的人会把花芽吓到,不免多问了句。
花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怜爱,伸手大胆地捏捏顾听澜的脸颊,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肉,她小声说:“你喜欢闺女还是儿子?”
顾听澜握住她的手说:“我舍不得你遭罪。我家还有个弟弟,你想要生咱们就生,你要是不想生咱们就不要。”
花芽认真地想了想跟顾听澜说:“我还是想生的。”
顾听澜轻笑说:“那咱们就生。”
花芽往身后的医院看了眼,跟顾听澜说:“我是爱你的。”
顾听澜脱下军外套,把花芽裹在里面,趁无人注意飞快地亲吻她的额头,跟她说:“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以后也会一直爱你。”
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只是两个单纯的个体相互吸引,想要在人世间留下他们的结晶,永永远远传达对另一半的深深爱恋。
花芽偷偷伸出小手指,勾着顾听澜的大手,像是在拉钩。她轻哼:“嗯,我一直知道。”
第67章
一小时后。
花芽和顾听澜乘坐吉普车到了三区, 顾听澜要到办公楼跟阮旅说明这次突然情况。
刚下车,小瓜子跑了过来。
“团长,嫂子家的大姐打了电话过来。”小瓜子帮着把装备拿下车, 挠头:“俺也没问清楚发生什么事。”
花芽纳闷说:“她什么都没透露?”
突然打电话过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大姐不是个随便打电话浪费时间的人。
小瓜子又挠挠寸板头, 想了想说:“说是事情解决了,俺也不好细问。”
顾听澜跟花芽说:“你跟我去办公室, 给大姐回个电话。我从阮旅那边出来就去找你。小瓜子,你带你嫂子过去打电话。”
小瓜子把背包重新扔到车上,跟花芽说:“嫂子,跟俺走吧。”
小瓜子带花芽去了办公室, 花芽往村委会拨打了过去。
村委会的赵磊正准备下班,听到电话里面是花芽的声音说:“你还好吗?”
花芽抱着话筒说:“我很好,同志,麻烦你帮我叫大姐林云来。”
花芽没听出来赵磊的声音,赵磊掩住失望的神色, 跟花芽说:“你等我喊一声。”
花芽就抱着话筒等了三四分钟, 她怕占用电话线会影响顾听澜的工作, 小瓜子看到她焦急的脸色,跟花芽说:“别着急啊嫂子, 家属每年都有三十分钟通电话的时限。待会赶重要的说就成。”
一年三十分钟, 一次按三分钟算,一个月都打不上一次。
这还是阮旅定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 以前半年都打不上一个。
花芽急的在原地转圈圈, 觉得手表上的指针转的好慢。
等到话筒里传出林娟的声音, 花芽问:“大姐你说什么事解决了?”
林娟激动地说:“二姐,是我!大姐离婚了。”
花芽说:“我知道这个, 你姐夫说了。”
林娟又气愤地说:“老刁婆子这几天大半夜到咱们家门口哭丧,还买了纸钱说大姐让他们家绝后了。一有人拦她,她就要跳大河。”
“.”花芽诚心实意地想给老刁婆竖起大拇指。
“老刁婆前几天夜里还把她男人抬到咱们家大门外面,说她自己年纪大伺候不了,要大姐继续伺候,要不然就让她男人死在咱们家门口。看样子就是赖上大姐了。咱爹跟她吵过几次架,她就是不讲道理的泼妇,我看她男人好不了多久,她想逼着大姐重新回到那个破烂的家里继续帮她伺候着他,实在太阴险。”
林娟气的话不成调,在那边跺着脚说:“上次大姐离婚跟二姐夫通了电话,二姐夫还说要防备着他们家。这次老刁婆闹事,今天中午县里的派出所突然来人把她和她儿子抓了起来,说是遗弃罪。大姐刚刚也被带走,说是要过去录口供。派出所的同志来的很及时,大姐就想问问是不是二姐夫找的人。”
花芽转头看了眼小瓜子,林娟说话嗓门大,小瓜子在边上听的一清二楚,他跟花芽说:“是俺团长联系老战友找的人,本来把自己的亲爹扔到别人家门口不管死活,就算是遗弃罪,不算乱抓人。”
花芽跟林娟说:“是你二姐夫找的人,你放心吧。”
“那太好了。”林娟又说:“我跟林回都担心我俩走了以后,等老刁婆回到村里会暗地里使坏。”
花芽说:“知道了,我想想办法,明天再打电话过去。爹都好么?”
林娟说:“爹好着呢,你放心。那明天我让大姐过来跟你细说。”
两人简单地说了点家里事,很快挂上电话。
花芽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叹口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刁婆明面上不敢再做什么事,防不住背后害大姐。
顾听澜从阮旅那边报告回来,接花芽往家里走。
一路上花芽愁眉不展,小脸皱成一团。
“他们家是吃定你大姐性子软和。”顾听澜一语中的地说:“你大姐打这个电话也许不光是求救。”
两人进到屋里,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花芽把自己团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下巴拄着膝盖上面不吭声。
顾听澜揉揉她的头发说:“我有一个办法,她既然想逼你大姐回去,那就让你大姐离开林家村,这样找不到你大姐,她也就没辙。”
“那大姐能去哪里,根本没有地方让她.过来?”花芽脑瓜上的灯一下亮了:“她能过来?”
顾听澜浅笑着说:“待长待短都可以。短的就当过来散心。想多待待的话,三区有合适她的工作。”
花芽很好奇:“三区还有什么工作我不知道的?”
顾听澜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咱们这里有干休所,都是退休干部。就需要心细体贴的人照顾。只需要监督吃药、吃饭、每天活动身体就行。里面也有住的地方,她要住那边也可以,想住咱们家也行,我不是容不下人的女婿。主要看大姐想不想过来。”
“我明天就问她。”花芽往他脸上叭叭亲了两大口,捧着顾听澜的脸说:“你又英俊了好多,我好爱。”
“照你的说法,我每天十八变。”顾听澜抿唇低笑,抬头忍不住戳戳花芽的脑门说:“你大姐要是同意也算是帮部队解决负担,干休所里的老干部素质高,就是没有合适的人手,开春以来都是由部队医院的护士们轮流过去照顾。阮旅还说要请专人过来,赶早不如赶巧,也不用担心你大姐被欺负。”
想着还能跟大姐相处,把花芽高兴坏了。
她开心了一会儿,又担忧地说:“大姐不会不同意吧?她自己要是过来,路上我还不放心她。”
顾听澜跟花芽说:“你大姐老大不小,你别把她当孩子,人总要出门历练历练。回头你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她,我相信她是勇敢的人。”
能当众说出“离婚”两个字的女性,已经是很少见的。可以见得她内心本质是坚定和隐忍的,并且有自己的底线和决断。
第二天。
花芽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顾听澜办公室。
她的电话刚一拨通,林云就在那边接了。
没等花芽说话,林云开口问花芽:“二妹,能不能让大姐到你那边投奔两个月,大姐不会拖累你的。”
在花芽看不到的电话对面,林云紧握着话筒。
她知道花芽跟妹夫新婚,自己贸然过去打扰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只是昨天到了派出所里,老刁婆见儿子被羁押,被迫当着民警同志的面跟她道了歉。但以林云十多年来对老刁婆的了解,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林云知道他们想要折磨的人是她自己,只有她离开一切才可能消停。
她忐忑地等着花芽的答复,心想着就算被二妹拒绝也是应该的。花芽在部队里办事总是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她又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跟花芽提了这个求情。
“那你给我带多多的榄角来!”花芽听到林云自己主张要到岛上来,眉开眼笑地说:“我还要吃猴儿面,小时候你给我做的那种最好吃,你来了记得给我做啊。”
听到如此干脆的回答,林云心中一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深呼吸了一口,她冲对面站着的林娟点点头。林娟也呼出一口气,替她高兴。
顾听澜凑到花芽跟前说:“就按照你上次的路线,我现在联系人买票,最快明天就可以动身。”
花芽马上把话给大姐转达,林云在电话里头听到妹夫的声音,知道他也是愿意自己去的,心中更是温暖。
她听完花芽的絮叨,跟花芽重申道:“我就去两个月,我可以帮你做家务。”
“你是我亲姐姐,到我家里做客,有什么不对的么?”花芽不理解,她刚到这里时,嫂子姐什么活都不让她干,还愿意宠着她。等到大姐来,她还让大姐给她干活,她还是人么。
林云这些年卑微惯了,一时怔住。
花芽馋兮兮地捂着话筒,小声跟林云说:“家门口大树上的榄角多多的带,我现在都要流口水咯。”
“欸!”林云干脆的答应了。
花芽怕她又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跟林云露了底:“大哥还说要替你收拾那一家,你等着就行,千万别再怕。”
林云安静了一下,小声问花芽:“会不会影响到大哥?”
花芽说:“有什么好影响,你等着就是。”
约定下次通话的时间,花芽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
“你放心,最近一个月气候不错,海上比较平静。”顾听澜把花芽按在沙发上:“你等我一下,我去开个会,四十分钟就能回来。咱们今天在食堂吃饭。”
“为什么要吃食堂?”花芽喜欢给顾听澜做饭吃,见他把自己做的饭菜吃完,感觉很满足。
顾听澜戴上军帽,整理军装。好了以后转头跟花芽说:“天马上要热起来,地窖里的冰化的差不多。食堂里的师傅要把去年冬天的牛肉全部消化掉,这两天食堂里吃的都是牛肉。”
花芽坐不住了,野牛肉真的很好吃。她抬手看了时间,顾听澜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四十分钟绝对开得完,开完会我就跟你一起去食堂。”
*
花芽中午吃的五饱六撑,食堂大厨这两天的确很大方,给大家打的肉足足的。
下午顾听澜就把林云过来的车票安排好,花芽用小本本记好路途上需要注意的地方,等到第二天跟林云通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交代起来。
林云在路上快的话要十天,慢的话那就说不准日子了。
花芽天天在家里祈祷天公作美,让林云能够顺利过来,等她到了萨丁应该就是岛屿解封的时间。
快到五月的天,天越来越暖和。
王梨花在扫盲班下课以后约着几个要好的一起去她家编芦苇席子,花芽家里没有,念着顾听澜身上跟火炉一样,还喜欢搂着她睡,她得早点把席子准备出来。
王梨花家里还有多余的芦苇,分给花芽几把,然后坐在桌子旁开始教家属们怎么编制。
花芽会用绳线编织,人聪明、底子好,学的飞快。王梨花嘴巴夸不过来的夸。
“听说你大姐要来了?”王梨花跟花芽闲聊。
花芽说:“人已经从家里出发了。”
王梨花点点头,花芽也没多说。跟着王梨花有样学样地把芦苇折了折,来来回回编织着。
其他家属嘴边不闲着,说了好多有趣的事,花芽听着津津有味的。
就在她们一起其乐融融地编芦苇席子时,黄丹丹突然来到王梨花的家中。
她经过部队医院的抢救脱离危险,在病床上躺了一周,昨天才出院。
她跟王梨花关系不错,算是忘年交。王梨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黄丹丹一下抱住王梨花开始哭。
其他家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花芽把编一半的芦苇席子夹上,跟王梨花说:“我先走了。”然后竟真的走了。
其他想要看看热闹的家属见了,不知是走还是留。花芽的反应也太反常。不知道的还以为很讨厌黄丹丹。
王梨花帮黄丹丹擦了擦脸:“这又是怎么了?”
黄丹丹扫了眼花芽的背影,转头哭着说:“我要跟孙庆离婚!你们帮帮我,劝说劝说他吧!他娘害死了我的孩子,他还想把我下半生都拖累么!我没办法跟他继续过下去了。”
赵雨气不过地说:“怎么还有这样的男人,真是像什么话!”
其他家属也气不过,七嘴八舌地跟黄丹丹出主意,还有两三个都想去找孙庆的领导好好说道说道。
黄丹丹就是想让家属们支持她离婚,还在哭着说话,门外传来孙庆的声音:“黄丹丹,黄丹丹你给我滚出来!”
王梨花打开门,生气地说:“在我们家门口乱叫个什么?”
楼梯上有三四位家属刚才要离开,现在还没走远,听到声音重新上来说:“欺负人欺负上门了?你不走我们叫家委会的高会长过来!”
孙庆到王梨花家里来过,知道王梨花跟黄丹丹关系好。他老娘周艳还被关押没有放出来,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他想找黄丹丹说一说,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黄丹丹自然不同意,她哭咧咧地走到门口指着孙庆的鼻子说:“你娘把我的儿子打掉。你们就是杀人凶手,我不会原谅你们!”
家属们都帮着黄丹丹讨伐孙庆:“孙庆,你这样做也太不地道,黄丹丹这些年没少吃苦,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不离婚你还想做什么?你们家就是对不起黄丹丹。”
“丹丹,嫂子们给你做主,支持你离婚!最好把周艳这个毒妇关进去劳改,一辈子别放出来!”
“离婚可以啊,咱们把话说清楚。”孙庆也是有备而来,见到家属们纷纷支持黄丹丹,冷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说:“这是我的生育证明,一直有问题的人是我,我根本生不了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自己心里明白!”
这下不光是王梨花,其他家属们也傻眼了。刚才还在吵吵嚷嚷,一下成了哑葫芦。
她们相互看着眼色不知道这到底闹得是哪出儿。
孩子不是孙庆的那会是谁的?
黄丹丹军婚出轨?
“孩子就是你的!”黄丹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抢过孙庆手里拿着的生育障碍诊断书,手不断的发抖,嘴里不断的重复:“就是你的孩子,你的诊断书肯定是假的。”
“黄丹丹,闹成这样你还狡辩?行,我听说现在有种新手段,比验血要准多了,只要拿根头发就能查出来孩子的爹是谁,你有本事当着这么多嫂子的面,跟我一起到医院做检查?”
黄丹丹一下不说话了。
孙庆凶狠地盯着黄丹丹说:“我不想以后继续被你戴绿帽子,我同意离婚。那个臭老九到底躲在哪里你心知肚明。我放你们一马,你马上让我娘出来,咱们两不相欠。”
黄丹丹一改往日的柔弱,眼神里迸发出阴狠的目光,她毒蛇般盯着孙庆,孙庆没有挪开视线,跟她僵持在原地。
黄丹丹“嗷”地一声嚎叫,愤怒地把诊断书撕的粉碎!
她还指望孙庆因此觉得对不起她,她离婚后能拿到一笔补偿费,跟她的心上人远走高飞。万万没想到孙庆居然是个不能生育的。
王梨花跟一众家属全都傻眼了,黄丹丹的转变让她们觉得瘆得慌,寒毛都要立起来。王梨花被人拽到一边,看着黄丹丹当着她们的面,磨着牙齿,像是要吃人。
孙庆到这份上连自己生育困难都抖了出来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直截了当地跟黄丹丹说:“我最后再说一遍,只要我指认你们破坏军婚,你跟那个臭老九都要坐牢。不想坐牢就放我娘出来,否则你跟那臭老九一起进去陪着她!”
王梨花听到这里,看黄丹丹的眼神都变了。
一开始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劝到后面发现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站在一边看热闹。
王梨花还是讲感情的,她走上去前,抓着黄丹丹的手问她:“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你是故意想要打掉那个孩子的?”
黄丹丹怔了一下,甩掉王梨花的手说:“我不知道。”
王梨花心寒无比,她跟孙庆说:“你把她带走吧,你们两口子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别在我家门口惹事。你们自己回去关着门打去吧。”
赵雨瞅着黄丹丹又问了一遍:“你真出轨了?”
赵雪瞪了她一眼,把赵雨往身后拽。
黄丹丹这回没说话。
王梨花糟心的不行,把黄丹丹还有孙庆全都撵到楼下去了。
家属们重新回到王梨花的家中,她们沉默好久。看了一场闹剧好似被天雷劈了。
半响后。
赵雨叹口气,跟王梨花说:“怪不得花芽跟你好却不愿意跟黄丹丹好,我还纳闷怎么玩不到一起去,怕是早就看出来她不对劲。你看黄丹丹一来花芽就走了。”
王梨花护着花芽,跟赵雨说:“这些话以后别再说,花芽一个小丫头片子刚结婚没几个月,能知道个什么。她走是看要到做饭的时间,给顾团长做好吃的去了。”
赵雪瞪了赵雨一眼说:“以后咱们家属里面是是非非的事你少管,你看人家花芽啥也不管,每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你比她还大三岁,里外里都不如她。”
赵雨知道错了,跟王梨花和赵雪说:“我打嘴。这种烂事我以后绝对躲得远远的,刚才就是随口一说。”
第68章
礼拜五的图书馆里面有不少人借阅书籍。
礼拜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用来阅读, 每当礼拜五就会有许多人排队登记。
花芽把前面的几个人登记完,周文芳过来换她休息。花芽甩甩手,坐到她身边看她忙活。
“你大姐快到了吧?”周文芳听花芽说过林云的事, 觉得是个可怜人, 不免多关注一点。还特意买了细棉布作为见面礼准备好送给林云。
“已经上了船。”花芽对暗礁岛没什么好印象, 见到顾听澜是唯一的好事,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等待、饥饿。对, 还有那位给她手表的大爷和大娘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有没有被人欺负,年纪一大把还得看小子们的眼色活着,实在是心酸。
周文芳见花芽皱着小脸,跟花芽说:“外面就是阴天, 说不准不会下雨。就算下雨也未必会像你上次那样。”她把手中的借书卡递给面前的人,对方接过借书卡,突然把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转身跑掉了。
花芽莫名其妙,伸手要拿信封看。周文芳拿着笔杆敲了下花芽的手背说:“上面写的我的名字,你看不见啊?”
花芽用指尖把信封推到周文芳面前, 默默地说:“果然春暖花开, 人都要求偶了。”
“你说点好听的话。”周文芳没看信封, 也不知道咋了,最近追求她的人的确不少, 可她现在的心思不在找对象上, 全都拒绝了。
花芽说:“我要抱大胖孙女咯。”
周文芳:“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再过一个礼拜, 封岛就要结束。
家属们不少人相互约着到萨丁或者是别的地方溜达。
周文芳有两个想去的地方, 奈何花芽这边又是大姐来, 又是妹妹和弟弟当兵等着调令下达,没时间出去游完。
“对了。”周文芳昨天去办公楼复印借书证, 遇到孙庆和黄丹丹,她跟花芽说:“黄丹丹跟孙庆离婚了。”
花芽嘟囔着说:“两个坏蛋,应该离婚。”
周文芳纳闷,往四周看了眼,问花芽:“为什么这样说人家?黄丹丹挺可怜的一个人。”
花芽不知道黄丹丹出轨的事,小声压低声音跟周文芳说:“黄丹丹是故意吃堕胎药的,她认识里面的药。”
“什么?!”周文芳震惊不已,把手边拿着赶虫子的小香扇打开,半遮住她跟花芽的脸问花芽:“你怎么知道的?”
花芽说:“落雁山上看她采药是认得的,她怀孕自己也是知道的,穿的大大的衣服。”
“哎呀,怪不得呢,我说她成天阴沉沉的。每次见她穿的都是不合身的衣服。”周文芳觉得黄丹丹这样的人有些可怕,跟花芽说:“难不成她就是为了离婚才故意这样喝下堕胎药,想要因此来要挟孙庆与周艳?”
花芽觉得周文芳分析的不错:“她到底跟我大姐的性格不一样。”
花芽突然剥了块大白兔奶糖塞周文芳嘴里,教育道:“你不能学她。”
“说什么废话呢。”周文芳含着大白兔奶糖,站起来伸个懒腰说:“老顾陪你去接大姐么?”
花芽摇摇头说:“他有事。”
周文芳说:“那我下午陪你一起去海边等大姐。今天是大潮天,咱俩还能挖点蛏子回来。”
花芽想等大姐,也想挖蛏子,于是就答应了。
“中午我给你做臭豆腐吃。”花芽跟周文芳说:“我的臭卤子发好了。”
周文芳没吃过臭豆腐,只喝过豆汁。她跟花芽说:“我爷爷当年去过长沙吃过火宫殿的臭豆腐,说那里的臭豆腐跟那位大人物说的一样,很好吃。回到北京以后念念不忘,他战友帮着带过一次臭豆腐,上了火车就被乘务员扔了出去。”
“你放心,我做的豆腐能臭死个人。”花芽信心满满地说:“我昨天不小心沾了臭卤子,洗了十几遍的手还是臭乎乎的,八斤帮我搓了好久才香回来。”
她有自信,周文芳乐意相信她一次。
两人美滋滋下班,手挽手往家里走。
路上遇到方圆,方圆跟花芽说:“你大哥跟小顾一起做任务去了,他让我带他去接一接你大姐。接到以后上我家吃晚饭去啊。”
花芽说:“上次我来大哥就不在。下次妹妹弟弟来了,就不告诉他,反正都不在。”
方圆笑着说:“对,还不如告诉我,反正我也是姐姐,你大姐来了以后要被叫二姐了。”
“哈哈哈。”花芽没心没肺地说:“那太好了,我还怕我管不住大姐。”
也不知道谁管谁。
方圆跟周文芳互相看一眼,笑着没说话。
“一起到我家吃臭豆腐。”花芽极力邀请方圆过去品尝她的野心之作,方圆自然答应下来,跟花芽说:“吃完饭我还得去司务长那里拿五花肉,你们到时候先去等,我收拾完再过去。”
周文芳说:“你也别着急,一时半刻是到不了的。”
到了花芽家中,放眼过去茶几、鞋柜、椅子、饭桌上全都她编织出来的垫子,粉色的、天蓝色的、嫩绿色的,圆的、椭的、方的,一个个边上都带着蕾丝。
周文芳也就三五天没来,发现屋子又变得更少女了。她难得佩服地说:“老顾真够爷们,这种环境要是呆久了,我保证谢伟民都要翘着兰花指拿枪。”
花芽回头嘚瑟瑟地说:“我把糖纸留下来了,回头用回形针卷个花花绿绿的门帘出来挡苍蝇。你们帮我也留着糖纸。”
周文芳没憋住笑出声。
方圆说:“你就是咱们家属区的手工艺大师,我要跟高婶子推荐你给大家上课,要是都能学会你的手艺,咱们也不用去供销社抢购了,全都自己拿线作出来多好,多有成就感。”
周文芳收到过花芽爱的毛衣和爱的毛裤,对此也佩服地说:“我也要学一学,花芽上次给我的毛衣毛裤真的好暖和。”
花芽刚想说“妈妈疼你”被周文芳瞪了一眼,又憋回去了。
换鞋进到屋里,花芽带她们到厨房。
花芽捧出来一个三升大小的瓷坛,跟她们说:“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
周文芳没吃过臭豆腐,方圆吃过,她大胆的上前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臭味扑鼻而来。
周文芳脸色可见的白了,跟花芽说:“你没拿错吧?”
花芽说:“你不识货。”
花芽的臭卤子是得她娘的真传。除了制作臭豆腐的豆腐干外,豆制的面筋、千张都可以臭卤。还有一些青菜,比如长豆角、冬瓜、莴笋等也能卤成臭臭的吃。
从前花芽家中挖到的冬笋根子太老不能吃,就会随手扔到臭卤子里。
花芽从坛子里捞出豆腐干,豆腐干已经变成黑色。周文芳稍稍后退了两步,方圆见了偷偷笑。
花芽捡出她们中午吃的分量,把坛子放回去以后,将锅上倒着豆油。等到油热,放上臭豆腐小火慢慢的煎。
周文芳受不了味道,把阳台的门和客厅的窗户打开通气。
方圆倒是自在,坐在沙发上,帮花芽摘豆角。
花芽把臭豆腐煎的外酥里嫩,撒上红剁椒做的酱料,刚一走到客厅,家中的门突然被王天柱打开,他气喘吁吁地冲上来喊道:“下水道堵了!”
周文芳赶紧起身要溜之大吉,把花芽先一步挡在前面。
“乖,这是好东西,吃了你就知道。”
说完转头跟王天柱说:“到你高奶奶家要点香菜回来。”
王天柱欲言又止,还是听话地下楼去拿香菜。
方圆跟花芽说:“这孩子还算听你的话。”
花芽叹气:“另外一个也听话就好了。”
周文芳想把臭豆腐泼到花芽的脸上。
五分钟以后,四个人围在桌子边坐好。花芽和方圆毫不顾忌,吃的非唇满足。方圆打趣说:“花芽家的臭豆腐还是好吃。”
这话对应的是那位伟大的领导人,他到火宫殿说了一句: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
某个革命期间还被刷在墙上,成为最高指示。
王天柱用木头衣夹夹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丁点的豆腐干角角,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嘴。
周文芳没动筷子,发觉这东西就跟她老家的豆汁一样,爱的人爱死,熏的人熏死。她盯着王天柱看王天柱的反应,王天柱不负厚望,吃了一口以后,马上把木夹取了下来,咬了一大口。
“真香!”说着还吧唧吧唧嘴,感受其中香香臭臭的回味。
花芽乐了,嘴巴要咧到腮帮子上。她给王天柱又夹了一块,王天柱吃着吃着居然觉得不够臭,要多加臭卤子。
周文芳看的目瞪口呆,也尝试了一口,发觉臭味虽然大,但豆香味并没有被掩盖,反而被激发的更加美味。
花芽见她也接受了,又起身给她们煎了一盘子臭豆腐。
四个人吃的打嗝都是臭豆腐的味道。
桌子上最后还剩下一块臭豆腐,王天柱和周文芳两个人抢了起来,准备以石头剪刀布来决定归属方。
王天柱信心满满地站在桌子旁边,伸手就要出拳头。没想到,动作太大,一下打翻了臭卤子的坛子,坛子顿时滚在地上碎了,臭卤子溅到她们一身,几乎是瞬间,里面浓郁的臭味顿时霸道地席卷整个屋子。
王天柱僵在原地傻眼了,周文芳差点被熏过去。花芽跑到厨房拿抹布,方圆冲到厕所拿拖把。
三个小时后,方圆戴上帽子、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去找司务长拿五花肉。
花芽带着周文芳和王天柱俩“姐弟”同样穿的严严实实,来到海滩边上的小码头等大姐。
同样等待客船的家属不少,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张望。
突然不知谁说了一句:“怎么这么臭!谁放屁了?”
又有一位家属说:“放什么屁,我看是谁拉裤兜了吧!”
“太臭了,到底是谁啊!等人也不能把自己憋坏了!”
闻言,花芽跟周文芳和王天柱三人,默默地走向下风处.
“味道要多久能去掉啊?这个味道怎么这么难缠!”王天柱想到花芽的家,他跟她们一起收拾了三个小时,用尽办法都没能消除臭味。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都沾染上这个味道,哪怕是换了衣服都不能祛除。
花芽说:“按经验判断,三天以上,至少五天,七天也有可能。”
王天柱哭唧唧地说:“我爹要打死我了,他最爱干净。”
周文芳开口惊人:“早知道先搞个对象玩玩了。”
花芽望着天,缅怀起被八斤亲不够的香喷喷的自己。
她生无可恋地说:“搓不出来了,这回真的搓不出来了。”
第69章
顾听澜从外面回来, 让小瓜子把文件送到档案室,又被阮旅叫了去。
顾听澜进到阮旅的办公室,见到了老政委陈思先。陈政委是阮旅的老搭子, 去年身体不好在北京调养一年, 岛屿快要解封, 后面的工作不少,他便从北京回来。
要说阮旅是个暴脾气, 陈政委就是个老狐狸。顾听澜从前在阮旅这里吃的亏,几乎都是陈政委出的主意。
阮旅跟顾听澜说完正事,咳嗽一声,主动给顾听澜夹了点茶叶倒到杯子当中。
“您这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顾听澜皱着眉盯着杯子当中飘飘浮浮的铁观音, 刚泡出来就有股清淡的茶香。
好茶。
顾听澜心里称赞,面上不动声色。
“成了家就是不一样。”陈政委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放,靠在沙发背上说:“你母亲让我捎了东西过来,你待会叫人送回去。”
那就应该是给小妻子的新制的衣裳到了。
顾听澜点头说:“您身体怎么样了?上次听说心脏手术做的不错,我看您气色也不错。”
“人老了, 身上的零件自然就不好使, 算不得什么大事情。”陈政委笑着跟顾听澜说:“我听说你妻子是鄂州县人?”
“是, 就在太阳山不远的林家村。”顾听澜笑着说:“家里代代都是靠着大山吃饭。”
“不错啊。”陈政委说:“我在北京,听说有老战友买了鄂洲的野山参, 吃起来身体硬朗不少, 说话中气都变足了。”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说:“巧了,我家还有两颗, 我让人给您送过去。”
陈政委不是黑心肠的人, 的确听说有人吃了那边的野山参体质变好。但是是很有年头的野山参, 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弄到手的。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吃吃喝喝上面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更何况是为了革命的身体。
“他妻子上次给我了一颗,我每天就切一点点下来含着,别的效果没发现,反正一到下午就瞌睡的情况没有了,人的的确确精神了。”阮旅跟陈政委说:“你一回来就惦记小两口家里的野山参,也不知道表示表示。”
顾听澜觉得阮旅话里有话,就听陈政委说:“我都这把岁数了,就是吃点野山参不犯法吧?他愿意孝敬我就孝敬,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是找他要,对吧,我一样可以掏荷包买嘛。”
顾听澜还是觉得不对劲,直接问到:“到底是您要吃野山参,还是托什么人问的?”
小妻子给了他不少野山参让他卖,他都是佯装卖了,自己留下来准备给花芽以后留着吃。这种好东西,卖一颗少一颗,不能浪费。
陈政委骂道:“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我的确是帮别人问的。他在鄂州收过两次有年头的野山参,后来估计山上的参被采摘的差不多,半年多都没有再见到品相好点的参。我听说你的妻子是跑山的,又给了阮旅野山参,就想碰碰运气。”
能让陈政委开口找别人要东西的人,身份恐怕不简单。顾听澜了然地笑了说:“下午给您送过来,急不急?”
“急或者不急有什么区别?”陈政委问。
顾听澜说:“需要的急,那就是情况不大好,给出的野山参就要有点年头的。要是不急,就把家里断了须须,或者切成片给您就行。”
陈政委指了指顾听澜说:“现在真是一点亏不吃了。我跟你说实话,是上面关键领导需要。说来也巧,别的地方更有年头的人参都不成,就只能吃鄂州的野山参,吃过两次硬生生地吊住了口气。怪就怪派人去太阳山和什么妃的山搜了几圈,愣是一颗没挖到。”
顾听澜说:“是二妃山。”
至于为什么再没人挖到野山参,顾听澜抿抿唇没说话。
陈政委说:“你有多少给我——”
顾听澜立刻说:“我回去给我妻子商量,这是她的东西。谁的东西谁说的算。”
“也是。”陈政委点点头说:“要快些,很急。”
顾听澜答应下来,起身正要跟他们告辞,阮旅又给他杯子里续了点水。
顾听澜:“.”果然是好茶。
阮旅笑呵呵地跟顾听澜说:“老陈好久没回来,在北京跟你爸妈吃饭,你爸妈很挂念你们。说起花芽同志,都是很赞赏的。”
陈政委也说:“去年冬天人为破坏船只的事件还在调查之中,即便如此,我听到花芽同志奋不顾身爬上悬崖救了你们一整船的事迹,每每想起来,总是为她的勇敢赶到震撼啊。也不知她家里是怎么个环境,能教养出这么好的同志。”
阮旅了解过花芽的家庭状况,当着顾听澜的面简单跟陈政委说了说。
陈政委知晓花芽是在童年丧母以后,还能够保持纯真善良的勇气,佩服不已,跟顾听澜说明了目的:“我听说她家里头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顾听澜垂眸一笑,明白老狐狸兜了这么大圈子到底为了什么。
他故意避而不谈别的,就说了个:“嗯。”
陈政委没把话题引到林娟身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了阮旅一眼。
老搭子马上明白过来,不过不愿意配合。
为什么?
因为阮旅家里还有一儿一女没有成家啊。
陈思先是看中花芽,觉得花芽家中的姊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回来便坐不住,借着说正事的名义,要先下手为强啊。
可阮旅也要为儿女着想。他接触过花芽几次,明白花芽家里头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家,自己嫁给顾听澜以后,也没说借着顾听澜的关系为家里人谋福利,人家全是自己挣出来的。这么有骨气的姑娘家,其他孩子准没错。
陈政委见阮旅不搭话,偏过头跟阮旅话中有话地说:“是我先看中的。”
阮旅笑了:“我跟花芽同志比你熟。”
两人说完转头齐齐看向顾听澜,顾听澜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说了声:“我喝完了。”说完就找借口跑了。
陈政委看着顾听澜的背影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醋啊。”
“为什么是醋?”阮旅不解。
陈政委笑而不语。
*
臭卤子的味道太冲,花芽跟周文芳和王天柱躲着人,在远处挖蛏子。
周文芳负责找蛏子洞,花芽撒盐,王天柱往外面拔蛏子。等方圆到的时候,他们仨已经弄了快二斤的蛏子。里头还有不少大个的,比手指头要长。
方圆苦着脸跟花芽说:“妹子啊,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味道去一去?你姐我都要没脸见人了。待会你大姐来,咱们怕是不能给与热情的拥抱了。”
“没辙。”花芽蹲在地上往小洞洞里撒盐,王天柱小铲子挖的飞飞的,一下就把蛏子拔出来。
方圆双眼放空,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孽。
就为了一口吃的,弄的一身臭气。
她们在码头边上等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之际等来了暗礁岛的客船。
阴着的天空终于放晴,天际边露出火红的晚霞。
林云大包小包没少带,看起来不比花芽当初拿得少。
她一眼看到岸边的二妹,二妹似乎这几个月过的不错,虽不到珠圆玉润,脸蛋上总算有点肉。不跑山的原因,身上的皮肤也变的更白,站在海岸边像是个漂亮的瓷娃娃。
花芽站岸边神采飞扬地跟大姐挥手,见大姐也跟她挥手,她都要跳起来了。
王天柱拉拉她的衣摆,跟她说:“注意形象。”
花芽踮起脚尖说:“记得叫大姨,大姨会疼你的。”
“.哦。”王天柱应了一声。
“她大姐跟她还真有五分像。”船靠在岸边,方圆跟周文芳说。
周文芳看到花芽雀跃的背影,笑着说:“比她稳重。”
王天柱冷笑:“谁不比她稳重。”
周文芳推了王天柱一把,王天柱顺势跑到林云和花芽面前,大声说:“大姨好,我帮你拿东西。”
林云见到花芽激动的说不出话,她张张嘴,许多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花芽扑上去抱住她说:“你终于来了,我跟我嫂子姐还有我的姐妹等了你好久好久。”
林云感伤之余,抱住花芽,然后.推开了她。
“那个.你到部队,不洗澡啊?”
花芽板起小脸,扛起林云的大包袱就走。王天柱在后面叉着腰笑的极为张狂。
方圆拦住花芽,走上前又拉住林云的手说:“妹子,我是你大嫂方圆。你大哥在外面有任务还没回来,咱们先到家里歇一歇吃口饭。”
林园看到方圆也是和善面孔,心里松了口气。方圆跟林云又说了不少花,表现的大方又周到,林云心底感激的不行。只是绕着鼻子还是有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林云憋在心里头,没说出来。
方圆没让林云到花芽家住,把人留在自己家里:“花芽刚来这里就是住在我家客房,里面的被褥我都洗干净了,你直管住下来,什么都别多想。”
花芽把周文芳拉到林云面前说:“这是我的好姐妹,关系好到可以给我当闺女。”
周文芳不理她,跟林云说:“大姐你好,我来帮你拿东西吧,别跟我客气。”
“你咋跟我就没这么孝心?”花芽扛着包袱不松手。
周文芳用指甲尖掐了花芽的手背皮,花芽认输,把包袱给了周文芳。周文芳拽了拽包袱,又拽了拽包袱,没拽动。
花芽冷笑:“瞧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说着,把包袱一轮,扛在肩膀上说:“小丫头片子,扛你我都扛的动,这点东西算的了什么。”
她不说还好,一说周文芳的胃又开始疼了起来。
第70章
上船饺子, 下船面。
林八一回到家里,家里锅碗瓢盆都用上了。擀面条的擀面条,做卤子的做卤子。
只有花芽!
跟着天天和乐乐还有王天柱一起看连环画《大闹天宫》, 偷懒。
林云见到大哥进门, 人懵神地站起来, 喃喃地说:“大哥。”
林八一冲上前,上下看了看林云, 哽咽地说:“这些年委屈你了。”
他跟林云相差三岁,当兵多年风吹日晒,见到大妹一看,大妹看起来比他还要憔悴。眼神里都是疲倦和沧桑, 身上的衣服是藏青色、裤子是纯黑色,显得人老气还不精神。
林八一心疼坏了。
林云嫁到老刁婆家那年他刚离开林家村,林春莲信誓旦旦那是个好人家,和善的不行。谁都想不到,老刁婆真是老刁婆, 逼命一般的存在。
林春莲害了大妹这么些年, 让她深陷沼泽。要不是突然大妹醒悟强烈要求离婚, 下半生的日子恐怕更加艰难。
林云本来没想哭,她离婚闹得那么厉害也就是默默擦了把眼泪, 但是见到一身军装的大哥, 心里顿时有了强大的安全感,她一下子也哽咽起来。
跟林八一前后脚进门的顾听澜一出现, 林云就知道一定是花芽的对象。花芽在电话里偷偷地夸过几次, 闻名不如相见, 果然是一表人才,天之骄子。
顾听澜把饭盒放到桌子上, 主动跟林云打了招呼:“大姐,一路上辛苦了。”
花芽昂起头,顾听澜的大手落在她的脑瓜上,将她的头按下去,失笑道:“待会。”
讨要亲亲不成,花芽默默记在心里,捧着脸听他们说话。
林八一跟林云问了不少家里的事,得知老刁婆的儿子因为遗弃罪被拘留是顾听澜的主意,偷耳朵的花芽给顾听澜竖起大拇指。
林八一有些挂不住面子,顾听澜这小子下手太快,没有让他表现的机会。林八一查到一些东西,跟林云说:“你前夫还有赌博的前科,你知道他后来又跟什么人赌博了么?”
林云说:“我知道,但不确定。他都背着我的。”
林八一拿来笔跟纸,告诉林云说:“没事,你把有可能的名字写在上面.你、还记得怎么写字么?”
林云说:“你教我的我都没忘记。”说着,歪歪扭扭在纸上写了一串名字。
有了这些名单,林八一可以找到足够的证据让林云的前夫罪上加罪。她前夫赌博被抓过一次,林云今天才知道。这次要是再被指认,符合从重情节,光是赌博这一项罪名,他最高可以判个十年。
再跟遗弃罪数罪并罚,没个十几年是出不来的。
至于老刁婆往后十多年与她瘫痪老伴应该怎么过,那就是他们家罪有应得,不在林八一的考虑范围之内。
林八一跟顾听澜说了这个打算,顾听澜马上就说:“我找人收集证据。”
林八一说:“我在县里也有熟人,也得让我当大哥的表现表现,不能总是让你抢我的功劳。”
林云还是感激地跟顾听澜道谢。
顾听澜不用林云谢他,跟林云说:“我有不少战友在你们老家附近,有什么事都能帮衬着。你再有什么事,可以跟大哥说,也可以跟花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不好意思。”
花芽喜笑颜开,觉得八斤太长脸了,她也跟大姐说:“家属区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揍回去。”
她这话一下让林云想起小时候,他们姐弟没有娘,总是会被村子里的孩子们笑话、欺负。那时他们总是想着不能再给爹添麻烦,就忍着。
可是花芽每次听到他们在外面被欺负,就像被点燃的小炮仗,气呼呼地冲到对方面前抡起小拳头。也不管打不打的过,被大孩子抡到地上爬起来也要继续打。
花芽这么一说,林云心里暖呼呼的,跟她说:“你放心,我现在脾气大得很,谁欺负我,我也不忍气吞声了。”
“对,不忍气吞声。”花芽说:“与其气坏自己,不如揍死对方。”
“你这是歪理邪说啊。”林八一点了点茶几笑道:“但是不把对方打死的话,当大哥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芽跟林云挤挤眼睛说:“大哥手底下管着好多人,我对象手下也管着好多人,咱们一点都不怕干仗,你把腰杆挺的直苗苗的。”
顾听澜进到屋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是很明显。他坐到花芽边上,味道明显不少。花芽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臭卤子的味道,一个劲儿往顾听澜身边凑。
方圆从厨房出来看见了,笑着跟林云说:“二妹跟小顾两人就是这样腻乎,你习惯就好了。”
林云腼腆地笑着说:“挺好的,这样挺好。”
周文芳从厨房端来一盆豆角,晚上吃的是豆角肉沫的卤子,还有一份鸡蛋大酱的卤子。顾听澜站起来,把放在桌子上的饭盒拿到厨房,跟方圆说:“这是我让大师傅做的扣肉,咱热一热集体消灭它?”
扣肉做起来费时费力,逢年过节难得吃上一次,不等方圆说,王天柱先冲进来说:“好啊好啊,我能吃掉三大碗饭,我要用腌菜拌饭吃。”
王天柱一冲进来,顾听澜又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他伸手拧着王天柱的耳朵往厕所里带:“是不是又不洗脚?”
王天柱冤枉,但也不是那么冤枉。
他在厕所里跟便宜爹承认错误,说他不小心把臭卤子撒了一屋子,还有花芽身上时,顾听澜人都要疯球了。
这日子没发过了啊。
屋子臭了还能想办法换个地方睡觉,媳妇臭了可咋整。
顾听澜心里委屈,又不敢当面嫌弃小妻子。
花芽还不晓得自己身上臭卤子的味道大,吃饭的时候还是黏着顾听澜身边。顾听澜是真闻不了臭豆腐的味道,他心如死灰地吃完一顿饭,鼻子熏的都要不通气了。
吃完饭,林云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给大家分。
果真给花芽带了多多的榄角,也给林八一带了一罐子。
另外少不了榆黄蘑、猴头菇之类的菌子、笋干。
“怎么还有海鱼干?”花芽伸手拎起来一串小黄花鱼干。
林云说:“我在暗礁岛上遇到两位老人家,听说我是鄂洲县来到,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我是你的大姐,两位老人就让我给你捎了这么多的小黄花鱼,让你烤着当零食吃。”
“是手表大爷!”花芽看向顾听澜。
顾听澜说:“那你收下吧。”
花芽说:“他们是好人。”
方圆笑着说:“给你好吃的就是好人?”
顾听澜说:“还有别的事,她见到老人家对老伴不离不弃。”
“那可真难得。”方圆点点头说:“那的确是好人。”
花芽还有疑惑,问顾听澜:“为什么他们要给我送小鱼干?”
顾听澜小声说:“会不会因为知道你是馋芽芽?”
花芽不同意,甚至转过了头。
顾听澜把她的头掰正,跟她说:“你还记得叫王野的人么,在暗礁岛上抢大爷的钱,还欺辱他。”
“是坏家伙。”花芽想到就来气。
顾听澜说:“消消气,我跟他的领导反映了这个情况,领导把他撤职了,以后在暗礁岛上不会看到他了。估计大爷猜到是我帮忙,就给咱们带了小鱼干来。”
“怪不得。”花芽提溜起小鱼干,野生的小黄花鱼还没有掌心大,用一种特殊手艺编织的草绳串成一长串。
花芽把小鱼干分了分,方圆一份,她一份。高婶子一份,她一份。周文芳一份.不,周文芳形单影只,只配半份,然后她再一份。
顾听澜乐得不行,他就喜欢看花芽抠抠搜搜的样子。
记起还有他妈寄来给花芽的礼物,顾听澜都能想象的到花芽在屋子里高兴的窜来窜去。
方圆念着林云大老远奔波过来,让她早点休息。等明后天带她在031转一转。林云脸上全是疲惫,花芽也说等明天早上再来找她,就跟着大家一起离开。
周文芳临走前,把给林云准备的细棉布料给她,林云好一顿的感谢。
周文芳下楼就回到自己家里去,花芽跟着顾听澜和王天柱先到高婶子家送小鱼干,王天柱先一步跑回202锁上门。
从高婶子家出来,花芽闹着要顾听澜背她上楼,顾听澜有点点嫌弃花芽身上臭豆腐的味道,但是因为还有爱在,捏着鼻子把她背在背上。
上到三楼,花芽看到家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跳下来看到上面的邮戳是北京。
花芽高兴地跟顾听澜说:“妈妈给我寄东西啦。”
花芽很久没叫过“妈妈”两个字,这次当着顾听澜的面叫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喊完怕顾听澜笑话她,就把头埋在顾听澜的怀里,扭捏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妈妈都在惦记着我。”
顾听澜轻轻捋着她的头发,说:“嗯,两位妈妈都爱着你。”
花芽抬起头,垫着脚蹭了蹭顾听澜的颈窝说:“我好幸福。”
顾听澜捏着她两边的脸蛋,在她抗议之前,往小嘴上啄了一口。
“你会更幸福。”
顾听澜心尖酸酸甜甜的,帮花芽把箱子抬起来,花芽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门。
三秒钟后。
顾听澜放下箱子,站在门口跟花芽说:“我还要加班,就送你到这里。”
花芽板起小脸说:“今天晚上九点,我要准时跟男人亲嘴。”
好狠。
顾听澜重新抱起箱子,僵硬地迈进屋子里,屏住呼吸说:“那我还是不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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