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十月十五日, 凌晨四点。
操场上出现五十名参加学生军演的成员。
他们分作两台运输卡车,往大禹岛野生保护区开去。
前面的运输卡车是由一名男知青和战士开的,后面是花芽和小瓜子两人换手开。
卡车速度慢, 一路上需要花费七个半到九个小时。
黑天瞎火, 小瓜子开。天亮以后, 花芽开了四个小时。
车斗里同学们睡得东倒西歪,或是抱着行李或是背着行李或是枕着行李, 什么姿势都有。
驾驶室里,花芽正在开车,小瓜子换到后面睡觉。周文芳坐在花芽的右手边,她旁边就是刘海兴和黄鹂。
刘海兴看到花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前面的路不大好走,大卡车缓慢行进,在水洼里小心行驶。度过三公里的崎岖路段,就进入野区的公共区。
这是野区的外围,可以路过、可以参观、春暖花开的时节过来挖野菜的人也不少。
再往里面走就是野区的保护区, 有三米多高的铁木合一的栅栏, 从一眼看不到头的天边, 一直围到身后的尽头。
花芽停下车跟小瓜子换手。到野区保护区的入口,有好几个需要拐弯的地方, 花芽认不得路。
花芽坐在小瓜子旁边, 刘海兴没换地方,把周文芳挤到后面的车斗里坐着了。
刘海兴很自然地递给花芽水壶, 开口说:“你喝点水, 眯一会儿。”
这时候花芽就不敢喝她的水了, 小手把自己的小水壶掏出来,冲刘海兴晃了晃说:“我不喝你的寡味水, 我对象给我装了糖水。”
花芽看似没心没肺地拒绝了刘海兴。
刘海兴说:“就你有好对象啊,我也有,等咱们出来,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花芽顺着她的话说:“那可就太好了,让我对象请你们吃好吃的。”
刘海兴笑着说:“我先谢谢你招待我们了。”
这话意思不明,花芽觉得不大舒服。
呵呵,指不定谁招待谁呢。
快到大门集合地点,小瓜子又把大卡车停下来跟花芽换了驾驶座。
见其他人不理解,小瓜子说:“你们的院长可是说了,让兄弟学校看一看咱们学校优秀的女司机。”
周文芳站在车斗里,双手扶着栏杆说:“小花,好好开啊,咱们显摆起来。”
进了野区范围,其他人也不再昏昏欲睡,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恢弘壮阔的景象。
深秋的太阳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他们眺望着远处的山川河流、草滩沼泽,不约而同的期待起后面五十天的生存考验。
花芽那年进去里面,路过红树林被蚊子叮了不少包。这次特意提醒各位同学有蚊帐的带蚊帐,没蚊帐的也要弄些纱网进来,预防蚊虫的叮咬。
周文芳做了不少薄荷膏跟大家分享,花芽的行李当中也背着一罐她给的薄荷膏。
开了二十多分钟,花芽看到前方黄色的土地上停着一排卡车。
花师傅很满意,都没有她开的解放牌运输卡车威武高大。
果真如靳院长说的,女同志开重卡远比男同志卡重卡神气多了。
不少人大老远看到车上坐的是女司机,一个个发出惊叹的声音。一个个脖着抻的老长,想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同志可以开这么威风的卡车。
花芽按照其他开车的排列方式,把大卡车停到另外一辆卡车的旁边。
花芽稳稳地停好车,回头一看,过来的沙土路上被轮胎和秋风卷起一人多高的风沙。
花芽兴奋地跟小瓜子说:“跟咱们的大卡车比,他们都是弟弟!”
小瓜子小声说:“东西别忘记拿了。”
花芽用气音说:“随身带着呢。”
大家齐刷刷地往车下去,花芽跳下去的同时,听到刘海兴自言自语地叹息:“真是肥沃的土地啊。”
花芽一阵恶寒,当场想冲上去掐死她。
再肥沃的土地也是中国的土地,寸土不让。
她撇着嘴跟大家集合。
野区门口,开始点名。
所有学校的学生都站在门口,密密麻麻不少人列队签名按手印。
也许人多话密,打破了野区带来的大自然的威压感。
大家算不上多紧张,有的人表现的如同秋游一样。
花芽站在队伍里,知道里面远没有他们想象的简单。不敬重大自然,终会被大自然淘汰。
刘海兴排在花芽的前面,得知要按手印时,犹豫了一下,而后按下印泥。
花芽跟在她后面,小手往登记表上一拍,前面人说:“哎哟,轻点轻点别拍破了。”
花芽笑了一下,被周文芳拉着往另外一条队伍里排着。
前面小眼镜带着男同学领了本校五十人的物资包,里面包括三天的干粮、急救信号弹、医疗包等等。
另外还给了野区标记着旗帜地点的地图,已经通讯器所处的位置。有需要和外界联系的情况下,可以被允许使用军用通讯器材。
花芽班上十四人被分为两组。
一组小眼镜带领,一组刘海兴带领。因为花芽这边缺了一个人,从隔壁班调来一名叫做王丽的同学。
对方是一名帅气的女同志,头发很短,说话做事都很利落。
花芽对她观感很不错,俩人都不是内向的人,一来二去俩人熟悉起来。
“咱们先把今天晚上的帐篷搭起来。”小眼镜拱了拱眼镜说:“明天早上进野区,你们看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咱们先找平坦的地方。一共三十个小组,咱们先下手为强。”
刘海兴看到黄土地面上还有不少石头,跟着小眼镜沿路找平坦的地方。
另一边,由周武、黄鹂等人帮着班集体分发他们的物资。
花芽领到物资以后,看到刘海兴在不远的地方招呼她们。周文芳皱着眉头想吐槽,花芽连忙背过身子说:“注意唇形。”
周文芳一下闭嘴,不再说话。
有些高级的敌特分子会读唇语,即便里的有段距离,也不能掉以轻心。
花芽装作低下头倒掉鞋里的沙子,转过身冲着刘海兴的方向说:“这里怎么还能起风沙啊,你带头巾了没啊,借我一条。”
周文芳当然带了漂亮的纱巾,虽然心疼在这个地方使用,可不会心疼给花芽。
花芽用纱巾挡住嘴跟周文芳说:“看不到嘴巴她就不知道咱们说什么啦。”
周文芳笑道:“就你鬼主意多。”
俩人相互帮衬着把花花绿绿的头巾系好,再往刘海兴的方向去。
等到她们到了,发现已经有人在刘海兴身后搭建帐篷。
已经快要下午两点钟,金色的日头往西边偏了偏。
风沙卷着黄土往人的脸上吹,刘海兴吐了一口的沙说:“不愧是大禹岛神秘的野区,又是雨林地区又是沙土地带,换成别的地方哪有这样的风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来到大西北呢。”
周武说:“姐,大西北是黄土高坡,咱们这是平坡,哈哈哈。”
花芽打着哈哈说:“都不是黄土黄沙的,待会吃饭麻烦了。”
花芽成功把大家的关注里转移到伙食上,民以食为天,要是吃不好,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周文芳不想跟他们一起搭帐篷,于是自告奋勇地说:“我跟小花给大家做饭,今天咱们吃的还是集体粮,可得多吃点。等到明天进去就要吃个人的小装备干粮,寡淡的很。”
花芽也想着掌握住伙食这方面,若是让刘海兴来做饭,人家真得往里面下毒怎么整,她的守着。
中午这顿饭是学校请的,靳院长下了决心跟其他五所学校较劲,给学生们带了五花肉、排骨和精米。
花芽把物资领过来,路上途径其他几所高校的扎营地,地上放着的口粮都很简单,最多有些鸡蛋。
花芽瞅着五花肉、排骨和精米,周文芳悠悠地说:“你该不会想着给我们做个猪肉小米粥吧?”
花芽把围裙往腰上一系说:“姐姐我给你来个手打猪肉丸。”
“待着!身上有点力气你还真使出来?明天不进野区了?还手打猪肉,累不死你。”周文芳及时阻止了花芽的冲动行为,她把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除了葱姜蒜,还有辣椒。
难能可贵的还有鸡蛋和紫菜。
得了,紫菜蛋花汤没跑了。
“那我就做个农家小炒肉。”这菜简单还好吃咧。
小瓜子背着一个背篓过来,他刚把大卡车前后又检查了一遍。
他把背篓一放说:“诶,有肉了,那俺辛辛苦苦背过来的黄牛肉岂不是白瞎了。”
“啥!黄牛肉!”不光是花芽和周文芳,不远处搭帐篷的宁靖、黄鹂王丽等人也都跑过来了。
这个年头能吃上牛肉,奢侈啊!
她们兴奋的看着花芽,花芽故意说:“咋了?想吃自己做呗。”
黄鹂和宁靖俩人分别抱着她的胳膊摇晃着说:“猪肉都是难得吃上一回儿的,我们哪里会做牛肉啊。”
“就是啊,这肯定是你们家首长丈夫给你开的小灶,顺便也带上我们吃上一口。你就能者多劳,做来给我们吃吃呗。”
刘海兴也过来,稀奇地说:“的确啊,牛肉光是切起来要讲究纹理和刀口,不会做的人怎么煮牛肉不会烂糊呢。”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请求花芽做牛肉。
花芽顺理成章的拿下炊事权,笑呵呵地说:“那我就不做农家小炒肉,改做小炒黄牛肉。来来来,小芳同学过来给我打下手。”
周文芳见到牛肉也心生喜欢,跟着花芽一起,把二十多斤的黄牛肉泡到水桶里先把血水浸泡出来。
王丽在这边似乎就跟花芽和周文芳走的近一些,理所当然地跟在一边帮忙。
他们旁边是航空航天大学的学生,一个个穿着没有肩衔的白色军装,跟北大学生穿的绿军装成了两个鲜明对比。
他们见到北大的学生吃黄牛肉,一个两个嘀咕道:“东道主的伙食真好,咱们最多一人一块猪肉脯,人家直接是二十斤的黄牛肉。一共五十人,一人半斤,好大的手笔。”
有机灵地就说:“要不,等他们做好饭,我拿着点猪肉脯给他们换点。”
“人家傻啊跟咱们换。”
那人说:“那咱们的猪肉脯可以放好久,进到野区里面可算个荤菜。”
这话可就太对了,到野区可就没有大做黄牛肉的条件。说不准连饭都吃不上。
花芽不知道隔壁航空航天大学的学生正在琢磨着“互通商贸”,她正在把泡好的牛肉横着纹理切成片片。
周文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小榔头,对着牛肉块敲敲打打。据说这样可以让牛肉的肉质松软。
她们做饭的同时,航空航天的人来了。
他们派出一男一女两位代表,凑到花芽面前说:“同学,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花芽甜美一笑,指着刘海兴的背影说:“那边搭帐篷的大姐是我的组长,有事情跟她商量吧。”
花芽成功把人引到刘海兴那边,乐陶陶地跟她们继续做饭。
王丽主动揽下收拾辣椒的活儿,青色辣椒要洗干净切开,把籽儿去掉。
王丽切开一个青辣椒,发觉比想象的还要辣。她掰下一小块辣椒送到旁边切牛肉的花芽嘴边说:“小花同学,你尝尝要不要把辣椒筋去掉?”
花芽尝了一口,“斯哈斯哈”地说:“去、去掉。不去掉辣椒太辣,把牛肉味盖住了。”
等王丽往边上去,周文芳过来小声说:“她给你的东西你就吃啊。”
花芽说:“她是自己人。”
“什么?”周文芳压住声音,给了花芽一个眼神。
花芽点点头,用纱巾遮挡住嘴巴,望着刘海兴的背影说:“退伍军人。”
周文芳捂着胸口,默念“阿弥陀佛”。
身边能有自己人的感觉就是好。
要说小瓜子值得信任吧,但他目标太明显。但凡有一点渠道的人都会知道他是顾听澜的警卫员。
周文芳往王丽那边看了眼,的确有一种部队里才会有的英姿勃发的感觉。要说还有股让她熟悉的感觉,周文芳想了想,有点像林娟。
可惜林娟作为花芽的亲属,若是敌特有了解说不定也知道她的身份。要不然按照林娟的伸手进到野区保护她们更是绰绰有余。
花芽用佐料把切好的牛肉抓了抓。
二十斤多斤的牛肉装了两个大铁盆。她倒上淀粉和酱油稍作腌制,又往里面加了些白酒。
周武力气大,这次运气不错,分到花芽这一组。他帮着把帐篷扎好后,过来生火炉。
只是最近一场秋雨一场凉,附近的木柴被雨水打湿了不少。经过白天的日晒,虽然外表是干燥的,里面一烧就开始冒白烟。
小眼镜过来看了眼,见周武有些着急。
他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两块固体助燃物,分别扔到两个火炉里。
短短几秒钟,仿佛干柴遇到烈火,潮湿不在,火势冉冉升起。
“这是什么好东西?”周武觉得好奇,想要拿烧火棍把助燃物扒拉出来看一看。
小眼镜忙说:“别动它,很危险。这是助燃物。我也就四块。刚才问了不允许带进野区,所以我就用了。这玩意可珍贵了。但是要是沾到身上,稍微一蹭就有可能起火燃烧。”
不管是真的假的,周武是一动不敢动了。
他知道小眼镜有家底,是政府子弟,弄些稀罕东西不足为奇。
花芽把腌制好的牛肉端到火炉边上,看到这么好的火,给周武竖起大拇指:“优秀啊,周武同学,我还以为你烧不起来呢。”
周武因为暗恋花芽被教官暗地里打压受罚过许多次,他不敢直接跟花芽说话,担心花芽身后的小瓜子出手揍他。
他摸摸鼻子说:“你做饭吧。”然后转身就走了。
第342章
花芽的手艺自不用说, 锅铲刚扒拉几下,就有同学围了上来。
在露天的地方吃饭跟在食堂里吃饭的感觉不一样。
让他们称奇的是,有越来越多的鸟儿站在野区保护区的栅栏上往这边看, 都是一群漂亮又稀罕的鸟类, 就是不知道它们在看什么。
花芽把小炒黄牛肉盛在大盆里, 旁边锅里的排骨已经煮好了。
焯过水的排骨是熟的,只需要经过糖醋爆炒, 就能成为美味四溢的糖醋排骨。
花芽小手一挥:“开饭!”
素菜?
不需要。
进到野区里面若是捕猎不到猎物,只能吃草。现在有肉就好好的大吃一顿。
刘海兴拿来两个碗,让花芽把两道菜盛了一样盛了大半碗给隔壁航空航天的同学吃。
真是应对了一句话,隔壁的小孩都要馋哭了。
清华大学自然不会有学生过来进行贸易交换, 只是会忍不住在远处往这边瞅两眼,若是被发现,马上会把头扭到别处。
第二拨来的事复旦和武大,他们的学生代表跑过来请求交换。
复旦大学的同学拿来的是午餐肉罐头,武大的同学拿来的卤鸭架。
好歹都知道用荤的换荤的。
花芽让刘海兴跟他们讨价还价, 自己掌勺先给周文芳、王丽、黄鹂、宁靖她们打菜。每人的饭盒里, 一边是小炒黄牛肉, 一边是糖醋排骨,米饭只能用饭盒的盖子装。
这也没办法, 谁知道过来能一下吃到两个荤菜。
花芽把班上的同学打完, 剩下的让刘海兴处理。
刘海兴不负众望,换来不少其他学生们的私人干粮。
王丽去检查了一下, 嘴里把骨头往脚边一吐:“这比生肉带进去好, 不怕引起大型野生动物的跟踪。”
黄鹂她们正在品尝美味的佳肴, 嘴里对花芽已经褒奖到极点,谁都没想到这位首长夫人居然如此会做肉食, 吃的她们满嘴流油,情绪高昂。
饱餐一顿,可比开再多的动员会来的叫人有动力。
花芽吃饭前,把剩下的边角料往天上扬了几次。总是那么几只领头的大鸟俯冲着过来吃。其他鸟儿似乎没有资格过来跟它们争抢,只能眼巴巴看着。
然而花芽刚吃完饭,就听到王丽说到“大型野生动物”,黄鹂和宁靖她们有些不淡定了。
花芽倒是有心理准备,不会像其他同学觉得野区里的危险不过是危言耸听。
宁靖说:“不不不会这么恐怖吧,能能能有什么野生动物,还大型的,别告诉我会吃人啊。”
王丽说:“教官不都教了么,里面有狼群、狮子群、猴群,还有鬣狗群.”
宁靖说:“那不是都被保护了起来么?”
花芽说:“你啊,听课都听到狗肚子里了。它们是被保护起来,但是咱们要进的地方不就是它们被保护的地方么?”
宁靖不淡定了,端着饭盒的手开始发抖,拿着的铁勺也开始抖。
花芽没管她,上了这么些天课程,还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显然就是没把野区放在眼里。现在知道也不晚,不会擅自行动拖累大家的后腿就行。
周文芳坐在帐篷外面的小木桩上,看花芽走了过来,问她:“宁靖怎么回事啊?看起来听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
花芽说:“侥幸心理和自负。觉得咱们教官讲的课简单儿戏,以为跟她玩呢。我看她今天得好好做做思想准备了。”
花芽想到这里一笑说:“就让刘海兴去,她不是知心大姐姐形象么,让她去做思想工作。”
“你啊,大大的坏。”周文芳笑着说:“待会我去跟她反映。”
吃完饭,就要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帐篷只允许搭建一晚上,进到里面以后得自己寻找庇护所或者建立露营地。
也许正是要印证王丽说的话,她们洗饭盒时,野区外沿传来几声狼群的呼啸声。
这下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就热闹了。
傍晚时刻。
男同学挤在一间帐篷里,女同学挤在一间帐篷里,另外两个帐篷没人敢独自睡。
大家都窝在里面整理自己的东西。
花芽被挤的受不了,只能睡下四个人的帐篷被挤了七个人。
她抱着东西来到空帐篷,回头又把周文芳叫上。
王丽看了她一眼,花芽小声说:“我就睡在帐篷口。”
王丽也打算睡在帐篷口,这样正对着花芽的帐篷,晚上有个风吹草动正好可以从外面接应。
另外她还要在这边监视刘海兴。
花芽和周文芳离开这个帐篷是好事,省的她们跟刘海兴睡在一起,她还得多加注意。现在她只要守着门口,刘海兴就出不去。
“好多灰土啊。”黄鹂把头发散开,掸了掸,不由地说:“你们头发也这样吗?”
刘海兴头发不长,里面的沙土拍了拍倒还好。
像是宁靖她们几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同学,把头发解开,一个两个都叫唤着说:“怎么还是草杆子啊,吹了好多沙子在头上。”
花芽在对面的帐篷前,解开纱巾。
她因为纱巾扎得及时,头发还很干净。带着一股洗头皂的香味。
周文芳也差不多,几乎沙土都被纱巾过滤掉了。
“等出来我赔你真丝的纱巾。”花芽知道周文芳喜欢纱巾、手帕这类很资本情调的东西,偷偷跟周文芳说:“我家有,你回去记得提醒我要。”
周文芳知道她带着纱巾怕是要报销在野区里了:“只要用得上,它就是有价值的。”
“你这思想觉悟很不错啊。”花芽笑嘻嘻地把明天要穿的防蚊衣服、裤子找出来。她还弄了养蜂人类似的面罩,可以挡在脸前面。
有些虫子尾巴细长,就算是用纱巾挡着也不中用,只能用微微膨起来的遮面纱网。
头发也都要用纱巾抱起来藏在帽子里,免得又虫子钻到里面去咬上头皮是小,带着什么传染病就不美妙了。
晚上睡觉,花芽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山压住了。
她怎么挣扎都不管用,好不容易跑出来,边上又出现一个巨型八爪鱼将她抱住。
一个小石头被扔到她的帐篷上,花芽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低头看到周文芳的胳膊腿缠绕在她的身上。
又是一个小石头扔了过来,发出一声小小的动静。
花芽把帐篷帘拉开,看到对面帐篷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手电筒的光。
王丽怕花芽不知道是谁,特意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下巴。
花芽:“.”真的,大可不必这样啊。
她捂着差点叫出声的嘴,给王丽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王丽八成是听到这边有她梦中轻微呼救的声响,想要探一探情况。
野区里面,突然传来几声呼啸的狼嚎声。
高高低低,由远及近。
王丽身后睡着的宁靖被叫声惊醒,忙坐起来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其他人被她的声音闹醒,王丽也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说:“刚刚有狼在叫?”
刘海兴打了个哈欠说:“没事有栅栏,今晚上先睡个好觉。要大惊小怪就等着明天进去再大惊小怪吧。”
其他人听到这话觉得没错,睡梦中被吵醒是个让人难受的事。打破天的情况也等睡醒再说。
宁靖从黄鹂身上越过去,爬到刘海兴边上说:“刘大姐,你让我挨着你睡吧,我害怕。”
刘海兴冷漠地看着她,可惜在昏暗的帐篷里宁靖无法看清刘海兴的真面目。
“那你过来吧。”刘海兴往边上让一让,目光下意识地往花芽睡的帐篷那边扫了一眼。
王丽从帐篷里爬出来,刘海兴警惕地问:“你干什么去啊?”
王丽粗声粗气地说:“撒尿。”
“去吧去吧,别走的太远。”刘海兴像是个很关心人的知心大姐,跟王丽说:“就到大卡车那边的空里,大半夜没人会看到。”
王丽没搭理她,从帐篷里出来正好看到起夜回来的花芽。
花芽陪着周文芳出来,周文芳解决完以后,往回走的路上情绪变得突然很紧张。
见到王丽,知道是自己人,花芽把她叫到自己帐篷里。
花芽压低声音说:“小芳刚才遇到一个人。”
王丽说:“普通人被外面的声音吵得紧张睡不着觉,也有可能出来检查。”
周文芳摇摇头说:“我也以为是咱们的同学。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发现对方正在往栅栏里面跑。我没看清楚她的脸,但是我看清楚她穿的衣服。”
花芽已经听周文芳说过一次,她现在没什么表情的握住周文芳冰凉地手说:“翻到保护区里面的那个人是个女的,穿的衣服是我曾经在学校里丢失的一件旧睡衣。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只能告知你一身,万事多加小心。”
王丽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跟花芽说:“好,你们在这边睡也要小心。发生情况就大声呼救。”
花芽笑着说:“我知道。”
王丽说:“我出来撒尿不能太久,过去了。”
周文芳给王丽打开帐篷帘,王丽轻巧地没出任何声音地走了出去。她在外面绕了一圈,故意弄出声响,像是撒完尿回来。
王丽进到帐篷里面,刘海兴还没睡觉。也不知道是因为要进到野区紧张,还是因为某种需要进行的任务而兴奋。
王丽回来的很及时,她没问王丽别的,就说:“你看到狼了?”
王丽说:“没看到,要是看到狼我还能回来?”
“说的不错。”刘海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转个身继续睡了。
第343章
早上出发前, 花芽同志鸡贼的焖了一锅大米饭。
不是稀饭不是粥,大米饭管饱啊!
“出发!”
花芽吃了两碗饭,一抹小嘴, 激情迸发差点把碗砸了。
周文芳把剩下的饭疯狂的团成饭团, 准备带到野区里吃。团完饭团往上面撒了点盐巴, 用饭盒一装,完成。
她把地图递给花芽说:“你认准了, 别开错了。”
小瓜子在大卡车上凑合了一晚,今天把花芽她们送进保护区,靠近保护区北部地区后,他就要撤离。
别的学校已经有人暗搓搓的投诉他们带着军人进行学生军演, 小瓜子不撤也得撤。反正他在花芽边上也是威慑暗中的敌特分子,若是想要他们采取行动,他得离开。
为了让花芽有充足的休息,后面一段路小瓜子自己开的。
六所学校的大卡车进到野区后,按照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分散开。
他们要先行找到自己学校的三面旗帜, 然后再去探寻别的学校的旗帜。谁要是先找到十面旗帜或者旗帜数量势均力敌, 能坚持到最后的队伍就是胜利队伍。
规则很简单, 也很残酷。
因为规则是用来约束人的行为,而不是大自然的千变万化。
花芽眯了一会儿醒来, 看到天边黑压压的一片, 似乎有暴风雨过来。
他们野区北部地区是雨林地区,里面包括了花芽上次遇到的红树林和沼泽地。本身就是潮湿的地方, 要是再下雨, 说不准后面的几天都要趟在水里过。
“你说到后面会不会有人来抢咱们的旗帜?”周文芳看着兢兢业业磕着瓜子的花芽同志, 说:“你能不能提起点警惕性,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花芽太知道了。
大卡车行动的很慢, 围着大卡车盘桓飞行着不少鸟雀,都在叽叽喳喳地跟花芽说:“倒霉孩子,要下大雨啦,啾啾啾,倒霉孩子,要下大雨啦,啾啾啾!”
花芽烦不胜烦。
她抓了一把没磕的瓜子往外面一扬,成群的鸟雀蜂拥过来争抢。
她们边上坐着的黄鹂看了,惊奇不已。
周文芳说:“小花在家里经常喂鸟,八成是看到感觉到她身上有鸟雀的味道,鸟儿自觉的跟上来了。”
花芽继续磕着瓜子,抽空说:“小芳说的没错。”
她腿上放着地图,上面显示还有一百二十公里就到了第一个旗帜标记点附近。
到了那边,小瓜子就要离开不说,他们还要从大卡车下来步行穿越雨林区找旗帜。
趁闲工夫不好好休息,安逸地磕点瓜子都对不起自己。
驾驶座的位置只有四个,两个固定给司机,花芽和小瓜子,另外一个固定给司机的驾驶助手周文芳同学。
另外一个不会被日晒雨淋的好地方,是成员们眼热的地方。特别是有了乌云聚集,大家都不想刚进到野区就把身上淋湿,后来还是刘海兴发话,让大家轮流坐才没吵架。
跟花芽她们并行的另外一台航空航天大学的卡车从弯道上离开,大家友好的招招手:“五十天后见。”
小瓜子按了声喇叭表示回应。
大家还是一派比较轻松的态度。
到停车地点,接小瓜子的吉普车就在大卡车边停着。
周文芳正准备下车,车下面伸出一个胳膊,她的眼泪瞬间就要流下来了。
谢伟民风尘仆仆地呲着大牙说:“下来啊,笨蛋。”
周文芳感动的劲儿一下收了回去,也没扶着他的手,自己“吭哧”着从驾驶室里爬了下来。
谢伟民笑着看着她略带笨拙的样子,心疼地说:“能坚持的住么?要不然——”
周文芳冲他一瞪眼睛说:“我要跟小花共进退,你死远点。”
谢伟民没好意思说,顾听澜担心周文芳会拖累后腿,想让她提前撤退。若是周文芳个人意愿不想离开,就继续进行任务。
谢伟民看她坚定的目光,于是说:“好的好的,知道你最厉害。”
周文芳感觉落在身上的探究的眼神,奈何谢伟民身上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同学们自然而然地表示出了对军人的敬畏,不敢多做声,只敢用小眼神往这边瞟。
倒是花芽从驾驶室里探出头,大咧咧地问:“你怎么来了,我们家八斤呢?”
谢伟民说:“他去北京开会了啊,你不知道啊?”
花芽算着日子,诶,正好是大会时间。
“哦,我忘记了。”花芽装作沮丧地样子,从驾驶室轻跃下来。看的谢伟民胆战心惊。
大家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有鸟儿落在花芽的肩膀上这种事情都已经接受了。
谢伟民跟周文芳说不到两句话,给周文芳递了把他自己珍藏的军用匕首,将周文芳手里带着的刀换了下来。
“别弄丢了,是我最好的刀。”谢伟民看似拍拍刀,实际上是摸了摸媳妇的软手。
挺好,不是冰凉的,带着热乎气。
周文芳这人遇到什么事儿,总是会先手脚发凉。谢伟民看出来她的情绪很稳定,也就不在大家伙面前磨叽。
周文芳想起昨晚上的事,拉着谢伟民的衣袖说:“你跟我到那边去,我有话跟你说。”
花芽感受到边上刘海兴探究的眼神,故意打诨道:“你们要去亲小嘴呀?!”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在起哄,就连刘海兴也笑了。
周文芳瞪了花芽一眼,怒道:“我去亲大嘴!小嘴就等着你家八斤来对付吧!”
花芽抱着肚子一阵笑:“快去快去吧,腻乎啊。”
周文芳跟谢伟民走的远了些,飞快地把昨晚的事情跟谢伟民说了。
谢伟民听完以后没赶紧走,反而瞅着周文芳说:“反正都那么说了,咱俩不如把话给落实了吧。”
等了片刻,花芽看到周文芳红红的脸颊从吉普车出来,贱次次的笑话她。其他人又开始起哄。
刘海兴笑着说:“脸红成这样了?”
周文芳又是笨拙地爬到驾驶室里,重重地关上车门。
小瓜子开口说:“小嫂子,照顾好自己啊,我们先走了。”
谢伟民也冲花芽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卡车上两组人分头行动,一个提前往西部地区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别人家的旗帜。另外花芽这一组往北部雨林区深入,找到自家的第一面旗帜。
小眼镜跟刘海兴交接了一些事情,然后说了一番鼓励人心的话。
花芽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跟周文芳说:“诶,你还记得咱们入学时看到的政府的车吧?该不会是他家的车吧?”
“谁知道呢。”
周文芳念着花芽刚取笑过她,不跟花芽多说话,专心致志地穿戴起防蚊虫的衣服。
知道这里有雨林有蚊虫,大家的装备带的都很齐全。长袖长裤,帽子口罩。
其中要数花芽的最亮眼,她直接穿了野战军的战斗服,就是没有带肩衔。
浑身迷彩衣服,哪怕在雨林里穿梭,一般人离远点都看不到远处有人。
花芽把纱网挡在脸前面,特意把头发包在纱巾里再戴上军帽。
领口里面塞了一圈手帕掖好,又把扣子扣在最上面,免得有不长眼的小虫子钻进去。袖口的扣子也系了起来。
腰身更不用说,勒上腰带细的不行。周文芳看了都要感慨:“你的肚子哪里像是生过三个孩子。”
就连周文芳注重保养的一个人,感觉自己的腰身生过孩子后粗壮了一圈,也就是谢伟民感觉不大出来而已。她自己觉得很明显。
花芽蹬在树杈上,把裤脚塞在军靴里:“你怎么把胶裤穿来了啊,怪不得你的包死沉死沉的,哈哈哈。”
周文芳往肩膀上挂着胶裤的背带,丝毫不被影响:“你知道个屁,我就是不想被里面的污水弄脏身上。我们女人家,有些地方要注意卫生!”
花芽说:“知道了知道了,要是深地方我还打算背着你爬树呢,既然你有备而来,那我就不费力气了。”
“得了吧,我还把没把我淹个好歹,你先把我给摔死了。”周文芳套上胶裤,又跟花芽一样把脸和领口、袖口系好。
也不管他们兴师动众,他们面前是野区保护区里唯一的一块雨林地带。
红树林要走三个小时,里面的蚊虫一团团的往人脸上扑。
除了红树林就是其他树木的杂树区雨林,里面到处都有可能出现沼泽和鳄鱼,还有毒蛇等等,面对这些凶险,不多做准备是不行的。
周文芳穿戴好,一转眼没看到花芽。
“在、在上面。”黄鹂目瞪口呆地看到花芽窜到树梢上,像是猴儿上树,单手挂在上面不说,还能往远处眺望,不停地变换姿势。
这个举动太出乎意料了。
下面人不断惊呼:“慢点!小心啊!”
周武跟王丽还在研究怎么从湿滑的树干上爬上去,花芽已经从树上出溜下来。
周武的嘴张了张说:“厉害啊。”
内行看门道,野战退伍的王丽看了花芽一眼:“佩服。”
王丽把地图展开,花芽在上面画了五六个标记说:“这些地方是大型沼泽,我们要提前绕过去,还有这两处,我看到水里面有东西浮动,也许是鳄鱼,咱们也要绕过去。这处暂时没发现,可以尝试直接通过。”
王丽感叹地说:“你速度够快的啊,以前练过?”
花芽谦虚地说:“没特意练过,就是跑过山。”
提到跑山,王丽忽然想起一个人。
没等王丽开口,就听到周武说:“我听说031部队有个跑山的家属,是部队里面的传奇人物啊。”
“什么传奇啊?”黄鹂换好衣服,走过来说:“传奇传奇,哪里会是真事情,都是牛鬼蛇神胡编乱造出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周武说:“我听说031有一年差点遇到海难,是一位家属徒手在暴风雨中攀越海崖,救了部队里几十条人命呢。人家说的很具体,就是英雄碑下面的百米海崖,格外陡峭不说,她还没看用任何的保险措施。”
“我也知道这件事,这是真实发生的。”王丽自然知道这件事,她看了花芽一眼笑着说:“这位家属得到大领导的表彰,还有军功章。这是好事情,不是黄鹂同学说的胡编乱造。再说,部队里面能传虚假的传闻出来?”
周文芳也笑着说:“我也可以证明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的,我们家属区还学习了好一阵呢。”
花芽小脸红通通地说:“我、我也可以证明是真实的。”
知道内情的人纷纷笑着看她,大家都心照不宣。
花芽腼腆地一笑。
嘻嘻,姐就是传说。
第344章
他们最好的行进办法是穿过蚊虫滋生的红树林进到雨林深处, 按照地图上标记出来的路线,要绕过两处沼泽地。
周武跟另外一个男同学俩人自告奋勇要当开路先锋,花芽乐得在队伍里面瞎晃悠。
这一趟过去需要步行十五个小时。
直线距离实际上只有三十公里左右, 路途上什么危险都可能出现, 他们一小时只能往前行进一到两公里。
有时候遇到小型沼泽还要绕行。
好在花芽上树能力强, 哪怕树干上都是滑湿的青苔或是没有干透的泥沼,她依然可以迅速的爬上去。
就连跟她一直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霍前进不得不说:“花芽同志真是翻山越岭的一把好手。”
花芽来了部队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机会撒野跑山,现在机会来了,可不得好好蹦跶蹦跶。
周文芳挤兑周武说:“要是没有小花在上面看路, 咱们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
周武又不做声了。
与花芽的轻松相对比的是其他人越来越沉重的步伐。
周文芳不用花芽帮她背包,自己“吭哧吭哧”地背着包在队伍当中出乎意料的没有掉队。
刘海兴岁数最大,四十三岁也算是壮年,跟得上进度。
走着走着,花芽看到前面黄鹂脖子上有个水蛭。她喊停行进的队伍, 前面的周武问:“怎么了?”
花芽说:“有虫子。”
另一名男同学叫霍前进, 他嗤笑一声说:“虫子?哪里没虫子, 女同学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花芽没管他的冷嘲热讽,与黄鹂说:“你别转头, 我帮你把虫子取下来。”
黄鹂比宁靖成熟不少, 听到花芽怎么说,知道不会是一般的虫子。
八成就是花芽让大家都小心点的水蛭。
她大着胆子说:“没事, 你动手吧。”
周文芳默契地点燃火柴, 花芽抽出短刀, 用火苗上面的蓝焰烧着锋利的刀尖。
水蛭这东西越往外面拔越会往肉里面钻,看黄鹂后颈上的水蛭肚子还没鼓起来应该是花芽发现的及时还没来得及吸血。
宁靖凑过来看, 吓得赶紧退后好几米,开始往自己身上检查。后来刘海兴走过来,跟她两人互相检查。
周武和霍前进走过来,看到宁靖黄鹂脖子上的水蛭。周武埋怨地看了霍前进一眼,转头跟花芽说:“我来?”
花芽把烧的滚烫的刀尖瞬间扎入水蛭的身体,被刺激到的水蛭蜷缩在一起,不由得把身子拔了出来。花芽轻轻一挑,水蛭掉落在霍前进脚下的水洼里。
霍前进忙往后腿,两脚相绊,一屁股摔倒水洼里。他赶忙起来,可惜裤子中间部分还是湿了一圈,看起来很可笑。
“不用。”花芽这才有功夫说话:“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对吧?”
霍前进看了花芽一眼,薅了几片树叶擦拭身上。
花芽用棉球沾湿碘伏往黄鹂后颈的地方消毒,又用医用胶带她贴在后颈上。
“又来好多蚊子。”刘海兴厌烦这种东西,基本上无孔不钻。
她身上的衣服没有花芽的密实,针脚稀疏。总会有那么几只看到漏洞扎到她的皮肉里。
刘海兴往前面看了看,跟周武俩人核对了地图说:“咱们必须往这边绕行两公里,那边的沼泽里恐怕会有鳄鱼.”
花芽说:“等一下。”
她抬头看到树上有鸟雀,其中居然有她最为疼爱的小肥雀。
小肥雀明白花芽的意思,心有灵犀地往前面赶去。
花芽在大家的注视中再次攀爬到了二十多米高的椰子树上,别人以为她是来看路的,实际上.
“接着!”
难得这么多大椰子,鸟儿都说“这是神赐予的果汁,好喝好喝啾啾啾!”如此美味的椰子她绝对不要错过。
周武给每人接了一个椰子后,看到花芽肩膀上落下一只肥肥的小鸟。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花芽从树上呲溜下来说:“喝完椰子咱们直接走过去,里面我看到了,没有鳄鱼。”
小肥雀亲自确认过,并且还问了原住的鸟雀们,它们都说这里的鳄鱼很可怜,早年被人抓走吃掉啦。
小肥雀哆嗦了一下,从沼泽地以身犯险地试了试,确认没有鳄鱼埋伏,这才汇报给花芽。
然而其他人觉得没问题,刘海兴突然发话了:“你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不能让大家去冒险。要是在这里受伤,说不准出去以后要截肢。”
刘海兴要在野区里拿捏着花芽,不能给花芽太多的话语权,她打算从行进方向开始,一点点回收她组长的权利。
等到日后,其他人习惯她的命令,她才能让其他人义无反顾地落入她设下的陷阱。
花芽明明白白地说:“我眼神特别好,根本没有鳄鱼。而且我看到上面还有不少飞鸟落在浮木上,要是有鳄鱼它们绝对不会在附近逗留。”
刘海兴笑了一下说:“傻鸟都被吃掉了,剩下的都是灵活的鸟。说不准鳄鱼根本抓不住它们呢。”
花芽说:“三公里大家就要多走三个多小时。现在人已经很疲惫了,我们要尽快上岸,找到今天可以落脚的地方。”
霍前进说:“你们俩到底谁是组长,我听谁的?”
刘海兴不想激怒花芽,这样会引起反效果。
她以退为进地说:“她既然肯定没有鳄鱼,咱们不防姑且试一试。这一路上遇到的小型沼泽不也是托小花同学的福,绕过不少么。”
她做出大度的样子,看的周文芳发恶心。
谁不知道她不安好心呢。
刘海兴答应继续往前走,内心里却想着最好遇到鳄鱼,这样以后大家就不会选择听花芽的话了。
一行九人,从早上到现在,就简单吃了点干粮,已经走了六个多小时。只要穿过前面的沼泽就能到今天的休息地。
花芽手握着短刀说:“听我的就往这边走。”
刘海兴越想得到什么,她越不能让她得到。如果前面的一切阴谋诡计都是为了在野区试行,那么花芽更要跟她对着干。
后面如同花芽所说根本没有鳄鱼。
就是沼泽外沿一圈泥潭有些深,要到人的大腿根。
也多亏周文芳穿了胶裤,她把胶裤脱下来给周武穿。颇有弹力的胶裤在周武腿上紧绷绷的,他个子高,穿上以后,来回背着同学们渡过沼泽地。
有时候两个人会因为体积太大陷入在里面,其他人就用拉着绳子把他们拽过去。
轮到周武背花芽时,花芽小手一摆说:“我们俩不用你来背。”
周文芳抱住花芽的后背,腿脚紧登登低缠在花芽的腰上,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之下,被花芽背上了十多米高的树上。
花芽背着她仿佛毫无重量,根本没有影响到上树的灵活性。
花芽拉着树与树之间的藤蔓,一路带着周文芳荡过沼泽地。
周文芳当着别人的面装作信任花芽,一到上面手脚凉的跟冰窖里拿出来似得,她磕磕巴巴地说:“慢慢慢、高高高、小小小心啊啊啊——”
花芽差点笑的岔气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背了只母金刚呢。
还“啊—啊—啊——”
周文芳从花芽身上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装不起来了,她绷不住了啊。
花芽把胸前背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活动活动胳膊。
王丽跟花芽说:“看不出来,小胳膊挺有干巴劲儿的,上那边比比?”比比就是掰手腕。
花芽来劲儿说:“输的怎么样?”
王丽说:“输的背包。”
大家渡过沼泽后,正好可以歇歇脚,听到这边的动静居然开始押注。
后面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应该会一口气走过去。要是可以不负重,的确很美妙啊。
刘海兴给了十分钟时间。
要不是花芽背着周文芳在先,宁靖不会和周文芳一起站在她身后。即便如此,其他人都选择了王丽。
宁靖数着前面六个人大大小小的包,居然有二十个!要是花芽输了,她至少要背六个!
宁靖在花芽背后说:“小花,你到底能不能行啊,我不想爬着去拿第一面旗帜啊。”
周文芳知道花芽力气大,不觉得花芽会输,就说:“闭上你的嘴,别打扰到花选手比赛。”
王丽抬抬下巴,跟花芽说:“咱们石头剪刀布,赢的选择哪只手。”
“不用选。”花小芽同学口气很大地说:“你哪只手力气大就用哪只手。”
霍前进说:“看不出来啊,会爬树还是个大力士?”
花芽压根不搭理他。
霍前进闹了个没趣,被周武拉到后面去站着。
王丽要公平比赛,就跟花芽说:“那一样一只手。打平就各背各的。”
花芽表示同意。
花芽在树桩旁边蹲好马步,周文芳捡了几片大树叶给她垫在胳膊肘下面。就这样嘴巴还说:“你怎么小胳膊还短人家一截!”
花芽一看,王丽的小臂的确很长。跟王丽的长手长脚相比,花芽就是个小短手!
花芽受到奇耻大辱,在刘海兴喊口号:“一、二、三!”
花芽猛地爆发力气:“呀!”
瞬间,花芽将王丽的胳膊压到另外一面。
王丽傻眼了,黄鹂傻眼了,刘海兴、周武、霍前进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场面。
霍前进问王丽:“你故意放水?”
王丽白了他一眼:“你是真傻啊你。”
花芽当着他们的面,挤了挤小胳膊上的肌肉,微微隆起软绵绵的一小坨。
花芽冲他们展示着自己一小坨肌肉,简直不忍直视。
在花芽看来,放眼望去,都是弟弟!
王丽右手输了,左手也是转瞬间被花芽压在下面。
后来的黄鹂跟宁靖同样不是她的对手。
最后霍前进说:“你两只手,我一只手。”
花芽站起来甩了甩胳膊说:“我认输。”
大家一下都笑了。
霍前进觉得没面子,说:“.就玩一下,你们的包还是我们背。”
花芽客气地一笑说:“我认输啊,你玩的起,你赢不起啊?”
霍前进压下火气,点点头说:“好,好,我记住了。”
记住个粑粑。
臭小子一个,一天天给谁当爹呢。
花芽冲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她这也是要保守的展现她的实力。要是被人知道她的力气比男同志的还要大,估计会被另外针对上。
刘海兴果然出来打着圆场说:“小花刚才赢得就很艰难,两只手也比不过你。走吧,咱们快点赶路。”
里外里歇脚了十来分钟,花芽不往树上窜了,她装作胳膊没力气,就跟着地图往前走。
“你可真厉害啊。”宁靖跑到花芽边上说:“我来给你捏捏胳膊?”
花芽说:“得了吧,不用背包高兴坏了吧?”
宁靖傻乎乎地笑着说:“我都走不动了,多亏你赢了,辛苦你了。”
等到宁靖又说了几句话离开后,王丽走了过来。
她眼里闪烁着笑意说:“藏的挺好的啊,后面别暴露了。”
跟野外野战军退伍干部相比,花芽刚才的状态根本藏不住。她笑了笑说:“还是你眼睛尖,但是.那个能看出来么?”
王丽装作跟花芽拉家常,小声说:“她没我专业,我火眼金睛呢。”
花芽这下放心了,王丽说:“等出去跟你比攀岩。”
花芽一听期待地说:“行啊,地方你来选。你应该知道我多厉害吧?”
王丽笑着说:“你就等着瞧好吧。”
经过休息,后面的路程一口气走完。
眼瞧着要到第一面旗帜地点,天上乌云滚滚,由远及近伴随着雷声。
花芽脚下红蚂蚁排着细长的队伍,从泥泞的小路往山坡上走。
越往里面深入,蚊虫越猖狂。
花芽面罩上几乎贴满了蚊子,它们感受到人类的气息,寻找一切可以吸血的机会。
周武跟刘海兴商量了一下,决定从目前所在的凹地往山脚下走。
必须找到一个干燥的地方落脚,能燃起火,驱赶夜间的野兽和蚊虫。
“只能明天早上去找旗帜,今天先在这个地方扎营。”周武指着地图给刘海兴看。
他看到花芽在不远处往这边看,招招手说:“花芽同学,你也来看看吧。”
短短的一天接触下来,他已经非常明确了花芽在队伍里的灵魂作用。队伍一共九个人,除了刘海兴和霍前进以外,其他人对花芽的信任度很高。
花芽巴不得过去看看,她探个头看到他们指的地方说:“挺好的,上面有山岩遮挡,地势也高,下多大的雨也不怕。”
这个地方是周武选的,刘海兴没意见,花芽既然同意就往那边前进。
“这是什么蛋?”在雨林里穿梭着,马上就能穿过这片磨人的地方,黄鹂看到一窝在水面上的白色蛋。
花芽一下急了:“是鳄鱼蛋,小心点,不要碰!迅速离开这里!”
霍前进张望了一下没发现有鳄鱼,想要动手拿蛋,等着晚饭给自己加餐。
王丽伸手将他推到一边骂道:“蠢货,听指挥行动!”
霍前进打不过五大三粗的周武,自认为打的过王丽,他正要说了几句,就看到水面上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王丽拔腿就往前面跑,霍前进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后了七八米。
花芽拉着周文芳跑在最前面,还嚷嚷地说:“大闺女别怕啊,只要咱们不跑最后一个就行!”
周文芳上气不接上气地说:“你、你说点人话吧。”
花芽说:“你再叭叭我就撒手了。”
周文芳反手握着花芽的胳膊说:“我比你肉多,我挡你后面,你别松手啊!”
他们很快跑出雨林,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大岩石的地方。
岩石里面有个深度五米的岩洞,他们今晚可以在这边落脚。
王丽先到岩洞里检查了一遍,没看到有蛇:“你们先进去,我过去看看他们。”
黄鹂和宁靖很快也跑了过来,后面是周武和霍前进。
刘海兴跑在最后,王丽找到她时,她的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撑在膝盖上:“是、是鳄鱼,刚刚鳄鱼差点咬到我.呼呼.就差一点。霍前进要拿人家的蛋,鳄鱼跟着我们追了一路!”
花芽跟了过来,听到后笑了一下。
怎么不咬死你了。
他们所在的岩洞距离雨林地带有一百多米,全面都是沙土地,若是有鳄鱼上来,能看的一清二楚。
周文芳怕岩洞的石头缝隙里会有蛇或者蝎子、蜈蚣之类的毒虫,就用背来的薄荷膏兑上水往缝隙里面灌。
黄鹂拿着周文芳给的干薄荷叶点上火,在岩洞的中间熏烤。
花芽还以为不会有什么效果,她站在岩洞外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不少蜈蚣从岩洞的缝隙里飞快的窜到沙土当中,消失不见了。
花芽:“.”
走都走了,还是不要告诉娇气包小芳的好。
第345章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黄鹂看花芽一直站在岩洞外面, 抱着干柴过来说:“是不是累了?”
花芽把脚边要往裤脚里爬的蜈蚣踢到远处,看着它迅速的钻到沙土里,软软地说:“我有点想吃肉。”
黄鹂刚被她脚下的蜈蚣吓了一跳。
花芽可惜地想:“可真大个儿, 要是弄到国药局至少能卖三角钱。”
黄鹂接过花芽的话说:“吃肉?这里到处都是蜈蚣, 你不被吃了就不错。眼看天就要下雨, 你赶紧收拾收拾吧。”
花芽主要负责伙食部分,之前在雨林里面摘的椰子被周武穿成串, 一路狂跑掉了几个。
花芽琢磨了一下,红树林里除了坏东西多,好东西也不少啊。像是蛇.肥瘦相间,当做大鳝鱼爆炒.
她吸溜了一下, 又想着里面还有不少的大型蟹类椰子蟹,那可是人间美味啊。
就算是简单的烤一烤,就能吃的很好。
黄鹂见花芽蹲在地上用小木棍划来划去,笑道:“当炊事班长压力大吧?”
正在研究捕椰子蟹吃还是捉蛇爆炒的花芽抬头:“昂,是呀, 好难啊。”
黄鹂到底年纪比花芽大, 她见别人没注意, 蹲到花芽身边说:“不然就煮点粥,往粥里倒点野菜, 再加点压缩饼干, 一起熬出来。”
花芽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下咽,她推着黄鹂的腿说:“起来起来, 我自己想。”
黄鹂抢过她的小棍抽了小手说:“好心当作驴肝肺。”
花芽捂着手背说:“等你知道我厉害的。”
不远处, 许多蜻蜓飞的低低的。
小肥雀到了雨林里吃到不少好东西, 打着嗝儿蹲在花芽的帽子上四处张望。
花芽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准备到雨林边上瞅瞅有什么活的东西可以抓来吃。
“小芳, 我马上回来,你别过来了。”花芽跟周文芳打了声招呼,王丽盯着她离开。
刘海兴同样也盯着花芽的背影,只是她没功夫做坏事。
“哎呀,你腿上都要被挠烂了。”宁靖被刘海兴腿上密密麻麻的包吓到了,她看刘海兴往腿上涂药膏:“你这是不是蚊子咬的?感觉这个大,不是一般的蚊子。”
刘海兴被钻心的痒痒惹得心烦意乱,她控制不住清醒,低吼了一句:“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宁靖傻眼了。
刘海兴跟她俩人坐在岩洞最里面,没有任何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宁靖尴尬地说:“我就是想我能不能帮帮你,你一路上也挺照顾我的。”
刘海兴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用,你去烧点开水。”
宁靖觉得刘海兴应该是被周遭糟糕的环境影响到了,她起身就离开这边去烧水。
刘海兴等她离开以后,在岩石缝隙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个干木棍。她把干木棍掰开,里面赫然是一张纸条。
她迅速的看完纸条,然后把纸条吃到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宁靖感觉有人从背后过来。
她回过头看到刘海兴站在她身后。
刘海兴又恢复成知心大姐的样子说:“刚才对不住啊,我腿上太痒,担心后面拖累大家没压住情绪。”
知道她这样还惦记着集体的荣誉,宁靖更没有跟她生气的想法。
她把兜里揣着的薄荷膏给刘海兴说:“这是小芳给我的薄荷膏,有醒脑止痒的效果,你要是不舒服就试试。”
刘海兴谢过她,把薄荷膏塞到兜里:“晚点涂,我先去帮她们编棚盖。”
棚盖就是要在岩洞外面制作一个帘子,从上面搭拉下来,这样刮风下雨都能遮挡一些。
她走过去后,看到周文芳正在和王丽一起往岩洞上面压塑料布。
刘海兴惊喜地说:“有了这东西就不怕漏雨了。”
周文芳简直就是个归纳达人,因为自己血薄,力所能及的在她的包裹里装满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这块塑料布让大家的情绪好了不少,哪怕知道风雨要来,也都认为能够熬下去。
周文芳跟她们一起把塑料布盖在里面,把编织好的棚盖盖在外面保护塑料布。
等忙完,黄鹂发现花芽还没回来。
周武把斧头往地上一扔说:“我不砍柴了,我去找她。”
王丽一直盯着花芽的背影,她指了指山岩说:“小花在那上面。”
周武回头一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花芽攀在七八层楼高的山岩上,腰带上系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大鱼还是活的,不停的用尾巴拍打着触碰到的岩石。
“山上居然有小天池!”
花芽往下说了一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左手也够在岩石上。其实她觉得还好,就是下面人一惊一乍很容易影响到她。
她下半身悬空,经常会被大鱼的尾巴的力量连带着摇摇晃晃。银色的大鱼宛如漂亮的银龙鱼,背上的鱼鳞反射出银色波光。
周文芳见多了花芽爬来爬去的场面,不觉得多难。反而是会攀爬的王丽和稍微懂一些的周武吓得够呛。
这要是手一滑,从上面摔下来可就真玩完了。
“她还要拿刀扎什么啊!”霍前进要疯了,他跟周文芳说:“你赶紧拦住她啊!”
“为什么要拦?”周文芳说:“咱们这么多人,至少得两个菜啊。”
霍前进说:“我是担心她的安危!她怎么不把鱼先扔下来!”
周文芳很理解地说:“怕把肉摔烂,影响口感吧。”
霍前进说:“你真是她闺蜜?”
周文芳说:“我俩铁着呢。”
霍前进又往上面一看,他一个大男人差点尖叫出来。花芽居然用短刀插着一条蛇!
褐色的蛇还在短刀上盘转,她居然就把短刀伸出来,兴高采烈地说:“肉!有肉了!”
周文芳冲花芽竖起大拇指,其他人下巴都要吓掉了。
王丽直说:“这么一个人才这么就没被收编呢?”
周文芳知道些内情,低声说:“听说是太散漫,不愿意令行禁止。阮旅原来还想破格录取她当兵来着,直接被她拒绝了。说什么不愿意早起床、不愿意跑操、顿顿都要吃肉。她家老顾也愿意惯着她,不舍得媳妇到部队里吃苦。”
王丽:“.”她居然无话可说。
花芽稳稳当当地从山岩上下来,腰上的鱼在地上拖着走。
因为她手里的蛇,大家都不敢上前。
花芽拿着小木棍往它头上一敲,嘿,昏过去了。
然后麻利地把身子缠绕在木棍上打个结。
霍前进看她大大咧咧地把蛇就那么扔到一边,磕磕巴巴地说:“蛇蛇蛇.”
花芽拍拍小手说:“什么蛇,你看错了。这就是条大鳝鱼。”
要说蛇,周文芳是不敢吃的。要是说“大鳝鱼”暂且能自欺欺人一下。花芽做的“大鳝鱼”,周文芳想起原来家中的味道,居然有点流口水。
周武惊讶地看着偷偷咽着口水的暗恋对象的好闺蜜,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
“花芽同学的对象可真了不起啊。”
周文芳说:“当然了不起,都是他惯成这样的。”
周武觉得他们果然道不同,祝福一生。
花芽说当个好炊事班长,绝对就是好的炊事班长。
炉子已经被烧的很旺,她把鱼和蛇收拾好后,把鱼丸一颗颗滑到汤里,另外一般鱼用罐罐装来的荤油进行小火慢煎。
花芽还往上面放了几片干薄荷叶。
鱼丸汤不光是用他们带来的饮用水制作,她还往里面倒了三个大椰汁的椰子汁!
这个香味啊,隔壁的鳄鱼都要馋哭了。
椰汁鱼汤做好以后,花芽就开始爆炒“大鳝鱼”。
她飞快地跑到岩洞里,把她特意带进来的秘密武器掏出来。
刘海兴还以为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特意多瞅了两眼。
你猜怎么着?
是干燥好的花椒大料葱姜蒜啊!
她都忍不住叫花芽一声小祖宗。
等到大家围在岩洞里吃着骨头都是酥的香煎鱼排,还有浓香的鱼丸汤,以及爆炒“大鳝鱼”后,花芽的形象更是水涨船高。
王丽还是第一次在荒野地区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她当年讲究的就是风餐露宿。被虫子咬,去咬虫子。被蛇咬,去咬蛇。被鳄鱼咬,去咬鳄鱼。血淋淋,不好形容。
她还以为到了野区需要她一个人带着八个人往前走。看来到底是她小看了花芽同志。在野区住所解决后,最关键的就是食物。花芽能够单独狩猎烹饪,还能丰富他们的食材,可谓是绝好的搭档。
周文芳夹起一块香酥的鱼排,她已经吃饱饭了,像是吃小零食般“咔咔咔”磕着鱼排,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王丽甚至想,她一心一意进到野区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么一口美味食物。虽然不大可能,但要真是花芽能一路做下去,王丽觉得自己是做的出来这种事。
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爆炒“大鳝鱼”这道菜。三斤多重的草蛇被花芽做的那叫一个香气四溢。
听花芽说跑山人最喜欢的就是草蛇。无毒、好吃,在她娘家那边都快被吃绝种了。
周文芳本来吃饱了,吃完鱼排又夹了一块“大鳝鱼”细细的啃着。
“大鳝鱼”的肉质和吃起来的口感与真鳝鱼差不多,只不过因为体型大,肉很厚实,更要劲道些。
而且“鱼刺”很结实,不会一碰就掉,像是吃排骨一样,要用手拿着啃。肉质细腻,还没有鳝鱼的土腥味儿。
周文芳这一顿吃的心满意足,越看越觉得花芽可爱又伶俐。花芽在对面冲她挤挤眼睛问:“好吃么?”
周文芳捧着“大鳝鱼”傻乎乎地笑着说:“真香。”
第346章
吃完饭, 轮不到花芽收拾。
她跟周文芳挤到山岩的角落里,用树叶继续填岩石之间的缝隙。
周文芳包里还有一块小塑料布,她把花芽跟她睡觉的地方垫上塑料布, 抱歉地跟王丽说:“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多了一个人.早知道我多带点。”
王丽不怕这些东西, 不以为然地说:“我不怕这个,晚上我守夜。”
花芽跟周文芳说:“你忘记人家什么出身的呀?”
周文芳一拍脑袋, 还真是忘记了。
野战部队出来的干部怎么会怕区区的毒虫。
外面的人还没收拾完东西,天上已经有雷雨下来。
刘海兴体恤地喊道:“都别收拾了,快进来避雨。”
周文芳在里头嘟囔着说:“好人都让她当了。”
周武冒着雨把锅和其他工具端到岩洞里:“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万一飘走了怎么办?”
霍前进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他也冒着雨把外面堆积的柴火往岩洞里面放。大家看到他们如此,也都纷纷加入抢柴火的队伍。将下午收集过来的干柴全都堆在山岩里。
天似乎是瞬间黑下去的。
雷雨轰隆隆地从上往下倾倒。
花芽抱着膝盖,下巴杵在膝盖上无所事事地往外面看。棚盖被敲打的声声响,只能从缝隙里看到外面已经被雨水砸成雨雾缭绕的感觉,能见度非常低。
两个多小时过去, 雨势越来越大。
小肥雀在花芽的肩膀上突然飞到她的脚边, 墙角边是塑料布的缝隙, 听到它叽叽喳喳地叫唤,花芽稍稍掀开点塑料布。
一只、两只、三只.
一共十多只鸟儿从小小的缝隙里钻进来避雨, 它们的毛羽已经被淋湿, 飞不到远处了。
比起危险的雨林,它们更愿意躲在岩洞里。只是今天不凑巧, 被人类先行占据了地盘。它们在外面不知徘徊多久, 被小肥雀发现呼唤进来。
霍前进在岩洞的对面, 他看到奇异的景象想也没想的说:“炸起来应该挺好吃的。”
鸟儿们齐齐被他的话吓个哆嗦,小肥雀站在花芽的肩膀上, 俨然是一副鸟老大的摸样使劲骂着霍前进。
霍前进虽然听不懂鸟语,但是能感觉到对方骂脏话.
他挠挠头,觉得太稀奇古怪了。还没在野外待多久,他精神都快不正常了。
花芽小声地说:“我保护你们,别怕。”
鸟儿们在她肩膀上落下两只,又在她的头上落下一只,后面抢不到上面地方的就在花芽的膝盖上、脚背上落下来,似乎跟花芽贴贴就不怕被坏蛋抓走进油锅。
花芽看到其中有两只嘴巴还是黄的小鸟儿在发抖,她认不出是什么鸟儿,就掏出手帕给它们包裹上,并把压缩饼干泡上水给它们吃。
这两只雏鸟还不会自己吃东西,花芽就用树枝折成筷子,把饼干泥一口口地往它们嘴巴里塞。它们把嘴巴张的老大,刚喂到嘴巴里就能迅速吞咽下去,接着继续张嘴等着食物。
到底是压缩饼干,即便泡过水膨胀过,花芽也不敢给它们吃太多。她将剩下的一点点喂给其他鸟雀们。
最后剩下了一点,想到还没给小肥雀吃呢,她递给小肥雀,小肥雀扭着头不理她。
这下坏了,第一口没给人家,人家这是翘气了。
花芽想了想,从自己的干粮带着里抓出一小把精米。
小肥雀施施然地飞到她的掌心里,慢悠悠地啄着精米吃。
“这小玩意挺有姿态的啊。”周文芳觉得稀奇,想要伸手摸摸它。小肥雀反口要啄她。
周文芳说:“势力鸟,没好东西给你你就啄我,像是只有小花有精米,我这里也有呢。”
说着周文芳也把干粮袋打开往手上倒了一点点的精米。
抠抠搜搜的样子花芽看了都“啧啧”。
周文芳开始喂鸟以后,其他人一边避雨,一边无聊也开始喂鸟。
渐渐地岩洞里变得很和谐。
除了打雷会偶尔破坏温馨的气氛。
棚盖要打开通风,必然就会有潮气进来。若是不通风,九个成年人在里面气味不大好。
后来到底是刘海兴大姐发挥了奉献精神,把她自己脚边上的塑料布掀起来一点,让灰土味的风灌入岩洞里。
晚上,睡觉也睡不安宁。王丽守在火堆旁,时不时往里面扔根木头。外面总有各种野兽的声音。
雷声大,雨声大,周武的呼噜也大。
第二天,雨停下来,大家都没及时起来,还在继续睡觉。
沙土地区很快褪去潮湿,换来了干爽。
其他人越发睡的舒坦。这不睡不行啊,除了周武睡得好,其他人睡得都不好啊。
花芽醒过来的一张小脸憔悴的跟小老太太似得。起来以后也不蹦跶了,蹲在地上刷着牙,脑袋昏昏沉沉的。
王丽先他们起来,看到远处有不少蘑菇,应该是雨天滋养起来的。她挑了两三样无毒的蘑菇拿给大家看,让大家看到的话就采摘下来,今天第二餐煮粥吃。
花芽肚子空空的,来不及采摘什么。今天早上第一顿饭就是米粥配午餐肉。
大家简单吃完,有半小时的时间整理行装。
他们后面要沿路翻过岩石地带往岩石上攀爬。爬到中间这才发现花芽昨天抓到鱼的地方是一个天然的岩石形成的小型浅池。
“我说的小天池就是这里。”花芽指了指不远处说:“大鱼就在里面,只有昨天那一条。”
现在看里面还有几位小小的鱼儿在里面游,就连花芽都说不出来它们是怎么出现的。
最后还是王丽给大家解惑。
“有时候龙卷风会吸着下面的水卷到这边,鱼应该是被带在这里就落下来的。”
花芽当是捉鱼的时候没想太多,脑子里全是待会怎么吃这个鱼。现在一看,大自然果然是很神奇很厉害。
他们翻过山岩没走两个小时,就发现在一颗小树上系着北大的小旗帜。刘海兴做为组长亲手把旗帜解下来。
藏着第二面旗帜的地方与大卡车停车的地方和这里形成一个三角形,大家决定趁着现在有体力把第二面旗帜找到,再转头乘坐大卡车移动到第三面旗帜的地点。
第三面旗帜在中部地区,必须要开车移动,不然走上三天三夜也到不了。
从山岩往灌木地方走过,许多低地矮矮的树。
穿过灌木,是广阔的沙土地带。
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很远,不是红树林那样一棵挨着一棵,而是每棵树像是有自己的领地,离着另外一棵树少说有十多米的距离。
这里地面是干燥的,没有鳄鱼,但是会有狼群或是鬣狗出现。
花芽这下也不玩闹了,她把短刀随手握着,警惕地往前移动。
这里的树长得非常高大,花芽面前的这棵树三个成年人一起抱估计都抱不住,少说有五百岁。
树长的很奇怪,树杈的顶稍会有一些叶子,其他地方都是光溜溜的。从远处看像是张牙舞爪般。
在这棵树上,集结着一群猴子,它们由猴王带领着默默地居高临下凝视着出现的人们。
王丽低声说:“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大喊大叫,一路走过去。”
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低着头往前走,尽量不要跟猴子对视。
猴子虽然没有锋利的獠牙和爪子,但它们有脑子还记仇。若是有一点被它们记仇,能一直跟着队伍走到天荒地老,只为了报复。
霍前进很聪明地走在队伍的中间,他后面就是花芽。
花芽握着短刀的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影从霍前进面前走过,嚎叫着把他的眼镜摘了下去。而且因为指尖比较尖锐,还把他的脸颊划破了。
霍前进捂着脸低呼:“我的眼镜,我就这么一副眼镜!”
花芽站在他后面,翻出医药包递给他一块酒精纱布。霍前进狠下心,飞快地捂着脸上,顿时闷叫一声。
他疼的满头大汗,王丽愤恨地说:“知道要过来怎么不带备用眼镜?现在被猴群拿到手里,你还想要回去?”
霍前进说:“那是特意在北京配的高度近视眼镜,我总不能去北京再配一副过来!就算配了,也等三个月才能拿到新眼镜,你说我能怎么办!”
刘海兴在前面小声喊道:“继续往前移动。”
霍前进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没了眼镜,走起路来恨不得左脚绊右脚。
猴群跟着他们移动而移动,跟着他们停下而停下。
十多只猴子的眼睛在他们身上不停的打量,似乎还想掳走些什么。
霍前进千度的近视要是没眼镜就是个废物。
花芽不想他拖累大家,干脆从地上捡起小石头往拿着眼镜的猴子身上扔。
“你在干什么?!”周武大喊:“你会激怒它们!”
花芽说:“我要把眼镜弄下来。”
拿着眼镜的猴子看到花芽居然敢拿石头扔它,感受到花芽的冒犯,它掰下脚底的树杈就扔了回去。
花芽又从地上捡起好几个小石头往它身上扔,其中有三四颗石头砸到了它。
周文芳明白花芽的意思了,不让周武在边上影响花芽:“你让她试试!”
花芽扔的这只猴子在猴群里应该算是边缘猴,猴群眼睁睁看着它被人拿石头打,一只两只壮硕的大猴:“咿咿!呀呀!”的兴奋嚎叫。时不时觉得有意思,还拍拍胸口。
拿眼镜的猴子手边的树杈撇的差不多,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东西可以扔,反手就把霍前进的眼镜扔了下来,狠狠地砸在花芽身上。
花芽侧过身子,灵巧地躲了过去。
霍前进想要跑到一旁捡,王丽提醒他:“你慢点行动不要刺激猴群。”
霍前进放慢脚步,慢慢地走到远处,成功拿到眼镜。
所有人迅速撤离猴群的范围,霍前进戴上眼镜,发现只是一块镜片裂开,另外一片镜片完好无损。
小组所有人闷声不吭地往前面赶路,等到听不到猴子的叫声,大家才松下口气。
短暂的休息时间,霍前进把包扔在地上,凑到花芽跟前,一脸歉意地说:“花芽同志,谢谢你啊。”
一路上他跟花芽都是相互呛来呛去,这次花芽帮他夺回眼镜,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路上有什么需要照应的,你跟我说。”霍前进得到花芽的帮助,态度一下转变过来,在花芽边上絮絮叨叨地说:“待会拿了旗帜,扎营做饭我可以帮你,你要是累了,也可以把包给我背,只要我能做的,你使唤我就行,你也知道没有眼镜我就是个瞎子。要是拿不到眼镜,我肯定会提前退出,你只要开口,我一定——”
“小霍子,把你的嘴闭上。”花芽无情地说:“太吵。”
霍前进像是猛地被人灌下哑巴药,张了张嘴,退下了。
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啊。
霍前进泪流满面。
第347章
霍前进在花芽这边找不到示好的机会, 就转头帮周文芳拿东西。
周文芳讨厌他,不用他拿,谁知道他提起包就跑。
周文芳觉得好笑, 这人怎么这个性子啊。
花芽走过来跟周文芳说:“他要拿就给他拿, 这才刚开始, 后面的日子长着呢。”
他们寻找第二面旗帜花费了两天功夫,回到运输卡车那里因为下雨又花费了三天。
虽然天气不是很好, 两面旗帜接连拿的还算顺利。找到大卡车后,他们就要前往第三名旗帜的所在地,中部地区。
中部地区距离这边很远,花芽连续开了两个白天的车, 最后还剩下十五公里路程时,天上又开始下暴雨。
运输卡车带有钢铁拱圈,平时是露天的,有了周文芳的塑料布以后,大家就把塑料布系在拱圈上。像是运输卡车日常用的防水帆布般, 避雨能力挺好的。
只是塑料布到底不是帆布, 扯来拽去, 不免有些地方会被撕破。周文芳坚决不把自己包里垫着睡觉的塑料布抽出来打补丁用。
刘海兴趁机挑拨离间地说:“周文芳同学,咱们这是个集体。你不能因为个人的利益, 侵害到集体的权益啊。”
没等周文芳开口说话, 霍前进娘们唧唧地冲到刘海兴面前扯着她头上的塑料布。
刘海兴忙说:“你干什么啊,你干什么?!”
外面下着暴雨, 塑料布扯下来她势必成为落汤鸡。
霍前进推推破了右边镜片的破眼镜, 手里还抓着塑料布:“你头上的塑料布是人家周文芳同学自己私有的, 现在可不是吃大锅饭的时候,人家的东西就是人家的。她暂借给集体使用, 是她的付出,你那么在乎集体荣誉感,怎么不付出一下?你干脆下车到那边树下面薅点大树叶过来盖在上面,也不怕漏雨了。”
刘海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家都不说话:“她那不是有现成的塑料布,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啊。你要是想让我去摘,为了大家我愿意成为落汤鸡。”
花芽不想所有人被她道德绑架,刚才刘海兴怎么挑拨离间,她也就学着怎么阴阳怪气:“可是大家现在没成为落汤鸡,你没用的付出是无效的,无效的付出可别指望我们谁来报答。对不对啊?”
霍前进忙说:“对啊,要报答,我宁愿报答小芳啊。你们看她这里还在漏雨,半边胳膊都湿了,咱们头顶上这么大一块塑料布她就算往身上裹一百圈都不过分,可人家就是伟大,就是有集体荣誉感给大家用了,怎么还有人说些不中听的话,还指望她把压兜的塑料布拿出来?”
花芽跟霍前进莫名其妙的搭配起来,一唱一和道:“咱们谁不知道小芳就是个小废物,见到虫子比谁跑的都快。你找她要那块垫着睡觉的塑料布,还不如要了她的命。你到底什么居心?”
黄鹂和宁靖见火药味有些浓,相互使着眼色过去拉扯他们。
花芽又没真生气,她笑嘻嘻地转头拉着周文芳上驾驶室里坐着去,不比在后面淋雨强?
花芽是唯一的大卡车司机,大家都指望她能载着所有人少走些路程,而周文芳在出发前就被认定是驾驶助手,她们二人进到里面坐无可厚非。
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位置,霍前进发扬风格,跟王丽说:“你进去,你快进去。”
他知道王丽跟花芽关系好,这次又开始维护王丽。
刘海兴还想着自己年纪大,外头瓢盆大雨,他们躲在塑料布下面被雨雾憋得快要上不来气。按照年纪排序怎么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然而霍前进叫王丽进去以后,又让黄鹂进去:“姐,你年纪大,你进去。”
刘海兴不干了跟霍前进说:“你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才是里面岁数最大的,我怎么不能进去?我还是组长呢!”
霍前进说:“你可拉倒吧,我一看你就不是个好面相,装什么白袍观音呢。就是个母夜叉吧你。”
刘海兴瞪大眼睛,胸口上上下下的激烈起伏:“你骂我?!”
她从牙根里说出这句话,无奈霍前进已经被打通任督二脉。
霍前进说:“你是组长更要发挥革命精神,让革命战友们好好休整。你看你的大体格,不比里面几个小闺女能抗能造啊?”
王丽还没进到驾驶室,她回头诧异地看了霍前进一眼,这人变化也太大了。
霍前进腰一叉,板着脸说:“再看我就骂你了。”
王丽冷笑:“你之前骂我男人婆我听到了。”
霍前进缩缩脖子,往卡车里面靠了靠。
刘海兴以为霍前进是突发神经病突然变态,她坐在卡车的末尾,也不跟霍前进争辩,独自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驾驶室里只有花芽、周文芳、王丽和黄鹂。
除了黄鹂以外,她们三人都有共同的秘密。
她们在驾驶室里很舒坦,王丽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花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袋瓜子。
“吃完出去记得擦擦嘴。”花芽给大家一人分了一把,到了王丽面前,王丽往车后面看了眼,跟花芽话里有话说:“这是咱们的?”
意思是霍前进是不是咱们的人。
而黄鹂耳朵里听到的不过就是瓜子是不是咱们的。
黄鹂靠在右边的门边说:“不是咱们的还能是谁的。”
花芽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王丽明白了,说:“回头我问问。”
周文芳在中间看的真切,而黄鹂却说:“有什么好问的,吃就是了。吃完不承认呗。”
大家齐齐笑了,黄鹂还以为自己说的很对,也笑了:“咱们狼狈为奸。”
花芽看了周文芳一眼:“对,咱们狼狈为奸。”
两拨人鸡同鸭讲居然进行下来了,王丽听着都要拍案叫绝。
等到一个小时后,激烈的暴雨终于停了下来。
花芽从驾驶室跳下来差点崴到脚。
“妈呀,居然有沙陷!”花芽从小坑里把脚蹬出来,又看到远处一个个深坑。好在公路的地基打的好,路面没有出现沙陷。
刘海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改之前的态度,和气地跟花芽说:“那咱们出发吧,第三面旗帜就在不远的地方。”
周武说:“不急,我先看看前面怎么样。”
队伍里面只有两位男性,霍前进就不用说了,自从被花芽叫了“小霍子”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说话咄咄逼人。
不像是碎了眼镜,倒像是碎了封印。
好在他对付的都是刘海兴,对花芽来说也是个好事。
刘海兴有任务在身,忍了又忍。等到周武探路回来,她裹紧衣服赶忙过去问:“没有塌陷可以行车吧?”
周武说:“路面情况良好。”
刘海兴又走到花芽旁边说:“既然这样咱们要赶快过去,谁先拿到十面旗帜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她越着急,花芽越不急。
她家八斤说了,来到这里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后面是抓敌特,最后才是赢得学生军演。那么往后的任务,她有什么好急的?
场面已经很明显,谁急谁就有问题。
“刚下过雨,光是肉眼判断路面表面没办法确定会不会塌陷。”
花芽小脸严肃地跟大家商议,并没有理会催促的刘海兴:“咱们的卡车是重型卡车,车身重量在二十吨,万一遇上塌陷,轻则滞留,重则车身倾倒。我想征求大家的意见,有必要现在就冒着危险出发么?”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王丽开口说:“咱们的速度不慢,在路途上冒雨赶路,应该在旗帜排行里排名靠前。我也建议咱们在这里等待两日,地面干燥后,塌陷的地方会成为流沙坑,我们那时就可以用眼睛观察到里面情况,也好能及时绕开。”
“大家都在争抢旗帜,我们现在去的是中部地区,所有人距离中部地区的路程都是一样的。我们在这里耽误,势必会让其他队伍得到优势。”
刘海兴试图说服大家,看了看情况,她把目光看向宁靖,用柔和的语气跟宁靖说:“小宁,不是我争强好胜,是我们要抓紧时间为校争光。你说咱们进到野区来就知道会面临的危险,现在并不是知难而退的时候。”
霍前进说:“那也不能把人命关天的风险强加在我们身上啊。你要是想去你自己走着去。后面还有三十来天的日子要指望卡车,你争一时之勇,把咱们的移动工具毁坏,后面的路在往东、往西、往南怎么走?加一起七八百公里,难不成让我们骑着你去?”
这话说的太刁钻,刘海兴又差点被他气的上不来气,她指着霍前进说:“大家现在是好好商议的时候,你不要这样针对我。你要记得,我是组长,我有决定权。”
周文芳说:“你一路上决定什么了?”
刘海兴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的队伍里大家都很有个性,并且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她都没有指挥的权利。
周武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看似中立的说:“那大家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想要继续前进的举手。”
刘海兴望着宁靖,宁靖别开眼睛把手背在身后。
黄鹂说:“刘大姐,我也是帮理不帮亲啊,我还是觉得五十天长着呢,别为了抢一天两天的进度冒险。就算对方把咱们的旗帜拿走了,他们还要找到另外几面旗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刘海兴发现这里除了她自己就没人跟她一起举手。
她闭上眼,均匀的呼吸了几口,然后睁开眼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可以,少数服从多数嘛,可以啊。”
周文芳小声跟花芽说:“瞧她磨着牙根说的话,都要把你给吃了。”
既然决定在这里逗留两天,花芽得到小胜利。
她开车拉着大家找到一个庇荫的大树下,就地扎营。
沙土地区没有太多食物,晚饭吃的还是蛇。
经过一个礼拜的锻炼,大家已经从“爆炒大鳝鱼”进化到“烤鳝鱼”又进化到“自己烤鳝鱼”。
花芽和王丽俩人比赛捉草蛇,她兴冲冲地抓着一把草蛇回到扎营地。
周文芳脚边有个褐色的土蛇,是无毒的蛇。
但是她还是害怕,正在用匕首比划着吓退土蛇。
土蛇看出她是个怂包,寸步不让。其他人有心让她锻炼,也没人过来帮忙。
花芽跑过来以后,土蛇看到被她小手掐着七寸的兄弟姐妹们,顿时遁跑了。
花芽“啧啧”两声,对着它蛇行的背影说:“这玩意不好吃,土腥味重,不如草蛇又嫩又好。”
王丽跟在后面笑的不行了。
周武也摇摇头说:“高人啊。”
虽然见过很多次,大家还是对花芽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
别人进野区是保命,她进野区是来增加食谱的。这玩意还专挑好的吃,一般的看不上眼。
周文芳把手遮挡在额头前,看花芽麻溜地爬上树,将多余的草蛇一条条挂在树杈上.一条条迎风晃动。
这场面不用说就知道多壮观。
偶尔会有还喘气的,稍稍摆动一下尾巴,就被花芽拿小木棍敲昏过去。
花芽抓过来草蛇,王丽负责处理。她处理完,黄鹂进行切段。黄鹂切完宁靖进行腌制,腌制好后,周武削好木棍串上蛇肉,周文芳和霍前进进行小火慢烤。
在花小芽的带领下,一队人把野区的蛇儿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家吃完蛇宴,活动一下准备休息。
晚上睡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周武和霍前进主要负责柴火。
他们在车的四个方向都燃起火堆,用来恐吓野生动物。
王丽跟大家伙说:“你们睡在车斗里不要随便下来,这里有狼群和鬣狗群出没。小花就在驾驶室里休息,情况不妙时,你要及时卡车避险。”
如果说花芽是四处蹦跶的厨子,王丽就是后方的定心丸。很多时候,大家在野区遇到事情无法决断时,都是她出的主意。
刘海兴感觉自己被间接的边缘化,她心里非常急躁,原定今晚上的行动,她们耽误两日以后,不知道还不会实行。
刘海兴感觉到隐隐被花芽针对,她的小团体里都是以她的话为首。
比起王丽的稳重和刘海兴的虚无的组长身份,花芽更像是团队里的灵魂人物。
花芽晚上打算跟周文芳一起挤在驾驶室里睡。
她俩吃喝拉撒,除非花芽打猎,几乎都会黏在一起,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车头前,周文芳漱口,旁边是拿着小帕子擦脸的花芽。
车斗里是正在铺睡铺的其他同学们。
天上银河璀璨壮阔,宁静又悠远。
花芽打了个哈欠,掐着裤腰带说:“我晚上脱裤子睡成不?”
周文芳瞥了她一眼说:“成,等到野狗撵你的时候,最好光屁股蛋跑。”
花芽再驴,还是有丝丝理智,并不想当一头裸/奔的疯驴。
她重新把裤腰带系好,逼逼赖赖地说:“那你别在驾驶室里放屁,我要听到了,就把你赶出去。”
周文芳白了花芽一眼:“你最好管好自己。”
她仍旧笨拙地往驾驶室里爬,爬上去还特别讲究地把鞋子脱下来,用湿毛巾把脚丫子擦一擦。
花芽“啧啧”两声,把靴子一蹬,鞋带系上后挂在脖子上就往驾驶室里爬。
小屁股刚坐在座位上,冷不防天际边传来一声刺破夜空的惊啸声!
小肥雀不知从哪里飞回来,撞到花芽的怀里叫唤道:“有危险!”
花芽一时没顾忌到身后的周文芳,捧着小肥雀忙问:“怎么了?!”
小肥雀:“啾啾!火火!”
第348章
中部。
第三面旗帜地点附近。
钱爱军趁着夜色背着助燃剂寻找花芽的扎营处。
跟他一起进来的另外两名敌特, 不停地跟他说:“待会不要冲动,你把她认出来,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做。”
钱爱军闷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行走, 等到后面的两个人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的不耐烦时, 他骂道:“你们少说几句!你们不是说她今天能到这里为什么我没有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更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
一胖一瘦两名D国潜伏的特务, 相互看了下眼色。
要不是大禹岛上的人异常团结,不肯配合他们的行动, 更不可能指认出花芽是谁,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跟一个暴躁的废物合作。
这个废物一看就是想要活活烧死那个女人,他们还要用那个女人胁迫顾听澜,是绝不会让这个废物坏事。
钱爱军当然想的明白这一点, 路上假意跟他们合作,费劲千辛万苦来到野区里,还差点被财狼吃了,可不是为了让花芽留下一条小命的!
“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已经到第三面旗帜的辐射区域, 继续找。”
胖子累的气喘吁吁, 他单手撑在一棵枯树上, 拿着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都小点声音,不要打草惊蛇, 一定要活捉花芽以后, 放火烧死其他学生!”
钱爱军本性歹毒凶恶,跟他的名字相反, 自从花芽嫁给军人以后, 他最厌恶憎恨的就是军人。后面知道花芽成功上了北大, 又开始憎恶学生。
他认为花芽的好日子都是用他父亲贪污的钱换来的,他的一切都是被花芽夺走。
不管是烧死花芽还是烧死学生们还是把前来救援的顾听澜活活烧死, 都是他希望看到的。
瘦子的身份没有胖子高,听到胖子艰难的喘气声:“我们一定要在深夜行动么?我刚才差点被银环蛇咬中。昨天被鳄鱼咬到的地方已经化脓,我需要疗伤、需要休息。”
胖子不耐烦地说:“我们约定的时间就是今晚,必须要趁着夜色行动。否则一望无际的平原会把我们的目标暴露。”
钱爱军走在前面嗤笑一声,忽然眼前有个影子闪过去。
等等。
那件条裙子!
钱爱军难以抑制中内心的兴奋,他飞快地蹲下身掩住自己的身影。
后面胖瘦敌特见了也赶紧蹲下来,猫着腰赶到他身边说:“有人?”
钱爱军激动的声线都在颤抖:“是她,一定是她,我看到她穿的裙子了。”
胖子眉头皱的很深:“天这么黑你不可能看清楚,也许只是一只逃窜的野兔或者老鼠,只是你想要复仇导致你判断失误。”
钱爱军唇角高高勾起说:“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就是她!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胖瘦二人是绝对不会放他单独行动,两人相互打了个手势,跟在钱爱军后面行进。
杜凌雯穿着花芽的睡衣,此时此刻正背着人磨着刀。她脚下是一面北大旗帜。正是花芽要找的第三面旗帜。
她身上伤痕累累,但是内心却很平静。
她脚下是一桶带进来的汽油。
磨完刀以后,她把旗帜插在土堆上,上面浇上汽油。
北大让她退学,她打算好好送给北大一个礼物。
等到花芽过来,只要在附近汽油范围内,她扔上小小的一根火柴。
干燥的草丛和柴火能迅速燃烧起来,将他们一整队人吞噬在火海中央。
不管死几个,她都赚到了。
她背对着钱爱军他们,伸手抚摸着身上的裙子。
她这些天扒着火车去了一趟上海,去见识了一趟大都市。
她看到类似的裙子挂在橱窗里。
一条就要二十多元钱。
而且她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条她当做珍宝的裙子,不过是花芽睡觉穿的一条睡裙而已。
真是疯狂的世界。
这些钱够她吃四年的食堂了。
只要还有免费的汤水咸菜配着大米饭。
杜凌雯很高兴自己偷了花芽如此宝贵的裙子。
想象着花芽一定找疯了。
这么贵重的裙子,难怪在寝室没见花芽怎么穿呢。
杜凌雯轻抚着腿上的裙摆,撩起来在贴了贴脸。
钱爱军在她身后看的真切,低声骂了不少粗俗的话,转头跟胖瘦二人说:“她就是花芽,我确定就是她!这条裙子她回娘家的时候穿过,就在医院,赵小燕看到过!”
在赵小燕第二次去医院前,他们见过一次,赵小燕绘声绘色地说花芽在医院里是如何的披头散发、如何的不堪一击,因为父亲的病,担忧的不成样子。唯一漂亮的也就是她身上那条云朵花的连衣裙。
现在云朵花的裙子就在钱爱军的眼前,钱爱军不受控制的抱住助燃物,不顾一切的冲上前。
“糟了!”
“混蛋,他居然把助燃物倒在汽油上了!”
“撤退,我们赶紧撤退!”
杜凌雯还在珍惜的抚摸着裙子,突然感觉到身上有股汽油的味道。再一看脚边还剩下半桶汽油被人淋到她身上。
她迅速站起来拿着刀:“是谁!是谁!”
接着有什么东西带着炙热的温度砸向她,她舍不得第一时间把裙子脱下来,只是用手拍打着起火的地方。
然而助燃物加上汽油比干柴碰上烈火还要热烈。
迅猛的火势一下子从脚烧到她的头上。
浇过汽油的草丛也燃了起来,钱爱军丢掉装满助燃物的包打算越过燃烧的草丛冲锋出去,结果被杜凌雯抱住双腿!
杜凌雯浑身上下都是火苗,她把钱爱军绊倒以后,癫狂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她身上的火势飞快蔓延到钱爱军的身上,钱爱军听到刺耳的嚎叫,还有让人晕厥的疼痛,心中居然万般窃喜。
“死,我跟你一起死!哈哈哈哈,花芽,啊啊啊啊啊——我跟你一起死!”
杜凌雯在烈火中扑到钱爱军的身上,她痛苦的嘶嚎:“我是杜凌雯,我是杜凌雯,我不是花芽,我不是花芽!”
钱爱军本是闭上双眼等死,听到耳旁不停的“我不是花芽”的话,他愕然地睁开眼,瞳孔都缩紧了。
杜凌雯不想被当做花芽被人害死,不愿意当花芽的替死鬼。
她拿着刀疯狂地往呆滞的钱爱军肚子上捅,捅完后,甩掉死不瞑目的钱爱军,不顾将她包围的烈焰,生生地冲进火海中。
*
因为小肥雀的那声“危险”,花芽一整晚没睡安宁。
天蒙蒙亮时,花芽一股异常的热气袭击的醒来。
天际边,初阳下,浓烟滚滚。
鸟兽们嚎叫着向这边逃窜。
车窗外传来王丽的喊声:“有情况,起来!”
她大声地在车门上敲打,周文芳猛地起来一下撞到扶手箱。周文芳扶着脑门,顺着花芽手指的方向目瞪口呆。
天边被黑色的浓烟笼罩,鸟兽们不断的向四周逃窜。
花芽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拿着地图和指南针找到方位:“是中部第三面旗帜的地方!”
周文芳说:“糟了,小眼镜他们是不是往那边去了?!”
铱驊
王丽往身后看了眼,其他人都被浓烟震慑住,暂时无人过来。王丽飞快地说:“他们先被安排去别的区域了。”
这么一说,花芽就放心了。
然后不光是她们目瞪口呆,刘海兴在车斗上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为什么他们还没过去就放火了?
为什么要破坏计划?
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
她从车斗上爬下来,正要往前走,遇到王丽。
王丽眯着眼说:“你要干什么去?”
刘海兴说:“我、我去撒尿。”
王丽说:“什么时候不知道?这把年纪白活了!上车,赶紧离开这里!”
刘海兴无奈,重新回到卡车车斗上。
宁靖拉她上车说:“你这把年纪,怎么不知道情况多严重。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教官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跑的越远越好,不然火烧的很快,一下就会烧到咱们!”
黄鹂捂着双眼蹲在车斗后面不敢看,感受到花芽已经踩下油门,她捂着双眼不敢看。
一阵阵风卷着热浪席卷而来,卡车顺着方向行驶着。
周威站在车斗上忽然说了句:“这个方向不对!”
刘海兴看到花芽居然要顺风开,这样绝对不行。
她想到第二计划的安排。
那就是在没有将这帮人烧死,让他们逃走后,怎么利用地形将他们困如火海。
她的最后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刘海兴忙跟周武他们说:“不能这样开,要把车横向开!不然顺风咱们跑不过燎原的大火啊!”
她一边说,一边焦急地往后看。其他人也跟着往后看,发现果然如她所说,卡车后面的浓烟一路跟着卡车,怎么也甩不掉,更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霍前进喃喃地说:“为什么要顺风开,花芽一定是搞错了,快喊她停下来。”
花芽根据直觉一直往前开,卡车内外喧闹声巨大。驾驶室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陡然间有人砸破驾驶座后面的玻璃。
周武胳膊肘上插着玻璃,捂着流下来的血说:“花芽,开反了!应该往后面开!”
刘海兴也喊道:“前面是将军山,后面是娘娘山!你弄反了,赶紧往回去!起风了,我们跑不过顺风的火海,我们必须绕过火海躲在娘娘山后方等待救援!”
花芽小手握着方向盘不撒手,头也不回的说:“没错,就要往这边走。”
其他人都要疯了,宁靖在后面带着哭腔说:“小花,这时候不是跟刘大姐生气的时候,我们的性命都在你身上啊!”
花芽坚定的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说:“‘冬雪不往南,夏热不往北’。”
我家八斤特意交代,让我记住。
冬雪不往南,夏热不往北。
要顺风开到将军山背后,那里只有山岩没有风。
没有风就没有火。
刘海兴怂恿着周武说:“她一定被吓疯了,你把她的方向盘抢下来,只要依葫芦画瓢,一定都能把车开回去!”
周武正在犹豫着,周文芳听到刘海兴的问问花芽:“怎么办?他们要冲进来抢方向盘!刘海兴还说你疯了,疯了的人是她!她不想活命我还想活命!”
王丽说:“花芽继续开,我堵住他们!”
刘海兴推搡着周武从驾驶室后面的玻璃往驾驶室里爬,周武爬到一半说:“不行,我相信花芽同学!”
刘海兴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相信她!谁不知道你对她有意思,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宁靖想要冲进去,被黄鹂拽住质问:“你抢到方向盘就会开车了吗?!别添乱行不行!”
刘海兴喊道:“黄鹂,你到底帮谁!”
黄鹂回过头,抬起手给了刘海兴一个耳光骂道:“我抽死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贱人!”
宁靖一下也傻了,她看到黄鹂跟刘海兴俩人打在一起,滚回到车斗里。
接着霍前进过来拉偏架,让黄鹂占了很大的优势。宁靖跟黄鹂关系好,看到刘海兴跟黄鹂打,毅然地帮着黄鹂薅刘海兴的头发。
王丽过来时,周武已经将她们分开了。
刘海兴披头散发地见了王丽吐了口吐沫,一把想要推开王丽自己往驾驶室里钻。
谁知道王丽一个手刀砍崽她的后颈,让刘海兴重重地迎面摔在车斗里昏了过去。
王丽冷冷地看向宁靖,身体随着卡车的晃动而摆动,她淡淡地说:“你想抢方向盘?”
宁靖已经反应过来,察觉到刘海兴的不对劲,她忙说:“不不不,我不抢,我发誓,我刚才鬼迷心窍,我是被教唆的!”
黄鹂在边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蠢货!”
前面驾驶室。
花芽小嘴抿的紧紧的。
她知道她的八斤一定会在将军山等着她!
他绝对不会让她孤军奋战!
第349章
“不可能, 我反对你这样指挥!”
阮旅的电话打过来,他在对面办公室指着地图说:“火势迅速蔓延,作为最高指挥官, 你应该知道在紧急时刻, 人的天性会自然做出选择!他们绝对不会顺着火势逃生, 一定会想方设法绕过火海!”
顾听澜在野区外面搭建的临时指挥所,外面有一排蓄满水的救援灭火车准备投入野区。
由于火势过大, 蔓延范围广,往北是娘娘山,往南是将军山。而他们集中力量救援,也只能选择娘娘山或者是将军山一个方位。
根据紧急会议判断, 滞留在中部地区与北部地区的学生队伍,会按照所有遇到火灾的普通逃生人员一样,会选择往娘娘山去。
他们必须赶到娘娘山救助遇险者。
其他几支学生队伍因为离中部地区较远,已经安排人过去救援。目前所剩下的只有花芽同志所在的北大第二小组!
“不,她一定会选择将军山。”顾听澜冷静地说:“只要是花芽开车, 她一定会记得我说的话, 绝不会自寻死路。”
娘娘山看似可以避险, 实际上在娘娘山下有回旋风的存在。火势但凡蔓延过去,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将他们包围在火海之中。
而将军山开始顺风顺火, 其实将军山下没有可燃物, 并且是个无风地势。只要他们能够安安稳稳出现在将军山下,所有人将会平安渡陷。
顾听澜在赌, 赌花芽能够出现在将军山, 赌花芽能够将他说的话记在心里。
谢伟民听到顾听澜一意孤行, 指挥救援队往将军山去,他一怒之下掀翻会议桌!
“你需要平静下来。”顾听澜对谢伟民说:“周文芳还等着你。”
谢伟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跟阮旅的态度一致,主张往娘娘山去。
“老顾,你跟我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该不该信你。”
谢伟民脖子上的青筋爆了出来,他一把夺过门口小瓜子手中的车钥匙说:“现在队伍都听你的话,我、我明明可以往娘娘山去。你信任花芽,我也同样信任着小芳,要是她,她一定会往娘娘山去!”
顾听澜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说:“你认为周文芳会跟花芽起争执吗?如果花芽要往将军山去——”
“她不可能!普通人绝对不会往那边去!”谢伟民看到车队上的人整装待发,随时会进到野区前往将军山。
他深爱的人深陷火海,他明确的知道周文芳的选择,可他身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谢伟民慌了阵脚,他急切的想要找个主心骨,他又说:“老顾,你跟我说准信,我去哪?我要去哪?!”
顾听澜松开手,走到电话边,声音低沉的可怕:“中将谢伟民,立刻带领救援二队前往将军山南部进行救火行动,力保遇险者们的生命安危。无命令,不准离开救援二队。”
军令如山。
这个命令一下达,基本上是将谢伟民定死在将军山。
谢伟民明白了,也不再混乱与纠结。
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他给顾听澜、给他的旅长同志敬了个礼,压抑住内心的想法,进入车队带领队伍前往野区。
其实他知道顾听澜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他让顾听澜给他一个准信,何尝不是将两个家庭的担子压在顾听澜一个人的肩膀上。
顾听澜给他下达了军令,送给他如山般不可撼动的精神力量。
电话里,阮旅听到顾听澜下达的命令。
哪怕顾听澜没有直接跟他对话,他也明白,这位年轻的旅长同志是将所有人的性命赌在了他对花芽的信任上。
“报告!”小瓜子从外面冲进来:“潜伏在海城文化宫的十一名敌特一网打尽,他们正在处理国内下线敌特名单。我们将名单抢了下来,请您过目。”
顾听澜压抑住内心地波涛汹涌,仅仅往野区远处瞟了眼,又低下头扫视着上面的名单。
小瓜子不由地把目光看向野区,他心里突突乱跳,他不希望小嫂子陷入危险境地。
顾听澜还在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收网抓人、指挥救援、与上面通话.面上一派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作为最高指挥官必须驻守在原地,指挥救援。
他决不能擅离职守,冲入火海,让大禹岛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只是等到小瓜子离开以后,倒在地上的会议桌没有被人扶起来。
顾听澜坐在四脚朝天的会议桌旁边,双手握拳,居然在轻轻的颤抖。
冬雪不往南,夏热不往北。
记住了吗?
一个脆脆的声音答:记住啦。
念一遍。
脆脆的声音说:冬雪不往南,夏热不往北!
“冬雪不往南,夏热不往北。”顾听澜声线微颤,跟着脑海里的声音默念了一遍。
*
外面火苗卷着热气就在身后紧逼不放,刘海兴醒过来一次,因为大嚷大叫又被王丽打晕扔到后面。
剩下的霍前进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
而周武选择了沉默。
剩下的黄鹂跟宁靖俩人,站在车斗里,被颠簸的公路颠的七荤八素。加上熊熊的烈火就在车后燃烧,卡车尾部已经冒着白烟。
黄鹂一屁股坐在刘海兴边上,宁靖靠在她肩膀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车后面顺着风势对他们紧追不舍的烈火。
“完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一切全完了。”
花芽还在继续开车,车速快到根本刹不住车。
前后左右全是浓烟,越来越大。
周文芳用水打湿了纱巾围在花芽口鼻处,喊道:“前面有火!”
花芽的身体左摆,胳膊猛打方向盘。还在急速前进的大卡车,车头拐到侧面小路,车后摆尾,发出刺耳的磨胎声!
“这边也有火!”周文芳看到前面又被大火阻挡住,她口干舌燥地跟花芽说:“我们该怎么走?”
花芽正在犹豫着是否直接冲过去。
火的那边只有两个选择:更烈的火,或者是安全的无风带。
就在她短暂犹豫时,四面八方飞来数不清的鸟雀。
它们拍着翅膀嘴里发出尖啸声!
小肥雀在花芽的肩膀上也发出一声尖啸!
花芽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铺天盖地的鸟雀们黑压压地向着前方的火墙飞去,花芽知道,它们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给她带路!
花芽义无反顾的踩下油门,重型卡车猛地向前冲刺——!
周文芳捂住眼睛,忍不住发出叫喊声:“啊啊啊——”
车后面的几个人差点被颠出车外,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目瞪口呆的发现,数十万只鸟雀们,它们呈现出箭尖的形状,在他们头上扇动着翅膀向前带路。
翅膀下面的风拂面而来,竟将贴面的热浪逼退三分。
将军山就在前方!
花芽手中的方向盘变得炽热无比,她浑身上下像是在水里泡过,全都是热气逼出来的汗水。
她坐不住干脆站起来死踩油门,进行最后的冲刺!
似乎跟她的做对,顺过来的风势又大了一倍!
车斗里的黄鹂等人必须要贴在车头前,忍受着被金属灼伤的痛苦,避免被身后的火焰吞噬。
“嘭嘭!”
“嘭!”
重型卡车连爆侧面三个车胎,饶是花芽会换车胎也无法下去。她只能用轮毂的支撑里,继续让卡车前进!
十公里!
八公里!
五公里!
三公里!
两公里!
将军山近在咫尺!
花芽甚至听到救援队伍的鸣笛声!
所有人欢呼起来!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此时,一股火龙卷风冲到卡车前面——.
谢伟民听到解放卡车的鸣笛声,他差点喜极而泣。
身后的战士们不断的用水枪压制着顺风而来的火浪。
就在红色的解放卡车的影子刚刚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股浓烟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热浪将他们的脸上的喜色袭击的支离破碎。
黑烟如墙般,将卡车和他们的视线阻挡。
就在黑烟的背后,烈火如同吞噬天地的魔鬼,将天都烧红了。
“他们、他们能出来么?”
“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有人从火龙卷风之下活命。”
“就算他们逃出来,还有浓烟会伤害他们的肺部,他们.他们.”
谢伟民怒喊道:“不许胡说八道,都给我往这个方向浇水!把水枪开到最大!”
花芽的汗水滴在眼睛里,她不得不在浓烟中,继续眯着眼睛驾驶卡车。
周文芳捂着口鼻不住的咳嗽,她痛苦地说:“我快看不见任何东西了,除了烟就是火.小花,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我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怪你。”
“说什么废话!死不了!”花芽的掌心已经被方向盘灼伤,她咬着牙,痛苦的用着堆满破裂水泡的手掌继续打着方向盘。
浓烟已经大到让她看不清任何方向,只能借住自觉往前看。
车顶上不停地有失去生命的鸟雀落在上面砸车声响,花芽赤着眼哽咽地继续往前开。
为什么,她明明记住那句话,为什么还开不到将军山。
顾听澜不会骗她的。
顾听澜一定会在将军山等着她!
花芽吸着鼻子,呛了一口烟,眼前恍惚分不清前方的路在何方。
车体已经严重倾斜,随时会有倾倒的危险。
花芽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呼吸不上来,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雨?.下雨了?”
卡车还在惯性的向前开,花芽听到周文芳艰难地说:“下雨了.咳咳.下雨了.”
天上的鸟雀如同乌云压顶,它们各自有各自的声调,在花芽头顶上不断的叫嚣着。这是一种对生的渴望,对天空的感激!
它们飞的越来越高,将被烈焰烧焦的翅膀伸展到最大。
一只只宛如烈焰重生的凤凰。
后面车斗里。
想着死之前也要把刘海兴的口供逼出来的王丽,怔愣地伸出双手,看到落在手心里的水珠。
她傻傻地抬头,就在遮天蔽日的鸟羽下,飞翔着一辆军用救援直升机!
直升机下方吊着的水箱不断地对地面进行人工降水。
王丽一时都弄不清,这架军用直升机到底是怎么找到她们并及时的压制住火焰。
谢伟民呆滞了,他手里的水枪还在不停的向外喷着水柱。雨水不断的落在他的脸上,他望着天上的军用直升机,喃喃地说:“疯了,一个两个都疯了。”
还没等他感叹完,他看到黑烟中出现了数不清的鸟雀,漫天卷地的从火海之中飞翔而出。
铺天盖地的鸟类尖啸着,伴随着卡车残喘的发动机声,出现在他的耳畔。
在视线之中,重型卡车车体凌空而起,从黑烟火海当中,飞跃而出!
在烈火与炽羽之下,花芽带着所有人冲出火海!
“咚!”
“嘭!嘭!嘭!”
重卡稳稳落地后,车胎尽爆。
似乎明白自己的宿命已经完成,歪歪扭扭地倒在土邱之上。
“救、救人,快救人!”
“救人!都是活的!”
“浇水,水!卡车要起火了!”
“救护人员在这边!”
“咳咳咳——”花芽从车窗里爬了一半,没力气了,索性翻个身躺下来。
实在没劲了啊。
她对着漫天的浓烟伸出小手。
嚯,这还是手么,碳烧花爪了。
她从血淋淋的手指间,透过指缝,看到天上有一台绿色的直升飞机。
它正在火焰之上,进行着人工降雨。
“好帅啊。”
能干出这种事的,花芽很明白只有一个人。
“诶嘿。”
小没良心说:“火烤顾八斤啦。”
第350章
他们处于将军山下的安全地带。
花芽手上的小手被包扎妥当, 正在等着周文芳的投喂。
“光顾着逃命,都要饿死了。”吃还堵不住花芽的小嘴,叭叭地说:“真是前胸贴后背, 差不点就玩完。”
周文芳喂花芽吃着罐头, 一勺接着一勺往小嘴里炫。
刘海兴已经被王丽和另外几名战士押到犄角旮旯里拴着了, 她们这里很安全。
花芽一伸腿,周文芳看到边上滚来三颗烤好的土豆。
霍前进满头汗, 指着不远处逐渐要被熄灭的火墙说:“现成的,烤一烤,一下就熟了。”
他们这边没有可燃物,烧着烧着火就会自己熄灭。
花芽还有问题想要问霍前进:“你为什么一开始看我不顺眼啊?”
霍前进把碎了的眼镜取下来, 捏了捏鼻梁说:“你不也看我不顺眼么?”
花芽纳闷了问:“我怎么看你不顺眼?我跟你说我看你不顺眼啦?”
霍前进不太好意思显示出自己的小心眼,压低声音说:“那你跟周武打招呼都不跟我打招呼,我一个新人初来乍到加入你们的队伍,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就不想理你。”
周文芳给花芽剥着烤土豆, 这次花芽同志劳苦功高, 大闺女必须伺候着。
当然大闺女也有女婿在边上嘘寒问暖伺候。
谢伟民下巴一抬说:“你谁啊, 还必须给你打招呼?”
霍前进说:“得了吧,你一个糙老爷们我也不愿意跟你说话。”
谢伟民转头问周文芳:“.这人是从哪个东亚小国回来的?”
霍前进翻了他一个白眼, 起来又继续烤土豆去。
周文芳觉得霍前进有时候性子跟女人似得, 她不好跟谢伟民说太明白。他就是个大嘴巴,只好说:“可能就是心眼小, 给他给台阶也就大方了。”
“别管他, 你们尝尝这个。”谢伟民不愧是野区亡命食神, 找到媳妇以后内心安心,一心一意找好吃的投喂周文芳。
周文芳心疼花芽双手受伤, 把最好的烤肉都递给花芽吃。
不少躲避灾难的野生动物被无情的大火吞噬。
狼肉太硬,鹿肉太柴。
鳄鱼皮熟了的口感像海参,鳄鱼肉出乎意料的带着河鲜的嫩质。
“还是因为鳄鱼小,也不知道从哪里逃过来的。”花芽两只手被裹成馒头,她就用俩“馒头”夹着串好的小鳄鱼肉吃。一边吃着小鳄鱼肉,一边感叹道:“天灾人祸,真是个小可怜,诶.再给我蘸点盐巴。”
远处谢伟民又捧了点别的过来,周文芳过去接。
一看到是奄奄一息的小鸟,她迅速的让谢伟民转过去说:“这个、这个你赶紧找地方治一治它们!”
谢伟民说:“差点被轮胎压着,我给抢救回来了。”
“谢天谢地。”周文芳说:“多亏没有太多鸟儿受伤。”
顾听澜如天降神兵,进行了降水,鸟群受到的伤害并不大。
“我记着呢,花芽跟我交代了遇到受伤的鸟儿要帮助,不能吃。我也跟战士们说了,他们捡到十几只落单的受伤鸟,已经在救治。”谢伟民神神秘秘地往四周看了眼。
战士们在安全地带的外围随时监控火焰,火焰已经熄灭不少。他们拿着铁锹把还在燃烧的火焰拍熄。
周文芳问:“怎么了?”
谢伟民悄么悄地说:“你刚刚只顾着烤鳄鱼肉,不知道我看到什么。小花同志居然跟她肩膀上的小鸟说话!”
周文芳见怪不怪地说:“.说话算什么,鸟群们还义无反顾的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从火海里冲出来的时候是什么场面你忘记了?”
怎么可能忘记。
谢伟民敢保证,所有看到那样震撼场面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会刻在骨子里。
“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花花绿绿的鸟,什么珍贵的鸟都有。这个铺天盖地啊,黑压压跟他娘的蝗虫似得。”
周文芳掐了他一把,她说话的嗓音还有点哑:“我告诉你,你不许在小花面前吃带毛的东西。”
谢伟民说:“行,我知道了。”
联想到花芽能跟鸟儿直接说话的能力,还有对鸟儿们天生的吸引力,周文芳特别肯定的说:“我猜小花是个鸟王吧。”
谢伟民捂着嘴,用最小的声音说:“咱们说“王”不说“吧”。什么鸟王八,这不是骂人的话么。你要是当着小花的面这么说,信不信她削死你。”
其实不用周文芳说,谢伟民也能感受到花芽对鸟群们特殊的吸引力。
此时此刻,在花芽休息的地方,山岩上到处落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鸟儿。
“鸟王啊。”谢伟民想了想说:“那我以后能当她的面吃鸡么?”
周文芳想了想说:“鸡跟鸟都是禽类,恐怕不能吃。说不准是个表兄表弟的关系。”
“那岂不是鸭子也不能吃?”谢伟民说:“咱们之前在小花家里没少见她吃啊,她那么小的一张嘴,吃的比谁都多。”
“确实没少吃.”周文芳寻思了一下说:“说不定那时候她还没发现自己是个鸟王吧。”
谢伟民说:“别加‘吧’,我真不想中年丧偶啊。”
俩人窃窃私语完,花芽挥挥缠着绷带的小手,起身走到山岩下靠着打盹。留着他们夫妻俩好好甜蜜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耳边有人喊道:“火灭了,火终于灭了!”
花芽疲惫的睁开眼,眼前尽是被燎原后的凄惨景象。
她站了起来,看到远处有一辆吉普车不管不顾地从还冒着烟的地方冲刺而来。
花芽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
她从走,慢慢地变成了跑。
顾听澜打开车门下车,差点腿软的当场给小妻子磕头。
到底还是单膝跪在地上捧着花芽的手吻了吻,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地说:“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么?”
此时此景让花芽感动的不行,眼眶一下红了,她张了张嘴,没忍住:“.嗝儿!”
顾听澜闻到香喷喷的烧烤味,人麻了。
顾听澜站起来,拍拍膝盖说:“先送你去医院。”
后面谢伟民等人走了过来,招呼着顾听澜。顾听澜跟后面的人说了些话,又跟另外的人安排了善后的任务。
花芽觉得顾听澜在生她的气,很是莫名其妙。
她想起刚才的那个非常不应景的嗝儿。
花芽等到谢伟民等人离开,抹了抹吃的五饱六撑的小嘴,踮起脚搂着顾听澜的脖子,往嘴上吧唧了一口。
顾听澜先是一怔,看到谢伟民正要回头往这边看。他搂着花芽的腰,转过身,用身体遮挡住别人的视线,不舍地触碰着小妻子的唇。
俩人克制的点到为止,一触即分。
花芽亲吻小脸红了,站在顾听澜面前扭扭捏捏。
可谁看过这个啊!就算是背影也有无限想象空间啊。
谢伟民伸手挡住周文芳的眼睛,周文芳扒开他的手说:“瞧瞧人家,瞧瞧你。”
谢伟民撅起嘴要亲,被周文芳一巴掌拍走。
花芽的手需要到医院清创。
顾听澜小心地抬着花芽的胳膊,跟谢伟民说:“善后你参加?”
谢伟民忙说:“不参加,我还要带小芳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顾听澜看到其他学生也在这里,就把小瓜子叫过来说:“把同学们也都送到医院。”
花芽说:“还有小丽呢,小丽人可好了。你别把她给忘记了。”
顾听澜说:“她跟小包子有公务处理,你别担心,会记她一功。”
这里离部队医院近,所有人都去往部队医院做检查。
花芽手心受了皮外伤,医生要求每天过来给烫伤的地方上药。
要说磨人,烫伤是最磨人的。每天都要把粘合在纱布上的伤口剥开重新清理创伤。
顾听澜看了心尖都在流血。
花芽顾不上别的,疼的把头埋在顾听澜的怀里,让医生给她进行仔细的清创。
顾听澜看到揭开纱布后的场面,伸手挡在花芽的面前说:“你要是疼就咬我手。”
花芽疼,疼归疼舍不得咬顾听澜。
她眼泪汪汪地跟顾听澜讨价还价说:“我只有每天喝三瓶汽水才能恢复心灵的创伤。”
顾听澜说:“你要是不能速速恢复心灵的创伤,我就把你重新送回野区参加学生军演。”
花芽大吃一惊地说:“你们还是不是人啊,这都这样了,怎么还要进行军演!”
谢伟民在边上说:“这哪里是我们决定的,这次事件闹得太大,社会影响肯定不好。为了恢复野区还有六所高校的声誉,学生军演务必要‘完美结束’。让社会看到友爱的、有朝气的、有凝聚力的、有集体荣誉感学生,这对明年的高考招生也有好处,不然只有负面影响。”
顾听澜跟花芽解释说:“本来六大高校还想着借联合学生军演的噱头,好好抢一波生源,高考刚开始头两年生源很重要。咱们全民皆兵,学生也不能落后。之前是人推着事情在走,现在是事情推着人走,不继续不行。”
这样说花芽就明白了,剩下就是做做样子把军演演完呗。
从野区去往部队医院,花芽睡了一路。
顾听澜发现短短的十天时间,他的小妻子似乎.胖了一圈?!
顾听澜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神。
他带着花芽来到病房里等着检查结果,花芽把头靠在顾听澜的肩膀上说:“你说我以后还有开重型卡车的机会么。”
顾听澜看了眼伤痕累累的小手说:“做梦吧,梦里能开。”
花芽沮丧地说:“可我不想做梦才开,我觉得那家伙开起来比吉普车帅多了。你说多少钱一台呀?咱们部队里能停下这种车嘛。”
顾听澜坚定的打消花芽同志不切实际的念头说:“你第一次开重型卡车,卡车就被开的报废。一台重卡三万七千元,你打算拿什么买?”
顾听澜说完这个价格,突然发现他的小妻子似乎真的买得起。
趁着花芽没开口,他又说:“就算买了,也要不停的吃油保养。一年至少还要这个数。现在不少地方过桥收费,这种车要比小车多收这个数。还有许多地方不让这种车过,城里不许开,只能在城边边开.”
顾听澜诸如此类说了许多,花芽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下来。
顾听澜又心疼了,他可见不得小妻子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顾听澜说:“咱们可以依葫芦画瓢,我给你把吉普车改装成半敞篷的,你就当做自己卡的是小卡车不就得了。”
敞篷?!
花芽最近听广播里许多人提过外国的大城市里出现了一种绝无仅有的高端汽车,都是后面没棚子的,美其名曰敞篷!
“好!”花芽成功上套,以为自己瞬间变得高大上了:“我就开这个敞篷了。”
第351章
花芽和周文芳等人肺部有轻微的损伤, 大概是烟雾呛入气管咳嗽引起的炎症。
其他同学们都被安排在海城医院住院观察,三天后,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后面可以选择继续进行野区军演或者回去上课。
花芽坐在大禹岛疗养院的三室一厅带庭院的套房里, 跟周文芳俩人边说话边被小瑶瑶。
她要住院观察半个月, 大禹岛疗养院是军区疗养院, 顾听澜大手一挥将小妻子送了进去。
花芽两只小手疼的晚上睡不着觉,此时困倦地打着哈欠, 小瑶瑶及时给妈妈的嘴里塞上一颗长粒大松子。
“麻麻,松子很好吃。”小瑶瑶吭哧着又给花芽剥了一颗大松子塞到花芽嘴里:“吃了疼疼就会飞走了。”
花芽常说“嘴壮是福”,小瑶瑶就理解成嘴巴能吃,病痛就能自己飞走。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周文芳感叹道:“小瑶瑶懂事的真早, 我家那个成天在家里作天作地,一出门就怂,就是个窝里横。”
花芽说:“说来也是奇怪,咱们被大火围困时,她在家哭了一整日。郝大姐说, 她哪都不去, 就在卧室大床上哭的打嗝。怎么劝不好使, 他哥说要带她去暗礁岛看飞机她都不去。”
暗礁岛因为矿产问题,被划了一块军用小型机场。小瑶瑶因为这个高兴好久, 做梦都想去看大飞机。
“你们这是母女一心啊。”周文芳见小瑶瑶一个劲儿投喂麻麻, 大大的眼睛因为哭的厉害,还有些肿。周文芳握着小瑶瑶的小手说:“小姨给你妈妈剥, 你别剥了。”
花芽说:“你的脸呢?你明明就是大姨!”
周文芳说:“哟, 这下知道我是大姨, 不是大闺女了?你的脸呢?”
花芽抱小瑶瑶抱在身上,用胳膊架着小瑶瑶的手要去打周文芳。
小瑶瑶不打周文芳, 她怕碰触到妈妈的伤口,像只小鹌鹑,乖乖地抱着胳膊窝在怀里。
周文芳喜极而泣,把松子扒拉到自己面前,准备给小瑶瑶剥松子,不给花芽吃。
“那俩男的怎么还不回来?”周文芳喂着小瑶瑶吃松子说:“涉及的人不是都抓起来了么?”
花芽摇摇头:“还没跟我说呢。”
顾听澜和谢伟民这俩男的,还在办公室里跟人安排事。
野区发现两具尸体,一具男尸体死于火灾之前。一具女尸体死于火灾之后。两具尸体都成为焦炭状,特别可怖。
得到确认,男尸体是钱爱军。
女尸体是杜凌雯死于火灾。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有学生口供出杜凌雯生前对花芽很是嫉妒,为人还很虚荣,这一点将成为杜凌雯死因的突破口。
只是在现场发现除了助燃剂还有汽油,应该是出自两伙人的手。
“其他人都已经控制住了。”顾听澜放下电话,跟谢伟民说:“跟钱爱军联系的两个敌特在逃难的路上被捕,剩余人已经顺藤摸瓜一网打尽。至于这两具尸体,我建议不用跟她们说。”
花芽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残酷,顾听澜不想让她这种事。
至于周文芳,还不如花芽,心理承受能力时高时低随时切换还是不要赌了。
顾听澜把最后收尾的事情做完,跟谢伟民一起下班。
谢伟民要回家给周文芳拿雪花膏,让顾听澜先去疗养院给两位活祖宗打饭。
“记得帮我把那俩小的也接过去。”顾听澜说:“郝大姐明天有事带不了。”
谢伟民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转头跟顾听澜说:“晚上食堂是鸡汤面,我家小芳不要葱花。”
“行了。”顾听澜坐到驾驶座,从窗户边探出头说:“让小瓜子开车送你去。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好开车。”
谢伟民说完“鸡汤面”想起花芽的鸟王身份,欲言又止。
顾听澜疑惑地看着他说:“还有屁?”
谢伟民一下憋了回去:“滚吧你。”
顾听澜起步开车走了。
谢伟民不知道花芽能不能吃鸡汤面,这可都是她的子民啊。
花芽等饭等得不耐烦,先带着小瑶瑶往食堂去。
疗养院不大,是最新盖的五栋矮楼房。
大禹岛冬天不够暖和,但夏天凉快。上面几次要在这边建疗养院都被顾听澜打发回去。
这次答应下来,还是上面决定不让希望农场继续种植南瓜,作为交换,顾听澜在这边建了疗养院,还把条件卡的死死的,必须是部队系统里退休离干的老干部们才能入住。
这边距离部队医院也就两公里,每日有医护人员值班,儿女都不许过来打着看望老人的旗号入住。非要看望,请麻烦住到疗养院招待所,就在疗养院围墙外面长满爬山虎的破砖房里。
这个举动虽然让不少人有了怨言,但是经常住在疗养院的老干部反而觉得清净。
不然,动不动这家的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过来看你一眼,住个一个礼拜。
那家名字叫不出来的亲戚过来送点东西指望着走后门。
那种感觉烦不胜烦。
真心疗养的人,是绝对愿意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住下去。
疗养院虽然不大,前面抱着一潭湖水。
湖边被人抓来一窝漂亮的火烈鸟。
从栈道走过去,夏季的湖水里有淡雅的荷花,硕大的荷叶,还有水鸟、鸳鸯、野鸭等等。偶尔会有跳塘的鲤鱼吻咬荷瓣,微风袭来,让人沉醉其中。
湖中间的亭子四周是一排围绕的水松,亭子里面有一套石头桌椅,桌面上刻画着象棋的棋盘,时不时路过的人们会听到几位棋艺高超的老人家在此对弈。
除了赏风景下象棋,这里头的老人家们免不了会聊聊天,沟通一下退休待遇,子女情况等等。
周文芳听说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刚住进来时还很开心,想着画一般的美景,什么时候她也学学画画,疗养院里的好景色都画下来。
住了以后,她跟花芽俩渐渐察觉出不对了。
现在已经要入冬,早晚寒凉也就算了,花啊草啊凋零的差不多,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住在这里疗养的全都是大龄退休干部,六十岁在这里能被人称一声小王吧。她们俩在这里见谁都得喊爷爷。喊完爷爷还得喊奶奶,走了一路,当一路的孙子。
这不说,还得被人过问八百遍婚姻状况、学习经历、工作情况等等。
现在周文芳一遇到要开口问她结没结婚的老同志,她都会先说:“我儿子一会就来。”对老同志们的热心肠,周文芳深受困扰。
花芽比她先一步到食堂,小瑶瑶在前面蹦蹦跶跶的跑,花芽在后面溜溜达达的走。
等到周文芳进到老干部食堂,迎面来的不光是饭菜的香气,还有花芽叭叭叭的小嘴。
“说时迟、那时快,我脑子里涌现出一千百八种应对方法,但直觉告诉我,冲到火墙背后,火墙背后一定会有救援!”
花芽挥着小馒头手,跟面前老头老太太们说:“我相信祖国和党会给我力量,一定会让我穿越火线,通过老天爷的生死考验!”
“说得好,我们就是要相信祖国相信党,特别是在关键事情上面,绝对不能思前想后掉链子。”
一位戴着老花镜的老爷子说:“这就跟我三几年,飞渡夺命河一样,但凡思想上有一点动摇,那我就不配为党员。”
另一位老太太说:“你没听这闺女还说她的对象一定会来救她,这是多么深刻的感情。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对感情真挚。”
花芽咳了咳,看着面前八十岁的老太太说:“王奶奶,我跟你孙女一代还差不多。”
王奶奶正要说话,花芽小馒头手一按,继续说:“不管是那一代人,对待感情都应该是真挚的,对待爱人应该是热切的!我们必须饱含这样热切的希望,勇往直前,勇敢地向前冲锋!”
这话堪比口号,把一群老干部们唬的齐齐鼓掌:“好,前进!”
“这姑娘真不错啊。胆大心细,还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也不知道有没有入党。要是缺少推荐人,我愿意给她做推荐人。”
“这孩子结婚了没有啊?我瞎么虎眼,看起来感觉她岁数不大,说起话来还挺老成。我就想着我儿子今年四十八。”
“你想什么呢,人家闺女就在那边呢。你还想把你离异的老儿子介绍给人家这么好一姑娘?”
“我儿子今年四十八,我儿子的儿子今年二十八,这条件可以了吧?”
周文芳忍不住乐了,她没想到花芽到了疗养院还能如鱼得水,跟老头老太太们混的这个亲切。
进来一趟,多了二十来个爷爷奶奶不说,还有数不清的大姨、大伯。顺带着择偶范围也广了一大圈。
“小家伙,过来,姥姥给你带了花头绳。”
“小小年纪不讲究这些。”一位老头子说:“小瑶瑶,爷爷教你写毛笔字呀?”
“这么小的孩子就让她玩玩能怎么样。”后面又来一对老夫妻,对小瑶瑶招呼着说:“乖宝贝,给你带大对虾来啦,你看,晒干的大对虾这么大,比你的小手还大。”
她们三个“外来户”,除了周文芳以外,花芽和小瑶瑶都受到退休干部们的热烈欢迎。
“诶,闺女让让啊。”一个推着满车水果的食堂厨子过来,路过就路过吧,随手给小瑶瑶拿了颗大石榴让她抱着。
途径花芽站在地方,大叔又给花芽塞了颗大石榴。花芽接过大石榴,重新回到群众之中,继续吹大牛。
周文芳两手空空地站在食堂里,孤苦伶仃。
第352章
顾听澜顺利在食堂找到妻女, 小妻子宛如在疗养院待了多年的土著,拉着顾听澜一个个叫爷爷喊奶奶。
这么优秀的青年同志出现,瞬间把老头老太太们的目光吸引过去, 花芽跟他们介绍:“这位顾八斤同志, 是我的对象。大家看看, 怎么样,是不是特俊?”
话递到嘴边那就夸呗。大爷大妈们好歹都是干部出身, 夸着顾听澜,夸到花芽的心窝窝里,把花芽听得喜笑颜开。
下了象棋回来的几个老头子面面相觑,他们看到顾听澜浑身的气派.
这边一把手姓顾, 听说弟弟也不叫顾八斤啊。这位顾同志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大禹岛是个顾姓的大岛?
顾听澜在车上换成便装,看不出来军衔,暗搓搓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耳朵听到他们的议论他也不做声,全当没听到,一肚子坏心眼。
老头子们还特意大声想要他听到, 看他八风不动的样子, 得了, 打饭去吧。
顾听澜先去把小瑶瑶找到,她坐在爷爷奶奶的窝里, 给她扒大虾的, 给她喂面条的,还有捧着剥好的鸡蛋让她吃的。把小丫头惯的不行,
这已经不是隔代亲, 这成了隔血缘亲了。在爷爷奶奶面前装的人模狗样, 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作他呢。
顾听澜觉得,完全可以让小瑶瑶在此处自生自灭。顺便把她俩弟弟带着, 他也好跟她妈妈消停些。
见顾听澜打好饭,牵着小瑶瑶来领自己。花芽招招手,带着周文芳一起离开食堂。
周文芳捧着一大碗豆角鸡蛋卤子,跟花芽说:“我听说这边的豇豆角的酱卤子最好吃,切成细细的丝儿,拌着面条吃又香又脆。”
花芽说:“咱们早上吃的酸豆角也不错,一勺下去,米粉的汤都是酸溜溜的。”
小瑶瑶吃的差不多了,不愿意走路,想抱棵树爬上去睡觉。顾听澜就把她架在肩膀上往回走。
路上,他们估摸着谢伟民该到了,穿了条小路。
花芽看到这边花坛前面有个空地,上面好多奇奇怪怪的健身器材。
“那是做什么的?”花芽问:“咱们家属区怎么没有这样的器材?”
顾听澜侧头看了眼说:“这是刚建成的时候,有几名退伍的空军同志过来疗养。年纪虽然大了,老当益壮,总是想念年轻时候在部队里训练的器材。我就让人按了几个简易的玩意,聊以慰藉。”
花芽低头看着小手,真是可恶。
小瑶瑶:“叭叭,我要玩,我要玩!”
顾听澜一手提着面条小桶,一手扶着小瑶瑶:“别闹,吃完饭休息一会儿爸爸带你过来玩。”
看到小妻子眼巴巴的眼神,顾听澜说:“我给你带连环画了,晚上你可以消遣着看。”
周文芳在前面闷不吭声往前走,一看到花芽跟顾听澜在一起,她就无比的思念谢伟民。
回到住所,谢伟民已经在房间里洗澡。
周文芳过来喊他一起吃饭,听到谢伟民应了一声。
周文芳本来打算走了,又从走廊上转进房间,走到浴室揪着刚穿上裤衩子的谢伟民的脸颊“叭叭”亲了两口。
亲完,在谢伟民目瞪口呆下,拍拍他的脸说:“赶紧穿好衣服过去吃面条啊,坨了就不好吃了。”
谢伟民抓着衣服跟她走到客厅说:“怎么地,是不是打算要二胎啦?”
周文芳推他一把说:“说什么呢,不该想的别想。门还开着,你快点过去。”
谢伟民沮丧地穿好衣服,隔壁大门敞开。
顾听澜就这样对着门坐着,一口口喂着花芽吃面条。
给大的喂一口,两腿中间还夹着一个小的,嗷嗷叫唤要吃。
顾听澜喂完大的喂小的,有条不紊的进行。抽空自己还能扒拉两口面条。
“等不及,太饿了。”花芽抱歉地给谢伟民打声招呼,周文芳已经分好面条等着谢伟民说:“你怎么这么慢。”
谢伟民不理周文芳,周文芳开始还纳闷,后来吃着面条,眼睛不由地往谢伟民腿上看。谢伟民往她碗里扔了瓣糖蒜,学着周文芳说:“不该想的别想。”
周文芳笑了一下,难得地把糖蒜吃了。
花芽小眼睛在她夫妻面前打转,顾听澜把面条递到她嘴边:“张嘴。”
花芽“嘿嘿”笑了一声,乖乖地吸溜着面条。
小瑶瑶筷子用的不错,幼儿园没教之前她就会使筷子。就是面条太长,她每次自己夹就得站起来举着高高的,还得掂着脚,样子很是憨厚可爱。
吃完饭休息了一下,顾听澜带小瑶瑶到空军健身器材去玩。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还窝在床上说去上海的事。
俩好姐妹说来说去激动了,恨不得趁着现在病假马上去上海。
“就是咱们岛上落后,人家那边早就有电视机了。”周文芳跟花芽说:“九寸的大电视,里面放着图像。想看唱歌,里面就有人唱歌,想看跳舞里面就有人给你跳舞,只需要换个频道就行,跟半导体一样用。”
花芽倒是知道电视机,就是这两年真没闲工夫,没往这上面考虑。
“照理说,咱们家属区的供销社也该有电视机卖。凭票也好,抽签也好,一家有了,咱们也能凑过去看看热闹。”
周文芳想的很好说:“我看我家老谢的电视机票都压下来放了好一段时间了,不如等高婶子来看咱们,咱们跟她提提?”
花芽一百个答应啊,电视机这么好的东西,摆在家里好看又能打发闲工夫,还能看到社会各界的新闻:“行,等高婶子来了,咱们跟她说说。”
“怎么不锁门啊!”
“我们进来偷东西啦。”
她们还在展望着有气派的电视机呢,门外王天柱的声音传了过来。后面接着还有顾涛涛的声音。
这是叔侄一起从暗礁岛来看望花芽了。
花芽披头散发地从床上下来,来到客厅说:“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还能什么风?”王天柱看着花芽的手,叹口气说:“燎原的大火风呗。”
顾涛涛见到周文芳也从卧室里出来,站起来跟周文芳打了个招呼。
周文芳头发同样散着,她跟花芽说了声就去隔壁扎头发了。
顾涛涛见花芽不想有大事的样子,就笑着说:“这可把你显着了,可真够厉害的,自己开着二十吨重卡冲出火海,把重大伤亡事件扭转成轻微伤害,不错不错。”
王天柱看着花芽受伤的手做什么都不方便说:“她可不是显着了。不光是显着了,还能耐坏了。我俩一路问过来,路上遛弯的老头老太太们,有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一说革命同志小花,就往这边给我们指。”
王天柱吐槽完,起身给花芽洗水果。
洗完准备端过来,想起来她手不方便,就耐着性子把苹果切成块,放在盘子里,让她小鸡啄米似得吃。
他一边看一边乐,花芽端着盆子差点拍他脸上。
顾涛涛跟花芽说了不少暗礁岛上的事,填海工程进行的很顺利,海底石油和矿产探测出来的结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王天柱跟花芽说:“这边探测马上就要结束,应该在下个月底我就要离开暗礁岛回北京了。”
花芽没想到这么快,怎么地也得个一年两年吧,这也就半年而已啊。
王天柱跟花芽实话实说:“内蒙和藏区需要人手进行测绘,我打算两个地方都去。先跟着导师和同学往内蒙走,学点真本事,然后跟随部队组织的测绘班,去往藏区。”
花芽低着头咬着苹果块,闷声说:“去那么远啊。”
王天柱听出花芽话中的不舍,笑着说:“其实用不了几年。一边两三年?”
花芽说:“那我就往十年打算了。”
“用不上十年。”顾涛涛拍拍花芽的肩膀说:“又不是再见不到你大儿子,中途你可以过去看望他,他也能回来看你们嘛。你不是也想着到处走走看看,过去就当旅游,还有亲人招待你,多好啊。”
“你就是这样想的吧。”花芽说:“我就是怕他太辛苦。内蒙还算好说,藏区现在可不好说.哎,你既然下定决心,那我祝你一切顺利吧。”
王天柱揽着花芽的肩膀晃了晃说:“那边有不少好吃的,我每个月都给你寄。还有妹妹和弟弟,要是大了点,你可以带他们去找我。我可以带他们去骑马或者去看看有信仰的地方。”
“嗯,男儿志在四方。”花芽抬起头,憋出笑脸说:“每年必须回家一趟,别出去浪久了,就忘记自己还有家。”
第353章
看出花芽的难过, 叔侄好说歹说,十八般武艺都用上,勉勉强强把垮的小脸哄起来。
顾涛涛嘘了口气, 到底没有他哥把小嫂子哄的喜笑颜开的本事。
王天柱坐在花芽旁边, 低下头, 从下往上看,花芽拄着膝盖的面无表情地说:“多亏咱家不止你一个, 要是你的妹妹弟弟都像你一样,一长大就往外面跑,我养起来有什么用。”
顾涛涛失笑道:“儿大不由娘,孩子就得往外面多跑跑, 自己长了见识也成了阅历。书本上写的再多那都是别人的,自己脚踏实地的走出去,那才是自己的。”
花芽喷他:“你都多大了,好意思跟孩子比呀。你过来好歹还有哥嫂,他过去, 除了依靠党和国家还有啥?”
顾涛涛说:“欸, 我说小嫂子, 你暴露了是不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我是不是?觉得我岁数大不如我哥有出息是不是?看我大侄子比我懂事是不是?”
花芽抿着唇不做声,怕自己一不小心伤害了小桃桃脆弱的自尊心。
她觉得小桃桃本来就是个不成熟的大人。最近两年算是成熟了些, 那也是只晚熟的桃儿。
王天柱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 跟顾涛涛简直就是一正一反,两种性格。
顾涛涛越过茶几想要学着顾听澜的样子戳小嫂子脑门, 手指头刚怼过去, 小嫂子下巴一抬“嗷呜”一口咬住, 还特意用犬齿的尖尖嗑他的手指头,凶巴巴格外用力气。
“哎哟哟哟, 出血了!真出血了!——”顾涛涛吱哇乱叫,十指连心疼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他想用另外一只手掰着花芽下巴,手还没碰到脸,王天柱把他手拍下去了。又放上去又被王天柱拍下去了:“你跟你嫂子动什么手?”
顾涛涛一下怂了,这话听起来太不得劲。只许小嫂子咬他,不许他掰她下巴?
这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什么区别?
花芽要跟大儿子分开,心中一百个不爽,送上门撒气的玩意使劲咬!
“疼疼!真出血了,手指头要折了!”顾涛涛哭诉:“是我动手么?你看看,你们娘俩合起伙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哥去。”
花芽估摸着在咬真的会折,就撒开口。顾涛涛手指头火辣辣的疼,不停的甩着手说:“可真狠啊,怎么不见你怎么咬我哥呢。”
花芽说:“废话,把你哥咬坏了咋整!”
王天柱给花芽端来一杯茶水,让花芽漱漱口,还不嫌事大地说:“谁知道他手指头干不干净,你咋就这么咬下去了。来,消消毒。”
花芽低头喝水,喝完漱口:“嗬—呸!”
顾涛涛:“.能不能把你们娘俩的嫌弃脸收一收?”
顾涛涛本来是想帮着王天柱劝花芽的,免得花芽舍不得大儿子去远方。他过来还是王天柱邀请一起来的,要不然昨天他就先跑过来看望小嫂子了。
哎,这母子俩都不是什么有良心的玩意,顾涛涛心如刀割。
最后还是自己翻出碘伏给冒血丝的地方擦了擦消毒。
“狂犬病知道么?潜伏期很久。”没人管顾涛涛,他就自己站在柜子前面涂着碘伏叨咕:“大儿子跟妈一条心,小瑶瑶就是小嫂子刻出来的,现在就看我俩个小侄子懂不懂心疼小叔了。”
俩儿子?
花芽漱完口,正好跟王天柱对上眼,她说:“你来没见到你俩弟弟啊?”
王天柱说:“你说什么傻话呢,他们不应该跟你在一起么?”
花芽手上有伤,不能拍大腿,急的起来就趿拉着鞋想要去找顾听澜。
她还没出门呢,就看顾听澜肩膀上架着小瑶瑶,屁股后面跟着大毛小毛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们在哪来着?”花芽瞪大眼睛说:“刚才你回来不是没带他们么?”
顾听澜说:“让老谢带他们在那屋睡觉,刚睡醒。”
花芽看到大毛和小毛脸上还有枕头印,这下放心了,在疗养院小日子过的太安逸,差点忘记还有两个崽儿。
王天柱发挥大哥精神,带着两位揉着眼睛的小弟去厕所屙尿。小瑶瑶看到顾涛涛,她冲顾涛涛“嘿嘿”一笑,跟花芽如出一辙。
顾涛涛扎了个马步拍拍手,小瑶瑶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往前冲刺!
小瑶瑶的小脚往顾涛涛膝盖上一踩,俩胳膊一搂,翻身骑到顾涛涛脖子上。麻溜的就跟上树的小猴崽一个德行。
顾涛涛拉着小瑶瑶的两只小手,开始在客厅里转圈圈。
王天柱又跟顾听澜说了他的打算。
顾听澜坐在沙发上,对王天柱而言,真是一座需要仰望的大山。
而这座大山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小妻子的脸色。
见小妻子脸色并没有郁郁寡欢,就说了一个字:“嗯。”
王天柱心想,虽然咱们是便宜爹跟便宜儿子,表面功夫你都不做一下?
接着又听顾听澜说:“多跟你妈联系联系,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很惦记着你。而且.内蒙那边牛肉干不错,就要那种九成干的,纯耗牛肉。每个月寄三五斤。还有奶皮、奶片、奶酪、酥蛋、黄油之类的,隔三差五就弄点。不在乎多贵,老乡家的东西都不错,他们也不容易。你就多给些钱买下来,只要好的就行。”
“她到底是惦记我还是惦记好吃的?”王天柱:“买这么老些你报销吗?”
顾听澜瞥他一眼:“到时候你去了就有工资。你不给你妈花,你给谁花?你娶媳妇的钱,你妈都给你存好了,走之前记得给你妈磕个头。我就算了,你要是实在想尽孝心,展示一个也行。”
王天柱撇嘴:“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顾听澜闷声笑了。
王天柱也笑了。
晚上顾听澜叫人送来两张小床。挤在卧室大床边上。
孩子们在家能自己睡觉,现在换了环境担心不习惯,晚上会闹,就让他们跟大人一起睡。
小瑶瑶被洗的干干净净,夜里已经下凉了,顾听澜裹着她塞到小床的被窝里。
小瑶瑶光着屁股蛋掀开被子邀请花芽说:“麻麻,你要来我被窝闻闻屁嘛。”
花芽把被子一踹说:“我怕你的小屁嘛?你的小屁能有我的厉害?”
顾听澜把大毛小毛洗完澡送出来,发现娘俩抱在一起睡着了。
顾听澜放轻手脚,小声跟大毛说:“跟弟弟在这边睡,不要吵醒妈妈。”
大毛乖乖地点头,抱着弟弟一起睡觉,乖的不像话。
*
几天后,顾听澜去上班。
花芽带着小瑶瑶和大毛、小毛,在疗养院的湖边上看周老头钓鱼。
这周老头八成是空军退役,看了一会儿,连条泥鳅都没钓起来。
大毛在他腿上睡的屁是屁鼾是鼾,对此周老头直说:“一定是这个小鬼把鱼都吓跑了。”
花芽实话实说:“可拉倒吧,你还不如我了。要是馋鱼,等我好了下去给你摸。”
周老头震惊了,胖乎乎的脸抖了抖说:“你都当妈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下去摸鱼。”
花芽一乐:“我当奶奶也能下去摸,多大的事。”
周老头以为花芽在吹牛,就说:“成,我就要吃红背的大鲤鱼,你好了以后给我摸去吧。”
花芽才不白做工:“你这么大岁数,干什么使唤我啊。我‘帮’你摸那是情分。你‘要’我摸,那就是请求。”
周老头说:“那情分跟请求有什么区别?”
花芽往湖里看了眼说:“‘情分’吧,就是我看你顺眼,可能给你弄一条红背的野生鲤鱼,你开心我也开心。‘请求’就是我摸到什么你吃什么,你还得感恩戴德。”
周老头被花芽气笑了说:“老子活了大半辈子,在井冈山上老子都没求过谁。”
花芽笑的小肩膀一耸一耸地说:“你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嘛。”
周老头一听也笑了:“行吧,小狗弄什么我吃什么。”
花芽坐在他旁边的小马扎上,扒拉着空桶看了一眼果真什么都没有。她看着在他腿上呼呼睡的大毛,低声说:“你是不是很大的官啊?”
周老头盯着鱼竿,头也不回的说:“你要求我办事?”
花芽说:“我废什么劲儿求你办事啊,我闲得慌呀。”
“咦?你倒是跟别人不一样。”
周老头来了兴致,见这姑娘不是说上几句话就顺杆爬着想要求着办事,就问:“那你问这个做什么?嘴皮子痒痒?”
“你这就不懂了,我家八斤现在混的也不错。以后八成也能跟你一样颐养天年在这边钓鱼。”
花芽吧唧吧唧嘴说:“我就是想问问,有的人当一辈子的官,会不会受不了人走茶凉啊?你还想着过去当官的日子么,那种挥斥方遒的感觉,跟现在‘空军’比起来,落差会不会很大?”
这话要是别人问出来还得觉得是讽刺,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没大心眼,有什么说什么。
周老头于是说:“手上无权当然会不习惯,可谁管你习不习惯。国家机器不会因为失去一两个人停下运转,我们就是社会的螺丝钉,所作所为无愧于党和人民就得了。”
花芽轻轻碰了碰手给他鼓掌,周老头说:“别整这套虚的,以后你对象想要混成我这样还得努把力,想来这里钓鱼一般是不成了,估计到个犄角旮旯的小村子里养老差不多。”
花芽这么些年没听过这样轻视人的话,就说:“哼,好像你多大的官似得,要说犄角旮旯,有比这里更犄角旮旯么?我对象年轻着呢,今年也才三十出头,以后肯定会有大前途,少瞧不起人。”
周老头终于转过头,他看了花芽一眼,又把怀里的大毛往上托了托,倔脾气上来了说:“你对象多大的官?你说出来给我听听。”
花芽有了警惕性,小嘴一瞥,看到胖老头的肚子,似乎很有内容。
她也倔巴巴地说:“就算他现在的年纪比你官小,以后未必不如你。”
周老头问花芽:“你就不怕我给他穿小鞋?”
花芽说:“那我给你推沟里去,晚上走路你小心点。”
这么些年,谁敢在老爷子面前说这种话。
周老头冷不防听了一愣,接着被花芽给气笑了:“行,小丫头片子脸够臭的。我等你求我那一天。”
花芽硬气地说:“我们公公正正做事,堂堂正正做人,我才不怕你!要怕,也是那些牛鬼蛇神“□□”怕你!我腰杆子可硬了!”
听了这话周老头倒是欣赏起来:“这话说的很对,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怕鬼敲门。希望你们小夫妻不会有那么一天。”
花芽威胁他说:“那你别打我对象主意,不然我还把你推沟里去。”
周老头被她逗乐了,不觉得生气。
此时蹲在花芽脚边,在地上拔狗尾巴草的小毛吵吵着要去屙粑粑。
小瑶瑶自告奋勇带着小毛去厕所里解决。
花芽手不行,周文芳又不在,只好期待小瑶瑶不会把粑粑糊到小毛脸上。
正在这时候,周老头走过来把大毛抱给花芽说:“你过去坐着,我进去看看。”
花芽用胳膊抱着大毛甜甜地说:“那就谢谢您咧。”
周老头没好气地说:“小小年纪,用的上我了就两副面孔啦?”
花芽装作没听见,坐到周老头刚刚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看浮标。
周奶奶过来遛弯,顺便给老伴送茶水。
看到原来周老头的座位上坐了一位小姑娘,花芽一回头,脆脆地喊:“周奶奶,您慢点,边上滑。”
周奶奶慢慢走到花芽边上,没看到周老头。
再一问,老爷子给人家小儿子擦粑粑去了。
周奶奶感叹地说:“他在家里儿孙都怕他,哪里还有让他动手的地方。”
花芽悟了说:“那以后他们兄弟俩有‘情况’,我就多往爷爷这边来带带,让他多收拾几次就好了。”
周奶奶捂着嘴笑的很优雅:“我看成。”
俩人说了会儿话,周奶奶掏出一包榛子,给花芽塞挎包里:“吉林的大榛子,炒熟了的。就是没开口,回去得自己砸开吃。”
要是平时花芽自己都能捏开,现在可是不行了。
大榛子一个个跟小板栗似得,正儿八经的大个头。
她舔舔嘴巴想着,顾听澜上班去了,周文芳是个靠不住的,自己不给她砸就不错了。里外里,只能指望小瑶瑶。
这个宝贝疙瘩真没白疼。
等到他们从厕所出来,花芽看到小瑶瑶和小毛还洗了手。俩人干干净净地出来,周奶奶看着都称奇。
大毛听到说话的声音多了也醒了,醒了就想喝牛奶。
花芽于是跟周婆婆和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带着一串小的离开了。
“这孩子真不错。”周奶奶跟周老头说:“上回早上散步露水重,我差点滑倒,就是她一路把我送回去的。你还说肯定是要套近乎的,人家连姓名都没留下就走了。要不是后来遇到,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是我判断失误。”周老头倔巴巴地说:“她犯不上求我,她本事大着呢,还想着我要是给她对象穿小鞋,她就让我走着瞧。你看看,顾守江的儿媳妇跟他一样,倔驴似得。要不然怎么到处说他们家得了个宝贝儿媳妇呢。她还说了两次,要把我推沟里。”
周奶奶摇摇头笑着说:“别说她了,你退休以后也跟小孩似的。哎,挺好的,人单纯,心眼好,善人结善果。”
*
下午。
顾听澜下班回来。
先到疗养院住所没有找到花芽。
等到他在外面找到时,吓了一跳。
运动器材的地方,已经被她们娘几个包干。
花芽坐在单杠上,指挥着旁边的小瑶瑶说:“抓紧咯,给周奶奶表演一个倒挂金钩。”
说挂就挂,小瑶瑶一个发力,脚尖勾着杆子,把自己大头冲下倒了下来。
周奶奶心脏病都要发了,捂着胸口说:“快、宝贝你赶紧下来吧。”
花芽中午换药,馒头手变成了薄薄的纱布手,她一挥手说:“给周奶奶转个圈。”
小瑶瑶马上就要倒挂在单杠上跟周奶奶转圈圈看。
周奶奶忙说:“别了别了,快下来,宝贝咱不转了。”
小瑶瑶在家里经常这样玩,不觉得有什么。花芽也怕吓到老太太,就说:“那周奶奶你给我们表演一个?”
顾听澜实在听不下去,忍着笑过来说:“小疯子,做个人吧。”
转头,顾听澜看到周奶奶的正面脸,整个人一愣,接着说:“您、您怎么——”
周奶奶伸手阻挡住他要说的话:“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离休老干部,过来避暑。”
“还避暑呐。”花芽在单杠上不知对方身份:“都快十二月啦,你跟周爷爷赶早回去吧,这边可冷可冷了。”
顾听澜在边上规规矩矩地说:“这边冬季的确难熬,您二老要是想多待些日子,我就叫人提前准备稳妥。”
“不必兴师动众。”周奶奶抱着小瑶瑶下来,摸着小瑶瑶的脑袋瓜说:“你有眼光,找的对象顶好的人啊。”
说着,低下头跟小瑶瑶说:“明天奶奶上你屋里给你量尺寸,我亲手缝个小棉袄让你穿着过年好不好?”
小瑶瑶拍着巴掌说:“好好!要带小红花的棉袄穿。”
花芽乐着说:“那可好,针脚麻烦缝密实点,别跑棉花了。”
周奶奶和蔼地笑道:“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顾听澜在边上偷偷笑。
周老头下午已经没钓到鱼,还是‘空军’。他过来瞪着眼睛说:“好不容易过来钓个鱼,你们这边一点消停气儿没有。哼,我得赶天黑之前回去,要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有狡诈的小家伙推我进沟里去呢。”
顾听澜纳闷地看向花芽,花芽冲他顽皮地眨眨眼。
狡诈的小家伙目送二老离开,她见四处无人,抱着顾听澜的腰要亲亲。
小瑶瑶也学着妈妈的样子要亲亲,大毛小毛抢不到爸爸,急的在爸爸腿边上转圈圈。
顾听澜在花芽嘴上亲了一口,又在小瑶瑶脑门上亲了一口。然后蹲下来,大毛小毛齐齐地在爸爸的脸上亲了一口。
家庭弟位,可见一斑。
到了晚上,小瑶瑶在被窝里掀开被,问顾听澜:“叭叭,你要不要到我被窝闻闻屁呀?”
顾听澜左边是大毛,右边是小毛,他莫名其妙地问花芽:“咱闺女什么毛病,动不动就邀请人过去闻屁。”
没等花芽说话呢,小瑶瑶说:“那叭叭怎么老趁我们睡着跟麻麻一个被窝,不是闻屁是做什么?”
第354章
“我们老家是辽宁的, 那边过年炖的鸡加上土豆是一道菜,加上蘑菇粉条又是一道菜。”
周奶奶一边给小棉袄里塞棉花一边说:“过去谁家要是杀猪,半个村子的人都会过去帮忙。那时候就吃杀猪菜, 腊月二十之前, 就要把猪杀好, 不然到年根屠户都不出来杀猪,给多少钱都不干。”
花芽听说北方的血肠炖酸菜那是一道名菜啊, 杀的猪直接把血接在大盆里,里面各种调料配好,再灌到小肠里,拿白棉线把一头一尾系上。不管是跟酸菜一起炖肉还是蒸了之后蘸蒜酱, 都是一绝。
“农村家养的猪,干干净净。这样的猪血吃起来清肺,还补铁,对记忆力好。”周奶奶二十多年没回辽宁,如今年纪大了, 免不了有思乡之情。
说到这里, 她还小声说:“对预防老年痴呆也好。今年过年我找人提前弄了一些, 倒时候给你也来点。”
“哈哈哈,你要给周爷爷预防老年痴呆啊。”花芽的小手已经拆开纱布, 她恢复能力让医生看了都吃惊。手心伤的那么重, 却没留下多少疤痕。当初给她清创的医生还说免不了狰狞的疤痕。
花芽最近虽然在养伤,功课不能落下来。
现在十一月多, 等到她回去上不了几天课就要期末考试。听说猪血对记忆力好, 当天晚上就要吃猪血。
周文芳在边上也在缝小棉袄, 她准备给小希望做个连身的套装。棉袄和棉裤在一起的。
后来还是花芽制止了她说:“你家儿子能管住他的小腚眼子么,一拉一裤兜, 棉袄棉裤都没了。”
周文芳气于花芽的直白,她家小希望两岁多了,就是管不住小腚眼子,老是尿床。大毛、小毛却已经会自己嚷嚷“屙粑粑、屙尿尿”。
小瑶瑶更不用说,就是个小人精,有时候还得反过来照顾不着调的妈妈。
这不,大人在床上坐着缝衣服。小瑶瑶坐在小马扎上给妈妈砸东北大榛子吃。
她要把最好的给妈妈,所以碎了的都自己吃,里外里花芽没吃上几颗,她小肚子要吃饱了。
大毛见姐姐砸完大榛子,就捡了一颗新的榛子放到她面前,做她的小助手。小毛没抢到这个活儿,只能在边上吭哧吭哧地捡榛子壳。
三个孩子自己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周奶奶给小瑶瑶缝的棉袄是缎面的,还用的老式的盘扣。花芽见着喜欢,跟着学怎么做盘扣。
周文芳想着现在大城市里有人穿起了旗袍,她也跟着周奶奶学盘扣,打算过两年在岛上有机会穿旗袍就自己做两身。
知道周文芳的想法,周奶奶不但没像一般的老太太说她臭美,反而教导周文芳说:
“旗袍的盘扣有许多的讲究,像是我们普通人家里做盘扣,都会分成金鱼盘扣、蝴蝶盘扣、蓓蕾盘扣等等,有的还分满嵌硬扣、纽扣扣头、花型线条。你若是自己穿着玩,我可以教你几种盘扣的样式,你要是想到正式场合穿,我就给你介绍北京的老师傅,专门给你定做两身。”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么,周文芳谢过周奶奶,跟周奶奶说:“我在岛上也就是自己穿着玩。重要场合我还是喜欢穿着军装。”
周奶奶笑呵呵地说:“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什么衣服能比军装好,这话我爱听。来,闺女,我先教你这件棉袄上的金鱼盘扣。”
金鱼盘扣活泼又有“年年有余”的意味,多是小孩子和年轻姑娘穿戴。
盘扣的前面是一个红线缠绕的线玲珑,后面几条粗线做“尾巴”。要系扣子,就把前面的线玲珑塞到对面衣襟的线环里就行。
花芽小手如今可以做些轻巧的活儿,暂时不能跟着盘扣。她就在边上趴着瞅,吊儿郎当的指指点点。
周文芳被她说的不耐烦,就掐掐她的小脸。
周奶奶慈祥又有耐心,教导了许久。
等到快中午,她把老花镜摘下来,捏捏鼻梁骨说:“哎哟,真是不得不服老,才做这么一件小棉袄,就能花半个月。我记得年轻时候,着急的话两天就能做上一件。”
花芽的婶子当初给别人做衣服,两天一件,快的时候一天一件短褂。这样时常会累的肩膀抬不起来,花芽听到周奶奶这样说,就知道周奶奶是吃过苦的人。
花芽看着周奶奶满头白发,一看就是辛劳一辈子,操心一辈子。
她枕着周奶奶的肩膀,尝试着安慰着说:“周奶奶,你不老,我看你挺能吃的,比我吃的还多。这么能吃,绝对不会老。”
周奶奶还以为她能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听到这儿把花芽扒拉下去说:“嘚嘚,我这白辛苦半个月,就落了个吃的多。”
周文芳在边上捂着嘴乐。虽然不知道周奶奶身份,但也从言行举止中也能看出来老太太不是一般人。只是对她们性子好,是个和善的老太太。
小瑶瑶听到上面的话,在床下面脆生生地说:“麻麻经常说,嘴壮有福,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
大毛是姐姐的绝对簇拥者,他跟着喊:“奶奶长命百岁!”
小毛起哄:“一百岁、两百岁、五百岁耶!”
什么话哪里有这样的童言童语更动听呢。
周奶奶这下才明白花芽刚才话中的意思。
小瑶瑶举着刚砸出来的整个的榛子递给奶奶吃:“吃了就能一百岁!”
“哎哟,奶奶的心肝啊。”周奶奶这辈子给她谄媚送礼的人太多,什么样的都遇到过。她竟被小小的举动感动了,弯着老腰把小瑶瑶抱起来,应该说是小瑶瑶自己爬到她身上。
周奶奶亲亲小瑶瑶,又感到有孩子动她的腿,低下头看到大毛小毛也想要奶奶抱抱亲亲。
周奶奶一个个都抱了抱,一面被童真感动着,一面想着自己快七十岁的人了,头一次对郭英这个孩子们正儿八经的奶奶有了羡慕之心。
哎,老太太心想,越活越回去了。年轻时候就没羡慕过谁,老了老了,还有了羡慕的人。
小棉袄塞完棉花就剩下锁边,周奶奶跟花芽约好后天过来,然后就慢悠悠地回去找周爷爷去吃饭。
小瑶瑶等着周奶奶给她做新棉袄,等了两天周奶奶还没过来。大毛、小毛被爸爸送回家跟郝大姐一起接上接下去了托儿所。
小瑶瑶舍不得妈妈,天天赖在妈妈身边。
一个幼儿园的小崽儿,就开始学会逃课。
又等到十一月底。
花芽再过一个礼拜就要回去住了,周奶奶那边还没消息。
“她那边离住所老远就有好些警卫员,咱们都过不去。”花芽面前放着临门一脚就能做好的小棉袄,愁眉苦脸地摸着小棉袄说:“这都是周奶奶独立完成的,我要是给缝上,总感觉心意变了。”
周文芳这些天盘扣练习的不错,给周奶奶做了几对漂亮的牡丹盘扣和如意盘扣,打算遇到周奶奶就给她送去。
结果周奶奶见不到不说,周爷爷也逮不到人影。
花芽往他经常钓鱼的地方找过好多次,每天没事就过去溜达,再也见不到天天空手而归的老爷子。
晚上睡觉,花芽靠在顾听澜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小声嘀咕说:“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俩位老人家去了哪里呀?周奶奶不是不告而别的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不及跟我们说呀?”
这件事已经上升到国家机密,不能轻易说。
顾听澜抓着在他胸口画圈圈的小手,往掌心亲了一口说:“我明天打电话请示一下,要是能跟你说,我再给你说。”
花芽小爪子还想在顾听澜胸口上画圈圈,想要学着□□他。
没等着画完圈圈,就被顾听澜翻身压了下来:“跟我闹?从哪儿学的这些招儿?”
花芽“咯咯”笑着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跟小芳的秘密。”
得了,周文芳是吧。
无伤大雅的闺房私密话,顾听澜不去探听什么。
顾听澜腰上还有一双捣蛋的小手,不停的抚摸着腰身精悍的肌肉。
小色鬼
花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枕着顾听澜的强有力的手臂上,感觉顾听澜一直在亲吻她的脸。
这么一种强烈的爱意让花芽舍不得睁开眼,她用心灵感受着至亲至爱的人对她好不掩饰的占有欲。
顾听澜见她实在困倦,下床给她洗了毛巾擦了擦脸。又把小手、小脚给擦干净,最后将人裹在被子里蜷缩在他的怀里。
第355章
花芽第二天睡到中午还没爬起来。
她非常的羞愤!
都老夫老妻了, 怎么还遭不住!
她猛地起身,面前是带着熟悉气味的肌肤,背后还有好多道抓痕。
花芽瞬间没了脾气, 也不赖赖唧唧了, 果断选择闭上眼。
顾听澜感觉到动静, 翻过身,看到小妻子佯装睡觉的样子, 小脸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黄。
他抿唇轻笑着挠挠腰,小妻子抖了一下,还装着睡觉。
他伸手往下,把睡裙撩起来:“你脸上颜色不对, 哥帮你治治,你睡你的。”
花芽更加羞愤,自己也离不开顾听澜,抱住顾听澜一头栽到他怀里说:“那你快点。”.
快点?
搁这羞辱谁呢?
顾听澜这下就不快,磨的花芽要死要活, 最后带着哭腔求着他。
花芽觉得自己嫁的男人其实不是人, 就是个活禽兽。
好在最后酣畅淋漓的结束, 顾听澜抱着花芽一起洗澡。
花芽就差在浴室里喊“救命”,差点又被吃掉。
顾听澜失笑道:“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花芽麻着小黄脸说:“我知道我身在福中, 我也知道福。只是福气来的太过汹涌澎湃, 咱能不能往男性平均能力上靠靠,你这也太超标了。”
“你们俩闺蜜连这种事都聊过?”顾听澜给她套裙子, 翻过来翻过去, 花芽同志彻底咸鱼, 随便他摆弄积攒力气。但凡有一点过界行为,随时准备逃窜。
花芽恶声恶气地说:“是呀, 人家跟我说啦,国外医学报道上说,亚洲男性时长是六到八分钟.你是不是有毛病呀!”
顾听澜照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响当当的顾大旅长被小妻子气笑了。
轮歪理邪说,花小芽同志绝对一等一。
蜜罐里待久了,不知道外面多残酷了是吧。
顾听澜特别正人君子地起身,穿戴好衣服,打算这段时间好好饿饿小妻子,让她看得见摸不着,嗷嗷叫。
让她彻底地知道有毛病的人是谁。
顾听澜每次在床上都能深切地感觉到小妻子对他□□的眷恋,小手又摸又捏,最近两年更是暴露,还能上嘴啃了。
瞧他身上,都是爱的徽章。
花芽感受到顾听澜的低气压,但她不怕呀。
嘿嘿,气不气?
顾听澜舍不得给小妻子甩脸子,就打算减少俩人的肌肤接触。等着小妻子臊眉耷眼地过来求他。
“咱闺女呢?醒了没?”
小瑶瑶晚上睡在客房,早上被顾听澜送到隔壁跟小希望一起玩。
“她可比你会照顾自己。”顾听澜中间休息时间,还能听到隔壁俩孩子吵吵嚷嚷的叫声。
花芽睡得晚、起得晚,早上饭没赶上,中午饭勉勉强强在两点半收摊前赶到食堂。
顾听澜今天不用去上班,慢悠悠地跟在花芽后面往食堂走。看着小妻子的纤细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喜欢。
等着花芽吃完饭,顾听澜跟花芽往湖边散步。散完步,到周文芳那边接小瑶瑶。
到了晚上,顾听澜接到一个紧急电话,火速换上军装离开。
小瑶瑶从隔壁房间里出来找妈妈:“叭叭干什么去啦?”
小瑶瑶最近喜欢在那边睡觉,倒是让顾听澜得了不少好处。
花芽往门口看去,听到隔壁也传来关门声。
她走到门口,周文芳也站在门口,两个人面面相觑。
屋里今天开始点上了暖气,走廊上暖气不足,花芽就裹着毯子抱着小瑶瑶来到周文芳的房间。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花芽皱着小眉头说:“岛上一般事情都不能让八斤这样。”
周文芳说:“我们家老谢也说‘糟了糟了’,还说要去部队医院,是不是那边出什么事了?”
花芽往墙上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夜里十二点。
“把孩子放那屋子一起睡。”周文芳抱过小瑶瑶,走到卧室跟小希望放到一起。小瑶瑶揉着眼睛说:“姨姨,怎么了呀?”
花芽跟在后面,按住她揉眼睛的手说:“没怎么,是爸爸那边有工作。你睡吧,帮着姨姨带弟弟一起睡。”
“不要,我想陪麻麻睡。”自从上次“大姨”还是“小姨”的友好讨论后,小瑶瑶聪明地叫周文芳“姨姨”,不分大小了。
花芽于是把小瑶瑶抱到小希望边上,坐到床边守着。等小瑶瑶睡着了,她给小瑶瑶掖掖被子,又摸了摸小希望屁股下面,然后走出来。
两个人闲着没事,就在客厅里把暖气拧到最大,然后开始给孩子们缝冬天穿的棉鞋棉袜。
小孩子的棉鞋棉袜最费神,花芽跟周文芳俩人想起来就做一点,免得太过疲劳。
这一下等到凌晨四点。
走廊上有了动静。
花芽还以为顾听澜回来了,跑出去一看,是一位不认识的战士。应该是在疗养院执勤的巡逻兵。
“报告,首长来电话说不必等他。”
“知道了。”
就落下这句话,小战士急冲冲地离开了。
花芽看了看周文芳,周文芳打了个哈欠说:“有功夫传口信那就没什么大事,咱们睡吧。你就睡我客房,咱们一个屋。”
花芽还是想睡自己的床,床褥上有顾听澜睡过的味道,她也好入睡。小瑶瑶听到客厅的动静,非要跟妈妈一起回去睡。
花芽白天睡的多,隐隐约约到天亮,她才迷糊糊地睡着。
等她醒过来,听到谢伟民在走廊上说话。
小瑶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披头散发地坐在地毯上,自己把头发扎的乱七八糟,就这样还知道不要吵到妈妈睡觉。
花芽把她抱起来,在脸蛋上亲了亲。轻轻地解开缠绕的橡皮筋给她扎了两个小揪揪。
小瑶瑶自己哒哒哒跑到卫生间刷牙,花芽披着毯子来到走廊,谢伟民见了她就说:“老顾让我跟你商量个事,来来,咱们进屋说。”
走廊上有其他人走来走去,大白天不方便说话。
周文芳随后也进来,谢伟民也不藏着掖着了,就跟她们说了周爷爷前几天身体不舒服上不来气去了部队医院,两天前头晕呕吐,没检查出来大问题,昨天夜里突然昏厥。
“怪不得没见到周奶奶,原来陪周爷爷去了医院。”花芽的心提了起来问:“周爷爷醒过来了吗?”
“那位老中医是正儿八经的国医圣手,老顾连夜把人请过去给老爷子扎了几针抢救回来了。”
谢伟民叹息着说:“到底还是清醒不过来,老神医说得找些大补的药给他灌下去,补大气养大血,大补元气,复脉固脱,方能治愈。”
花芽听的一愣一愣。
想到周爷爷还等着她好了去摸鱼,花芽犹豫地问:“那要是找不到大补的药材呢?”
谢伟民脸上一僵说:“那不就.就没了么。”
他想了想说:“这些年老爷子底子都被战争年代耗的差不多了,加上这十年他没少掏心掏肺的给老百姓们想办法搞开放,这下子好不容易退休琢磨着能享清福了,成了这样。原来还能吃点人参吊着,头几年不都是到处收罗野山参给他吃,那玩意有效果,这些年好东西越来越少.”
野山参?
花芽眼睛倏地亮了,抓着谢伟民的胳膊说:“野山参能有效果?!”
谢伟民知道花芽家是跑山的,家里有几颗野山参。可老中医要的不是普通的野山参,若是普通的,大家也不会愁成这样了。
“山上都被人挖的差不多了,别说百年的野山参从来没见到,就是五十年、三十年的野山参也都没了。全都是后来人养殖进去的林下参。”
谢伟民继续说:“老中医说了,得药效很好的老山参才行,一二十年的没效果。”
“有啊!我有啊!”花芽激动地站起来说:“老谢,我有老山参!”
周文芳说:“小花,你别激动,人家说了年头少的现在不管用了。”
花芽说:“我知道啊,我有一颗五十年的野山参,就在我家阳台旮旯里塞着呢。”
谢伟民也激动了,站起来说:“真的假的?!老顾说你的野山参都是年头不久的啊!”
花芽说:“哎呀,那是我俩刚认识没多久,我没跟他说实话。我藏着呢。这些年一直用不上,今天不提我都忘记了。走走走,赶紧回家,诶,我钥匙呢。”
周文芳也站起来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伟民说:“你就在这里帮她看着闺女,我俩速速回来。”
周文芳想想:“这样也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伟民开车跟花芽一起回到家属区,花芽跑到二楼阳台上,把对着小院子那边的阳台门打开,从管道后面翻出一个小塑料袋。
谢伟民越看越觉得不靠谱,跟花芽说:“五十年的野山参你就用塑料袋装着啊?”
花芽说:“咋地,我还给它供起来不成?喏,你看,还长出绿叶了。”
谢伟民心想,可不是要供起来,这么珍贵的玩意。整的像是菜市场的萝卜,拿塑料袋就这么一裹。
谢伟民看到花芽从塑料袋里揪出一颗不算很大的野山参,果然如她说的野山参头上还有几片嫩叶。看起来生命力极其顽强。
谢伟民知道有些野山参放着酒里泡酒,有些日子长了也会出现长嫩芽的奇迹,没想到放在塑料袋里就能长叶子,还长得这么鲜嫩。
要是说谢伟民刚才不相信这是五十年的野山参,看到它的第一眼,谢伟民着了魔似的说:“是的是的,一定有年头了,我现在就给老爷子送过去!”
“等等!”花芽喊住谢伟民说:“你还得叫人把我送回去,我闺女还等着我呢。”
谢伟民说:“快走啊!”
花芽又把别的塑料袋拿出来,抓了一把小年头的野山参塞到谢伟民手里说:“都给周爷爷送过去,一颗不许贪污!”
谢伟民说:“嘿,你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边开车边啃啊。”
花芽觉得谢伟民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谢伟民无奈地笑了:“轻重缓急我还是懂的。”
“我这边还有三十年的野山参,要是五十年吃了有效果,随时找我过来拿。”花芽想了想,一点没藏私地说:“周爷爷、周爷爷和周奶奶都是好人,为了老百姓操心一辈子,别说让我把野山参都给他,让我现在去漫山遍野的给他挖,我也愿意。”
谢伟民喊了汽车排的人送花芽去疗养院,自己跟另外两名战士押送野山参前往部队医院。
虽然大家动不动就提到百年人参,可真正能在山里长到百年的能有几颗?能落到手里这么一颗五十年的野山参,已经是谢天谢地,就看后面国医圣手如何医治了。
第356章
花芽在疗养院又待了一个礼拜, 周奶奶和周爷爷的消息还没传来。
周文芳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快看看,学生军演结束, 上了报纸。”周文芳戴着洋气的红色斑点的布发卡, 把头发披在后面。红色斑点的发卡正好卡在刘海后面, 让周文芳看起来秀气不少。
天气冷,花芽懒得打扮, 就穿着一身军装,松松垮垮地在身后扎了个麻花辫。周文芳随手给她找了个蝴蝶结,系在发梢。
花芽还在看报纸,周文芳却在看花芽。
这么些年, 怎么一点都没变。脸蛋还弹呼呼的,像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眼神里跟当初一样,真诚到纯粹。
“能顺利结束真好,可惜我还没在里面玩够呢。”花芽叹息着,感觉周文芳动了她的发梢, 抓过来看到蝴蝶结, 她把头发甩到后面, 可惜地说:“有集合起来的合照啊,真是错过了。”
周文芳帮她把蝴蝶结正了正说:“我倒是不觉得可惜, 该看的风景都看了, 该吃的也吃过了。我听老谢说,咱们野区是划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明年开始春秋两季节对外开放, 老百姓买门票就能进。对, 还跟国外似得,弄个用铁笼子罩起来的面包车带着他们进去观光。”
花芽听了乐了:“那也不知道谁看谁了。只希望进去的人不要偷猎, 要善待野生动物。”
周文芳说:“当然的,归属权还是咱们031部队。由部队管理,比民间管理要严格多了,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以后等有机会咱们也坐着铁笼车进去观光观光。说不定,还能遇上老朋友。”
花芽想不到里面能有什么老朋友,除了那些鸟儿就是猴群,想到猴群,花芽笑了笑说:“希望它们不会闹事,真是一帮闹挺人的玩意。”
另外花芽想着大禹岛要是能增加一份旅游收入,带动岛屿经济,也算是很不错的开放措施,利军利民。
她们俩说着话,花芽看完学生军演的报道,随手将报纸放到茶几上。
明天花芽和周文芳就要从疗养院回家,最近两个月都是郝大姐和郝二姐照顾家,真是辛苦她们。对此花芽和周文芳还是很信任她们。
“你那边东西收拾好了么?”花芽说:“我这边东西不多,我帮你去收拾一下?”
改革开放以后,大禹岛跟当初有了些变化,但变化缓慢。要开玩笑说,变化最大的就是周文芳。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穿一些潮流时尚的衣服,谢伟民还会托人从上海买洋气的衣服穿。
花芽自是不缺洋气衣服,没开放前,她婆婆就给她弄了不少新鲜样式的衣服。只是花芽穿的不多。
周文芳细心打扮起来,光彩照人,总说:“女人老了就年老色衰,我要趁着年轻好好愉悦自己。”
还动不动穿上好看的衣服要找花芽去照相馆照相,把年轻时候的自己记录下来。
这次到疗养院,周文芳也没少带衣服。她本来就没受多大的伤,过来也多是为了给花芽作伴。
只是不管周文芳打扮的多靓丽,花芽在她旁边自然而然地成为另一道漂亮的风景线,以简单自然的天然美,夺人眼球。让人看了第一眼,忍不住看第二眼。
对此周文芳没什么怨言,刚认识的时候就知道花芽是个漂亮丫头,结婚时是个漂亮的新娘,有了孩子也是个漂亮的妈妈。
就是快七八年过去,周文芳明显感觉到二十岁的自己跟快三十岁的自己完全不同的皮肤状态。脸上的皮肤弹性到了二十八岁后,明显没有当初的好。
可她刚才看过花芽的脸蛋,根本就没什么变化。还跟小丫头片子时候一样,脸上有点可爱的肉肉,看起来青春朝气。
这一点周文芳是真的羡慕不过来,她也就时不时掐一掐花芽的小脸,怀念一下当初自己脸蛋的手感。
也许花芽说的对,她的多加强些运动,生命在于运动嘛。
“还是我自己收拾,我多动动。”脑子里想好了打算,周文芳跟花芽约好待会把最后两双小袜子做完。
花芽在屋子里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明天星期一,她们打算早点离开到学校直接上课,没有功夫仔细收拾。
花芽睡了个午觉,小瑶瑶已经回去上幼儿园,老师不允许她继续逃课了。
睡午觉小瑶瑶和她爸爸都不在身边,睡得花芽怪寂寞的。
醒来以后,周文芳正好过来,她们就在客厅里把小袜子做完。
花芽翻棉花的时候,又看着没有锁边的小棉袄犯愁。
周文芳说:“要不然我给你缝上,里外里都是一个心意。”
花芽说:“还是算了吧。”她倒是想过去看看周奶奶和周爷爷,可是两位老人似乎身份不一般,连消息都不向外面透露一个。她可是摸不到他们身边去。
花芽把小棉袄铺在沙发上,打算一点点折起来,等到以后有缘分再拿出来。
“好姑娘,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周奶奶慈爱地声音在门口传过来,她脸上有些疲惫,但掩饰不住的有喜色。
周奶奶?!
花芽倏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周奶奶跟前说:“奶奶,爷爷怎么样?”
周奶奶被她牵着往沙发上坐,周文芳站起来跟周奶奶打了声招呼,往周奶奶身后看到四个警卫员站在门口。
周文芳在心里直咂舌,好家伙这可不是一般的规格。贴身四个警卫员,想必门外也会有人守着站岗。
花芽问了周奶奶医院的情况,听到周爷爷已经清醒过来,花芽吸吸鼻子说:“好端端钓着鱼,突然这样我都快接受不了了。”
周奶奶拍拍她的头说:“多亏你的百年野山参,送过去以后每天熬上一段,一连喂了五天,活生生地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拉了回来。”
百年野山参?
花芽糯糯地说:“我没有给百年野山参,我也就一颗五十年的野山参,你可别被人骗了啊。百年的得多大啊,我的就那么一点点。”
花芽拿手比划着,周奶奶看了看,跟她嘴里说的百年野山参一样大小。
“就是你给的那颗,哪里是五十年的野山参。”
周奶奶说:“傻丫头,你不懂。百年的野山参不看个头,看根须。我听老神医说,特别是你们家乡的野山参受欢迎,就是因为个头小、疗效高,生长一年顶别人三年。更何况老神医说了,是你小丫头不识货,恐怕之前被人骗过,这分明就是百年的野山参,不是五十年的。多亏你没有被人哄骗去。”
这样一说花芽就明白了,怪不得那边县里国医馆的人一看到她仿佛狼看到羊,原来总是把她送过去的野山参年头少说了!
也幸好她就卖过两三次,后来看到好的野山参就自己藏了起来,没让国医馆的人占了多少便宜。
她爹还说是熟人,真是表面笑眯眯,背后捅一刀,坏着咧。
不过也就算了,都这么些年,希望它们最后能治病救人,这就是它最好的归宿。
而当初的国医馆也在不知什么人的整治下关门大吉,坑蒙拐骗、投机倒把,想必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
两人又是一番谢天谢地。
周奶奶跟花芽说了周爷爷的情况,已经可以吃流食了。
花芽很开心,把袖子一挽就要去湖里给周爷爷摸红背鲤鱼。
周奶奶赶紧抓着花芽不让去。她可太知道这丫头雷厉风行的性格,一点不是装的,一撒手就能颠湖里搅和去。
花芽去不了湖里摸鱼,就跟周奶奶约好等到下个周末就去医院看周爷爷。
周奶奶临走前看到茶几上的小棉袄说:“我今天就是特意过来感谢你的,回头你过去,我再把小棉袄给你,我先拿到医院去缝。”
花芽高兴极了,小脸笑的跟花似的说:“好啊周奶奶,咱们周末见。”
第二天花芽跟周文芳先到学校里上课,上完课去销病假。
沈老师仔细问了问她们身体情况,并说:“花芽同学这次劳苦功高,我们学校已经替你申请了个人二等功。还有周文芳同学一直在花芽同学边上予以帮助,学校替你申请了个人三等功。另外还有咱们队伍里的学生表现的也很不错,团体三等功应该跑不了。”
花芽知道虽然一开始霍前进和宁靖的表现有些拉胯,后来还是很优秀的。
周文芳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她头一次获得这么大的功劳,整个人感觉要飞起来了。
“怪不得你喜欢戴大红花的感觉,我到现在才能体会到。”周文芳双手按在胸口,美滋滋地说:“原来我也喜欢戴大红花的感觉。”
花芽笑嘻嘻地说:“那你还没戴上呢,等戴上以后可舍不得摘下来。原来你还说我是官迷,现在知道这个精神上的奖励有多么重要了吧。”
周文芳跟花芽往楼下走,准备开车回家:“我的确知道了,我以后也要做个积极分子,争取多戴几次大红花。”
花芽的小手可以开车了,她戴着小白手套,慢悠悠地把吉普车往家属区开。
花芽回到家,进到院子看到熟悉的小矮树、亲爱的王八池,还有她的小木屋、一圈漂亮的果树.
郝大姐从屋里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说:“总算回来了,我看看手,还疼不疼?”
花芽冲上去抱住郝大姐说:“不疼啦,现在跟新的一样。”
郝大姐说:“我说去看你,家这边离不开人,一直都没去,让我心里想的慌。”
花芽照郝大姐脸上亲了一口,这些天多亏有郝大姐在家里照应,她才能够好好的养伤。
“对了,你家安安妹妹还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郝大姐说:“我琢磨着上回你爸打电话过来,问了两句,我就说你在学校。不知道今天怎么安安妹妹就说想要买票过来看你。”
“买票过来这么急?”花芽诧异地说:“她不能知道我受伤的事吧,家里人我谁都没告诉啊。”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姑娘也是个机灵人,指不定怎么猜到了。”郝大姐说:“她刚打完电话,你现在给她回过去说不定还能接的到。”
花芽坐到沙发旁,给安安学校打过去。
安安现在上鄂洲一中的高二,过完年就要准备高考。花芽也是因为这一点,没打算让她操心。
电话拨过去,对面的老师却说安安已经回去了。让花芽晚一点拨过来。
这也难怪,高考悬在眼前,必须争分夺秒的学习。
安安跟老师请求了晚上再借一次电话,因为她成绩好,又是给部队的花芽打电话,老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咱们鄂州县稍微熟悉点的人家里,谁不知道老林家飞出了个金凤凰啊。
花芽去把小瑶瑶和大毛、小毛接了回来。然后一起和周文芳母子二人吃了晚饭。
到了晚上,顾听澜还没回来,安安的电话先过来了。
“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安安在电话那边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花芽心咯噔一声,她尽量平静地说:“没什么事啊,我就是学校快要期末考试有些忙。”
安安在电话那头说:“你上次不是说要进行野区学生军演,怎么我看到新闻照片上根本就没有你!”
哎呀,原来坏在这儿。
这孩子速度也够快的,新闻刚报道出来,她就看到了,应该是一直都在关注着大禹岛这边的信息。
花芽心中一软。
花芽想了想,她不想说谎,就跟安安说:“是遇到一点小事情,我身体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你看我跟你通电话不就证明我人还是好好的么。你就别担心我,好好准备高考吧。”
安安又问了几遍,花芽都是这样说。
这样也算不上说谎,只是把危险的情况跳过去了。
对于花芽来说安安是最小的妹妹,她叫林娟小妹叫顺口了,实际上安安应该是小妹。可习惯改不了,说起安安来也只是叫她安安妹妹,听起来不甚亲切。
倒是花芽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张安安,开始想让她当兵,安安拒绝了。她想考医学,花芽就给找了不少考试资料。临近高考,也就半年多的时间,花芽更是不能让安安在其他事情上分心。
这次安安在电话那边嗓子哑哑的说话,让花芽心里很不好受。
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妹妹,当初想要给她爸换自己的肾,就让花芽很动容。虽然不是亲生的,对花芽来说也是个亲妹妹。
当时安安年纪小身体不好,花芽多照顾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更是张凤英婶子一直给人家做衣服补贴家用,力所能及的做些事。上次林向阳换的肾也是张凤英捐献的,于情于理,花芽都对这对母女有了更深的感情。
“你能想着我、担心我,姐姐很感动。”花芽在话筒前轻轻地说:“等你上大学之前,就到姐姐的岛上来玩,姐姐带你到野区去、到海城去。过阵子我还去上海买好看的衣服给你寄过去。”
安安在电话那头说:“你没事就好,我不要什么新衣服,我的衣服够穿.你没事就好,那我挂了,我还要去上晚自习了。”
安安一连说了两遍“你没事就好”,花芽听着鼻子酸酸的。
这孩子也是个懂事早的小家伙,花芽挂掉电话,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
院子里。
小瑶瑶在外面开心玩耍,就是个小疯丫头。
小矮树已经难不到她,她就在树梢上倒挂金钩,指挥着两个弟弟爬树。
*
后面几天,马上就要期末考试。
花芽昏天黑地的背书。
军训三个月,七月八月九月。学生军演两个月,十月十一月。剩下的十二月就是准考试月,花芽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学到什么!
书桌上堆着高高的课本,都是专业课基础知识,花芽往前翻了翻小眼镜的课本,上面做满了笔记。又往后面翻了翻黄鹂的课本,也做满了笔记。
上面老师划着考试重点,花芽看着自己一面接一面的书页,崩溃了。
怎么整本书都是重点!
花芽对第二门课有了期待。第二门课老师更厉害,不但说整本书都是考点,还写了三本需要掌握的课外书,作为考试的扩充内容!
第三门口老师倒是挺好,跟花芽说:“我这门课,出席率占百分之四十。你看看,你来听过几次。还不下去复习?”
花芽要疯了。
她可不想刚上大学就挂科啊!
这帮人实属要把人逼死啊,一个月、一个月他们居然把半个学期的内容都给学完了!
北大的学生都这么可怕么!
花芽转过头苦瓜脸,确认地问黄鹂:“你都复习完了?”
黄鹂说:“没啊。”
花芽一乐,黄鹂又说:“刚背完一遍,考试头两天再背一遍就行了。”
花芽:“。”
花芽又问黄鹂边上的宁靖,宁靖说:“哦,我有减免科目,这一门我免考。”
花芽:“。”
花芽敲敲前面小眼镜。
小眼镜端着课本一本正经地说:“我没什么可以免考的科目。”
花芽一喜想着总算找到战友了。
小眼镜转过头,推了推眼镜说:“但我也从来不临时抱佛脚。老师讲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第二轮复习了。”
顾听澜晚上回来,看到小妻子饭吃的都不香了。
有股咸鱼般奄奄一息,自生自灭的感觉。
顾听澜心里一美,想着是不是最近不肌肤贴贴的手段奏效了。
他这些天有意跟小妻子保持距离,他觉得自己嘘寒问暖滴水不漏,就是硬熬着不给碰。
为了让小妻子切身的体会到曾经生活在蜜罐当中,他把自己都憋的够呛。
等到上了床,顾听澜戳戳小妻子的腰眼,假装关切地问:“咋啦这是,要死不活的,是有什么事?”
花芽不吭声,翻了个身。
顾听澜“坏了”该不会是憋狠了起了反效果?
他主动贴过去,打算让小妻子说句服软的话,他就放弃这个计划,然而就听到小妻子嘴巴里念叨着什么。
越听越离谱。
“挂科、不挂科、挂科、不挂科.”
月黑风高,如此美好的夜晚。
孩子们都已经熟睡。
顾听澜无力地捂着脸,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小妻子没什么吸引力了。
难不成男人一过三十就不值钱,这事是真的?!
花芽被顾听澜扒拉翻身,顾听澜没事找事地质问:“你爱不爱我?”
花芽挺着一张厌学脸,脱口而出:“啥,挂科还是不挂科?”
第357章
花芽一直疯魔到元月中旬。
一共五门功课, 废寝忘食的学。
元旦都没好好过节,简单在家里吃了便饭就回到学校准备最后的考试。
中途她去部队医院看望了一眼周爷爷,周爷爷躺在病床上, 边上都是医用器械, 闭着眼睛正在休息。
花芽不方便打扰, 跟周奶奶说会话,拿着做好的小棉袄就走了。
又过了半个月, 花芽总算考完试。
她跟周文芳俩人把答案对了对,没什么太大问题,及格不成问题。
对于大学牲来说,及格万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多一分浪费,少一分遭罪。
可沈老师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还说希望花芽能够拿到这次的奖学金。
花芽抿着小嘴不敢作声。
成绩过几天才下来,花芽跟周奶奶说好,考完试周奶奶过来接她去吃饭。
周文芳跟黄鹂约好去海城商业大楼逛街, 花芽就独自坐在寒风中等着周奶奶。
她看着光秃秃的两排树, 还有在寒风中凌乱的自己, 跳下花坛缩着脖子跺了跺脚。
腊月天实在是太冷了啊。
学校这边没有暖气,纯靠学生自己的热血温暖着自己。
花芽晕晕乎乎的, 脑袋瓜里被塞满了知识。
小眼镜家的车过来接他了, 花芽一看,还真是上次门口遇到的政府车牌。
小眼镜要下车窗户问花芽:“怎么没开车?这么冷的天需要我送你么?”
花芽摆摆手说:“倒是不用了, 我等人。”
小眼镜也不强求, 他正要摇上车窗户, 迎面来了一条车队。
为什么要说一条呢,因为真的很长, 把小眼镜看的目瞪口呆。
花芽在花坛前面瑟瑟发抖,抬手看了眼手表,周奶奶应该快到了。
再看到面前缓缓驾驶过来的三台红旗车和四五台别的全黑色面包车,花芽傻眼了。
中间那辆红旗轿车很长!
轿车片后方摇下车窗,花芽赫然看到周爷爷坐在里面。
花芽颠颠跑过去问:“你醒啦!”
坐在前面副驾驶下来一名警卫员,替花芽打开车门。
花芽看到周奶奶也坐在车里。
“诶,好冷好冷。”花芽冻的不像样,也顾不上人家多大的排场,打了招呼坐到车里面。
她这时才发现这辆红旗轿车怎么比她家八斤开的要长!为什么会在座位的对面还有一排座位。
周爷爷瘦了许多,精神头还不错,跟花芽说:“怎么样没坐过吧?”
花芽坐在他们二老对面,打了个哆嗦说:“没坐过,这玩意能拉不少货吧。可比我开的吉普车强多了。”
周奶奶在边上笑着,周爷爷以为花芽故意气他,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家拿这种车拉货。”
花芽说:“昂,是啊。我们部队那辆红旗轿车我们都不怎么开。装人不如吉普车,装货也不如吉普车。上回去农场,弄了两筐鳝鱼都装不了,就是个样子货。”
前面开车的司机和副驾驶的警卫员在前面不敢说话,周奶奶倒是笑的很畅快,她跟周爷爷说:“你看,我就说你开什么车来都一样吧。”
花芽说:“不过你这车不错,还有暖气。我刚才在外面都要冻坏了。”
周爷爷看着花芽哼哼了两声:“知道是好车就行。”
花芽哈着小手,想要搓一搓。周奶奶把花芽的小手拉到自己手上帮着搓。周爷爷眼睛往花芽的手上瞟了瞟,看到上面还有淡淡的被火烫过的痕迹。
他了解过花芽在野区的英勇行为,被烈火烧的滚烫的方向盘,方向盘上面的防滑塑料都黏在花芽的小手上,就这样,她还咬着牙把车开到安全地方。
还以为这小玩意懂车,全国也没几台这样的加长红旗车。
老爷子弄过来想让花芽高兴高兴,坐在上面长长见识,没想到还被嫌弃了。
周爷爷在后面清醒以后,花芽还赠了两次野山参。
当时他们还没发现,后来听老神医说,原来当初他们吃过几次野山参也是花芽卖到国医馆的。就连阮旅后来要的野山参,也是这小玩意手里的。
冥冥之中,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注定。
其实花芽看到这么长的红旗轿车还是有些怂的。好家伙,官越大车越长?那她家八斤的小红旗也太迷你了些。
人家这辆一排座位少说能坐四个人,来回两排,八个人没跑。
周爷爷还在花芽对面说:“怎么样,以后还想着把我推沟里去么?”
花芽自己进沟里也不敢给周爷爷推沟里了。
前后几台车护卫,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了。
花芽细声细气地说:“谁说过这样的话呀,真是该打。”
周爷爷被她的小无耻气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狡诈的小家伙。”
周奶奶在边上看了周爷爷一眼,周爷爷咳了一声说:“这次吃了你家不少的野山参,你有什么愿望需要我帮你实现的么?”
花芽绞尽脑汁也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实现的愿望。她没有远虑也没有近愁啊。
非要她憋一个,那就是期末考试全部合格别挂科了。
“你赶紧想,待会到吃饭的地方过期不候。”周爷爷还很期待这样的小家伙能想到什么愿望。
让对象升官?
周爷爷摇摇头,觉得花芽不是这样的人。顾听澜更别说了,这样完全是侮辱了他。
要说发财?
周爷爷想着花芽随手就能掏出一根百年野山参,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花芽愁眉苦脸地坐在车上想,周奶奶还拉着她的手给她捂手。
临到海城东方大饭店,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这边已经被安排好,没有其他人。
“我想到了。”花芽在周爷爷下车前说:“那能不能就让大禹岛一直这样纯粹美丽下去呀?”
周爷爷眼睛闪了闪说:“你就不为自己想一想?”
花芽说:“我有什么好想的?我聪明伶俐,貌美如花。夫妻和睦,儿女争气,婆媳关系也好,我有什么需要许愿的么?”
周爷爷觉得这个小家伙太不要脸了,说出去谁不羡慕这样的神仙日子!
他就是跟儿孙们关系不好,才觉得跟花芽这样没大没小的投缘。他的孩子们都敬畏他,害怕他。周爷爷说:“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官?”
花芽隐隐猜到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那类大官,她“嘿嘿”笑着说:“保持神秘,免得我对你太拘束,你憋着千万别告诉我。”
这怎么又反过来了呢。
别人大人物都是让别人别到处乱说,这小家伙怎么让他别说。
周爷爷越来越想知道,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们下了车,顾听澜已经在东方大饭店等着呢。
他之前见过他们二老,知道二老的身份,无法像花芽一样自由自在不背约束。但倒是跟其他人比起来,表现的已经是最优秀的。
一顿饭吃完,周爷爷还故意在顾听澜面前说:“你的小妻子没为你求前程,你觉得遗憾么?”
顾听澜轻笑着,看着跟周奶奶挤在一起笑着眯眯眼的小妻子,他说:“她是懂我的。前程不是求来的,都是自己挣来的。”
周爷爷无奈地笑了:“你们俩啊,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儿。”
顾听澜也笑了。
顾听澜陪着周爷爷下了两盘象棋,输了两把。
周爷爷说:“你这小子,刚夸完你,你就不实在了吧。”
顾听澜说:“是我妻子让我多让让您,免得又被您要去几颗野山参。”
不说还好,他说完,周爷爷还真是气鼓鼓地说:“我让你让了么?你根本就没让我。”
老小孩,小小孩。人岁数大起来,有些时候性子跟孩子差不多。
顾听澜又“惨败”一局,并且表示都是周爷爷自己凭本事吃的棋子才罢休。
回去的路上,顾听澜问了花芽的愿望。
知道花芽的愿望是想让大禹岛“纯粹美丽”,他笑了笑说:“小机灵鬼。”
有了那位的背书,希望大禹岛日后真能成为将会不参与政治斗争的桃花源。
花芽其实心里也打鼓,幸好周奶奶和周爷爷都是宽宏大量的人,不会跟她计较。相处下来还是很愉快的。
“他们吃完饭就被护送回北京。”花芽跟顾听澜说:“周奶奶多好啊,舍不得她。”
顾听澜说:“人家不是说了,等你去北京欢迎过去住几天。”
花芽想了想,也对。
有缘分自然还会见到。
他们回到家里。
郝二姐跟郝大姐在院子里一起推着磨盘磨黄豆粉。
她们俩一起推,周文芳就在磨盘边上往洞里倒黄豆,整个一个家庭小作坊。
她们见花芽回来了,郝大姐欲言又止。
花芽在东方大酒店,觉得小香鸡好吃,周奶奶给她打包两只让她带回来给家里人吃。
花芽把小香鸡往大毛、小毛怀里一塞,小腰一叉说:“这什么表情,你们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啦?”
周文芳说:“别跟我来这套,你家弟弟有话让我转告你。”
花芽说:“小回?咋啦?”
周文芳说:“那你先冷静下来,我跟你说。”
花芽本来挺冷静的,听到这话根本冷静不下来。一般真有事才会这样说。
顾听澜抱着大毛、小毛去屋里放小香鸡。小瑶瑶还在屋里跟小希望玩七巧板呢。
花芽跟着周文芳前后脚进来,花芽问周文芳:“你赶紧说,到底什么事?”
周文芳说:“你弟谈恋爱了。”
花芽大惊失色:“什么!他交笔友了?!”
周文芳失笑道:“不是笔友,是同学。”
消息来的太突然,花芽一时还没接受过来:“你知道对方是谁家的姑娘吗?”
“全中国多少个人家,我哪里都认得。”周文芳说:“你先别管谁家的,反正要进你家。明天中午的火车到海城火车站,你准备好接你的弟媳妇吧。”
第358章
“一转眼他都要毕业了。”花芽在饭桌前滚着驴打滚, 稍稍冷静下来,与周文芳说:“我记得还是七四年他准备推荐三炮学院,七五年正式入学。”
周文芳说:“他是准备留校还是转到调到别处去?”
花芽说:“我还没问过他, 总觉得离他毕业还早, 没想到明年就要毕业了。我家八斤说, 他下来就是个副连,到哪里也不怕他遭罪。”
周文芳说:“当初在新兵连也都苦过来了, 后面也不会太累。”
花芽冷不防听到弟弟找了对象,还带着对象过来,又是开心又是紧张:“你说会是什么样的姑娘?在三炮学院认识的同学,大概率会是湖北姑娘吧?”
周文芳说:“那可不一定, 部队院校里全国各地的人都有。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都是干干净净的好人家。要是跟你弟真结婚,他们俩双军家庭,多优秀啊。”
花芽知道是林回的同学还是很满意的,只要别整个不知根知底的笔友, 她就万幸。
“你再弄点糯米粉, 不够用了。”周文芳指挥着花芽说:“要用温水和面。”
花芽说:“区区一个驴打滚还能难倒我呀?”
她用温水和了糯米面, 把面团揉的光滑。然后找郝大姐要香油:“大姐呀,香油呢, 帮我刷盘子里呗, 我要蒸糯米面。”
郝大姐正在外面收拾磨盘,郝二姐从周文芳屋里拿上香油过来了。
郝大姐进屋后看着直乐:“咱们两家好的跟一家似得。”
花芽说:“什么也不说, 我这嗓门够嗬亮。回头学学唱歌, 给你们过年表演一个。”
郝二姐跟花芽说完:“那你赶紧学起来。”
郝二姐又跟郝大姐说:“缺什么少什么喊一嗓子就有了。谁家也不是多贪多占的主儿, 这样的好姐妹,比亲姐妹都亲啊。”
周文芳说:“你可别乱说啊, 人家小花跟自己家的兄弟姐妹相处的也好。就是不在边上,我多照应着点。”
“哟,你好大的脸呀。”花芽把糯米面放到锅里蒸,转头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相互照应,怎么就说你照应我了?”
周文芳跟郝大姐和郝二姐说:“瞧瞧她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我平时可真是让着她呢。”
花芽把袖子一撸,拽着周文芳要出去打一架。
周文芳自知不是花芽的对手,抱着饭桌不走。抓了一把搀着白砂糖的熟豆面喂到花芽嘴里。
“唔!”花芽不敢大喘气,怕把嘴里的干豆面呛出来。昂着小脑袋瓜子捂着嘴巴上远处嚼去了。
小瑶瑶听到动静跑过来,在饭桌下面张着小嘴“啊——”。
对小孩子,周文芳就温柔多了,拿着汤匙舀了半勺熟豆面喂到小瑶瑶嘴里说:“吃豆面的时候别闹,小心呛着。”
看到小瑶瑶讨到豆面,小希望把七巧板一扔,也过来要。不但他自己过来,还招呼大毛小毛过来吃。
周文芳还要继续炒豆面,一人喂了一勺就让他们走了。
结果一转身,看到桌面上有一双小手。小瑶瑶正在吭哧使劲,想要自己往上爬。她看到姨姨发现了她,又把小嘴张开:“啊——”
周文芳太喜欢小姑娘了,干脆把小瑶瑶背在背上,炒豆面的时候偶尔喂上小半勺的。小瑶瑶就在姨姨背后挂着解馋。
花芽把糯米面蒸好,要抹上少许油趁热乎擀成片。
花芽一边擀,郝大姐就往上面放红豆沙。用勺子把红豆沙铺的平平的,跟糯米面卷在一起再撒上多多的熟豆面。
花芽拿着菜刀把两边的斜角切掉,周文芳说:“放着,留给我家老谢吃,他就喜欢吃边角料。”
花芽笑不行了说:“那我家八斤娇气,他就喜欢吃好吃的。”
周文芳说:“可得了,你还好意思说老顾娇气,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
切好的驴打滚上面又撒了熟豆面,卷成四五层的卷,黄色、白色、红色一圈圈很是好看。
花芽给孩子们一人拿了一个:“不能多吃啊,吃完也不要马上跑,小心坠肠子。”
冬天孩子们多数都在屋子里玩,暖气烧的足,偶尔往院子里跑一圈还是热乎乎的。
花芽跟周文芳她们弄完驴打滚,郝大姐和郝二姐做了饭菜,花芽和周文芳就在沙发上说了会话。
顾听澜晚上回来的晚,每到年关之前他都很忙。
今天到了家,小妻子和孩子们已经睡的呼呼的。
早上他走,小妻子在被窝里伸着胳膊亲了他一口。
郝大姐知道花芽在冬天难起床,早上过来接孩子们去上幼儿园和托儿所。
到了这边一看,花芽居然精精神神地站在饭厅里咚咚咚切着菜。
“我弟弟要带对象过来,我做姐姐的怎么也得好好表现。”花芽穿着鸡心领的天蓝色毛衣,脖子上露出羊脂玉的如意扣。这还是早年婆婆给她和顾听澜一人一个的。
“你这一身看起来真清爽。”郝大姐也过来帮忙说:“那边是不是得去车接?”
花芽说:“等到九点半我就开车过去接。”
郝大姐说:“你这二姑姐当的好,谁要是有你这样的二姑姐,不知多有福气。”
花芽正干着活,客厅电话来。
先接了一个是北京大姐的,问她野区的情况,又仔细问了问她伤的地方,需不需要药。
过了一会儿又是西院林娟的,她年底还有任务过不来,只好打电话问问花芽身体。还说要去野区扫荡,帮二姐出气。被花芽拦了下来。
姐妹的电话接完,娘家电话来了。
林向阳让她说实话,花芽就是不说,还是死咬着破了点皮的小伤。
林向阳在电话那头说:“你婶子听到消息哭了一晚上,她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觉。你跟她说说话?”
花芽又接到张凤英的电话,亲口跟婶子说:“你别担心我,我好着呢。是有点小伤,但是你听我说话中气十足,真没事。”
张凤英在电话里问了问花芽伤在哪里,打针吃药了没,会不会被人打击报复。花芽一一回答。
等到电话都接完,婆婆郭英的电话来了。
花芽小声说:“安安就是个大嘴巴!”
花芽接了电话,还想瞒着。
郭英说:“你是不是忘记我也是部队的人,稍微打听一下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我是不是还得恭喜你拿了个二等功?”
花芽笑呵呵地说:“这么快二等功就批下来了,我还以为得过完年呢。”
郭英说:“你啊,就知道报喜不报忧,以后什么事别瞒着我。我今天给你寄了个包裹,过几天记得收。另外前天给孩子们寄了点衣服鞋子,你别忘记收了。”
花芽问婆婆:“你没给我寄呀?”
郭英在电话那头说:“对,我就不给你,另外一包都是给小狗的。”
挂了电话,花小狗美滋滋地跟郝大姐准备中午的饭菜。
差不多时间到了,花芽套上军大衣,开车亲自到海城火车站接他们。
林回跟王蕾站在出站口,王蕾是个淳朴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她拘束地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小声问林回:“我、我突然过来会不会不好.”
林回提着两个人的行李包,低下头看着心爱的姑娘,笑着说:“你别想太多,我二姐是个特别好的人,见到你一定会喜欢。”
王蕾当了四年的学院兵,脸蛋上的红晕稍稍褪去,但眼神里的纯净色彩依旧还在。毕竟是在第三炮兵指挥学院上学,在学院里也很少有机会出门,跟社会接触也少。
花芽紧赶慢赶开着车过来,林回听到出站口旁边的道上有喇叭声,一看,他的好二姐站在车门后面使劲给他挥手呢:“你们别从那边走啦,翻过来吧!”
王蕾“噗呲”乐了,这个二姐的确与众不同。
林回和王蕾俩人到底还穿着军装,不能做违规行为,规规矩矩地前面走了一百米绕过铁栏杆走到花芽面前。
花芽看到王蕾心生喜欢,把林回推到一边,先抱了抱王蕾说:“好妹妹,辛苦你过来一趟。这边冷,来,把姐姐的围巾系上。”
林回在边上故意说:“二姐,你也太过分了,有了弟妹就忘了弟弟。”
花芽笑说:“有了弟妹我还管你是谁!”
三两句话下来,王蕾攒了一路上的拘束松快了些,她小声跟花芽说:“二姐好,我是王蕾,湖北咸宁人。”
花芽小手一拍:“哎呀,咸宁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呀。”
林回把行李放到车后备箱:“对,那边有好多天然温泉,冬天就是泡温泉的好时候。要不是惦记着你,我就去咸宁泡温泉去了,亲眼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可惜她家大山里有鸟有树,在小石头围成的温泉里,怎么想怎么舒坦。”
花芽说:“那你到这里就别想舒坦了,看我怎么使唤你。”
王蕾坐在驾驶座后面,小声说:“二姐,我也会干活,有什么活儿你就使唤我。”
这话说的花芽心都软了,她在前面说:“能有什么活儿,家里还有一位大姐帮忙。你就在家里陪着我过寒假得了。”
林回坐在王蕾边上,悄悄拉住王蕾的手,冲王蕾眨眨眼。
王蕾低头腼腆地笑着,小回真的没骗她,这位二姐,果然是人见人爱。
“弟妹,你俩小手拉紧啦,二姐带你飙车啦!”
王蕾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花芽一个油门踩下去,她往后一仰,吉普车灵活地开了出去。
“好、好帅气啊,单手开车!”王蕾看着花芽的后脑勺,感叹地说:“小回,你二姐比你帅气多了,你还不会开车呢。”
林回:“.”
第359章
“这是你们的客房。”到了家, 花芽让林回去放东西,自己带着王蕾上上下下的看:“就你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需要什么吱一声就行。”
王蕾知道林回的二姐不一般, 听过他说过不少次二姐的光荣事迹。没想到到家门口, 看到这样规格的小洋楼, 王蕾就知道二姐夫在部队里也很不一般。
林回甚少在外面拿着顾听澜的名号耀武扬威,为人非常低调。
王蕾跟林回认识的时候, 就以为林回跟她一样,是山村里走出来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当兵刻苦,抓住机会上了军校。
两个人本来是同期,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 俩人互生情愫,是纯纯的校园恋爱。
王蕾家境不好,她在放假的时候就不会跟其他的女同学出去逛街。林回就陪着她去图书馆、去二手市场、去免费公园。有时候为了剩下车票钱,林回还会陪她走好远的路。
王蕾长得一般,奈何身上有股质朴纯真的气质。在学院里也有男同学追求。还有的男同学被她拒绝以后, 打趣儿他们俩是穷沟沟里出来的, 以后还要双双回到穷沟沟里去。选择林回, 也被人说是穷味相投。
林回从来不说什么,只有面对那些人时才会挡在她面前把他们教训的哑口无言。其他时候, 林回陪着她的身边, 就是一个默默付出温柔的好对象。
在知道林回有个好姐姐嫁到部队,王蕾没多想, 以为就是普通的基层军人, 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是赫赫有名的031部队一把手顾旅长。
而林回嘴里闹哄哄的二姐, 还是北大的高材生,身上有多次功勋。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家庭啊。
“小回,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得了空,花芽到厨房里做饭,王蕾跟林回在沙发上,王蕾用极小的声音问林回:“我有点打怵,我没上过领导家做客.要是你二姐.”
林回大大方方地说:“什么领导家,这里就是我二姐家。你别想太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胆量这么小。”
要是没跟花芽接触,王蕾可能会想着对方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反对他们在一起。花芽亲自接了他们过来,用话语和实际行动表示了对她的欢迎,王蕾更是觉得这样的好素养的家庭是她太过于高攀。
林回看出王蕾的心态,他就是怕她胆子小、自卑,因为这个而放弃跟自己在一起。
他带着王蕾来到小木屋,指着小木屋说:“这里就是原来我们姐弟们住的地方,你看,比起你家来怎么样?”
王蕾看到小木屋陈列的一切,不敢置信地说:“二姐就是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比我家的条件还不好,她是遭了多少罪换得今天。”
林回说:“反正你别小看她,她傻乎乎的其实心里很有数。然而,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让你看轻你自己,只要咱们一起努力,有许多更好的未来等着咱们,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拉着王蕾在炕上坐下说:“还有我二姐夫,十六岁就在这边开渣土车搞建设,今天的一切也是他自己一砖一瓦的挣来的。咱们俩还年轻,以后还有无限的希望和可能,只要咱们勤劳、努力、上进,一定会过的很好的人生。”
王蕾缓了一会儿,从刚才刚进屋的震撼,缓和下来。
她看着小木屋朴素的一切,这些都是她所熟悉的。甚至只要看到,她就能感受到这里的淳朴的味道和温情的家庭。
王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我刚才狭隘了。这里一砖一草一木都是二姐和二姐夫双手换来的,我若是有其他的想法,是不尊重他们也是不尊重自己。”
林回拉着王蕾的手拍了拍说:“蕾蕾,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王蕾松开他的手,随手把炕梢搭着抹布捡起来说:“你也别闲着,二姐身体刚好,咱们趁着这几天在这里,帮她把屋里大扫除一遍。这么大的房子,她哪里收拾的过来。”
林回躺在炕上开始笑,抹着眼泪说:“好蕾蕾,你就先歇一天行不行?难得咱们放年假不用训练,你怎么还干起活来。”
“要歇你就歇着,反正我浑身的力气用不完。我娘也说过,力气越使越大,亏不着的。”
王蕾反正不管,她眼里容不下活,先干上再说。
花芽在厨房里做好饭菜,小手一拍,看着饭桌上的土豆烧鸡、腌菜手把肉、板栗红烧肉、炸糍粑鱼、红烧刀鱼数了数:“不对呀,怎么是个单数啊,人家过来咱们得好事成双呀。”
郝大姐端着一盆酸菜粉条汆白肉说:“你别咿咿呀呀,快让让。”
花芽让到厨房里,把著名的海菜包子也端了上来。
一、二、三.五、六,六六大顺,这下她满意了。主食就吃海菜包子和小米粥,一等一的好。
回头来到小木屋,发现俩小对象居然在打扫屋子!
“你们过来,吃饭啦。别干了,快歇歇。”花芽站在木屋,看到王蕾跪在炕上正在“噌噌”擦炕,见到她来,王蕾忙从炕上下来说:“我就是简单弄弄。”
花芽想要拉着她的手过去,王蕾小声说:“二姐,我手脏。”
花芽板着小脸教育者说:“劳动人民的手,最干净。”
王蕾腼腆地笑了一下,花芽见她笑起来还有憨憨的俩个小梨涡,越发喜欢这个弟妹了。
花芽带着她到厨房洗手,看到一桌子的饭菜,王蕾感动的不行。
她本来打算自己过来装一装,少吃点,奈何二姐疯狂地给她夹菜。瓷碗里堆的老高,她最后吃的撑的不行。
林回这次干活了,到厨房里善后刷碗。
郝大姐家里有事,先回去。花芽就跟王蕾俩人在沙发上挽着手歪着。
周文芳今天又去逛街,买过年的年货。她给花芽也捎带了不少榛子、松子和水果糖之类的。送过来一看,花芽跟弟妹俩人窝在沙发上睡的呼呼的。
林回洗完碗,给她们俩盖上毛毯,轻声说:“芳姐好,她们刚睡着。”
周文芳说:“你比照片上精神多了,你们先休息,等到下午她们睡醒我再过来,我给你对象带了礼物。”
林回谢过周文芳,周文芳走到门口笑着摇头说:“看来紧张的不止小花一个人。”
林回听了也在笑。
下午花芽睡醒,看到王蕾在扶手那里搞卫生。花芽倏地坐起来说:“小回呢,小回!”
林回从楼上提着水桶下来换水说:“给地主家打短工呢。”
花芽把头发往耳朵后面一挽,乐得不行说:“你们放那儿吧,到自己家别这样干活了。”
王蕾小声说:“都是自己家了,干点活又怎么了。”
花芽居然无言可对。
林回拎着水桶继续打水洗拖把。
晚上顾听澜回来,发现小妻子已经累瘫在床上。
逼逼赖赖地跟他说:“你还知道回来呀,家里忙成怎么样了,就知道往外面跑。这家里一天天见不到个人,也就是我不跟你计较。”
顾听澜换好衣服,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说:“能不能好好说话。”
花芽忙改成细声细气地语气说:“顾旅长,屋里屋外收拾的亮堂堂,你看咱们家木地板都开始反光了,都是我蹲在地上一点点擦的。还请您检查工作,多指导指导我。”
顾听澜这些年没少指导小妻子,尾巴尖一撅,就知道这是干活干累了,开始找茬呢。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顾听澜拿来毯子给花芽披上,让她在怀里慢悠悠地把今天的事说了。
小告状精说完,顾听澜笑道:“这还不简单,明天你带弟妹上街上逛街不就成了。”
花芽小手往顾听澜腰上一搂,捏了捏硬实的肌肉,心满意足地哼哼一声说:“行,明天我要拿出二姑姐的威风,给她买上几身衣服。她要是不要,我就跟她甩脸子。”
顾听澜失笑:“好,你这个二姑姐最威风。我先去洗澡,等我还是先睡?”
花芽吧唧吧唧小嘴,伸手想要继续摸摸顾听澜的腰身,被他打了小色手。
“睡觉。”花芽裹着被子翻身。
顾听澜火速进浴室洗澡,出来以后,头发还湿漉漉的,结果小妻子还真睡过去了。
他重新回头浴室把短发擦干,然后回到床上,轻手轻脚地把小妻子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随后将人轻轻地搂在怀里,发出满足的叹声。
早上。
花芽在床上就闻到下面有饭菜的香味。
糟了,起来晚了。
小疯子坐在床上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弟妹来了!
花芽收拾好跑下楼,看到王蕾正在厨房跟郝大姐有说有笑的包着小馄饨。
“我们家那边讲究的就是薄薄的皮儿,放上四分之一勺的馅就够了。”
王蕾露着小梨涡笑着说:“有的地方,就用筷子尖点上些肉馅的味道就行。做好以后,馄饨汤里放上紫菜、虾皮,条件好的滴两滴香油就是最好的美味。”
郝大姐说:“那不就是吃面皮儿么。我们这边讲究的就是薄皮大馅。我看你的做法,不说别的地方,就是小花包的馄饨能顶你包的十个。一个个馄饨肚子鼓鼓的,跟小猪崽似得。”
花芽跑到厨房听到这话说:“背后不说人啊,怎么我没起来就在后边说我呢。”
王蕾背对着花芽吓了一跳,花芽拍拍她的肩膀,把手腕上淡黄色的蝴蝶结撸下来给王蕾套在手腕上:“我原本还想着你头发长扎头发用。后来反应过来,女兵都是青年头,留不得头发。这个我看小芳会戴在手上当装饰品,你也戴着好看吧。”
王蕾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二姑姐。”
花芽说:“一个小蝴蝶结而已,算不得什么。待会咱们吃了饭,我带你去海城逛逛,那可是大城市。”
王蕾说:“就是我下车的地方么?挺远的,汽油不便宜.”
花芽使出二姑姐的威风,小手一挥说:“我开车省油,你知道这个安排就行。”
郝大姐今天一过来看到屋里干干净净就知道王蕾没少干活,花芽这是要带她出去玩玩,免得这姑娘今天在家里又埋头苦干。
也难为花芽的苦心了。
郝大姐在边上劝王蕾说:“你就当陪小花去逛逛,她整天在家里圈不住,就喜欢到处溜达。你要是不过来,她就跟隔壁的小芳去玩了。就是昨天给你送花布料的那个姐姐。”
昨天周文芳下午过来,花芽还在睡觉。周文芳跟王蕾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王蕾拿着周文芳给的花布料见面礼还很不好意思,她过来也就给花芽带了些武汉的卤鸭和碱水面,其他的都没带,更没想着给隔壁的芳姐带。
既然要去海城,王蕾想着也给芳姐买点什么做回礼。干拿别人的东西算什么事。
“好,我就陪二姐去。”王蕾答应下来。
“小回呢?”花芽问:“怎么不见他?”
王蕾说:“跟姐夫出去跑步,很快就回来。”
花芽点点头,把身子一弯,披散的头发倒了过来。
花芽顺势拿着橡皮筋在发根上扎了几圈,再一抬头,完美的高马尾辫出来了。
她双手往后一搂,把头发分成三捋,飞快地变成了麻花马尾。接着侧过头麻利地把手腕上半旧的淡粉色蝴蝶结系在上面。整个人神采飞扬,漂漂亮亮的。
王蕾忍不住摸了摸花芽厚实的麻花马尾,花芽顽皮地歪着头看着她笑。看起来倒是比年纪小的王蕾还多出几分童趣来。
等到顾听澜和林回跑步回来,正好馄饨下好了。
花芽和顾听澜还有郝大姐吃的是王蕾做的湖北馄饨。林回和王蕾吃的是郝大姐做的大禹岛馄饨。
两拨人吃了两个口味的馄饨心满意足,花芽有心带王蕾出去玩,问了林回去不去,林回想跟顾听澜到西院转转,问了王蕾的意思,王蕾说:“我跟二姐说好去的。”
花芽高兴了,觉得这姑娘真没白疼。
花芽于是开吉普车带着王蕾一起往海城去。
她们去了海城商业大楼,商业大楼门口还有卖地瓜的摊位,只是在烤地瓜摊位边上,卖炸油条的姑娘已经离开这里,成为海城希望汽车队的经理了。
花芽从地下二层一路带着王蕾逛到四楼。
王蕾可真行,除了给周文芳买了个精美的帆布钱包以外,怎么都不买,什么都不要。
花芽磨着牙说:“你怎么什么都不要,我就不能给你尽尽心意么!”
王蕾认真地说:“二姐,我不要你花钱,我来这里也不是让你花钱的,是陪你来逛的。”
花芽说:“哪有干逛的,刚才的皮鞋穿的不是挺好看的么。”
王蕾还是认真地说:“我在学校都有学员装,犯不上买衣服。你看我也买到东西了。你要是给我花钱,我、我就跟你生气,我马上回咸宁去!”
花芽萎了,这招真狠。
于是花芽想别的招,就带着她往北大校园里转。
这的确让王蕾提起不少兴致,还跟花芽说:“就这么短的路,咱别开车,省点汽油吧。”
走?两个小时绕一圈!
花芽非要开,王蕾说:“这么好的校园景色,真要辜负么。”
花芽一想,也对,她难得来一趟。开车转一圈跟走马观花有什么区别。
花芽就带着她在学校里溜达,介绍每栋楼的历史,介绍她吃饭住宿的地方,介绍图书馆.
等到她们从外面回来,已经是夕阳西下。
花芽累的不行,瘫在沙发上。
王蕾在边上说:“二姐,你累了?我给你捶捶腿?”
花芽好恨啊,自己若是个狠心的二姑姐该多好,现成的好使唤的人。而且这个弟妹不贪财不偷懒,干活比谁都认真。这要是在家是妥妥的劳动力啊。
可她就是个心地善良、温柔贤淑、充满爱心的姑姐啊!这么可爱的姑娘,花芽怎么忍心对她不好!
花芽一天下来依着她,顺着她,越发显得这姑娘懂事。
花芽是怪也怪不起来,怨也怨不起来,姑姐的威风硬是没耍起来。
只能说林回的眼光太好了。
“不用,我自己来。”花芽“咚咚咚”捶着自己的腿,气不打一处来。
顾听澜从外面回来,知道小妻子自己把自己给气到了,在边上不敢造次。兢兢业业地做起小丈夫,给花芽捏捏肩膀、捶捶背。
顾听澜逗着问:“你说你这个姑姐中用么?”
花芽累得半死,一头扑倒他怀里,哭唧唧地说:“我不中用。”
第360章
后面两天花芽跟王蕾一起把家中过年的年货准备了一些。剩下的瓜子和花生花芽要买老乡家的回来自己炒, 就先没买。
得知王蕾和林回过两天要去咸宁过年,花芽替弟弟准备了不少礼物。
“湖北那边没有海,我给你们多带一些海货, 找干燥的地方放着, 能放挺长时间。”
花芽跟王蕾说:“这些都是晒干过的大虾和鱼干。大虾可以直接吃, 鱼干泡水以后就跟新鲜鱼一样,炖着吃、烤着吃、煎着吃都很好吃。”
王蕾这些天跟花芽熟悉起来, 知道花芽是个热心肠的人。不能在这边让林回和花芽一起过年她已经很内疚。
花芽给她准备了四包海味让她带回去,怕在路上串味,还拿到空置的阳台上又通了通风。
花芽不敢放到院子的石桌上,怕家里的小捣蛋鬼们偷偷的吃了。
屋子里面暖呼呼的, 王蕾的心也暖呼呼的。听着花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眼圈忽然红了。
花芽今天烧着炕,跟她在小木屋里带孩子,看王蕾这样,赶紧把背上的小瑶瑶放在炕上, 自己爬过去看。
“怎么眼睛还红了?”花芽觉得这几天虽然姑姐的威风没耍上, 但她们相处的很不错呀。
王蕾吸了吸鼻子说:“没什么, 我就是想着我要是有个跟你一样的亲姐姐该多好。”
花芽了解过王蕾的家庭情况,王蕾的后爸是个赌鬼, 母亲性格懦弱, 常年在王蕾后爸的拳头下过日子。
花芽原本想留着他们在这里过年,听到这样的事, 想了想还是让林回跟她回去看看。
王蕾小时候没感受过什么亲情, 那时不觉得有什么。大了以后, 离开家乡看到外面的一切,才后知后觉自己那时候过的多可怜。
想起林回说他父亲也有一个养女, 但对方被照顾的很好,马上就要考大学,是个幸福的姑娘。
王蕾为对方祝福,也为过去的自己心疼。
这次是她后爸要求她回去过年,又不知道会有什么事闹出来。
王蕾有些害怕。
她想,她要是家里有这样的姐姐,会不会跟林回一样,即使贫苦,却还能有满满的安全感。
花芽搂着王蕾,轻声说:“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咱们俩能遇到就是咱们俩的缘分。我跟你挺投缘的,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有些事情别自己扛,需要我的时候跟我说。”
王蕾吁了口气,缓了缓情绪说:“其实我当兵以后家里的事情基本上我都不管了。我妈因为我当兵也在村子里扬眉吐气。就是我的后爸,这次他非要我回去,我担心他.他没安好心。”
王蕾这也是跟花芽交底了。
听到王蕾说了曾经的种种,花芽皱起眉头说:“怎么是这样的人,亏他还是个男人,没事就打媳妇孩子的人就是没出息的。”
王蕾抹了抹眼泪说:“我现在也没那么怕他了,就是刚才没控制住。”
这话说的花芽心疼。没那么怕,不就是证明还是有些怕么。
花芽又说了些安慰她的话,把王蕾家里的事放在心里。
周文芳上午没事,找了过来问花芽:“你去不去拿成绩单?”
花芽惊了,她这些天跟王蕾玩的太愉快,差点忘记期末考试成绩!
也幸好周文芳过来,把小木屋里沉重的气氛打破。
周文芳站在门口说:“那你在家待着,我跟着别人的车去拿成绩单,把你的也带回来。”
花芽软软地说:“那我多不好意思呀。”
周文芳说:“你少跟我来这套,等我把小希望放过来,你帮我带着。”
花芽脆脆地答应下来:“行,中午回来就在这边吃饭。”
不多会儿,周文芳把小希望抱了过来,小希望看到小瑶瑶伸手要小瑶瑶抱。
小瑶瑶就坐在炕上,学着花芽的样子盘着腿抱着小希望拍了拍。
“一个四岁多,一个两岁多。”花芽笑着跟王蕾说:“这个小的跟我家那两个生日一样大,从小到大就在一起玩。”
大毛小毛看到小希望一来就缠着姐姐,俩孩子冲上去合力拽着腿要把小希望从小瑶瑶的怀里拽出来。
小希望抱着小瑶瑶的腰不撒手,嘴巴一瘪一瘪的就是不哭。因为小瑶瑶姐姐说过不喜欢动不动就哭的人,从那以后他在小瑶瑶面前就很少掉豆豆。
小瑶瑶小大人似得,伸手把大毛小毛拉着坐下,奶声奶气地说:“我来教你们认字,你们都不要闹啦。”
小瑶瑶的小课堂一开课,三个弟弟都不敢闹事。一个个认认真真地跟小瑶瑶学习数字。
花芽颇为省心,拉着王蕾要给她做新棉袄,等着回老家过年穿。
咸宁家里不烧炕,睡的都是木板床。家庭条件好的下面会有些褥子,条件不好的就是稻草上见盖成单子。
花芽想着她离开家,虽然武汉到咸宁坐车也就一两个小时,但王蕾当兵以后鲜少回去。花芽就想着跟她做漂亮的衣服穿回去,好好的风光一下。
有的人就是看人下菜碟,你混的好,对方对你就尊重些。混的不好恨不得踩上你两脚。
虽然不至于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免不了会有少数有这般恶劣性子的人。
到了十一点钟。
花芽把周文芳送给王蕾的布料裁剪出来,后面准备下午蓄上新棉花。
小瑶瑶在炕上突然喊道:“麻麻!弟弟要嘘嘘啦!”
没等花芽放下剪刀,王蕾先坐起来说:“是哪个弟弟?”
小瑶瑶指着在家里穿着开裆裤的小希望说:“他,他的小茶壶里都是尿——”
花芽赶紧冲过去捂着她的眼睛。
“这个小芳,怎么就不给孩子垫个尿片。”花芽把小希望抱下炕,王蕾自然而然地接过去说:“二姐我去把尿,外面冷。”
小瑶瑶在炕上打着滚说:“小茶壶要掉啦!”
花芽不捂眼睛,开始捂小瑶瑶的嘴,不让她乱说话。
小希望本来没觉得什么,大人总是会拿小男孩的小茶壶开玩笑。但是小茶壶要是掉了,他会变的奇怪,他还是想要小茶壶的。
小希望伸着小手想要够小茶壶,结果被王蕾抱起来没够着,吓得他以为小茶壶真没有了,开始“呜呜呜——”。
王蕾把他带到外面小尿桶里尿尿,笑着说:“你的小茶壶还在呢,别哭了。”
小希望说:“可是我摸不到。”
王蕾一哽,她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总不能带着小男孩的手让他去摸小茶壶吧。
好在后面周文芳从门外进来,听到小希望哭哭啼啼地,就抱着他问了问怎么回事。
小希望抽噎着说:“小茶壶、小茶壶.”他怕小瑶瑶姐姐听到他的哭声,憋得一个嗝儿接着一个嗝儿。
周文芳伸手就往他的小鸡鸡上弹了一下说:“感觉到了么。”
小希望被他亲娘弹麻了,被放下来的时候还夹着腿:“感觉、感觉到了。”
周文芳说:“进屋去吧。”
小希望忸怩着往屋里跑,就这样了,还想要去找小瑶瑶姐姐玩。
花芽把门帘掀开看了个真切,捂着肚子笑的不行。小希望跑到炕沿边,伸着小手。花芽把他一提溜,他就上来了。
王蕾在后面闹了个红脸,花芽见怪不怪地说:“习惯就好。你看,咱家还有俩茶壶,你弹弹?”
王蕾疯狂地说:“不不不不不不了二姐!”
周文芳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花芽在炕上笑的打滚。
王蕾在心里腹诽,女人当了嫂子原来真的会变得很可怕。
转念想,要是能变成二姐这样的嫂子,她也是愿意的。
她们还在小木屋里玩闹,大屋里的郝大姐过来说:“小花,是小雨的电话!”
花芽小手一算,嘿,分钱的日子这么快就到啦。
她趿拉着鞋,哒哒哒跑过去接电话,甜甜地说:“谁找我呀!”
赵雨在电话那边说:“花姐,我都听到郝大姐跟你说是我打电话了,你还跟我装。”
花芽“嘿嘿”一笑说:“从陕西回来了?”
赵雨说:“上个礼拜回来的,找你你不在家。你明天有什么事不?到海城来啊?”
“咦?”花芽趴在沙发上问她:“让我大老远去海城做什么?你的油条摊子做大做强啦?”
赵雨笑着说:“少胡扯了,我跟你说,我跟张家庆俩人买房了!明天想请你过去吃温锅饭!”
“大喜事呀!”花芽激动的坐了起来:“你放心,那我一定去!”
赵雨又在电话里小声说:“正好把账分了。我买房还找我姐拿了钱,我正好还她。”
花芽说:“那可好啊,我有钱过年啦。明天我几点过去?”
赵雨说:“明天我上午去商业大楼买菜,你想去不?想去你就早点来找我,不想去就赶着十一点来就行。我跟其他人说的都是十一点。”
花芽还想着去商业大楼给王蕾买点熟食,王蕾就要走了,她买来让她在路上吃。
花芽问:“我明天八点半到你那儿,你家小区叫什么?”
赵雨说:“叫团结小区,开车从梧桐路走到头,往北边拐,第二个路口就是。
花芽说:“行,那明天八点半你在小区门口等我呀。”
赵雨干脆的答应下来:“要是下雪咱们就改成九点半,你慢慢开车。要是提前到就在九号楼104号找我。对了,帮我把小芳也叫上。”
“好!”花芽挂了电话,郝大姐在茶几对面问:“怎么?赵雨买房子了?”
花芽说:“对呀,多能干啊。”
郝大姐说:“这样劳动致富的人,我都佩服。”
花芽笑着说:“我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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