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小桃桃!”花芽往前一步, 又克制地站住脚。她伸出手冲顾涛涛摆摆手说:“你不是去援助基层建设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顾听澜看着顾涛涛哭天抢地的样子,冷冷地说:“铲牛粪不够基层么?他就是缺乏锻炼,他在这里还没干上半年呢。”
花芽捂着嘴, 看着铲了一夏天牛粪, 身上的皮肤也被晒成牛粪色的顾涛涛:“真是个小可怜啊。”
顾涛涛跑过来, 看到他的花姐不上来拥抱他。他下意识地闻了闻身上有没有沾上牛粪味儿。他都快成神经反射,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捂着嘴, 他总感觉的是人家闻到他身上的牛粪味儿。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拉着他的花芽绕着他往值班室里走,边走边上:“你莫挨他,让他洗过澡再过来。”
他的花姐居然一点情谊都不念的说:“好!”
顾涛涛站在值班室门口, 寻思着人类的感情是不是都是如此的薄凉。一直被他照顾的老水牛慢悠悠的晃过来,用鼻子顶了顶他的屁股。
顾涛涛伸手摸摸老水牛的头,跟它说:“你先去吃草啊,我家里人来了,我待会给你拿梨子吃。”
也不知道老水牛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往小瑶瑶那边看了一眼就走了。
小瓜子抱着小瑶瑶站在值班室门口, 小瑶瑶“咿呀咿呀”地喊着老水牛过来。
小瓜子担心会伤到她, 就听顾涛涛说:“我的天呐,这就是我哥和我花姐下的小崽儿?也太小了, 哈哈哈, 怎么傻呵呵的吐泡泡哦。”
“把孩子抱进来。”顾听澜的声音从值班室里传过来:“你赶紧洗澡,我这边接你回去吃饭。”
顾涛涛想到值班室里找他哥问事, 临到门口站住脚, 他哥爱干净, 顾涛涛决定还是听哥哥的话,先洗了澡再说。
值班室里面很简单, 一张单人小床,一套旧桌椅。空余挨着墙的地方都是干稻草,应该是留着天气不好的时候应急喂牛的。
也多亏是被太阳暴晒过的干稻草,里面没什么虫子。加上顾涛涛皮糙肉厚,四个月下来住的还不错。
花芽问顾听澜:“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他在这里呢。我要是知道我早早的过来看他。”
顾听澜说:“就知道你会这样,我才没跟你说。他过来的时候你才生完孩子多久,哪里能来这种地方。”
花芽抿唇笑着说:“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了?”
顾听澜说:“是咱爸的意思,他缺乏锻炼,应该在艰苦的环境下工作时间。”
花芽想了想说:“要是艰苦,有比这儿更合适的地方吧?牛粪多脏啊。”
顾听澜说:“可别小看牛粪,我们要把牛粪发酵成有机肥料,这可是宝贝。”
花芽不懂怎么能把粑粑当做宝贝,但她的八斤说是宝贝,那必须是宝贝!
“那我以后能不能过来看望小桃桃?你瞧他黑的,站在牛粪堆堆前面我都分不清是人还是粑粑啦。”
花芽作为嫂子,比顾涛涛的亲哥略有些良心:“人也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熏得吃不下饭。”
结果顾听澜却说:“晚了,来这看不了了。”
花芽诧异地说:“为什么啊?”
顾听澜站起来活动下手脚,从身边的稻草堆里抽出两根稻草飞快地给花芽编了只黄澄澄的小蚂蚱,触角是没撸尽的稻穗,一颤一颤的跟活过来似的。
花芽拿着小蚂蚱,跟在顾听澜后面摇了摇,见顾听澜又编好一只小小蚂蚱递给小瑶瑶。
顾听澜说:“他工作调动,要去别的地方。”
花芽表示很遗憾,叹口气说:“那什么时候走,这次走了该不会三年五载见不了面了吧?”
她走到小瑶瑶面前,打算跟她比一比谁的蚂蚱好看。小瑶瑶拿着小小蚂蚱“啊啊”叫嚷了两声,张开嘴巴露出两排小米牙就要往嘴里塞!
小瓜子吓一跳,赶紧抓着蚂蚱。小瑶瑶“嗷呜”一口咬上去,往小瓜子的手上啃了一口。
小瓜子“哎哟哟”喊了一声,小瑶瑶“啊哈哈啊哈哈”笑了。
小瓜子抽出手,花芽看到他手背上居然有一小圈牙印。
“闺女随爹啊。”顾听澜感叹地说:“难怪我越看越喜欢。”
小瓜子揉了揉手背,好在没有破皮儿的地方,问道:“她咬人也随你呀?”
花芽后脖子一紧,抿着唇离得远远的。
顾听澜把话题岔了过去,单手抱着小瑶瑶往门口晃悠。小瓜子蹲在稻草堆边上重新编着小小蚂蚱,想要把它复原。
顾听澜见到远远跑过来的顾涛涛,指着他说:“瞧见没有,这就是你不着调的小叔。”
花芽往他腰上掐了一把,瞅着刚洗完澡清清爽爽的顾涛涛说:“再怎么说也是我小叔子,咱们稍稍给点尊重。”
“花姐!”顾涛涛大着嗓门说:“我还以为我在这里见不到你了。白瞎干了四个月。当初说要上岛上来,我还以为能跟你一起玩,不知道有多开心。我哥哄骗了我,让我在这里干别人都不乐意干的活。”
顾涛涛当着顾听澜的面跟小嫂子告状:“你说我哥是不是缺大德,哪有把亲弟弟往这边送的。人家家里没关系的都想着走后门往好地方送,咱们家这么好的条件,我又不奢望去多好的地方.”
花芽看着他哭唧唧着实可怜,抠抠搜搜地从兜里捡出一颗大虾酥给他:“这是我大姐给我带过来的,你吃了吧。吃了好歹心里能甜点不那么苦。”
小瓜子知道他的团长的安排,捂着嘴拿着小小蚂蚱偷着笑。他一笑不要紧,顾涛涛一下瞟到了,当时就冲过去要抱着小瓜子往牛粪堆堆上面杵。
“你是不是在笑话我馋牛粑粑?!”顾涛涛不讲道理地说:“你看我把你种到里头去。”
小瓜子嚎叫着:“团长,救救俺啊!”
顾听澜从他手上抽出小小蚂蚱,随手弄了一下,比小瓜子蹲着弄了半天的效果好多了。
小瓜子见他的团长居然见屎不救,怒道:“不救俺,俺就全秃噜出去了!”
花芽看顾涛涛跟小瓜子俩个人打来打去,到底顾涛涛人高马大,把小瓜子拖到门口。花芽问:“你有什么好秃噜的,秃噜皮儿还差不多。”
小瓜子喊道:“花芽姐姐,俺还以为你像俺姐呢,原来都是俺的幻觉!俺还喊你姐姐,你坏着呢。”
顾涛涛听了不乐意,学着小瓜子的口气说:“你这样说俺可不乐意了,你自己看前面的牛粪堆堆选一堆满意的。俺今年把你种进去,明年俺花姐就有瓜子嗑了。”
“团长!”小瓜子比顾涛涛矮了一头,力气上也比不过。只能死死地扒拉着门框,喊道:“俺真的说了啊!俺说了!”
顾听澜把小小蚂蚱送到小瑶瑶嘴巴里,小瑶瑶知道吃了这东西会被爸爸弹脑袋瓜,坚决用小胖手推着小小蚂蚱不张嘴。
顾听澜听到小瓜子的嘶吼,云淡风轻地说:“说呗,我可没封你的口。”
花芽纳闷:“什么惊天秘密,小瓜子你听见没,你的团长让你赶紧说呢。”
顾涛涛使劲掰着小瓜子的手指头,见他抠着门框紧登登的,冷笑着说:“本来是逗你玩的。你现在要交代什么赶紧交代,要是交代的让我不满意,哼哼,你就等着好看吧。”
小瓜子一点不卖关子地喊:“你的调令下来啦!”
顾涛涛的手一顿,他说:“就这个啊?我早就知道日子应该到了。你以为我这四个月怎么过的?天天晚上睡不着觉数着牛粪堆堆过的!”
数牛粪堆堆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会趁他睡着偷牛粪堆堆。
天知道他第一次数完牛粪堆堆发现丢了两堆之后是什么表情。
他的世界观都毁灭了好么。
后来知道这玩意是好肥料,他的内心才接受了点,至少认为自己干的工作多少有些意义。
小瓜子见他还在掰手指头,忙说:“你的调令下到暗礁岛上了!暗礁岛上有铁矿,你出息的日子不远了!”
“啥?!”
“啥?!”
花芽跟顾涛涛两个人都傻眼了。
还以为这次见了就再也见不到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顾涛涛撒手,转手就要往他哥身上扑。
顾听澜默默地拿起办公桌上面的钢笔,拔下笔帽对着顾涛涛。
谁稀罕被个铲牛粪的拥抱。
顾涛涛及时刹车,悬崖勒马,转头就去找他花姐。
俩人握着手疯狂的上下摆动,花芽激动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铁矿!你要为国家建设出力了啊!”
顾涛涛也激动地说:“是的是的,就是那个铁矿!我这边认识的好多人都想削尖脑袋瓜往铁矿上去!哈哈哈,真没想到居然是我,我能去了!”
暗礁岛上的铁矿可是个基层锻炼的好地方,锻炼个两三年回去升迁都容易许多。而且是刚发现的铁矿,要是再有其他发现都能算到第一批过去开发的人身上!
顾涛涛高兴完,回归了些许理智。他挠挠头,站在顾听澜面前说:“哥,这算不算走后门啊?”
顾听澜淡淡一笑说:“走什么后门?谁家走后门先铲四个月的牛粪?谁这样嚼舌根我就让谁过来铲牛粪。再说四个月前谁知道有铁矿的事?”
别人不知道,老谋深算顾听澜知道。嘿,他知道就是不说,把一切工作安顿好才大张旗鼓的宣传。要不然萨丁镇还想着抢铁矿的所属权,根本就抢不过好不好。
花芽瞪大眼睛,这才明白顾听澜让顾涛涛铲牛粪粑粑的用意。
她老伴就是高!
用牛粑粑完美的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第242章
“就在下面把鞋脱了上去。”顾听澜站在单元楼下面说:“你鞋底不干净, 不然我还得刷楼。让你光脚上两层楼不委屈你吧?”
顾涛涛疯狂摇头:“不委屈、不委屈,这有什么委屈的。”他利索地把老北京布鞋脱下来,二话不说扔到单元门口的垃圾箱里:“何必让脏鞋脏了咱家呢, 我都不乐意刷, 直接扔了。”
顾听澜原本就没打算让他要这双鞋, 跟顾涛涛说:“得,我还得搭双鞋给你。”
顾涛涛知道亲哥哥对他好, 舔巴顾听澜说:“你就把你穿的不要的破鞋给我就成,我不挑。我哥给我的指定都是好东西。”
花芽抱着小瑶瑶在后面偷着乐,见他们哥俩这样说话觉得太有意思了。
“小桃桃真是能屈能伸,以后是个干大事的。”花芽笑嘻嘻地说:“要是我可半天都干不下去呢。”
小桃桃光着大脚片, 踩在楼梯上也不嫌冰脚,一步三回头的跟花芽说话:“这算个什么,我一个人一天能拉两千斤的牛粑粑。你可不知道啊,我刚过来的时候,吐的呀——”
“说点别的, 别整天把这些脏东西挂在嘴边上。”顾听澜怕小妻子对那玩意感兴趣, 赶紧让顾涛涛转移话题:“你下午吃完饭, 跟你嫂子一起把糖水橘子做了。”
顾涛涛说:“行啊,这不是小意思么。我剥橘子可是能手啊, 花姐, 你见过两只手各剥各的没?”
花芽挠挠头,不理解怎么一下跳跃到这里来了, 下意识地说:“没见过!待会上去我给你做顿好吃的晚饭接风, 然后你给我表演一个双手剥橘子呗。我还打算把剥下来的橘子皮做成陈皮呢, 千万别剥坏了,我就等着你这样的剥橘小能手呢。”
顾涛涛说:“那你就期待吧, 保管让你满意。”
顾听澜走在前面,先到了家门口开门。听到后面小妻子跟弟弟俩人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唇角勾着笑。
花芽说要给顾涛涛露一手,还真是露了一手。
花芽刚进屋就往厨房里奔:“这是我学的坛子肉,书里面说是山东菜。我还琢磨什么时候做一下给你哥尝尝,正好今天还有时间能折腾一下。”
“哟,这可是正宗鲁菜。”顾涛涛见多识广,跟在花芽后面说:“听说挺多程序的,你要不随便整两个菜凑合吃一口算了。要不然我去食堂买点回来,也比你受累强。”
花芽笑着说:“少跟我来这套,嘴上说着,手里开始扒大蒜。我要是信了你的话,就是真傻。”
顾涛涛在农场吃的一般般,肚子里没什么油水,要不然也不能瘦了一圈。花芽也是想着给他补点油水。
听到有大肉吃,他倒坐在椅子上,拿着大蒜开始搓皮儿。手上忙活着,嘴巴里也不闲着。
花芽问他:“那我生完没两月你就到了农场啊?”
顾涛涛说:“可不是么,我还想着过来看看你和我大侄女,就是没时间。那边有两头大水牛老是打架,边上不能离开人。我跟你说啊,现在那边大水牛的命可比我还金贵,它俩一打架我就得跟别人一起冲上去把它们弄开。”
“那可太危险了。”花芽光是看大水牛的犄角就觉得厉害,要是用犄角打架,那不得见红啊。
“可不是么。后来养殖场那边把它们的爹,就是找我要梨吃的那头大公牛弄了过来,那头大公牛以前是牛群们的首领,它们都听它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它给揍怕了,总之见了它都老实了。”顾涛涛跟那头老水牛的感情不错,经常骑着老水牛在农场里溜达,都成了农场一景了。
花芽怕他饿,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给他煎了两个油汪汪的鸡蛋。
“给你吃,小心烫。”花芽把鸡蛋送到顾涛涛面前,顾涛涛泪眼婆娑地看着花芽说:“我好久没吃这么荤腥的玩意了。”
顾听澜抱着迷瞪瞪的小瑶瑶从主卧走出来,拍着小瑶瑶的后背说:“我叫人一个礼拜给你送只鸡,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涛涛梗着脖子说:“那么大点的小烧鸡,鸡腿上都没二两肉。还专门派车送过来,你不知道多少人看着眼睛都绿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见者有份。凑合凑合就吃到俩鸡腿,把别的地方分给其他人吃。鸡胸脯上的大块肉我都抢不到,那帮人恨不得把鸡骨头嚼碎了吃。”
顾听澜皱着眉头说:“这也太夸张了,农场的伙食虽然没部队好,也不能差到那份上。”
顾涛涛说:“这你就不懂了,农场那么大的地方,需要干的活太多太多。我每天早上四个苞米面馒头加上两碗粥,不到九点就饿了。十点来钟就吃点地瓜、萝卜什么的捱到中午。中午打饭一个人只能打到四两二米饭,配着萝卜白菜吃,根本就没油水。等到晚饭好不容易有点油水,啧啧,肉沫还没有小指甲盖大。”
现在有点肉沫就不错了,有些人家还吃不上肉呢。顾涛涛也就是倒倒苦水,让他哥知道他在那边过的不容易。
“昨天早上我们食堂开了眼,给我们煮了白面面条,一碗面条上面还给点了两滴香油。”顾涛涛说:“就是拿筷子头沾着香油往下面滴两滴,嘿,你可别说,就这么两滴香油,把不少人馋的吧唧嘴呢。”
花芽看向顾听澜,顾听澜笑着跟她说:“能有白面和香油就不错了。”
花芽说:“我知道的,咱们岛上吃的喝的已经很好了。”
顾涛涛马上说:“对对对,好多地方大锅饭陈米夹着米糠吃呢。”
他压低声音说:“我听河南的知青说,他们那里刚开始大锅饭大家吃香的喝辣的,慢慢的人心变坏了,反正都是吃,给老百姓吃的还不如牲口了,活倒是一样干。剩下的伙食费都让领导贪污了。每次有上面的人检查,六菜一汤的招待。余下的剩菜剩饭乱炖给老百姓吃,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可老百姓吃的还怪香的,你们说为什么?因为剩菜里面至少有点油水啊!”
花芽没过来之前,家里虽然穷,但不至于吃米糠。听到顾涛涛这般说,她也说道:“我听说米糠吃到嘴巴里都能把嘴划破。我爸灾害年间吃过,他说一口米糠咽下去,嗓子都能划出血。”
顾涛涛冷笑着说:“全国各地的基层,每个月左一个检查团又一个考察团的接待。这帮牲口就是打着检查的名义大吃大喝,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肥得流油。好在咱们岛上管理的好,我干了四个月,倒是没有这个团那个团的来。”
顾听澜抱着睡着的小瑶瑶起身,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真没有?全都被我和阮旅撵回去了。那帮人别的不行,吃喝嫖赌第一名。知道咱这农场效益起来了,都想挂个什么狗屁专家的名义,过来胡吃海喝。你看,咱们这里还有海,吃完了还能到海边玩一玩。再带个男秘书女秘书的,谁还在乎老百姓死活。”
花芽听得瞠目结舌。
顾听澜看了花芽一眼,揉揉她的头说:“坏人是少数的,好人是大多数的。咱们相信国家、相信政府,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坚定信念就不会错。”
花芽点点头说:“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浑水摸鱼的人,但是想想革命先烈们流的血,我还是会相信一切都是往好的那边行进的。只是有时候走的快一些、有的时候走的慢一些,不过没关系,只要前进就好。”
“说的一点没错。”顾听澜在她额上印了一口,说:“你慢慢做饭,我带小瑶瑶进去午睡。有什么需要的直管使唤涛涛。”
顾涛涛伸手往小瑶瑶的肉脸蛋上拨弄了两下,小瑶瑶已经睡过去了,肉脸蛋弹嘟嘟的,让顾涛涛露出姨父笑。
花芽估算了一下时间:“坛子肉大概三个小时,现在两点半,杂七杂八加在一起,咱们争取六点开饭。”
顾涛涛飞快地剥着大蒜,闻言抬头看了眼顾听澜说:“我哥不是让我帮你做糖水橘子么。”
花芽说:“没事啊,咱俩待会就在屋里看炉子,再把橘子剥了。等晚上吃完饭,天凉快了下去煮橘子水。煮完把火灭了咱就能上来休息,明天糖水橘子就好了。早上吃说不定还凉丝丝的。”
顾涛涛自然没有意见。
顾涛涛见他哥进到卧室里,他小声悄悄地跟花芽说:“花姐啊,我说要我哥的破鞋你可别当真啊。我带的衣服除了干活的两身,剩下的都得配皮鞋穿。你回头帮我找双我哥好皮鞋呗,不要太多褶的。他好东西多,平时穿的少,我帮他消化消化。”
花芽从厨房探出头,往鞋柜那边看了眼,脆脆地说:“成,你等晚上他洗澡,我给你找一双好鞋。”
“我花姐就是好。”顾涛涛开始舔巴花芽说:“我花姐知道把我领回家吃坛子肉,我哥就知道让我去铲牛粑粑。”
花芽也小声说:“知道我好就成了,以后咱俩一个在大禹岛、一个在暗礁岛,相互多照应着点啊。我会惦记着你的,你放心。”
顾涛涛刚想说“我也会惦记着你”,不过这话他要是说出了口就他哥就能灭了他的口。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那我会报答你滴。”
花芽不用他报答,让他剥大葱。她则到打算去供销社去买猪肉和猪骨头。
“要是有鸡肉就好了,我看到书里面坛子肉里还要加鸡肉块块的。”花芽刚走到客厅,顾听澜从主卧里出来。听到花芽要去供销社,顾听澜说:“不是还要收拾笋子和墨鱼么,闺女睡了,我去买,你先收拾着,别耽误晚上吃饭。”
花芽说:“那你记得买猪五花回来,要是没有五花就买猪肋条。鸡腿肉最好,不然干脆买半只鸡回来。”
顾涛涛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嘚瑟瑟地说:“好家伙,大手笔啊。”
顾听澜看了他一眼,打开鞋柜换上鞋走到门口说:“正好我给你买双解放鞋回来,过几天就要下凉,应该穿不上布鞋了。哥也疼疼你,你惦记哥就好,别惦记哥的好皮鞋。”
花芽和顾涛涛两个人皮一紧,顿时相视一眼不做声了。
等顾听澜走了以后,顾涛涛后怕地说:“他是故意说给咱俩听的吧?一定是故意说给咱俩听的!”
“对,他坏着呢。”花芽把笋子和墨鱼用水泡着,先走到鞋柜旁,把外套脱了。她刚才着急做饭,回来衣服还没换。等她抬手正准备解下脖颈上的纱巾,手一下顿住了。
想起顾听澜在后面叨的齿痕,花芽的脸火烧火燎的。
顾涛涛见她待在衣架前面不动,抬头问:“咋的?解不开了?你打的死结?”
花芽:“.对,我蠢,我打的死结。”
说完,甩手就到厨房里继续切东西。
顾涛涛说:“我帮你解啊。”
花芽在厨房里嚷嚷道:“剥你的大葱。”
顾涛涛:“.我还以为你多疼我咧。”
站在灶台前,花芽挪了挪纱巾,觉得脸红,脖子也红了,怪不舒服的。
她摇摇头,把脑子晃清醒,从厨架上端下来陶制的小罐。
洗刷干净后,又切了北京寄过来的火腿、金钩海米、笋子等辅料。
顾听澜不负众望,把五花肉和猪骨头都买了回来。供销社的营业员见他去买肉,给的都是好地方,临走前还夸着他。毕竟这时候愿意买菜的男人太少,不少男人觉得买菜丢脸。
花芽把五花肉洗干净,焯过水以后用麻绳捆扎。随后把刚切好的材料和猪骨头垫放在陶罐的下面。
“把葱姜蒜递给我。”花芽把五花肉放到陶罐里,找顾涛涛要来葱姜蒜,切的切、拍的拍,扔到陶罐当中。又往里面加上盐、冰糖、二锅头、胡椒,开始用小火慢慢地煨。
顾涛涛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问花芽:“要煨三个小时?会不会把五花肉炖烂啊?”
花芽说:“不会的,只会把里面的油汁炖出来,等到吃的时候就是肥而不腻。”
做完这个,花芽问顾涛涛:“你还想吃什么?”
顾涛涛想也不想的说:“油渣土豆丝!我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识货。”
郝大姐前几天炸了荤油,上回婆婆浸的荤油已经吃光,这次郝大姐又整了一小盆,里面还浸着猪肉片。
既然有现成的,花芽就不费什么事。
她把土豆切丝,用冷水泡着,等着坛子肉炖好以后用锅扒拉一下就行。
她刚忙完,顾听澜抱着小瑶瑶出来了。
“不是睡了么?这才多大的功夫就醒了?”花芽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听顾听澜说:“也就三十分钟。估摸饿的睡不着,我给她泡点奶粉喝。”
顾涛涛想问他大侄女为啥不喝母乳,但是他一个未婚男青年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好意思,终归人家爹妈不会亏了孩子。
他屁颠颠地给大侄女洗奶瓶:“玻璃奶瓶看着不咋地还挺沉啊。”他洗完奶瓶,顾听澜让他用温水泡了一下再拿过来。
花芽把小瑶瑶接到怀里,摸了摸小屁股,还是干爽爽的。
按照上午医生的意思,那就是因为肠胃敏感,身体对母乳过敏,小瑶瑶的臭臭才会那么臭。
这次不给她吃母乳,不知道臭臭会什么味道。
花芽对此居然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顾听澜见到花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奶瓶,以为小妻子也馋奶了。他干脆给闺女泡完以后,给花芽也泡了一杯热牛奶。
顾涛涛咽了咽口水,没吭声。
顾听澜看在眼里,把罐罐往他手里一塞:“别一副苦大仇深的做派,要喝自己去泡。”
顾涛涛“嘿嘿”一笑,接过罐罐打开往杯子里舀了三勺。他杯子里水是温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泡开,喝了一口倒是美的眉毛都要飞了。
顾听澜简直没眼看。他低头帮小瑶瑶把奶瓶往上面举了举,小瑶瑶像是跟顾涛涛比赛似的,咽着奶发出“咕嘟咕嘟”的吞咽声。
花芽看的傻眼,最近小瑶瑶不好好吃饭,跟她软磨硬泡的,可真没见她这样狼吞虎咽过。
果然听医生的话是对的。哪怕母乳再有营养,幼崽不喜欢也是白搭。
等小瑶瑶喝完奶,顾听澜把她搭在花芽肩膀上拍奶嗝儿。
花芽“啪啪啪”一顿拍,小瑶瑶跟个结实的小沙袋,不但不觉得重,反而舒坦地打了个长长的嗝儿。
孩子爹在一边见怪不怪,顾涛涛看的叹为观止。
第243章
顾涛涛如愿地吃到一顿大肉, 打着饱嗝儿拎着两桶剥好的橘子往一楼去。
高婶子在楼下已经开始烧火,见到顾涛涛先是诧异了一下,很快笑意有所指道:“工作做完了?”
顾涛涛回头看了顾听澜一眼, 不敢吐槽, 温顺地说:“做完了, 我哥把我的调令下下来了。我已经不是基层工作者,是咱们部队的外聘采矿专家。”
“专业个屁, 你就蒙蒙别人别蒙我。”高婶子把他手里的桶拿到灶台边,问他:“你哥最喜欢逗你玩,你看清楚调令是暗礁岛不是别的地方?”
顾涛涛笑着说:“我倒是没看,就听我哥说了。不过我嫂子在边上, 他哄我行,他是不会哄我花姐的。”
高婶子也笑着说:“你说的一点没错。”
花芽跟顾听澜俩人抱着小瑶瑶一前一后下楼,俩人脸上也带着笑容。不为别的,小瑶瑶的臭臭终于不再臭的惊天地泣鬼神了!
对于闺女的隐私问题他们俩避而不谈,高婶子问他们俩笑什么, 顾听澜居然说:“涛涛能去暗礁岛我替他高兴。”
花芽抿唇笑着点头, 看着顾涛涛一脸惊恐的表情笑而不语。
糖水橘子比坛子肉好做的多。
陶罐里的坛子肉晶莹软糯, 入口即化,连带着里面的金钩、笋子、鸡肉都有肥而不腻的肉香气。
加上花芽同志的拿手好菜油渣土豆丝, 让顾涛涛连干四碗饭。
现在站在土灶台前面, 还在揉着胃,意犹未尽的很。
人多力量大, 很快把糖水橘子煮好。
顾涛涛吃的太多, 在家里待不住, 干脆跟着哥哥嫂嫂一起往他们的新家里溜达。
“我哥可是下血本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身为京城曾经的纨绔, 到底还是识货的。
“哟,黄梨花、小紫檀,墙上挂的木雕画是金丝楠木的啊。啧啧,这些可都是.上岁数人喜欢的啊,哈哈哈,哎哟!哥你踹我干什么啊?”
顾听澜拉着脸说:“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两句。你嫂子喜欢木制家具,一般的木头不经用,这些也是农场里没人要的‘破烂货’,我手下的战士‘碰巧’捡回来的。”
花芽别的不懂,木头还是懂的。知道这些很罕见,不过这个时候罕见就代表着容易出问题。可她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些好木料被拿着当柴烧,顾听澜问她想不想要,她就点了头。
她知道顾听澜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问她,直接处理了就是。
而且她心里还有小九九,今年到底已经是74年,再熬个两年也不多到头了。
到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会涌现一大批商人抢破头的收购这些“破烂货”,用不了多久它们的价值就会重新显现。
顾涛涛挠挠头,在院子里还在打的大衣柜上面摸了一把,他“啧”了一声说:“这玩意还是配不上我花姐。”
顾听澜笑了:“那你说什么能配得上?”
顾涛涛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往四周看了眼。正巧隔壁的周文芳出来遛弯,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文芳新婚后气色很好,穿着居家的棉质长衣长裤,站在门口等谢伟民回来。
“刚过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呢。”顾涛涛乐呵呵地说:“祝你新婚快乐啊,回头我给你和谢哥补上一份新婚礼物。”
周文芳腼腆地笑着说:“那回头有空上我家来吃饭。”
周文芳一直称呼自己住的地方是“宿舍”,能说出“我家”这两个字,让她心口暖呼呼的。
顾涛涛跟周文芳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兄嫂家的院子当中。
“我谢哥就住咱们边上啊?那可是方便了。”顾涛涛把门关上,看到花芽和顾听澜还等着他继续刚才的话呢,检查了一圈外头没别人,他走上前贼眉鼠眼地说:“能配上我花姐的那必须是红木啊。”
花芽跟顾听澜相视一样,顾听澜说:“不会是你整的歪门邪道,也不会是你什么朋友整的歪门邪道吧?”
顾涛涛忙说:“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早就改邪归正不跟乱七八糟的人交往。我刚到农场不少人想跟我拉关系,你看我搭理谁了?”
花芽问:“那你说的红木是哪里的红木?”
顾涛涛说:“我喂我们家老水牛的时候,在七号地看到一个破仓库。应该是堆放柴火的。我进去找稻草,发现有几根粗木料与众不同。拿着镰刀砍了一下,里面的树干的颜色是暗红色的。我试着抬了一截小木料,抬不动啊,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是谁弄过去放着的。”
说到这儿,他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吊坠,摘下来给花芽和顾听澜看。
“咦,好像是红木。”花芽掂了掂被顾涛涛刻成属相牛的木吊坠,递给顾听澜说:“你小弟要发大财了。”
顾听澜不需要仔细看,凭他的眼里扫一眼就看出来是真红木。
“应该是早年逃难的人存在这里的。”顾听澜说:“明天我就去拉回来。”
顾涛涛高兴地说:“花姐,那三大根红木料,就当弟弟给大侄女未来准备的嫁妆!”
顾听澜本来还想夸顾涛涛的,闻言板着脸说:“什么嫁妆不嫁妆,乱说话。”
顾涛涛瞥了他花姐一眼,他花姐笑着说:“你哥中了闺女瘴气,等你大侄女喝几天奶粉排干净应该就好了。”
顾涛涛说:“行,反正我跟你们说了,你们记得拉回来。我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要不是今天正好想到了我都能忘。你们拉回来要留着就留着,要打家具就打家具,要当柴火烧就当柴火烧。”
“我真是没白疼你。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姐都给你做。”花芽拍着胸脯说:“姐不会忘记你给了姐三根红木料。”
顾涛涛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挠挠鼻尖说:“小事小事。”
这个事情说完,花芽带着顾涛涛往楼上溜达了一圈。
顾涛涛下楼以后,跟他哥说:“里面有我的房间没?”
顾听澜无情地说:“你住在暗礁岛还要什么房间?”
顾涛涛能屈能伸地说:“那我跟小柱子一间,他读书我来住,他休息我就不来了。”
花芽说:“你哥逗你的,有客房,你要是长住就给你留着专门住。”
顾涛涛觉得他的花姐就是个大善人。
当晚,一家四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院子的一角锄了。
顾涛涛晚上还惦记着他答应老水牛的话,死皮赖脸让他哥第二天派车给他回去喂老水牛吃顿大黄梨再回来。
顾听澜干脆让小包子跟着他一起把三根红木料拉回小洋楼。
花芽隔日起床上班,上完班溜达着往小洋房去,还没到门口,就听着顾涛涛指挥着工匠要把红木料做成他哥要求的家具样式。
“小桃桃,回家吃饭啊。咱俩溜达回去,还能买两瓶汽水喝呢。”花芽站在小洋房门口,看着里面锯着红木料,没想到顾家兄弟这般有效率,昨晚上说的红木料,今天就拉过来干上了。
顾涛涛戴着口罩,一头木头屑。他灰头土脸地往身上拍了拍灰说:“我不回去吃了,不然还得洗澡进屋。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帮我送两碗饭来,我这边不耽误时间,这个月之内把家具都给你打好。”
花芽当然不嫌麻烦,也没几步路的事。
结果跟花芽一起下班回来的周文芳说:“那你们干脆在我家吃了算了,小瑶瑶不是有郝大姐带着么?让郝大姐也过来。我昨天烙了猪肉大葱的馅饼,今天热一热够咱们吃的。”
顾涛涛咽了咽口水,试探地说:“你可别小看我的胃口啊,我能吃一盆的馅饼。你要是做的太少,都被我吃完了,谢哥回来可就没有吃的了。”
“不会的啊,你要是愿意吃,你谢哥还能不给你吃?”周文芳笑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要是不够吃我现给你做都来得及。”
“那咱们就在院子里吃。”花芽把手绢递给顾涛涛说:“你去洗把脸,小心待会木屑落饭碗里。”
周文芳说:“那你赶紧回去让郝大姐先别做饭了。”
“这可真好呀。”花芽脆脆地说:“现在咱们住的近,我又多了个蹭饭的地方。”
周文芳骂道:“你可拉倒吧,你比我会做饭多了,你就是生完孩子被惯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你可别跟我偷懒,我还想吃你做的菜呢。”
花芽走在小路上回头揶揄道:“你是想吃我做的菜还是想要偷师学艺呀?贤妻良母不是那么好当的吧?”
周文芳的脸红了红,一跺脚说:“我就是给老谢做饭又怎么样?!”
花芽说:“你俩结婚了,干什么不都是天经地义呀。”
周文芳弯腰要捡地上的小石头扔花芽,花芽拔腿就跑。
也多亏被周文芳吓唬了一下跑的快,花芽进到屋里,郝大姐正抱着小瑶瑶准备做饭。花芽刚好拦了下来。
“哎哟,那可省事了。”郝大姐把小瑶瑶送到花芽手里说:“刚喂了半瓶奶。”
“怎么就吃了半瓶?”花芽拿手比划着说:“不是每次要吃这么多么?”
郝大姐走到鞋柜前面换鞋:“你家什么娃娃自己不知道啊,已经吃完了大半瓶,死活闹着还要再吃。我就给她又冲了点。想着你说她要是饿了能再给这么多,就卡着那么多给的。”
花芽摸摸小瑶瑶的肚皮,最近换成奶粉,小瑶瑶的胃口越来越好。花芽没有前两天的担忧,笑着说:“她长得快,吃的是比一般小孩多。”
第244章
“都是一样的猪肉大葱怎么就做不出来这个味儿呢。”郝大姐被花芽叫过来吃饭, 咬了一口馅饼,看着里面的馅料说:“我做出来的馅饼干巴巴不好吃。要说做面食,小周真是有两把刷子。”
周文芳又从屋里端上来一盘子馅饼, 笑着说:“你这也太会夸人了, 小花老说你做的东西好吃, 你反而夸上我来了。你要是别的我不懂,但你说你做的馅饼干巴, 那我知道,应该是没往肉馅里加油的缘故。”
他们坐在一楼院子里,木制的一套桌椅,被重新抛光上了防水漆。顾涛涛面前摆着两个空盘子, 正在消灭第三个盘牛肉大葱馅饼。
郝大姐听到肉馅里见要放油,咂舌道:“难怪闻起来香,吃起来也香。原来是油水厚,咱们可舍不得往里面加油的。”
花芽正在吃第二个馅饼。她坐在小芳家的院子里,看她把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两家的院墙上, 她还用油漆刷成天蓝色。上面挂着四五个还是土坯的花盆, 应该是想着来年种铃兰花。
花芽瞅着周文芳幸福满满的笑容, 忽然觉得满是花草的院子也不错。
“花姐,待会要再锄块地不?”顾涛涛吃的五饱六撑的, 见花芽望着周文芳家的花田, 问道:“现在应该种什么?”
花芽想了想说:“秋天能种的菜不少,菠菜、小白菜、香菜、生菜、小葱.对了, 还能种芹菜和大白菜。”
顾涛涛对花啊草啊没什么兴趣, 倒是跟花芽一样, 比较务实。他听了以后问:“那豆角还能种么?今年豆角怪贵的,我在农场都没吃上。”
这个花芽还真不知道这里的气候能不能种豆角, 每年到了秋天家属们都在晒豆角,还真没看到有种豆角的。
花芽挠挠头笑道:“小桃桃还真是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顾涛涛跟着哈哈笑。
郝大姐也笑着说:“豆角想种的话可以种‘老母猪耳朵’,那玩意种完不用管,一串串的长。”
花芽不喜欢“老母猪耳朵”,一股怪味道。
郝大姐说:“待会吃完饭闲着没事就把地都拢出来,抓紧时间把秋种种下去,下一场秋雨,芽苗就冒出来了。”
“行啊,待会不用你们锄地,你们指挥我来使力气就成。”顾涛涛这点挺优秀的,嘴壮还勤快。
花芽便说:“那就把我买的种子一样下两拢就够了。”
大家吃完东西,周文芳喜欢小瑶瑶,要抱着小瑶瑶睡觉。
小瑶瑶躺在她怀里自己玩自己的脚丫子,玩着玩着眼皮子耷拉下来了。
“小娃娃就是觉多,等大了,当妈的就得费心了。咿咿呀呀的到处乱跑,抓都抓不回来。”郝大姐是过来人,把小瑶瑶的脚丫掖在棉纱做的薄被上,跟花芽说:“对了,我早上遇到邮政局的人,说有鄂洲的来信,我早上着急去三食堂没去拿,你拿了没有?”
“还没呢,今天一直没功夫过去。”花芽见顾涛涛帮周文芳收拾碗筷,她站起来说:“那我往那边走一趟,你们先歇着。”
顾涛涛精力旺盛,把碗筷洗完以后出来说:“我不歇着,我去锄地。”
“那我给你们买汽水喝。”花芽说:“一会儿我就回来。”
顾涛涛扯着脖子跟他花姐喊道:“我要荔枝口味的汽水啊。”
周文芳举起小瑶瑶的胖手冲花芽挥了挥:“我们要橘子味的。”
花芽从小洋房往三区邮政局过去要半个小时,刚吃完东西,她没着急赶路,慢悠悠地往那边走。
到了邮政局,没几个人排队。她去问了挂号信,很快就拿到林向阳寄给她的家书。
邮政局的人说:“你们家人的感情可真好,一个月能有三四封书信。我们家人就不喜欢写信,想写也不认得几个大字。”
花芽笑了笑说:“现在有急事都打电话发电报,没多少人愿意用这费事的玩意。”
“也是。”邮政局的人说:“对了,那边那位是你姐姐吧?”
花芽转头,穿过开着的隔断门,还真的看到林云的身影。
现在通话放开了,只要愿意花钱全国各地都可以经过换线打出去。就是电话费很贵,除非有事情,不然没人愿意花这个钱。大家骨子里还是很节省的。
只是花芽想着家里应该没什么重要事情,她大姐的电话能打给谁?
花芽看着林云的小脸,心中冒出一个名字——周凯齐。
花芽站在远处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林云打个招呼。前后也就一分钟的事,林云挂断电话看了过来。
花芽捂着胸口被她吓了一跳,林云指着面前反光的玻璃直笑。
“咱爸写信过来了。”花芽跟林云走在一起,林云还要上班,她跟林云走到英雄碑前面的小广场站住脚。
林云说:“我还等着你问我刚才给谁打的电话,你一直都不问怪没意思的。”
花芽挠挠头,她不问是不想让林云觉得自己探求她的隐私好么。其实心里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周凯齐让大姐露出那般她从没见过的笑容。
花芽从善如流地说:“那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呀?”
林云低头看着脚边的狗尾巴草,弯腰抽了一根放在手里:“周凯齐打的。最近我们一直都在通电话。”
花芽说:“你今天笑的真好看。”
林云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说:“都三十好几了,还谈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花芽拉着林云的手说:“我大姐跟我长得这么像,我好看,我大姐自然也是好看的。”
“油嘴滑舌。”林云不知道为什么,挺想知道花芽见到她跟周凯齐通电话的反应,她装作不在意地说:“你怎么不奇怪我跟周大哥通电话?”
花芽腹诽着,北京都去了,打个电话怎么了?可她不敢跟大姐这么说。大姐没有逃避通电话,而是选择告诉自己,那肯定是有想要往前走一步的想法的!
这个时候就要给她鼓励!给她勇气!
绝不能让她再蜷缩在自己制造的甲壳里,得要让她争取过更好的人生!
花芽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这有什么的好奇怪的,成年人交个朋友也正常啊。而且周大哥体贴又细心,周到还孝顺,这么些年一直在给爸妈争取平反,内心深处应该是坚毅强大的一个人。跟这样的一个男同志做、做朋友,是件好事情。”
林云听她这么说,笑着看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说:“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挺正常的。”
花芽寻思着大姐的意思,分不清楚她说的到底是做朋友正常还是有其他想法正常。
林云往英雄碑那边拐了过去,站在台阶边上跟花芽说:“好了好了,大姐心里有数,你别皱着小眉头了,回头真成小老太太怎么办。”
花芽揉了揉脑门,这两天不用喂小瑶瑶夜奶,偶尔夜里饿了,也是顾听澜泡奶粉给小瑶瑶喝。花芽睡觉睡得昏天黑地,精神头比前几个月好多了。
“我要是成小老太太,那你也是小老太太的大姐,是大老太太。”花芽挥挥手说:“我下个月应该能搬家,到时候记得过来温锅。”
“行,那我先回去了。”林云点点头,下台阶走了。
花芽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觉得林云对周凯齐应该是很有好感的。其实林云表现的跟以前相比坦白了很多,似乎不似以前动不动就打算孤身一辈子。
有进步。
花芽笑着往小洋房走过去,路上遇到小卖部,买了四瓶汽水。
她边走边琢磨,周凯齐大哥把大姐“请”到北京去玩还是很有效果的。眼界开阔以后,许多故步自封的想法也会迎刃而解。
果然是文化人有脑子。
花芽拎着汽水回到小洋房,进到院子里。
院子东边还在打家具,南边已经锄出来一块新地。周文芳抱着小瑶瑶坐在屋檐下面,看着顾涛涛和郝大姐俩人忙活。
花芽把汽水给他们分了,然后挨着周文芳坐下,撕开信封看家书。
秋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懒懒的,花芽听到屋顶有鲣鸟首领和小肥雀的声音,应该又是过来带着鸟军们帮她捉虫子。自打他们要住在这边,它们隔三差五的过来巡逻,像是小警卫员。
林向阳家书里就是写了写最近的事情。因为林娟比赛得了全国第三,他还在家里摆了两桌酒。过来道贺的人每人发了三颗硬糖。
信里面还说翠翠想要请花芽介绍两本打基础的学习资料给她,马上要去工农兵大学,她基础不牢靠有些没底。
然后林向阳在信里面说他年纪大了,动不动就累得很,还没食欲。以后不干收购草药倒卖的事了。
最后还说安安进到县里初中念二年级,成绩很优秀。夸奖花芽在家里的时候,给安安基础打得好,以后也是读工农兵的材料。
花芽看完家书,打算跟林向阳说说,让安安好好念书。她既然不想当兵想当医生,那就认真考高中上大学,要是有别的选择,那就千万别上什么工农兵大学。
第245章
一个礼拜后。
花芽从学习班下了课准备回家, 她在学习班门口等着王天柱。
王天柱班上正在考体育长跑,女同学一千米,男同学三千米。
学习班门口可以看到操场上的情形, 花芽不知道为什么礼拜六还要考体育, 闻所未闻。
可能作为志愿穿上绿军装的学生来说, 这种体能考试应该都是小菜一碟。
在一堆跑步的体能优异的少男少女中,她一眼看到高个子少年在前面持续领跑, 最后四百米还冲刺了一圈。她微微眯着眼睛,看清楚前面少年的轮廓,正是她的便宜儿子王天柱。
他似乎很喜欢挑战体能极限的感觉,率先抵达终点后, 还顺着惯性张开双臂跑了一百米左右。
王天柱听到体育老师喊道:“不许站着,到达终点的同学都给我动起来!还有你,不能坐下,都动起来!”
王天柱叉着腰,脚上穿着解放鞋, 深喘几口气后, 原地做着抬腿。
天天跑完三千米, 命都要送给体育老师了。听到体育老师吹响及格的哨声,看着线后面没能到底终点的一小半同学, 怜悯地摇摇头。
他几乎把自己挂在了王天柱身上, 王天柱嫌他身上有汗,不停的想要推开天天。
天天大口大口喘着气, “呼哧呼哧”地说:“大、大哥, 算我求你。我实在太累了, 我腿都要跑折了。老陈不让咱们坐下来,你就让我挂一会儿吧。”
王天柱没办法, 只能拽着他的胳膊搭在脖子上,拖着他来回走动。
“你怎么那么烦人,跑个三千米,就成软脚虾。你妹比你厉害多了,我看她现在就跟同学上厕所去了。再看看你,真是出息。”
王天柱身体素质好,没多大功夫就恢复的差不多。他远远地看到小后妈站在学习班门口等着跟他一起放学。
他见天天恢复的差不多,把天天甩开,跑到体育老师老陈那边说:“我妈在那边等我放学,你看我合格了能不能先走?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跑完呢。”
老陈嘴里叼着铁哨,看着跑道上龟爬的六七个人,男学生女学生都有。再往门口看过去,王天柱赫赫有名的小后妈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这边。
“那你就先走吧。”老陈冲其他跑完步的学生喊道:“我吹哨之前到线内的都先放学回家。要是不回家的,就回宿舍洗澡吃饭,然后回班上晚自习。”
“啊!还要上晚自习啊!”
“早知道我回家好了。”
“现在肯定不会批准离校了!”
老陈的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哀嚎。
王天柱跑到学习班门口,看小后妈低头研究花坛里周校长种出来的一簇簇小葱,眼睛发着光。见他过来指着小葱说:“你看这小葱厉害啊,这么浅的土能长这么好,回头你帮我找你们校长要点种子呗?你住的阳台上有花盆,咱们可得利用上啊。”
王天柱用手背擦了把汗,抓着胸前的衣服扯了扯说:“我知道种子在哪里买的,回头我买回去就行。咱俩赶紧回家,我都难受死了,想赶快洗个澡。”
花芽把手绢递给他,王天柱摆摆手说:“我都这样了,白瞎你的香帕子,回头弄脏了,我爸搓完帕子就该削我了。我就这样拿衣服擦一下得了。走走走,回家去。”
花芽被他推着往外走,走过百米开外遇上几个家长问:“你们高中现在放学了?怎么没见别的同学出来。”
花芽很骄傲地说:“其他学生还在操场上跑步呢,我儿子跑了第一名。”
“那、那可真厉害。”问话的家长被突然起来的显摆攻击了一下,顺口说:“你儿子不错。”
花芽挺起胸脯说:“那必须不错呀,我儿子个头在班上也是最高的。都183了。”
王天柱突然有些害臊,用手指头戳了花芽肩膀两下,微微低下头说:“快走。”
花芽伸手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觉得王天柱似乎又长了些,真是一天往上窜一点。
他俩走了一会儿,王天柱突然说:“我现在是183.5,不是183。”
“0.5也算啊?”花芽不明白小男生的心,大咧咧地说:“也就多那么一丢丢。”
王天柱说:“169.5和179.5的人听到你这话能揍你,我告诉你啊,这一丢丢往往代表着尊严。你给我记好了,别把我说矮了。”
“哦。”
王天柱不知道小后妈有没有记到心里,反正他自己心里记得牢牢的。
花芽跟他走到三区外面,见王天柱嘴唇有些干,花芽小水壶里的水也喝完了。她就带着王天柱到小卖部买汽水。
买完汽水出来,花芽和王天柱两个人肩并肩站在小卖部门口。王天柱拿起塑料绳挂着的瓶起子,花芽自然地把手里的汽水递过去。王天柱扶着瓶口帮花芽把金属瓶盖起开,汽水起开以后把金属瓶盖收到兜里,又把自己的汽水瓶盖起开。
花芽端着汽水,看到钱梦和两个家委会的家属往这边跑。
“她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王天柱挂好瓶起子,瞅了眼说:“该不会又是谁家吵架了吧?”
夏天天气炎热,家属当中因为火气大,吵架的人不少。家委会经常会四处劝架。
现在天气凉爽了些,正值一年最舒坦的气候,再吵架就是浪费大好的季节。
钱梦从家委会办公室一路赶过来,看到花芽游闲地喝着汽水,她火急火燎地说:“那边有人在干架,我过去拉架,你去不去?”
花芽鼻尖被汽水泡泡刺了一下,她揉揉鼻尖说:“我不去了,刚打开的汽水,我还没喝上两口呢。”
其中一位家属认得郝大姐,知道郝大姐在花芽家里帮忙,跟花芽说:“就是郝中秋跟别人吵起来了,我看到她都要跟人家动起手来了。你赶紧跟我们过去劝一劝吧!”
花芽一听这怎么行,当机立断把汽水塞给王天柱。
就算她不过去劝,过去帮忙打也行啊!
王天柱赶紧提溜着小后妈后脖领,很了解地说:“让你过去劝架不是让你过去干架,你要是抱着这份心思就别去了。”
“干什么架,我是过去拉架的,真的。”花芽一手撸起袖子,一手推了王天柱一把说:“你回去写作业,我去去就来。”
王天柱可不信她的鬼话,把自己那瓶汽水一口气喝完放到门口的筐里。跟小卖部的人打了声招呼,拿着花芽汽水跟着她一起往二区那边赶过去。
王天柱刚跑完三千米,跟这帮家属竞走似的往那边去,居然也不嫌累。
钱梦边上的家属边走边说:“郝大姐不是冲动的性子啊,怎么能跟人吵吵起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另外一名家属说:“我不知道有什么误会,反正我刚才看到她们边上围了好些人,郝大姐不依不饶地要去揍人家。”
花芽冲王天柱咧了咧嘴,王天柱也傻眼了。
郝大姐在家里帮忙,性格好、敦厚还朴实,不是那种主动招惹是非的人啊。
前面的家属还在说:“我听人家说根本就没招惹郝大姐,是郝大姐突然过去呼了人家一个嘴巴子呢。”
花芽在后面皱着眉说:“事情的缘由都还不清楚,不要先给人定性。到底怎么个情况过去问问再说。家委会明令禁止造谣传谣,都别犯了规矩。”
见花芽开口说话,钱梦也说:“都别说话了,赶紧过去。”
跟着的两位家属顿时不做声了。
到了现场,花芽还以为能看到郝大姐跟别人掰扯的景象,没想到她们过去的时候已经吵吵完了,就连看热闹的人都走了。
郝大姐跟另外一个跟她关系好的家属在原地说话,看到花芽跟几名家委会的人过来,本来坐在花坛上的,赶紧站了起来。
“有人欺负你了?”花芽一开口,跟顾听澜如出一辙,胳膊肘往里拐这一点是他们家祖传技能。
结果郝大姐笑了一下,跟花芽和后面站着的钱梦等人说:“刚才是我先动手打的人,我愿意接受处罚。”
钱梦瞧了眼花芽,见花芽有避嫌的意思,她便开口问:“那对方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就站在树下面,那个瘦子。”郝大姐还没说话,跟她玩的好的欧大姐说:“郝大姐是先动手,可被那个瘦子躲过去了。后来我们把郝大姐拉开,边都没挨上。”
树下的家属看到家委会的人到场,她孤身一人也敢过来了。
郝大姐昂着头鼻孔冲着她,一副“老娘不好惹”的态度。
瘦家属年纪也就三十出头,平时跟郝大姐她们认识,算是点头之交。今天算她倒霉,以为郝大姐跟王映红关系不好,正跟别人说起王映红拿李萍家的东西。
她知道家属不能造谣传谣,就故意说的模棱两可。让其他人心里琢磨这不是“拿”实际是“偷”。
结果郝大姐听到了,抡着胳膊冲上去要铲她嘴。
瘦家属李红霞当时坐在花坛上,往后一仰摔到花坛里面,身上狼狈地裹了一身泥。
她个子小,留着细溜溜的麻花辫,发梢都是黄色的,看起来营养不良。要是郝大姐真跟她动手,她根本不是郝大姐的对手。若是让花芽来,估摸能单手举三个。
“我已经道歉了,是我说话用词不准确。”李红霞说:“我就说昨天看到王映红从李萍家里出来,两个兜鼓鼓的,手上还提着东西,我就是好奇而已。”
郝大姐粗声粗气地说:“你好奇不知道当面问啊?在背后说那些话,不就是想要误导别人说王映红偷东西么!”
李红霞忙说:“我、我没这个意思,是你想多了。”
欧大姐帮腔道:“要是郝大姐一个人想多也就罢了,怎么我听了以后第一反应也是偷了东西?就是你有意让人曲解,你就是嘴贱!”
郝大姐往地上吐了一口,轻蔑地用眼睛斜视李红霞说:“亏得王映红照顾你。你初来乍到许多事情不懂,都是她教你的。你还在背后这样说她,老欧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长了贱嘴皮子!”
花芽看到周围还有三四个没离开的家属,跟钱梦说:“你去问问他们是怎么说的。”
钱梦说:“好,我现在就去。”
李红霞见到花芽过来,咬咬牙走上来说:“我是被误会的,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是她们听风就是雨,曲解了我的话。”
花芽冷冷地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话里要是没有那层意思,别人自然曲解不了。”
李红霞怔了一下,手捏成拳说:“那王映红每天出入李萍家是做什么?平白帮着带孩子?有这么好的心么?”
花芽刚张嘴,被郝大姐抢了先,郝大姐机关枪似得说:“那我还每天出入小花的家,你咋不说我把她家偷干净了呢?!”
王天柱没忍住,笑了一下。
花芽瞪了他一眼,王天柱马上板起脸。
花芽眼睛往他手里的汽水看了眼,要是她边调解边喝汽水会不会不够严肃?
王天柱看到她小眼睛一个劲儿往汽水瓶上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咕嘟咕嘟”把花芽没喝两口的汽水干了。
花芽:.这个逆子。
王天柱见这边没啥需要他出手的地方,两根手指头夹着汽水瓶晃悠悠地去还汽水瓶。
花芽转过头跟李红霞说:“王大姐去萍姐家里帮忙,是高会长和我一起介绍过去的,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单独来找我或者去找高会长。最好的办法放着不用,反而在背后引到群众舆论,你这样的性子要不得,得帮你改一改。”
李红霞只以为王映红帮李萍带孩子是私下里干的事,部队这边是不会容忍这样的“阶级行为”。要是放到岛外,无异于是助长资本家习性,破坏人人平等、自愿当“奴才”的。这可是典型的“资封修”中的“资和封”,必须被戴高帽游街。
她不敢主动发起这件事,想要用舆论发酵几天,慢慢地让家属们发现王映红的行为,她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保管顺利地整到王映红。
她万万没想到这里的情况跟外面的不一样,她的话刚说完,花芽便指责她道:“在岛上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吃的饱、住的暖。外面一年吃不到一次油腥,在部队三五天就能吃顿大肉。这样的日子你觉得过得不够踏实,还唯恐天下不乱,安的什么心?”
郝大姐鼻子里冷哼一声说:“她能安什么心?不就是嫉妒么。王映红就住在她家隔壁,日子过的比她好她就不乐意了呗。”
花芽不理解这样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反正要是她的姐妹们过的比她好,她祝福都来不及,哪里会有功夫嫉妒。与其嫉妒别人,不如努力做好自己。背后干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太让人不耻。
李红霞的出发点的确因为嫉妒。
她们两家不管是丈夫的工作还是分配的房子都是不相上下的,她眼见着王映红到李萍家帮忙以后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大家对此心照不宣的事,成了她扎在心里的刺儿。
对她而言,王映红日子过的虽然好,但是已经违背的解放人民的意愿,成为“资”跟“封”的走狗。
可她等了两三个月,只见王映红又是买肉又是换布票,旁人没人说她什么,她越想越不舒服。凭什么王映红过的那么滋润,她还得抠抠搜搜的过日子。
她不舒服就想着让王映红的日子也不舒服。
今天也是巧,刚找到机会说上王映红两句,就被郝大姐打断。若是郝大姐冲上来打了她,她到底还讹上点什么,可惜众目睽睽之下,是她自己摔到花坛里去的。
钱梦问了一圈人回来,说的话跟郝大姐和欧大姐说的差不多,都是说李红霞说的话让人误会,她们听着不舒服。
毕竟在这边远离家乡和亲人,家属相互之间照顾照顾,私下给点东西或者几块钱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要是都像李红霞这样上纲上线,以后左邻右舍的还怎么相处啊?不都是你帮我一下,我还你一点的人情往来么。
要说王映红帮李萍,或者郝大姐帮花芽,这种事不少见。大家都是女人,女人最懂得生完孩子那一两年多辛苦。爸妈亲戚都不在身边,能有人愿意拿点小钱帮大忙,她们求都求不来呢。谁会像李红霞一样,在背后叨叨,一看就是没儿女的德行!
“家委会新开的思想讲座你是不是没去?以后你必须给我一节不落的上思想课。”
花芽跟李红霞说:“你今天写好检讨书,等到明天思想讲座开课,你当着大家的面跟王大姐道歉。她要是原谅你就算了,要是不原谅你,我会直接把事情告知给高会长,让高会长亲自处理你。”
第246章
钱梦问李红霞:“你到底怎么想的?服不服从家委会安排?”
李红霞左思右想, 不服从是不行了。她初来乍到真不知道部队是这么个风格,跟她在老家根本不一样。
“服从,我愿意跟王映红道歉。”李红霞说:“不过我道歉可以, 但我破了的衣服应该找谁报销?”
她扯着衣摆给一圈人看, 大家都不理她。郝大姐唇角带着冷笑。
花芽莫名其妙地问李红霞说:“你这是干什么?是郝大姐给你扯坏的衣服么?”
李红霞喃喃地说:“要不是她要打我, 我也不会往花坛里面摔。我要是不往花坛里面摔,我也不会把衬衣扯个口子。你看咱们这里穿着带补丁衣服的人几乎没有, 我要是穿这个件带补丁的衣服出去丢不丢人啊。”
花芽皱着眉头说:“李红霞同志,你怎么攀比心这么强啊?你穿带补丁的衣服是你自己作的,你自己作破的衣服干什么要找别人报销?郝大姐又不是你娘。”
李红霞看到花芽软硬不吃,又不敢说花芽胳膊肘往郝大姐那边拐, 小声说:“不不不,你们误会我了,我不攀比,大不了我自己补上。”
花芽淡淡地说:“这就对了么。咱们这里穿补丁衣服的人少,可别的地方老百姓穿补丁衣服的多。咱们家属归根结底还是老百姓, 就算吃在部队、住在部队, 也不能脱离群众, 觉得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难看。看来你的思想问题还很严重,应该好好的教育教育。”
郝大姐说:“我看她不光是思想有问题, 脑子也不大机灵。看起来是个聪明样子, 干的都是蠢事。”
钱梦也觉得郝大姐说的没错。
李红霞闹了这么一出表面上是要整王映红,实际上要是真出了事, 岂不是把高会长、花芽和李萍她们都给牵连出来。她就在这边说几句话, 把部队家属里几个大人物全都给得罪了, 真是蠢人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既然双方都觉得这样处理没有问题,那今天就散了。”花芽看到王天柱从小卖部回来了, 应该又要催着她回家,她就跟郝大姐和李红霞说:“那你们明天的思想教育课上见。”
李红霞讪讪地应了一声,先走掉了。
郝大姐今天不去花芽家里,小瑶瑶是林云帮着带着。她想了想说:“晚上是不是要分橘子罐头,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吃完饭过去帮你。”
花芽跟她说:“没什么要忙的,最后一锅橘子罐头随便分分就行。你家里上回拿的吃完了没有?要是没吃完晚上溜达着过来拿些回去。”
郝大姐也不客气,笑呵呵地说:“那可好,我家孩子喜欢喝你熬得糖水,我晚上让他过来拿点回去。”
走在前面没几步的李红霞听到,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她们。
郝大姐叉着腰道:“怎么,这次想说我是谁家的走狗奴才么?”
李红霞赶紧往前赶了几步,当做自己没听到。
钱梦摇摇头说:“怪不得上个月高会长突然说要开展思想教育课程,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家属们整体素质参差不齐,真是应该好好教育一下。”
欧大姐半天没说话,听到这话说:“可不止是思想上落后,还有好多人很容易被人蒙蔽欺骗,人云亦云的。自己白长个脑子懒得动,别人说什么是什么。”
郝大姐对这个深有体会,她看花芽不明白她们说的话,就跟花芽说:“上回你去农场不在家,我们家属里面有人说大门口卖的萝卜是甜的,吃起来跟蜜一样。开始就一个两个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在说。大门口卖萝卜的老乡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股一股人往他这边抢萝卜,抢到后来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抢。”
花芽见王天柱过来了,跟着郝大姐她们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边问:“萝卜不应该是辣的么?为什么有人说是甜的还能有人信?”
郝大姐说:“对啊,后来高会长专门找了说这话的人,结果你猜怎么回事?那个人说,她让她家儿子先去买点萝卜再去买点蜂蜜,他儿子在路上怕忘记,叨咕了两句。‘萝卜蜂蜜’‘蜂蜜萝卜’。被旁人听到了,看到他买了萝卜,还以为是‘蜂蜜萝卜’。一来二去,大家都以为外面大门口的萝卜是甜萝卜。”
王天柱乐得不行,说了句:“再怎么甜,那也是萝卜不是人参,有什么好抢的。”
郝大姐说:“不就是闲得慌么,这种事听起来就像扯淡。”
花芽无奈地摇摇脑袋瓜说:“很多咱们理解不了的事情觉得是假的,实际上都是遭过的。像是咱们部队里面的许多规矩,看起来很纳闷,也是犯的人多了,才立起来的。”
钱梦比花芽还要后来部队,她便问花芽:“有什么规矩看起来很扯淡啊?”
不需要花芽说,走在钱梦边上的郝大姐说:“比如说不能在单元门下面逗留。”
钱梦还真纳闷,这个规矩她听都没听过。跟她一起过来的两名家属也是不理解,相互摇摇头。
郝大姐问花芽:“你知道这个规矩为什么会有么?”
花芽见识过冬天的大冰溜子,就说:“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可以猜一猜。”
钱梦迫不及待地挽起花芽的胳膊说:“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花芽说:“是不是冰溜子砸过人?”
郝大姐冲花芽竖起大拇指说:“一点没错,把后头皮削的冒血,人差点没了。”
王天柱说:“这算什么,我们学校围墙边上禁止挖坑呢。”
花芽说:“这是什么道理?”
王天柱说:“说是有人在围墙边上挖坑,正好有人翻墙一下杵到坑里断了条腿。”
钱梦咂舌:“.后人的规矩都是前辈的鲜血换回来的啊。”
郝大姐听到这里也说:“你们不住在二区,不知道二区自己有个规矩。就是晚上熄灯以后不能在水房洗头.因为有同志胆子小,曾经在半夜到水房打水,看到倒披着头发的人,吓得差点疯了。”
钱梦胆子不大,听了以后沉默了半晌说:“这个规矩我挺理解。”
她话音一落,大家哈哈嘲笑她的小胆子。
花芽笑的尤为突出。
走到路口花芽跟她们分开,与王天柱一起往一号楼去。
王天柱到了楼下,就看到林云抱着小瑶瑶在一楼院子里玩耍。
“奶奶。”王天柱乖乖地跟高婶子打招呼,打完招呼就去抱小瑶瑶。
小瑶瑶胳膊伸的开开的要搂哥哥的脖子,王天柱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洗澡,赶紧跟小妹说:“你等我五分钟,我洗了澡马上下来抱你玩。”
小瑶瑶“呀呀”叫唤,非要王天柱抱抱她。
王天柱没办法,在她右边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说:“你要乖哦,我真的很快就下来,闹也是这样,不闹也是这样。”
小瑶瑶像是听懂他的话“啊啊”了两声,就开始掰着自己脚丫子玩。
王天柱赶紧往楼上跑,一跨两三个台阶往上冲。
花芽在后面喊道:“你慢一点,别摔了!小心多了个不能在楼梯上跑步的规矩!”
高婶子正在用漏斗往玻璃瓶里灌着糖水,听后问花芽:“你说的是什么规矩?”
林云也没听过,看着花芽。
花芽就把路上当做笑话说的几件事说给高婶子听,高婶子说:“嗨,这些事我都知道,的确没胡说,都是真事。”
林云大开眼界,哭笑不得地说:“原来大家都这么能折腾啊。”她说到这里,想了想:“我们干休所也有个规矩,说是工作人员要是晚上看到床上有影子千万不要用手去摸。”
花芽被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一哆嗦:“为什么影子不能用手摸,摸也摸不到啊?”
高婶子想了想说:“该不会是传播封建迷信吧?”
林云摇摇头,见她们猜不到,就说:“猜不到的话我就说了。”
花芽来了兴趣,催促道:“你快说呀。”
林云捂着肚子笑道:“因为影子不是影子,应该是老头或是老太太尿了床啊,哈哈。”
花芽捂着脸笑半天,可以想象林云前辈特意立下这个规矩是摸过多少次得来的。
王天柱洗了澡下来,看到她们笑的前仰后合的,问清楚以后也笑的抽抽。
他洗完澡,身上清爽,抱着小瑶瑶在臂弯里摇了摇说:“今天我们的小尿精没尿床吧?”
小瑶瑶最近奶喝得多,尿也多,动不动就把尿片尿透,经常会渗到小褥子上。现在一楼102院子里拉着绳子晒着三床画着“地图”的小褥子。
王天柱听了以后直说他小妹是“小尿精”。
小瑶瑶长得可爱,大眼睛小鼻子,睫毛跟小蒲扇似的。胳膊像小藕节一段一段的,比过年画报里抱着大鲤鱼的年华娃娃还招人喜欢。
听到哥哥喊她“小尿精”,不但不生气,因为是哥哥说的话,她还“咿呀咿呀”地得意。
高婶子把橘子罐头里的糖水灌完,跟王天柱说:“帮奶奶跑腿送送罐头?”
王天柱舍不得小瑶瑶,兄妹俩贴了贴脸,王天柱说:“我能带着她一起去么?”
花芽是信得过王天柱的,点头说:“慢点走就行,把兜兜穿上。”
王天柱高兴了,当真带着小瑶瑶走了五六家。
中间花芽看到郝大姐的儿子过来,给他拿了两罐让他抱回去。
晚上回来,花芽看到小瑶瑶的兜兜里多少不少零嘴。
王天柱见她们在忙活,干脆拿了碗罐头守着睡着的小瑶瑶吃起来。
见到高婶子忙完,王天柱咽下一瓣橘子问:“奶奶,咱们年底是要重新分房子么?”
高婶子正在刷锅,单手撑在锅沿上,转过头问王天柱:“谁跟你说的这事?”
王天柱说:“我刚抱着小妹去周恩先爷爷家里,碰到两个人提着酒瓶从他们家出来。怕是要送礼被周爷爷撵了出来。他们遇到我,就问了我一句,我说我不知道。他们让我偷偷问问你。”
高婶子看了花芽和林云一眼,把锅刷子往锅里一扔,走到水龙头边上洗了洗手说:“你们看看,现在这些人啊,真是连小孩的嘴都不放过。就算知道真要分房子又能怎么样?咱们这里既要论资排辈也要讲究功劳,资历和功劳都没有人的,想要靠走后门分到好房子,简直就是做梦。”
花芽一下想到她快要搬过去的小洋房,问高婶子说:“那我们住到那边没事吧?”
第247章
高婶子说:“这你怕个什么?就算我们都不过去住, 单是小顾的级别也够格过去了。就是说咱们都搬走以后,自然一号楼的房子和其他房子一样都要重新分派,你也知道这房子住的多舒坦, 有人惦记上也是应该的。”
高婶子这样说花芽也就放心了。
她跟王天柱交代道:“以后有人打听这些事, 不管你知道不知道, 都要说不知道。”
王天柱说:“你当我傻啊,我当然会说不知道。跟那些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花芽纠正他说:“就算关系熟悉的人你也不说, 除非是——”
王天柱说:“你别给我‘除非’了,我记不住。不管是谁,在我眼里一视同仁,我都会说不知道。”
高婶子笑道:“这样也行, 一了百了,干净利索。”
林云走到一楼屋里,把新晒的大虾抓出来一把给王天柱说:“别说那些了,你尝尝这个咸不咸?”
王天柱说:“前些日子不是晒了一批,怎么又晒起来了?”
花芽说:“上次晒的是给咱们吃的, 这次晒的就不知道便宜谁了。”
林云把大虾塞到王天柱手里, 说:“你吃就是了。”
王天柱咬了一口, 梗啾啾的:“不咸,好吃。不过好吃是好吃, 为什么大姨的脸红了啊?”
花芽和高婶子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林云想捂脸又觉得这样的动作不大适合自己。便硬撑着给她们看她的红脸,自己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花芽想笑没敢笑, 怕把大姐笑跑了。到时候周凯齐要是找她赔一个大姐出来, 她可赔不起。
晚上她们在高婶子家里包饺子。
王天柱上个月回来一趟, 花芽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尝尝驴肉饺子什么味儿。
这种饺子花芽没包过更没吃过, 问了一圈高婶子居然会做。就是驴肉难得弄,这次司务长从外面弄到驴肉第一时间给花芽说了。
花芽领了驴肉送到高婶子这边,高婶子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大家来到高婶子家里,高婶子把白面袋子拿出来,阻止要上楼拿面粉的花芽:“你别跟我装模作样,还差你们这顿饺子面?赶紧去和面。”
花芽把白面袋子提溜起来晃了晃说:“你这也太小看我们的战斗力,今天小聂给了五斤驴肉,怎么也得包两盆饺子啊。”
高婶子笑道:“米缸边上还有十斤面,你说够不够?”
花芽探头瞅了眼,搓搓小手说:“那我就开干啦!”说着,就到厨房里和面去了。
高婶子见林云也想学驴肉饺子的做法,跟林云说:“这种饺子你们不会做正常。这都是我们河北老家的做法。我们老家人喜欢吃驴肉,换着花样做驴肉呢。”
花芽把面粉里加好水,拌好了拿出来准备在饭桌上揉面,她听到高婶子的话就说:“那咱们今儿拿什么菜配驴肉哇?”
高婶子说:“驴肉本身就香,只要不跟小茴香、醋、辣椒和糖一起做就没问题。看到阳台上那捆大葱没?咱们今天就吃驴肉大葱的饺子。”
王天柱把大葱拿到客厅里剥,又给花芽找了个小木凳,让她踩着小木凳上面揉面,这样省些力气。
林云抓着大蒜和生姜到饭桌边上,说:“那准备多少姜蒜?”
高婶子看到大蒜还好,看到生姜摆手说:“哎呀,你们可得记好,驴肉千万不能跟生姜一起吃,对肝不好。”
花芽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默默记在心里。见高婶子要剁肉馅,忙说:“你放着,我揉完面就去剁肉。”
高婶子说:“你可拉倒吧,前年你把你嫂子家的菜板子剁成两半的事我可没忘。我家这个菜板子是你叔叔从山里自己给我砍回来磨的。我可不想再让他去一趟,回来被蚂蚁把脚背都咬肿了,一碰就吵吵疼。”
林云也说:“她在家里的时候,饺子馅都是我们家婶子剁,都不敢让她干这个活儿。没想到在这边来了,嫂子还敢让小花剁肉馅,可是找‘对’人了。”
花芽默默地撅着嘴巴,觉得她们有些不识好歹。
王天柱蹲在地上剥大葱,把干枯的葱皮儿剥下来扔到垃圾桶里。小瑶瑶在他背上睡着觉,用兜兜挂着,小小的身子摊成个大字,贴着哥哥的背舒坦的不像话。
王天柱就跟受气包似的,也不坐凳子,吭哧瘪肚地蹲着干活。眼睛还不忘往花芽那边看,担心她力气使大,从小凳子上滑下来。他好第一时间冲过去接着。
林云看在眼里,跟高婶子说:“小柱是个好孩子,可惜就是个操心的命。”
高婶子笑道:“谁有这么个娃似得妈,谁都得这样。”
林云看高婶子走到菜板旁,赶紧洗了手说:“我来剁肉。”
高婶子说:“那行,比小花强,至少能把菜板子保住。”
花芽掂着脚愤怒揉面。
王天柱喊道:“你轻点,别摔了。”
花芽马上放轻力气,嘟囔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一个两个都管着我。”
高婶子先过去看她揉的面,按了按说:“水加的不错,发起来应该挺软的。”
花芽挥挥手,王天柱把大葱往地上一扔,到厨房里找来一个大铁盆扣在揉好的面团上。
花芽甩甩手腕,看到高婶子进到厨房里,跟着站在门口看林云切驴肉。
林云的长相不似花芽这般娇艳动人,让人第一眼看到就会很惊艳。她的长相更像是细水流长般经看的那一类型。人的性子也是婉约内敛,即便拿着菜刀切驴肉,跟花芽大刀阔斧拼命剁不同,一下下轻而准确,有股贤妻良母的气质。
高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驴肉有些多说:“留半斤左右的驴腱子肉出来,我给你们炒着吃。”
王天柱剥完大葱,送到厨房门口。看到小后妈挡着门口,扯了扯小后妈的辫梢。花芽让了让身子,王天柱把大葱扔到水池里,然后跟高婶子说:“你拿什么炒驴肉啊,没菜的话我到供销社买点回来。”
高婶子拍拍王天柱的胳膊说:“瞧咱们家属区这么半大小子,谁有咱们家小柱懂事孝顺的。”
花芽冲王天柱挤挤眼睛说:“现在多疼疼奶奶和妈妈,以后就知道怎么多疼疼媳妇。”
高婶子说:“对啊,再过两年就能找媳妇了,后年十八,从前在农村这个岁数有的都当孩子爹了。”
王天柱耳朵倏地红了说:“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花芽逗他说:“哟,那就是说心里也有想过找媳妇吧?”
王天柱说:“我心里只有祖国和学习,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林云见孩子有些抹不开面子,在厨房里说:“别逗小柱了,他现在的目标除了学习没有别的。现在年纪还小,不要因为这些事情把心弄杂了。”
花芽“嘿嘿”乐,觉得王天柱的确变化好大,第一次见面还是个让顾听澜头疼家长会的小猴崽,现在一下这么大了。
王天柱最后听高婶子的话,去供销社买芹菜。他飞奔着出门,生怕她们再说点别的话逗他。
晚上的驴肉饺子简直绝了,阮旅和顾听澜两个人准时下班,跟大家一起围在饭桌旁好好的吃了一顿。阮旅还给顾听澜倒了二两白酒。
顾听澜在外面极少饮酒,最近忙农场的秋收累坏了,就没拒绝。不过没喝二两这么多,就用小酒盅倒了三四盅喝了下去。
花芽闻到白酒味儿直皱眉头,她不喜欢白酒的酒精味道。顾听澜看到了,本来阮旅还要给他倒酒,他干脆不喝了。
王天柱坐在顾听澜对面,看在眼里心想着,要是他以后真找了媳妇,那他也要跟便宜爹一样,知道心疼媳妇。媳妇不喜欢的事情是绝对不干的。
吃完饭,大家坐着聊了一会儿,林云先离开的。
林云走了以后,王天柱也回去写作业。花芽和顾听澜干脆抱着小瑶瑶回家奶娃娃去。
到了家里,顾听澜换好衣服泡好奶送到花芽面前,花芽接着奶瓶手还没递过去,一觉睡醒的小瑶瑶抱着奶瓶压在怀里就刚开始炫。
夫妻二人早就习惯,花芽拿着小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听顾听澜说:“咱们下个月底搬家怎么样?”
花芽说:“这么快?不是说今年咱们这里要盖锅炉房,咱们新房那边能有供暖么?”
顾听澜说:“锅炉房就算盖好,咱们家里还是自供暖。就那么几栋小洋楼,暖气管道不值得修过去,太浪费钱。不过你别怕冷着孩子,我已经找人在海城拉了三千斤的煤,就堆在咱们家后面的空院子里。保管你在家里光膀子溜达都出汗。”
花芽推了他一把说:“你才光膀子溜达,臭流氓。”
顾听澜伸出食指帮小瑶瑶顶着奶瓶,见闺女“咕嘟咕嘟”地大口喝奶,笑了笑说:“刚才吃完饭,小柱还找我说话来着。你知道他说什么?”
花芽哪里知道少男心。
顾听澜却说:“他先问我是不是要分房子,然后告诉我最近好多人盯上分房子的事,让我管理好自己,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害人害己害了咱们的家。你看,他现在还知道提点起我来了。”
花芽说:“他还老是管着我呢,我们今天还说他年纪不大,是个操心的命。”
小瑶瑶喝完奶,花芽熟练地拍起小沙袋。
顾听澜说:“也难怪他会操心,今年分房子的事是我主管,本来该周政委管,他推说自己年纪大,没有精力干这个。”
对于中国老百姓来说,分房子可是天大的事情,关乎着下半辈子的幸福程度,跟结婚的重要性不相上下。
花芽说:“你干这个活岂不是得罪人?”
顾听澜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得罪人?”
花芽乐了:“我怕你得罪人?”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
第248章
礼拜一, 花芽正常上班。
快下班的时候,林云突然过来找她。
“二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林云看了花芽一眼,感觉很着急的样子。
花芽跟她走到图书馆外面, 问她:“怎么了,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招待所上班, 跑过来做什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花芽仔细观察了林云的神色, 虽然有着急但是还带着一丝丝雀跃。
花芽这可就不明白了,至少在她这里很少看到林云露出这样小女人的作态。
“是周大哥.”林云压低声音,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他说他要过来给周老师和吴大娘办理平反的材料,他刚刚在火车站给我打的电话。”
“周大哥要上岛?”花芽傻乎乎地问:“他怎么知道你在邮政局?怎么巧就打过来了。”
林云咬着下唇一脸埋怨地看着花芽说:“你就非装作不知道么。那天我跟周大哥通电话你不是看到了。我们每个礼拜一十一点半都要通一次电话。这个时间我正好忙完跟中班的人换手, 可以跟他聊聊最近的事。”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花芽内心狂嚎!
现在书信也无法满足你们之间的沟通了么!
这么强烈的分享欲,不是相互爱慕是什么?!
“那你说需要我做什么?”花芽强忍着笑,看着林云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得有意思。这样的大姐别说三十出头,说是二十多岁都有人信。
林云自己看不出来,花芽看的出来, 这分明一脸正在恋爱中的气场啊。
可比去年周文芳和谢伟民俩人又是酸溜溜又是拧巴的氛围好多啦, 这次是甜滋滋的, 纯甜滋滋的!
林云知道周凯齐要过来,挂了电话第一反应就是来找二妹。
到了二妹这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酝酿了一下说:“我、我是想你陪着我去海城买身新衣服。我上次去北京, 发现那边的姑娘们穿的都很好看。就算都是麻花辫,她们也能把麻花辫拧成好看的花型, 配上各式各样的手帕、头绳。一个比一个新鲜潮流.她们还把衣服都做成掐腰的样式, 那么细一点的小瘦腰。”
花芽拉着林云的手说:“那你找我可真是找错人啦, 要说会打扮,里面那个小芳比我会打扮多了。不如你中午先到我家吃了饭, 我俩陪着你一起去逛逛。”
林云说:“那我跟你一起邀请她,她刚结婚,我怕她不愿意去海城那么远。”
花芽说:“她臭美着呢,走,找她去。”
周文芳从二楼下来没见到人,看着阅读室里阅读书籍的人不少,她将登记桌前面的书抱起来先放到去二楼的台阶上,等着待会上去顺便捎上去,省的多走一趟。
花芽和林云进来刚好看到周文芳,花芽站在阅读室门口招招手,周文芳看了就走了过来。
花芽又把周文芳叫到外面去问她:“要不要去海城逛逛街?”
周文芳想也没想的说:“去呗。”
林云:“.”
林云还没开口,周文芳就答应了。
后面周文芳知道是要请她帮着挑衣服,更是来了兴致:“大姐你个头比小花高一点,人长得不胖,要说掐腰的衣裳你也能穿。就看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腰露出来。”
林云摸着自己的腰,不想自己变成人老珠黄还没打扮过,下定决心说:“你愿意帮我收拾,我保准听你的话。”
周文芳就喜欢这样的态度,她改造花芽三年,堪堪让花芽从大红大绿的审美上挪开眼光,其他许多地方都是死性不改,有时候看着很气人。要不是花芽天生丽质,经得起霍霍,指不定成什么吓人样子。
三个人约定好,林云就在阅读室等着花芽和周文芳下班。
她闲来无事,也愿意过来借阅书籍,最近两个月读完了五本书,自己感觉受益匪浅。因为喜爱上读书,跟周凯齐也多了一些阅读上的沟通,林云发现不管她提到什么书籍,周凯齐都能跟她针对性的聊起来,越发觉得周凯齐是个博览群书的优秀知识分子。
而且不管她提出她认为多么无知和愚蠢的问题,周凯齐都能温和又有耐心的跟她讲解说明。有时候问题太过深奥,还会掰开来揉碎了跟她一点点的说。
她很感激现在的自己能够阅读书籍,能够一点点地拉进与周凯齐之间的距离。若是她还是大字不认识几个的村妇,根本没有机会体会这样的细腻温情。
她最初对男人的感情是恐惧的,来源于上次不幸的婚姻。她如今很少去回想起曾经的过往,感觉跟上辈子似的,遥远而充满迷雾。她不理解当年迷雾中的自己为什么迟迟站在原地不出来。
林云轻轻拉起花芽的手,如同在她的心中,花芽这样拉着她的手,一点点将她引导着走出深渊一样。
花芽不知她所想,冲她傻傻笑了笑。
林云捏捏了花芽的小脸蛋没说话。
她们三人来到花芽家里,郝大姐正在客厅里切着土豆片。说来也是辛苦,小瑶瑶虽然听话,可年纪小半点离不开人,郝大姐不管干什么都要把她放在眼前。
花芽进屋换衣服洗手,然后跟林云和周文芳说:“你俩帮我看娃娃吧,我跟郝大姐一起做饭,半个小时就能做好。”
林云把小瑶瑶抱起来,听到小瑶瑶立着身子嘣了个小奶屁儿。
花芽速速地跑过来扇了扇,欢喜地说:“不臭啦,你们闻,嘿,真一点味儿没有了。”
周文芳的确没闻到什么味道,却是不理解当了妈妈的人怎么会爱上闻娃娃的屁儿。
花芽没跟她们说过小瑶瑶肠胃过敏的事,她们还以为是花芽太爱小瑶瑶的缘故,爱着爱着就变态了。
郝大姐知道前因后果,也走过来闻了下说:“还真是不能喝母乳啊,这个味道比我儿子小时候还淡。”
周文芳虽然刚结婚,但是很想快些有个跟谢伟民的孩子,见了她们这样,惊诧地说:“别告诉我当了妈妈就会变成爱闻屁味的怪胎。”
花芽敲了她的脑袋瓜,在周文芳还手前跑了。
林云听花芽说过小瑶瑶母乳过敏的事,就跟周文芳说了。那段时间周文芳正在准备结婚的事情,没顾上这边,听了之后惊叹地说:“居然还会有娃娃对母乳过敏,真是大开眼界。”
林云抱着小瑶瑶,捏了捏她的小胖手,肉乎乎特别有手感。
花芽跟郝大姐俩人都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把饭菜做好了。
四个人三个菜,一个土豆炖肉、一个荤油小白菜、一个大白菜粉条和辣萝卜丝咸菜。
周文芳看着饭桌上的饭菜,似乎看到未来几个月伙食的走向。
“好歹现在可以指望海城和希望农场。”周文芳说:“今年冬天应该比较好过。我听人说最近还要发储备粮下来,也不知道能发多少。要是多的话,我就少准备些冬粮。”
花芽最近迷恋上用土豆汤拌饭,她用汤勺舀了些土豆汤浇在米饭上,拌了拌吃了一口觉得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咽下去一口饭问周文芳:“你们家挖地窖没有?”
周文芳夹了一筷子小白菜,说:“有一个小的,应该够我们用。今天去海城要是有玫瑰花我想买几盆回来种着。”
花芽说:“就是之前书里看的那个洋月季?”
周文芳差点没噎着,她瞪了花芽一眼:“吃你的饭吧。”
她们吃完饭,郝大姐说什么不让花芽洗碗,让她们早去早回。
花芽出门老三样,小水壶、草帽和挎包。包里鼓鼓囊囊地装着手纸、手帕、各种票和大团结。
林云笑道:“一看你的小包就知道是个富裕人。”
周文芳没带包,她嫌麻烦。让花芽帮她揣些手纸就行。
花芽笑着说:“这不像你的风格呀,怎么地不得带个口红过去?”
周文芳把松开的头发一甩:“都是结了婚的妇女,已经进化过了,不需要口红了。”
花芽大惊失色,伸手要摸周文芳的脑门。
周文芳拍掉她的手说:“是我早上起来忘带了。”
花芽这才松了口气。
三个人先去往办公楼下面,看看有没有去海城办事的车。这是家属们一贯出门的方法。要是能蹭上办事的车,就可以上跨海大桥到海城。即便这样路上也得花三个小时左右。
这次花芽等了半天不见有车要去海城,周文芳也问了两辆车,要么去新区,要么去农场。
花芽没什么耐心,有等待的时间恨不得自己从跨海大桥下面游过去。
“嫂子。”小瓜子的声音从吉普车里传过来,他正巧办完事过来送文件,看到花芽站在这里先打了个招呼:“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要是不急,等俺下来送你们去呀?”
“我们去海城购物。”花芽忙不迭地说:“你顺路不?”
小瓜子往窗户外面扫了眼,小声说:“我送你们去。”
花芽说:“那可太好啦!”
她说话的功夫,周文芳推了她一下说:“那边又有家属过来了,八成也要坐车的。”
花芽忙嘟嘟道:“快,咱们先上去!”
林云笑着跟着坐到车后面,小瓜子从驾驶座下去,站在车门前跟花芽说:“十分钟保管下来。”
林云不认识小瓜子,等小瓜子走了以后,花芽跟林云说:“这个小战士是八斤的警卫员,跟他好多年了。”
林云说:“我看他面相不错。”
花芽竖起手指:“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林云从善如流地闭上嘴。
周文芳嫌后面挤的慌,让花芽坐到副驾驶,花芽不去,非要跟姐妹们贴贴坐。周文芳就自己上副驾驶坐着。
小瓜子没用上十分钟就下来了,打开车门说:“走吧,刚才跟俺团长说了一声,后面没有用得着俺的地方,俺带你们去兜风。”
小瓜子坐到驾驶座,看到车上四个人笑道:“今天车里松快,都是咱们自己人。”
他从扶手箱里把跨海大桥的通行证摆在方向盘后面,估摸了一下时间说:“我们下了大桥从新路过去,现在是十二点五十,争取三点半之前到海城商业大楼。”
花芽是个小土包子,还没去过海城,格外激动。问小瓜子说:“我听人家说过去都要三个半小时,咱们咋那么快就能到呀。”
小瓜子说:“嗨,谁让咱们这是专车呢。哈哈。”
周文芳从前座转过头跟花芽说:“让你家老顾赶紧升副旅吧,我家老谢也能转个正。他转正以后也能有警卫员了,以后我出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瓜子也附和地说:“那还能有勤务兵啦,就不需要自己再请人在家里帮忙,配的勤务兵就能帮着收拾家里的一切。”
花芽不知道还有这等好事,想到之前一位家属因为使唤小战士做饭跑腿,后来闹了事情出来,花芽可不敢随随便便使唤小战士。
可小瓜子边开车边说:“这不算什么,那些当首长的身边都要有警卫员和勤务兵。这是部队的规定。免得外头杂七杂八的人混到首长家里干坏事。还有啊,嫂子你不知道,能给首长跑腿干活会有好多人羡慕。像是俺,外头人都说俺是团长的左膀右臂,还说俺是团长的亲信捏。”
花芽看小瓜子得意的小样,靠在林云肩膀上小声笑了笑。
周文芳说:“前两年就有说让你家老谢提干的事,怎么现在还没个动静?”
花芽不清楚顾听澜工作上的事,倒是小瓜子叭叭说:“副旅呀?快了。头两年都说俺团长年轻,家都没成,哪里能当副旅。上头也觉得俺团长太年轻,就压了两年。我看也就明年的事。”
周文芳比花芽懂得部队里面的条条框框,从小到大在部队长大也算是耳濡目染,即便如此也觉得顾听澜天赋异禀,哪怕四十当上副旅干部,那是军委当中首屈一指的年轻。
林云来了这边也知道一些职称上的事,总是在干休所里听老干部们聊过。其中不少干了大半辈子也不过连营职务,听到顾听澜快要提副旅,倒吸一口冷气。
她转过头,看着在她肩头昏昏欲睡的二妹。在别人口中高不可攀的对象,就是花芽的丈夫。
应该说林云做天大的梦,也不敢这样去想象。
吉普车在跨海大桥的引桥前停下。军事岗亭里走出两位持械战士。
他们给小瓜子敬了个军礼,小瓜子在车里给他们回了个军礼,伸手把方向盘后面的通行证拿给他们检查。
两位不苟言笑的战士仔细看了通行证,还给小瓜子以后,在本子上登记了小瓜子士兵证上的身份信息,又问了车里花芽她们的名字和住址、以及要去往的地方。
听到都是部队家属,对方点点头,登记完信息把登记册合上,夹在腋下对后面的战士打了个手势。
后面站岗的战士跑到铁栅栏前,把铁栅栏推开,并把路面上的尖锐阻拦物挪开。
小瓜子驾驶吉普车缓缓地开上跨海大桥。
花芽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怎么感觉比之前严格多了?”
小瓜子见怪不怪地说:“可能有任务呗,没得事,咱们玩咱们的。”
林云没见过这种警戒,小声说:“要不然咱们别去了。”
小瓜子一脚油门踩下去说:“嗐,俺要是带你们回去,俺团长还得说俺没完成任务咧。既然他能让俺带你们出来,那就是没得事。大姐你放宽心啊,要是困就在后面眯一会儿,到了俺喊你们。”
第249章
海城是国内著名的重工业城市, 拥有国内第一的大型船舶厂、红星汽车厂以及“海城造”兵工厂。
为了培养军工或建设方面的人才,海城划出了三个大区。分作学院学习、工厂建设、生活经济三个方向同时发展。
花芽和林云她们要去的就是生活经济区,在海城书面的名字是海口区。
小瓜子人机灵, 路也熟, 一直把车开到海城商业大楼前。他们部队牌照的军车, 还没溜过来,海城商业大楼下面的工作人员就把手里的小绳松开, 指挥着小瓜子往里面停。
花芽从上车到这边,一步路没多走。倒是在车后面睡的昏天黑地,迷瞪瞪地下车。
刚下车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满地的自行车啊!
周文芳火速在副驾驶把头发捋了捋, 下车以后还不忘把裙摆上的褶儿抻抻。
回头看到花芽正在往头上使劲摁草帽,一把手抢过草帽扔到车里,跟小瓜子说:“锁车门。”
花芽差不点被夹着手。
周文芳看着花芽一身行头说:“虽然还是个小村姑,但把脸蛋露出来能显得富贵点。”毕竟花芽现在娇娇嫩嫩的小模样,一看就是花心思养出来的。
林云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场所, 也对着车玻璃把头发整理了一下。
花芽吸了吸鼻子, 问小瓜子:“好香的味道, 那边是不是种了好多的花儿?”
周文芳来过商业大楼,跟花芽说:“不是花, 是人身上的香水味儿。”
“哇。”小土包子开了眼, 说:“我还以为只有北京人身上会带香水味。”
周文芳笑骂道:“别暗搓搓嘲讽我啊,我听的出来的。”
花芽抿嘴笑了笑。
小瓜子说:“姐姐们, 咱们快些上去吧, 晚点人家就该下班啦。”转头又跟花芽说:“俺团长怕你没带够, 又给了俺一些票和钱,你把这些都装好, 买什么都成,俺帮你提着。”
花芽接过信封,捏了捏,嚯!好家伙!
周文芳看到了,用肩膀怼怼林云说:“你猜你二妹能买点什么回家?”
林云站在车旁环顾一圈,低声说:“商业大楼下面买的糖水煮苞米。”
周文芳想的也是这个,两人捂嘴偷着笑话小土包子。
小土包子不知道她们在笑话自己,见她们整理好了,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商业大楼门口走去。
刚上台阶,闻到一股苞米的香糯气,她瞬间回头,亮着两眼说:“吃不吃、吃不吃?!我请客!管够!”
这下不光是周文芳和林云,就连小瓜子都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周文芳推搡着小土包子往商业大楼里面去,掀开塑料门帘,指着前面一排排卖着各类卤味香肠等美食柜台说:“那你不要这些啦?”
世界上居然还能有这么美好的地方!
花芽像一只窜到粮仓里的小松鼠,一下愣在原地,看着一排排装着各式各样美食的柜台傻眼了。
周文芳说:“这里面还有卖熏鸡和盐水鸭的,都凭肉票购买。有的按两加钱,给了肉票,一两再加一角、两角的。”
花芽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仿佛美梦成真,她走到第一个卖哈尔滨红场的柜台里看到,上面写着“国票每两二角”“市票每两一角三分”。
她不明白地问柜台营业员说:“同志,这是怎么算钱的?”
柜台营业员正在帮前一名顾客切红肠,头也不抬地说:“看你拿的是全国通用的肉票还是咱们海城的肉票,称完东西,按两给你算。什么票加多少钱上面写着呢。”
“哦,谢谢你。”花芽明白了,这就跟周文芳说的一样。只不过多分了个“国票”“市票”。
周文芳拉着花芽说:“走,咱们先去买衣服。卖成衣的在四楼,是最上面。咱们先到四楼再一层层往下面溜达。”
林云默默地摸了摸兜,希望带的钱票够用。
花芽见了,凑过来拍了拍她的小挎包说:“我来给你买,你不要给我推脱。你给我崽儿做了那么多衣服,我也该回个礼。”
林云不想要花芽破费,就说:“那不够了我找你补,应该是够的。”
花芽说:“你补的是你的,我另外再给你买一身。”
林云见花芽执意如此,便笑着说:“那也得让小芳挑才行。”
周文芳在前面上着楼梯,回过头说:“对,她买的白给都不要。花花绿绿也就她自己能穿的出来,每次见她那样穿我都要气死。偏她脸白嫩,穿出来好看,越发的肆无忌惮。”
花芽摸摸自己的小脸,蹬着台阶说:“我也不想这样呀。”
周文芳冷笑着要过来掐她。
多亏小瓜子在前面喊她们:“快来,好多的确良。”
商业大楼里,一楼是美食区。二楼是鞋包区。三楼是布料和床上用品区。四楼就是男女成衣区。还有一个卖日常百货的如暖水壶、脸盆之类的都在地下一层。
小瓜子在三楼布料区招呼着她们,本来她们还打算直接去四楼,结果先往三楼奔过去。
营业员们还在把新到的布料往柜台上面摞,前面已经排着不少等着买新花式的确良的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在营业员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排着队。新到的布匹多,每个人基本上都能买到喜欢的样式。所以排队的人虽然多,大家都没争抢。
花芽她们排在队伍的尾巴上,周文芳先到柜台边上挤着看了看,回来跟她们说:“这下咱们运气好,这些样式都挺新鲜的。”
前面排队的人看到她们穿的都是军装,身旁还跟着一位带着军衔的战士,知道肯定是哪位部队首长的家属过来了。
花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别人看她、她也看别人,大眼瞪小眼。一来二去,直接看过来的人都躲避着她的视线。
“嘿,海城人民都挺容易害羞的呀。”花芽大言不惭地说:“我还以为大城市的人能外放些。”
周文芳站在她身后说:“谁也抗不住你的探照灯啊,大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别人看,人家不骂你就算有素质。”
花芽说:“他们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他们的。”
周文芳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我就是跟他们闹着玩呢。想看就看,大大方方的呗。”花芽咧着嘴乐着说:“我又不吃人。”
小瓜子跟着花芽紧登登的,他的团长交代过千万别让小嫂子撒手没。特别是人多的地方一定要看好了。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花芽,听到花芽这样说,也说道:“就是嘛,有啥子不敢看的。”
林云知道这些人都没有恶意,就是好奇。平时生活当中很少能接触到,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她们还没来到部队,要是能在县里遇到穿军装的军人,也都会偷偷地看上几眼。
卖布料的柜台很长,前面一排站着有七八位营业员。
她们一律右边是纸跟收据,左边是硬尺。要什么样子的布料跟她们说一声,要几米或是几尺,价格很快就能心算出来。
能在这里上班的人,吃的是公粮,在算数方面都很优秀。基本上不会有出错的地方。就算真错了,拿着票据过来核对,就能给你补上。
周文芳看中了两块的确良布料,花芽不大喜欢的确良的质感,她喜欢的还是棉质的料子。林云倒是也看中一块的确良,提前问好价格觉得比她想象的便宜不少。
花芽笑道:“也不看看你现在也是吃公粮的身份,买点布料而已,怎么可能买不起。”
周文芳也说:“大姐,咱们该省省、该花花。钱要花在刀刃上。你看,这些布料就是咱们女人的刀刃。”
花芽想了想,她的“刀刃”统统在一楼。她一边排队,一边盘算着待会要下去买些什么。难得到海城一趟,来回得花五六个小时,可不得多多的买回去才不亏。
而且她没什么想买的布料,家里一点都不缺。她怀孕生孩子,大家送的布料几年都用不完。
她不买东西还是帮着站队。等到周文芳和林云买好以后,小瓜子帮她们提着,跟着上到四楼去。
到四楼要穿过男同志成衣区,这里头卖的都是中山装、列宁装。入眼都是黑黑蓝蓝的颜色,花芽见了就觉得沉闷。
后面女同志成衣区颜色能多点,总体而言也都是黑、灰、蓝、白四个颜色。
周文芳看都没看这些千篇一律的服装,带着花芽和林云一路往后面走。
走到最里头,花芽一眼看到好多裙装。颜色也比前面衣裤套装要活泛些。只是到底比不过婆婆寄过来的样式,花芽看了看,便没了兴趣。
倒是林云骨子里比较保守,平时穿着打扮比较沉闷。能接受这些浅淡带着图案的衣服,已经是她往前迈了一大步。
周文芳也知道这一点,没有推荐她自己喜欢的百褶裙之类,而是找到款式简单清爽的成衣让林云试穿。
脱掉沉闷的深蓝色套装。林云穿着大开领的套裙出来。下面还穿着周文芳给她找的系带的坡跟黑皮鞋。
“我、我不喜欢穿高跟鞋。”林云憋了半天,听到花芽和小瓜子都在夸周文芳的眼光,她小声说:“我这把年纪——”
花芽说:“你看高婶子脚下穿的比这个跟都要高,你这不算高跟鞋。”
周文芳早就有话等着她:“你不是说都听我的么?要是不听,我可就上车里待着去了。”
林云被花芽推到镜子前面,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又看了看周文芳,小声说:“听你的。”
第250章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一个挑衣服, 一个负责购买。要不是林云拦着,不知道要买多少身新衣服给她穿。说好只要两身,结果结账一看居然给她买了四身!另外还带着两双春秋皮鞋和一双冬天加绒的皮鞋。
林云拧不过花芽, 被她推到柜台边上去。花芽站在柜台前面看着营业员打着算盘算完账, 告诉她:“一共是七十三元。用布票抵扣完, 再给三十五元。”
林云只带了三十元出门,听到这样的价格忙说:“要不了这么多衣服, 买两身就行了。”
花芽现在就是个小富婆,这几年攒了不少钱,都没地方花。别说三十五元,就是七十三元她都不眨眼睛给的起。
营业员看到她们穿着军装, 后面还跟着一名战士。猜想着是大禹岛上的军属,客气地说:“你们要是有军官证,还可以给个优惠。”
小瓜子在后面挤了上来,从胸口的兜里掏出士兵证说:“是不是这个?我还不是军官,这个有用么?”
营业员接过士兵证看了眼, 还给他说:“都一样, 证明你是军人身份就可以。你等我把我们班长叫过来签字, 能少不少钱呢。”
林云见她去叫人,捏着衣摆有些不好意思。
花芽拉着她的手说:“还有优惠呢, 花不了多少钱。”
周文芳说:“早知道我结婚之前也让老谢把军官证带着好了, 我俩还穿着常服过来的,真是赔本了。”
营业员很快回来, 她身后跟着一位大姐。大姐又把士兵证看了看, 跟营业员点点头说:“就按最新发布的标准, 打八二折。”
周文芳还在痛心没省到钱,闻言问:“这不是之前就有的规定啊?”
大姐说:“当然不是, 上个礼拜才出来的规定。听说也是为了跟你们大禹岛交好。”
听到不是之前就有的规定,周文芳稍稍舒坦了些。
营业员算完账,跟抱着小挎包着急付账的花芽说:“一共是二十八元七角。”
花芽按住想要给钱的林云,说:“你别闹这个啦,你每个礼拜还到我家帮我看护小瑶瑶,这也没多少钱,你就让我尽一下心嘛。”
林云红着脸说:“太贵了,让你花钱我心里不得劲。”
周文芳劝道:“那等下去一楼,你给小花多买些好吃的不就得啦。我看她带的肉票八成不够,买的少馋嘴巴舌地回去得闹腾老顾呢。”
林云琢磨着也行,反正她二妹嘴壮,一星半点的不够她嚼吧的。
花芽板着小脸看着她俩一唱一和的,嘟囔着说:“我能吃又能怎么样,我家八斤就喜欢我能吃能喝呢。老家人常说嘴壮是福。你看那些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人,一旦不吃东西了,那都是好不了了的。”
这话颇有道理,小瓜子听了挠挠头,觉得自己应该也带着不少福气。
付完账,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东西。
她们来到三楼,看到买布料的人比刚才还要多,应该是闻讯赶来的。
周文芳高兴地说:“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呀,我真喜欢今天买的布料,等我回去做裙子穿。”
花芽巴巴地说:“我没买。”
周文芳说:“让你买你不买,得了,剩下来的布料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做个头花。”
花芽顿时高兴了。
她们在四楼买了鞋子,不打算在二楼逛。周文芳却说:“来都来了,逛一下又不费事。”
于是大家又往二楼溜达。
林云看好一个黑皮包,周文芳比对了一下说:“要是我自己用就觉得沉闷,要是你用,倒是跟你以前的衣服能搭一下。”
花芽看到林云眼睛不住地往一个男士包上面看,她把男士包拿起来说:“哇,好潮流的皮包。也不知道我家八斤喜欢不喜欢。”
现在大家用的包以帆布、粗布为主,皮质的不论品牌都是顶好商品。
营业员看她们大包小包的,应该很有购买力,于是过来推荐说:“咱们的皮包不要票,全要人民币购买。这个男同志用最好,下雨天不怕透,越用越软。咱们商业大楼一共才有三个,这是最后一个了。”
周文芳把男士包拿在手里看了看,笑着说:“大姐别的不行,选男同志的包眼光倒不错。”
林云听出她开玩笑,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花芽问营业员:“这个多少钱?”
营业员说:“这是沪派皮包,原价要二十三元,军人八二折。”
林云不似给自己买衣服抠抠搜搜,直接跟小瓜子说:“还得麻烦你用用士兵证。”
“欸,不算个事!”小瓜子掏出士兵证给营业员看了眼,营业员自己作了登记,算了一下说:“十八元八角六分。”
小瓜子说:“把零头去掉呗。”
营业员笑着说:“我也想啊,可是这都是公家的钱,少一分我要自己补的。”
林云把钱给了她,营业员拿牛皮纸给男士包包好,外面送了个棉布袋提着。
花芽问林云:“你不要包啦?”
林云说:“我也没有非要提包去的地方。”
花芽想想也是,就不勉强给她买包。
她们重新回到一楼,花芽如同进到瓜田里的猹,兴奋地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这个熏肉卷闻起来很香,那个烤鸡架看起来就好吃。这里有做好的肉丸子蒸蛋,那边有鱼糜粉丝汤。前面是哈尔滨大红肠,后面是油炸什锦。左边是鱼片虾片,右边是枣泥饼、核桃酥、牛舌糕、山楂锅盔.
周文芳望着花芽的后脑勺,都能发现她的兴奋劲儿。一会儿这边露个脑袋瓜儿,一会儿那边挥挥小手。
小瓜子见她在人群里穿梭,生怕她丢了。急的额头出汗,跟在屁股后面喊道:“小嫂子,你等等俺咧。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回头闹肚子俺不好交代啊!”
周文芳跟小瓜子说:“她知道咱们盯着她就敢乱跑,你看咱们不理她,她自己就能回来。”
小瓜子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不敢试啊。
花芽最终在小瓜子崩溃前夕,带着一捧好吃的回来了。
林云跟在她后面付了半天的钱,比给她自己买东西爽快的多。看花芽红扑扑的脸蛋,觉得再贵的东西,只要二妹喜欢就是值得。
小瓜子把花芽叫到大门后面,避开人站着。
“小嫂子,俺去把这些东西放到车里再来,你就站在这里,哪里都甭去啊。”
周文芳握着花芽的手腕跟小瓜子说:“你放心,我拽着她。”
小瓜子咽了咽口水说:“你莫被她拽跑了。”
林云站在花芽另一边说:“那我在这边,你可放心了。”
小瓜子这才微微放下心,把她们手里的东西一鼓作气全拿上,飞快地往车上送。
花芽嘴里还嚼着别人给她尝的鸡蛋口味的蛋糕,她咽下去后拍拍胸脯说:“好家伙,真够干巴的。我还以为跟以前吃的那种一样,宣宣软软的。居然做的跟婶子做的饽饽一样硬,差点嚼不动。到底没浪费,被我咽了下去。”
林云苦笑不得地说:“那你要不要喝点水?”
花芽说:“我有水,不想喝。待会儿上车再喝,这里人太多容易弄撒。”
周文芳突然拽起她的手腕,往她们正前方指过去说:“你们看,这是不是赵雪的妹妹赵雨啊?她怎么在这里。她旁边的男同志是谁?”
花芽没有她俩高,踮起脚看过去,伸着脖张望着说:“哎呀我认得,是张家庆。前年雪灾帮着救援咱们岛来的。是个大好人啊。”
这么一说,周文芳就知道了:“原来是她的张哥哥。”
花芽听着味道不对呀,转过头看到周文芳一脸八卦样,问周文芳:“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周文芳说:“那还能是什么样。”
她们还在看着赵雨和张家庆,打算跟他俩打个招呼。谁知道这俩人走到后门,从人缝里露出一双牵着的手。
周文芳张大嘴,觉得这俩人也太猖狂了些。
花芽掂着脚也看到了,大庭广众之下拉小手,赵雨够可以的啊。
林云忙说:“咱们别看了,说不定是别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她们的视线,赵雨突然回过头,正好跟她们三个人的视线对上了。
她烫手似得把偷偷牵着的手甩掉,本来就是偷着牵手,张家庆被她吓一跳。然后就顺着她目光看到花芽她们。
花芽、周文芳和林云,如同三只伸长脖子的土拨鼠,内心嗷嗷狂叫。
好在再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们牵手。
赵雨与张家庆一起挤过人群走到她们跟前,赵雨红着脸说:“看到啦?”
花芽猛点头,竖起大拇指说:“佩服啊。”
赵雨推了张家庆一把,埋怨地说:“你看,都怨你。”
张家庆羞臊地说:“我们是不小心挨着的。”
周文芳笑着说:“知道知道,不会乱说的。你们过来买什么啊?”
赵雨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公布消息,遇上了说清楚也行:“我俩去负一楼买生活用品的.我俩今天上午打了结婚证。”
花芽嘴巴张得能吃下一整颗鸡蛋的。
“这、这就结婚了?这也太突然了。”她记得张家庆当时是在海城开车,便说:“那你结婚以后住哪里?”
张家庆不是军人,赵雨也是托了赵雪的福住在031家属区。她想也不想地说:“他家在商业大楼对面胡同里有个房,我搬过去住。”
张家庆说:“就是对面胡同口的筒子楼,我爸妈说给我俩住。他们搬回老家住。”
花芽看了周文芳一眼,周文芳问:“那就是说你爸妈现在还在里面住着呢?”
赵雨傻傻地说:“等我们摆了酒席,他们就搬走。”
第251章
“那真是祝福你。”花芽没想太多, 拉起赵雨的手说:“我还不知道这个事,既然知道了,我得给你准备新婚礼物。”
赵雨说:“等我摆酒席你愿意来吃喜酒就行。林云姐、小芳, 你们也要过来啊。到时候跟我大姐一起, 我大姐认识我家。”
周文芳笑着说:“你吃了我的喜酒我自然要多多的吃回来。”
林云也答应下来。
见时间不早, 花芽她们还要回部队,赵雨把她们送上吉普车。
花芽在车窗里给赵雨摆手, 就听周文芳在前面淡淡地说:“又一个傻闺女掉入火坑。”
花芽不明所以,问周文芳:“我看他俩相处的挺不错呀。张家庆还会开大车,听说来回跑货车虽然辛苦,工资还不错呢。”
周文芳说:“再不错能比嫁到部队强?就算她姐赵雪给她介绍个连长, 也比嫁到外面住筒子楼好。”
小瓜子在前面开着车,说:“可不是么,我听说跑货车三天两头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要是在咱们部队还好,能有那么些家属陪着, 在外头人生地不熟, 可不是等着让人欺负的。”
花芽笑道:“你算说错了, 赵雨性子比我还急,不是个能被人欺负的人。”
林云摇摇头说:“就怕身不由己。”
周文芳把买的布料翻出来看, 嘴上说:“咱们也没必要为她操心, 千金难买她乐意。说不定人家姐姐就给她介绍军官人家不要,非要嫁这个开大车的也说不准。”
花芽趁她们说话的功夫, 在后面啃着鸡爪子。商业大楼下面糟的鸡爪就这家生意最好, 剩下十几只鸡爪都被花芽包圆。
她在后面拍拍周文芳的肩膀, 周文芳一回头,一个鸡爪子戳她脸蛋上。
怕周文芳把鸡爪子顺窗户外扔掉, 花芽忙说:“别浪费食物啊,三角钱俩,可不便宜呢。”
周文芳夺过鸡爪子,擦了把脸愤怒地啃了起来。开到干休所,林云先下了车。
快到九点,小瓜子拉着花芽她们到了家属楼下。
周文芳跟花芽一起下车,见到单元楼下站着顾听澜和谢伟民。俩人就站在那边聊天等着她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别看我家老谢有时候傻乎乎的,站在那边看起来也挺像样的。”
花芽眼里只有顾听澜,月色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勾着花芽控制不住加快脚步奔向他。
顾听澜抱着小瑶瑶,小瑶瑶冲着花芽张开胳膊。
花芽把小瑶瑶接到怀里,顾听澜的大手垫在花芽胳膊下面捏了捏,悄无声息地在人前打了个招呼。
两人一触即分,顾听澜来到车旁,接过小瓜子的东西跟谢伟民点点头,一家三口往楼梯上走去。
花芽小嘴叭叭叭地跟顾听澜说着今天去海城的见闻,顾听澜在后面笑着听着。
谢伟民看了跟周文芳说:“瞧见没,甭管是不是团内一把手,该干的活一点不能少干。”
周文芳把布料推到他怀里:“那你赶紧拿着吧。”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回去了。
隔了一天,花芽跟林云一起等着周凯齐的到来。她们站在部队大门口,张望着过来的汽车。
约莫上午九点,周凯齐乘着海城火车站到031的小巴士出现在林云眼前。
不过一个月没见,林云发现周凯齐整个人精神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剪了头发的缘故。
花芽大大方方地跟周凯齐打了招呼,听林云跟周凯齐说:“吴大娘在小花家等着你,今天中午我下厨给你接风。”
招待所的厨房不方便私人借来做饭菜,林云跟花芽商量了一下,花芽欣然表示可以在她家里做饭。顺便她也好蹭个饭。
一早上林云买了不少海鲜和蔬菜到花芽家里,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又把吴大娘先接了过来。周老师中午回不来,只能遗憾错过。
周凯齐笑着说:“那我太有口福了。我给你带了两本书,就是咱们上次说的,岛上没有,正好我看到有就捎带过来了。”
他转头看向花芽,把手里单独提着的一个竹筐递给花芽说:“这是稻香村的点心,各式各样的都有,你尝尝吧。要是喜欢吃,下次我再给你带。”
花芽接过竹篮,谢过周凯齐。自己独自在前面带路。
她边走边琢磨,这话说的,难不成周大哥三不五时地就要过来了?
到了家里,吴大娘跟郝大姐俩人正在摘菜。吴大娘再见周凯齐已经冷静不少,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就算打了招呼。
花芽给周凯齐倒了茶水喝,简直是最高待遇。一般人可享受不到这个。
周凯齐见到摇篮边山攀着一只小肉手,好奇地说:“这就是你的外甥女?”
林云说:“你先去洗了手再看,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尘土。”
周凯齐说:“那我先把外套脱了,再洗把脸。”
花芽给周凯齐拿毛巾,周凯齐正在洗脸,客气地说:“谢谢,我包里带了毛巾,不浪费新毛巾。”
林云说:“在哪儿?”
周凯齐说:“就是外面挂着的尼龙袋里。”
林云直接去给他拿了过来。
花芽看在眼里,转头跟郝大姐挤挤眼睛。
郝大姐跟花芽一起到了厨房,小声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了好多年的夫妻。”
花芽笑道:“这就是有默契。相互也没有藏着掖着的。”
林云到了厨房,见她俩窃窃私语,便说:“一定是在说我的事。”
花芽说:“说怎么啦,我能说你坏话呀?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周大哥怎么就不夸夸你呢。”
林云羞臊地拿起菜刀,花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林云轻声说:“你怎么就知道他没夸呢。”
花芽内心嚎叫了一嗓子!
郎有情妾有意呀!我的老天爷哟,你们赶紧结婚吧。
林云给周凯齐做了一顿老家的饭菜,还以为周凯齐没吃过,结果周凯齐不但吃过,还说他原来下乡的时候就往鄂洲去过。而做的这道苕皮,就是他当年在鄂洲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我记得食堂里最喜欢用苕皮炒蒜苗吃,我每次都会特意多要些这个菜。一个人两道菜,我就要双份的苕皮炒蒜苗。你做的这道菜跟我当年吃的味道一模一样,后来我吃过不少炒苕皮,真没有那样的好味道。”
这一下林云也诧异了,她还不知道原来冥冥之中俩人之间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说:“我原来在榆树农场里帮忙做过这道菜,也是给知青吃的.你是几几年去的鄂洲榆树农场?”
周凯齐这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掩不住惊诧地说:“应该是在六二年五月份下去的,说起来也是十二年前的事情。”
花芽的筷子都要掉了,她记得那时候她大姐刚结婚,为了挣工分去到农场里做大锅饭。干了两个月,因为家里没有“背景”这又是个“肥差”被有关系的人顶替下去了。
没想到当年周凯齐就在那帮吃大锅饭的知青当中。
林云差点没端住碗,她当年多一眼的男同志不敢看,要是当年能大胆点是不是.
周凯齐见林云脸色,放下碗筷跟林云说:“你要不要跟我下去聊聊?”
林云抿了抿唇,摇摇头笑着说:“就是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不算什么大事。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你在那里,可惜错过了。”
周凯齐瞬间明白她心中的遗憾,低声说:“那个时候我整日阴郁愤恨,因为父母被下放,妻子要跟我离婚,愤世嫉俗。多亏你没有遇到那时候的我,不然恐怕咱们俩个——”
林云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花芽笑呵呵地说:“现在遇到岂不是正是好时候?就算以前真遇到了,那对于你们俩人来说都处于泥塘当中,不但对对方没有帮助,说不定反而会害了对方。现在你们年纪也不大,许多事情都上了正轨,也都是单身。”
花芽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云看了眼周凯齐,周凯齐也看着林云。的确那时候俩人都有家室,就算真的认识了,也未必能踏出那一步。他们背叛自己的家庭,也不会碰触道德的底线。
这样一想,林云心里好受了些。
周凯齐见她神情轻松了些,就又在饭桌上说了点过来是在火车上遇到的趣闻。他有文化,故意把事情说的诙谐有趣,不光是林云和花芽,就连吴大娘和郝大姐俩人也都捧腹大笑。
吃过饭,林云跟周凯齐下去送吴大娘去干休所。
花芽抱着小瑶瑶下楼下太阳,也跟他们一起送吴大娘。
他们走到楼下,看到凉亭那里聚集了不少家属。其中有李萍和赵雪。
她们时常到这边抱着孩子晒太阳,看到花芽来了,李萍说:“你快过来看看,这边有没有你要的书,不然全都送给换破烂的了。”
花芽走过去,看到凉亭下面的小路上当真堆着不少书。从小学到高中的教科书,还有一些小人书、话本和杂志、报纸。
赵雨正在下面拿着麻绳捆着这些书,看到花芽过来了,抬头说:“我给你留了几个本子,我没写过的。”
花芽抱着小瑶瑶侧坐在凉亭上,探出头说:“你怎么把咱们一起学习的书也卖了,不打算考试了么?哎呀,这本《经典文章范例》好难得,你怎么就这样扔在地上。这么难得的书你也不打算要了?”
赵雨闷头收拾,擦了把汗说:“有什么好考的,都是没影的事。我都结婚了,以后不打算继续念了。有这功夫,我不如上班多挣点工资呢。”
花芽想也不想的说:“你就算不考,放在家里偶尔看看也成啊。多少人想要读都没机会读,你真是浪费这么好的条件。咱们当初不都说好要继续读下去,三个人作伴上自习么。我跟小芳俩人还报了成人学习班,不然你也去报一个吧。”
赵雪愁的不行,劝不住赵雨,就跟花芽说:“你们经常一起学习,你就帮我劝劝她,这些书卖了容易,再凑在一起就难。你看这里面除了有你给的书,还有小芳从北京托人带来的。还有她姐夫的书和笔记本,她说不读就不读,真是浪费了大家的一腔好意。”
“学习班我不去了,以后我住在海城不方便过来。”赵雨在凉亭下面说:“其实我也不是读书的料,而且张大哥说,就算我不读以后还是有机会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
花芽气恼地说:“你不能拿自己的将来当儿戏,你怎么知道以后就没有考试的可能。就算上工农兵大学也可以留着这些书啊?我娘家的朋友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人家还特意来信让我给她找书学习呢。”
花芽没跟赵雨急赤白脸过,她说完这些,又软了软声音说:“你刚结婚还没孩子,现在还有精力的时候就多看看。工农兵大学虽然好上,但是门槛很低,那样出来的人.哎,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没多高的水平。别把希望寄托在工农兵大学上行不行?”
赵雨铁了心不想念书,花芽说的话是为她好,这个道理她也明白。
可她满心满眼都是想跟张家庆过生活,不想在没谱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对她来说花那些时间念书还不如多给张家庆做两身衣服来的快乐。
“我自己心里有打算。而且我想好了,就算我读了这些书,完事回到家里还不是要做家庭主妇,难不成就能干别的?等我们有了孩子,大家都一样被孩子拴着。何必再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赵雨把地上乱七八糟放着的书本随便摞了摞,想要用麻绳系上。
周凯齐走到旁边,看到地上掉着的两本书,跟她说:“这些书你要是不要的话可以给我,卖多少钱你说。”
花芽本来也想把这些书留下,看周凯齐的意思应该是想给林云买下来。林云也看出周凯齐的意思,她看了看赵雨,等着赵雨说话。
赵雨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要是要我就都送给你吧。反正就算换破烂也换不了什么好东西。”
周凯齐等着林云拿主意,林云说:“那我先谢谢你。”
周凯齐不明白林云怎么会白拿人家的东西,俩人弯腰收拾书本的时候,林云说:“她过两天就要摆喜酒,我给她多送两样新婚礼物就行。”
周凯齐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林云一口答应下来:“好。”
周凯齐弯了弯唇角,继续帮她收拾书。
林云把书抱起来堆在周凯齐怀里,一股风吹过,林云看到上面有不少赵雨批注的笔记。字体算不上多好,至少有女性独有的娟秀感。
林云低声说:“真是可惜了。”
周凯齐倒不这样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只希望这位小姑娘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赵雨没想太多,高高兴兴地把“垃圾”处理掉以后,跟花芽说:“下礼拜六你是不是要上课?能有时间过去么?”
花芽说:“你结婚我请假去。”
赵雨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那我就等着你喝我的喜酒。”
完事凑到花芽面前说:“到时候顾团长要是有时间把他也请过去呗。那天张大哥的领导也会去,就让他在领导面前长长脸。”
花芽直接说:“我还不知道他那天有没有事,要是没事我肯定跟他一起过去。”
得了花芽这句话,赵雨眉眼笑的弯弯地说:“那咱们下礼拜六见。”说完,又回到家里收拾她的个人物品。
赵雪抱着孩子坐在花芽边上,愁眉苦脸地说:“你看我妹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第252章
花芽不好说别的话, 只能说:“你放宽心吧,个人有个人的福气。也许咱们觉不出来什么,可张家庆对你妹是真的好。两个人在一起感情很重要。”
赵雪抱着孩子, 看着赵雨雀跃的背影, 寻思着的确个人有个人的福气吧。她总不能让赵雨一直在部队里跟她一起生活。
“算了, 她也老大不小,就让她自己看着过去吧。”赵雪该跟赵雨说的话, 磨破嘴皮子都说干净了。赵雨一门心思要跟张家庆过两个人的小日子,事已既此,赵雪只能祝福。
赵雨在这边有几个玩的好的家属,都是二十岁左右还没结婚的。她约着她们到时候去她家帮忙, 然后兴致勃勃地跟小姐妹商量其他结婚准备。
周文芳过来给花芽送头绳,从小洋房那边走过来听到凉亭这里很热闹。
花芽看到她来了,跟周文芳说:“赵雨不打算读书了。以后就剩咱俩做搭子了。”
周文芳第一反应说:“不能这么傻吧?”
周文芳刚结婚没多久,赵雨见她来了,走过来问周文芳:“小芳姐, 我想问问你那天结婚办了几桌酒席, 几个菜?我那边估计要办十桌, 菜还没定下来。我手里攒了些肉票,不知道够不够呢。”
周文芳说:“肉票什么的这些我都没管过, 是老谢一手包办的。酒席的话, 应该办了十二三桌的样子。原定下五桌,后来来了不少人, 就让司务长帮忙加了几桌。咱们这边的酒席一般都是六菜一汤, 我那天也是这样的。具体用了多少肉、多少油、多少米.我也不大清楚。”
花芽站在她们边上, 接过周文芳给她的头上就往辫梢上套。嘴巴上说:“我们小芳只需要在那天独自美丽就好。其他的事,老谢带着战士们一股脑全都干了。像咱们家属过去想着帮帮忙, 还得到处找找活。”
赵雨特意留了一排硬刘海,这样能显得她的脸短点。她就在脑后梳了一根粗麻花辫,用大红色头绳系着。
她听到周文芳如此,自己自然是不行的,她没什么攀比的心,脸上带着喜气说:“我们家张大哥就只是大车队的队长,手下没有几个可以用的上的人。这些事情还得我们亲力亲为。不过他爸妈可以帮我,另外还找了街坊和朋友帮忙,应该是忙的过来的。”
花芽回头看到赵雪坐在凉亭上没下来,面前赵雨欢欢喜喜的样子跟她姐姐的心情成为鲜明对比。
那天赵雪身为娘家人想过去帮忙都没办法,只能希望张家庆家里的人缘可以,能有足够的人手。
等赵雨说完话走了,花芽问周文芳:“等她结婚咱们怎么随礼?你是给钱还是带东西?”
周文芳往供销社那边抬抬下巴:“我打算给她买俩暖水壶。”
花芽不知道该送什么,就先到凉亭找大姐。
林云还在收拾那边的书,里面有些有用的她跟周凯齐俩个人已经整理好。有些没用的,她打算送到周老师那边,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学生用。在林云心里书籍是很宝贵的财富,她一本书都不愿意舍弃。
“我们要去供销社给赵雨买结婚礼物,你要去么?”花芽问林云:“你要不去我给你带过来也行。”
林云把最后几本书摞在周凯齐手上,跟周凯齐说:“你去不去?”
周凯齐说:“我先把这些送到干休所去,你先跟她们去。到时候我给她随两块钱就行,别的礼物我也想不到有什么。”
花芽快人快语地说:“你俩随一份不就得——”
话没说完,被林云一下捂住嘴巴。
花芽掰开她的手,用只能俩人听到的声音说:“我错啦,你俩还没打证,还得算两家人。”
林云瞪了花芽一眼没反驳。
林云跟着花芽和周文芳往供销社里去。
花芽在路上跟林云商量了一下,林云打算给赵雨买一本75年的新挂历,再给她买上一对红双喜的枕巾。
这相当于送了双份的贺礼,把今天给书的也还了回去。
花芽在路上想好送张红鲤鱼的双人床单,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图案。可当她们到了供销社,床单早就被人买走了。
“不是刚来了五床床单,一下都卖了?”周文芳因为赵雪在这里上班的缘故,跟这边的营业员熟悉起来,便问:“该不会都给拿去当结婚贺礼了吧。”
营业员说:“本来也就剩下两床,赵雪自己都买下来了,应该是给她妹带着当嫁妆的。”
花芽叹气:“这也难怪,她们父母都不在,只有赵雪能帮赵雨置办些东西了。”
林云买好东西过来,给花芽出主意道:“你要不然给她扯点花棉布,看她以后想做衣服、裤子都行。”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花芽便去布料柜台上挑选。
周文芳还在挑枕巾,等她挑完回来,花芽已经扯了三米红牡丹大棉布。
周文芳无力地说:“.我也就两分钟没看过来,你这是要给她做床单啊?”
花芽说:“这可是国色天香大牡丹!商业大楼都没有这样的图案!”
“好吧。”周文芳想,反正是给赵雨又不是给她的,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花芽特意找营业员要了纸壳,打算回家用红纸贴上喜字给赵雨送过去。
买完这些,周文芳又去买了两样菜打算晚上吃。
花芽跟林云一起回到家里,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出红纸,捧到林云面前。
林云笑道:“你可真能给我找活干。”
花芽又把剪刀翻出来,说:“我记得小时候你还用红纸给我剪过小人,手拉着手,一大长串。你今天别干别的了,教教我怎么剪,回头我用来哄我家崽儿。”
郝大姐正在晃着小瑶瑶的摇篮,跟她们说:“那要是剪得好的人,还能把小人的帽子和皮鞋剪出来,不光是手拉着手,就连脚也是挨着脚的。”
花芽问:“剪这种小人有什么说法吗?”
林云把纸叠在一起给花芽做示范,手上的剪刀灵巧地游来游去。
郝大姐看出点名堂,看到小瑶瑶已经抱着小快板睡着,走过来看林云剪着,跟花芽说:“这以前是放在鞋底下面踩着的,后来小孩们没什么玩的东西,就剪来给他们玩。”
花芽跟着学了一会儿,学着学着自己扯着小人往墙上贴。
林云不让她贴这个,捱不过二妹喜欢,就剪了几个红窗花给她贴着玩。
郝大姐拿着胶水跟花芽一起贴,有了年纪以后就喜欢家里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好像要过年的样子。”花芽从小凳子上下来,又给摇篮上面给小瑶瑶贴上一个窗花。
过了一会儿,周凯齐到了。
林云换上薄外套站在门口跟花芽说:“我先送周大哥去招待所。”
花芽站在客厅里“嘿嘿嘿”傻笑。
林云红着脸关上门。
郝大姐见门关上了,跟花芽说:“这位姓周的男同志跟你大姐挺相配的。”
花芽说:“对呀,周大哥是周校长的儿子,你知道周校长是谁吧?”
郝大姐儿子就在学习班上学,哪里不知道周争渡。
“怪不得文质彬彬的样子,原来是书香门第。”
花芽笑着点点头,走到摇篮边看小瑶瑶睡觉。
*
礼拜六这天,花芽和林云、周凯齐、周文芳、王梨花等人一起站在部队大门口等车。
张家庆包了一辆小巴士,把部队里面的家属接到海城去。
跟赵雨关系好的几位家属先一步坐小巴士,跟新娘子一起过去了。她们要帮着准备婚宴的事。
剩下的这些人不需要帮忙,就登上小巴士晃晃悠悠地往海城去。不知道小巴士的司机来之前是不是喝过酒,一路上开的很颠簸。
花芽看到车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指了指窗户跟周文芳说:“我大姐剪的比这个漂亮一百倍。”
周文芳正在剥橘子,看花芽闲等着吃现成的,把袋子里的橘子塞到花芽手里:“不劳动不得食。”
花芽不想剥,在家里都是顾听澜给她剥好吃的。顾听澜不在家的话,她吃也是吃的橘子罐头。
“懒得你。”周文芳拧不过花芽,把剥好的橘子塞到花芽手里,自己又剥了一个。
她剥橘子要用专门的小手帕垫着橘子皮剥,不喜欢指甲被橘子皮染成黄色。花芽见她剥个橘子也有名堂,问她:“你这个手帕洗不出来怎么整?”
周文芳说:“这怕什么,这是我专门带着吃橘子的手帕。回头用臭肥皂泡一泡,让老谢使劲一搓就干净了。”
花芽说:“洗东西这活儿我不爱干,家里都是八斤干着。”
周文芳翻了个白眼,往椅背上一靠,塞了个橘子瓣说:“哎,我还得自己洗衣服,真是个受累的丫头命。”
花芽心想,就你这样还能是丫头命?结了婚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
她们前面坐的是王梨花和另外一位家属,她们俩一起转过来,王梨花问说:“你们过去给钱还是给礼?”
花芽说:“给礼啊。”
现在给钱的毕竟都是少数,大家还是习惯帮着新人置办些日常用的物件。
王梨花皱着眉,小声说:“我咋听说赵雨的婆婆不想让人拿东西过去,最好都拿钱。你们听说了没?要是给钱的能坐到前面几桌去,给东西的都坐到院子外头。”
花芽没地方听说,周文芳也不知道这个事。
王梨花又说:“八成是乱传的话,别管了,去了再说。你看咱们这边一车的东西,也是花不少钱买的呢。”
周文芳说:“车里的东西都是给赵雨结婚的,又不是给她婆婆的,她婆婆有什么好挑三拣四。再说哪里有跟客人说要钱不要礼的道理。”
花芽嘴里塞着橘子望向窗外,小巴士行驶在跨海大桥上,耳边都是聊天的声音。
她还记得赵雨主动找她说要一起学习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
冷暖自知吧。
第253章
赵雨穿着一身军装, 胸前戴着大红花。张家庆同样也是军装配着大红花。俩人脸上露出喜气洋洋的笑脸,让过来吃席的人看了也不由得裂开嘴笑着给出祝福。
花芽从小巴士下来,路口已经站着人等候在一旁。大家跟着前面的人走到胡同口, 看到胡同挨着墙的一边摆着一排桌椅。
筒子楼下面只有一个供晒衣服的小院, 里面已经有四张桌椅。做饭的人也在小院里张罗。从楼栋里出来的人都得贴着墙边走出去。
花芽提着贺礼先跟着人群往赵雨和张家庆的婚房里去。赵雨见到她们来了, 跟正在说话的人说了两句,就往这边奔过来。
“你们跟我来, 就住在三楼,一点都不潮。”赵雨兴致勃勃地带着她们往楼上走,中间碰到两个下楼的人,对方笑着说:“恭喜恭喜。”赵雨从兜里掏出一把喜糖给对方说:“多吃点啊。”
花芽跟她走到三楼, 左边是栏杆,右边是一间间房门。走廊是半封闭的,有的地方被人占着放着椅子或是鞋架。
赵雨带着她们经过公用的厨房和厕所,来到最里面。
最里面的门是对着走廊,跟别人家侧着的门不一样。门上面贴着大大的“喜”字。屋里有不少人正在说话。
赵雨站在门口让花芽她们进去, 跟她们说:“你们看, 这就是我家。顶头的房子比侧面的房子面积还要大五平方米呢, 你们瞧窗户一打开多敞亮啊。”
花芽不觉得有多敞亮,就觉得屋里被一帮吸烟的人搞的乌烟瘴气。
花芽把大花布送到赵雨手上说:“这是给你的新婚贺礼。这里人太多我先下去等着你。”
赵雨不让花芽走, 拉着花芽的手说:“我给你介绍我公公婆婆认识, 都是很和善的人。”
花芽溜不掉,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大开间里。
大开间没有厨房和厕所, 最里面摆着一张双人床, 双人床对面是三扇门的原木色大衣柜。大衣柜上其中一扇门是镜子做的。
往外边就是两张三人坐的沙发, 不是配套的一组。一张是木质的,一张是布制的。沙发和床之间被赵雨拉了个帘子, 纯当做隔断。
两张沙发上都坐着人,见赵雨带了人过来,年纪大的两位老人客客气气地站了起来说:“部队的领导来啦?”
赵雨握着花芽的手一僵,尴尬地说:“是我的好姐妹。”
两位老人看到后面站着林云和周凯齐,忙不迭地跟旁边沙发上的人说:“吴主任、李科长,你看一准是顾团长大驾光临了。”
吴主任是张家庆大车队的办公室一把手,四十多岁的年纪,此时把叼着的烟赶紧掐到烟灰缸里,站起来绕过花芽和赵雨,就往周凯齐面前跑过去。
李科长还有赵雨的公婆也都往周凯齐那边去,花芽回过头看到他们都在跟周凯齐握手。
李科长还一个劲儿地拍着马屁说:“顾团长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表人才啊。这位团长夫人也是靓丽有气质,看起来文化素养就比一般人的层次高。”
周凯齐听到刚才的话,解释说:“我就是过来旅游的,并不是部队的人。”
林云知道他们把她当成花芽对待了,她没把花芽是谁说出去,只是说:“我也不是团长夫人,我就是个外聘职工。”
吴主任拉着周凯齐的手,脸上的亲热劲儿一下消了下去。嘴巴倒是没说什么刻薄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你好。”
李科长想要铲自己的嘴巴,怎么就习惯性先把马屁拍上去了。
赵雨的公公皱着眉头问赵雨:“不是说今天能把顾团长和他媳妇请过来的么?人呢?”
赵雨说:“我也没说百分百就能来。咱们也不过是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他犯得上把工作撂到一边过来吧?你以为那是什么人?”
花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生怕赵雨把她说暴露出去。
显然赵雨见不得她公公和两位领导的溜须拍马的鬼样子,压根就没想把花芽说出去。
她说完刚才的话,不管别人什么表情,拉着花芽的手走到门口轻轻说:“你只管吃你的玩你的,谁要是找你你跟我说。今天我结婚我最大,我看谁那么不长眼睛。”
花芽顿时感动了,拉着赵雨说:“那我下去坐着等你啊,你也别生气,说不定就是想认识一下,没有别的心思。”
赵雨送花芽到楼梯口,看到林云和周凯齐过来了,也跟他们说了两句道歉的话。
刚去洗了手回来的周文芳走过来不明所以地问:“怎么都在这里?”
赵雨脸上讪讪地,花芽忙说:“下去再说,该吃饭了。”
周文芳把贺礼给赵雨说:“恭喜你啊姐妹,早生贵子。”
往楼下走的时候,周文芳小声说:“是不是有人找你们家老顾?”
花芽压根没往心里去,笑道:“诶嘿,你怎么还未卜先知啦。”
周文芳掐了花芽胳膊一把:“‘诶嘿’个屁儿。我刚在水房洗手,听到厕所那边有人说话,别说想认识你家老顾,就连我家老谢也被惦记上。还想着找关系试试能不能把他们家的亲属弄到部队当兵呢。”
花芽扶着扶手往下走,走在她后面的林云说:“日子过的难的人总会绞尽脑汁想些别的办法。”
周凯齐说:“那也不能走歪门邪道。”
林云说:“哎,希望吧。”
他们刚下去,王梨花招呼花芽说:“哎哟,你看看前面桌子上写的什么。”
花芽来到主桌旁,看到上面写着各位直系亲属的名字,还有楼上领导的名字,再往边上看到的居然是她和顾听澜的名字!
花芽赶紧把两张纸条抽出来,团吧团吧塞到裤子兜里。
周文芳没在饭桌上看到她和谢伟民的名字,正要松口气,王梨花点点她的肩膀让她往后看。
周文芳气笑了:“咋了,我们就得坐在后面一桌,我不配跟小花一张桌子吃饭啊?”
花芽迅速抽出纸条毁尸灭迹。两边的裤兜被她塞到鼓鼓囊囊的。
周文芳从她裤兜里掏出纸团撕吧撕吧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花芽说:“你撕的是我俩的.”
周文芳又从她兜里扒拉出纸团撕吧撕吧踩了踩。
这时张家庆走了过来,他笑着跟花芽她们打招呼道:“这是干什么,快坐下啊。”
花芽说:“我不坐这里,我要跟大家一起坐。”
张家庆诧异地说:“不都安排在这边坐么?”
张家庆旁边,貌似他大伯说:“前头都给男同志喝酒啦,女同志都往后面坐去。”他大伯说话的同时,还看了眼王梨花她们手上拿的东西。显然觉得不够上档次。
张家庆跟他大伯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她们都是家属院里来的人。小雨就一个姐姐,她们跟小雨姐妹相称,相当于是小雨的娘家人。怎么能这么安排,赶紧让小邓他们把座位摆回来!”
他大伯说:“前面都已经有人坐好了啊。”
花芽顺着看过去,发现不光有喝酒的男同志,也有几位女同志。想必跟王梨花说的一样,是随了礼金,而不是礼品。
不过张家庆的态度她觉得不错,大家都坐在桌子上吃吃喝喝,有的还动了桌面上的碗筷。花芽不想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她看了周文芳一眼,想知道周文芳是什么态度。周文芳低声说:“咱们要不然就坐后面去,清净点还好些。”
花芽也是这样想的,前面抽烟喝酒吵吵闹闹,她是不喜欢的。
花芽就跟张家庆说:“我和小芳坐到后面去吧,我们不喝酒,随便吃一口待会还有别的事情。”
明显其他家属也是这样想的,王梨花喊的最大声:“后面桌子上已经坐了我们的人了,我们不分开,一起过去坐。”
张家庆特别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气的握了握拳头。
张家庆的妈妈从后面拿着一包糖过来,给大家分了分,缓和了一下气氛。
花芽跟周文芳她们拿了糖就往后面桌子去。
她们离开以后,不知道旁边谁跟张家庆的大伯说了一句:“刚才里面就有顾团长的夫人。”
张家庆的大伯一下傻眼了,忙问张家庆:“顾团长的夫人刚刚就在里头?!”
张家庆说:“对。”
张家庆的大伯指着张家庆的鼻子点了点,气的差点说不出来话,半晌憋了句:“你怎么不跟我说!快,你快把顾夫人追回来啊!”
“不追!”张家庆把头一昂说:“我告诉你,你儿子当兵早就超龄了,别打歪门邪道的主意!今天来的都是小雨的姐妹,我俩说好了,大家一视同仁!”
张家庆的大伯差点跟张家庆动手,被旁边人拦住了,好说歹说,送到楼上去了。楼上还有张家庆的两位领导,不知道他大伯能说出什么话来。
王梨花在前面带路。
从晒衣服的小院走到外头胡同的墙根,花芽看到钱梦她们正坐在饭桌边上嗑着瓜子。
见了花芽过来,钱梦说:“老爷们都在院子里喝酒,咱们女同志就在墙根边上吃四菜一汤。”
花芽说:“也挺好,清净。让我过去我还不乐意呢。”
她拉开钱梦边上的椅子坐下,其他人也在饭桌边上坐下。
她们这一桌开始上的是四菜一汤,新人过来敬酒以后,端着大托盘上菜的人又往她们一桌加了道辣椒肉丝和酱焖鸡蛋。
周文芳看着眼里笑而不语。
花芽没有太多想法,也没空有啊,抡着胳膊干饭。这帮家属区的娘们看起来素质挺高,可一桌十二个人,就那么点菜,吃慢点就得饿肚子。
顾听澜和谢伟民俩人中午下班就往这边赶,到了婚礼现场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
墙根边上本来还闹哄哄的,看到一辆缓缓行驶过来的红旗轿车瞬间像是被按下哑巴键。
顾听澜看到靠在椅子背上悄悄揉着小肚子的花芽,径直从红旗轿车上走下来。
谢伟民在车里摆着方向盘靠边停车,嘴里逼逼叨叨地说:“让你带小瓜子来开车,你非不要,老子是你的司机啊。”
其他桌子上的老百姓没看到过顾听澜这等一表人才的军官,还叠加了一层红旗轿车的光环,越发觉得来的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花芽揉肚子的手停下来了,坐在椅子上冲着顾听澜傻笑。
顾听澜看到边上吃饭的人见了他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行注目礼。他顺手摸了摸腰身,应该没人看的见啊。
有一位大车队的人见状,拔腿往小院里跑,打算跟吴主任和李科长通气。
花芽见了连忙站起来说:“婚礼结束,咱们走吧!”
顾听澜皱着眉头看着附近糟糕的环境,右看看桌面上明显比别人桌要多出来的盘子。哪怕他还没吃饭,也觉得没多少食欲。
“我带你去商业大楼买好吃的,顺便看个电影。”顾听澜冲林云他们点点头,说:“晚一点咱们部队有车接,你们别坐小巴士回去。那边都喝了酒,开车不安全。”
王梨花笑着说:“还是小顾想的周全,喝酒可开不得车。”
谢伟民停好车,见他们走了过来,拿着车钥匙锁车门的手顿住了:“怎么了?我还没跟新人问好呢。”
“新人也想咱们赶紧走。”周文芳说:“这地方我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谢伟民麻利地替周文芳打开车门,让她坐到副驾驶。
他问周文芳:“我见里面有个小院子,怎么大老远把你们接过来却让你们坐这边?”
周文芳气呼呼地说:“我跟你说,这就是典型的见人下菜碟。他们家的确把我和花芽安排到第一桌去,可是那也不是因为关系亲近,是因为你们俩都是部队的干部。你不知道,刚才他们领导还把林云大姐当做花芽,把周大哥当做老顾,见了面笑的腮帮子都找不到,知道不是以后,打长脸都快掉到地上。我俩把第一桌的名字撕了,就跟她们往后面坐。都是一车过来的,吃饭还分两个档次,像什么话。”
谢伟民说妇唱夫随地说:“那多亏我跟老顾被事情绊住脚。原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过来也是因为你们关系不错的份上。要是知道这样,我都不让你来。得,这家这样,以后咱们少来。”
顾听澜转头低声问花芽:“受委屈了?”
花芽一抹嘴:“没呀。”
周文芳说:“她吃的五饱六撑的,哪里有功夫想别的。”
花芽往后面一靠,懒懒散散地说:“我觉得张家庆比想的行。”
第254章
顾听澜说带花芽出来玩, 那就是妥妥地玩了一天。
花芽翘课出来吃酒席,完事顺利地逛了商业大楼一楼美食,买了一堆好吃的。等着顾听澜和谢伟民垫肚子, 她跟周文芳两个人选定要看的电影。
一场《少林寺》下来, 花芽的小拳头舞的虎虎生威。
顾听澜坐在旁边的位置, 把花芽不老实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小手在热乎乎的大手里拱了拱, 停下动作,老实了。
出来以后,花芽算是明白以前看的那些都是花拳绣腿,《少林寺》选的都是真正的武术运动员, 一身阳刚之气,颇具民族气节。
看完电影,两对小夫妻打算去海城的劳动公园转一转。
到公园门口,一张成人票两角钱。顾听澜让谢伟民先去排队,自己去买了票。
公园里面假山回廊、小桥流水, 据说是以前什么王爷的园子。后来王爷没了, 园子成了人民的园子。
花芽在里面喂了鸽子, 听它们说湖里划船现在没人排队。花芽便跟顾听澜说想要划船。
顾听澜当然优先花芽的想法,问了谢伟民和周文芳去不去。
鸽子们不知道为什么, 都不吃谢伟民手上的东西。他手里还有好多苞米渣没给出去。
周文芳蹲在地上, 轻轻揉着一只小鸽子的脑袋瓜说:“你们先去划船,我俩把鸽子喂完再过去。”
花芽跟着顾听澜来到租船的地方, 顺利上船。也不知道是不是俊男美女的广告效应, 两个人在湖中悠悠荡荡了一会儿, 岸边的船全被人租了下来。
花芽吹着秋风,靠在船舷边, 侧着头看着顾听澜划船的样子傻笑。
顾听澜不知她笑什么,就是看她甜美的笑容也想要笑。
两人在船上面对面坐着,眼睛里只有彼此,腻腻乎乎的。
顾听澜轻轻问:“怎么一直看着我?”
花芽伸手在湖水里荡了荡,惬意地嘟囔着说:“我怎么就不能看你啦?小心我拿水浇你。”
顾听澜把两个船桨摞在一起单手拿着,任船在湖里随着傍晚的风慢慢飘荡。小妻子的样貌缀在这样的景色当中,仿佛是一副明艳动人的画卷。
“今天真没受委屈?”顾听澜在车上问了一遍,单独划船的功夫又问了一遍:“这里就咱们俩人,你想说什么就说。”
“是真没委屈着。赵雨和张家庆俩人心里有数。”
花芽趴在胳膊上,歪着头看着顾听澜说:“要说别的,一天下来就觉得我自己很幸运。能遇上你不说,还有对我那么宠爱的公公和婆婆。从来对我就是付出,没有要求我回报。以前你常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现在才体会到。”
顾听澜一下笑了:“你知道我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是这个意思。”
花芽小脸一臊,拿脚蹬了顾听澜小腿一下说:“我在说正经话呢。”
顾听澜把船桨扔到船上,看了眼四周奋力划着的其他船,无奈地说:“怎么就不知道搭个船棚,男女同志约个会,情之所至,都不方便做点什么。”
花芽又想蹬他,被他一把抓住脚腕。
花芽看到边上有船摇摇晃晃地过来,小声说:“放开我。”
顾听澜揉搓了一下说:“别划这破船了。”
花芽瞪着他说:“你现在就在欺负我。”
顾听澜臭不要脸说:“回去我还想欺负你呢。”
花芽撒娇似得骂道:“你混蛋。”
顾听澜恬不知耻、反以为荣地说:“我还不是人呢。”
论自我认知这方面,花小芽同志远远不是顾听澜的对手。
顾听澜放开花小芽同志的细脚腕,正经地说:“老怕你出门在外被人欺负,没有就好。”
花芽把船桨拿到手里,学着顾听澜的样子在水里扑腾着。听到顾听澜的担忧,花芽学着《少林寺》中台词说:“我的拳头可没长眼睛。”
顾听澜居然觉得一点没错,甚至很贴切。
有她这句话,比一百个保证都强。
他们玩的差不多,花芽始终不会把船划到岸边。最后还是顾听澜划过去的。
花芽看着岸边排着长长的队伍,明白为什么鸽子们会让他们趁早过来。
顾听澜没有享受到私密的二人幽会,厌厌地说:“海城人民没有别的娱乐项目了么?怎么都要过来划船。”
花芽戳戳他的腰,说:“你看,老谢在那边排队呢。”
谢伟民看到顾听澜和花芽俩人买了船票就走了,半天没回去以为不需要排队。他跟周文芳两人慢吞吞地喂了鸽子再过来,发现这边已经排了十多个人。
买的船票三元一艘双人船,票价昂贵。谢伟民和周文芳不想浪费,就只能硬着头皮排着。
花芽和顾听澜刚上岸,小船就被后面的人划跑了。
半空中又飞来几只鸽子,跟花芽说:“啾啾!滑滑梯!啾啾!没有人!啾啾!很高!”
花芽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听澜说:“咱们去玩滑滑梯?敢不敢去?”
嗬,滑滑梯而已,小意思。
顾听澜跟着花芽,花芽跟着鸽子就往草坪广场去。
到了滑滑梯,俩人傻眼了。
花芽小脖子快要抻直了,看着至少二十米高的滑滑梯说:“这真的只是一个免费娱乐项目而不是什么特种兵锻炼项目么?!”
顾听澜还是第一次来,他叹为观止地说:“怪不得海城人民体质好。”
花芽站在滑滑梯边上转悠了一圈,看到前面有个沙坑。她不知道为何要在滑滑梯出口下面弄个沙坑,很快她有了答案。
滑滑梯的滑道上半截是封闭的,下半截是露天的。
花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尖叫声,转瞬间,一个人影从上面飞快地滑了下来。
“噗-通!”
惯性使然,对方落下以后没能在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屁股一颠,整个人飞落到沙坑里,正面朝着沙坑栽了下去。
花芽缓缓地抓住顾听澜的手,俩人默契地开始在心中读秒。
“一、二、三.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足足半分钟,对方还没能从沙坑里把自己拔出来。
滑滑梯上跑下来一位姑娘,扑倒沙坑里喊道:“喂,你怎么样?好不好玩啊?”
年轻男同志僵硬地被她搀扶起来,死鸭子嘴硬道:“刺、刺激!”
姑娘放下心,推了推眼镜说:“我就说嘛!她们都说这个好玩,走啊,咱们再玩一次!待会人就多了!”
年轻男同志说:“我、我在下面等你吧,我已经玩了。”
姑娘说:“等什么呀,你没看上面都是一对一对的,我自己上去像什么话啊。”
年轻男同志腿都软了,撑着膝盖晃晃悠悠地说:“上面一对对的至少一半是被胁迫的。”
姑娘眉毛一竖说:“什么?这个胆子都没有,还想什么别的有的没的。”
年轻男同志哭丧着脸,看着又一个从滑梯上哀叫着栽到沙坑里的男同志,抖了抖腿说:“上、上就上。”
姑娘看着花芽和顾听澜站在一旁,指了指上去的台阶说:“你们先?”
花芽小手晃出残影来,忙道:“不了不了,天国的阶梯你们先请。”
顾听澜在边上差点笑出声。
花芽拽着他的袖口往沙坑边上躲,一副宝贝顾八斤宝贝的不行的模样。
戴着眼镜的姑娘“啧啧”两声,拉着她的男同伴继续勇登滑梯。
顾听澜拍拍花芽的头说:“我也可以上去呲溜一下,给你长长脸。”
“我不许你去。”
花芽不在乎别人给不给她白眼,她的八斤掉块肉皮她都心疼着呢。
顾听澜看到边上有卖汽水的,捏捏花芽的耳垂,低下头说:“那要喝什么口味的汽水?”
花芽想也不想地说:“橘子!”
顾听澜笑了一下,气息吐在她的耳朵上。花芽侧着头揉了揉耳朵。
等到谢伟民和周文芳俩人划完船回来,花芽跟顾听澜俩人已经蹲在花坛边,看了好一会儿滑滑梯。俩人臭气相投,把快乐附加在别人的哀嚎之上。
花芽看到各式各样栽到沙坑里的人,乐得前仰后合的,比看电影还精彩。没心没肺的小样子,让顾听澜稀罕的不行。
谢伟民和周文芳俩人看到滑滑梯第一反应跟他俩一样,全都被震撼到了。
谢伟民冲顾听澜说:“咱们上次看的空军训练基地的滑梯也没这个高吧?”
顾听澜笑道:“这两样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谢伟民嘟囔着说:“也是,好歹那边还有安全措施呢。”
周文芳捂嘴笑着说:“老谢啊,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谢了,我是结过婚的人,已经很成熟了。”谢伟民说:“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事,我现在不干了。”
顾听澜心想着,岂止是魂在后面追。
他都在后面追过谢伟民无数次,但凡跑慢一点,五彩斑斓的谢大嘴早就凉透几个来回了。
四位成熟的大人不屑于玩这个,商量着一起在附近下个馆子再回部队。
花芽没吃过南方火锅,劳动公园门口有一家漳州火锅店,花芽看着新鲜。
谢伟民之前过来吃过,跟顾听澜说:“是公园食堂对外开的火锅店,为了给公园创收。里面口味还不错,是大肠和芥菜咸菜做的火锅。”
他们站在门口,引来火锅店里的服务员。服务员是位阿姨,跟他们说:“你们就放心吃吧,我们每天把菜洗的很干净,要是不放心可以到咱们后厨检查。你们军人要是在这里吃饭,我们还有优惠呢。”
人家都这样说了,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顾听澜甚少在外面吃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到底到后厨溜达了一圈回来。
“可以。”他走到包房,跟花芽说:“的确挺干净。”
服务员阿姨笑的很和气,拿着菜单过来跟他们说:“几位首长看看吧,咱们这里面还能加牛羊肉、豆腐皮、笋子、土豆、玉米。锅底还放了黄豆和老豆腐熬制,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花芽哈哈乱笑:“好啊,你看我吃不了兜不兜着走。”
顾听澜正在帮她用开水烫碗筷,闻言说道:“麻烦您,把今天新鲜的肉菜、素菜,一样上一道。”
服务员阿姨犹豫了一下说:“哎哟,你们只有两位男同志,怕你们吃不完啊。”
谢伟民夹了粒花生米扔到嘴里,把空盘子一推说:“麻烦再给我上盘花生米呗,多多的加啊。”
花芽把吃空的锅巴盘也一推,小嘴嚼吧嚼吧地说:“姨,加锅巴免费么?要是免费的话上两盘,收费就不要啦。”
“免、免费。”服务员阿姨把两个空盘拿到手里,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早了些。
第255章
可别说, 漳州的咸菜大肠火锅挺合花芽的胃口。
至于合不合谢伟民的胃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面前的盘子摞的老高,嘴巴里却还惦记着别的吃的。
顾听澜中间伸手摸了好几次花芽的小肚子, 最后叫停, 跟服务员阿姨说:“我们结账。”
等服务员阿姨离开, 花芽懒哒哒地靠在顾听澜肩膀上,打了个小嗝儿说:“怪不得都喜欢在外面吃饭, 真香。”
谢伟民靠在周文芳的肩膀上,自己揉着肚子说:“要我说还是咱们北京的涮羊肉铜锅好吃。有机会去北京,我一定请你们吃个痛快。”
四个人出了包间,顾听澜站在柜台前面, 肩膀上的军衔闪的对方眼睛瞎。柜台里站的是公园食堂管理员,他怯怯地说:“感谢首长大驾光临,这一顿我们园区请客,您吃好喝好就行。”
这话说的,后面吃饭的几桌人也看了过来。
顾听澜说:“别搞这一套, 该多少是多少。”
谢伟民挤过来, 把粮票和肉票往柜台上一拍说:“我还差你们这口东西了?”
柜台内站着的管理员瞧了谢伟民一眼说:“首长, 咱们这里不接受票据付款,要付人民币的。这是政府批准了的。”
顾听澜把谢伟民推到一边, 掏出钱包, 把钱结了。
回去是由顾听澜开车,花芽坐在副驾驶。她把车窗户开的最大, 转头问周文芳:“吹不吹的慌?”
周文芳在后面也把窗户开的最大, 心情很好地说:“吹的很舒服, 让你家老顾再开快点嘛。”
顾听澜在前面说:“脚都踩到油箱去了,咱们这辆老红旗公里数太大, 回头有经费换台新的。”
花芽嚷嚷道:“那要‘嗖嗖’有风的那种,不要会晕车的这种。还要能装许多东西的,后面再拉个斗。”
顾听澜失笑道:“那不就是大卡车么。”
花芽说:“那多好啊,能装人还能拉货,一车两用,这样钱花的才值呢。”
周文芳解开辫子,在后面撩了撩头发,重新对着风把头发扎起来说:“你赶紧把你媳妇带到北京长长见识吧,小土包子一个。”
花芽乐呵呵地说:“好呀,我也想去北京吃吃当地的烧饼,看你做的到底正宗不正宗。”
顾听澜一下笑出声。
周文芳瞬间成了锯了嘴巴的葫芦。
谢伟民刚想问是怎么个意思,北京好吃的那么多,为什么惦记个烧饼。周文芳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他顿时不敢作声。
顾听澜倒是在前面说:“出去走走也好,我攒了不少年假还没用,这段时间忙完安排一下。”
花芽一听,高兴了:“你真要带我去北京玩?”
顾听澜说:“不光是北京,有时间还能去你娘家看看。”
花芽美疯了,幸福来的太突然。
她坐在副驾驶,问顾听澜都去过什么地方。
顾听澜说:“刚当兵的时候是侦察兵,到处跟着部队出任务,京津翼、陕甘宁、鄂豫皖都去过。还到云南和贵州带兵待了三年。要说没去过的地方,应该是藏区。其他地方差不多都走过。”
花芽眼睛里的顾听澜都冒着光,她侧过身对着顾听澜说:“那你觉得哪里最好玩?你带我去最好玩的地方吧。”
顾听澜笑了一下说:“各地有各地的风土人情,都挺值得去的。我会慢慢带着你都去看看,你可以自己评价。如果非要说什么地方好,只要在你旁边,刀山火海我都觉得好。”
花芽感动的不行,伸出小手不敢碰顾听澜。顾听澜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对花芽伸出小手指。花芽赶紧把自己的小手指勾了上去。
“说定啦,你要带我去所有好玩的地方。”
顾听澜跟她拉钩盖章:“一言为定。”
谢伟民在后学着顾听澜的样子,贱不漏搜地说:“只要在你身边呀,刀山火海我都觉得好呢!”
周文芳打掉他的手,塞了个水壶给他:“成天也不知道摸了什么,赶紧洗洗手。”
谢伟民抱着水壶说:“你不是老说我不解风情么?我学一学你又嫌弃。”
周文芳说:“这是嫌弃的事么?你把贱次次的表情收一收,好话被你一说一点都不浪漫。”
花芽从前面探出头,美滋滋地说:“我家八斤够浪漫吧,哈哈,我的。”
周文芳捏着谢伟民的脸说:“这个猪脑袋是我的。”
晚上八点半。
他们把车送到办公楼下面,四个人准备溜达着回去。
花芽看着好多人往操场上走,纳闷地说:“今天晚上要放电影么?”
顾听澜说:“应该是农场的南瓜到了。”
“啊?”花芽说:“前阵子刚发了梨子,这下又有了南瓜?今年大丰收呀。”
顾听澜说:“今年陆运畅通,春夏的时候就拉了不少肥料。专家们还弄了些新的品种嫁接,看来挺有成效的。”
“那太好了。”花芽在夜色下,吹着微凉的小风说:“以后要是年年都这样就更好了,你就不用再跟我大哥发愁冬季粮食了。”
顾听澜笑了笑说:“对,那年多亏了你,咱们部队才熬过最后的寒冬。”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谢伟民和周文芳走在后面,谢伟民听的不大真切,问:“什么多亏了花芽同志?”
顾听澜说:“好好陪你媳妇,不是你操心的就别操心。”
谢伟民歪头看周文芳,周文芳被毒蚊子扰得直拍胳膊,干脆把谢伟民的胳膊拽过来,把袖子挽起来拿来引蚊子。
谢伟民傻笑着说:“对对对,都来吃我,别吃我媳妇。”
周文芳掐了他胳膊一把:“你小点声说,被人听到该笑话你了。”
谢伟民立马表态:“行,下次我就在心里说。”
他们走到操场,看到一堆堆的南瓜山。暗绿色的大南瓜带着金黄色的花纹,一眼就觉得不简单。
分南瓜的人不小心,滚了一个大南瓜下来,脸盆大的南瓜在地上弹了弹居然没碎开。
经历过满家属区剁梨子的场面,花芽说:“咱们最好把地窖再扩大一些。”
周文芳也说:“我是不想再切东西了,再说这样的大南瓜我也切不动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又开了一辆大卡车。
花芽小嘴微微张开,跟顾听澜说:“该不会又是大南瓜吧,咱们捅了大南瓜窝么。”
顾听澜说:“你太小看咱们农场了。”
“同志们,都让开!”站在卡车后斗上面的人把防雨布扯开,卡车后斗缓慢抬起,一根根饱满的苞米叽里咕噜滚到地上。
看热闹的家属们猝不及防,脚下四处都是滚下来的苞米。
即便被苞米棒子砸到腿脚,有些疼,大家脸上还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笑容。
花芽弯腰捡了一根,剥掉苞米须须打算看看苞米粒鼓不鼓。抬眼看到谢伟民三两下剥开一根苞米,上来就是一口。
花芽叹为观止。
谢大嘴果然是谢大嘴。
顾听澜放低声音说:“咱不学他。”
花芽猛点头。
周文芳知道谢伟民能有这么一出儿,劝不住干脆不劝了,反而问:“是笨苞米还是粘苞米?”
谢伟民砸吧砸吧嘴说:“跟你一样,有点甜。”
花芽手里的苞米棒子掉在地上。
顾听澜弯腰捡起来,推搡着她远离油腻。
周文芳怒道:“说人话。”
谢伟民又咬了一口说:“刚才吃太急,这次尝出来了,是笨苞米。”
操场中间的大喇叭不停地喊着:“每家每户五百斤南瓜、一百斤苞米。请有序排队,按规定登记。不许少拿!不许少拿!不许少拿!”
花芽抬头看顾听澜:“这已经不是丰收,是泛滥了吧。”
顾听澜乐着说:“那更好,你不是喜欢烤苞米么,今年冬天你的小零食就是烤苞米、炸米花、熬苞米碴子粥、糖水煮苞米。”
花芽对着满是星光的夜空抓头发,觉得今年冬天有点不好过啊。一百斤苞米好消化,五百斤的南瓜吃一冬天,小脸蛋都能变得黄叽叽的。
花芽和顾听澜俩人排着队,看着人来人往抬着苞米和南瓜。
花芽开解自己,也是开解顾听澜说:“区区六百斤,小意思。”
顾听澜指了指大字报下面的小字说:“看见没六百斤‘起’。按照哥的职务,咱家应该翻倍拿,高兴不高兴?”
花芽冷静不下来了,她想跑。顾听澜提溜着她的衣领,不让她扑腾。
“咱们才一千二百斤,你看看最前面,阮旅和高婶子,他们家足足两千斤。”
花芽要疯了说:“你放开我,我要拒收。甭管多少斤,咱家就你跟我。再怎么也不能说吃一冬天的南瓜和苞米啊!我不要,我不要!”
顾听澜捂着花芽的小嘴说:“别嚷嚷,大不了我叫小瓜子偷偷往西院搬些去。”
花芽稍稍冷静了一下说:“西院那边难道不吃这个?”
顾听澜顿了一下说:“没事.他们能吃。”
俩口子慢慢排到队伍最前面,登记的人正好是闲的无事的顾涛涛。他看到这俩人,喜笑颜开地说:“哟,一千二百斤来啦!”
花芽板着小脸说:“少废话,你等我给你留八百斤的。”
顾涛涛麻利地把南瓜往带轮的大铁称上搬,边搬边说:“大可不必啊,花姐,你有所不知,八百斤根本不叫个事儿。赶明儿我就去暗礁岛了,人没到,你猜怎么地?嘿,咱们可爱的031部队先帮我送了一万斤的大南瓜去了。一万斤,呵呵呵,你猜猜是谁的主意?”
顾听澜板着脸抬南瓜,仿佛弟弟吐槽的对象不是他。苞米还好说,今年南瓜泛滥,他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粮食烂在地里。
谢伟民在后面没心没肺地说:“你这算什么?你哥还往北京弄了列专列拉南瓜呢,今晚海城火车站连夜装车,明天早上六点就发车。你哥主打一个反骨,我管你是什么领导,一起吃南瓜,谁都别想跑。”
顾涛涛忍不住给他哥鼓掌,跟他哥比,他那真都是小打小闹。至少他没往中央发专列,往大领导眼皮下面杵。
非要形容,那他就是拿木棍耍耍的小皮猴,他哥可是真拿了根如意金箍棒的弼马温。
顾听澜南瓜抱到小板车上,云淡风轻地说:“谁让他们这么喜欢派专家来,不研究别的农作物,整天盯着南瓜。我打过两回申请,表示收成已经够了,要求换研究项目,北京方面都置之不理。一心想把咱们大禹岛整成南瓜岛,成为农业特色岛屿。”
顾听澜边说边笑,熟悉的人知道这样他是真生气了。
“既然如此钟爱南瓜,大家就一起过个南瓜年。这才是第一批,我后面还给他们安排了两批专列,也不给他们苞米换口味,全部送南瓜。他们要是不吃,我就撒泼打滚,上纲上线,不依不饶。”
花芽捂着肚子笑,总算明白王天柱身上一股混劲儿从哪里学来的。
她扶着小板车,劝顾听澜说:“其实也是高兴的事,总比饿着肚子强。”
顾听澜说:“咱看看这态度,要不然怎么能当顾夫人呢。就这样的思想觉悟,我看今年吃完这些,明年还能再吃一年。”
花芽把小拳头杵到他面前,顾听澜马上夹起尾巴说:“快回去吧,咱闺女一天没见咱俩,该想咱们了。”
转头,顾听澜又把主意打到小瑶瑶身上说:“快八个月的崽儿能喝南瓜粥吧?”
第256章
花芽点头说:“肯定能喝南瓜粥, 现在都会满地爬,已经不是一两个月大的小宝宝了。”
顾听澜感动。
闺女大了,知道帮爸爸分担了。
花芽跟顾听澜来回跑了三趟, 才把南瓜和苞米全部运到小洋房的地窖里。另外花芽拎着小半口袋的苞米打算这两天在楼房里吃。
顾听澜也抱着一个大南瓜往家里去。
谢伟民和周文芳俩人还在吭哧瘪肚地运东西, 见他俩已经运完, 想要请他们帮帮忙。他家周文芳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意,他一个人弄不过来。
顾听澜把袖口一挽说:“帮你运一趟五十斤南瓜。”
还没等谢伟民高兴, 花芽在边上慢悠悠地说:“是我们给你们五十斤。”
谢伟民把狼狈为奸的俩人往边上撵,周文芳掏出香手帕给他擦擦额头的汗说:“咱甭求他俩,都不是啥好东西。你使劲,我精神上给你加油。”
谢伟民看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扶着小板车肩膀一耸一耸的,把自己气笑了。这就是他千辛万苦骗回来的好媳妇。
周文芳关切地弯下腰问他:“是不是累坏了?”
花芽煽风点火地说:“累成神经病啦?”
顾听澜点头说:“我看八成是厚积薄发。”
谢伟民站直腰,把这对鬼东西撵走。
花芽跟顾听澜俩人说走就走。
走着走着花芽觉得不对劲儿,她猛地转头往边上看。盯着他俩的家属们慌忙把眼睛往别处瞧。
走两步花芽又猛地回头,包括钱梦她们几位家属都别过头, 望天望地。
花芽不明所以地小声问顾听澜:“八斤, 农场的南瓜是不是能把人吃坏?怎么瞧着咱们俩的眼神都不对啊。像是要把咱俩活吃了。”
顾听澜低声说:“后天开分房会, 各家各户什么样的房子已经敲定。他们现在只是看看已经很克制。多亏管理的好,要是从前, 说不定咱家门槛都要被人踏平。”
花芽小嘴能塞进去个大鸡蛋:“八斤, 你够出息的呀。这么快就把政策下下来啦。”
顾听澜说:“早弄早完事。”
花芽挠挠头,觉得自己这两天最好少出门, 免得挨到不必要的麻烦。
他俩回到家, 郝大姐还在带着小瑶瑶。
顾听澜跟郝大姐说:“麻烦你受累一天, 你们家的南瓜和苞米回头我派人给你送到家里去。”
郝大姐晚上带着小瑶瑶遛弯已经听到风声,笑骂道:“就你这样惦记我们的啊。也不知道少给点。”
顾听澜脸皮再厚也笑了。
郝大姐赶着回家, 把小瑶瑶交给花芽,自己到门口换好鞋准备开门。
“对了,今天门外面有两个敲门的,我说你们都不在家就给开门。”她往门口扫了眼,小声说:“我看像是有事求着的样子,衣服里面鼓鼓囊囊,就给撵回去了。”
顾听澜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跟郝大姐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估摸就是想趁我们不在家送点礼。没收下来是对的。以后这样的也请你帮我撵走。”
郝大姐放下心说:“那就行,我也最烦那一套。你们不怕我得罪人,我以后见了就全撵走。”
顾听澜走到门口说:“他们不怕丢人我更不怕得罪人。眼下正是分房子的节骨眼,大家情绪都很敏感,光明正大的撵走被背地里收下更好。”
郝大姐笑道:“我们家今年也在分房子里面,我还在你这儿干活,也没说多问两嘴的。”
顾听澜也笑着说:“你不问我自己说,房子分到八栋,是个有独立厨房厕所的大一居。楼层是一楼,带着一个十一平方米的小院。你要是不喜欢一楼,我可以给你往上调一层。”
“哎哟喂,还带小院!我肯定要带小院的!这可比我想的好太多啦。”
郝大姐站在门口把鞋甩掉,走上来“啪啪啪”拍着顾听澜的胳膊说:“谢谢你啊小顾!大姐再也不用在走廊上晒衣服了,以后赶海的东西也不怕晒楼下被人偷吃了。哎呀,真好,我真受够筒子楼的日子了。上个厕所洗个澡都得出门去,家家户户一点隐私都没有。”
顾听澜见她很激动,也不往自己身上揽功劳,直说:“我没特殊照顾,都是按照规定分配的房子。”
郝大姐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分享好消息,冲顾听澜拍着胸脯说:“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到处乱叭叭。谁要是问,我就跟照你这样说。不过你放心,没人敢在背后说你家闲话。你们家行得正,坐得直,什么都不怕。”
顾听澜哭笑不得地看她美颠颠离开。
过了两分钟,房门重新被敲响。
郝大姐在门缝里露个头,悄声问:“那王映红分到房子没?”
顾听澜想了想,跟郝大姐说:“分到了,跟你一栋。只是她对象工作年限跟你家比短一年半,分到的是五楼。没记错的话是502。”
郝大姐拍着巴掌说:“分到就好!哪能挑挑拣拣那么多。咱们八栋是一区最后一栋,再往后就得分到平房那边去了,怎么地也是这边好啊。听说今年锅炉房也能用上啦?”
顾听澜笑道:“对,今年是个暖和年。”
郝大姐一连听到三个好消息,谢了又谢才走。
顾听澜回过头,看在客厅中央地毯上满地爬的小瑶瑶,还有坐在一旁冲他笑的小妻子,心有灵犀地说:“得,我去给你们娘俩泡奶喝。”
花芽扭捏着说:“我就不喝了吧。前天换破烂的还说咱家孩子的罐罐下的快,别人家一个月也就两罐,咱们家得五罐。”
顾听澜逗着花芽说:“正好,那就给崽儿喝南瓜粥得了。”
花芽躺在地上“哈哈”笑,冲小瑶瑶说:“瞧见没,爸爸让你把罐罐给我喝呢。”
小瑶瑶在地毯上往顾听澜那边爬,嘴巴里激动的“阿巴阿巴”像是个南瓜吃多的小傻子。
顾听澜爱怜地抱起闺女,一大一小贴了贴脸,顾听澜良心被挽回来了些说:“罐罐让你妈先喝,喝不完就是你的。”
花芽爬起来要打顾听澜:“我才不是后妈呢,水好了,赶紧兑奶去。”
顾听澜抱着小瑶瑶磨磨唧唧地去泡奶,等温度差不多,把花芽专用的小奶杯端上来让小妻子捧着,又把奶瓶塞到闺女嘴里。
他接着又跟花芽说:“先洗澡还是先泡脚?”
花芽说:“我想先泡脚。”
顾听澜挽起袖子说:“行,今天没少走路,哥给你揉揉脚。”
花芽原没这么娇气,都是被顾听澜惯的。她捧着小奶杯喝着热腾腾的牛奶,顾听澜坐在小凳子上贤良淑德地给她搓着脚丫。
花芽还不老实,脚底被顾听澜搓了两下有些痒痒,动来动去。
顾听澜仿佛把全部的耐心都给了花芽,瞥眼看到自己半躺着“咕嘟咕嘟”炫奶的闺女,笑道:“待会我也给她搓个小脚丫,我倒是看看你俩谁最听话。听话的今天我抱抱睡。”
花芽突然没有信心,马上乖乖地把小脚并在一起,忍着痒痒也不动弹了。
*
隔日。
“周大哥这么快就要走啦?”
花芽早上在三食堂遇到林云和周凯齐,看周凯齐手里拿着手提包,正是林云在商业大楼买的。
周凯齐就带了身换洗的衣服,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待过久。
听到花芽问,周凯齐说:“我那边有工作没有处理完,等下个月我再过来。”
“工作调动?”花芽望着周凯齐说:“周大哥,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周凯齐说:“原来我在北京部队里做文书,后来因为一些政治因素,下过乡,下乡回城后我又到大学做了老师。”
花芽恍然大悟:“原来真的一直跟笔杆子打交道。”
林云拉着花芽往旁边让了让路,跟花芽说:“上次周大哥给你带的稻香村好吃么?你要是喜欢,让他下次给你带。”
花芽听出林云没跟周凯齐客气,想必俩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她狡黠地说:“那我就先谢谢大姐夫啦。”
周凯齐欣然接受花芽“大姐夫”的称呼,甚至有些为不可见的笑意。
他看了林云一眼,林云笑了一下。周凯齐顺着林云的称呼,跟花芽说:“二妹,以后我不在这里你帮我多照顾照顾你大姐。”
花芽笑道:“欸!”
三个人心照不宣,把他们的关系落实了。
只是两地分居是个问题,将来总不能一直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大禹岛吧。
林云跟花芽先去打饭。而后坐在一起吃早餐。
今天早上是炸酱面,林云给花芽加了些黄瓜丝,听到花芽问:“那以后你们要在哪里生活呢?”
林云滞了一下。她从鄂洲出来就到大禹岛,虽然去了北京,但要说还是大禹岛最能给她安全感。一来是她在这边能自给自足,生活的很好。二来距离鄂洲远,又是在部队内,少了不少闲言碎语。
林云还没考虑好这个问题,停下筷子说:“我们还没确定以后在哪里生活.”
周凯齐显然是为林云考虑的多,他们刚刚在一起还没谈论过这个问题。既然花芽提起来,两个人不如及时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好进行沟通。
“这个问题我进行过思考。”他也放下筷子,把碗一推,认真地说:“我打申请调到岛上来。不管是在这边做外聘职工还是去希望农场做养殖人员,我都可以。只要小云能生活的满意,她在这里有足够的安全感,我就愿意在这边陪着她。”
花芽在心里小小地“哇”了一声,真是看不出来啊。周凯齐文质彬彬的样子,做事情这么有魄力。看起来是很喜欢林云,愿意为林云放弃北京的事业。
周凯齐在为林云考虑的同时,林云也为了他考虑。她跟周凯齐说:“你一肚子的学问要是来到岛上能不能对口都难说。你现在还有发展空间,那边不是有很好的院校想要你过去当副院长么,我想即便两地分居.”
周凯齐毅然地说:“我不想去。”
林云劝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周凯齐不能接受两地分居,他望着林云说:“这么些年,许多事情我都看透了。得到的、失去的,什么才是自己能够保留下来的,我都看的很明白。”
林云跟周凯齐说:“到底你还年轻,现在环境一天比一天好,你一定会发展的很好。”
周凯齐摇摇头说:“我思来想去,只有真挚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等到咱们都老去时,一定会后悔不能在年轻力壮的时候好好的陪伴在爱人身边。我不在乎物质上能够得到多少东西,外界赋予我的一切可以给我,也可以拿走。如果非要我讲究外在物质因素,那就是让你生活在理想舒适的环境里,这就是我最大的奋斗目标。然而这一切必须是咱们俩人在一起才行。”
这文化人表达爱意就是不一样啊,明明是想要整日在一起黏黏糊糊,说的居然如此动人。
花芽埋头吸溜着面条,不去看大姐涨红的脸。
林云被他直白的话弄得很害羞,她一直觉得自己过了因为一名异性怦然心动的年纪,而事实告诉她,她的心还活着。
周凯齐想要跟她长相厮守,她何尝不是呢。
林云感动地看着周凯齐,周凯齐也看着她。
花芽低下头扒拉着筷子,感觉头顶上火花四溅,周围的空气都是麻酥酥的。
诶嘿。
谁家老房子着火啦。
第257章
一起吃完早饭, 林云送周凯齐离开。
花芽打算去找顾涛涛,他马上要去暗礁岛工作,作为嫂子总是要给他安置些物品。
熟料, 到了宿舍下面, 喊了顾涛涛下来。顾涛涛提着水桶带着网子说:“不用给我买东西, 明天过去,我有自己的宿舍, 条件还不错。你有这功夫不如给我再做顿大肉吃。”
花芽关心地说:“那你棉袄棉鞋什么的,不也得做上两身?眼瞅着秋天过了,冬天可长了呢。”
顾涛涛咧着大嘴笑着说:“我哥那边安排了一位资深矿业专家,听说是地质大学的挺厉害的一位教授, 他做开采办主任,让我给他当办公室干事。大家到那边统一着装,吃喝拉撒全由部队管,费不着操这个心。”
花芽知道顾涛涛也是名大学生,学习能力在线, 就怕他贪玩。交代着说:“那你多跟人家学一学, 别脑袋瓜里全是小姑娘。”
顾涛涛马上表态说:“我可不敢了。我已经打算好, 就专心的跟教授学采矿知识,特别是海底地质这边, 咱们国家很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我认真学两年,争取早日独当一面, 不让你跟我哥再给我费心。”
花芽使劲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你这下可好, 说是要基层, 基层到地下去了。总之都是给国家做贡献,都是一样的。岛上环境也单纯, 只要你能抵御住外来思想的侵蚀,一定能干成大事业的!”
“你可放心吧。”顾涛涛笑了笑,把水桶往花芽面前晃晃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农场?”
花芽被那些南瓜整怕了,先问了句:“过去干什么?”
顾涛涛兴奋地说:“去抓麻雀,我跟你们家天柱约好了,他今天休息,跟我一起去。”
花芽一拍脑袋,她今天应该去学习班上课,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
“那你俩注意安全,我就不去了。”花芽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上课就只耽误一节语文课,她还能承受。
顾涛涛边走边说:“那我俩晚上回家吃饭啊。”
花芽摆摆手:“行,给你们做多多的肉吃。”
花芽快步往家里拿书,准备赶着去学习班上课。走到路上遇上了林娟。
林娟从西院休假,兴冲冲跑过来玩小崽。她在楼下遇到花芽,吃了一惊说:“我还想着在家等你放学,怎么你还翘课了?”
花芽一五一十地跟林娟说:“还不是因为昨天玩的太高兴,晚上又搬了半晚上的大南瓜,我脑子现在全是南瓜,还把正经事耽误了。”
林娟说:“你昨天不都已经请假,今天要不然你就别去了,跟我一起去给小弟打电话吧。”
花芽不明所以,林娟站在路边跟花芽说:“我笔友跟我来信说了,三炮的录取通知这两天应该下来。我想着小弟不就是想报考那所军校么,正好问问成绩怎么样。”
“那咱们就先打电话再回家。”花芽挽起林娟的胳膊,林娟军装下面的胳膊挺有劲的,一路上花芽软哒哒地搭着,也没说累。
花芽跟林娟走了一段距离,过两区之间的铁门时,花芽迈着脚,疑惑地跟林娟说:“笔友?你交笔友了?”
林娟说:“昂,多新鲜,交笔友怎么了?”
花芽走出铁门,给过路的路人让开路。
她拉着林娟往英雄碑下手走,走了一点距离,她转过身,把小腰一叉说:“老实跟我交代,对方姓氏名谁,干什么工作的,家住在哪里,年纪多大,工作了还是学习,他家的大门冲南开还是冲北开?”
林娟“哈哈哈”笑着说:“哎呀,别跟我来
依譁
这套。我们俩也是刚聊上的。是王亚菲原来的战友介绍的,他们都在北京当兵,据说是通讯兵。反正我俩就是做笔友,主要交流的都是训练方面的事。这人对训练方面很有心得,我跟他通过两次信件,觉得他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那你告诉我,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啊。”花芽已经被“笔友”拐走一个亲姐,所幸对方是周凯齐,也算是知根知底。
王亚菲的战友介绍的战友.这里面就有些水分了。
“男的。”林娟不以为然地说:“不过你别操那份心,他以为我也是男的呢。而且我也不会有那份心。不过就是闲的没事,跟人乱侃一气,就当做消遣娱乐。”
花芽不相信,她大姐当初还是打着“学习”的旗号呢。
林娟揽着花芽的肩膀,推着她往邮局去,哄着说:“我要找对象肯定要过你这关的,你要是不满意,我就不处了行不行?”
花芽瘪瘪嘴,被林娟半推半就地往前走,她回头说:“你才多大呀,就先把对象的事想着了。你可别跟小桃桃学啊,他当年满脑子都是跟别人处对象,被害的不浅。人家说什么你也别轻易当真,多思考思考。”
林娟好笑地继续推着她,说:“你就放心吧啊,现在操心我,还不如求菩萨保佑咱们小弟能考上三炮学院呢。这可是真正光宗耀祖的事,他要是考上了,咱家祖坟都要冒青烟。”
花芽心想,祖坟冒青烟关她个屁事。
她从前那么难,也没见过那位祖宗爬出来帮帮她的。想必她家的祖宗早就投胎转世,撒手不管这边了。
两个人磨磨唧唧地来到邮局,花芽站在前面给林回打电话。
他们的电话都要经过通讯站接线员转线,等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去喊林回接电话。
林回手里拿着《湖北第三炮兵指挥学院录取通知书》,身边跟着同班几位战友。他们今天休息还打算出去为林回好好庆祝,跟着一起过来接电话。要是花芽不打过来,他还要给顾听澜办公室打过去。
花芽的声音刚从话筒里穿出来,林回还没吭声,边上一位战友嚷嚷道:“哇,好甜的声音!这是姐姐还是妹妹呀!”
花芽在话筒那边听得一清二楚,她硬邦邦地说:“我是你祖宗。”
林回跟这位战友关系一般,不想他在边上用这种口吻跟花芽说话,捂着话筒跟他说:“赶紧滚一边去。”
后面几名战士把那人推到一旁,林回的班长跟林回说:“快给你家人报喜啊!”
林娟跟花芽一起贴着话筒,听到这句话,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对方眼里的激动。
林回在话筒那边清了清嗓子说:“二姐、三姐,我考上了。”
花芽咽了咽吐沫说:“你考上哪里了?”
林回满眼笑意地说:“就是我想上的,三炮学院。”
林娟原地跳了起来,顾不上邮局里其他人讶异的眼光,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不亚于她拿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个时刻!
“我小弟考上三炮学院了!”
林娟冲过去跟柜台里面的通讯兵握手,怕对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我小弟,亲小弟,考上湖北第三炮兵指挥学院啦!他要成陆军干部啦!”
花芽咧着嘴,单手捂着胸口跟林回说了会儿话,又把林娟拽了回来说:“你也跟小弟说两句。”
林娟拿着话筒,噼里啪啦跟林回说话。
花芽吸吸鼻子,从邮局出来,站在太阳下面看着温暖的阳光。
站了好一会儿,她拍拍自己的脑门,确定不是在做梦。
林娟打完电话没看到花芽,从邮局里跑出来,拉着花芽说:“走啊,咱们去找大哥大姐,把好消息告诉他们去!”
她走了两步,发现花芽没跟上来,转过头看花芽拿手背蹭着眼睛。
林娟冲过去抱着花芽,跟她说:“二姐,咱们家好起来了,你放松吧。你看,我跟小弟多给你争气啊。我们都会为自己的将来负责的。”
花芽红着眼睛说:“我还当你俩是馋鸡蛋吃的小孩。打打闹闹的一天,突然一下变的这么大了。一个能考军校了,一个能自己搞对象了。”
林娟松开抱着花芽的手,严肃并认真地说:“我那是正儿八经的笔友!”
花芽“哇”哭了:“大姐当时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林娟拉着花芽的手,像是领着个小孩。俩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林娟跑到副食店给花芽买了瓶汽水哄着她。
花芽捧着橘子汽水,一点点抿着喝,小嘴还有些不高兴的翘着。
林娟说:“我二姐夫把你惯完了,一言不合就作。在家里动不动就这样?”
花芽说:“犯不上。我还没嚎,你姐夫就服了。”
林娟蹲下来,双手放在花芽的膝盖上,从下往上看着花芽的眼睛,再一次跟花芽保证:“你放心,我真的不会随便找对象,一定会让你把关,行不行?”
花芽看着她的眼睛说:“真的?”
林娟说:“那当然。你看你眼光多好呀,找了我二姐夫这么优秀的男同志,咱们家属区谁不羡慕你呀。”
花芽偷着乐了乐,觉得日子还是一片光明的。
哄好了花芽,她们俩打算去干休所先去找大姐报喜。
花芽跟林娟说:“大姐去送未来的大姐夫了,咱们得等一会儿。”
林娟说:“我就知道他俩肯定能成。俩人相互看着对方的眼神都不对劲。啧啧,也好,大姐找到个好人家,下半辈子能过的安稳点。不然老在干休所里住着宿舍,又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你说咱们大姐这么好的人,就应该找个像周大哥这么稳妥的人。”
“欸,对了,咱先不说大姐。”林娟说完这个,话音一转说:“小弟说他下个礼拜先回家看看咱爸还有婶子和小妹。以后他上学的地方离鄂洲三个小时的车程,家里那边他还能照应着。”
她俩沿路往干休所去,花芽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掐着下端的嫩根转着完。
听到林娟的话,花芽叹口气说:“他考三炮也是想着离家近,这孩子平时话少,心里考虑的事情可不少。”
林娟看她眼眶总算不红了,情绪也稳定了些,知晓是她从前受了太多罪,一时情之所至。平时她的二姐大大咧咧的性子,心底是比谁都要柔软,比谁都要惦记着家人的。
“我以后也会多想想事情,尽量少让你操心。”林娟笑着说:“你就安稳的做你的军官夫人就好。”
花芽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说得到好听。”
她们到了干休所,吴大娘正在干休所的院子里跟老头老太太们晒棉被。
干休所的被子都是黄军被,为了区分,眼神好的老太太自发在上面绣了名字。
吴大娘用扫帚头拍着被子,见她们来了,把扫帚让给旁边的老太太,走过来说:“你俩脸上有事,是有什么好事情?”
花芽美滋滋地拉着吴大娘的手,扶着她走上台阶。
她们来到木椅子上坐好,花芽说:“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我小弟从小学习成绩就好。这不是咱们内部有军校招考么,他就顺手考了个三炮学院。是陆军干部学院,出来全是军官呢。”
吴大娘没听出来花芽在暗戳戳地显摆小弟,替花芽高兴说:“那可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啊。”
她这一嗓子,又引来几位老头老太太。这里大多数都是部队的老干部,自然知道三炮挺难考上的。
“小花家的弟弟还真是争气啊,我家孙子考过两次,分数差一半!”
“这话怎么说的,何止是弟弟挣气,你看这个小娟是她三妹,前段时间是全国大练兵女兵组第三名!我在报纸上看到过!”
“还是小花这个姐姐当的好啊。”吴大娘双手交叠,握着花芽的手拍了拍说:“善良的孩子会有好报的。”
第258章
花芽跟林娟没等一会儿, 林云送完周凯齐回来。
人刚到干休所,就听到干休所比以往要热闹不少。
她二妹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抖擞地说:“我都没怎么管他们, 谁知道他们俩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呢。就是可惜呀, 不像我, 文武双全。”
林娟在边上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还附和着说:“对对对, 我二姐还真是能文能武。还能窜高爬树,跑山的时候,撒丫子没影。再一抬头,挂在树顶上跟猴儿抢野苹果呢。哈哈哈。”
“你别瞎说, 我才不会跟猴儿抢野苹果呢。”花芽这话说的很无力,她不想把自己光辉形象破坏,忙说:“我现在语文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周老师还夸我来着。”
吴大娘帮衬着说:“也不枉费老周教导了一年多,进步非常大。我们家老周时常说.时常说.”
吴大娘猛然想起周争渡每次都要被花芽的作文气得吐血, 时常说:“看我不抽死这丫头, 把她小手抽成馒头!什么样的爪子能写出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词儿, 字也潦草!五根手指头都不在一个巴掌上,全都各过各的是不是?!”
花芽还捧着小脸等着吴大娘夸赞她, 吴大娘憋了半天说:“时常说她脑子想法多, 不被拘束.”
林云“噗呲”笑了,她太知道她的妹妹是什么货色。
她的到来总算给吴大娘解了围, 吴大娘说:“凯齐上巴士了?”
林云温柔地说:“上了, 他说下个月再来看你。反正交通方便, 他有假期想来就来了。”
吴大娘笑道:“愿意看我就好,我愿意让他看, 最好一个礼拜来一趟。”
大家对他俩的事心照不宣,老头老太太们闲来无事就喜欢保媒拉线。看他俩是真好上,彼此挤眉弄眼的,像是一个个老顽童。
林娟扑到林云背后,把林回考上三炮的事说了。林云傻愣了几秒,又问了好几遍才相信这个事实。
林娟拉着林云说:“我们等你半天啦,走啊,咱们去买点好菜,中午到大哥家里好好庆祝一下。”
林云看了吴大娘一眼,吴大娘说:“我会跟李主任说的,反正今天不忙,你去吧。偶尔一次两次,没关系的。”
林云当然知道没事,李主任从她过来工作,对她算是照顾。这也是托了花芽和顾听澜的福。
不过今天她还真是想跟大哥分享这个喜悦,而且也想跟大哥尽早说说她跟周凯齐的事。
自己亲口说,总比大哥从别人嘴巴里听到的好。
花芽跟她们往大哥家里走,去供销社买了两根排骨和十个鸡蛋。花芽单独买了两斤猪肉,打算晚上给王天柱和顾涛涛做红烧肉。
她先回了一趟家,让郝大姐把小瑶瑶也抱上一起过来吃饭。
郝大姐还惦记着搬家的事,想跟花芽请一下午的假。花芽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最后自己抱着小瑶瑶来到方圆家里。
方圆正好在家,她也买了不少菜,准备给天天和乐乐吃。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她说:“咱们这么多人,不如留两个炒菜,其他人包顿大肉饺子吃吧!今天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天天和乐乐在子弟班知道三炮学院多厉害,他们俩今年跟王天柱一样是高一年级,等到明年也要考院校了。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天天和乐乐吵着要给林回写信,想要跟他讨教学习方法。
花芽就到他们房间里把林回目前的地址留给他们。
她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方圆抱着一个大南瓜放到饭桌上准备开剁。
方圆拿着菜刀看着脸盆大的南瓜不知如何下手。见花芽过来,跟花芽说:“你看,我刚切了一下,皮上就一道浅印子。这玩意真是太难收拾了。要是太使劲,还能弹手,可危险了。”
花芽把袖子挽起来说:“我来剁,你打算怎么吃?”
方圆护着她的饭桌说:“要不咱们下楼到石桌上剁,我们家可就这一张饭桌,要是被你剁坏了,今年过年大家都只能蹲在地上吃饭。”
花芽捧起南瓜说:“瞧你抠抠搜搜的,下楼就下楼。”
方圆忙喊乐乐说:“快拿两个盆,跟你二姑一起下去。记得把南瓜子留下来,回头晒干给你们炒着吃。”
转头方圆又喊天天说:“快点,再抱两个南瓜下去,你二姑劲儿大,让她帮咱们再剁两个。”
花芽叹口气,老成地跟乐乐说:“哎呀,这就叫能者多劳啊。”
林八一中午忙完,回家吃饭。
路上遇到顾听澜。顾听澜敲了家里门,又到二楼找过,现在就剩大哥家没去。
他们一起走到楼下,看到花芽站在石头椅子上,拿着菜刀劈南瓜。天天一趟趟端着盆楼上楼下的跑。乐乐蹲在地上,把报纸上的瓜瓤扒拉开,捡着里面的南瓜子。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不知什么时候,花芽面前还排着了一条小队,五六个年轻家属,以钱梦、陈小兰为首,排着队坐在南瓜上等着花芽同志发扬精神帮她们也劈一劈南瓜。
顾听澜走到花芽边上,把军外套脱下来按在花芽怀里,缓缓地挽起袖口,露出精悍的小手臂说:“我来,你休息一下。”
他这人就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把料藏着掖着,只给小妻子显摆。
钱梦她们“嗖”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顾大团长,觉得自家的南瓜顿时被镶了金边。
顾听澜手劲相当大,他不像花芽要把菜刀抡的高高的劈下去。只把刀刃放在南瓜上,另外一只手摁着刀背稍稍用力,坚韧的南瓜一分为二,看起来轻轻松松。
没切过南瓜的人不知道这玩意多难切,就见他手起刀落,不大会儿功夫就将排队的南瓜切成几个小块。
顾听澜检查着刀刃,这把刀还不错,刀刃尚好:“还有谁需要切的?”
钱梦她们脸蛋红红的,仰望着顾听澜说:“不了不了,顾团长,今天真是谢谢你出手相助。”
顾听澜微微点头,不再理会她们。
花芽蹲在石凳上,小手抠着瓜瓤,整的黄不拉几的。顾听澜把菜刀放到石桌上,掏出灰格子手帕给花芽擦着手:“留着我来弄,你别沾手。”
钱梦等人看在眼里艳羡不已,抱着盆纷纷离开,不再打扰。
这边南瓜弄完,林八一让他们上楼,他跟孩子们在楼下收拾。花芽劈南瓜劈的晕晕乎乎,走到单元楼下面才想起要跟林八一报喜。
林八一听到消息,手里拿的铁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跑到花芽跟前说:“是他亲口跟你说的?通知书已经拿到了?”
花芽洋溢着灿烂笑容说:“对!我们刚通完电话没多久!小弟还说他能先回家替咱们看看爸和婶子。”
林八一止步在副团位置上很大一个因素就是学历不够。他们工兵团里能人辈出,他能混到这份上已经是很了不得。但要跟其他有学历的比提升,那是完全比不了。
尤其是顾听澜这样的人,学历脑子都有,加上他自己也拼命建功立业,远不是林八一能够触及的。
尤其是一直都说他要提为副旅干部,林八一知道依旧不是顾听澜仕途的尽头。
不过林八一对于自己能当上副团已经很满意,虽然在学历上有遗憾,终归比其他入伍的泥腿子强,至少留在部队混了个一官半职。而眼下这个遗憾就要被小弟圆满了,小弟要是出来,就能成为炮兵指挥官,以后也会有大好的前途!
林八一转头跟顾听澜说:“咱家喜事来了,你跟我喝两个?”
花芽悄么悄地跟顾听澜说:“郝大姐今天不在,你得带崽儿。”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说:“不喝了,我还得带孩子呢。”
林八一瞪了花芽一眼说:“你看你把小顾都管成什么样了,就喝一小盅盅又能怎么样?”
花芽还没说话,顾听澜小媳妇似得说:“我可不敢喝酒,我怕她家暴我。她打人可疼可疼了。”
李八一身上恶寒,摆摆手说:“你俩赶紧给我上去,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顾听澜惦记要去看小瑶瑶,让上楼麻溜就上去了。
晚上这顿大肉菜和大肉饺子吃的大家五抱六撑。
花芽和林娟俩人还在饭桌上说了不少他们在鄂洲老家的趣事。
顾听澜记在心里,盘算着今年大工作都已经完成,剩下些琐碎的事情办完说不准真能带着小妻子回家看一看。不过在这之前,他还给花芽准备了个惊喜,她一定会喜欢。
想到话本里说的,若是小妻子回娘家,必定不是别人拿少少的东西。她小胳膊有力气,应当是左手十只鸡,右手十只鸭,身后背个混娃娃。
顾听澜唇角抿着笑,在饭桌上胡思乱想。
吃过晚饭,林八一跟顾听澜俩人挤在厨房里刷碗。
方圆和花芽她们坐在沙发,方圆问花芽:“你们家东西是不是要开始收拾起来了?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喊我一声。我现在成天不是在家委会就是在活动室里。”
花芽说:“倒也不必太麻烦,我就把东西都放在纸壳箱,到时候小瓜子和小包子还有小桃桃、小猪都会过来帮我,你倒是能歇一歇,犯不上过去。”
“我一定要过去的。”方圆问:“搬家的日子选好了没有?”
花芽说:“明天分房会开完就开始收拾,慢慢往那边倒腾呗。”
林云走到沙发这边坐下,倚在沙发背上说:“那我也帮你倒腾,我让他们给我排个早班,下午我就能给你帮忙。”
林娟挨着花芽坐下,笑着说:“人多力量大,我虽然出不来,但温锅饭一定会到。你可多准备点好吃的呀。”
第259章
大清早, 起床号响完没半小时,广播里传来分房会马上召开的通知。
花芽迷瞪瞪地站在阳台上看着一股股人潮往三区操场赶去。
分房会各项规定通知还有分房方面的答疑持续一上午,政策下达公开、透明、阳光, 家属区里没有分到房子的人也都心服口服。
上午开的分房会, 中午没吃饭, 就有家属开始把东西往新房子搬。
早就住够筒子楼的郝大姐首当其冲。
她提前知道自己家有房子,连着三天在家里把东西静悄悄地打包了一部分。
分房子的名单一出来, 跟顾听澜说的一样,分到八号楼一楼。
郝大姐跟丈夫俩个人喜不自禁地开始大包小包的往一区搬东西。
筒子楼不少家属都出来看他们夫妻搬东西,都艳羡的不行。
有的刚过来年头不够的,错过这次分房, 下次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郝大姐抱着大纸壳箱往下走,迎面是王映红掩不住喜气地往楼上来。
郝大姐主动给她打了声招呼说:“老王,你也搬呀?”
这话纯粹是明知故问,王映红分得房子郝大姐是知道的。路过时,郝大姐还抽出手帮她往上抬了下纸壳箱。
王映红掩不住喜色地说:“对啊, 跟你一样都在八号楼。”
“挺好挺好。”郝大姐笑了笑往楼下去。
他们这栋筒子楼要数工作年限他们俩家最长。他们俩家刚够到一区的尾巴, 其他人有的分到三区的老破小平房有的原地不动。
分到三区的虽然也高兴, 终究不如马上通暖气的一区地方好。不过能脱离筒子楼已经是件大喜事,到底相互间还是说着恭喜的话。
顾听澜这次分房子, 还把外聘的职工单独划出一个新四区, 避免在待遇方面有怨言,给他们住新盖成的四栋宿舍楼。以后不跟三区混在一起住, 保证三区家属区的纯粹性。这样可以避免许多问题和纠纷。
顾听澜还将原来三区的操场、礼堂、食堂、图书馆、学习班、干休所等地方, 从三区分割出来, 开辟成四个区域共同使用的地方。以后这些设施集中的地方就叫做公共区,不再属于三区范畴。三区将成为一区、二区一样, 单纯的住宅区域。
出入各区的人员要有相对应的通行证件,铁门不再二十四小时敞开,而是由巡逻队员专人值守。有规定的门禁和出入检查。超过门禁时间回到所在区域的人员,会受到简单的口头盘查。
阮旅认为顾听澜下达如此命令后,家属区的人会闹事。这样的管理无异于是半军事化管理,跟以往宽松的生活环境大相径庭。他们是军属而不是真正的军人,素质与认知不能跟真正的训练有素的军人相比。
然而他到底没明白家属们的心。
他们得知家属区束紧管理制度后,反而觉得很高兴。其中不少人都有见到过陌生人闯入家属区。
还有去年和前年,偷东西的偷东西、闯入闹事的闹事,还有不少传言说有敌特曾潜入过。大家印象尤其深刻的就是拿着菜刀想要在供销社里砍人的那对父女。
改革后,连通的门口都有警卫,哪怕就隔着一道墙,他们都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顾听澜这么一束紧,正是给他们定了定心,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次搬家,顾听澜又派遣了两个连的战士帮着不大方便的家属们搬东西。一举一动都获得了不少人的赞扬。
郝大姐跟丈夫在搬家的过程中,遇到不少也在搬家的熟人。这次家属区简直是大换血。
大家背着、扛着、小板车拉着自己家中的家当,在小路上辛劳且幸福的忙碌着。
锅炉房在一区八栋楼的中间。已经有运煤的车往这边一趟趟倒着过冬的煤炭。里面有人正在检修锅炉房的设备,还有的人指挥着小卡车把煤炭运输到厂库里,仔细的存储好。
花芽此时也在忙着搬家。
只不过她这边有林云、顾涛涛、王天柱、小瓜子、小包子、方圆等人帮忙,她倒是没怎么太辛苦。
她单手拖着小瑶瑶的屁股,另外一只手拖着蛇皮口袋往小洋房去。轻轻松松,不像蛇皮口袋有多重的样子。
顾涛涛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小洋房院子里,跑出来接花芽,刚把蛇皮口袋接到手中,整个身子一歪,差点摔在地上。
“花姐!”顾涛涛都要疯了,这么重的东西,花芽是怎么一手抱孩子一手提溜过来的!
花芽看他不中用的样子,摇着头准备将蛇皮口袋重新拿到手里。顾听澜从办公楼回来,快步赶了过来,单手接过蛇皮口袋,另外一只手在小瑶瑶脸上弹了弹说:“宝贝,你陪着妈妈在院子里看东西好不好?”
花芽身上一包劲儿想要使,眼睁睁看着顾听澜提溜着蛇皮口袋轻飘飘地放置到屋子里。
顾涛涛站在原地看看花芽的小手又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顾听澜的手。
明明都是一样的,怎么让他感觉到等级上的压制.这夫妻俩就没点正常的地方么。
顾听澜送完这一趟,在屋子里把军外套和淡绿色的军衬衫脱下,只留着一件墨绿色背心。
顾涛涛看着他手臂的肌肉,想要上手摸一摸。
顾听澜打掉他的手说:“别乱碰你嫂子的东西。”
顾涛涛恶寒,转头继续当牛马。
最后花芽还是闲不住,把小瑶瑶塞到林云怀里,跟顾听澜俩人一起搬东西。
小瓜子看着他们俩背上背的、手里提着,站在原地傻眼。
小包子没有小瓜子嘴碎,在小瓜子背后蹬了他一脚,简短地说:“瞅啥,干活!”
小瓜子指着顾听澜和花芽的背影说:“他俩一趟顶俺十趟了。俺团长力气大俺是知道的,咋小嫂子力气也这么大?俺连俺小嫂子的力气都比不过,俺不想活了。”
小包子又蹬了他一脚:“少废话,干活!”
小瓜子骂骂咧咧地重新抬起纸壳箱:“干活干活干活,眼睛里都是活儿。你那么会干活,咋就不都干了捏。”
说完,趁小包子的脚还没蹬过来,“噌噌噌”跑了。
他们即便是人多,搬完家也到了下午四点多钟。
换了小洋房,自然要在院子里庆贺一下。
顾听澜早上下海弄了些鲅鱼和针管鱼,花芽在沙滩上撅着腚挖了不少蛏子和黄蚬子,又拿了些榆黄菇、蕨菜、猴头菇、图省事,就打算在院子里来个烧烤小啤酒。
小瓜子任劳任怨地坐在院子角落的水池边,兢兢业业地给首长家削土豆皮,他还叭叭地跟小包子说:“俺就等着俺团长搬到大房子里,俺在里头做所有警卫员都能做的事情。之前俺的土豆丝切的能穿针,就是没有用武之地,也不知道手生没生。”
小包子冷笑着说:“那你给咱团长跑腿还屈才了呗?就想过来住大房子当小保姆呗?”
小瓜子不乐意,捡起一块带泥的土豆皮往小包子脸上招呼。
“啥叫小保姆!这就是俺的职责。二十四小时跟着首长不能离开,你懂个屁!”
小包子不懂小瓜子细腻的内心,冷酷地往小瓜子面前的盆里又扔了两个大土豆子。
花芽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怀里抱着小瑶瑶,把秋千摇的要飞到天上去了。两边撑着的木杆一晃悠一晃悠的。
顾听澜从楼上拿着小毯,准备给闺女盖一盖,看到这幅景象膝盖差点软了。
他快步走过去,一点点挡住秋千,让秋千停下来。
他板着脸,不想在人前教训小妻子,又看到小妻子玩闹的红彤彤的小脸蛋,声音软了又软地说:“下次不能摇这么高,很危险知不知道?”
花芽拍拍旁边的座位说:“这还是双人的!咱们一起能更高!”
顾听澜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说的话你是一点不听。”
花芽“嘻嘻”笑了笑,跟顾听澜说:“咱闺女好像很喜欢天上的月亮,一直伸手想要够呢。”
院子四周空旷,没有遮挡,可以看到皎洁的明月。
今晚是个下弦月,小瑶瑶伸着小胖手总以为自己能够着月亮的小金钩。
要是住在前面楼房,楼跟楼之间距离比较近,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月亮。
渐渐地,月亮躲在云里。
漫天璀璨的星光,越发亮了起来。银河从云朵中露出灿烂震撼的身影,顾听澜看着夜空,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静下心,欣赏夜幕下的浪漫景象。
他低下头,看到花芽脚尖碾着地,屁股推着秋千往后面拱,随时随地准备继续开荡。
顾听澜挡在秋千前面,就是不动地方。
花芽急了说:“你快让让,瑶瑶要玩这个!”
“真是瑶瑶要玩?”
花芽支吾着说:“我也想玩。”
顾听澜浅笑着说:“看到这边杆子上的高度没?我不在的时候不许超过这个高度,要是超过了,我就把秋千送到锅炉房去。”
花芽恼羞成怒,望着顾听澜的背影无声的骂了两句。
最后还是屈服在他的言语之下,抱着小瑶瑶往前面走了几步,好让秋千荡的不那么高。
方圆捅咕了林八一一下说:“你看你妹子,也就小顾能管得了。两个人还真是相配。 ”
林八一给花芽烤小黄鱼呢,觉得顾听澜惯花芽惯的太厉害,他这个当大哥的应该要好好管管。又觉得他二妹就应该被惯着,顾听澜要是不知道惯着点二妹,他第一个不饶他。
花芽荡着秋千喊道:“大哥!刚才的鱼太淡,加点盐巴!”
“知道了。”林八一内心纠结不已,闷头继续给花芽烤她嚷嚷要的小黄鱼。
周文芳和谢伟民俩人散完步也过来帮忙收拾了一气,他们住的近,把家里的大虾也拿过来烤。
顾涛涛和王天柱俩人比赛吃着大肉串,水桶里堆起了一小堆木棍。
谢伟民见了,也加入战斗。
周文芳无奈,回到家里又拿了没吃完的五花肉过来给他们烤。
玩到后来,花芽干脆在院子里撑了个蚊帐,地上铺了褥子和单子,让小瑶瑶在里头爬着玩。
顾听澜要给花芽烤苞米,结果腿上被毒蚊子叮了一口。就这一口让顾听澜上劲儿了,娇气气地使唤花芽一下挠、一下上药、一下赶赶边上的蚊虫。
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眉目传情。
总算腻歪够了,花芽拿着筷子,筷子上捅了根烤苞米,来到蚊帐前发现小瑶瑶不见了。
花芽嚎了一嗓子:“崽儿,我的崽儿!”
这下可好。
烧烤小啤酒什么的都停下来,众人屋里屋外翻箱倒柜的找崽儿。
花芽脸都吓白了,她辛辛苦苦揣了十个月的崽儿,怎么在家里说没就没了。
花芽窜来窜去找了十来分钟,顾听澜僵硬地拍拍她的肩膀,让她顺着胳膊往上看。
花芽等人缓缓抬头,看到院子里四层楼高的大榕树,接近树顶的杈上有个不易查见的小影子。
四下寂静无声,花芽听到上头传来小瑶瑶隐隐约约的笑声。
小瑶瑶想从大树杈爬到树顶够月亮,脚下一滑差点掉下来。
顾听澜和花芽等人守在树下不敢大声吓唬她,结果看着小瑶瑶胳膊吊在细树杈上,“咿呀咿呀”地摇晃。小胖脚一翘一翘的,用尽吃奶的力气还是要够月亮。
花芽跟顾听澜说:“你稳住她,我上!”
顾听澜说:“好,我们在下面接着!”
“这么大的孩子,胳膊挺有力气的啊。”方圆昂着头,跟大家一起扯着床单:“我都吊不了这么久。”
周文芳叹为观止地说:“这小泼猴,一看就是小花的崽儿。”
顾听澜在下面轻声细语的哄着闺女,用气音道:“宝贝,下来,爸爸给你骑大马。”
小瑶瑶荡了又荡,根本不理会在崩溃边缘的亲爹爹。
顾听澜手指都要把床单抠破了,继续哄到:“乖乖,爱爸爸的话就别乱动。”
小瓜子又抱来一床床单要跟小包子撑在树侧面接着,小包子指了指树上说:“你的小嫂子已出马,用不上你了。”
小瓜子抬头一看,看到花芽抱着树干往上窜。速度快的,仿佛是只身经百炼的小母猴。
因为小瑶瑶所在的树杈太细,花芽干脆上到更高的地方。她一点不畏高,两脚一夹,来了个倒挂金钩。
树杈颤了又颤,树下众人惊呼一片。
“崽儿,看他们吓成这样了。”花芽披头散发地抱着小瑶瑶倒挂在树上“哈哈哈”笑,小瑶瑶甚至还拍着小手“呀呀呀!”
周文芳闭上眼把头埋在谢伟民的怀里不敢看。
顾听澜蹲在地上双手薅着头发,身体一抽一抽的。
小瓜子到底惦记着自己的首长,跑过去说:“安全了,小嫂子下来了!”
顾听澜捂着心脏,指着大榕树说:“砍、连夜给我砍了。”
第260章
搬完家总有好多东西需要收拾。
比如日常需要使用的物品要归整在哪个柜子、哪个抽屉。夏季的衣服要收到阁楼里去, 冬天的衣服要倒腾到卧室大衣柜里。
锅碗瓢盆在偌大的厨房里也要有自己的归属。还有客厅里头的大沙发上究竟要摆几个软枕,立柜旁边要摆什么样的花瓶。
还有院子里,二十多米高的大榕树一夜之间只留下半米高的树桩, 这个树桩是挖走还是干脆做成天然的木桌。
顾听澜这几日每当走到这里, 眼前都会显现出妻女在他不可触及的地方摇摇欲坠。
纵然花芽再喜欢大树, 他还是命令人把树桩连根挖走,给花芽种上秋白菜, 让她多多享受丰收的喜悦,而不是疯收的喜悦。
花芽好不容易看到一棵这么高的榕树,没搬过来之前就惦记着能在上面展望大半个家属区。好歹她也是家委会的成员,有个风吹草动, 岂不是都在她的眼皮子下面。
嘿,顾听澜就是不乐意看到这棵树。他跟花芽保证,明年春天野区开了,一定会让她进去好好玩一圈,这才让她高兴了些。
花芽今天起床, 看到小瓜子带着人把树坑添上, 正在播种。她下意识地抱着小瑶瑶要往院子里的秋千上面坐着晃一晃。
结果晃了晃, 晃不动。
花芽伸手比了比高度,好家伙, 秋千矮了一大截, 难怪她荡不动。
顾听澜大半夜睡不着觉,吭哧吭哧地把秋千给锯了。
花芽抱着喝奶的小瑶瑶当着小瓜子他们的面“呵呵呵呵”笑出了声。
小瓜子低声跟小包子说:“唉呀妈呀, 这个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小包子拿着铁锹要铲小瓜子:“我让你搞封建迷信!咱小嫂子是高兴的, 她喜欢吃大白菜。”
小瓜子不认同, 但屈服铁锹的威力,还是猫着腰兢兢业业地往地里撒白菜种子。
花芽专心致志地在家休整, 打算做一天乖巧的小主妇,等顾听澜回来再收拾他。
结果没等来顾听澜,反而先把林云和周凯齐等来了。
花芽请周凯齐往客厅里坐,周凯齐看着院子说:“这么好的小院,还能吹着秋风,不如咱们就在这边坐一会吧。”
花芽在心中算了下,周凯齐也不过走了一个礼拜,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他面容虽然带有奔波后的疲惫,但还是焕发着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气色。
林云看着这几天收拾好的院子,和花芽说:“你这个北边的小鱼池不错,等到明年天气暖和,就能养几条漂亮的淡水鱼在里头欣赏。”
花芽说:“八斤说我养不好淡水鱼,那种鱼儿要精细的养。他说明年给我找两只大王八,让我没事看它们在池子里头爬。还说那玩意要是养的好,等我八十岁了还能跟我玩。”
林云紧抿着唇,觉得还是顾听澜了解她二妹。
鱼池,不,王八池前面是用砖头砌成的矮墙,矮墙里面种着几棵果树。
林云走过去看,里面有山楂树、橘子树、梨树、橙子树等等,种类多,数量就是一样一棵,想必是换着花样给二妹弄果子吃。
这些树的树梢都被人特意休整过,显然是想让果树横向发展。
顺着矮墙再往前面,是一间细窄的木屋。木屋前后两个门,可以从前院通到后院。
花芽看到林云往木屋看,走过去跟她说:“你们跟我来。八斤在这里给我盘了个土炕,外头还有个土灶。想要烤苞米烤地瓜就在这里做。你们看这边还有独立的水龙头和厕所呢。我现在可想马上下大雪,能跟你俩一起在里面坐在大炕头上嗑瓜子唠嗑。”
林云跟着花芽走进去,周凯齐也看个新鲜跟了过去。
林云一进小木屋惊奇地说:“这跟咱们家格局好像!这个炕柜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花芽得意地抬起小下巴说:“不是好像,就是照着咱家炕柜的样式打的一个新的。你记得不,原来咱们仨姐妹睡在这头,林回自己睡在炕柜那头。小弟经常会因为天太黑,偷偷摸摸跑到咱们这边来睡。咱们睡的踏实,他早上听到大公鸡打鸣,就会偷偷再跑到炕柜那头睡去。”
周凯齐仿佛穿越空间来到林云生长的地方,他仔细欣赏着木屋里的一切。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林云坐在炕沿上,抚摸着大炕。
她转头看向炕柜,跟周凯齐说:“以前炕柜上六个抽屉都各有主的。我的在这边,里面放着我的个人物品。”
周凯齐走过来,他在北京城里长大,家里的炕很早就扒掉了。本身对炕柜没有多大印象,见林云很怀念这件家具,他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林云跟周凯齐说:“二妹的在这边,里面不是攒的细铁丝、烂铁钉,就是舍不得扔的铅笔头。为了方便写字,还在铅笔头上面裹了层硬纸壳。啊,对,二妹的抽屉里还有玩的嘎拉哈。我们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借着窗外的夜色,在炕上玩嘎拉哈。谁要是没接住,就会被弹脑袋瓜的。”
林云说着,伸手拉了拉炕柜的抽屉,当真从里头看到十来颗嘎拉哈。
花芽从中抓了两个嘎拉哈,手心手背翻着接。
林云看着花芽,轻声问她:“是不是念叨着想家了?”
花芽玩着嘎拉哈,笑着说:“原来想的狠,现在有了这些,像是把家搬了过来,也就好了不少。”
从小木屋出来,后院还没归整出来,堆积着一些杂货。
花芽便带着他们往楼上参观。
林云之前看过,主要是周凯齐身为客人,花芽也要尽到主人的义务。
她每间屋子介绍了一下,从一楼到阁楼,整间屋子可以说都是为了她服务的。显然花芽还没发觉到这点,自然地以为小洋房就应该这样建造。
比如说一楼待客厅外,厨房里多了一间放置山货的储藏室,干燥又通风,可以专门给她放她以后跑山的收获。
二楼有她专门学习的书房、放她衣服的衣帽间。
三楼是套房卧室,还有一间原本是茶室,被改成她的活动室。里面有她喜欢的小玩意,还有宽敞的玻璃,能让她看到窗外尽量多的景色。
在她放眼过去的空间里,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多余的遮挡物。只有她喜爱的碧蓝的天空和生机勃勃的树木,鸟语花香尽收眼底。
而阁楼上面除了放花芽的个人换季衣物、鞋子等物品。还有她来到这里以后珍藏的别人送与她的礼物和她值得纪念的物品。
例如,前两年被奖励的大红花,戴过以后占地方还没用,别人觉得放一放可以扔掉了,可顾听澜知道她喜欢,还是想要帮她保留下来。
周凯齐在来之前,觉得自己为了爱情千里奔波实属不易,再一看顾听澜简直把爱揉到骨子里,不声不响地心疼着自己的姑娘。这种澎湃的爱意如暗潮般汹涌,全都被他以一己之力潜藏在平静的生活表面之下,让花芽不知不觉地浸染在他的一腔深情里头。
周凯齐看的深刻,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自己究竟还是差了一筹。
林云拍了拍周凯齐的手臂,周凯齐冲林云笑了笑。林云轻声说:“爱没有高低贵贱,只有真诚与否。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别的。”
周凯齐说:“我知道,所以我会更加珍惜你。”
花芽从阁楼里头出来,没听到他们的话,用小手扇了扇风说:“这上面太闷,咱们下去吧。周大哥,我公公给了茶叶,你喝不喝?你喝就拿回去些,我不喝这个,要是都煮茶叶蛋太浪费了。”
周凯齐失笑道:“那正好,我馋茶呢,就不跟你客气了。”
花芽喜欢这样不扭捏的态度,要与不要,都大大方方多爽快。
花芽对她未来的大姐夫又满意了些。
她喜笑颜开地把他们带到院子里,自己去把土灶烧上水,打算先给周凯齐煮茶。
外头小瓜子和小包子把地整理的差不多,见花芽要烧火,忙不迭地跑过去帮忙。
花芽哪里用他们鞍前马后的伺候,挥挥小手说:“你们哪来的上哪儿去。”
小瓜子说:“俺团长让俺们过来看顾家里。他有事,明天才能回来咧。”
小包子在花芽面前不好意思说话,就:“嗯。”
花芽把干柴塞到灶坑里,抬头说:“那你们到屋子里头去,要是肚子饿,自己拿东西吃。要是不饿,就到二楼客房里休息。”
小瓜子不干,跑到林云跟前要跟小瑶瑶玩。
小包子眼里有活,跟花芽说:“我去买菜。”
花芽看他站着不动说:“那你去吧。”
小包子脸红了一下说:“小嫂子,我没带票。”
花芽“哈哈”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客厅立柜下面有粮票和钱,你拿了去。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你团长给你报销。”
小包子还是脸皮薄,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去翻首长家的抽屉。小瓜子看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推着他往客厅里去。
“让你拿你就拿,傻站着干什么。”小瓜子蹲下来把抽屉打开,看了一眼“嘭”关上了。
小包子也看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小瓜子保持着蹲在地上的样子,回过头跟小包子说:“小嫂子也太不把俺们当外人了吧.这、这么多,万一被贼惦记上怎么整啊!”
小包子不面对花芽,嘴皮子就能利索点。他质问小瓜子:“你说的贼是谁,你?还是我?”
小瓜子“呸呸呸”三声,皱着脸说:“谁什么损话呢,不是你也不会是俺。”
小包子蹲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拉开抽屉锁:“那不就得了,是小嫂子相信咱们。咱们不能辜负了她。你不是切出来的土豆丝能穿针么,你中午就给小嫂子和大姐他们表演一个。”
小瓜子无语死了,愤愤地说:“俺又不是卖艺的,再说,煮熟的土豆丝都是稀软乎,穿不了针。”
小包子说:“没见你这么笨的,你切完就穿。”
小瓜子说:“我好歹当着小嫂子的面说的出来话,不像某人,话都说不出来,就顾着脸红了。”
小包子还是比不过小瓜子的碎嘴,抽了一张大团结,拿了两份票说:“别废话,我去买菜。”
小瓜子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不知道怎么挑好土豆子。”
花芽在外面看他俩屁颠颠地跑腿买菜,转过头抱着小瑶瑶跟林云和周凯齐唠嗑。
郝大姐因为搬家的事忙活到今天,上午晚来了一会儿,她觉得最近迟到早退很不好意思,还给花芽买了个罐罐过来。
花芽一见罐罐,乐了:“大姐呀,这好贵的,你咋这么客气捏。”
“少来这一套。”郝大姐笑着对花芽说:“我现在有功夫过来,等我给你家里从上到下擦个晶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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