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学校教务处给顾听澜打电话时, 他正在家给小瑶瑶喂饭。
两条腿上还个挂着俩小崽儿,坐在他的脚背上,抱着他的腿让他晃悠着玩。
郝大姐听到电话声响, 见他忙不开就过去接电话。
接完电话, 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顾听澜一时无法分辨她是想笑还是爆笑还是狂笑, 反正忍得很艰难。
“学校来电话,让学生家长到学校一趟。”
顾听澜停住手说:“出什么事了?”
郝大姐说:“小花打人, 周文芳被打,需要处理。”
顾听澜听到媳妇是打人那拨的,放下心说:“严重吗?她打人就够了,没把自己的手打坏吧?”
知道花芽不是吃亏的性格, 必定是打赢了,学校无法处理才给他来了电话。
郝大姐说:“都没事,就是把一个女同学给揍了。”
她话音刚落,隔壁传来巨大的喊叫声:“老顾!老顾!我媳妇挨打了!快去学校!”
谢伟民家上个月也安装了电话机,一前一后接到电话, 作为被打那一方的家属, 表现的比打人那一方激动的多。
顾听澜把汤匙里最后一口米饭炫到小瑶瑶嘴里, 跟她说:“爸爸晚上要晚点回来,你乖乖睡觉哦。”
小瑶瑶说:“妈妈是不是做坏事啦?”
顾听澜摇摇头说:“你妈妈是个惩恶扬善的英雄, 爸爸现在就去奖励她。”
小瑶瑶信以为真。
谢伟民又在外面嚎叫。
顾听澜套上便衣走出来说:“别嚎了, 你媳妇跟我媳妇在一起不会吃亏。”
谢伟民闭上嘴一想,也是, 随后开始安排车。
等到他们赶到学校, 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花芽和周文芳被学校的值班老师分开问话, 问完话她俩又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杜凌雯浑身上下都疼啊,仿佛被车轱辘来回碾了几遍。
学校医务室是一位老中医, 给她摸了摸骨头说:“骨头没有任何伤害,都是皮外伤。”
老中医给她摸完又给周文芳摸,说的话跟之前一样,也都是挫伤,没什么大碍。
杜凌雯坐在学校办公楼的走廊里,扯着旧手帕的两个角,遮挡住猪头一样肿起来的脸。
周文芳的确被杜凌雯掀翻在地上,当时大家都在地上跪着打。花芽薅着杜凌雯的头发不放,杜凌雯嘴里叫骂着,手上打不着花芽,伸手把周文芳推到。
周文芳压根都没被摔到,说起来是被掀翻,更像是她顺着杜凌雯的力气自己躺下去的。
奈何周武作证,是杜凌雯把周文芳掀倒在地上,这下她一个后动手的人,故意去伤害“拉架”的人,也不占理了。
杜凌雯自己伤的这么重,结果跟周文芳一样是个“挫伤”,她心里满是怨气地跟对面坐着的花芽说:“我肯定不止挫伤,你等我去大医院好好检查出来,必定要你负责到底。”
花芽笑道:“唷,你这是讹上我了呀?那你去检查呗。不过你要记的,我家小芳也未必是个挫伤。你去大医院检查,她也去大医院彻彻底底的检查。你的医药费我支付的起,小芳的医药费你付得起么?”
这一下戳到杜凌雯的痛脚,她兜里也就买饭票剩下的两元钱,多余的一分没有。
她气的在对面咬牙切齿。
周武和胖子俩人不想在学校里引来麻烦,俩人在辅导员面前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花芽和周文芳俩人都是干部夫人,涉嫌打架这件事,把分院院长惊动,晚饭没吃就过来找辅导员了解情况。
陈院长推了推眼镜,皱着眉头跟辅导员沈老师说:“老沈,当初跟你说工农兵学生跟高考生不能放在一起教学,现在你看看居然闹成这个样子。回头组织开学考试,要是这个杜凌雯的成绩不能合格,就让她回到当地找所大学上,别让她霍霍咱们学校。”
沈老师原本觉得杜凌雯家穷人可怜,还想着等到开学让学校给她报销一部分生活费。今天亲耳听到周武和胖子的话,觉得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他认为杜凌雯是专心过来学习的,然而杜凌雯未必是这样想的。
从第一次在学校里,她因为要勤工俭学,申请提前住到寝室,还要求去图书馆自习,沈老师还很为她的求学精神表示赞赏。
那时候杜凌雯穿的打补丁的衣服,头发没有现在这么整齐,却满脸的朴实。他无论如何想不到,怎么跟班上的同学短短接触一天下来,就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我知道你觉得她家境不好想要照顾,但照顾也要分人。照顾一只羊和照顾一头狼是不一样的。你听听她跟男同学说的那些话,那叫什么话!我听得都觉得脏了耳朵。这要是传出去,另外两位女同学还要不要做人了?因为自己的嫉妒心去诋毁她人,这并非北大学子的所作所为。”
陈院长还有别的话没说,在场的人心知肚明。杜凌雯招惹的不是一般人,是031部队的一把手。
顾听澜和谢伟民大步流星的来到这里,现场一片沉默。
陈院长想要跟顾听澜说说话,顾听澜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别的我不用听,一切由贵校定夺。我不会干涉贵校的处罚,我今天来到这里是要看看我的妻子还能不能继续在贵校里读下去,若是不行,今晚我们就走。”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王天柱觉得他的便宜爹果然三十六计学的高强。
顾听澜说完这个话,谢伟民也表示:“我好好的一个媳妇到了贵校第一天就被打了,我想也没什么继续念下去的必要。”
陈院长是今年新上任的中年人,他跟顾听澜和谢伟民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很抱歉。部队和院校不应该为这样的小事破坏关系。我们刚刚已经开会决定,等到军训结束——”
谢伟民眉毛一竖说:“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么?我媳妇被人打了,你还要等到军训结束之后处理?”
陈院长赶紧摆手说:“毕竟先动手的是花芽同志,挨打的是周文芳同志。而杜同学又打人又被打,一来二去,相互之间可以抵消,都别计较就好了。不然闹到警察局去,这件事情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伟民担心周文芳受伤,留顾听澜在这里跟他们打着官腔解决事情,他先一步去走廊那边找周文芳去。
顾听澜明白陈院长的意思,当着沈老师和值班教师们的面说:“那杜凌雯考试不合格去了别的学校读书,跟我妻子还有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吧?”
陈院长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办大学就是要选拔合适的人才。她到底没经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考进来的,跟不上学习进度,破坏班级团结,离开也是正常的。”
顾听澜给了他一个识时务的眼神,转身去找小妻子。
走廊这边,因为担心她们又打起来,这边照看她们的教师让杜凌雯先回寝室里去。
正巧知青大姐过来办事,遇上杜凌雯,就被教师托付着带着杜凌雯先离开。
花芽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看到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周文芳扫了一眼看到是谢伟民,一下跳了起来说:“你怎么来了?!”
谢伟民无奈地说:“我还在吃饭呢,接到你挨打的电话,吓得我把碗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过来了。”
周文芳一顿说:“你最好现在就回去收拾干净。”
谢伟民装作没听见,低头跟椅子上的花芽说:“老顾也来了,马上过来。”
花芽抿着嘴,想着顾听澜肯定会跟她嘚啵嘚啵的嘲讽两句。
事实上,等到顾听澜真的走了过来,跟她先说:“你儿子要回去上晚课,让我跟你说一声。”
花芽自知闯祸了,忐忑地用小眼神偷瞟着顾听澜的脸色。
顾听澜大手按在花芽的天灵盖上揉了揉说:“打赢了,不错。”
花芽一下笑了。
在部队里如果发生冲突,干部们第一句话总会先说:“打赢了没有?”
这也跟职业性质差不多。
若是打输了,仿佛失了底气。
顾听澜看到花芽的小眼神,笑了笑说:“我没生气,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花芽说:“她说话可难听了。”
谢伟民知道花芽被骂,选择忍着。听到周文芳被骂,花芽没忍住冲上去揍人家。他感激的不行,连连说:“打得好!”
顾听澜看了他一眼说:“差不多得了,咱们不兴随随便便对人动手。”
花芽:“哦,我下次不敢了。”
顾听澜说:“这次的确要批评你。”
花芽抱着膝盖,把头埋的低低的。
这次要不是周文芳机灵,讹上杜凌雯,想必不会这么简单的处理了。
顾听澜轻笑一声说:“你应该在姓杜的说你时,就把她揍的妈都不认识。忍什么忍?让你来上学,是让你来忍的?”
第322章
顾听澜陪着花芽在校园里散心, 俩人说了说话,看到花芽心绪平静下来,顾听澜送花芽到寝室下面。
花芽站在顾听澜面前, 小手背在身后搅着衣摆说:“那你星期三还会来看我么?”
顾听澜说:“后天不忙, 我去商业大楼给你买小烧鸡来吃。”
花芽想抱着顾听澜亲一亲, 顾听澜感受到她恋恋不舍的小眼神,拿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说:“乖乖的, 今天表现很好,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咱不带怕的,先下手为强。”
花芽揉着脑门说:“你就不教我点好的。”
顾听澜笑道:“我就喜欢小坏媳妇。”
花芽瞥了他一眼, 嘿嘿傻笑。
寝室走廊外面可以看到楼下,花芽舍不得顾听澜离开,顾听澜能感受到她的想法,想了想伸出手说:“花芽同志,祝你求学一切顺利。”
花芽顺其自然地握住顾听澜的手, 俩人假模假式地摇了摇手。
顾听澜捏了捏小手, 花芽也趁机捏了捏他的。
花芽也一本正经地说:“谢谢顾同志的关心, 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顾听澜说:“嗯,别让我担心。上楼去, 我在楼下看着你。”
顾听澜在楼下等着花芽走到四楼, 伸手跟他摆了摆。
顾听澜见她身后就是寝室,点点头跟她告别。
花芽站在走廊上目送顾听澜离开, 俩人黏黏糊糊的不行。
花芽回到寝室, 发觉杜凌雯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知青大姐叫做刘海兴, 是个很男性化的名字。她低声跟花芽说:“宿管让她换到一楼去,和大二的工农兵学生一起住.她是工农兵学生。”
黄鹂也走过来, 小声说:“原来是工农兵大学生,我还以为跟咱们一样考上来了。我还当成绩多好,整天耀武扬威的,还在咱们正儿八经高考生跟前争当寝室长,争当女班长,真是脸皮够厚的。”
黄鹂今天白天跟杜凌雯接触过,觉得这人心胸有些狭隘。没想到,晚上就闹出事情来。
花芽对杜凌雯的去处没有看法,只要不在寝室里碍她的眼就行。
过了一会儿,周文芳抱了个大西瓜上来,从杜凌雯身边走过视而不见,招呼着寝室其他女同学说:“都来吃西瓜呀,我看咱们学校门口有位农民同志卖西瓜,就买了一个大个儿,抱过来可把我累坏了。”
这话别人说,花芽信的。周文芳说,花芽不信。
八成是谢伟民送到楼下,周文芳抱着上来的。
刘海兴年纪大,有意想在这个时候搞好班级关系。走了一个杜凌雯,不能再走别的同学了,免得说出去让人笑话。
她从抽屉里拿出水果刀说:“正好馋西瓜呢,谢谢小芳同学。你别划到手,我来切吧。黄鹂、宁靖,还有你们也来吃西瓜。”
谢伟民不愧是个吃货,挑西瓜一绝。又脆又沙的大西瓜一切开,寝室里都是西瓜瓤的香气。
周文芳拿着切好的西瓜给同学们分享,她们吃不完这么二十斤的大西瓜,就往旁边寝室里送了半个过去。独独所有人忘记杜凌雯还在地上蹲着收衣服。
花芽也抱着一个大西瓜啃,周文芳从衣柜里拿出手纸给花芽扯了一块擦手。她看到花芽虚掩着的立柜,问:“你柜子门怎么没关上?”
正在收拾东西的杜凌雯手一顿,慌忙地抱起自己的东西站起来,急冲冲地往门口去。
刘海兴见了皱着眉头,往花芽的立柜上看去。
花芽把西瓜放在桌子上,走到立柜边打开柜子扫了一眼。
她因为没有买锁头,证件和钱都随身带着。乍看之下没有什么东西被偷。
周文芳把柜子门上的饭票抽出来一张张摊开看了眼,没有缺少的地方。
“奇了怪,她那么着急跑掉是为了点什么?”
花芽也不知道,她看寝室里气氛又不好了,就笑着说:“估计馋西瓜了吧,忍不住咽口水多丢人,所以跑了。”
周文芳看了花芽一眼,跟着笑着说:“我猜也是这样!”
寝室里的同学都笑了,继续吃着西瓜。西瓜子黑漆漆的,吐在盆里“咚咚”作响。
花芽洗完澡之后打了一架,还得再去洗个澡。
吃完西瓜,周文芳给她一把小锁头让她先用着,免得寝室里人来人往没注意,被杜凌雯浑水摸鱼上来做了点什么就不好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花芽扒拉着衣柜找换洗的衣服,翻吧翻吧,脸色不大好的转头跟周文芳说:“我怀疑杜凌雯偷了我的睡裙。”
周文芳看到花芽的脸色,压低声音说:“你确定是杜凌雯偷的东西?”
花芽不能确定。
那件睡裙是个旧裙子,平时在家里就是做饭、打扫庭院的时候穿。花芽打算拿到寝室里对付着穿一学期,等到天冷了,就把这条睡裙扔了。
“不管新的旧的破的还是烂的,明天去跟沈老师反应。”周文芳很严肃的跟花芽说:“这才是到校第一天,哪怕找不回来,也得让小偷知道咱们重视这件……
“你说的没错,我明天就跟沈老师说。”花芽把另外一条新睡裙找了出来,这条薄棉睡裙在家没穿过,没有顾听澜的味道。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去澡堂洗澡,澡堂眼看着要关门,再磨叽一会就赶不上了。
洗完澡,花芽穿着棉质的长筒睡裙出来,边走边擦头发。
黄鹂过来打水,走廊上遇到花芽笑着换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穿的裙子,可真够时髦的。”
“谢谢你的夸奖。”
知道黄鹂心思单纯,年纪虽然大,没什么坏心眼,花芽就跟笑了笑。
早上七点,花芽被周文芳叫醒。
她迷瞪瞪的睁开眼,发现寝室里已经有人赶早离开,可能是找地方学习区了。她们手脚都放的很轻,担心吵醒还在睡觉的人。
七点半就是小眼镜说的集合时间,花芽突然想起来杜凌雯真没通知她们集合。她打了个哈欠,从上铺爬下去。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花芽跟周文芳俩人来到食堂门口,忽然发现食堂门口男同学都到了,女同学当中黄鹂和另外一个女同学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天柱要组织她们唱军歌,唱完军歌再去北食堂吃饭。
见到半天人还没到齐,他皱着眉头问杜凌雯:“女班长,人都通知到位了么?”
杜凌雯最喜欢装无辜,她的脸哪怕被揍成猪头,还是装作无辜的表情,做作地跟王天柱说:“报告教官,我都通知了。”
花芽突然举起小手。
王天柱看过来,下巴一抬:“说。”
花芽告状道:“杜凌雯根本没通知我和周文芳集合的时间和地点。”
王天柱转向周文芳说:“是不是这样?”
周文芳说:“是的,还是男班长跟我们说的。”
班上的人顿时喧哗起来,一个个都打量着杜凌雯。杜凌雯生怕别人发现她的脸,赶紧把口罩拉了拉。
王天柱喊道:“全体队友,立正!”
花芽马上把小手按在裤缝上,直苗苗地站好。
王天柱又说了声:“稍息!”
花芽把脚一抻,小肩膀一耷拉。
王天柱在前面看的清清楚楚,忍住笑,走到杜凌雯面前说:“你不是说你都通知过了么?为什么有同学说你没通知?”
杜凌雯不知道王天柱跟花芽的关系,黑白颠倒地说:“我通知了,她们跟我有意见,故意说谎骗人。”
王天柱咬着牙点点头说:“你先把另外两位同学找回来,什么时候找回来什么时候去食堂吃饭。”
这话显然是偏向杜凌雯说谎。
杜凌雯不敢跟教官呛嘴,饿着肚子说:“是。”然后转头从队伍里离开。
王天柱又叫住她:“杜凌雯,站好。”
杜凌雯停住脚步,转身站军姿。
王天柱明知故问道:“你大热的天戴什么口罩?摘下来。”
杜凌雯脸都成了猪头,勉强用头发和口罩遮挡。她小声跟王天柱说:“我现在不好见人。”
王天柱大声问:“干什么缺德事,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花芽微微低下头开始笑,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王天柱咳了一声,花芽马上立正,挺起小腰杆。
“把头发扎起来,把口罩摘下去。”
王天柱严厉地说:“军训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你披头散发的在操场走正步合适吗?你见过哪位革命军人是你这副样子?还戴口罩,我不管你是三只眼睛、三张嘴巴还是三只手,给我马上摘下去!不摘就给我滚到一边站着,什么时候愿意摘什么时候归队!”
“三只手”这个用词触痛了杜凌雯,她昨天鬼迷心窍,等她反应过来时,花芽的裙子已经被她裹在自己的衣服里抱着跑了出去。
杜凌雯不想承认自己是“三只手”是小偷,她被王天柱训斥的红了眼眶,咬着牙把口罩摘了下来。
她站在两条队伍的中间,其他班级的同学已经开始一句句学着军歌。她僵硬着手把头发扎起来,露出挨过揍的脸,顿时边上有不少人窃窃私语。
她的脸红成猪肝色,鼻青脸肿地看着王天柱。
她昨天晚上用毛巾敷过腮帮子,今天早上起来不知为何红的地方发紫,还肿的老高。两个眼眶被揍的发青,嘴巴也肿起来了。
可跟她对打的花芽,小脸水灵漂亮,什么事都没有。
王天柱在她面前慢悠悠地走了一圈,说:“去把没来集合的同学叫过来,十五分钟之内不到场,今天罚站你一个小时的军姿。”
他心中有个推断,杜凌雯听到他的话想也不想往图书馆那边跑,就证明了他的推断。
正好沈老师从办公楼下来,看到他们迟迟没有唱歌,场面甚至有些喧哗,赶紧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王天柱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沈老师,不称职的班长还要用么?”
沈老师一愣,转头看向小眼镜。
小眼镜跟他说:“杜凌雯失职,误报集合地点,同学不信服她。”
沈老师点点头:“知道了。”
他往女同学的队伍里扫了一圈,大家都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特别是花芽,当着教官的面都敢把小脑袋瓜垂的低低的,生怕跟沈老师对视。
沈老师六十多岁的人,心累地走到刘海兴身边,不容她拒绝地说:“小刘,你是班上的大姐,女同学这边还得由你来发扬精神啊。”
刘海兴生无可恋地说:“谢谢辅导员的信任,但是我——”
沈老师打断她说:“我知道你一定会不辜负我的信任!我看好你!”
刘海兴:“.”
这个辅导员怎么还开始抢答了咧。
第323章
有王天柱吓唬杜凌雯的话, 杜凌雯飞快地往图书馆过去。跑到一半,她察觉出不对,自己似乎中了王天柱的圈套。
她居然想也没想的就往错误地点去找, 这样一来王天柱肯定发现是她给出的错误地点。
她之所以害黄鹂, 是因为黄鹂昨天白天还跟她关系不错, 一起逛校园。等到知道她是工农兵大学生后,与她不自然地拉开了关系。
特别是昨天她在寝室里差点偷拿花芽的饭票, 当时她不确定黄鹂看没看到。
她想要先把黄鹂给大家的印象搞坏,这样哪怕后面黄鹂再说什么,信任度也会被打折扣。
另外她跟花芽和周文芳有争执,事前来不及告诉, 事后没有告诉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觉得辅导员会说她什么。
可她竟不知道花芽和周文芳两人从什么渠道知道了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准时准点的来到食堂门口。
杜凌雯走到图书馆门口,看到慌张的到处查看的黄鹂,叫住黄鹂说:“你怎么在这里?”
黄鹂还纳闷, 明明说好集合的地方是图书馆, 她还以为要早读或者读书会, 结果并不是这里。
她说:“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地方么?”
杜凌雯淡定地说:“是你听错了,大家现在都在食堂门口等你, 你不过去, 大家都吃不上饭。”
黄鹂一下急了,说:“明明就是你跟我说在图书馆集合!”
杜凌雯说:“那为什么别人都到食堂门口, 就是在图书馆?不是你听错了还是我说错了?”
黄鹂气的一跺脚, 着急地往食堂门口赶过去。
其他班级的队伍唱完歌已经进去打饭。
花芽跟班上同学一起饿着肚子, 等着杜凌雯和黄鹂她们。
她们回来以后,被王天柱安排站在一边, 由另外迟到的两位男同学教她们唱军歌,什么时候会了,什么时候进去。
班上其他同学先一步到食堂里排队打饭。
杜凌雯有意见,跟王天柱说:“我根本没迟到,我是为了找黄鹂同学才离队。”
王天柱看着队伍齐步走进食堂,缓缓地说:“你该不该罚自己心里得有点数,别拿你的小心思来挑战我的一双慧眼。”
杜凌雯:“.”
花芽从他们面前走过,当着杜凌雯的面冲王天柱挤挤眼睛。
王天柱虎着一张脸,并没有训斥花芽,反而让男同学唱大点声,让女同学抓紧时间学习。
杜凌雯看的越发来气。
王天柱看着刘海兴走过来,忽然说:“女班长,记得照顾好你的同学们,别像某些人,专门做恶心人的小动作。”
刘海兴看到杜凌雯在旁边,很明白教官的话是说给杜凌雯听的。
“是的,教官,请放心。”刘海兴答应以后,匆匆忙忙地跟着队伍离开是非之地。
杜凌雯没想到自己的女班长职务只当了一天就被撸下来,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五彩缤纷。
她心中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现在站在食堂门口,越发的感觉到不妙。
食堂里上千号的人都是吃饭,大家默不吭声地吃着碗里的番茄刀削面。
杜凌雯和黄鹂俩人跟着男同学唱着部队歌曲,翻来覆去的在大家耳畔响起。
有时候是男女混唱,有时候是单独个人唱。
反正等到大家吃完从他们面前走过时,被罚站唱歌的几个人全都无地自容的想要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有的嘴欠的,一走一过还会说上两句。
“刚才跑调了啊。”
“歌词怎么还没记住啊。”
“原来女同学也会跑调跑的那么远啊。”
“嗐,这几个人唱的跟丧乐似的,害得我差点没吃下去饭。”
等到杜凌雯和黄鹂吃早餐,其他人已经开始一个小时的内务课程。
内务课程要教会他们怎么叠豆腐块,牙缸、牙刷摆放的方向要一致向窗户。毛巾要折成三折挂在绳上,脸盆和脚盆要统一落在一起,用的时候才能分开。
花芽在家多年没叠过被子,都是顾听澜叠得。她又睡在上铺,不能像周文芳“运气好”,被王天柱选上作为示范,直接帮她把被子叠成小豆腐块。
等到王天柱教完她们,就看小后妈吭哧吭哧地爬上上铺。看到矮矮的栏杆,王天柱也寻思着是不是该给她找小棍再往上拦一拦,晚上睡觉万一一翻身掉下来怎么整。
再说上铺哪有下铺舒服和方便。
他琢磨着在寝室里溜达一圈,看到有个下铺是空床位,问刘海兴说:“这里怎么没睡人?”
刘海兴说:“是原来杜凌雯睡的地方。”
原本想着让小后妈搬下来睡的王天柱闭上嘴,挨都不想挨。
他在这个寝室教完,又到隔壁寝室去教。女同学三个寝室教完,他就在楼下等着二十分钟后检查她们的内务。
他刚准备休息一下,就看王欧度带着胖子和周武走了下来。
“怎么回事?”王天柱记得这两个人。
一个是跟杜凌雯一起说小后妈坏话的,一个是肖想小后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天柱都记在心里准备找机会好好整一整他们。
王欧度说:“胖子床下面有连环画,你懂得,是那种的。”
王天柱歧视地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肥头大耳的讪讪一笑。
王天柱又问:“周武怎么回事?”
王欧度说:“跟胖子吵架,关于,咳,花芽同学的事,周武让胖子跟花芽道歉,胖子不去。”
“胖子道歉是应该的,至于周武.你挺有胆量的。”
王天柱冷笑着说:“好不容易上个大学,脑子里不想点好的,只知道搞对象谈恋爱,就是浪费国家资源。应该好好罚你,让你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周武不知道王天柱和花芽的关系,这一番话说起来也挺有道理的。他闷闷地说:“要罚就罚,跟花芽同学没关系。”
王天柱听这话乐了:“我告诉你,花芽同学跟你也没关系,少张口闭口就是她,凭白脏了她。”
王欧度看了王天柱一眼,王天柱说:“让他们操场跑十圈。先跑完的休息,后跑完的加罚五圈。”
一圈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千米,要是再加罚两千米,胖子觉得自己能马上咯嘣过去。
他拼了老命开始跟周武比赛跑,但他不是周武的对手,很快就被周武套圈了。
最后胖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武离开,独自留下来继续罚跑。
王天柱看了一会儿,然后返回去检查内务。
检查到花芽寝室,花芽的豆腐块是跟周文芳一起合力完成的,王天柱看着洇湿的痕迹,不动声色。
回头到楼下集合。
同学们都已经到了。
王天柱看了眼手表,多出五分钟时间。
他看了看天说:“今天天气不错。”
花芽站在队伍里,还在琢磨着被子打湿晚上该怎么睡。就听到王天柱说:“既然都觉得天气不错,就把臭鞋壳、臭袜子什么的都拿出来晒晒。我现在开始计时,就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天降好运!
花芽拔腿就往四楼跑,她得抢到最好的地方把湿乎乎的被角晒干!
王天柱看着傻乎乎跑着的小后妈,叹口气。
这大学四年该怎么混过去啊。
上午依旧是站军姿,下午是让他们练习齐步走。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就是唱军歌,学习军人精神的课程。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熬到礼拜三的时候,顾听澜如约而至,给花芽带了三只小烧鸡!
花芽分给寝室同学们两只,自己躲在湖边跟顾听澜俩人分了一只。
顾听澜见花芽啃着小烧鸡,小嘴油汪汪的,想笑不敢笑。他的小妻子可比上次见到黑了一圈。
然而花芽问起来,顾听澜面不改色地说:“你还是那么白皙动人。”
花芽信了他的鬼话,吃完小烧鸡一抹嘴巴,跟顾听澜啄了一口。
顾听澜走了以后,花芽又开始失魂落魄的军训生活。
第一个礼拜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渡了过去。
等到礼拜五下午,顾听澜再次开车过来接她,见到小妻子望眼欲穿的小眼神乐出了声。
回去可以休息两天!
随便花芽怎么躺、怎么瘫、怎么歪!
花芽回去狂睡了一天,醒来以后又吃了不少好吃的。
孩子们见到她特别粘,花芽走在哪里跟在哪里。
花芽想他们想的不行,这两天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舒坦的日子过的飞快,等到礼拜日下午返校,花芽去看了眼英雄碑。
原本由她和高婶子打扫的英雄碑被别的家属接手,对方似乎是个细心的人,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花芽顺便看了眼小肥雀和鲣鸟首领,从小肥雀日渐胖乎起来的身体可以看出,它们最近相处的不错。
小肥雀总算见到花芽,叽叽喳喳问了好多问题。特别是问她这一个礼拜跑到哪里去了。
花芽跟它说了:“人类要进行一项伟大的集体运动——军训。你没发现我的眼神变得很坚毅么?”
小肥雀很给面子地:“啾啾!”
鲣鸟首领性格变得温吞不少,收起凶悍的模样,收容了不少经由海边风雨留下的其他鸟雀们。
花里胡哨的海鸟们混在一起,奇异的和谐。
花芽今天给他们带的是地瓜面的饽饽,捏碎以后掺着一点黄小米。
这玩意它们不常吃,见花芽撒到地上,一个个争抢着吃。
只有小肥雀和鲣鸟首领知道它们是特别的,就在栏杆上站着,等着花芽往栏杆上撒上细细的一长条才吃。
花芽跟它们说了不少话,等到时间差不多,就跟它们告别离开。
花芽这次返校不光把顾听澜的旧衬衫带上了,还带了孩子们惯用的带着奶味的小毛巾。
她把小毛巾用剪刀剪下来一个角角,缝成一朵小毛巾花,想孩子的时候就捏一捏,闻一闻。
到了学校,艰难地告别顾听澜。
周文芳和谢伟民俩人也黏糊糊的告别。
花芽和周文芳回到寝室里,听到大家聚在一起聊着什么。
她跟她们相处的不错,大家日子久了就知道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和善性子,见她来了,就招呼着她和周文芳过去。
花芽发现不光是她寝室的人在,隔壁两间女寝的人也在这里。
黄鹂绘声绘色地说:“杜凌雯当时就在老沈的办公室里撒泼打滚,不同意取消她女班长的工作。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大家摇摇头,不约而同的看向花芽。她们知道是花芽把杜凌雯打的鼻青脸肿,花芽还没事,想必知道一些内幕。
花芽也摇着头说:“我刚从家里回来呢,总不能我不在现场还扫射到我身上吧?”
黄鹂笑着说:“对,她就吵吵着说咱们辅导员偏心你,说大家都不能离开,凭什么你能离开学校,做上小轿车就走,是不是学校里走了后门。”
周文芳笑着说:“她怎么不说我啊,我也跟着花芽一起离开的啊。”
黄鹂她们见花芽和周文芳是大大方方的态度,就知道这件事情可以放在明面上来说。
黄鹂说:“当时我看老沈瞪了她一眼,让她提前做好重新审核推荐考试的准备!当时杜凌雯躺在地上都不打滚了,吓得猛地站起来问为什么还要重新进行推荐复审考试。你们猜怎么着?”
刘海兴都笑了说:“你别老让我们猜了,你说吧。”
黄鹂压低声音说:“还不是她推荐入学的时候是工农兵大学生,听说她老家那边还有人表示是被她抢去的名额,说她的推荐有水分。学校听到这个消息就准备让她重新考一考,还说这也是为了以后的课程做准备,不然她连门槛都进不去,贸然学习别的知识,只会拖咱们的后腿。”
宁靖在边上好奇地问:“那她什么时候考啊?我看过复核考试的题目,其实不难,咱们闭着眼睛都能得个九成分数。该不能是老沈给她放水吧?”
黄鹂说:“不能,我看她做题的时候,是分院院长亲自盯着她呢。这个时候说不准成绩已经批改出来,就是不知道她是离开还是继续在这里恶心咱们。”
宁靖说:“那样简单的题目要是做不出来,被撵走也是情有可原。”
其他女同学也说:“是啊,我看连高中一年级的难度都没有。要不怎么说前两年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水分大呢。咱们学校是被指定必须要开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否则也不至于现在被杜凌雯闹得乌烟瘴气。我一想着她这样的人到时候跟我拿一样的毕业证我就闹心。”
这不光是她的心声也是不少同学的心声。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相视一眼,抛开她们跟杜凌雯的争斗,学校这件事情处理的也合情合理。
刘海兴有心帮大家打消误会,就趁着所有人都在,问花芽说:“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们为什么可以离校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在这里军训还有两个多月要过,总会有想出去的时候。若是我们也符合条件,也想着腻味的时候出去转转。”
花芽“噗呲”笑出声,说:“你们想要跟我俩一样出去怕是来不及了。”
黄鹂问:“为什么来不及?只要条件合格大家都可以出去的啊。”
花芽往她肚子上瞅了一眼没说话,接着又往几个女同学肚子上瞅了瞅。
大家开始还莫名其妙,渐渐地都瞪大眼睛看着花芽。
刘海兴更是把手搭在花芽的肩膀上说:“你、你别告诉我你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花芽说:“不光是有孩子,我是有四个孩子的妈妈。最大的都上大学啦。”
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花芽长得小,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大家见她每天说话办事乐呵呵的样子,还以为她没结过婚。这玩意原来不但结过婚,还有四个孩子!
刘海兴转向周文芳,看着她的肚子说:“难不成你也是?”
周文芳说:“对啊,要不然学校怎么会批我们每个礼拜离开两天,就是为了回家安抚小孩。我们俩家小的都还在托儿所呢。”
不光是刘海兴,就连其他人都说:“一个礼拜就两天也太少了,那么小的孩子,离开妈妈一个礼拜,也不知道夜里怎么哭呢。”
把大家的疑问解开,刘海兴功成名退。以后也不怕有人说花芽和周文芳能够离校了,人家离校简直合理的不能在合理。
花芽觉得这位知青老大姐真的很适合当班长,有股子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黄鹂见到今天大家聊得这么开心,晚上又不用学习,干脆说:“咱们晚上开茶话会吧,我有糖精,可以给大家冲水喝。”
她刚说完,就听到窗户边上的宁靖喊道:“喂喂,你们快来看,杜凌雯卷铺盖走人啦!”
黄鹂赶紧过去,果真看着大包小卷提着的杜凌雯。
刘海兴也过去看了眼,说:“还真是走了,哎,怎么就不好好学习,非要弄些歪门邪道。真是可惜了这次机会。”
花芽和周文芳俩人拉着手从窗户往外看,正好杜凌雯回过头往上面看,相互之间眼神一下对上。
花芽微笑着冲她挥挥手,一副特别欠的表情。
周文芳冷笑着说:“她的下半生都会为她亲手毁掉的机遇而懊恼。”
黄鹂叹口气说:“哎呀,我说什么来着,杜凌雯还真是蠢货,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啧啧,走了就走了,咱们别看了。”
花芽对杜凌雯无感,对可能被她拿走的旧睡裙也不可惜,反正也打算做抹布,杜凌雯若是喜欢捡人家的破烂穿,那就给她去,全当狂揍了一顿支付的医药费。
这样一想,这样的杜凌雯真挺廉价的。
黄鹂招呼大家开茶话会,花芽跟周文芳俩人主动要求去买点小零嘴过来吃。
大家品德好,不想白占便宜,纷纷解囊,拿出自己的小零钱。
刘海兴说:“你俩别往里面添钱了,就买花生瓜子回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花芽喜欢往小卖部去,她上次从小卖部路过还见到多年前吃过的一种豆腐干!听别的同学说,吃了也没事,都是北食堂做的,很卫生。
她便跃跃欲试想要去买。
哪成想,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啊”地尖叫一声。
接着又有人喊道:“什么东西!”
一个黑团团的小玩意一下撞到花芽的胸口。
“小肥雀!”
花芽惊喜地跟大家说:“都别怕,这是我养的小海燕,不啄人的。”
小肥雀成功混到大学里来,得意地不行:“啾啾!”
黄鹂觉得新奇:“这小玩意好乖,居然就这么站在掌心不到处乱飞。”
第324章
三个女寝的同学们把桌子拼在一起, 围坐成几个圈。
相互之间说的话特别有水平,花芽跟着她们的各种对社会、对性别、对未来的认知和观点,思考了不少事情, 觉得受益匪浅。
等到晚上快要熄灯, 花芽头上顶着的小肥雀已经进入梦乡。不知谁突然说了句:“咱们军训的教官挺英俊的。”
花芽本来已经爬到自己的床铺上, 耷拉在栏杆上差点睡着,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坐起来, 把头上的小肥雀摔到豆腐块上。
为了不破坏豆腐块,花芽同志已经三天没盖夏天被睡觉。另外从家里拿了毛线毯,凑合着用。上次她跟周文芳好不容易叠起来的豆腐块,晒了太阳后怎么也叠不起来, 太阳把薄棉花晒的宣软,后来只好重新打湿叠起来。
很快又有人说:“光英俊有什么用,未来是知识的世界,没有知识的人会被淘汰的。”
这话花芽就不爱听了,她大儿子可是中国解放军国防大学的高材生, 经历了严格的文武选拔, 是个不可多得的多向化人才。
没等花芽反驳, 宁靖先说:“你们就知道看人家脸英俊,不知道人家是国内最好的军校出身。要不是咱们本部跟国防大学有文化交流, 人家可不会来这边给咱们军训。”
哟呵, 花芽眯着眼看了宁靖,知道的还挺多的啊。
宁靖是班上最小的学生, 年纪二十三, 比王天柱差不多大三岁。
这种小小的年纪差对花芽来说算不上多大的事, 只是自己家里养的猪被别人家的白菜惦记上,这种感觉很微妙啊。
而且这颗白菜还跟她是同学, 王天柱见了还得按辈分喊一声“阿姨好”。
花芽想想这个场面就觉得受不了,这不乱套了么。
周文芳在下铺轻轻笑出声。
宁靖说:“你可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一等一的人才,文武双全,而且经过政审,祖上八代人都干干净净,出身好着呢。”
花芽不好跟她开玩笑,同学变成儿媳妇可还成。
倒是周文芳不用花芽说,替花芽问出来:“难不成你对咱们教官有想法?”
宁靖一下提高声音说:“你别乱说啊,你造谣。”
黄鹂说:“自由恋爱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封建古板?”
大家哄然笑了起来。
宁靖“哎哟”一声,羞臊地往地上一跺脚说:“反正我没别的意思,你们不许说出去。”
花芽笑嘻嘻地说:“既然没别的意思,怎么害怕别人知道呢?”
宁靖跟花芽关系也不错,听到调侃,就想冲到上铺挠花芽痒痒。
周文芳帮着花芽抓着她的腿,不让她往上去。
宁靖笑着说:“我算是知道你们俩,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
花芽笑道:“知道就好。”
其他寝室的女同学一个个离开这边准备睡觉,花芽觉得剩下的这些同学应该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就没一一叮嘱。
她们寝室的人玩闹了一下,也准备睡觉了。
等到夜里两点多钟。
小肥雀突然用翅膀把花芽拍起来。
寝室的窗户还是开着的,花芽在睡梦中被扰醒,揉着眼睛说:“怎么了?”
小肥雀说:“啾啾啾,要集合!”
集合?
大半夜的难不成是紧急集合?
她又问了小肥雀一遍:“真要集合?”
小肥雀见花芽不信自己,气的转过身不说话。
花芽弹了它后脑勺一下:“气性怎么这么大,到底是不是紧急集合?”
小肥雀委委屈屈地说:“啾!”
花芽一下精神了,喊了一声:“快起来,要紧急集合了!”
“怎么了?”刘海兴睡觉轻,从床上坐起来问花芽:“你怎么知道要紧急集合?”
黄鹂还在被窝里赖着不想起来,见对床的宁靖已经开始套迷彩服,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哈欠说:“是不是你做梦啊。”
花芽说:“我耳朵好,从听到窗户外面有人这么说来着。”
刘海兴走到窗户,往黑漆漆的楼下一看,有好几束手电筒的光!
“快,都轻手轻脚的把衣服穿好!咱们寝室怎么地也得拿个第一名!”
王天柱在楼下转悠着,拍死好几只蚊子。
鲁凯往脖子上一拍,同样拍死一只血淋淋的蚊子。
“到点没?”王天柱整理着军帽问:“王欧度呢?他别给我迟到了。”
“马上三点。”鲁凯说:“他去男寝下面蹲着去了,据说有人在寝室里抽烟,沈老师让他帮着盯着点。”
“那开始?”
“开始吧。”
王天柱不再多说,拿起铁哨子使劲一吹!
鲁凯配合着喊道:“紧急集合——!”
就看到面前整栋楼突然闹腾起来,不光有着急穿衣服的,还有几句女同学骂人的。
王天柱跟鲁凯相视一笑,他们也不想的半夜紧急集合啊。可要求里是让学生们真正体验到军营生活,该有的都得有。
花芽她们几乎在铁哨子吹响的第一秒夺门而出。
一个两个来不及开灯,摸黑往楼下去。
王天柱他们还以为男同学会第一个到,怎么都没料到会是一整个寝室的女同学齐刷刷的到了。
王天柱说:“整理仪表。”
花芽赶紧检查自己的帽子、裤腰带之类的。
然后女同学们自发地跺着碎步,站得整整齐齐。
王天柱疑惑地看着花芽,希望从她眼里得到答案。
花芽怎么也不能说,是她帽子里的小肥雀立功吧。
她就抿着小嘴,乖乖地站的笔挺。
王天柱没哄到花芽的实话,就站在她们面前绕了一圈:“你们还挺快的啊,这么晚穿的这么整齐,是打算干什么啊?”
刘海兴说:“穿衣服睡觉!”
王天柱:“.蒙谁呢?”
花芽抿唇想笑。
王天柱看她的小表情就知道有情况。
现在不好让小后妈当叛徒,他就挥挥手说:“围着操场跑一圈,跑完以后就地学习越野拉练中的注意项目。等到军训最后,会让你们进行一个简单的拉练演习,不光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还会有其他学校的学生一起比试,你们都给我好好的学,不要给我丢脸。”
拉练还能有简单的?更何况还带着演习。
花芽可不信。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花芽跟着步伐,嘴里喊口号:“一、二、三、四——!”
周文芳在花芽的右手边,大着胆子回头看了看说:“咱们真是第一名,现在你儿子那边就俩人。”
别的寝室有的人下来快,有的人下来慢,不会像她们一样,一股脑全都倒了,一时半会还真凑不齐。
她们慢悠悠地跑完一圈四百米,完事走到草坪上就地坐下等其他人跑完。
第二个到的寝室,需要跑两圈。
第三个到的寝室,需要跑三圈.
有两个男寝的男同学到的最慢,又被多罚了两圈,简直是惨绝人寰。
花芽迷瞪着小眼,看他们一圈圈的在她们面前跑,困的她一点头一点头的。
刘海兴她们还在叽里咕噜地说,多亏花芽提前叫她们,不然也得跑好久。
等他们全都聚集在一起学习,学习完天已经亮了。
前面的教官看着手表说:“今天早上还是七点半在食堂门口集合,哪只队伍的军歌唱的声音大,哪只队伍先吃早饭。”
花芽只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连早饭都不想吃了。
她跟周文芳俩人解散后,相互搀扶着往楼上走,军训几天,骨头都要散架。偏偏她们住的最高,在四楼。
周文芳单手撑着膝盖,艰难地一节台阶、一节台阶的爬:“我算是知道了,我这个人真当不了兵。我是一点苦不能吃啊,以前还有个当兵的梦,现在屁都没了。”
花芽体能比她好,就是困哒哒。
她想挂在周文芳身上偷着懒,周文芳死活不让她挂,还反手搭在花芽的肩膀上借力。
俩人相互扯着后腿总算上到四楼,花芽看了眼手表,嗬,七点了。
得准备去食堂了。
这日子没发过了。
花芽想逃学。
里外里她们晚上就睡了四个多小时啊,后面一天的军训该怎么办啊。
想到那个逆子一点眼力见没有,根本不会特殊关照,花芽就觉得后面的日子没啥指望。
等到她们洗漱完,到食堂门口集合,唱过歌吃饭。
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上午不训练!
上午观看军事电影!
下午写观后感!
晚上开自我介绍的班会!
四舍五入就是休息一天啊!
花芽又活了。
*
后面的几天,站军姿的内容减少不少。
多是给他们训练齐步走、正步走。还安排有打靶示范。
打靶的人是教官,同学们只能拿空枪对着远处的枪靶发出“砰砰”的声音。
就这样,一个两个趴在地上,刚下过雨的天,弄了一身的泥泞。
花芽看周文芳卧倒的时候,不小心溅到脸上好多泥点,她笑话人家没笑话完,自己脚一崴跌在泥坑里,吃了一嘴的泥。
王天柱简直没眼看她们,一个个笨成什么德行了。
他无奈地把水壶扔给花芽,让花芽一瘸一拐地到边上漱口休息。
花芽可是一点懒不会偷,她但凡装作脚疼,后面一千米长跑就能躲过去。
等她后悔晚了,大家都看她蹦跶哒地去漱口,漱完口得知后面要长跑,哭唧唧的归队。
王天柱想要帮她躲懒都不成。
倒是周文芳一听要长跑,白眼一翻,也不知是真中暑还是假中暑,反正就瘫在泥巴里不动了。
花芽赶紧过去架着她的胳膊,低头想要掐她的人中。周文芳背着人打掉花芽的手:“医务室,快说带我去医务室!”
王天柱在她们后面听的一清二楚啊。
闻言赶紧往后面退两步,当做什么没听见。
“请花芽同学和——”
宁靖自告奋勇地说:“报告,我愿意陪同周文芳同学去医务室。”
王天柱点头说:“那你们去吧。”
在王天柱眼里,被晒成黑炭的女同学们,根本没什么两样。宁靖深深地看了王天柱一眼,发觉他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淡下眼神走了。
军训的时光就在这些逼逼赖赖的事件当中渡过去。
八月底。
正式军训已经结束。
军训只剩下和其他学校的拉练演习还没定下来。
最后还是在分院院长对新生入校致辞中说:“金秋十月,野区开放。78届新生,将会代表我校师生,进入野区进行实地学生军演!”
花芽还在下面坐没坐像的用小手扇着风呢,听到这个消息人都振奋了!
周围传来无数的巨大的欢呼声!
谁不知道大禹岛的野区全国闻名啊!
封区快二十年,不对外开放!
今朝有机会进去,一个个都兴奋非常。
有的性格外向的男同学干脆迫不及待地“噢噢噢”地锤着胸口,活像是野区当中被流落外面的野狒狒。
第325章
开学以后, 花芽和周文芳开始走读生涯。
走读了几天,每天早上就开始给同寝室的女同学带三食堂的海菜包子!
花芽反正是吃腻了的,其他同学猛地一吃, 觉得贼好吃。花芽反正每天要早早的起来, 不用排队, 顺手就给买过来。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花芽跟周文芳俩人结伴到学校大门口。
花芽得了顾听澜的礼物——崭新的吉普车一台!
这要把周文芳羡慕毁了, 一有空就要缠着谢伟民教她开车,她也要跟花芽一样,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小汽车。
花芽问过顾听澜为什么不给买小轿车,顾听澜说:“因为吉普车底盘高, 不怕剐蹭。虽然上的是地方拍照,到底是部队用的多,一般不三不四的人看到这样车也会掂量一下自己。”
花芽倒是很庆幸是一台吉普车,若是小轿车她还不喜欢咧!
吉普车多好啊,能装人能装东西, 崎岖颠簸的路段也不怕, 一点不娇气。
花芽拉开车门, 带着周文芳往家里颠。
周文芳坐在副驾驶,眼睛瞪得比花芽还要大:“人人人!车车车!拐拐拐!”
花师傅烦不胜烦, 小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嚷道:“你来开啊!”
周文芳怒道:“你等我学会了, 才不坐你的臭车。”
花芽“嘿嘿”笑:“小样,想下车?晚啦!”
她一路乌龟速度往家里颠簸, 牢记顾听澜说过:“尽量不要让轮胎卡在坑里。”
她专门往小石头上压, 压了一路, 回到家,车胎都瘪了。
周文芳出了一头的汗, 看起来比花芽更像是开车回来的。
周文芳说:“都是咱们俩家关系好,再换个人试试,我宁愿汽车自己在道上跑。”
顾听澜在二楼刚下班,换着衣服呢,听到外面有动静,走到阳台上一看,一个小煤球捂着肚子在院子里“哈哈”笑呢。
黑归黑,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没心没肺。
“怎么这么些天还没白过来。”顾听澜叹口气,不敢在花芽面前说这话,只敢偷偷嘟囔一句。
他下楼看到郝大姐还在做饭,谢伟民在客厅里带着大大小小四个崽子生无可恋。
顾听澜问:“郝二姐呢?”
谢伟民说:“听说门口有卖榛子的,过去抢榛子去了。”
顾听澜笑了一下说:“不愧在你家帮忙,知道寻好东西吃。”
顾听澜正说着话,门外冲进来一个小煤球,他赶紧张开胳膊抱了个满怀。
“你看见没有!我自己把车停到路边,侧面停车,一盘子打好!妥妥的宇宙第一司机!”
煤球虽黑,有一双包含期待的璀璨双眼,正巴巴等着夸奖呢。
小瑶瑶和大毛、小毛疑惑地看着这位小煤球,为什么她要抱着他们的叭叭呢。
顾听澜毫不吝啬的一顿夸奖,谢伟民赶紧叫停:“你再夸下去,小嫂子都得琢磨开坦克去了。”
周文芳晕头转向地从外面走过来:“别说琢磨着开坦克,她现在就跟开坦克没什么区别。你让她别往坑里去,诶,人家记的紧登登的,不去坑里,专门往石头上压。”
花芽得意地说:“告状精,你就是看我会开车你不会,嫉妒我。”
周文芳气笑了,摸着后脖颈说:“我嫉妒你,呵,我嫉妒你!?你等我学会开车的!”
谢伟民见了,把周文芳拉到沙发上去坐。
花芽冲周文芳挑衅地抬了抬下巴:“开车可不是说学就能学会的。得有优秀的老师,还有优秀的学生。”
她说到“优秀的老师”时,指了指顾听澜。
说道“优秀的学生”时,指了指自己。
顾听澜偷偷安排小瓜子在后面开车跟着她们,知道她们顺利回来,小瓜子功成身退地离开。
走到小路上,碰到郝二姐,混到一整兜的榛子。
郝二姐挎着竹篮进来,正要说遇到小瓜子了。顾听澜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出去,免得花芽不好意思。
郝二姐:“啊?你瞪我干什么?我咋了?我就是买点榛子,遇到你的警卫员开车走还给了一大把呢。”
花芽马上反应过来,抿着小嘴看向顾听澜:“说好的信任我咧?”
顾听澜说:“八成是有别的事,你先去洗把脸,我去会会他。”
花芽看着顾听澜离开家里出了小院,过了一会儿,进到院子在门口探个头给花芽竖起大拇指:“果真是开坦克去了。赶紧的,给我个扳手,我把车胎换了。”
花芽“噔噔噔”跑去找扳手,嘴里还嘀咕着:“这世道让人办点事真难啊。”
周文芳在后面小声骂道:“你看你都要懒开花了。”
花芽站住脚问:“那你明天不跟我一起去学校?等着到门口坐巴士去?”
周文芳马上改口:“让你拿什么扳手,我去拿,你坐下!”
顾听澜换车胎飞快,花芽还没看清楚怎么个套路,人家就换完了。
晚上郝大姐做了土豆烧鸡,还有鄂洲的茶树菇炖鸡。主要是给她们二位补补身子,免得折腾病了。
一顿饭吃的五饱六撑。
小煤炭被忽悠,以为自己黑的没有周文芳厉害,殊不知周文芳涂脸涂的勤快,已经白回去不少。
她们和好如初地挽着手在小路上带着孩子们散步,一路上遇到的人全都笑呵呵地跟花芽打招呼。
花芽纳闷地说:“怎么这一阵子大家心情都很好啊,是有什么喜事么?”
有什么喜事,不就是看你黑的喜庆么。
周文芳胡编着说:“可能是野区开放,大家都很激动。”
花芽信以为真。
她天真地问周文芳:“那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啦?”
周文芳忍住笑说:“怎么可能?都是要提前登记,要求是没有非法猎杀过野生动物的人,还得要单位证明进入野区的研究目的。”
花芽说:“那就好。我不想那些动物们除了要面临食物链的自然淘汰,还得被偷猎者们惦记。”
周文芳说:“现在特定狩猎的地点就是野区划定的地点,都是过于泛滥才允许打猎。咱们野区已经是国家级保护区,比别的地方生态环境要好上许多呢。”
她这么说,花芽也就放心了。
她们在家属区里溜达一圈,还在路上遇到了高婶子。
高婶子喜欢小瑶瑶,抱着小姑娘亲了亲说:“不是说大哥回家你也到奶奶家里住么,怎么上次没来呀?”
小瑶瑶懂事地说:“妈妈不在家,帮妈妈陪爸爸。”
花芽的心尖一下被融化了。
大毛跟小毛也在下面蹦着说:“我们也没去,我们也学妈妈,放屁嘣叭叭。”
周文芳和高婶子扭头开始笑。
花芽弹了大毛和小毛的脑门,佯装生气地说:“我可教过你们,出门在外不能在嘴巴上挂着‘屎尿屁’,要文雅的说。”
大毛知道错了。
小毛奶声奶气地又说了一遍:“我们也学妈妈,放毒气嘣叭叭。”
花芽:“.”这孩子不能要了。
周文芳笑的差点没劲儿,把自己家小希望给掉下去。
小希望看周文芳在笑,以为周文芳喜欢听这样的话,就说:“妈妈的毒气也很厉害哟!”
周文芳一下笑不动了。
花芽开始指着她开始笑话:“我就说昨天晚上的屁肯定是你放的,你非说是黄鹂放的,你的味我还闻不出来咋地,就跟陈年氨水似的,臭死个人。”
周文芳见花芽在高婶子面前给她没脸,怒道:“上次在食堂大家都在吃饭,你偷偷放个屁,还以为我听不见是不是?大家抓放屁精的时候,我就是没当场把你揪出来。”
“你才是放屁精!”花芽又想说周文芳,高婶子见她俩说这些话,无奈地打断她们俩的争执说:“你们俩怎么都跟小孩一样长不大。都快三十岁的人,怎么还因为个屁吵嘴。”
她说完觉得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实在绷不住脸了。
她一笑,花芽跟周文芳也笑,这下大的小的全都“哈哈哈”。
笑的差不多了,又说了图书馆准备招聘人接替她们工作的事,完事花芽跟周文芳准备带孩子回家洗澡休息。
“去学校好好表现。”高婶子叫住花芽说:“我对你可是寄予希望的啊,你跟小芳两个人在学校聚众打架,不,应该说你俩打一个人的事,瞒的了别人瞒不了我。”
花芽小眉毛一挑说:“哟呵,还有告状精啦?”
高婶子弹了她的脑门说:“你也该学着故作深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以后家属区怎么交给你?”
花芽看了周文芳一眼,周文芳愤慨地说:“对,她就是小孩子性子,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您赶紧训训她,让她早点长大。”
花芽都震惊了,她看周文芳是想让周文芳帮她辩解一下,怎么就教训起人来了。
周文芳倒戈后,果然没受到高婶子的批评,俩人同仇敌忾地说了花芽一顿,花芽同志高高兴兴地出门,气呼呼的回家。
“我不跟小芳玩了。”
顾听澜出书房出来,见到一个生气的小煤球,憋住笑意说:“怎么回事?”
花芽嘚啵嘚啵地说了刚才的事,顾听澜劝她说:“那你明天早上找点走,不带她。”
这就是开玩笑的话。花芽想了想说:“那可不行.坐巴士到海城火车南站还得转个公交汽车才到学校,太折腾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小芳好了。”
“还是我家小媳妇懂事。”顾听澜揽着她的肩膀,往楼下抓小孩上来洗澡,边走边说:“今天你洗大的还是两个小的?”
要给大的洗,那就得陪着玩会水。
给两个小的洗,就是纯搓。
第326章
花芽想跟闺女玩水, 当即说:“大的大的。”
俩人分完工,就在院子里分头抓小孩。花芽抱着小瑶瑶还算好对付,牵着小手自己就往上面走。
顾听澜夹着两个毛毛不停地晃来晃去, 好悬没甩出去。
洗澡的时候, 花芽把收音机放到水池上, 里面放着小瑶瑶最喜欢的相声。
母女二人在三楼的大浴缸里,你帮我揉揉头发, 我帮你搓搓背,温馨又舒坦。
顾听澜带着大毛和小毛在客用的卫生间浴缸里,基本上是在打仗。
顾听澜把大毛的头上刚搓起泡泡,小毛光着脚丫“哒哒哒”跑到门口疯狂拍门:“麻麻救命, 叭叭淹我啦。”
顾听澜从浴缸出来,抓着他往浴缸里放。刚把小毛放进去,大毛又跑出来了。
这个澡还不如不洗,顾听澜整的一身汗。
等着孩子们都洗完,一个两个被大大的浴巾裹成木乃伊, 小脑袋瓜湿乎乎的, 怎么看怎么可爱。
特别是坐在床上给他们擦头发的小妻子, 散披着头发,小脸虽黑却难掩靓丽的轮廓。连同看向顾听澜的眉眼里全是爱意。
顾听澜觉得人生在世, 多苦多累, 看到小妻子和孩子们在大床上全心全意地等待着他的拥抱,这些也就值得了。
三天后。
花芽放学回到家里。
走到家属区发现小路边堆着好多橘子树, 问了人才知道, 橘子岛上的老百姓感谢031帮忙应对小台风, 特意把家里的果树自发的送来给亲人解放军们。每家每户三五颗的送,积累起来也就很多了。
在这边看橘子树的人不少, 里面还有不少熟人,都很希望快点把橘子树种好,看看自家门口能分到几颗。
王梨花跟花芽说:“这回可好了,不用每年偷摘你们家的橘子吃了。这些橘子树够咱们家属区吃一个秋季了。”
花芽说:“那可真是好啊,金灿灿的挂在那里哪怕不吃看起来也喜欢。”
王梨花说:“可不是么,你看上面都挂了小果子,等到下个月说不定就能吃了。今年要是结的多,高会长说让你也教我们怎么做罐头,留着过年吃。”
花芽蹲在地上,把青色的小橘子放在手心里看了看:“秋天真是让人喜欢啊。瞧这样的小果子,把树摘种好以后,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王梨花说:“我估摸着没有你家的橘子大,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咱们部队头几年到了冬天只有萝卜白菜吃,哪里能吃上水果。现在已经了不得了,什么鸡鸭鱼肉南瓜苞米大土豆,农场全给咱们送。现在又有了橘子树,这日子越来越有滋味了。”
花芽跟她说了一会儿话,看到远处来了几个人,应该是规划橘子树的种植的。她还要回家,就跟王梨花她们告别。
花芽回到家,推开门。
林娟在院子里焦灼的走来走去。
“你今天怎么来了?”花芽见到小妹来,很高兴地甩了甩钥匙说:“走啊,我开车带你兜风去呀?”
林娟手里捏着一封信,是北京来的。
她见到花芽宛如见到主心骨,抓着花芽就说:“怎么办,我说的谎话要被人拆穿了!”
花芽纳闷,拍拍林娟的手说:“什么谎话?你能说什么谎话。先别急,走,去尝尝我做的月饼怎么样,等到中秋节还想拿着送人。”
林娟说:“真的是我说谎了,哎呀,进去我跟你说。”
郝大姐在屋子里做晚饭,看她们进来了打了个招呼。
林娟做在沙发上直盯着花芽,花芽则到厨房里洗手。
郝大姐悄么悄地说:“你小妹今天过来,怎么心慌意乱的?”
花芽不知道,摇摇头说:“还没火烧屁股,应该还有挽回的机会。”
郝大姐也摇摇头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
花芽洗完手,走到客厅。
林娟倏地站起来,把信封往茶几上一拍,说:“我笔友说要来看望我。”
“我记得你笔友是男的吧?”花芽小眼睛一眯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有这么一天。”
“哎呀!不光他是男的。”林娟着急地说:“我跟他说我是男的,你忘记了?”
“你说你是男的他还要来看望你?”花芽顿时眼睛瞪的像铜铃:“他他他——”
林娟说:“你别‘他他他’了,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已经跟他说我不方便见面,他说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以后书信来往也好有个印象。”
“笔友而已,想要什么印象?”花芽被林娟闹得脑瓜子嗡嗡的,坐在沙发上说:“你先别着急,先陪我去把孩子接回来。”
小肥雀从花芽头上冒出来,在客厅里盘旋一圈,飞到厨房里。
郝大姐习惯动不动家里就来鸟雀,见到它就从米袋子里抓出一把精米喂它吃。
林娟见花芽不紧不慢地,她就跟在花芽后面往外走:“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我是女同志,会不会觉得我欺骗了他?”
花芽说:“到时候你跟他承认错误不就得了,又不是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林娟呼吸一滞,低声说:“万一他知道我是女同志以后,不在跟我畅聊了呢?”
花芽说:“那他就不配做你的朋友。只以性别看待人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目光短浅之人。”
她说完,林娟就没再说话,跟花芽一起去把小瑶瑶和弟弟们接回家。顺便帮周文芳把小希望接回来。
郝二姐跟周文芳俩人琢磨中秋节的新式月饼,打算让周文芳一洗“烧饼西施”的称号,成为“月饼西施”。
烧饼总归比月饼好听。
小希望抓着大毛手,大毛抓着小毛的手,小毛抓着小瑶瑶的手,小手拉小手,一提溜串地往家走。路过的家属见了都会停下脚步跟他们打招呼,这已经成为每天的家属区的一景。
小瑶瑶回到家里非要听着相声吃饭,花芽就是不同意,要求她乖乖地把饭碗里的饭饭吃完,才会被允许听一个小时的相声。
小瑶瑶大大的眼睛看着花芽,花芽的心里软了又软,但不想让孩子养成一心两用的坏习惯,培养她的关注力,就是没答应。
小瑶瑶看没得商量,瘪瘪小嘴,自己爬到小凳子上坐着等郝大姐盛饭,乖巧的不像话。
林娟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大家吃完饭,她没话找话的说:“我二姐夫不回来吃饭啊。”
花芽说:“一会儿回来,这两天忙。”
林娟凑过去,坐到花芽边上帮着把旧毛衣上的毛线团成团子,说:“我刚想了你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是咱们骗人在先,不能对别人要求太高,有些应激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我说的对不对?”
花芽把毛衣塞给她,让她扯线,说:“那是自然的。冷不防畅所欲言的对象从男同志变成女同志,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林娟接过旧毛衣马上说:“所以我要不然就继续骗下去,我就说我不方便,也不见他。以后还跟他那样继续聊。除了性别以外,我没骗过他任何东西,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说着话。”
花芽把毛钱团绕了几圈说:“诶,我说就算知道你性别世界能毁灭了还是怎么地?”
花芽放下毛线团,正视着林娟的眼睛说:“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要学会去面对。我的建议是早点跟他说,免得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一趟。要是说完他还想见面,就好好想想怎么在岛上来招待他。要是不见面,你就潇潇洒洒的道歉,做一些你觉得合适的补偿,然后你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一别两宽。从此以后你要长个记性,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我知道你说的对,我再想想。”林娟垂下头,拽着旧毛衣袖口的线,边扯边说:“都怪我,当时就不应该骗对方我是男同志。只是有好多人对待男笔友和对待女笔友态度不一样。跟男同志就能好好的聊工作、聊生活,跟女同志.算了,我再想想。”
林娟翻来覆去车轱辘地说,花芽叹口气,说:“我也不逼你,毕竟也不是我跟他聊这么久。快两年了?”
林娟说:“有两年了。”
花芽说:“反正道歉是躲不过去的。”
林娟说:“我也知道。特别是他说他想专门来看望我,我说我见不了,他说远远看一眼.说这话的时候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花芽正想点头,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说:“等等,你说他宁愿远远的看一眼,就大老远的跑过来?”
林娟还没反应过来,点头说:“是啊,我很感动。”
花芽砸吧出不同的味道。
“你还感动呢,傻丫头。”花芽把毛线团扔到茶几的筐里说:“你说.他会不会是猜到你不是男同志,想要过来确认呢?”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胳膊上的寒毛炸起。
“不、不会吧。”林娟说:“我们来往的信件里,他情绪稳定、温文尔雅.”
花芽说:“杀人犯脑门上也没写个‘杀’啊。”
姐妹俩算是傻眼了。
林娟开始没往这处想,现在再一想想,对方还真的打听过她在岛上的职务和姓名。
她直接套用大哥的身份。
“实在不成就让大哥替我见一下笔友吧。”林娟说:“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先糊弄走再说。”
花芽说:“你啊真是糊涂啊,随便编一个远点的身份也好,怎么就可着身边人霍霍。而且就算是大哥愿意替你去见面,对方有心想要揭露你真实身份,大哥又不是跟他来往的笔友,几句话就能被人拆穿啊。”
林娟说:“那.那就舍出去我一个,我跟他见面,要杀要剐我认了。”
花芽眼珠子一瞪:“认什么认,咱们从长计议。”
“你们在计划什么呢?”顾听澜加完班,从外面走进来问:“还有饭么?”
“你还没吃饭?”花芽站起来说:“你等着,我去给你热。”
顾听澜说:“不用,你陪着小娟,我换个衣服自己去。”
花芽坐回到沙发上,望着顾听澜的背影,突然问林娟:“他知道大哥的身份,那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林娟说:“就说是864部队的,姓阮。让我叫他小阮。”
花芽说:“你好好想想,要是能有他的名字,说不定可以让你二姐夫到他们部队里打听一下这个人。”
林娟高兴的站起来:“是了,请我二姐夫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为人,是好是坏,咱们也不需要犯愁了。让我想想.阮.啊,叫阮清风!”
顾听澜正在解军外套的风纪扣,听闻这个名字,转过头一脸怪异地说:“阮清风?小妹,你刚才说他是哪个部队的?”
林娟说:“864部队。二姐夫,别说你正好认识这个人!”
顾听澜琢磨了一下说:“如果是正名,我可能不认识。若是化名,说不准我还真认识。你等我明天问问,你明天有空过来一趟。”
花芽说:“你要是认识可就太好了。”
结果顾听澜摆摆手说:“最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那家伙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啊。”林娟愣愣的坐在沙发上。
花芽安慰她说:“未必真是认识的。”
顾听澜又说:“但是本性不坏。而且现在不是还不确定么。”
林娟喃喃地说:“希望不是那样的性子,不然我死上一百回恐怕都不够。”
顾听澜笑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第二天林娟本来要过来,结果耽误了一天,隔了一天才来。
正好是礼拜五,花芽下午没课。
她跟高婶子一起面试了几位争取图书馆上班的人,回到家看到林娟吓了一跳。
也才三点多钟,郝大姐还没做饭。
正在院子里往大红脚盆里浇开水,里面泡着最近拆下来的旧毛线消毒。花芽准备在冬季来临之前,给家里的孩子们一人织一身毛衣毛裤。
小崽子们长的快,织的再多明年也穿不上。
花芽盘算着自己给他们织上一身,再给顾听澜织一身,这样一来一去也就到十二月份。要是时间来得及,她就给自己也织一身新鲜样式的毛衣。
若是来不及,她就只好勉为其难地穿外面买的新式棉袄棉裤啦,嘻嘻。
花芽看到林娟像是三天没睡觉的模样,心疼极了。
“你看看水里头印着的你,怎么憔悴成这副德行。”花芽指着盆里的浅淡的影子说:“你啊这么大的人,心里头怎么放不了一点事。”
林娟拉过小马扎坐在盆边上说:“我二姐夫问了没有,我想知道我是死一百遍还是死一遍。”
花芽说:“他说还想问问你别的话,等你到了跟你说。”
林娟说:“那得了,八成就是我二姐夫认识的睚眦必报的那个人了。你说,我二姐夫都这样认为,那阮清风到底多凶残的一个人?”
第327章
花芽冷笑说:“多凶残都被你欺骗了。”
这话一说出来, 林娟又怂了。
顾听澜还没回家,林娟等的心急如焚。干脆帮着花芽和郝大姐,把大脚盆里的毛线用搓衣板全都搓了一遍。
花芽在边上看着说:“你可轻点, 毛线都要被你搓烂了。”
林娟不停手, 还是闷头使劲搓。
花芽见了, 找到郝大姐小声地说:“你不用洗被单啦,快把要洗的衣服都拿过来给她搓。”
郝大姐一拍大腿:“这可好啊, 我就能到隔壁跟小芳学学怎么做月饼。听说她整了好多种口味的月饼,我还想尝尝呢。”
花芽也想去,干脆帮着郝大姐一起把楼上堆积的衣服都抱下来。
其中被小尿精尿的被单占了很大的比重。院子里晒不过来,只好留到第二天洗。
花芽跟顾听澜的衣服每天都换, 干脆在洗澡的时候自己给洗了。小孩子们换洗的衣服多,隔一两天郝大姐就放到盆里用开水杀杀毒,然后一起洗了。
今天正好林娟在,郝大姐省事了,乐呵呵地把小衣服小裤子小臭袜子都抱下来丢到大脚盆里。
林娟洗毛线洗的胳膊都酸了, 看着可爱的大外甥女和大外甥们的衣服, 咬着牙继续搓。
花芽看到大脚盆上飘着的小袜袜, 轻笑着说:“真可爱,跟洋娃娃穿的一样小。”
林娟说:“你要是闻一闻就会觉得更可爱了, 酸溜溜的。”
花芽:“.少唬我, 乖乖干活。我去你小芳姐家,一会你二姐夫回来喊我啊。”
林娟见她要走, 喊住她说:“诶.要是有盐蛋黄的月饼给我拿两块回来啊, 青丝玫瑰的也行, 最好是五仁配青丝玫瑰。”
郝大姐推开大门:“啧啧,这口味, 肯定能跟小芳吃到一起去。”
花芽笑着说:“你当着小芳的面说啊。”
郝大姐说:“我不说,我还得吃她的莲蓉月饼呢。”
花芽乐得不行。
周文芳嫌弃立秋后的蚊子毒,没在院子里的炉灶旁做月饼。
花芽跟郝大姐进到屋里,看到周文芳跟郝二姐正在厨房里盯着手表看时间呢。
厨房里弥漫着烤糕点的香味,花芽不得不承认,论做饼子点心,她是真比不过周文芳。
周文芳看到花芽来了,笑道:“哪里来的小贼,闻到香味自己就寻过来了。”
厨房流理台上放着刚做好的绿豆糕,花芽捻了一块放到嘴里。不太甜腻,带着浓郁的绿豆香味,入口即化。
郝大姐也尝了一块说:“还真不错,绿豆面下了功夫,碾的好细。”
郝二姐还在流理台旁边团着月饼:“可不是细么,我昨天跟老驴拉磨似的,磨了一天的绿豆面。你们要是不喜欢吃,可真是可惜我费的力气。”
周文芳笑着说:“可不是么,你们多吃一点,等到晚上回去多拿些走。”
郝大姐说:“那我不跟你客气了,正巧我家那边有人送来不少梅干菜,可以放到冬天蒸肉吃,我明天给你们送过来点。”
周文芳说:“瞧瞧郝大姐,每次给她点什么,就特地还回来些什么。还怕咱们觉得她占了多大的便宜。”
郝二姐说:“就是,这么好的东家上哪里找去。怎么就那么多想法呢。”
郝大姐说:“吃你的绿豆糕吧,怎么堵不上你的嘴了。你在这里吃,跟我颠颠地往家里拿能一样么?我不怕人家说我闲话,我就怕碎嘴子说咱们在这边帮忙,瞧咱们过的好给咱们找事。这不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她不说花芽也知道,虽然在谁家里帮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有些时候还是注意一点好。
这也是郝大姐处于对她跟周文芳两家的考量,免得把谁家的红眼病激发出来。
花芽可烦透红眼病了,觉得跟他们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花芽小手有力气,见面剂子用的差不多,就找来一个小矮凳,站在上面擀面。
她们在这边一口气忙活到下午五点来钟。
琢磨着要去接孩子们放学,周文芳说:“你们忙,我自己去就行。”
他们两家经常这样,派一个人把孩子一起接回来,孩子们习惯了,大人也习惯了。
等到周文芳把四个小萝卜头接回家,正好遇到回来的顾听澜。
花芽听到声音出来,就看林娟已经站在二姐夫面前,用围裙擦着手说:“二姐夫,你帮我打听的咋样了?”
顾听澜把军帽放在花芽的手里,花芽捧着军帽,伸手擦了擦闪亮的徽章。
顾听澜看在眼里,笑着跟林娟说:“我查过了,864部队没有叫做阮清风的人,这个名字是化名。”
花芽想要伸手帮顾听澜脱掉外套,顾听澜拍掉她的小手:“什么时候让你这样伺候过,别在你小妹面前装啊。”
被发现企图,花芽干脆让到一边让顾听澜自己脱掉军外套,然后抱着去挂起来。
“可真沉。”花芽挂完衣服回到院子里,看到林娟的脸色很诡异。
“怎么了?化名不是很正常么。”花芽说:“交笔友的人不都用化名么,谁傻乎乎的用真名。”
林娟说:“不是化名的问题,是二姐夫说,阮清风的本名.”
花芽说:“本名有什么问题?”
顾听澜说:“小傻子,你知道高婶子家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么?”
花芽脱口而出:“叫阮知意啊,小娟的笔友叫阮清风.清风,知意.啊,不能是.那个李、李白的——”
顾听澜说:“正是‘清风知我意,明月照我心’里取的,一个‘知意’,一个‘清风’.前天我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这句。”
要不要这么巧啊。
花芽也傻眼了。
她转过头看向林娟,林娟整个人都不好了。
花芽问她:“他确定什么时候来没有?”
林娟说:“我给他发了电报,他说他明天就到,过两天就见面。”
花芽吓了一跳:“这么急!”
林娟苦笑说:“是啊,我想让他晚点,他说他正好要去野区办事,干脆提前来了。”
顾听澜说:“他是部队的政委,原来还当过参谋的工作。最喜欢的就是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后来他说‘参谋不带长白参谋’,就从参谋转成政委的工作。”
花芽说:“‘参谋不带长’是什么意思呀?”
顾听澜低下头跟她说:“就是普通参谋没有参谋长的话语权重,煞费苦心的帮着出主意想办法,遇上个草包领导,不用你的主意也是干瞪眼。若是能当上参谋长,说话有了分量,出了主意大家都会考量。”
花芽明白了,原来“长”是这么重要。
顾听澜拍拍林娟的肩膀说:“你不用怕他,没有枪杆子的就是纸老虎。他要是敢为难你,你就告诉你二姐,让你二姐来收拾他。”
花芽本来想点头,忽而觉得不对,忙说:“停停,不是应该被人欺负了告诉你么,怎么就告诉我了?你还是不是姐夫啦?!”
顾听澜说:“我们平时小打小闹也就够了,都是部队里排的上名字的人物,要是真打起来被人传播出去,会影响解放军队伍的和谐。”
好吧。
居然上升到这样的高度,花芽就只能硬挺着跟林娟说:“你放心,二姐有劲儿,回头他要是说话不中听,二姐锤死他。”
林娟喃喃地说:“二姐,他跟我说过,他原来拿过大练兵的一等奖。他只是没有枪杆子,但是身上是有功夫的。”
“这、这样啊。”花小芽同志一下怂了,她昂头看向顾听澜说:“那你打得过他么?我不是真要你跟他打,我就是问问。”
以防万一,心里能有点底气。
顾听澜看出她内心里想的小九九,把大手捂在她的头上说:“不怕他。那年他拿的只是一等奖,我拿的可是特等奖,压他一头。”
花芽一下被治愈了,觉得小腰杆又硬气起来了:“对,我帮你锤他,你别怕!”
林娟简直没眼看她。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他们一起吃过晚饭,顾听澜在家带孩子。花芽跟林娟来人屁颠颠地去找大哥拿主意。
林八一还在家里扒拉着饭吃呢,听到林娟想要让她帮着去“相亲”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方圆把抹布递给他,林八一拿起来就擦嘴。方圆赶紧拦住他说:“你怎么傻了啊,别擦嘴,这是抹布,抹布!”
林娟也说:“只是见笔友,不是什么相亲,你别误会了。”
林八一顿时饭都吃不香了。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当年他跟方圆恋爱的时候不也喜欢这样打马虎眼么,谁还不知道谁。
他说出了跟花芽一样的话:“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林娟面对林八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到底跟花芽亲一些:“我也不想的,更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林八一又说:“我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是没想到这一天落在我身上。”
林娟双手合十,乞求着说:“咱们先把他糊弄走,完事我就跟他道歉,绝对不会继续欺骗下去。再说,他也在骗我啊,他说‘阮清风’是他的名字,其实也不是啊。”
花芽坐在沙发上,不想说,骗名字跟骗性别的重要性完全不一样好么。
万一人家一开始喜欢的是姑娘,跟林娟聊的合得来,以为自己喜欢上男同志了,这可怎么整?
人家巴巴的过来,明知道是男的,万一没有想到林娟谎报性别,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见见男笔友.
花小芽叹息:“小娟啊,你有罪啊。”
第328章
阮知意说来还真的来了。
先是电话沟通, 然后经由031部队邀请,由864部队接受邀请,正儿八经的去野区学习考察。
不光是864部队的人, 还有几所高校的领导也进去考察一番, 好对十月份到来的大学生军演有个准备。
公事办完, 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比预想的多耽误了几天。
阮知意没有跟大部队离开,大家伙都知道他父母在大禹岛上, 于是就留着他在这边休假两天。
顾听澜跟阮知意关系不错,阮知意到了以后,公事上面是谢伟民带办。公事办完,顾听澜亲自拎着酒菜上门, 欢迎他回来。
不光是顾听澜去了,花芽也巴巴地跟着去了。
高婶子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回来,亲自下厨做好吃的。
阮知意嘴巴会说话,难得回来,就算是阮旅也被他哄得心情颇好。
爷俩在电话里剑拔弩张的, 见了面倒是暂时地和谐。
顾听澜跟花芽说:“这句话怎么说来着, 就叫做‘远香近臭’。等阮知意在这边待上一个礼拜, 爷俩又该闹腾了。”
花芽坐在沙发上,用手剥着生花生, 待会要炸成花生米吃。
她偷偷打量着阮知意, 觉得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内里是个黑的呢。
要不说,这么一位温雅有书生气的男同志, 站在谁面前谁不迷糊啊。只是对方眼镜片后面的眼神很锐利, 一来二去, 给人一种有城府的感觉。
阮知意第一次见花芽,不知道她跟“林大哥”的关系, 客客气气地把带来的礼物给花芽说:“小嫂子,这是我在北京给孩子们买的衣服,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都是往大一号买的。”
花芽看到新潮时髦的小衣服,高兴地说:“难为你还惦记侄儿们。大小正合适,今年冬天就能穿上啦。”
阮知意见花芽是个绝好的模样,还以为是个骄傲的性子,没想到这么好说话不说,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品行。
他看了顾听澜一眼,觉得到底是老顾会挑选人,上辈子积德了。
顾听澜感受到他的眼神,笑眯眯地明知故问道:“这次来准备待几天啊?”
阮知意还想着去见“林大哥”,说:“下半年有些忙,也就两天的假。”
顾听澜故意说:“两天正好啊,上次你回来还说没机会海钓。我带你去出海钓上两天鱼?咱们这里可是有大名鼎鼎的蓝旗金枪。”
好家伙,人家就两天假,支出去海钓一来一回两天完事了。
花芽都想给她老伴点个赞。
阮知意不知道顾听澜在套路他,思考了一下说:“不如就在海崖那边野钓。白天我还有别的事,需要走动走动。”
他既然拒绝,顾听澜也不勉强。
倒是阮旅听了后说:“你有什么好走动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大岁数了,光走动有什么用?”
来了来了。
见面就开始催婚,每每都是不欢而散。
阮知意料到会有这个话题,他笑了笑没接茬。
有别人在,儿子又是难得回来,阮旅点到为止,稍许克制了一下。
两家人一起坐在饭桌边和和美美的吃饭。
开始整个过程都很普通,就是相互之间聊一聊近况。
多数都是顾听澜和阮知意两人说,其他人就听个耳朵,只有阮旅时不时问一句部队里的事。
等到后面,说到031发展变革以后,阮旅大力夸赞了顾听澜。说顾听澜就是个好接班人,以后大禹岛会越变越好。
一般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得了,商业互捧么。
结果顾听澜坏着心眼起了个头:“其实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力量。”他面带谦虚地说:“除了我,咱们部队里还有别的干部——”
他正想要把话题往林八一身上引,试探一下阮知意。
阮旅说:“什么别的干部,再干两年,你保证能当上最年轻的正旅级干部。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你瞧我家这个——”
顾听澜不想把话题转到爷俩的纠纷上,笑着打断阮旅的话,说:“我还得感谢另外两个团的干部。特别是工兵团的团长和副团长。”
阮知意不知顾听澜心黑,还感谢地看了他一眼。
阮知意可不想难得回来吃顿饭又闹的不欢而散。
高婶子端着饭碗,在饭桌下面给阮旅来了一脚。阮旅一怔,把要训斥的话忍住了。
中老年男性就是有这么个癖好,喜欢在饭桌上教育儿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臭毛病。最后往往是他们尽兴了,其他人都不尽兴了,活活的饭桌上的屎棍子。
若是儿女们不听他们说话,轻着筷子一摔,重则连饭桌都给你掀了,直接把儿女们撵出家门,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们一家之主的地位。
花芽没遭过这样的事,顾听澜见阮知意遭过无数次,阮旅不同于花芽的公公,性子能婉转点。
阮旅就是个火爆性子,遇到一些问题谈不拢非要谈拢,阮知意成年以后就不服他,一来二去就闹腾上了。
顾听澜把话题转到其他团长和副团长上面,又有饭桌下的无影脚整治,阮旅张了张嘴,硬生生地把话转成别的:“.对,另外两个团对咱们岛上的发展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诶,小花的大哥林八一不也是工兵团的领导么,咱们大禹岛也得记你林大哥的一份功劳啊。”
没想到阮旅先提起林八一,“林大哥”三个字说出口,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
阮知意陪着阮旅喝了两杯小酒,脑子还算清醒。阮旅到底是岁数大了,退休以后,没什么顾虑地喝酒,到后来说起话舌头都大了。
阮知意问:“林大哥?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花芽端着饭碗的小手紧张的微微发抖,她可没干活什么坏事啊,她紧张个屁啊。要算也该算到林娟头上去啊。
顾听澜在饭桌下面按住她不停抖动的腿,夹了一筷子烧茄子给她。
阮知意就是只公狐狸,不能当着他的面挤眉弄眼。花芽接过茄子,看了顾听澜一眼,顾听澜说:“没事,多吃点不怕.胖。”
好吧。
花芽努力让自己不怕,夹起茄子往嘴里炫。
高婶子见话题岔了出去,忙说:“应该是咱们通电话的时候说过,就是小花的亲大哥。为人忠厚老实,肯吃苦肯奉献,你爸经常在我面前夸奖他。”
肯吃苦、肯奉献。
阮知意点点头笑着说:“应该没错了。”
什么没错,错大了!
花芽夹着花生米突然掉在饭桌上,滚了两圈,被她小手一拍按住了。
再一抬头,阮知意他们都在看着她。
花芽尴尬地捡起花生米扔到嘴里说:“不、不能浪费粮食。”
高婶子哭笑不得地说:“现在条件都好了,掉在碗外面的食物不要吃,会有细菌的。”
花芽当然知道不能吃!
她是莫名的有些心疼她的大哥啊。
被亲小妹卖了,被人惦记着可还行?!
阮旅又喝了一小盅白酒:“上次要给你介绍的那位姑娘,就是林大哥家的亲妹子,人可好了。你啊,你小子没福气。要把老子我气死就好了。我跟你说,这姑娘很有自己的性格,你要是有想法一定要抓紧。”
阮知意很想多听听“林大哥”的事,意料之外地没有反驳阮旅说的话。
花芽不知道顾听澜内心愧疚不愧疚,八成是不愧疚。但是林娟骗了阮知意在先,这次被阮旅醉酒提了一句,她没好意思出头反驳。
咦?
高婶子不知道大家伙同桌异梦,心怀鬼胎,就觉得气氛很微妙,意外的和谐呢。
双方居然都没反对,还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俩人真有做亲家的可能?
吃完饭。
花芽和顾听澜从阮旅家出来,俩人默默地回家,商量对策。
第二天。
花芽知道要见面了,她着急地从学校回来。
傍晚,往小洋楼这边散步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往一区二区那边溜达。
顾听澜特意赶早回来。
还有些时间,花芽跟着顾听澜往一区里去看了看新种下来的橘子树。
花芽家里有橘子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也不藏私,结了橘子到处的送果子、送罐头。
到了这会儿,红砖房楼下种着一排排的橘子树,树上还坠着橘子,在橘子树下欣赏的人们见到花芽来了,纷纷向她打听种橘子树的诀窍。
像是赵雪、肖大姐还有麦婶子等人,干脆不让花芽去散步,拦着她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花芽挠挠头,看了顾听澜一眼。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说:“你们聊,我去找小阮上海边转转。”
花芽递给他一个“我懂得”眼神,让他离开。
昨天他们跟林娟说好,说服林八一先去见面。在这之前,要先把来往的信件内容让林八一记住。
林娟昨天没能把信给林八一,今天得赶着从西院过来说服林八一,并且把信件内容给他看。
他们约定的是晚上八点,还有些时间。怕在家属区撞到林娟过来,顾听澜有了任务,就是先带着阮知意往别的地方走走。
若是让他撞到林八一和林娟在一起,很有可能按照他的脑子能猜到写信的“林大哥”就是林娟本人。
顾听澜走以后,花芽继续教学。
“其实也没多难,就是想让秋天的橘子长的好,人就要勤快的剪夏枝。”花芽踮起脚想要够头上的小树杈,教她们怎么分辨夏枝和秋枝,她够了够没够着,讪讪地站在原地。
王梨花憋着笑,帮她把头上的小树杈拉下来,打着圆场说:“我知道了,这个肯定是秋枝,是要留下来的。”
花芽抓着小树杈说:“不对不对,你看这里的主枝和后面这个的延长枝,要这样的才是秋枝.”
花芽在树下教学,边上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家属,全都专心的听着她讲话。
还有的看到有小飞虫落在她腿上,还拿着蒲扇帮着扇走。
阮知意被顾听澜找到,也没着急见面的事,慢悠悠地闲晃。
俩人走到这里看到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阮知意发自肺腑地说:“我以后的妻子要是能有小嫂子一样招人喜欢就好了。希望她也是和善、懂得生活的人。”
顾听澜说:“除此之外,你还希望对方是什么样子的?”
阮知意脑海里闪过阮旅对“林大哥”的形容,他咽了咽喉结,难得在顾听澜面前磕磕巴巴地说:“别、别的无所谓。”
顾听澜心中“呵呵”。
这些年惦记他大姨子、小姨子的人太多了,真没想到还会有人惦记他大舅子!
人心不古啊。
第329章
他们在这边溜溜达达的吹着秋风, 说着话,好不惬意,
另外一头, 都要急眼了。
林娟火烧屁股地跑到林八一家里等他回来。
方圆觉得奇怪, 她还想下去看看新种的橘子树, 怎么小姑子来到家里,也不说什么事, 就在沙发上干等着。
她看见林娟焦急的额角出了汗,她给林娟泡了杯今年春天的绿茶,给她递过去说:“慢慢喝点绿茶,清心降火。”
林娟都快被火烧死了, 哪里能降的下去啊。
阮知意跟她约着晚上八点在英雄碑见面,她还没跟林八一通气呢。
她烧着心火,盼来盼去总算等到大哥回来。
这下方圆知道小姑子为什么这么焦急了,这是可不得着急么。
林娟都要给林八一跪下了,嘴里翻来覆去地说:“大哥, 救救我的狗命吧, 我真的错了, 我下次绝对不敢了。”
其实替林娟见见笔友算不上多大的事,就是林八一想要掰掰林娟的性子。
这孩子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 比她二姐还有主意。她二姐好歹还算是个人, 能听听劝,林娟就是头倔驴, 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下南墙撞到了, 知道过来承认错误了。
林八一气的不跟林娟一起坐在沙发上, 他独自把饭桌边上的木椅子拉开坐下来说:“你们俩真是纯真的笔友关系?”
林娟解放包里放着厚厚一沓信件,她当即把她跟阮知意写的信拿出来一封封打开递给林八一看:“我们俩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林八一不好看别人的隐私, 但是吧,都递在眼皮子下面,非让他看他也就扫了几眼。
正在他看信件的时候,花芽教完种橘子树,自己先往这边跑。
顾听澜稳着阮知意,看阮知意不停的看手表,明白阮知意对这场会面还是很重视的。
花芽在这边帮着林娟做大哥的思想工作。
林娟见花芽来了,仿佛看到主心骨。
小声地跟花芽说:“我已经求过大哥了,大哥还没松口。”
花芽也不能逼大哥,干脆跟着林娟一起,眼巴巴地盯着看着信件的林八一。
方圆都要笑了说:“事情说大不大,反正一开始就抱着很单纯的友情交往方面来往的,是男是女,我觉得无所谓。”
林八一身为男同志,更了解男同志的内心,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们也别求我了,我去就是了。反正我小妹要找对象,也要找知根知底的,这样单纯在纸面上交流过的人,我可不信。”
花芽想也不想地说:“不容你不信,人家就在你家楼下散步呢。”
林八一说:“怎么在这边溜达?他过来不得去招待所?”
花芽听出来了,林娟这是还没把阮知意的身份告诉给林八一。
她看了眼林娟,林娟小心翼翼地往她身后躲了躲说:“大哥,说不定你还认识这个人呢。”
林八一皱着眉头,微微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林娟小心地说:“我都说了,他姓阮。咱们部队里,还能有谁姓阮?”
“阮、阮.阮旅?”林八一一下结巴了,这可是他曾经的大领导啊。
林娟一咬牙,全说了:“对啊,我的笔友就是阮旅家的儿子,阮知意。你说他来住什么招待所,家里小洋楼房间那么多,一晚上换一间都够睡了。”
林八一往椅背上一靠,捏着眉心说:“娟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啊。”
说句不好听的,在林八一家里,阮旅的性子就是枪药。一家里面有个枪药就够了,偏枪药边上还蹲着一只狐狸。
惹不起,不敢惹。
林八一想了半天说:“得了,我这次就帮你把人应付走。不过等人走了以后——”
林娟说:“我马上就跟他道歉!”
花芽也说:“大哥,只能这样了。小妹的小命就攥在你手里。”
为了避免说话露馅,他们几个都趴在饭桌上,把来往的信件一一展开阅览。
林娟把她给阮知意寄过去的内容大概复述给林八一听,对照着阮知意寄过来的信件记忆,免得明天晚上一碰面说上两句就露馅。
方圆也在边上出着主意说:“尽量不要谈论信里的内容,多介绍介绍咱们的岛啊,岛上新开发的街道啊,还有开采的油田啊、即将开放的野区啊。”
林八一抬了抬下巴说:“你可小看你小姑子了,咱们岛上该介绍的,她可都说了。你刚才说的,人家不光介绍了现在,还回忆了当初,甚至展望了未来。”
方圆:“.得了,我不说话了,你们兄妹们自己商量吧。”
花芽在一旁想笑不敢笑,看着林娟灰突突的脸,于心不忍地说:“你二姐夫说了,要是欺负你,就让他顶着。”
林娟干巴巴地说:“我二姐夫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他明明说是让你帮我出头。你还答应我,帮我锤他来着。”
花芽失忆了,没良心地说:“我说过这话?我就是你的二姐而已。上面还有个大姐你忘啦?大姐不在咱们身边那也没关系,眼前不还有个大哥可以指望么。你被人欺负了,大哥能不替你出头?”
林娟转头眼巴巴看着林八一,林八一咳了一声说:“我上有老,下有小.总之,我尽我的良心吧。”
他们兄妹在一起,向来没有多少良心。
林娟听了这话,心如死灰。
花芽实在受不了了,扑倒沙发上笑的打滚。
林娟演绎了什么叫物极必反。
她见花芽笑,也跟着“咯咯咯”笑,边笑便说:“我就没撒过谎,就这么一次,呵呵呵呵,我活该,哈哈哈。”
“你看都疯了。”方圆走到林八一身边说:“你得小心对付着,不光是阮知意,要是对付不好,咱家两个小疯子也不会放过你。”
林八一叹气说:“哎,这都什么事啊。”
墙上的挂钟慢慢转到七点三十分。
林八一站在镜子前面说:“我这样穿行么?我又不是去相亲,不至于穿军礼服吧?我就穿个常服不就得了。”
“不行,我换常服。”他不耐烦地说:“三两句话说完拉倒,我明天还要去暗礁岛,没功夫跟他闲唠嗑。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都说不准呢。”
方圆说:“反正你正式一点准没错。万一人家戳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见你费心思见他,也许就放过你了。”
花芽也说:“对啊对啊,大哥,我帮你把领带重新扎一下。”
林娟说:“我来,我最会扎这个。”
方圆身后摸摸林八一的下颌,胡子刮的很干净。
又在林八一身边转了两圈,把背后掉的两根头发捡起来扔了。
林八一无奈地说:“我跟你认识那阵子,也没说这样打扮过。这还是笔友会面么,这被你们姐妹们整的跟相亲似的。别弄的我晚节不保啊。”
方圆帮着林八一扫了扫肩膀,闻言手一顿。
她转头看了看花芽,花芽的小脸很是一言难尽。
再一看林娟,林娟小心翼翼、充满忐忑。
方圆的心情变得很微妙。
这、这真的只是个笔友见面么?
他们兄妹不能驴我吧?
快到约定的时间,林八一走到门口穿上鞋说:“你们就在家里待着,不要跟过去,万一被人见着就露馅了。”
花芽说:“那我们就在下面装作唠嗑。”
林娟说:“别下去了,就站在阳台上视野好,咱们把屋里灯关上就行。”
约定的八点见面,林八一七点四十五出门,九点四十五回家。
屋里花芽和林娟连方圆也是,一窝蜂的跑过来。
林八一再一看,顾听澜也来了。
“怎么样啊,看出来没有?”
“他说什么了?”
“试探你没有?”
林八一眉头一皱说:“你们可是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人家斯斯文文的一个青年同志,不光谈吐教养好,还颇有军事方面的远见卓识。还跟我探讨了不少工兵建筑方面的事。哪有你们认为的那么可怕,我觉得完全可以做好朋友相处。”
顾听澜站在花芽身后,看花芽似乎见了鬼似的小表情想笑。
他小声问花芽:“怎么样,这洗脑的手段可怕不可怕?”
花芽回头:“怕,好怕我大哥被人拐走啊。”
林八一碍于妹夫在这里,没有出手弹花芽的脑瓜崩儿,单独把林娟叫过去,教训了她说:“这么善良朴实的男同志你还欺骗他,你的良心真被狗吃了。你要是不想跟他来往,就把他的邮政地址给我,我跟他做笔友——”
方圆大喊一声:“不行! 我不同意!”
林八一奇怪地问:“你有什么不同意的?交个笔友而已,我又不是跟女同志联系。”
方圆郁闷地说:“要是真的女同志把你拐了,我倒是心服口服。要是个男同志.你逼我跳海啊,我活不了了!”
林八一没能体会方圆话中的意思,倒是其他人心领神会。
这些话哪能跟林八一说,也不好开口啊。
说什么有男人惦记上你啦,你别跟人家联系啦,小心真的晚节不保啦。
林八一能一怒之下把阮知意给拆了。
老实人发起真火来,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拦下来的。
林八一说:“反正,他说回去继续写信。啊对了,说回去会发个电报过来报平安。”
林娟坐在沙发上,又问了一些他们之间交谈的话,都挺本分的,没有试探和越界。
“万幸啊。”林娟握着林八一的手上下摆着说:“我就算做牛做马都会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花芽也松了口气,拍拍林娟的肩膀说:“你先在这里做牛做马吧,我们还得回去带孩子早点休息。”
家里就郝大姐在,她一直等到现在。
夜里只有蛐蛐儿的叫声,没有其他的动静。
草丛里忽隐忽现地有萤火虫。
晚上的风也停了,宁静惬意。
顾听澜一路上没说话,花芽觉得奇怪。
等到他们回家以后,俩人收拾妥当躺在床上,顾听澜悠悠地说:“我怀疑阮知意没憋好招。”
花芽本来都困了,一下被吓醒。
“你说什么?”
顾听澜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说:“我乱说的,你睡吧。”
花芽倒在他的怀里,顾听澜说:“他人其实还不错,要是真是实打实的对你小妹好,做妹夫没什么不好。”
花芽昂着头,顾听澜在她脑门上啄了一口说:“我是说真的。”
花芽说:“可是你说过他睚眦必报啊。”
顾听澜说:“那也是对谁,要是真是喜欢的人,也许就不会那样,会很包容。”
花芽问出关键问题:“那他以前有喜欢的人么?”
顾听澜说:“.没有。”
花芽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把小屁股对着他说:“我不理你了,你就会纸上谈兵。”
顾听澜撑起上半身,看着拿小屁股拱他的小妻子说:“我到底是不是纸上谈兵你还不清楚?”
花芽不想跟他来这一套,她还要上学呢!
她赶紧扯过薄被把自己从头盖到脚,试图往床边顾涌。
顾听澜能让她跑?
大手拦腰抓着她。
一使劲,花芽俯在顾听澜的身上。
*
阮知意踏上回北京的列车。
顾听澜亲自送他到站台。
火车马上就要驶离站台,阮知意冲顾听澜饱有深意地说:“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胳膊肘也不往兄弟这边拐了。”
顾听澜装作很诧异地说:“我这几天不是有时间就陪你么,你又不跟我去海钓,我找别人去钓鱼你吃醋?”
“得了,我走了。”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阮知意摆摆手,往车厢里面去。
顾听澜转头往站台外面走。
两天后。
林娟收到“阮清风”安全到达北京的电报。
林娟都快把简单地几个字看漏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把电报拿到花芽家里问:“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花芽看到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安全到,勿念。”
这能有什么意思?
不就是字面意思。
她跟林娟俩人商量半天,看不出问题所在,干脆就当做字面意思。
林娟跟她二姐商量完,就去邮局回电报:“祝你一切都好,书信联系。”
她准备跟阮知意在信里道歉,她把道歉信写好,还给花芽看了一遍。
她二姐点头了,林娟就准备给阮知意寄过去,诚恳的添加了不少礼品,还做了下次见面的邀请。
林娟想好了,要是阮清风不来,她到北京去登门道歉都行。
下午,花芽陪着她寄信。
林娟又收到一封北京来的电报。
花芽跟她俩人站在邮局柜台边上傻了,电报上写着:“上次不是你。”
“他他他——”林娟要疯了:“我就说大哥跟他聊这么多准会露馅!”
花芽说:“没没没事,反正人都走了,咱们先道歉。”
柜台前面的工作人员问:“那你们是回电报啊还是寄信啊?”
还寄什么信,到北京得十天呢。
林娟赶紧回电报:“对不起,真对不起!”说完,转头跟柜台里的人说:“麻烦帮我打一百个对不起。”
邮政局的工作人员看着林娟的眼神很刀,似乎眼前是个始乱终弃的坏蛋。
林娟真是欲哭无泪,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走的时候,二姐夫不说都好好的么。
花芽扶着失魂落魄的林娟往家里走,一路上安慰她:“没事,千里之外你怕个什么?咱们兄弟姐们齐心,不带怕他的。”
林娟说:“我理亏,我良心过不去啊。自己主动道歉,跟被人发现道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啊。”
花芽在信里琢磨了一下,的确感觉不是一样。
一个是知错就改。
一个是按着脑袋磕头。
他们031是军用线路发的电报,最迟两个小时就能收到对方的答复。
林娟干脆就在花芽家里等着。
她坐立不安,花芽也心焦。
一来心疼林娟,二来他们跟高婶子一家关系多好啊,别因为这个闹得不愉快。俩家前后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哎,作孽。
林娟到底坐不住,就在院子里跑圈。一圈圈跟笨驴拉磨似的,看的花芽眼晕。花芽让她休息,她也不休息,不停地跑,嘴里还喊着口号给自己加油。
等到八点多钟,顾听澜从办公楼回来。
见花芽跟林娟要出门问:“怎么现在出门?”
花芽说:“邮政局八点半下班,我们想去看看——”
顾听澜把手里的电报一晃说:“等北京的电报?”
林娟僵在原地,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二姐夫,你打开念吧,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
顾听澜把电报打开,看着上面简短的一句话,表情微微变了。
看着林娟的眼神变的一言难尽,忍了又忍,把要脱口而出的“笨蛋”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把电报递给林娟说:“你还是自己看吧。”
林娟又把电报递给花芽说:“那你帮我看吧,我不敢看。”
花芽也学着顾听澜说:“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面对。”
顾听澜说:“对,就让她自己看。”
林娟只好把电报打开,花芽迫不及待地凑到林娟边上,就看到电报上写着整整齐齐几个大字:“原来真不是你。”
花芽:“.”
忽然好来气啊。
原来阮知意上一条“上次不是你”是套话的!
花芽跟林娟齐齐石化。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顾听澜慢悠悠地说:“底下还有一句话。”
花芽看过去,原来是问林娟:“冒昧问一下性别。”
顾听澜笑道:“看来他消化的不错,年龄都不是问题了。想必性别这个问题再消化两年,也不成问题了。”
花芽把小拳头杵到顾听澜的鼻子下面捏的嘎吱嘎吱响。
顾听澜马上闭嘴。
花芽转过头问林娟:“你打算怎么说?”
林娟中了鬼子的计谋,气不打一出来地说:“我是男的!”
第330章
花芽没去管她的爱恨情仇, 因为家里接到学校来的电话,是刘海兴打过来的,通知她上学带迷彩服。
花芽做梦都没想到, 军训完了以后还要继续接着训!
除了体能, 还要锻炼生存能力。
比如遇到危险的野生动物怎么逃生、怎么分辨植物有毒还是无毒、怎么寻找水源等等。
野区开放, 六所国内一流大学迫不及待地进行学生军训汇报演习。相互之间较着劲儿。
花芽盘腿坐在草坪上,拿着小铲子跟着野区生存教官挖着草根。
这批教导他们的教官都是031部队的人, 有着丰富的野区生存经验,唬的这帮大学生一愣一愣的。
周文芳戴着军帽,顶着秋老虎的炎热日晒,用纱巾裹着脸防晒, 跟花芽嘟囔着说:“早知道还不如去当兵,三个月新兵连都能混下来了。”
花芽百般聊赖地挖着草根,眼前的地上秃了一片。
她把挖出来的草根往地上摔了摔泥,递给周文芳说:“给你吃。”
周文芳抓起草根扔到旁边的筐里:“狗才吃。”
“那是什么?好漂亮的颜色。”
“是蘑菇,居然有这么多蘑菇。”
“这些都是能吃的么?”
队伍里一下喧哗起来, 花芽双手撑在膝盖上, 抻着脖子往前看:“什么东西?”
教官拿着一筐蘑菇过来, 让他们带上手套和口罩,一颗颗的传递观看。
“这些蘑菇好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 都是毒蘑菇。”
“这些五彩斑斓的蘑菇一看就有毒, 真的会有人瞎了眼吃么?”
周文芳默默地把前面传递过来的红伞伞、白杆杆递给旁边的花芽,花芽笑道:“哟, 好眼熟的蘑菇, 好喜庆的红色呀, 不知道做颜料成不成呀?”
“不挤兑两句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地?”周文芳被戳到痛处,小声说:“我家老谢不乱吃东西了, 改邪归正了。我也不乱碰蘑菇了,你给我消停点。”
花芽捂着嘴笑,周文芳杀人诛心地说:“你看你小黑手,我都分不清哪是泥巴哪是手。”
花芽抓着一块泥巴要往周文芳脸上抹,在她们后面的刘海兴见到,咳了一声说:“别闹,听课。”
花芽把泥巴往面前一扔,开始团泥巴球。
周文芳感觉到危险,也开始速速的团泥巴球。
前面教官讲的内容,她们在家属区听过好多遍,就坐在地上干耗时间。
上午听完生存课堂,花芽起来拍拍屁股蛋佯装要离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用脚把周文芳团起来的泥巴球踩烂。
周文芳见了,冲过来把她一推,开始踩她的泥巴球。俩人团了一个小时的泥巴球,下课十秒钟,全部销毁。
玩闹完,花芽和周文芳准备到教室里听课。
小眼镜喊住大家说:“都别急着走,等一下要给标兵颁发大红花和奖品。女标兵是刘海兴、王蕾,男同学我已经通知了,是我跟赵城。”
刘海兴不好意思地看花芽一眼说:“其实你表现的也很好。”
花芽乐呵呵地说:“哪里哪里,我打架啦,没资格当标兵。你是我们的大姐,不但照顾我们,表现的也超级好,成为标兵是理所应当的。”
见她不在意,刘海兴就放松了。
这些天大家也看出来,花芽的背景深藏不漏,似乎是031部队的家属。其他的她也没打算细问,过多的探听别人的家事不好。
花芽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只要人品好就行。
军训的新生们重新在足球场集合,标兵是由分院的院长亲自颁发。
除了大红花,还给每位标兵一支英雄钢笔和一本黑皮笔记本。上面有分院院长的亲笔寄词。
花芽不眼红,一点不眼红。
因为当上标兵就要成为联合演习里面的队长,每天上完课还得被教官单独进行野区带队方面的培训。
花芽歪打正着,一身轻松。
她正要随着人群解散,被刘海兴叫住说:“小花同学,你等等我,我有事跟你商量。”
花芽觉得不好,八成是给她派活。
她不想干,拉着周文芳要走,被刘海兴抓了个现行。
“不是让你去上课。”刘海兴把副队长的红袖章递给花芽说:“我见你是031家属区的人,听人家说,家属区里每年都要进到野区。你有进去的经验,就麻烦你当个副队长。”
见花芽不收,刘海兴把红袖章塞到花芽的手里,没等花芽拒绝,又跟周文芳说:“周同学,这是你的副队长的红袖章。”
刘海兴指了指走过来的王蕾说:“咱们女同学分成两队,我跟小蕾一人带一队。周同学也是031家属区出来的人,麻烦你能者多劳,跟小花同学一样,帮帮我们。”
周文芳就是个娇气的命,上回还没进到野区就被里面的虫子吓得“嗷呜嗷呜”往外跑,根本没脸接下红袖章。
可王蕾很恳切的请求她帮忙,周文芳捏着红袖章觉得烫手。
事已既此,总比单独带队强,最多给些经验。
花芽老道地说:“不如请教你家老谢同志,他不是有丰富的野区中毒经验么,但凡他吃过的咱们不吃不就得了。”
周文芳要打花芽,花芽躲到刘海兴身后说:“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
周文芳说:“就是实话才气人。”
花芽笑的不行。
周文芳没办法,只好把红袖章收下来,跟花芽约好吃完饭听听顾听澜有什么经验。
周文芳说:“尤为重要的就是你们家老顾的急救经验,应该很有效果。”
花芽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关我的事。”
上完课,花芽开车载着周文芳回去。
沿途车窗大开,周文芳的秀发在狂风中乱舞。
车顶上,想要搭顺风车来往大禹岛和海城玩耍的鸟雀们,都快被吹秃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马上要下雨,有风来很正常。”花芽如今不往小石头上面碾压,这条道每天开来开去已经很熟练,可以被称为一声花师傅。
鲣鸟首领体积大,从车窗拼命的飞到车厢里。
周文芳习惯它们总在花芽身边出没,躲了一下,让它顺利的一脑袋瓜栽到后座位上。
周文芳看着肥头大耳的鲣鸟首领,咽了咽口水说:“要是能炖土豆,至少能炖两盆肉。”
鲣鸟首领:“咪啾!礼貌呐!”
它蒲扇着翅膀要啄周文芳,周文芳用胳膊肘还击,把它怼回到后座上。
到了家,花芽装模作样带着一副白手套开门下车。周文芳头上插着几根鸟毛也开门下车。
鲣鸟首领从车窗飞出去,差不点被花芽关窗户夹到翅膀,骂骂咧咧地往英雄碑那边飞去。
花芽磨着小牙,准备看看地窖里的土豆还剩没剩。
顾听澜回到家,知道要问野区的情况,干脆跟她们说:“礼拜六,那边开放F区,甜穗种植区。还跟我申请邀请甜穗的发现人进去看看如今甜穗的种植。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我带你们进去大概转悠一圈,咱们来个实地教学。”
花芽巴不得要去野区。这些年就去过一次,进去没多久就出了问题临时回来了。
她拉着周文芳说:“咱们去啊,一起去。”
周文芳想着她也是要当副队长的人,不去也不行啊,就答应下来。
吃饭的时候,谢伟民知道这件事,可惜地说:“礼拜六还有别的事,我去不成了。老顾带你们我放心,当天去当天回,小心谨慎啊。”
*
到了礼拜六这天。
花芽早早的爬起来穿戴好。
秋收季节,天气干燥,蚊虫也不少。她把薄荷膏和防虫的物品准备妥当,又带了些许的水和干粮。
跑步回来的顾听澜见小妻子准备的很妥当,检查了一下说:“还有火源和伤药,另外还要准备保暖物品。咱们这边昼夜温差大,必须要注意。”
花芽认真地把小包袱打开,往里面放了酒精、火柴等物品,嘟囔着说:“又不是现在就去生存演习,我跟着你还怕个什么,费事吧啦的。”
顾听澜笑问:“你在旁边嘟嘟什么呢?”
花芽说:“啊,我在记要带的东西呢。你准备你的去。”
顾听澜装作刚才没听见,走到一旁准备他要带的检查个人物品和进入野区的手续。
被保护多年的野区,里面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擅自进入的人难免会提心吊胆,偷猎的人都会受到严苛的处罚。
小瓜子开车,顾听澜坐在副驾驶上,膝盖上放着枪械,看似懒散,实际在巡视周遭。
黄土组成的高高矮矮的山丘,一望无际的草原,时不时会有野生动物的嚎叫从远处传来。
五六十只羚羊被狩猎的狼群惊扰,蹄子下跺着尘土,一只贴着一只地往同一个方向转移。
狼群有狼群的智慧,它们远远地坠在羚羊群的后面,持续地跟着它们移动。偶尔会从其他方向突然袭击,想要吓唬出一两只因为惊惶而掉队的羚羊。
若是没有错跑的羚羊,它们则很有耐心地跟着羚羊群们继续移动。等到老幼羚羊因为体力不支而落后。这个时候,它们就会出奇的有团体感,慢慢地将落后的羚羊围剿在狼群中间,然后将它们杀死。
周文芳没深入进过野区,最多是到野区门口挖挖野菜,见到如此恢弘危险的自然景象,吓得捂着眼睛,从缝隙里往外看。
花芽腰上别着王亚菲给的短刀,身子不敢探出去。
她专心的听着顾听澜对野区地形的介绍,遇到极端气候应该怎么躲避,遇到具体的凶猛动物应该如何应对。
第331章
“这跟在学校里听起来的感觉不太一样。”周文芳看着窗户外面的荒原, 黄沙漫天,总觉得会在下一秒突陡然出现个袭击人的怪家伙。
细窄的车道上,前后没有其他车辆。
从野区大门进入野区, 持续开了三个小时。
花芽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昏昏欲睡, 车辆颠簸也叫不醒她。与旁边一脸警惕的周文芳截然不同。
周文芳慢慢的也困了, 顾听澜在前面不再说话,小瓜子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车辆又在窄道上行驶了一会儿, 期间行驶方向是依靠着小型车载雷达辨别方位。
周文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花芽抱着小雷达正在记录数据。
顾听澜说:“往北看到的矮山,做将军山。往南看到的山叫娘娘山。将军山虽然在南边,但是山体有自然形成的风道, 跟旁边的矮丘形成一个天然的风口。雨水多,冬季要避免在那边出没,会有雪崩的危险。那里的温差比别的地方还要低五到十度。娘娘山虽然在北边,属于无风地带。前后两座石头山把吹来的风摒挡在外。那边雨水少,地面干燥, 原来的沼泽地都干涸了。比其他地区温度要高三到五度。得注意松动的岩石和蚂蚁。”
花芽在小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 顾听澜回头看她一副认真求教的小表情, 笑了一下说:“记住,”冬雪不往南, 夏热不往北。
花芽跟着念了一遍:“冬雪不往南, 夏热不往北。”
北边一般都是凉快的地方,特别是能在这个角度看到娘娘山脚下有很大的背阴地, 若是不知道的很容易往娘娘山而不是顶着太阳的将军山去落脚。
花芽细声细气地说:“顾老师, 我有问题。”
周文芳彻底醒了过来, 酸的牙根倒吸一口凉气。
顾听澜笑道:“小花同学请提问。”
花芽小声说:“这算不算提前透露军演机密呀?你带我们绕了这么一大圈,别的学校的人看到会不会不好呀。”
顾听澜说:“上次阮知意过来, 正好老谢同时接待了联合高校的另外五所学校教师代表。他们都已经实地考察过野区的地貌特征,还有不少学生伪装成教师在野区好生生地观察一番。咱们只是坐在车上随手指了指,算不得违规。”
都这么有心眼!
小花同学心安理得地继续听顾听澜上课。
周文芳也仔细听了听,提了几个问题。
到了甜穗种植区,花芽才知道农业上多重视甜穗的生产。
放眼望去,暗红色的甜穗沉甸甸压弯枝头,跟秋收前的金色稻苗有异曲同工之处。
周文芳没见过甜穗,下车后,蹲在地上好好地观察了一下。
他们这趟有专门的农业人员过来接待他们。
对方一行十来人,一个个精瘦,双目炯炯有神。
长年累月的田地里耕种观察,让他们的皮肤变得黑黝黝的,比红土大地还要深沉。
他们见到花芽激动不已地,领头的老同志说:“感谢花芽同志的伟大发现,甜穗的产量高,存储时间长,作为备战粮只要合理存储能达十年以上。哪怕不作为备战粮,只是作为老百姓饭桌上的杂粮或是家畜的口粮,也是极好不过!”
说话的是一位干巴瘦的老爷子,顾听澜跟花芽说应该是农业大学的老教授,头两年被他从牛棚里请到这边专门研究甜穗。没想到,有了重大进展。
花芽太佩服顾听澜了,不光是出于对她的信任,还很有远见!
聂教授佝偻着身子,戴着大大的草帽,低着头珍惜地抚摸着土地上的甜穗说:“若不是杂交水稻全国推广亩产,咱们的甜穗必定能成为饭桌上不可或缺的一道抗饥粮食。虽然没有如此,我还是很感激袁农平教授对杂交水稻的贡献,以后亿万万人的饭桌上,不会再有米糠、窝窝头,都能吃上好吃的精米。”
他拔起一根甜穗递给花芽,花芽看着上面沉甸甸坠着的果粒说:“比头几年看到的结的穗还要多。”
花芽看过以后递给周文芳,周文芳看着甜穗拿在手里摇了摇笑道:“有点像狗尾巴草。”
话说完,她马上捂着嘴给聂教授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把您的研究成果跟狗尾巴草比,我太不会说话了。”
聂教授不但不生气,反而跟后面几位农业专家说:“这位同志还是很有眼光啊,知道咱们要把甜穗打造成新型的狗尾巴草。”
花芽惊讶地张着小嘴问:“为啥呀?”
聂教授身后的戴眼镜的中年女专家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饭桌上宝贵的黄小米,就是由狗尾巴草繁衍改良出来的。要是咱们的甜穗真能成为第二个黄小米,既能饱腹,还有丰富糖类、蛋白质、核黄素、盐酸、铁和各种维生素,作为杂粮种的优秀粮种,岂不是更好?”
“要真能这样就太好了。”花芽根本没想到自己当时在野区随手摘下来的甜穗能有这么大的价值,喜笑颜开地看着顾听澜,一副骄傲的小表情。
车顶上睡着的小肥雀醒了过来,看到放眼望不到边的甜穗,直愣愣地往花芽头上飞。
农学专家们就怕这样的鸟雀啄食庄稼,还没等驱赶,就看到小肥雀站在花芽的头上扒拉了两脚,蹲在了天灵盖上。
聂教授等人都觉得有趣,聂教授说:“这位天上飞的仁兄是你养的?”
花芽说:“算是放养吧,您放心,它不随便吃庄稼。”
聂教授点点头。接着又听见一声惊呼,鲣鸟首领带着不少鸟雀从车顶上飞下来,落在花芽的脚边围成一圈。
见它们果真如花芽说的不去霍霍庄稼,聂教授等人反而搓了一把接一把的甜穗,想试试鸟雀会不会喜欢这种杂粮口感。
没有花芽的授意,它们都不给面子的别过脸。
有的啄了啄甜穗叶子上的虫子,有的抖了抖羽毛,有的就叽叽喳喳地玩闹,哪怕农学专家们一个个用手捧着甜穗让它们吃,也都不吃。
直到花芽看着他们要挂不住脸,更担心因为它们的原因影响到研究方向,就咳了一声说:“哎呀,我来喂喂,可能是我没喂,都生气了。”
聂教授把手里的甜穗递给花芽,顾听澜先一步把搓好的甜穗送到花芽手里。聂教授的手伸着,周文芳见了,笑着伸出手说:“给我吧。”
花芽捧在掌心里的甜穗受到鸟雀们的一致好评,边吃边叽里呱啦地“啾啾啾,甜甜甜!”
“啾啾啾,好吃好吃!”
“我还要,我还有!”
聂教授等人见了纷纷称奇,学着花芽的样子弯着腰撅个腚地喂。
有花芽喂食在先,其他鸟雀蹦到其他人的掌心里小心地吃着掌心的食物,一个个吃的嘴巴都成甜的了。
“还是很有灵性的啊,小花同志不喂,它们就知道不吃。”聂教授跟顾听澜说:“当然不光是鸟雀,您的夫人也是个有灵气的人。”
顾听澜笑了笑说:“的确,小动物们都喜欢她。”
聂教授等了一会儿,他们喂完鸟雀,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木制围栏往临时研究室里去。
花芽走在田埂上,一会蹲下来抓蜻蜓,一会儿拔狗尾巴草,一路上把她给忙坏了。
到了临时研究室,看到里面还有一屋子人,走到中间的聂教授捧着一幅写着《稻田守望者》的锦旗,要送给花芽。
“没有你的发现,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成果。”聂教授笑的一脸褶子说:“说不定甜穗也会因为没被人发现食用的用途,而跟其他杂草一起被消灭。这个‘守望者’的称号,非你莫属。”
花芽愧不敢当啊,忙说:“我何德何能啊,要我说还不如你们领下锦旗更合适,我算哪门子‘稻田守望者’,甜穗也不是稻田么。”
聂教授笑盈盈地说:“我们就是进行了小小的艺术加工,艺术取之于生活高之生活嘛。”
花芽咂舌:“您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太高了。”
聂教授板着脸说:“是不是嫌弃甜穗比不上杂交水稻厉害,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感谢?我们不看来字面的意思,从文学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展现么。”
“您哪里的话呀。”花芽看到顾听澜给她使眼色,从善如流地接过锦旗说:“我实在是太激动,太兴奋了,能得到这样的荣耀,我真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光、啊光明正大的得到的这幅锦旗,回头我就挂在我们家客厅门框上。”
“好啊。”聂教授深感欣慰地说:“不愧是花芽同志,思想觉悟就是高。来来来,你们大老远过来一定还没出过甜穗饭,我们做出诀窍来了,这边请。”
花芽趁他转身,把锦旗卷吧卷吧塞顾听澜军外套的兜里了。
甜穗饭比想象的好吃多了,他们用隔水蒸的办法制作甜穗饭,并将土豆放在上面一起蒸熟。
盛在碗里的甜穗饭远看有些像红豆饭,散发出甜糯的香气。
花芽拿筷子夹了一小口放在嘴里,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聂教授问:“花芽同志,觉得口感如何啊?”
花芽实话实说道:“比我在老家吃的甜穗要有韧性,艮啾啾的。也没有那么甜了,大口大口的吃不怕腻味。”
顾听澜接过花芽的碗,也尝了一口,点头称赞道:“这比去年的颗粒还要大,吃到嘴里香味很浓郁。”
周文芳嚼着嘴里的甜穗说:“以前比现在还要甜啊?”
聂教授说:“我们之前尝试过提炼甜穗里的糖分,暂时还没成功。这一批因为要作为杂粮食用,就使用科技手段暂时降低了含糖量。这样哪怕顿顿吃,也不用担心糖分破坏身体的自然代谢。”
第332章
“再往左边一点。”
花芽指挥着顾听澜挂着锦旗:“不对不对, 不能比你的奖章高,稍矮一点.呀!你这也太矮了,怎么不放脚后跟上面呢!”
顾听澜站在木凳上, 书房一整面收拾出来, 做奖章墙。
他获得的书面奖状, 被花芽装裱起来,连着个人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的奖章和集体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挂满墙。徽章用木框框着毛毡, 一个个别在上面,能闪瞎普通人的眼。
之前一直被收到抽屉里不觉得有多少,从野区回来以后,花芽将这些翻出来, 居然能有这么多。
花芽有个二等功的牌匾,被送到林家村娘家堂屋里挂着。她在这边只有一朵放了几年的快褪色的大红花和这个新得的锦旗。
她不想锦旗比顾听澜的功勋挂的高,又觉得太矮了不好看,指挥着顾听澜上上下下好一顿弄。
顾听澜在外面跟着党走,在家里服从小妻子的指挥, 一点怨言没有。上上下下的摆弄了半天。
后来还是郝大姐解了围说:“这么大的红花, 这边墙也挂不下, 不如你们两口子一人一边墙,对照着也好看呀。”
花芽犹豫着说:“可是我的就这么两个, 空荡荡的.”
郝大姐说:“这怕个什么, 这不一共四面墙,你们一家几口人都可以挂啊。大人的功勋, 孩子们的奖状也是个纪念。你别嫌你现在的少, 以后你的路长着呢, 一定会越走越好,越来越多。”
这话说的花芽爱听, 小手一拍:“妥!就挂这边。”
顾听澜偷偷“吁”出一口气,递给郝大姐感激的眼神。
花芽昨天在野区吃了甜穗饭,还得了两百斤的甜穗带回来。她今天打算做给郝大姐和孩子们尝尝。
“他们昨天用土豆焖的甜穗饭,吃的我连干两碗!”花芽来到厨房,伸手捞着水里泡着的甜穗,发觉上面已经泡出小芽芽。轻轻的用手搓一搓,外面褐色的表皮就脱落下来。
郝大姐也捞了一把,放在手心里说:“这东西比咱们的稻谷好啊,种出来的稻谷还得专门送到碾谷场去脱谷。这东西能放好多年不说,用水一泡,外皮差不多自己就掉下来了,可真是省事多了。”
花芽晃一晃盆说:“这玩意也就当当杂粮,偶尔吃一吃。”
郝大姐抬头问:“咋了,你不是说很好种么?”
花芽感叹说:“种是好种,吃也好吃,就是这玩意含糖量高。吃多了,小心得糖尿病。特别是咱们配着土豆,算是爆炸式的碳水,不能常吃。”
郝大姐说:“那可真不行,这种富贵病得了,我多亏冤枉,又不是吃到多少的好东西。咱们都是劳动人民,凭白得了资本病,吐沫星子都能把我给淹了。”
“对,坚决不能得资本家的病。”
花芽把盆里的甜穗壳搓掉,用水冲了冲。褐色的甜穗壳像是小巧干瘪的红豆皮漂浮在水上,花芽单手端盆斜着往水池里倒水,甜穗壳就顺着水流飘了出去。
郝大姐又说:“不过我这两年在你家里吃胖不少,上个月到医院开嗓子药,一称体重,一百四十五啦,比刚来你家重了十多斤。”
郝大姐上个月换季,扁桃体有些发炎。天气干燥,她嗓子上火,在家喝多少水不管用,又干又疼。后来还是花芽劝她上医院开点消炎药吃了。免得扁桃体发炎后,造成别的病状。
花芽眯着小眼打量着郝大姐富态的身子问:“真一百四十五?”
郝大姐用水弹花芽,骂道:“你管我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百四十五,反正胖了十来斤。”
花芽乐的说:“你就是一百四十五,我信了。”
花芽教郝大姐做甜穗,提前泡一个小时,露出小芽以后用蒸锅隔水蒸二十分钟。蒸好后不要打开锅盖,再闷十分钟就好。
花芽想尝尝不带土豆的甜穗是什么味道,就做了一锅纯纯的甜穗饭。
郝大姐跟着花芽成功做出一锅来,自己拿着小汤勺舀了一勺尝了一口。
花芽问:“好吃么?”
郝大姐眼睛一亮说:“好吃,嚼起来嘎吱嘎吱,有韧性。不是很硬,越嚼越甜。有点像.啊,上次给的藜麦,你看,大小也像。”
花芽一想还真是的。藜麦里面也有褐色的,也是泡水后露出个小芽芽。就是口感上没有甜穗有层次,吃到最后甜穗有股回甘。
中午,花芽家里吃的就是这个甜穗饭,配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和醋溜土豆丝,酸酸甜甜的很好下饭。
吃饭中午饭,郝大姐提前把高粱米泡上,晚上做高粱米饭,准备刮刮身体里的糖分。
高粱米粒粒分明,像是小黄豆。用水煮好以后,过一遍凉水,是下火的好东西。
下午花芽在家里把孩子哄睡着,她没睡午觉,跟郝大姐在活动室里做衣裳。
她在沙发上织着毛衣,郝大姐在缝纫机前缝尿片。
这两年跟海城关系友好,家属们经常在海城商业大楼购物。海城商业大楼卖缝纫机以后,基本上一区的家属们家家户户都买了一台缝纫机。
商业大楼到底是会做生意的,在卖缝纫机的地方免费给买缝纫机的家属们赠送最新服饰制作手册。
家属们买完缝纫机就上楼去买布料,一来一去给商业大楼贡献了不少大团结。
花芽家里当初小山似得尿片,这几年用下来废的七七八八。
郝大姐这几天下午没事的时候,就做一些尿片堆在一边给大毛小毛用。
他俩一个小尿精,一个小粑粑精,特别废尿片。
花芽刚开始以为他们最多就是小瑶瑶那时候的一倍,哪里想到就多出来一个小屁股蛋,尿片洗出三倍多来。以至于有段时间,顾听澜搓的大拇指有了茧子,甚至一度想要把小瓜子弄来专门洗尿片。
最后在小瓜子的苦苦哀求下罢了。
小瓜子梨花带雨地抽泣着说:“俺还有大作用!旅长啊,放过俺吧!”
顾首长烦不胜烦,放他一马,继续自己坐在小马扎上搓尿片。
她们俩忙了一会儿,花芽站起来溜达。
老是坐着腰疼,老是织毛衣眼睛受不了。她就走到窗户边上做眼保健操,谁知看到有人在她家门口晃悠,再一看这不是赵雨和张家庆么!
他们俩提着河北的香瓜和这边难得一见的莴苣,在门口打算喊人开门。
花芽冲窗外招呼他们说:“孩子们睡觉呢,你等我悄悄下来开门。”
赵雨笑的眼睛都没了:“不着急,慢点。”
郝大姐也站起来,呼了口气:“我也不干了,歇一会儿把衣服收了。再把今天新缝的尿片洗出来。”
花芽不管她,郝大姐眼里有活,自己安排着呗。
花芽下到院子里,给他们打开门。
“你们两口子咋来了?”花芽好长时间没见张家庆,细里想想应该就是赵雨结婚那年一直到现在。
张家庆客客气气地跟花芽打招呼:“花芽同志你好。”
花芽“咯咯”笑:“你也太生分了。”
花芽把赵雨手上的东西接过来,郝大姐顺手拿了过去。花芽就倒了一遍手。
他们一起到客厅里坐着。
赵雨把头巾取下来,露出一张黑黢黢的脸,这都是出外跑车,风吹日晒的结果。
花芽不清楚她怎么这么黑,跟赵雨俩人齐齐开口:“你怎么黑成这样了!”“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花芽:“什么!”
赵雨:“什么!”
花芽不觉得自己有多黑,伸出胳膊跟赵雨比了比,竟然看到自己不比她白!
花芽宛如雷劈。
小煤球终于发觉自己是小煤球了。
赵雨郁闷的说:“我也就是一般黑,怎么现在跟小花一样黑了。”
她恍惚地坐在沙发上说:“不能啊,我挺白的啊,难不成脸跟胳膊两个色啊?”
张家庆不懂女人们的心思,傻乎乎地说:“没啊,你脸跟胳膊一样一样的。小雨的脸也是,你们一模一样。”
赵雨一个胳膊肘过去,张家庆捂着胸口连连摆手说:“不一样,不一样。”
花芽从茶几抽屉里找出一个粉饼盒,打开里面有个小镜子。得把胳膊伸出去才能看到上半身。
赵雨见花芽这么费劲,就帮她拿着粉饼,让她对着看。
花芽越看越心碎,越看越难受。
周文芳都白回来了,为什么她还没白回来啊。
这段时间她也没怎么晒啊。
花芽照完镜子,赵雨也照了照。这些日子她太忙,都没时间好好的看看镜子里头的自己。
结果看完以后,跟花芽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花芽盘算着要把家里帽子口罩什么的都戴上,省得在足球场上生存课又被晒到。
赵雨见花芽一脸沉重,打算让气氛不沉重。
赵雨身上背的解放包一直背在身上,她把包扯到怀里,打开拉链,冷不防从里面翻出厚厚几沓大团结!
“小花花,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脸算什么,这个才是正经的好东西!”
她咧着大嘴笑着把这些钱摆在茶几上,给他们倒水过来的郝大姐看了,彻底把杯子摔了:“我的亲娘啊,怕不是在做梦,哪里来的怎么多的钱啊。”
花芽也说:“虽然你的思想有些腐化,但是通过劳动所得,也是值得鼓励的。”
“少给我来这套。”赵雨说:“一共是一千八百二十三元五毛六分!喏,小花,全都在这里了,这是咱们三个月赚到的钱!”
花芽也震惊了,她知道会挣钱,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赵雨得意地笑着,从包里掏出账本翻开来递给张家庆。
张家庆把账本摊在花芽面前说:“小雨打算自学会计,我先帮她记一记,后面的帐还是由她来,她记账管钱,你能放心。”
花芽笑眯眯地说:“你们两口子我都信得过的,只不过女同志比男同志心细,做会计合适。要说放心,我对张大哥也是很放心。不然包下来的车队也不能交给你管啊。”
张家庆只是脱口而出,他知道花芽对赵雨好,有些人比较认人。既然花芽这么说,他也不扭捏,把三个月以来的所有账目给花芽看。
“本来我们包了一台车,后来也并到这里面了,做统一管理。”张家庆说:“这里是汽油票,全国票便宜,我就在外面收了不少全国票用在海城加油。全国汽油票跟地方汽油票一样用,省了不少钱。”
张家庆说到这里,憨憨地笑了笑说:“反正能省钱的法子我都用了,像是有些地方开始收公路费,我们就尽量带车队走不收费的国道,绕过收费的省道。”
赵雨邀功似得说:“要说省钱,我也出了力。我们车队出外面还要派专门的人看车,免得有不长眼的人扒车偷货。出一趟车就要给人家三十元钱。我不想给这个钱,就坐在中间的车斗里,不管是刮风下雨、白天黑夜,吃喝拉、拉撒就算了,拉撒是在车外面解决的。我就是说一般时候我都在车斗里看车。”
“晚上你也看?”花芽心疼地拉着赵雨的手,发觉她手上有好多的茧子。
赵雨不以为意地说:“看啊,晚上司机们要睡觉。他们就在车底下睡觉,我就在车斗里睡觉。怀里抱个铜锣,有好几次遇到扒车的,都被我敲锣吓跑了。诶诶诶,你眼圈怎么红了?我不觉得苦,现在只要能挣到钱,我就觉得甜!”
花芽鼻子酸得不行,原来在家属区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成了彪悍的妇女同志,转变可谓巨大。从前握笔写字的手,也变得粗糙不堪。
花芽吸吸鼻子说:“对,你的辛苦不会白费。现在就是奋斗的时候,咱们坚持住。”
花芽缓了缓情绪,然后——
开始分钱啦!
留下必要的车队开支和零头,还能剩下一千五百元。花芽跟赵雨说好的,七三分。给了赵雨五百元钱。
赵雨说:“多了多了,应该是四百五十元。”
她来之前,美滋滋地算过。这笔钱她打算先存起来,等到明年说不准真能买一套属于她自己的商品房!
花芽说:“多出来的五十元,是我请你们在路上吃饭的钱。虽然我人不在,还是可以买单参与一下你们的行程,精神上与你们同在。而且这是第一次挣钱,我想多给你们一些,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等下次咱们再明明白白的算行不?”
赵雨俯身抱了抱花芽:“知道你心疼我,你放心,我会在路上吃好喝好。”
她拍拍花芽的肩膀,该办的事情办完,她起身告别:“我们明早动身去河南拉防汛物资,应该要二十多天再回来,回来找你一起吃饭,我请你下馆子!”
花芽握着她的手说:“你们在路上切记一点——”
赵雨说:“人在车在!”
花芽都要抽她了说:“什么人在车在,我是让你别耍英雄主义!车也好、货也好,没了就没了。你一定要记住,遇到事情,先保护好自己。车队里其他人也是,你也跟他们这样说,万物是有价的,生命是无价的!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条!”
赵雨站起来,拉着花芽的手往外走:“你放心,我记在心里了。”
花芽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照顾好自己,咱们现在有了挣钱的路子,你就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有好日子在后面等着你呢。”
赵雨笑着说:“你比我姐还唠叨,你放心吧,啊,我走了。”
郝大姐从厨房出来见他们要走,走到客厅在他们身后说:“这么快就走了?在家吃点饭呗。”
花芽也想留他们吃饭,赵雨跟张家庆的确还有别的工作,约定好下次吃饭人就走了。
第333章
花芽送赵雨和张家庆出门, 遇到从外面溜达回来的周文芳。
家里有郝二姐在,周文芳轻松不少,得空就喜欢在小洋楼附近转悠转悠, 欣赏一下花花草草。
周文芳跟赵雨他们打了招呼, 目送他们走后, 叫住花芽说:“你先别回去了,我过来就是叫你去开会。”
花芽自从上学, 辞掉图书馆的工作以后,基本上除了去学校,其他时间玩的忘我,没什么需要开会的地方。
周文芳提醒她说:“上次高婶子不是说最近有个什么接待么, 家委会应该是就这个问题要开会。”
“那我换个衣服出来。”花芽穿的还是居家的衣服,她进到屋里换成长袖粉衬衫和灰色西装长裤。
周文芳看着她还没缓过来的小黑脸憋笑憋的难受。
小黑脸配粉衬衫,在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真是怎么喜庆怎么来。
花芽刚受到打击,往家委会办公室走的路上, 决定向周文芳讨教怎么才会快快的恢复白皙的皮肤。
周文芳却说:“你现在着什么急, 反正还要去一趟野区, 总是要被晒黑。你等着从野区出来,我把我的看家妙方给你用, 保管你一个礼拜之内白的像个人。”
花芽还以为周文芳能说让她一个礼拜之内白回来, 原来只是像个人!
“我现在怎么不像人啦!”花芽手重,平时跟周文芳打闹总会收着力气, 她往周文芳胳膊上掐了一把, 周文芳总会这样掐她, 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周文芳“嗷呜”地叫了一声, 把袖子一撸,哎哟,青了。
花芽一下怂了,想伸手帮周文芳揉一揉。
周文芳冷笑着说:“你等着,最近不要把后脑勺留给我,否则我一个鞋底子就抽上去。”
花芽耷拉着肩膀,说:“那你拿鞋底子抽我的时候,能不能别让我家孩子看到,不然我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周文芳不知道花芽什么时候有过“威信”这玩意,在花芽的乞求下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
走到家委会门口,花芽后知后觉没有带开会的笔跟纸。
周文芳把草帽摘下来,里面就藏着两根铅笔和一卷纸。这一招还是她跟花芽学的,省的拿在手上麻烦。
花芽“嘻嘻”笑着接过来,想要“吧唧”一口周文芳,周文芳拿手怼着她的嘴巴说:“别挨我啊,我不是你们家老顾,不喜欢这一套。”
花芽嘴巴欠欠地说:“对呀,我的小嘴巴吧唧你,你不喜欢,你就喜欢大嘴巴吧唧。”
周文芳扶着桌子要把鞋子脱下来抽她,花芽见到人来人往的,太没有面子了,忙给周文芳道歉。
道过歉,被翻了个白眼,俩人和好如初地找个办公室的角落准备开会。
开会的内容跟周文芳说的一样,的确是要家委会的人接待过来的工人兄弟参观大海沟。
“因为大海沟南边不远就是需要规划填海的地方。”
高婶子跟家委会的成员们说:“这个填海项目属于省级重点项目,咱们要热情洋溢的欢迎填海工人们,欢迎他们做客参观大海沟。这样能让他们对未来的工作有个大致的认识,也能感受到咱们部队对填海项目的重视。”
填海工人啊?
花芽想想就觉得会很辛苦。
与辛苦成正比的,还有他们面临的海底清淤的危险和要付出的汗水。
她本来不想随随便便有外面的人到家属去来“串门”,但是这种情况实在特殊,她是举双手赞同的。
“要分成三个工作小组。”高婶子说:“第一个小组是要带着填海工人到大海沟、英雄碑、部队学校进行参观。”
“第二个小组是要在公共区食堂接待他们两餐饭。”
“第三个小组就是后勤组,这段时间会有部分技术工人们住在公共区的招待所,这就要求后勤组保证他们的衣食住行。”
坐在后面一排的钱梦举手,高婶子问她:“你有什么问题?”
钱梦说:“既然住在招待所,还需要我们组建后勤组照顾么?招待所有自己的员工。”
高婶子说:“招待所的人手不够,住进去的工人有一百一十人。他们的工作宿舍要在下个月建成,我们这边就抽调一部分家属协助招待所人员工作就可以。”
这样啊。
花芽想了想,这三个小组里,就是后勤组比较辛苦啊。
高婶子先让家委会的成员们自愿举手报名。第一组需要十人、第二组十人、第三组二十人。
花芽还以为不会有太多的人报名,没想到很快四十个人就报满了。
花芽把举着小手放下来,周文芳跟她说:“家委会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年轻家属想要找机会多做些‘好人好事’或者‘大做好人好事’。这种机会咱们就让给小年轻们,咱们消消停停的挺好。”
花芽想明白了,这个是在领导面前获得好感的好途经。
好人好事做多了,具有被领导认为有雷锋般的奉献精神,以后不光是工作上面能够得到更多的选择,也能在家委会选拔入党或者是提拔组委会成员时,能获得优先权。
花芽傻乎乎的刚明白这个道理,其他后来到家委会的家属们其实早就明白这一点。
而好就好在,家委会的成员是一个正能量的竞争,思想比较纯粹,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没有原先头几年那样把家委会弄的乌烟瘴气的人出现。
高婶子把花芽叫过去,写下所有报名人的名字,让报名的人抽签分组。免得把谁分到纯干活的第三组里会有想法。
另外也是让很少出现在家委会的花芽露露脸,让新家属们都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组委会的成员。
即便花芽最近一年少在家委会出现,高婶子提她的次数不算少,明眼人都能看出高婶子有意想要培养花芽,让她成为接班人。
只是花芽还在上学,等花芽毕业后,高婶子再带她两年,也就能正式的退休了。
花芽心里也很明白,她特意在抽签的过程中观察了一下新家属们。
近两年随军的女性不少,随军的男同志也有一些,花芽一一见了,觉得都是优秀的人。这也跟031部队的门槛越来越高有关系,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花芽一场家委会开下来,回家的时候无事一身轻。
周文芳跟她先到供销社买了晚上吃的菜,路上遇到王梨花,王梨花给他们拿了两根猪口条,让她俩回去拌着做凉菜吃。
周文芳见到一整根卤好的猪口条有些接受不了,等王梨花走了以后,跟花芽说:“反正咱们俩家一起吃饭,你都拿回去吧。”
花芽故意问她:“我拿回去你就不吃了?”
周文芳说:“吃归吃,把猪口条切成片片我就敢吃。要是这么一整根让我啃,我是真的来不了。看起来真的好吓人,我不敢。”
哼,也就这么个小胆吧。
花芽跟周文芳回到家里,进到花芽家院子里,看到郝大姐和郝二姐正在院子里带着孩子们玩,而林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正在边上傻乎乎地发呆。
小孩们玩起来说了不少童颜童语,林娟在边上蹲着,一回头看到她二姐回来了,吓了一跳:“你咋回来了啊?”
花芽反问她:“你怎么又来了?”
林娟抿着嘴,有心事地说:“我就过来坐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过来坐坐也好,就是别傻愣愣的盯着孩子们看。”花芽笑道:“我不回来怕你把我的娃娃偷吃了。哪有想你这样眼珠子不转地盯着我家闺女看,要不是我亲妹子,我还真当是偷娃娃的。”
周文芳把小希望抱起来,摸到屁股潮乎乎的,无奈地说:“哎,都是娃娃,小花家的娃娃尿尿已经会喊‘嘘嘘’了,我家这个不光是不喊‘嘘嘘’,怎么还能边跑边尿啊。”
郝二姐把兜里的尿片掏出来摊开给小希望换:“我也带过几个孩子,真没见到能边跑边尿的。别人有个成语,叫做,天、天赋.”
花芽嘴快地说:“一定是天赋异禀,哈哈哈,我看挺天赋异禀的。上次给小希望换尿片,哎哟,你猜这么着?娃娃长得没我家大毛小毛壮实,整整小了一圈,‘小茶壶’居然跟他们差不多大,这不是天赋异禀是什么?等到他们长大,再让他们比一比,谁呲的远一些。”
周文芳在给小希望换尿片,见花芽又探头过来看她儿子的“小茶壶”,骂道:“你这个女流氓,怎么专门盯着我儿子的‘小茶壶’看。你家里三个茶壶你看不完的看。”
她也就顺口一说,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怎么有点虎狼之词的感觉。
花芽都要笑岔气了:“看来你家俩个茶壶不够你看的啊,这是有怨言了啊!”
周文芳气笑了,顾不上给小希望塞尿片,递给郝二姐以后,追的花芽要打。
跑到一半想起来拿鞋底抽,扔个鞋底过去,正好丢到王八池里,好端端的皮鞋里面灌了一鞋壳的水。
花芽站在王八池边上把皮鞋递给周文芳,周文芳一看,里面还给她装了只小王八。
周文芳气的把小王八扔到王八池里,抱上小希望就要回家。
她刚打开门,郝二姐就说了一句话阻拦了她:“我大姐做的凉拌猪口条一绝,过这村没这店了啊!”
花芽站在小矮树边上贱嗖嗖地笑着:“走啊,你走了,猪口条都是我的了。”
周文芳不走了,把小希望放下来,指着花芽说:“去,往她脚上呲一泡尿去。”
第334章
吃饭的时候, 周文芳这个狗玩意一口没少吃猪口条。
吃完饭,周文芳一家离开,花芽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看书预习。
林娟坐在院子的小马扎上一直昂头看着花芽,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花芽终于发现林娟看着她的小眼神, 把书合在一起放在旁边说:“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有心事?”
要说林娟能有什么心事,那肯定跟阮知意抛不开关系。
这丫头从小到大基本上是一根筋, 少有这么犹犹豫豫的时候。
“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林娟低头揪着衣摆,一副小女儿的作态。
花芽的心“咯噔”一下,正好顾听澜抱着小瑶瑶出来爬树,见到花芽这副表情, 又看看小姨子,心中了然。
先打破沉默的是林娟,二姐夫和外甥女都不是外人,她飞快地说:“阮知意跟我表白了,他想跟我好。”
虽然已经猜到阮知意会这么干, 花芽和顾听澜夫妻二人还是觉得阮知意这小子下手太快了。
花芽问林娟:“你上次不是已经跟他说你是男的么?你没说啊?”
林娟说:“我怎么没说。”
花芽问:“那你说了.你说了, 他还想跟你谈恋爱啊?俩男的怎么谈恋爱?”
“一男一女怎么谈, 俩男的就怎么谈呗。不是,我跟你说正经的!”
林娟说:“我也不知道他好这一口儿, 他跟我表白以后, 我跟他说了我是女同志。我想他要是真喜欢男同志,那我是改变不了性别的。”
花芽疑惑地问:“那他怎么说?”
林娟脸颊微微发红地说:“他说‘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这个人’。”
花芽浑身麻了一下:“真是油嘴滑舌。别告诉我, 你答应他了?”
林娟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 躲着花芽说:“我说谎在先.而且,我也托人打听了一下他的为人, 挺不错的.我就跟他说,先谈三个月试试看,要是不合适,笔友也别当了,就一拍两散。”
怎么还能先谈三个月再说?!
花芽没主意了,看向顾听澜。
顾听澜也很无奈地说:“你俩可以,谈个恋爱还整出一个试用期。不过这样也好,你们俩的性格南辕北辙,三个月差不多可以磨合一下。”
花芽愤怒地说:“可是他连男的都行啊!”
顾听澜太了解阮知意:“你听他胡扯,八成他已经猜出来林娟是女同志。我估摸着,说不准他已经知道林娟是谁了。”
怎么说林娟跟阮知意书信来往两年,两年时间了解一个人很足够了。更何况对方是阮知意,一头公狐狸。
林娟都要给二姐夫鼓掌了:“你还真了解他啊!他问了我是不是‘林大哥’的家人,说按照大哥的性子,除非是真的亲人去求他,否则一般人都不好使。”
看林娟透露出小女儿家羞怯的神态,既然已经跟阮知意相处,花芽不能棒打鸳鸯。只是说:“他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鸟,反正你别被他欺负的骨头渣不剩就行。”
顾听澜倒是很乐观地说:“你听过一句话么?”
花芽郁闷地说:“你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我大姐被笔友骗走了,小妹也被笔友骗走了,我现在对笔友这个词很烦躁。”
顾听澜笑着说:“你别怕小妹被他欺负着,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他想的再多考虑的再圆满,不也被咱们小妹牵着鼻子走么。小妹要是不想谈恋爱,他怎么逼也逼不了的。”
花芽抓到重点了,眯着眼睛看着林娟说:“你二姐夫的意思是你对阮知意也有心思?”
林娟继续搅着衣摆说:“我觉得他人还行,平时书信就知道关心我。现在我俩恋爱试用期期间,他对我更好了。你也知道,我性格太直,要跟他学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他说他凡事考虑的太多,也要多学学我的直爽。他还说,我俩这就叫做互补,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花芽:“.”原来这就是牙酸的感觉。
说好的不恋爱呢?
说好的单身一个人,在部队发光发热呢?
现在一口一个阮知意,“他他他”个没完,花芽不得劲地说:“我对你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你在恋爱当中保护好自己,适当的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自私一些。不要像当初的赵雨一样,放弃大好的未来和前途——”
林娟红着脸说:“我当然不会像赵雨那样,谈个恋爱就失去了自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我俩现在的状况么。也是想让你放心。而且,我俩说好了,要是以后结婚了,我俩不会两地分居,他会申请从864部队调到031部队!哪怕平调或者降级调派他也愿意。”
哦哟。
花芽缓缓地看向顾听澜:“原来恋爱上头的不是我妹子,你是的好兄弟啊。”
顾听澜说:“你是不是可以再关心一下另外一个重点,虽然他们刚刚确定了关系,还处于恋爱试用期,但是小妹已经跟阮知意谈婚论嫁了?”
花芽一拍脑袋瓜:“真的!”
林娟脸红的不行,倏地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西院,你们带孩子看月亮吧。记得让小瑶瑶别老是指着月亮,咱爸以前说过,晚上指月亮,夜里会被割耳朵的。”
花芽不想送她,站都没站起来,让顾听澜打开门把小姨子请出去。
“我希望你兄弟的心眼别用在我小妹身上。”花芽微笑的跟顾听澜说:“要不然我不会原谅他。”
顾听澜知道花芽觉得林娟太没心眼,阮知意又是个太有心眼的人。他走过去揽揽花芽的肩膀说:“你放心,要是人品有问题我们也不会做这么些年兄弟。”
这话花芽觉得不错,姑且相信顾听澜一回。
礼拜一。
早上有国旗仪式,花芽开着吉普车带着周文芳早早的出门。
开到东院大门口,汽车出入需要登记。
花芽把《通行证》翻出来给士兵看。
周文芳从花芽这边的窗户看到不少排队往家属区进的工人,一问才知道是填海的工人们过来看大海沟。
前头进去的几批人是正儿八经省建设局的手,这一批是外面征来的工人。想着这个机会千载难逢,省建设局的领导让他们也进来开开眼。力求一个一视同仁,免得有人有想法。
大海沟南边就是要填海的地方,花芽觉得看一看也没错。
士兵检查完通行证,让花芽在出入登记上签上字,然后放行车辆离开。
花芽得了副墨镜,挂在鼻子上开着吉普车往海城去。
在她没看到的侧面,一个个排队登记往家属区的人当中,有两个熟悉的影子。
从看守所里出来的钱爱军在外地打了多年的长工,混迹在队伍里,用狠毒的眼光看着神神气气开着吉普车离开的花芽。
他过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她。
带队的家属带着他们按照安排从学习班走过,钱爱军冷不防又看到光荣榜上花芽的照片,照片下面写着“庆贺我校花芽同学被北大录取”。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走,这里能有你认识的人?”钱爱军的工友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他差点从台阶上崴脚。
家委会的一位家属正好在侧边走,伸手搀扶了他一把。抬头开到钱爱军看着照片的目光,笑着说:“很厉害吧,我们岛上第一届高考状元,北大专业这边的文科专业随便选。”
钱爱军这些年消瘦不少,脸颊两旁凹陷进去。眉毛稀淡,眉心中间有一道深刻的竖纹。
有的会看面相的,只要看到悬在鼻口心之上的竖纹,仿佛能看到对方头上悬着的利剑,这是必有牢狱之灾的迹象。
竖纹越深,冤孽越重。
家委会的人看到他的脸,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钱爱军刚才身上的怨毒之气仿佛不复存在,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可真厉害啊,哪里像我们大字不认得几个。这样的女子应该能嫁个好人吧?”
钱爱军的工友平日很瞧不起这个不合群的外乡人,平时没少开他的玩笑,这次听到钱爱军的话就说:“不嫁个好人,嫁给你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喂,你说,她嫁给谁了?”
家委会的人微微皱着眉头,不喜欢这样粗俗的语气。
另外一名家委会的家属看着这边一群男工人围着年轻女家属,赶紧过来看看。听到这样的话,想也不想地说:“是我们一把手,待会到礼堂跟你们会面你们就知道了。”
“不是说吃饭,怎么又要到礼堂?”
“该不会部队喂不起我们几斤的粮食吧?说好了咱们比赛吃大米饭,这下黄了。”
家委会的人又给他们解释说:“不是不让你们吃饭,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这部队领导要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欢迎完了就请你们吃饭。”
钱爱军这一队的人都是铲沙车车队的人。钱爱军知道花芽在部队日子过的好,不知道她居然过的这么好!居然还勾搭上了部队一把手,他的眼都红了。
他身边跟着一位闷不做声的小子,对方也是瞠目结舌的表情。只是有人路过的时候,会特意别过脸,不让人注意到她女扮男装。
“要不是老子在土地庙听到他们的话,也不会知道是她把老子一家的救命钱偷走的!怪不得老子掘地三尺都没挖到老子的钱。”钱爱军低声骂道:“她有今天都是用老子的钱换过来的!”
旁边佯装成小工,顶替别人混迹进来的赵小燕说:“咱们要不然赶紧离开吧,这不是咱们能来的地方。”
她上次被送到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半,好不容易出院。她只想有个崭新的未来,不惜找到翠翠爸爸,给了翠翠爸一笔钱,让她顶替翠翠上了大学!至于翠翠现在在什么地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钱爱军不知道在哪里得知她顶替翠翠上大学的消息,还说要是不跟他来大禹岛,他就要跟天津大学举报她冒名顶替的事。
他们俩在街道上拉扯的时候,还遇到两位鄂洲的老乡,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们又凑到一起的事情告诉给花芽。
钱爱军说什么也要逼着她过来找花芽,赵小燕无奈之下只好跟了过来。
非要说,她是实在不想在回到满是疯子的精神病院,她妈到现在还没出来。
赵小燕暗中抓着钱爱军,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只是奇怪的是,她时不时的往大门那边,似乎在找人。
那位在海城街道上开照相馆的袁老板,说能帮她暗中搞定钱爱军,不让他惹是生非。可袁老板到现在没露脸,收了她那么多钱,该不会不办事吧。
钱爱军甩掉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家委会的人带着他们一队人经过英雄碑、来到大海沟的岸边,眺望着远处的碧海蓝天。还在他们前面介绍未来要填海的地方,一口一个工人兄弟,叫的很亲切。
眺望完,他们被带往公共区的礼堂,礼堂里赫然站着顾听澜。
顾听澜站在礼堂的台上,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工人,侧过脸问旁边的战士:“这些人是来填海的?一个个懒懒散散,我把他们填海还差不多。”
小瓜子看到照片上的人,装作往礼堂外面走,绕到钱爱军和赵小燕后面跟盯梢的人擦肩而过,转瞬间盯梢的战士就将钱爱军和赵小燕过来的一举一动转交给小瓜子。
经过袁中兴的举报,顾听澜怀疑钱爱军能顺利到达大禹岛,其中会有“舌头”的帮忙。不知道敌特的“舌头”安插在哪里,想要拔掉“舌头”就得费一番功夫。
但顾听澜能知道钱爱军私人方面既然过来,想必是要报复小妻子。
他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请君入瓮。
第335章
旁边的干部们都不敢说话, 好在顾听澜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后面在台上做了简单致辞。
他说话的过程里,始终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
有的觉得礼堂话里,做为部队怎么能有这么华丽的地方。有的觉得顾听澜年轻, 不认得顾听澜的肩衔, 觉得部队轻视工人兄弟。
赵小燕见到顾听澜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她把头低的矮矮的。幸好其他工人都戴着蓝色工人帽,她在其中不算突兀。
钱爱军听到赵小燕说的话, 知道台上的年轻军官居然就是花芽的丈夫。
他在下面骂骂咧咧地说:“哪里来的狗杂种,都是凭着爹的钱当上的干部,要不是她把爹的钱卷跑,爹也不会死了爷爷, 也不会落到今天给人当孙子的境地!”
顾听澜站在台上,突然停下致辞。
他看到人群里钱爱军嘴巴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若是骂他也就罢了,反正是要收拾钱爱军的。若是骂小妻子.他皱着眉头决心吓一吓他。
顾听澜一停下发言,礼堂里的窃窃私语陡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不知道这位年轻军官要做什么, 钱爱军还在下面骂道:“肯定是见到爷爷不知道怎么说话, 紧张的要尿裤子了。”
赵小燕埋着头, 低声说:“他是不是看过来了,你赶紧把你的粪嘴闭上!”
钱爱军梗着脖子瞪着眼, 跟顾听澜对视。
刚才对方嘴巴一直骂骂咧咧, 顾听澜大概能从他一张一合的口型中猜到骂的是脏话。
顾听澜这次没有用话筒,他径直走到台上最外沿, 说道:“我代表031部队, 请诸位过来进行‘军民共建’的填海项目。由我们工兵团的战士带领大家为祖国搞建设、谋发展。希望各位工人同志们不要辜负国家和部队对你们的信任。某些个别的同志, 此时此刻就要端正好自己的态度,若是想在大禹岛上做事, 我展开双手欢迎,若是不想,那就不必继续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话说出来台下反应并不大,这帮人跟前面几批纯技术工人不一样,素质参差不齐。
因为人手不够,省建设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批人,据说里面还有几个有前科的。若不是因为要拔掉舌头,顾听澜也不会同意他们进来。
顾听澜沉下声音说:“尊重是相互给的,不是谁施舍给谁的。我以我的私人身份,用粗俗易懂的话说,你们当中有些人,爱干干、不干滚,敢给老子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外面的海水有多深,老子的脾气有多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031,别把大人的肚量,当做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顾听澜大庭广众之下骂的这帮人哑口无言。
其中钱爱军更是脸上又青又红。真硬碰硬,他哪里比得上顾听澜。指着鼻子骂他,他也只能受着。
他缩了缩脖子,疯狂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压住脾气,很快就会给他们狗夫妻一个深刻的教训。
钱爱军前后的人也纷纷指责他说:“嘴巴不干不净,活该被领导批评,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回头跟你师傅好好说说,带谁都不该带你过来!”
钱爱军怕被他们破坏自己的计划,他把牙咬出血,将血吐沫往肚子里面咽。他在脑子里不断想象自己报复成功的样子,似乎这样能让他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让他的心里能好受点。
不知谁骂了句:“窝囊废。”
接着又是另外一个声音骂道:“蠢猪。”
赵小燕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生怕被人看到她的脸。她听到有人骂钱爱军,忙伸出手压住钱爱军的胳膊,怕他出手伤人。
钱爱军已经不是在林家村趾高气昂的钱爱军,现在不过是过街的老鼠。从花芽上次回老家,他费劲千辛万苦寻找过来,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心血。
顾听澜上了驴脾气,骂完一顿后,下面的果然消停下来。现场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谢伟民也在现场,看到其他干部求援的眼光,谢伟民看着自己的脚尖嘟囔着说:“有的人就是该骂,过来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工钱也比外面的高,结果态度不端不正、不清不白,教训几句都是轻的。”
顾听澜在前面说完这些硬话,又递了颗糖出去:“归根到底咱们军民鱼水情是不会被破坏的,我刚才只是跟你们开个小玩笑。丑话说在前面而已。现在丑话说完了,我已经叫人安排好了饭菜,还请工人兄弟们赏脸过去尝一尝合不合胃口。”
谢伟民自说自话道:“听君一席话,肠胃不消化。哪里还有胃口吃的下去啊。”
顾听澜从他身边走下台:“回去罚你把尿片洗了。”
谢伟民忙说:“你不去招待这帮人,我还得去招待。你大舅子建设任务赶不回来,我得替他去。”
以顾听澜的身份致辞后,大可不必陪着一起去吃饭。他手上还有另外需要做的事——回家搓尿片。
小尿精前几天没尿的那么厉害,这几天仿佛“回光返照”,尿的越发厉害,大有些尿频倾向,愁的顾听澜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他烦恼地摆摆手,离开现场。
小瓜子混迹在人群里,跟着往食堂里面走去。
另一边。
花芽开着吉普车潇洒地进到学校里。
好巧不巧地是,分院院长正在旁边人行道上走路。
见到花芽开车进到校园,招招手,花芽停下车靠在一边说:“靳院长是要搭便车嘛?”
分院院长靳怀恩说:“你会开车真的太好了,我正在发愁呢。来来,我上车,咱们一边往办公楼开,我一边跟你说事。”
周文芳坐在副驾驶上,准备给靳院长让地方。靳院长说:“我坐后面就行,一下就到了。”
靳院长坐在花芽的车后座,感受花芽在校园里用低缓的车速驾驶吉普车。
“其他五所学校已经出发来海城集合,大概一个礼拜后能到。”靳院长寻找了一圈没有会开汽车的学生,没想到花芽居然自己开车进到他的视野中,他和气地说:“他们都是开车来的,每所学校五十人,两辆大卡车拉过来。”
花芽敏锐的发现“大卡车”三个字。
靳院长坐在后座中间,双手扶在前面的靠椅上,期待地跟花芽说:“你也能开卡车吧?他们学校里都有会开大卡车的学生,你也会的,对吧?”
周文芳在前面哭笑不得地说:“靳院长,要我说开小汽车跟开大卡车是完全不一样的。”
靳院长和蔼可亲地转过头,当做没听到周文芳的话,又问了花芽一遍:“都是四个轮子的,有什么不会开的。别的学校都有,咱们的学校也得有,对吧?”
花芽笑的肩膀发抖,死死抓着方向盘说:“那咱们这里也没有大卡车给我开啊,我可以试试,您别报太大希望成不成?”
花芽这是初步答应下来,靳院长再接再厉地挤出和蔼的笑容说:“我找你们部队借了大卡车,你们部队顾首长手一挥,借了两台最新的运输卡车,等着上午大家上生存课程,你们就练车。”
花芽正准备点头,周文芳要疯了,结结巴巴地说:“什么叫‘你们’,什么‘你你你们’!”
靳院长故作纳闷地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学生,小花同学整天开车带着你来来回回,我都看在眼里呢。你坐过这么多次小汽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学个几天,也能开啦。”
周文芳要崩溃了,转过头差点撞到靳院长的大脑门:“我不开,我真的不开,我笨的要命,我连方向盘都没握过啊。你好歹是北大的分院长啊,说话能不能严谨些,不要这么随便就安排工作!”
靳院长往后面一靠,长吁短叹地说:“大多数学生连小汽车都没坐过,你让他们怎么开?有的学生光坐在汽车上,手脚就冰凉,嘴唇就发抖,别指望他们开了。”
“您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周文芳欲哭无泪地问花芽说:“不能有这样的人吧?”
花芽小眉毛一挑,不嫌事大地说:“怎么没有呀,八斤教我练车的时候,就说当初有一位战士要竞争小瓜子的警卫员工作,对方不会开车,一上车,还没等汽车班的班长教他,他就全身哆嗦嘴巴发白呢。”
周文芳:“.我坐你的车一开始也这样。”
花芽骂道:“少胡扯,两码事!”
周文芳那是不相信她的技术,现在已经好了。人家小战士上车哆嗦纯粹的就是心理素质差,注定学不了开车。
周文芳百般推辞,靳院长不情不愿地说:“我再找两名学生过来跟你一起学,你们竞争上岗。”
周文芳生无可恋地说:“这种竞争不要也罢。”
将靳院长送到办公楼下面,靳院长指着前面的空地说:“老是看你把车停的老远,以后就往这边停,要是有人不让停,就说是我准许的。”
他说完看到花芽没回话,她的眼睛看着值日学生胳膊上的红袖章,两眼放光。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真是太威风了。
靳院长心生一计,先让花芽和周文芳去参加升旗仪式。
升旗仪式很快开始。
花芽跟周文芳在队伍里小声说话,其他人从各个方向跑到操场上找到自己的班级排队。
周文芳郁闷地说:“这活我是真来不了,回头我上车就吐,装作晕车。”
花芽劝说:“咱俩一起学也能做个伴啊。”
“也就十来天的时间怎么学?”周文芳说:“再说你傻不傻,到时候开车过去,咱们俩一人开一台车自然而然就分开了。还不如我跟你坐一辆车,给你当驾驶助手,以后分队咱们还能是一个队伍啊。”
花芽想一想也对啊,于是跟周文芳琢磨着怎么让她不去练车。
台上升旗仪式严肃开始。
仪式结束后,台上讲话的老师操着一口大连海蛎子口音说:“待会由各班的辅导员老师抽签决定本班要去野区进行生存演习比赛的学生名单。”
花芽说:“一听到她说话的口音就让我想起那年从老家回来,在大连吃的老姬焖子,真的好好吃,吃过就难忘。”
刘海兴站在花芽的旁边突然插嘴说:“焖子好啊,我老家也是大连的,出来三四个月了,都没吃到老家的焖子。”
花芽在学校里没少受到刘海兴的照顾,她琢磨着回去要不要给刘海兴做焖子吃,她知道焖子是用地瓜淀粉做的,回去的路上跟周文芳一说,两人一拍即合。
回到班上教室中,窗户外面的风吹的人很舒服。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去野区演习的事,班上的人都以为会让一年级的新生全都过去,原来全校只需要五十人。
沈老师过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纸壳箱。
他在讲台上,跟同学们说:“刚才学校领导说的话也都听到了,咱们班要出十名同学。我想在抽签之前,问问大家有没有不想去的,我直接把你的名字剔除出去。愿意去的同学就去,不愿意去的我也不勉强你们。大家都不是小孩了,自己考虑五分钟,五分钟以后举手。”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说好要去野区的,若是周文芳自己,她肯定不愿意去。要是跟花芽一起,倒是想进去玩一玩。
沈老师见他们在下面讨论,他在讲台上,手里端着泡着茶叶的罐头瓶。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原本呐,打算一所学校要一百名同学过去。其他学校的老师觉得太过于兴师动众,就压缩成五十名。咱们学校都是精兵强将,不怕他们去多少人,肯定不是咱们的对手。咱们就是背着背包,在野区里干耗五十天,也能把他们都耗跑。”
花芽刚刚还在点头,听到最后跟周文芳俩人齐齐傻眼。
五十天?!
部队惯来冬季野区拉练也就一个月好不好!
在野外吃喝拉撒五十天!
周文芳跟花芽同桌,就看花芽弯腰,把凳子翘起来,用三条腿支着。翘起来的那条凳子腿,被花芽疯狂晃着。
周文芳让她小点动静,问:“你干什么呢!”
花芽愤怒地说:“我卸个凳子腿下来,咱俩装作打架,你把我胳膊打折了,我就不用去了!五十天啊,谁愿意去谁去,我不去,坚决不去。”
花芽想明白了,不管她会不会被抽中,她作为卡车司机肯定要去的。
就算不去,老沈跟老靳狼狈为奸,肯定会想法子让她开车去给学校撑面子!
只有把胳膊打折,开不了车才能不用去。
周文芳说:“我才不敢,我要是敢把你胳膊打折,你家老顾就敢把我家老谢的脑袋瓜拧下来当球踢!”
刘海兴正在讲台上跟老沈说话,看到下面花芽跟周文芳的动静,她喊了一声:“花芽。”
她叫的太突然,猛地被点名,花芽猫着腰一手摇晃着凳子脚,从下面冒个头出来,习惯性单手举手:“到!”
刘海兴转头跟沈老师说:“花芽同学积极性很高,她第一个举手要求去野区,大家鼓掌鼓励!”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沈老师也不管是不是被人为操纵的,反正他被靳院长授意,一定要让花芽同学开着运输卡车过去。
听说别的学校都是男同学开大卡车,咱们学校要是女同学开大卡车,那更有面子,更是表面咱们的女同学比他们的男同学还要优秀!
冷不防中了计谋的花芽小嘴颤抖说不出话。
周文芳默默地把她僵硬地举着小手按下来:“节哀吧。”
第336章
沈老师在台上乐呵呵地说:“对了, 还得感谢花芽的家属,为咱们学校借出来两台军用运输卡车啊。”
中午顾听澜正在家里搓着尿片,接到学校来的电话。
花芽在电话那头愤怒地叭叭叭:“为什么要借车, 为什么要借车, 为什么要借车!”
“不是要去野区吗?你们学校的靳院长亲自打电话跟我恳求要借车, 我就同意了。”顾听澜说:“为难别人不就是为难我媳妇么。”
“.”花芽生气地说:“要去五十天,你知道么?我要离开你五十天!”
顾听澜小心地陪着不是:“我错了, 媳妇,对不住。搓衣板现在就在我手上,给孩子们搓完尿布,我就去跪搓衣板, 你什么时候解气,我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少给我来这出儿,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么。”花芽在电话里逼逼赖赖地说:“野区我想去,主要就是舍不得你。”
周文芳在院长办公室门口看着,咳了咳说:“公家电话, 少些儿女情长。”
顾听澜在电话里主动要求晚上做饭给花芽吃, 花芽想着要给刘海兴做家乡的焖子就说:“你做饭就算了, 你那破手搓脚丫又搓尿片的。你下午下班去找小聂弄点地瓜淀粉来,我要做焖子, 别的你就别管了。”
顾听澜伏小做低, 在电话那头一口答应下来,并且保证给花芽带箱汽水回家喝。
磨叽完,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下去练大卡车。
到了操场上看到不少人围着大卡车东看看西看看。
小瓜子把车门打开, 一只脚站在门内, 一只脚踩在车胎上嘚瑟瑟地说:“这可是俺们最先进的解放卡车,属于重型卡车。可承载二十吨货物。你们看, 解放卡车的车胎都快要比人高了。虽然烧的是柴油,动力特别足。前中后三组十二个车胎,哪怕是掉在坑里也有足够的摩擦驱动力让它自行爬出来。要俺说,只要不翻过来,上山下海,解放卡车无所不能。”
花芽见到过来教学的是小瓜子,一下美了,喊了他一嗓子:“瓜子儿!”
“小嫂砸!”小瓜子从车上蹦下来,人群自动分成两排。
他把手里捏着的红袖章郑重地递给花芽说:“小嫂子,这是靳院长让俺交给你的,瞧瞧,‘光荣司机’。快戴上,让俺看看神不神气。”
花芽小嘴张着,微微颤抖着手接过红袖章,发自肺腑地说:“有生之年,我何德何能啊!”
周文芳在边上嘀咕说:“你何德何能我不知道,反正靳院长是真人不露相啊。这么一个地中海的小老头,挺有心眼的啊。”
“呀。你乱说什么呢。”花芽兴高采烈地别上红袖章,叉着腰对周文芳耍威风:“你要再说咱们和蔼可亲的靳院长是地中海小老头,我就抓了你,让你在操场上罚站。”
周文芳一点不带怕的,转头问小瓜子:“她戴这个红袖章有抓人的权利?”
小瓜子说:“没、没有。”
花芽的小脸一下垮下来,指了指崭新到还热乎的红袖章说:“我也不能白戴这个啊?”
小瓜子忙说:“不白戴,哪里能白戴呢。有了这个红袖章,就说明你是一名优秀的司机同志。”
花芽:“.一点权利没有么?”
周文芳伸出指尖,戳了戳花芽的太阳穴说:“你想当官想疯了?你就跟方向盘耍威风得了,别指望管教别人。”
花芽爱惜地摸摸头一次戴上的红袖章:“那我要好好珍惜它,跟我一样,是个可怜的人儿。”
周文芳不担心别的,看着巨大的运输卡车,用手比了比到她胸口高的轮胎说:“这车得多沉啊,我恐怕驾驶不了。我连小车都不会开,你叫我开这个,还不如让我去坦克,反正都不会开。”
小瓜子好说歹说把她俩请到大卡车驾驶室。
大卡车驾驶室可以一排坐三名成年男同志。要是瘦一点的女同志,坐四个不成问题。
花芽坐在小瓜子旁边,看他操作大卡车缓慢地开始启动、移动、转弯、挂挡。
花芽的小手紧张的湿乎乎。
她转头看着额头冒汗的周文芳,觉得自己到底比她强上一点。
她学吉普车的时候还纳闷怎么会有人学车紧张呢,现在她能彻底的体会到坐在硕大的车厢里,操作这么大的机械在路上行进的艰难。
大卡车的视野还有转弯的角度跟吉普车完全不同,还有脚下踩离合器的深度也不同。方向盘略重,好歹花芽小胳膊有力气,拧的过来。
小瓜子边做示范边说:“有的人开惯大车,习惯性的使劲踩油门、使劲大方向,改成开小汽车,经常会把小汽车开的飞飞的。”
这个花芽知道,因为小汽车的方向和油门都只需要稍稍用一点力气就好。开大卡车的人经常会下意识的用力,这种习惯说实在的很危险。
也幸亏教她们开车的人是小瓜子,相互都很熟悉,稍微能缓解她们的紧张。
周文芳就在驾驶座上坐了五分钟,死攥着方向盘,脚下踩着刹车一动不敢动。最后崩溃地喊道:“让小花开,我不成了,我就是个废物,快把我放下去!”
这都是首长的夫人,小瓜子想笑不敢笑,忙说:“还没启动呢,别怕。俺扶着方向盘,你慢慢地松手。”
周文芳紧张的都快哭了,从驾驶座上跳下车,飞快地绕到花芽的乘客座位旁爬上来。花芽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手,手心冰凉。
哎,小可怜啊。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的驾驶助手。”花芽凑过去跟周文芳说:“我不疼你谁疼你呀。”
周文芳没空搭理她,还在为刚才自己的表现而懊恼。
花芽看出来她情绪不好说:“你这一下上手也太难为你了。想当初我学吉普车的时候,刚开始差点把吉普车开到沟里。还是我家八斤把手刹拉着,才没有翻车。小车还没学,冷不防学大车,你看我都学不好。”
后面花芽试了几次,动不动就熄火。
周文芳开始没发现,后来感觉到是花芽故意的。
再看到小瓜子苦瓜的脸,多云转晴地说:“你就好好开,等从野区回来,我高低把小汽车学会。”
“好!”
花芽小手往方向盘上一拍,厚重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操场上还在上生存课的同学们被吓了一跳。
花芽忙把头地下来,小小的一个人,躲在驾驶室里不敢露头。
小瓜子失笑道:“俺的娘诶,学个车咋这么闹腾。小嫂子别怕,咱们坐的高,望的远,别人看不到你。”
周文芳坐在花芽的旁边也说:“我刚才在车下面真看不到谁是在开车,这个卡车实在高,你就别躲了,赶紧练车。”
花芽姑且相信他们,重振雄风后,继续开着大卡车在操场上转圈圈。
“多亏是水泥路,要是泥巴路车辙压的好深。”小瓜子不光要教花芽开大卡车,还要警惕四周。一场驾驶课程下来,花芽多少能自己开车大卡车往前面溜一溜。
练车的过程中,刘海兴带着抽签出来的余下四十七人来到操场,跟着大卡车后面开始跑步。
小瓜子看到车后面跟着跑步的刘海兴:“小嫂子,这个女同志年纪好大,也是你们的同学啊?”
花芽说:“是啊,今年四十三岁啦,可照顾我们了。”
小瓜子点点头,没再多问,专心致志地教着花芽开车。
饶是花芽小胳膊再有力气,三个小时下来,小胳膊也酸了。
下午上课,周文芳帮着花芽捏着胳膊。
花芽写着焖子的做法,她在大连跟招待所食堂的师傅学了学,现在回忆着写下步骤,免得哪里错乱了。
放学后,花芽戴着红袖章雄赳赳地开着吉普车往家走。
周文芳还记得他们说的话,一路上紧张兮兮地说:“慢点慢点,这是吉普车不是大卡车,方向盘轻点打。”
花芽不理她,风驰电掣地把吉普车安全开了回去。
顾听澜把地瓜淀粉要回家后,部队那边有事,临时又把他叫走了。
花芽跟周文芳一起把孩子们接回来,就开始着手做焖子。
周文芳抱着铁盆,花芽往铁盆里倒地瓜淀粉。倒完以后用筷子不停的搅拌,让地瓜淀粉成为糊糊。
“还得加热。”花芽把铁盆直接放在炉子上,筷子还在铁盆里搅来搅去。
周文芳没吃过焖子,好奇地探头看。花芽搅着搅着,手下的糊糊变成透明的胶糊糊。
“放凉,等晚上吃饭结成块块切了煎。”花芽跟周文芳说:“走,家里没有大蒜了,你陪我去买大蒜呗,回来我请你喝汽水。”
汽水就是顾听澜给花芽赔礼道歉买回来的,橘子口味和荔枝口味一样十二瓶。花芽在去野区前,可以喝个痛快。
等到晚上,花芽把胶糊糊端出来,周文芳正在给小孩们切梨子吃。这个季节容易上火,吃点秋黄梨下火。
花芽把焖子切成不规则的块块,放到油锅里用小火慢慢地煎。
焖子的香味很快出来了,焦香扑鼻。
周文芳说:“这看起来也不难啊,就这样吃?里面也没加点咸盐。”
花芽说:“哪能这样吃呢,煎完以后还得用芝麻酱和蒜酱拌一拌。吃香菜的放香菜,吃葱花的放葱花,我上次吃的三鲜焖子,煎成金黄色,外焦里糯,里头还放腰果和大虾仁呢,超级好吃。他们说还能炒别的海鲜一起吃,什么鱿鱼啦、韭菜虾仁啦,只放木耳和黄瓜也好吃。”
这样一说,周文芳马上到一边剥大蒜:“待会给我多盛点。”
第337章
花芽把煎好的焖子拌成两份, 一份加了大蒜汁和葱花、香菜的给大人吃,切得焖子块要小一些,方便入味。
一份没加大蒜汁和葱花、香菜, 焖子块大, 浇上多多的芝麻酱, 给小孩子们分着吃,免得他们比赛抢着吃呛着。
两份焖子除了这一点, 其他都一样。里面放了家里翻出来的花生米、松仁和腰果拌着虾仁和鱿鱼一起。
周文芳以为吃到嘴里就是面疙瘩的味道,没想到焖子外面煎焦的地方吃起来脆香,里面软糯的部分入了拌料的味儿,她自己一个人就吃掉一大碗。要不是因为吃过晚饭才吃的, 应该能再吃一些。
花芽把剩余的没有拌的焖子放到厨房里,用盖帘盖上。等着明天煎好带到学校里给寝室的人吃。
她们俩虽然走读,寝室还留有床铺,这学期的床位费都交好了,正好每天中午还能在寝室里眯一会儿。
花芽自从有了小瑶瑶以后, 习惯了宝宝作息, 每天不睡个午觉不行。
到了第二天。
周文芳陪着花芽在大卡车上练完车, 又上了两节文化课。中午来到寝室,花芽把早上放在阴凉地方的焖子拿出来。
拌料和焖子分开放的, 花芽把小炉子点上, 把焖子稍稍加热后,拌入葱花、鱿鱼、虾仁、木耳和腰果。
刘海兴和黄鹂、宁靖从食堂回来, 进到屋子里, 黄鹂叽叽喳喳地说:“什么玩意, 好香的味道。”
花芽捧着焖子放在课桌上,看到刘海兴进门, 高兴地说:“瞧我给你做了什么好东西啦!”
刘海兴低头看到里面奇奇怪怪的小块块,纳闷地说:“这是什么东西?像是粉条,又是块状的东西,好生奇怪。”
周文芳看了花芽一眼,问刘海兴:“你才来海城几个月,连这个——”
家乡特产的心心念念的焖子都不认识?
转瞬之间,花芽有种不妙的感觉。
刘海兴的双眼在花芽和周文芳的脸上巡视来巡视去,似乎想要看破什么。
花芽浑身发着冷,脸上挤出僵硬地笑容说:“是香煎苕粉块,你们尝尝,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周文芳开始没反应过来,拿出勺子的手停下来说:“你不是说这个叫.”
学过敌特知识的周文芳忽然发觉不对劲,她后知后觉地吓出一声冷汗,不自觉抬头跟刘海兴探寻的目光对视。
刘海兴眼神还是带着笑意,跟往常和善的知青大姐一样,问:“她说这个叫什么?”
周文芳怔了一下,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垂下头不看刘海兴的眼睛说:“小花说,这个叫地瓜粑粑块。你说她,好端端吃的东西,非要粑粑、粑粑叫个不停,都被家里的小孩带坏了。”
要说别的刘海兴不会信,要说这个,还真像是花芽说出来的话。
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焖子说:“真不错,这个地瓜粑粑块味道很香浓,芝麻酱也很香,你们也吃啊。诶,这里面加了香油吗?”
花芽若无其事地给其他人装着焖子,嘴上说:“香油倒是没加,就是拌芝麻酱的时候往里面点了几点芝麻油。”
刘海兴正要点头,就听到边上端着饭盒的宁靖说:“大姐,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芝麻油跟香油不就是一种油么?”
说完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花芽咽了咽吐沫,感觉到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位刘海兴大姐跟她们平时的交往当中树立出来的贤妻良母形象完全不同。娘家的焖子不认识就算了,就连小芳都知道的香油和芝麻油就是一种油,她居然也不明白。
花芽挠挠头,感受到刘海兴落在她脸上炙热的视线,笑嘻嘻地说:“呀,居然是一种油啊,我也不知道。我家用的两个罐子装的。”
周文芳看了花芽一眼,感觉到不对劲,她没说话低头盛着焖子。
黄鹂和宁靖她们几个不知道花芽和周文芳俩人心中的恐慌,她们拿着勺子尝着花芽口中的“香煎苕粉块”。纷纷给出了高度的赞扬,并要求花芽速速把“香煎苕粉块”的做法公布给大家。
她们吃东西的空档里,花芽给周文芳使个眼色,打算溜出门去。
“你们上哪儿去啊?”刘海兴端着饭盒问:“不睡午觉了?”
花芽发现她根本没吃焖子,这个本应该刘海燕一眼就能辨别出来的家乡特产。
明明就在昨天亲口说过想吃焖子,怎么今天焖子摆在眼前居然不认得了?
花芽心脏突突突地跳,她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胳膊上的红袖章说:“我俩去到大卡车上,再把技术练一练。”
刘海兴笑的很自然地说:“下午在三号楼上课,知道的吧?”
花芽说:“知道的,我们先走了。”
刘海兴这下没说什么,让花芽和周文芳离开。
黄鹂吃着焖子,傻乎乎地说:“小花中午不睡午觉了?每天不都要眯一会的么。”
刘海兴搅动着饭盒里的焖子没说话,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花芽和周文芳从寝室楼出来,周文芳想要回头看,被花芽叫住:“别回头,万一她就在上面呢。”
周文芳慌张地说:“会不会跟在咱们后面?”
花芽说:“寝室里那么多人,她不方便跟踪咱们。”
周文芳挽着花芽的手,花芽感觉到她胳膊在抖,伸手拍了拍说:“别怕。”
周文芳说:“你说刘海兴会不会是——”
花芽板着小脸说:“咱们正常下课,下课后把这件事反应给部队。不管是我家八斤还是你家大嘴,对这方面很有经验,咱们不要自己先把自己吓到了。说不定我就是做的不好,不像是她家里的那种焖子。”
周文芳反驳说:“怎么可能,就算不一样,总归面条和粉丝也有想象的地方,加上蒜汁和芝麻酱,怎么会猜不到这是什么?除非、除非她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焖子,说的话不过就是说的话,只是为了维持‘大连人’的假象。”
花芽让周文芳不要想太多:“归根结底不要打草惊蛇,不知道刚才她有没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反正今天下去一定要伪装好,不能让她看出来。咱们是军人的家属,不能因为一个纸老虎就吓成这副德行,说出去给八斤和大嘴丢脸。你想给他们丢脸么?”
周文芳不想丢脸,她跟花芽爬到大卡车的驾驶室里待着。
这里是个密闭无人的空间,周文芳缓了一会儿,情绪稍微好一点了:“我不想丢脸,更不想有人在我身边搞破坏。”
花芽拍了拍胳膊上的红袖章说:“对!瞧不起谁呢?我也是有红袖章的人,咱们走着瞧!”
两个人重新雄赳赳地回到寝室里。
黄鹂刚洗了头发,对着窗户吹着风。见她们回来了,问:“你们没看到刘海兴么?”
花芽说:“没啊,怎么了?”
黄鹂没心没肺地说:“说是有野区什么表格要你去沈老师办公室填写一下,刚才你走的着急,忘记跟你说。”
不管是真的假的要填表格,花芽应付着说:“等下午再说,我好困,想睡一下。”
花芽每天中午都睡觉,大家不觉得奇怪。
周文芳听到刘海兴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寻她们去了。这下要是自投罗网怎么办?
花芽拍了拍床边说:“小芳你陪我睡,帮我抓抓痒痒。”
周文芳佯装生气地走到床边,抬头看着她说:“那你下来睡,上面把我挤下去了怎么办?”
要是睡在下铺跑也容易些。
花芽立马从上面爬下来,让周文芳睡到里面,她睡到外面。
周文芳每天睡觉要把蚊帐放下来,花芽这次也把蚊帐放下来。虽然朦朦胧胧能看到外面,总能有安全感一些。
周文芳睡不着,看着花芽同志一点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呼呼睡着了。气得她想要掐花芽,又怕惊动了谁。
到底是不是敌特现在还不好说,她咬牙把午休时间渡过去。
花芽睡眼朦胧间,听到床边传来脚步声。
最后定在蚊帐后面,可以看到人的下半身。
花芽的心一下提起来,她身后的周文芳一直睁着眼睛,见到这样的情形捂着嘴,偷偷捏着藏在身上的剪刀。
蚊帐后面的人一动不动,就在花芽以为她在找什么东西时,对方忽然弯下腰,跟花芽和周文芳两人对视。
周文芳没遭住,尖叫地喊出来:“啊啊啊!”
宁靖抱着帮花芽洗好的饭盒,也被周文芳吓了一跳:“干什么干什么!”
寝室里还在睡觉的几个人被强硬的吵醒。
黄鹂喊道:“怎么了?!什么情况!”
花芽捂着嘴喊:“有蟑螂!好大的蟑螂!”
这句话成功让寝室睡觉的人齐齐起身,开始翻天覆地地找蟑螂。
花芽从床上起来,这才发现对面的刘海兴也散着头发穿鞋,准备去抓蟑螂。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寝室的。
刘海兴所有的行为都很自然,自然到花芽感觉也许之前是错觉呢?
说不准人家的焖子就是跟她做的焖子不一样呢?
下午上课的时间很难捱,下课以后,花芽跟周文芳两人压抑着飞回家的情绪,尽量用正常的步伐,来到吉普车旁。
往家开车的路上,周文芳一句话不说。
花芽也盯着前面的路段不说话,她们之间第一次有这样的气氛。
回到家里,小瓜子和小包子居然也在。
花芽在大门外问:“八斤回来了?”
小瓜子说:“回来了,跟谢副团在里面说事。”
花芽拉着周文芳进到屋子里。
顾听澜正在跟谢伟民商讨公事,孩子们在客厅前面玩着简易积木。
这是顾听澜根据国外的书本上的图案,亲手给孩子们做的。
有三角的、圆形的、正方形、梯形等等,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建筑。有些像最近流行的七巧板。
“脸色怎么这么差?”顾听澜一眼发觉小妻子的不对,放下手头的事,站起来走到花芽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说:“不舒服?”
周文芳干脆喊道:“小谢子,快来。”
谢伟民麻溜地跑过去,扶着周文芳坐下来。
等到她们把今天遇到的事说出来,俩人还侥幸的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顾听澜严肃地说:“一个礼拜之前,我已经在学校里面派了人手暗中保护你们。你身边有小瓜子每天上午跟着,下午有别的战士伪装成学生在你边上。”
周文芳抓着谢伟民的胳膊说:“该不会真的是是是——”
谢伟民心疼地说:“是也不怕,咱们什么时候怕过他们!”
顾听澜揽着花芽的肩膀,让她靠在肩膀上说:“到底是不是我还要确认一下,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走一个坏蛋。这几天你们注意一点,关键的事情上不要听她的,意见相左时,更多的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花芽心有余悸地说:“万一她真是,每天我们朝夕相处,会不会下毒害我们?”
顾听澜却说:“看样子是脑力方面的舌头,主要是想左右你的打算。像是去野区报名,她不就是突然点名,让你必须参与进去么?他们在下一盘棋,敌人处在暗处。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等着他们自己会露出马脚。”
周文芳急切地说:“那他们就不会突然害我们?”
谢伟民抓着周文芳的手拍了拍说:“老顾说了,早就在你们学校安排了人手。还在排查敌特中,没想到被你们先发现了,你们俩很优秀嘛。”
花芽歪在顾听澜的怀里吗,嘟囔着说:“明明看起来挺不错的一位大姐,她要真的是敌特,我还会有些伤心。被人欺骗、间接操控的感觉真的不好。”
小瓜子他们听到里面在说闲话,在门口打了声报告,进到屋子里。
“小嫂子,你下回做焖子多做点呗,真的太好吃了。我觉得味道比老姬焖子都好。”小瓜子说完,发现气氛不美妙,看了顾听澜一眼说:“首长,有情况?”
花芽说:“你能看出来那是焖子?”
小瓜子纳闷地说:“不是焖子还是什么?小包子没见过大连的焖子,光是听我提过,今天过来一看就知道是焖子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周文芳像是被吓的负极了,一下坐起来说:“在我身边安插舌头,瞧不起谁呢!老谢,你给我一把枪,我现在就去枪毙她!”
谢伟民连忙按住她,转头跟大家说:“疯了,这是疯了。”
也许是人手安排的好,顾听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地跟花芽说:“回头把短刀带上,出了事我负责。”
转头顾听澜跟谢伟民说:“跟院方说,部队的军用车必须有部队的人跟着,你把汽车排的人全换成野战连的老手。这帮舌头,我要连根拔掉。”
第338章
后面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
花芽甚至一致认为是她太过紧张导致的。在后面的相处中, 刘海兴还是那位热心肠的知青大姐,帮助班集体做了不少好人好事。
沈老师有了这么一位得力助手,每天笑的一脸褶子。都说高考第一届学生不好带, 他可不这样觉得。
顾听澜在前天确认了刘海兴的身份, 跟花芽说了, 刘海兴就是敌特的舌头。刘海兴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日混血, 从小教了刘海兴不少关于中国生存的事情。
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刘海兴的中国话还带有海蛎子口音,在知青下乡的年间,趁乱进入知青队伍。这么一潜伏就是十五年。
她这次潜伏在花芽身边, 应该是跟后面去野区的动作有关系。
花芽绝对相信顾听澜的判断,这些天按照顾听澜说的做,暂时没有发现刘海兴的阴谋诡计。
在去野区的前两天,花芽在家里按照野区行装表装备上个人物品。顾听澜一样一样的亲手帮她检查好,板板正正地放在她的背包里。
花芽舍不得孩子, 也舍不得顾听澜。
顾听澜不会放花芽一个人冒险, 安抚地说:“车里装好了监听器还有雷达, 你正常驾驶车辆,我可以在野区外面监控你的一举一动。之前给你做的应对训练你还记得吗?”
早几年, 家属区里出现过一位叫做郑义的敌特分子, 那之后不光是家属区展开了有关敌特的培训知识,顾听澜也教过花芽几点。
敌特很擅长断尾求生, 一旦发觉自己被发现, 就会抹杀掉暴露的潜伏者。重新进入潜伏期, 不管是三年五载还是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面对敌特的关键点就是要以不变应万变, 反潜伏在敌特身边,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花芽这么些天下来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紧张,她已经不是一名单纯的女同志,她是合格的军人家属。
她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对顾听澜的绝对信任。
顾听澜说她可以完成这次剿灭敌特的行动,花芽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完成这次行动。她相信着顾听澜,好似顾听澜那样相信着她一般。
“这是野区几个秘密补给点,东西南北中各有三个。”顾听澜跟花芽说:“只要你认为你需要,那就去,不要去理会大学生的军演,要把剿灭任务放在第一位。”
学生军演的大概内容顾听澜已经知晓,说:“在军演之前,六所高校的人员将代表自己学校的三面旗帜放在野区里,配着少量的生活物资。六所高校一共有十八面旗帜。最先获得十面旗帜的队伍有优先获胜权,不用在野区呆满五十天就能提前出来获得这次军演的胜利。”
花芽问:“要是没有获得十面旗帜就是要比赛五十天后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哪所学校剩下的多,哪所学校就获胜是么?”
顾听澜摸摸她的头说:“是的。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尽可能的获得生存物资,不要跟其他队伍发生冲突。你刚才没有注意到我的话,我说的不是‘找到旗帜’而是‘获得旗帜’,那就必然会面临一些冲突。”
花芽沉默了一下说:“哪怕为了生活物资也会有人去抢旗帜的。”
顾听澜说:“所以你要记住我给你说的五大区域内会出现的动植物和水源。不去收集旗帜的话,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提前积攒食物,建造住所。”
现在十月份的天慢慢转凉,若是按照五十天来算,等到野区生存的后期会从深秋进入初冬季节。
大禹岛十一月飘着雪花不是稀奇事,他们必须要提前准备寒冬的到来。
顾听澜深沉的看着小妻子,敌人潜伏在小妻子身边,她不去不行。
若是有一丝不让她冒险的可能,他都不会轻易将她放在危险的境地里。
但他知道,花芽比他认识的还要坚韧,是一个可靠的军人伴侣,也是一名可靠的国家公民。
为祖国的安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军人手册的一页,也是刷在家属区墙面上的一句话。
晚上,顾听澜抱着花芽睡的。
在她耳边呢喃了不少话,花芽窝在他的怀里,感觉到顾听澜比她更要紧张。
“说什么信任我,结果还失眠了。”花芽第二天清早神清气爽地站在顾听澜面前刷牙,小嘴一圈全是白沫沫。
顾听澜换好衣服,眼眶微微发青,好歹不影响他俊朗的形象。
他说:“今天我送你去学校。”
花芽问:“这么舍不得我啊?”
顾听澜说:“我让他们更确定你是他们要找的,顾副旅的夫人。”
花芽:“.好吧。”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会收到众人的更多羡慕的目光。
顾听澜坐着红旗轿车将花芽送到寝室旁边的路上,开车的人并不是啊小瓜子,而是另外一名汽车排的战士。
小瓜子要冒充汽车排的人跟随在花芽身边保护她,直到她深入野区内部为止。
寝室外楼阳台上,不少女同学伸着脖子往外看,想知道坐着红旗轿车来到学校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花芽仰着小巧的下巴,义无反顾地从红旗轿车里出来。
顾听澜在车内拉着她的小手,将手背放在唇下亲吻了一口。
黄鹂也趴在走廊栏杆上看,惊呼:“是小花!我的老天,她居然坐红旗轿车过来。”
刘海兴就在黄鹂的边上没做声,反而是隔了一位的宁靖说:“红旗轿车怎么了?她每天上下学都是自己开着吉普车。人家家里可不是一般人,我早就发现了。”
隔壁寝室的一个女同学伸手点着顾听澜肩膀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四颗?两杠四星?!天啊,这是什么级别的首长啊!”
刘海兴微微一笑说:“应该是旅长。没想到之前还是副旅,提升的这么快。”
她看着俊美袭人的顾听澜从红旗轿车里出来,眼神闪烁着:“果然没错。”
“旅长?好大的官。”黄鹂兴致勃勃地望着下面登对的小夫妻,问刘海兴说:“你之前就认识花芽的对象吗?要不然怎么一下就知道他是旅长?我听说大禹岛上有一位旅长,年纪可大了呢。”
“那个人应该退休了。”
刘海兴脸色不变地转移话题说:“我也很早之前听别人说过花芽的对象。都说他是大禹岛上最年轻的守护者,031唯一的接班人。‘顾听澜’,你们听啊,这个名字多适合他,‘听山见海,力挽狂澜’。多么有力量的名字。”
黄鹂没听出她的语气,高兴地说:“那就好,朝中有人好办事。以后咱们在这里上大学也有底气了,要是被欺负,小花肯定能帮咱们出头。”
宁靖也说:“别人我敢说,小花的性子就不是让身边人吃亏的。”
刘海兴诡异的笑了笑说:“我希望她是这样。”
花芽晚上要在寝室住,第二天一早就要开着运输卡车往野区去。
这样一走就是五十天。
她跟顾听澜眼神交汇着。
顾听澜爱怜地说:“我会一直在野区待命,你放心去。”
花芽说:“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
顾听澜抿唇笑着说:“我会刻在心脏上。”
花芽满意了:“我自己上去,现在不允许男同志进入了。”
顾听澜往前走了一步,又说了句:“万事小心。”
花芽甜甜地对他笑了一下,脆生生地说:“嗯!”
她跟顾听澜告别,肚子提着东西往楼上走。
刘海兴从楼上下来,见到花芽诧异地说:“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小芳呢?”
花芽见她很自然地接过自己的包,笑一笑说:“她舍不得孩子,估计要晚点到。”
刘海兴帮花芽提着包回寝室,在红旗轿车边上的顾听澜沉甸甸地目光盯着刘海兴上楼的背影。
走到四楼走廊,刘海兴往楼下看了眼,半开玩笑的说:“我还没见过这么多星星的肩章,这是你朋友还是你什么人?是个什么级别?”
花芽微微一笑说:“还能是谁,谁我家孩子爹呗。这次我要走五十天,他难受的不行,非要来送送我。我说不用了,他偏不。你说,一个旅长当成这样也是有意思啊,叫手下的战士们看了笑话。”
刘海兴像是个唠家常的大姐说:“这还不是惦记着你的缘故,换成我家那口子,求他来他都不来。”
花芽冲楼下挥挥手,喊道:“我进去了,你回去吧,好好在家带孩子,五十天后见!”
顾听澜也摆摆手,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刘海兴的眼神闪了闪,跟花芽一起走到寝室里。
这个顾听澜比她想象的还要喜爱他的妻子啊。
周文芳磨磨唧唧来到学校,脑子里全是谢伟民给她培训的敌特知识。
她来到寝室,看着大家围着刘海兴,而花芽两条腿搭拉在床边上,从上往下,似乎兴致勃勃地看着刘海兴做东西。
周文芳顿了顿,用培训过的“自然”地笑容说:“哎呀,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带没带我的份啊?”
刘海兴转头看到周文芳来了,招呼着说:“做的是焖子啊。”
周文芳正要提着暖水壶去开水房打水,听到“焖子”两个字差点把暖水壶给摔了。
她忍住看向花芽的视线,不让刘海兴看出蹊跷来:“焖子?那是什么好东西?”
花芽总算开口了:“还不是我上次做的不正宗,刘大姐说她家里的焖子不是那样子的,所以没看出来。她现在要给咱们露一手,做一做家乡的味道给咱们品尝。嗐,教我做这个的婶子说就叫‘香煎苕粉块’,谁知道居然是她嘴里说的焖子。”
周文芳明白了,刘海兴这是过了几天反应过来打算找补了。
她跟花芽说:“那不就是个苕块粑粑么,怎么又成了焖子?我倒是要尝尝有什么不同之处。”
刘海兴盛出一碗加着辣椒油配着苞米粒和白糖的焖子,递给周文芳说:“也不怪小花做的我没认出来。我家是长海县的,跟大连市区还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呢。市区我没去过,竟不知道都有焖子。”
她顿了顿说:“对外面说我是长海县的人,大家都不知道,我就习惯说我是大连人。”
花芽在上铺坐着都要给她鼓掌了,恭喜她把上次的事情圆满的圆上。
她晃着小腿接过刘海兴递给她的焖子,用勺子舀了一勺,当着刘海兴的面吃到嘴里说:“斯哈,够辣的啊!好吃!”
寝室里其他人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纷纷尝着碗里的焖子。
周文芳怕刘海兴在里面下点什么东西,可大家都吃了,她不吃就有点突兀。她坐在下铺,一勺勺地往嘴里送,机械地说:“好吃,真好吃。”
刘海兴知道一般人若是知道自己是敌特,万万不敢吃自己给出去的东西。花芽和周文芳俩人都吃了不说,花芽还从上铺蹦下来抢剩下的一点盆底。
刘海兴彻底打消疑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旅长夫人,仿佛看到了他们成功扶持北京的那一位高级敌特进入重要工作岗位上。
只要顾听澜工作出了事故,北京那帮站队的人失去底气,必定会让他们扶持的那位上位。
以后插入到关键领导岗位里,若是有什么机密文件和秘密行动,他们都能够及时发现。
说不准,还能左右上面的行动。
刘海兴勾起唇角,冲着花芽的背影笑了笑。
他们未来的福气,可都攥在她手里了。
第339章
楼下。
男班长小眼镜让隔壁班的女同学通知刘海兴去开会, 商量学生军演的事。
等她走后,花芽打着嗝儿把碗放下。
周文芳之前中过一次毒,那时候还怀着小希望。这次勉强把刘海兴给她的焖子吃下去, 胃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感觉很不舒服。
花芽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说:“别坐着, 陪我上厕所。”
黄鹂笑着说:“你俩怎么跟小学生似得,上个厕所还得让人陪着。”
花芽把小腰一叉说:“那她不陪我去屙粑粑, 你陪我去。”
黄鹂忙说:“我可不去啊,你呀就是个直肠子,赶紧去吧。”
周文芳顺其自然地站起来,跟着花芽起来去了厕所。
刚进厕所, 花芽关上门就开始吐。
周文芳吓了一跳说:“别告诉我真有毒。”
花芽难受地说:“我是积食了,不消化啊。”
周文芳:“.你可真行。”
她想了想,管他有没有毒,吐了再说。
周文芳也在厕所里吐了一气儿。
俩人都吐完,惨白的小脸。
周文芳从兜里掏出口红, 给漱好口的花芽嘴唇上稍微点了两下。嘴唇红润, 人看起来就有气色。
周文芳给花芽点完, 又给自己点了点。
俩人整理好,一前一后的回到寝室。
稍作休息, 就要下楼去操场上课。
今天上午是最后一次生存课堂, 教他们的是怎么利用地形建造临时庇护所。
花芽没学过这个,跟着前面的教官学了学。
操场上, 搓绳子的、砍木头的、和泥吧、比比皆是。
花芽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文芳怼了她一下:“你还有心情笑?咱们头上两座大山呢。”
一个是敌特, 一个就是演习。
花芽苦中作乐地说:“事已至此, 只能硬着头皮上。你也别想太多,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周文芳无奈地摇摇头去干活了。
她被分到伐木组, 带着劳务手套,轻轻地砍着木头。
花芽叉腰在后面看了半天,受不了了,把周文芳手里的斧头抢过来,一脚在地,一脚踩着木头,把斧头轮到天上,借力砍去!
周文芳砍了八百次就磨了点皮的碗口粗的木头被花芽三两下搞定。
“你们城里人太可怕。”花芽把斧头递给周文芳说:“举起来以后用的是巧力,你感觉一下。”
周文芳感觉了一下,感觉个屁出来。
她实在不是干体力活的命,后被教官撵到麻绳组,搓绳子去了。
这个周文芳行,上手快。
“就跟往橡皮筋上缠线差不多。”这下轮到周文芳教花芽,她把虎口张开,在大拇指和食指上撑着一个橡皮筋,又往橡皮筋上压了根干草:“你看,是不是借用橡皮筋自己的伸缩力,可以把干草自己缠上去?”
花芽不觉得搓麻绳跟缠头绳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学了半天没学会,俩人差点急眼。
小瓜子开车大卡车过来接花芽练车,看到就花芽一个人气呼呼的上车,纳闷地问:“芳嫂子捏?”
花芽说:“她要成麻绳大王了,搓个绳子把她给搓上头了,你说好不好笑。”
小瓜子知道这段时间她们心里头都很紧张,帮周文芳说了两句:“这样据说可以缓解焦虑。机器性的动作,做久了自然不好,偶尔做做,能让她消解心里的压力。”
花芽不懂得这样那样的心里因素,小瓜子说是那就是呗。
现在花芽已经可以在操场上开车大卡车转弯、倒车和绕过障碍物了。小瓜子最后一课要教她给大卡车换车胎。
小瓜子耐心地说:“胎压不稳定很容易造成车胎爆炸,一旦爆胎就会使得车体倾斜,是个很不安全的事情。特别是你要在车上拉着同学和物资往野区去,一定要注意车胎。”
花芽把他说的要注意的地方默念一遍,小瓜子又说:“另外就是要把握好刹车的距离。大车不比小车,它是有刹车缓和区,小车一个刹车就能刹住,大车是要冲一段很长的距离才能刹住。这个距离就是得靠司机的经验判断了。”
花芽跟着他从驾驶室跳下来,学着小瓜子的样子,踢一踢车胎。
小瓜子拿着千斤顶和新车胎给花芽演示怎么换车胎。一来一去,花芽跟着他学了两节课。
小瓜子教的差不多了,拍拍手说:“小嫂子,再开最后一圈,试试你换好的车胎怎么样。”
花芽也拍拍小手,将手上的灰土蹭掉。打开驾驶室大门,入口比花芽都高。
她是个攀岩的好手,小手往踏板上一撑,脚下用力往车胎上的螺丝一蹬,反手抓住车门的把手,窜到踏板上站立好,面对着操场,小屁股往后面一坐,人就安安稳稳地坐到驾驶室里了。
小瓜子在下面很捧场地喊:“小嫂子!你很猴哇!”
花芽摆摆手:“小意思。”
等到小瓜子也上到驾驶室,花芽开着大卡车绕了操场一圈。
等到她最后停好车,小瓜子高兴地说:“小嫂子,你这就算是出师啦!俺正儿八经是你的大卡车师傅,嘿嘿。”
“回头我给你做把子肉吃。”花芽松开方向盘,靠在座位上说:“明天我就要去野区了.希望一切能顺利。”
小瓜子配合地说:“俺会陪着你们进到里面再走。别的学校没有战士陪同,俺尽力多往里面去一去。啊,对了,这个你收好。”
小瓜子从座位前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花芽。
花芽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嚯,银灿灿的一把小□□!
花芽的小手又开始哆嗦了。
“冷静呀。”小瓜子一手拍在木盒上,小声说:“俺首长说带你打过靶,问你还记不记得怎么使用,你要是不记得,俺再教你一遍。”
花芽激动地说:“我记得!一辈子忘不了。”
小瓜子不放心,让花芽用空弹夹演示了一遍。
他们俩在驾驶室里鼓秋半天,周文芳在下面搓完绳子,看他们还不下来,就往那边走过去。
走到一半,看到刘海兴也往大卡车的方向走。
周文芳担心花芽和小瓜子说话被她听到,赶紧过去喊道:“刘大姐,咱们小组分好没啊?”
刘海兴的确要去找花芽,不是为了探听花芽的情报,而是要开始班级分组。当然,若是能听到什么信息是再好不过的。
驾驶室的门忽地打开,花芽站在驾驶室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海兴笑了一下。
周文芳说:“要分组了,你还不下来。”
花芽心情很好地说:“来了来了,我师傅说我出师了,交代了些大卡车开在野区里的注意事项。这些对于咱们很有用处,我都记下来了。你们看,这个车胎就是我换的,上面的螺丝可不好拧了。我手心都要磨出水泡了。”
花芽摊开小手给她们展示,手心的确磨的粉嫩嫩的。
“看来你学的很不错啊。”刘海兴笑着说:“车胎都会换,那可太好了。咱们这样一来比其他五所学校有了不少优势。等到他们看到咱们的司机是女同志还不知道怎么惊讶呢。”
“那可不是么。”花芽冲着刘海兴“嘻嘻”一笑:“我的优势可大呢。”
刘海兴没听出来花芽话里的意思,带着她们往集合的地方去。
生存课堂上的教官正在训话:“五十天对于我们现在在外面的人来说,转眼就过去了。实际上,真进入野区以后,吃喝住行,都要依赖野区。你们会觉得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这不光是对你们生存能力的考验,也是对你们的意志力、你们的人性、你们的心理防线和你们的底线的考验。”
花芽猫着腰绕到同学们的后面,跟大家一起站着军姿听教官训话:“能拿到旗帜固然是好事,但你们要记住,生命才是你们最重要的东西。这次学生军演的目的就是向社会展示出你们第一批大学生除了读书以外,还有足够的动手能力、有着友爱同窗的爱心、有了为目标奋力拼搏的胆量!你们代表的不光是你们的学校,还代表着大禹岛031部队!”
下面有同学笑着说:“你这是给我们戴高帽啊,不就是个比赛么,我耗过五十天不就成了。”
教官严肃地说:“你们以为就咱们请了部队的教官给你们训练么?”
花芽小嘴张的大大的,她真的以为只有北大请了部队进行培训。原来其他的学校都一样的狗啊!
“北京军区的清华、人民大学,广州军区武汉分区的武大、空军头号极飞部队的航空航天、南京军区上海分区的复旦大学!”
教官冷飕飕地说:“还有你们,北大分校背后的是北部战区赫赫有名的031英雄部队!你们跟他们比试,别告诉我,你们会输!”
输?话说到这份上怎么能输!
花芽胳膊上的寒毛都站起来了,大声喊:“不认输!”
周文芳喃喃地说:“有种黄袍加身的荣誉感啊.”
其他同学也被鼓舞,奋力地喊:
“绝不认输!”
“我们要赢!”
“我们要当第一名!”
“我们是第一名!”
教官满意地笑了,眼纹笑的很深:“这还差不多。”
进去野区之前的动员会开的差不多,后面的是学校里五十名学生分组。
花芽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抽签那么简单啊。
男同学一个个虎背熊腰,女同学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
暗箱!
地中海老头一定暗箱了。
花芽腹诽了一番,又看到周文芳在里面小细胳膊小细腿。
啧啧,小可怜,妈妈会疼你滴。
第340章
大禹岛照相馆。
袁中兴正在暗房里洗胶卷。
他儿媳妇敲了敲门说:“爸, 上次那个女的又来了。”
袁中兴没说话,他身后一直上坐着的小包子开口说:“去见见她。”
袁中兴站起来锤了锤肩膀,小心地走到门口, 转头说:“小兄弟, 你不过去?”
小包子穿着便装, 可头发一看就是部队里剃的平头。他摸摸脑袋瓜说:“不去。”
袁中兴想着赵小燕万一在这边闹出什么事来,他正要说话, 小包子把窗帘拉了一点出来。
外面的阳光从遮阳的窗帘旁透出来,小包子拍了拍腰上的武器。
袁中兴知道小包子这是要在窗户里面监视他们,于是点点头说:“要是对方动手,请领导务必枪毙她。”
小包子没做声, 心想,没露武器前就是“小兄弟”,露了武器就成了“领导”,做买卖的人就是一张嘴巴唬人。
显然被唬的不只他一个,袁中兴站在院子里, 等着赵小燕进来。他擦拭着眼镜片, 哈了一口气,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赵小燕进来就要给他磕头了,推开袁中兴的儿媳妇, 三两步冲到院子里说:“袁老板求求你, 救救我啊!那个男的疯了啊,他疯了!”
袁中兴早就把他们的行动告知给顾听澜, 余下就听顾听澜来的话, 能套出多少信息就套出多少信息。
“怎么回事啊?大惊小怪的。这都要入冬的天, 怎么还跑的一头的汗。”他使唤儿媳妇说:“你去后面烧点水,下汗还得用热茶。”
实际上儿媳妇明白, 公公这是怕她危险,将她支开。
儿媳妇三步一回头的进到堂屋里,穿过堂屋来到外屋地,把木门轻轻拴上。
她一回头,差点撞到婆婆。
婆婆忙捂着她的嘴说:“又来了?”
儿媳妇说:“妈,你要吓死我啊。爸正在外面对付着,就她一个人来的,没带人。”
婆婆叹了一口气说:“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是闹的什么事啊。我就是年纪大了,不然我肯定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把她干到地上去。”
儿媳妇说:“妈,你就别逗我了。公公上次说了,她跟敌特可能有勾连,咱们要小心行事,不能把咱们家里人暴露出去。部队可以保护咱们一时,保护不了一世啊,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三下五除二的弄人家。”
婆婆也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
婆媳二人来到灶台旁,生起火。
儿媳妇从大缸里舀了水倒进锅里:“不管是真的假的,水的烧啊。”
外面的袁中兴看到冉冉升起的炊烟,重新戴上眼镜,打量着面前慌里慌张的女人。
赵小燕还在苦苦哀求地说:“钱我都给你了,别的金银首饰我也没有。不过等我大学毕业,分配了好工作,我可以尽全力的给你多挣钱。你也知道,我能上大学来之不易,我不能让他把我再毁了。我这辈子就是为了他,耽误了半辈子。我在医院里看到太多生生死死,我明白只有自己把握好自己,不依赖别人才能过上真正想要过的自在日子啊。”
袁中兴不吃她这套,冷冷地说:“可你上大学不也是冒充别人上的么?你有什么脸跟我说你想过真正的生活?你这样的生活根本就是偷来的。”
赵小燕呼吸一滞,知道面前的这位是商人性子。
俗话说得好,无奸不成商。她最后咬着牙把袖子里的银镯子拿出来送到袁中兴的面前说:“我只有这个了,这是我的嫁妆。”
袁中兴做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接过银镯子用牙咬了一口,没咬动。他把银镯子扔到赵小燕面前说:“我冒着多大的风险帮你去除掉他,你就这样把个掺了铅的假东西给我做好处?是你瞎眼了还是你觉得我能瞎眼?”
赵小燕扑腾一下给他跪下来说:“袁老板,我真的没有钱了。求求你了。”
袁中兴理都不带理她,用砂纸打磨着手中的快板:“想想你还有什么价值。”
赵小燕是真的不想再被钱爱军纠缠下去,他口口声声要举报赵小燕顶替翠翠上大学,威逼她过来,后面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赵小燕不敢跟部队举报钱爱军,跟部队举报那就是跟花芽和顾听澜举报。他们要是知道她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肯定还会把她重新送进去!
赵小燕想不到有什么价值的地方。
袁中兴看到她在崩溃痛哭道:“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值钱的地方。”
赵小燕抽泣着说:“袁老板,你要什么就直说,只要你能帮我除掉他,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袁中兴慢悠悠地坐在竹编的椅子上,喝了口菊花茶,迈着关子。
赵小燕跪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值钱。
她思来想去想不出来,还是求着袁中兴说:“袁老板,求你提点一下我吧,求求你了!”
袁中兴在她的再三恳求下,悠悠地开口说:“信息。”
信息?
赵小燕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信息。
等等。
赵小燕立起身子说:“信息我有,我有!”
袁中兴不着急,这种情况谁急谁容易乱了阵脚。他就抿着菊花茶,让赵小燕慢慢地说。
“他这两天总是往废弃的老渔村去。”赵小燕眼巴巴地看着袁中兴说:“他独自去,不让我去。前天我觉得奇怪,就跟着过去,发现他得了一大包的东西。他把东西藏了起来,我等到他走了以后,过去找,发现是水一样的液体,有刺鼻的味道。你说那东西值钱吗?”
袁中兴又问她:“那你说他还跟别人见面了?”
赵小燕说:“是啊,他整日不在我们落脚的地方出现,有时候一整天不见个人,有时候会带两个男人过去说话。昨天我看到他从外面包了许多绳索,说是要做什么引子。”
液体的东西会是炸药么?
暗房里的小包子听得一清二楚,不断的思量着。
袁中兴说:“你那点钱真不够我赚的,我只能把你的消息卖给别人挣点零头。”
赵小燕急切地说:“千万别卖给部队!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你从别人那里听过去的。”
袁中兴说:“不需要你说,我自然知道。”
后面他有问了些事情,赵小燕把她知道的不知道的,肯定的推断的全都跟袁中兴说了一遍。
因为得到判断,敌特分子可能会在野区内动手。袁中兴没有挽留赵小燕,反而跟她说:“你今晚记得观察他,要是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等我把消息透漏出去,换回大团结,会记得你的好处。”
赵小燕忙说:“那也要给我分账,没有我你哪来这样的消息。”
袁中兴装作为难地说:“我帮你除掉一条人命还不行么?”
赵小燕往地上啐了一口水:“呸,他比我更像个神经病,他能值几个钱?”
袁中兴讨价还价道:“那就二八分,不能再多了。”
赵小燕眼珠子一转,心动地问:“那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么多消息能值几个钱?”
袁中兴盘算了一下说:“也就一百元吧,二八分,能分你二十元算多的了。”
“这么少?”赵小燕想着怎么也能得个五十元。
袁中兴说:“这种消息不光你能弄来,在岛上许多人都能弄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你以为别人不知道?整天在老渔村晃荡,别人都跟我说过咧。你要是想赚钱,得了消息就要第一个跟我说,这样才贵。”
赵小燕想了想,好似是这个道理。
越少人知道的消息越值钱。
赵小燕说:“那我明天争取过来,明天不来,我后天肯定回来。”
袁中兴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赵小燕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你就别管,等我给你好消息,你记得吧钱准备好。对了,你先把那二十元给我,我都没有钱吃饭了。”
袁中兴从兜里掏出三十元递给赵小燕说:“二十元的消息费,十元给你做定金,剩下的等你拿到稀罕的消息过来再给。”
赵小燕许久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忙不迭地接过钱揣到兜里。担心钱会掉,她还用手掐着兜。
等到赵小燕离开,锁上门,小包子从暗房里出来。
袁中兴挺起来的腰杆又弯了下来:“领导,你看我刚才表现的还行吧?应该没有暴露什么。”
小包子说:“明天是最后一天,我会安排人过来,她要是再来直接把她扣留。”
听到总算要把赵小燕抓起来,袁中兴松了口气。
看小包子要走,留他吃饭也不吃,赶忙把新做好的快板拿出来。
“领导,这是我给领导的领导的小领导做的快板,这可是百年的竹板,你听,敲起来声音跟别的就是不一样,这个脆啊。”
小包子瞅着的确是好,嘴上说:“我们不收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袁中兴凑过去说:“我做了好久,一点毛刺都没有。再说,咱们也不是给军人啊,是给一个小娃娃,就当是外面老爷爷给她的礼物还不行么?小娃娃又不是军人,竹板我是从别的弄来的,一分钱没花。”
小包子犹豫着。
袁中兴又说:“上次她还拿了我做的快板呢。”
拿过啊?
小包子这就放心了,把快板接过来说:“我就帮你传个东西,下不为例啊。”
“诶诶,谢谢领导啊。”袁中兴客气地将小包子送走。
另一边,监视钱爱军的人发现钱爱军跟两位危险人物接触,似乎想要混入野区。
结合赵小燕的话,应该就是钱爱军的上线。
然而只有这条上线,想要顺藤摸瓜,还得压下耐心等待着,才能有机会一网打尽。
若是让他们断尾求生,若干年后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打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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