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来问, 两个人来问，路巧晴还不觉得有啥。
过来问的妇女们到了五个往上的时候，路巧晴就很无语了。
从食堂到大门口, 这段路并不算长。居然有八个人来找她打听林茉, 其中还有两个是中年男人。
这两个人路巧晴也认识, 是厂里的车间主任。
说辞都差不多，“这你朋友？姑娘有对象没？”
路巧晴十分无语, 也懒得应付着些人, 拉着林茉加快了脚步。
就这剩下的一段路，大概有十几步的样子，还有人上前, 看样子是一样的目的。
路巧晴摆摆手, 还没等她们开口就赶忙拒绝, “我们有急事得赶紧出厂, 有事以后再说。”
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路巧晴决定了, 最近一个月, 她都不会再来这里的。
林茉跟路巧晴分开的时候, 对后者万千感谢。
“今天我有事，你明天中午有空吗？等我送完了卤菜, 咱们在国营饭店见面，我请你吃饭吧。”
其实, 想要感谢一个人, 提着东西送过去是最好的。
但现在, 林茉和路巧晴是朋友的。
朋友么, 就要常在一起，所以一起吃饭在这个阶段是最合适的。
可能路巧晴也是这么想的。
反正林茉提了以后, 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路巧晴：“那行，咱们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在国营饭店门口见。”
两个人在机械厂门口分开，林茉骑车又回去了黑市。
周向海早晨说过会来县城找她，林茉当时都忘了和对方定地点。不过，应该是黑市没错了。
果然，林茉放好自行车，再度进入巷子里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背对着她站着的周向海。
周向海微微低头，正在跟那个卖手表的男人说着什么。
还是那个男人率先发现林茉的，对周向海说：“你对象来了。找你的估计。”
周向海回头，对上了林茉含笑的眼睛。
时间到了正午，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林茉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通红的。
让人忍不住一阵心疼。
周向海跟卖表的人挥手，毫不迟疑地朝林茉跑过去。
跑到跟前了，他两只大手一伸，挡在林茉脑袋顶上。
刺眼的阳光刹那间柔和下来，林茉抬头，冲周向海抿嘴笑。
周向海心尖颤了一下，也忍不住跟着笑。
“你刚才去哪里了？”
周向海问。
林茉：“一会儿出去跟你说。咱们先去吃饭吧，我饿了。”
周向海说行。
两个人相跟着往外走，周向海特意走在了林茉身后，还是像刚才那样，双手替林茉遮挡着太阳。
“哎，兄弟！”
身后有人喊，周向海回头一看，是刚才跟自己说话的那个卖表的男人。
他站住，林茉也就跟着站住。
“别忘了我刚才提醒你的。”
周向海：“哎，忘不了。谢谢你！”
这回，轮到林茉好奇了，“他提醒你什么了？”
看着像是挺重要的事儿，要不然对方也不会特意再说一次。
周向海：“一会儿出去跟你说。”
这语气，这字句怎么那么熟悉呢！
林茉疑心周向海故意的。
出了巷子，她就故意不说话，也故意不问他，一本正经地开锁，骑车。
周向海骑车跟在她旁边，特意骑在靠马路那一边，替林茉挡住其他自行车和行人。
时不时地，他看向林茉。
只见小姑娘脸颊鼓鼓的，像是在生气。
周向海心里软成一片，到了国营饭店，两人下了车。
林茉故意忽略掉身后的周向海，率先往里面走。
人还没有走到国营饭店门口，胳膊就被人从身后轻轻的拉住。
不用回头，林茉也知道是谁。
她也就真的没有回头，脚步甚至不停，执拗地往里面走。
“茉茉。”
身后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林茉嗯一声，还是不肯不回头。
“茉茉，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怕吓着你。”
这怎么回事？
林茉回头诧异的望着周向海。
后者却又不说了，拉着她的手往里去。
“先点菜，坐下来等菜的时候我跟你细说。”
切！
这人不是故意卖关子吧？
过了一会儿，林茉就知道了。
周向海不是故意卖关子，他另有目的。
两个人坐下都10来分钟了，他还是紧紧握着林茉的手。
实际上从刚才他从身后拉住林茉胳膊，那时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就从来没有放开过她。
在门口的时候他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周向海不肯放开林茉的手，两个人也就只能坐到桌子的同一边。
这样的格局有点奇怪。
饭店里也有几对青年男女。
在这个年代会单独出来相约一起吃饭的年轻男女，肯定是对象关系，但是人家也没有像周向海这样啊。
林茉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林茉几次想要挣脱周向海的手、转到对面去坐着的时候，周向海总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让她只能挣扎，却不能脱开。
最后林墨也就放弃了。
她低着头，假装没有发现周围投过来的好奇目光。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向海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对象害羞的小表情，心里一阵满足。
这才开始进去刚才的话题。
“我一开始没跟你说，真的是怕吓着你。”
林茉：“到底怎么了？”
周向海：“有人觊觎你，估计要挖我的墙角了。”
提到这个事，周向海的神色冷下来。
在黑市里，卖手表的那个男人说得更详细一些。
把对方怎么盯着林茉看，眼睛都快粘到她身上了；怎么说出豪言壮语的。都跟周向海说了。
但这些细节周向海并不准备告诉林茉。
林茉听了，一阵惊讶。
她仔细回想自己的行为，发现自己特别朴素低调，“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呀！”
周向海摇头。
“又不是你的错，有些人就是人品低劣，跟你出格不出格没有关系。”
这话，林茉是爱听的。
周向海的三观是真的正。
说着话，第一道菜也上来了。
碗碟筷子也上了。
周向海拿起两双筷子，比对一下，把其中更顺溜那一双递给林茉。
碗碟也放到她面前。
“你也不用担心，以后我天天陪你去黑市卖卤菜。”
林茉：“你陪我？你不是还得盖房吗？”
周向海：“没事来得及。就是得辛苦你早晨早点起，咱们七点半就到县城，陪你卖完了咱们回去，也赶得上盖房子。”
现在只是下地基阶段，没有多少活。
周向海请了帮手，县城里和其他几个村子都有朋友过去，自己村子里也有关系好的乡里乡亲帮忙。
大家商量好，每天八点半开工。
周向海晚回去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周向海怕林茉担心盖房子的进度，就把其中的道道一股脑地对她说了。
见林茉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周向海就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了。
想了一会儿，周向海试探着问道：“你要是觉得累，不想卖卤菜了，也行。就在家歇着。”
养林茉，他周向海还是养得起的。
林茉却摇头。
“我还要继续卖卤菜，而且也不用你送。”
“为啥？”
周向海有些紧张，猜测林茉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的脸上很少有表情，不笑，也不恼。
可是现在，周向海的眼神里分明有着不安。
林茉终于不忍心再逗他，问：“你不是问我今天离开黑市后去哪里了吗？”
周向海点点头，等着林茉继续说。
“我去了一趟机械厂。”
接着，林茉就把今天的事儿说了。
听到以后她可以给机械厂食堂供货，再也不用顶着大太阳在黑市卖卤菜的时候，周向海是真的很高兴。
他在林茉跟前，向来是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悦的。
周向海笑起来，眉眼飞扬。
“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我明天陪你一起去食堂。”
“行！”
跟自己对象，林茉也没啥客气的。当下两个人说好了，第二天在两村交界处见面。
这一顿饭，林茉吃得十分舒心。
倒不是饭菜有多好吃。
好吧其实也挺好吃的，但跟上次相比，也并没有更好吃。
主要是，她这边有好消息，而且周向海也很支持她。
吃完了饭，两个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堆明天卤菜的材料。
菜啥的倒是好说，这个点，肉不好买。
不过，也幸亏林茉押了钱在肉铺，所以她只等到其他卖肉的人离开，再进入肉铺，人家就把她提前定好的五花肉给她了。
“同志，后头我再来拿，不过，五花肉的数量再多一点。”
“还要再多一点？”
卖肉的男人忍不住打量林茉，猜测这姑娘到底干啥的，咋隔三差五买肉不说，如今还要加量。
林茉就站在那里任他打量，说：“同志，如果钱不够，我就再押点。”
“够的够的。那行，明天我给你留。”
卖肉的人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歉意地笑笑，不再跟林茉说话，自去收拾案板了。
外面，周向海在等林茉。
见林茉这么快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块五花肉。
虽然不多，估计也就是个四五两的样子。
可这是肉啊。多难买到的！
任是周向海素来心绪稳定，此时也不有得有点惊讶。
再一听林茉的操作，他欣赏地看着自己对象。
虽然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嗯，林茉还挺受用的。
“咋样，发现我是个宝了吧？”
林茉故意开玩笑。
说完了，才发现这句话实在有些暧.昧。
几十年后，恋人相互之间不就叫“宝宝”吗？
周向海可别悟性太高啊。
周向海：“嗯，是个宝-宝。”
林茉……
他确定不是故意的？
第52章
今天买的菜可真不少, 足足塞满了一个大个儿的网兜。
这么多东西，周向海当然舍不得让林茉拿，就挂在了他自己的车把上。
五花肉量少, 就林茉拿着了。
两个人相跟着骑车回去。
到两村交界处, 两人停下来, 周向海望着林茉，似乎像把她的容貌刻进自己的脑海中去。
“我就不送你了, 你自己回去。”
林茉也有点舍不得。
不过, 想想两个人明天早晨又可以见面，她也就没有那么伤感了。
反过来安慰周向海。
临别的时候，周向海看着一大网兜的菜, 想了想说：“还是我送你回去, 这些菜太重了。你拿不动。”
林茉：“没事, 我能拿动。”
周向海却并不听, 似乎怕林茉阻止似的，他飞快地骑上自行车, 往前去了。
林茉无奈, 只好骑车跟上。
这就进了上水村的地界了, 林茉开始紧张起来。
生怕被别人看见她和周向海在一起，再去宋桂芝那里说漏了。
其实, 林茉的担心完全没有意义。
因为，这会儿正好是午睡时间,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压根就没人看到。
村子里静悄悄的, 只偶尔有几声犬吠。
到了自己家巷子, 林茉赶紧把一大网兜的菜从周向海车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自行车车把上。
菜确实是很沉, 只这么挂着，都不用骑车，林茉都觉得自己双手都把不住车把了。
得亏周向海送她了。
用了大劲才稳住自行车，林茉回头催促周向海，“你赶紧走吧，可别让人发现了！”
周向海有些无语。
明明男未婚女未嫁的，又是两情相悦，怎么见个面就跟做贼似的。
和宋桂枝是林茉的亲娘，又对林茉是真的好，周向海这个未来女婿也不能说什么。
“行吧，我先走，你进去的时候慢点。”
看林茉那小身板，推着车都摇摇欲坠的，周向海担心她一会儿没法过门槛。
“行行行，你赶紧走。”
林茉生怕耽搁久了，家里再有人出来，忙推车往门里头去。
一开始还好，等车头上了门口，而车尾巴还在平地上的时候，状况出现了。
林茉刚把车头推过门槛，车头突然往上翘，她连人带车，整个往后仰倒。
眼看着，就要栽倒。
完全是突发状况，林茉惊叫一声，下一秒，她的后背就靠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
硬硬的，很结实，也很有安全感。
都不用回头，林茉就知道身后是什么。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没事的，别怕。”
身后之人安慰的声音适时响起，
自行车被他很轻易地放正，大手从林茉手里接过车把，“我来推进去。”
林茉这回也不好再逞强了，顺从地让开位置。
周向海推着自行车进入院子，林茉跟在后面。
本来，两个人都有侥幸心理，尤其是林茉。
现在是午睡时间，街上都没什么人，自家院子就更没人了。
估计林家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在睡午觉。
所以，林茉就放松了心情。
周向海也是这样的。
所以，当看到坐在西边厢房门口，借着房檐下的阴影乘凉唠嗑的宋桂枝和王婶，林茉还真的愣住了。
王婶还罢了。
林茉觑着宋桂枝的表情，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娘，我回来了。”
此时此刻，林茉恨不得周向海有隐身术，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也行。
宋桂枝没说话，目光在林茉和周向海脸上来回逡巡。
周向海虽然有点尴尬，却也没像林茉那么紧张。
“婶子，我在县城碰到茉茉，看她买了这么多菜，就帮着送回来。”
这算是解释了他为啥和林茉见面，又为啥出现在林家。
林茉紧张地看着宋桂枝，生怕对方说出什么来，让周向海尴尬。
同时，她也后悔，自己不该跟周向海见面。
毕竟，他之前在宋桂枝面前保证过的。
人来都来了，宋桂枝能说啥。她站起来，对周向海露出一个笑容来。
“向海，屋里坐会？”
态度倒是很平和，甚至还有点温暖。
林茉眨眨眼睛，心想自己的娘今儿这是怎么了？
王婶也站起来，笑眯眯地说：“向海，听说，房子开始打地基了？”
周向海点点头，他并不认得王婶，但礼貌一点总是没错的。
于是叫“婶子”。
“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打完了。”
原来是这样。
林茉好像猜出来，宋桂枝为啥对周向海态度温和了。
宋桂枝跟她一样，也看到了周向海的决心。
盖房子的事儿不是说说而已，周向海是真的在做。
林茉心里甜甜的，又有一种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
王婶此时仿佛化身宋桂枝的代言人，继续问：“瞅地基那样子，你们是准备盖砖瓦房？”
这话一问，林茉就瞧见宋桂枝的表情明显认真起来，盯着周向海看。
周向海又点头，“对，盖砖瓦房。”
宋桂枝笑了一下，但很快收住笑容。
王婶看了宋桂枝一眼，转回头继续问：“现在砖可不好弄到手，到时候可别盖一半没砖，那可就抓瞎了。”
周向海：“两位婶子放心，砖的事儿我已经解决了，肯定接得上。”
详细的，他也没多说。
不是防着未来岳母宋桂枝，而是防着眼前这个婶子。
这人周向海没见过，不知道具体跟林家啥关系，能不能信任。
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但无论如何，他可以弄到砖，这个意思是表达出来了。
宋桂枝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松动起来，甚至乐开了花。
“好好，向海你果然靠谱。”
林茉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关，周向海是过了。
宋桂枝应该不会再追究两人见面的事儿了。
果然，宋桂枝让周向海上屋里坐，周向海说回去还有事，还得盯着下地基，就不坐了。
宋桂枝又叮嘱他，“有空就来坐坐。”
周向海很惊喜，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哎哎地应了。
“那我明天就来。”
宋桂枝无语。
这人倒是挺会顺杆往上爬。
周向海把一大兜子菜拎到灶间，转回来对宋桂枝和王婶说，“那，两位婶子，我走了？”
王婶：“哎哎。”
宋桂枝：“你路上慢点，茉茉，去送送。”
林茉简直惊诧。
送周向海到巷子口，她都没有从宋桂枝陡然的改变中回过神来。
白皙的脸颊鼓起来，小眉头皱着，看起来有点可爱。
周向海爱得什么似的，很想捏一捏林茉的脸，但是忍住了。
两个人相跟着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儿，周向海虽然有点舍不得，到底是停住脚步，回头对林茉说，“你回去吧，我走了。”
林茉说好。
这么说着，脚步却没有动。
还是站在原地望向周向海。
她的眼睛清凌凌的，在炎热的夏季午后，能给人带来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
在这么一瞬间，周向海有一种想要溺毙在她眼神中的冲动。
周向海：“好了，你回去吧，外头太热了。”
林茉：“你先走。”
周向海很不愿意。
他其实也想目送林茉离开。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走，林茉很可能会一直站在这里。
她的皮肤那样娇嫩白皙，站在太阳地下，好像要被晒化了似的。
“行，我先走了。明儿来看你。”
周向海到底是率先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知道身后的人还在望着自己。
周向海很想回头，甚至想冲过去，望着她，捏捏她的脸颊，揉揉她的发顶。
林茉的头发乌黑柔顺，是农村里少见的好发质。
但很奇怪的，她发顶上却有一部分长度略短的头发，碎碎的、软软的。
风吹过来的时候，那些头发在她头顶上拂动。
揉上去的时候毛茸茸的很舒服，像抚摸着某一种小东动物。
之前，周向海那么做过。
触感至今让他怀念。
后来，家里来人商量订婚结婚，自己的娘就对林茉那样了。
如今他和林茉其实算是重新开始，之前做的那些亲密举动，也就搁置在那里，无法拾起来。
若是想再进一步，要重新相处，重新取得她的认可和信任。
这么一算，周向海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亲近。
周向海甚至想把林茉紧紧的拥入怀里，抱着她，亲她。
可是他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向海心里叹口气，脚步没有停留，反而越走越快。
人越走越远，心却仿佛留在了原地。
目送着那高大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林茉这才转身，打算回家。
刚刚才不觉得，这会儿回过神来，林茉只觉得脑袋顶被晒得火烫，胳膊上、脖子上的皮肤也热辣辣的，有点疼。
林茉十分后悔没有带凉帽出来。
此时只好一手捂着脑袋，一手遮在额前充作凉棚，小跑着回家去了。
林家院子里，两个女人还在继续聊着什么。
见林茉回来，两个人都停止了说话。
宋桂枝看了林茉一眼，没说话。
王婶儿倒是笑起来。连连赞叹。
“茉茉，你这女婿可算是找对了，不仅长得好，人品也好，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就下地基、砖也都寻到了。是个靠谱的，而且-”
王婶压低了声音，“估计这些年挣了点钱吧？”
这几年，随着某些政策的逐渐变松，大家私底下也不避讳谈论挣钱的话题。
毕竟，大家也都知道，靠着情怀和精神是吃不饱饭的。
有些有本事的人，比如周向海，各种门路倒腾东西。
就连林茉这个姑娘家，也每天做卤菜去县城。
林茉没有明说过，宋桂枝也没明说，王婶也聪明地没有问。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卤菜是卖去了哪里。
“以后你嫁过去，两口子都挣钱，日子可得富得流油喽！”
第53章
富得流油么, 这是肯定的。
毕竟，按照书中剧情，周向海很快就会开始他挣钱的道路。
哦, 不对, 他已经开始了。
就拿他的主业卖收音机来说吧, 这个买卖基本上没什么成本。
零件都是废弃的，或是从朋友那里找, 或是从废品收购购物站私下购买。
从朋友亲戚那里找就不说了, 花不了什么钱，最多也就是隔三差五给拎点东西。
从废品收购站得来的零件其实不咋花钱。
东西是公家的，但看管收购站的人也有私心。
周向海隔三差五过去转转, 五次里, 有三四次都能找到需要的。直接从那些人手里买, 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钱就进了个人的腰包。
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基本操作了。
所以, 一台收音机成本的有十块吗？
林茉不知道, 也没有问过周向海。反正不多就是了。
他又是自己安装调试, 转手一卖就是80块。
还真的是血赚。
林茉这么想着，越想越是有信心。
不过, 这些细节部分并不打算告诉王婶。
虽然王婶是自家多年的邻居，人品绝对是信得过的, 但有些事情说出来了, 也就落了把柄。
还是不说的好。
王婶夸周向海, 林茉还是很高兴的。
宋桂芝见自己闺女眼睛都快弯成月牙了, 忍不住重重叹气。
“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可知道了。”
瞧瞧, 人还没有嫁过去，闺女的一颗心都跟着周向海走了。
宋桂枝这话有点酸溜溜的，林茉听出来了。
她赶忙上前拉住宋桂枝的胳膊撒娇。
“娘，您说什么呢？我即便长大了，即便以后结婚了，也还是您闺女呀，肯定会照顾您，孝顺您的！”
宋桂枝并不领情，“哼，那谁知道，你呀你，见到未来女婿，眼睛里哪里还有娘！”
“娘！”
林茉一时有点无措，心想宋桂枝向来对自己纵容，没想到闹起脾气来，也还挺难整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林茉不能理解宋桂枝，相反她很理解对方的心情。
娇宠快二十年养大的闺女，定下婚事，很快就要嫁出去。
不仅人要嫁出去，心也要至少分一多半到丈夫那里、到自己的小家庭那里。
这哪个当娘的能接受呀？
退一步讲，即便理智上能接受，感情上也无法接受。
想起自从自己穿书，宋桂枝以及其他林家人对她的维护和疼爱，林茉心头一热，眼眶就红了。
“娘，您别这么说，无论如何在我心里娘都是最最重要的！”
林家其他人也重要，可说到底，宋桂枝在林茉的心里还是排第一。
这大概就是母女连心的意思了。
“哎呀，你别哭呀，娘逗你的！”
看到闺女眼睛湿润了，宋桂芝顿时心疼起来。不免后悔自己情绪太过外露，倒惹的闺女伤心。
“娘真的是逗你的，快别哭了，哎哟我的茉茉。”
宋桂枝不知道该如何时候，伸手搂住林茉一阵哄。
林茉本无异于让宋桂枝伤感，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一时有些情不自禁。
竟然宋桂枝哄她，林茉也不想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
于是破涕为笑，搂住宋桂枝的脖子撒娇。“娘不要不要我，不要生我的气就行了，我就高兴了就不哭了。”
他的声音娇娇软软的，整个人靠在宋桂枝怀里，就好像这快20年的时光倒流了一半，宋桂枝不免想起来，刚生下这闺女的时候，自己的欢喜和怜爱。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热，生怕引起临摹，在哭，抬手悄悄的踩掉眼角的泪。、
“好了好了，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刚才真的是逗你的，你跟未来女婿感情好，以后好好的过你的小日子，娘也就放心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好默默，你好好的娘也就好好的了。”
“哎哟，哎哟，我说你们母女两个就不要在我这没有闺女的眼前显摆了，行不行？你们再这样，我现在立马出去抱养一个小闺女去。”
王婶故意板着脸说道。
这话引得林茉破涕为笑，他笑了，宋桂枝也就笑了。
宋桂芝。：“咱们两家隔壁住了这么多年。你对墨墨这么照顾，他虽说不是你生的，也算是你半个闺女了，何必要出去领养呢？说这话呀，到底是见外了。”
王婶：“行行行，我见外我见外，我以后不这样了陌陌以后就是我正式的半个闺女了，还不行吗？”
这么一打岔，宋桂枝和林茉之间那种有些哀伤的气氛也就烟消云散了。
林茉回屋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条湿毛巾，他把湿毛巾递给宋桂枝说，娘您擦擦脸吧。刚才宋桂芝一定也是哭过了，眼睛现在还是红红的，不过林茉聪明的没有说出来，宋桂芝结果毛巾。王婶又是一脸羡慕，瞧瞧，瞧瞧闺女就是贴心，唉呦，唉呦，我那两个傻小子你一辈子都不懂这一种体贴。
说这话宋桂枝也擦完了脸，林茉把毛巾接过去，回屋洗涮了一遍，晾在屋子中间拉起的晾衣绳上，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碗水，一碗递给王婶儿，另一碗递给宋桂芝。见两人接了他片头对王婶笑了一下说是蜂蜜水呢。宋桂枝就笑看看，看看你这半个闺女已经开始体贴你了，王婶儿十分受用，大口大口的喝了抹脸一抹嘴说我半个闺女，递过来的蜂蜜水就是比一般的蜂蜜水要甜。
又说了一会儿话。宋桂枝三个人又齐齐笑起来。宋桂芝剑灵没？心疼的望着闺女，提醒闺女先去睡一会儿，你这一天天的也挺累，一会儿还得做卤菜吧，这倒是提醒了林茉，一回家因为周向海的事儿他十分忐忑，后来又是跟又送周周向他出去，刚才又跟宋桂芝。表明心迹。累倒是挺累的，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最重要的事儿居然忘了说。
想到这里，凌墨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宋桂芝，您今天有件好事儿，你要不要听好事儿嘛，那自然是要听的，不仅宋桂枝想听，王婶儿也想听。
王婶猜测：“是不是今天比昨天挣得多？”
宋桂枝：“发现了新的能做卤菜的材料？”
林茉只是摇头。
两个人又猜了好几个原因，林茉还是摇头。
最后，两个老姐妹都放弃了。
王婶：“好茉茉，快告诉我们，你看看你娘的眼睛都要冒光了。”
听了这话，林茉朝宋桂枝看去。
嗯，眼睛冒光倒是不至于，反正就一脸期待就是了。
此时，林茉仿佛才铺垫够了似的。
她清清嗓子，站直了，手背在身后，就跟干部讲话似的。
“同志们听好了，从明天开始我，要给机械厂的食堂供货了。”
“啥，你说啥？”
宋桂枝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征询似的看向了王婶。
王婶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压根儿顾不上给宋桂枝回应，只是灼灼的盯着林茉。
“机械厂，你说的是县城机械厂吗？县城唯一的那厂子？”
“对，就是那里。”
林茉觉得王婶真是个妙人。
县城唯一的厂子被王婶加了这么多形容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少个厂子呢。
“哎哟喂，那敢情好呀！”
王婶儿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
她着实为林茉高兴。
“那厂子怎么着也得有几百号人吧，给那里的食堂供货，一个月挣的可不少嘞！”
宋桂枝更高兴。
“挣得多少倒是其次，主要是不用那么累了。”
可不就是这话！
林茉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用天天风吹日晒去黑市一点点卖卤菜了。
“一开始的时候供不了多少，我跟他们说的是，明天只送十斤卤菜。”
王婶：“那够什么人吃的呀，每人咬一口就没有了！”
王婶说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基本上却是实情。
林茉就笑，“婶子，我这刚开始一下子供太多也忙不过来呀。”
王婶听了点头，还真的是。
宋桂枝想了一下，说：“这样，晚上大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每天抽出半个人来跟你一块做卤菜、一块送过到县城去。”
林茉点点头，“也就洗菜切菜需要人帮忙，入了锅，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入锅以后，也就是慢慢煮着。
捞出来后就更不需要人了。
只要把各种菜肉放在卤汁里泡着就行。
宋桂枝也知道这个道理，点点头说行。
“让你哥天天早晨陪你送货好了。”
这正是林茉需要的。
周向海说要陪她去的，可他也忙着盖房子，林茉倒不是舍不得用，主要是想快点见到房子盖起来。
这也算是她自己的一点私心吧。
第54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听说自己闺女马上要给信诚机械厂的食堂供货, 原本聊天聊着有点困的宋桂芝，一下子也不困了。
她张罗着要洗菜去。
洗好菜还得稍微晾晾干。
要不然，熬煮的时候, 水气进入到卤汁, 味道就没有那么浓郁了。
这些知识原本宋桂芝是不知道的。
还是听自己小闺女林茉收起, 这才记住了。
早知道宋桂芝是个雷厉风行的爽利性子，但此时见她说风就是雨, 甚至都不管还有王婶在, 就要立马撸起袖子干活的样子，林茉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她拉住宋桂芝，不让后者往灶间去。
“娘, 着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的。王婶还在呢, 咱们再坐坐。”
被闺女这么一提醒, 宋桂枝也反应过来了。
她不意思地对王婶笑笑, “你可别挑理啊，我这也是高兴坏了, 来来, 咱们继续坐着唠嗑。”
厢房的房檐底下, 放着两个小板凳。
年头长了，木质都有了包浆似的, 尤其是时常坐人的中间部分，更是闪亮光滑。
在林茉回来以前, 宋桂枝就是坐在这里, 和同样坐着的王婶唠嗑来着。
王婶摆摆手, “几十年一块堆住着, 我跟你计较这个做啥。我看咱们也别干坐着，就顺便把菜洗了得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宋桂枝也没和多年老姐妹客气。
从灶间拎了两个大盆和一副篦子来。
两个大盆，一个用来洗第一回，一个用来洗第二回。
篦子是用竹子穿成的，期间有空挡，一会儿正好用来沥水。
林茉又拿了个小一点的盆，把篦子放在上面。
回身又去灶间取菜。
“你这小闺女，拉扯得可太值了。”
隔着一段距离，王婶望着灶间里林茉忙碌的身影，如此对宋桂枝说。
王婶说的“拉扯”是本地话，意思是养孩子。
生养的孩子孝顺或者有出息，本地人都会这么对孩子的父母说。
若是旁人说，宋桂枝也会谦虚几句。
但王婶是自己人，她也就不讲那些虚的了。
“不瞒你说，我以前私下里想着，我这个闺女以后嫁个正经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我和她爹也就知足了。毕竟，这孩子，从小被我惯着，为人处世方面真是不太行。地里的活，家里的活，也不太行。”
宋桂枝嘴角含着笑意，慢慢地说着，思绪仿佛回到了以前。
王婶听着，并没有反驳。
隔壁住着，她又哪里不知道林茉的性情呢。
只是，王婶跟宋桂枝、乃至林家的其他人一样，只要见到林茉那漂漂亮亮、娇娇弱弱的样子，压根不忍心责备什么。
再说了，关系再好，她也是外人。
林茉的爹娘还在呢，哪里轮到她教育人家孩子。
但私下里，王婶也曾为林茉担忧过。
毕竟，在娘家可以被娇宠着随心所欲，将来嫁到夫家，婆婆和丈夫谁会娇惯你？
到时候还不是啥都得干。
干嘛，又干不好，到底免不了被婆家嫌弃。
现在看来，她跟宋桂枝的担心压根就多余。
“茉茉多能，咱们老姐妹算是白担心了。”
宋桂枝深以为然，又是满足又是欣慰地轻声叹气。
“咱也不知道，这孩子咋地就突然转了性子。”
王婶：“咳，估计上天安排的。”
宋桂枝：“对，上天安排的。”
上天安排，让她最疼爱的闺女转了性格，变得懂事能干，也是上天安排，让她可以享闺女的福了。
“娘，快来帮我一把，我拿不动！”
灶间一声喊，把宋桂枝从思绪中唤出来。
宋桂枝应一声，赶紧去到灶间。
见林茉正弯着腰，打算从地上拎起一大袋子菜来，只可惜几次都是拎到一半没了力气，不得不放下。
宋桂枝不由心疼，“快放下，放下，我来。”
说着话，人已经走近了。
她家闺女细胳膊细腿儿的，哪里能拎得动这么多菜。
宋桂枝倒是做惯了活计的，一袋子菜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双手揪住网兜的提手，一用力，网兜就被提起来了。
她拎着网兜往前走去，走了没两步，林茉就跟上去，双手端起网兜的底子。
宋桂枝手上一轻，重量少了一半。
“不用你，这点东西！”
林茉却不肯听。
母女两个就这么着，合力把菜拎到院子里。
放下的时候，宋桂枝看了林茉一眼，说：“也亏得有向海帮你，要不然这么多菜，你可咋从县城带回来吆。”
这倒是意外之喜。
林茉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嗯一声，算是回答。
其实，她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拿不动。
母女两个去灶间拎菜的时候，王婶已经往两个大盆里面放了八分满的水。
宋桂枝负责洗第一遍，王婶负责洗第二遍，林茉居然就没活干了。
林茉有点不落忍，宋桂枝和王婶都安慰她，说她忙乎到现在，赶紧趁这个机会去歇一歇。
反正菜也得晾一晾才能卤。
若是平时，林茉就真的去趟一会儿了。
可今天她一点儿没觉得累。
“我去把猪肝大肠和肺卤上。”
大肠提前收拾过了。是她要求肉铺工作人员给弄的。
虽说还是要再清洗几遍，但到底是轻省多了。
宋桂枝很心疼闺女，可是没办法。
她能帮着打下手，实际下料和煮制的时候，她却不好代劳。怕给搞砸了，影响生意。
“那行吧，你弄完了就抓紧时间睡一觉。有事喊娘。”
“好嘞！”
林茉欢快地应了一声，回灶间忙乎去了。
王婶跟宋桂枝合作洗菜，也就顺便聊起了村子最近的八卦。
“听说，韩玲玲是跟着陈军跑了。”
王婶压低了声音，凑到宋桂枝耳边说道。
“啊？真的？”
宋桂枝惊讶不已。
那天，孙春秀上午发现闺女不见了，差点发动全村人到处找闺女。
王婶：“应该是真的。我听村长家隔壁的人说的。”
那估计就是真的了。
“怪不得呢，那天咱茉茉跟村长说了点啥，他就拉着媳妇回去了。后来也没听大喇叭动员大家找人。”
没想到，韩玲玲居然是跟着陈军跑了。
得亏那天没发动大家找，否则的话，村长家的脸可就丢尽了。
王婶嗤笑一声，“可不是咋的。说到底，是孙春秀这个当娘的没教好，估计吃了村长的挂落，这几天我都没见她出门。”
如果当时韩玲玲真的丢了，王婶和宋桂枝都会跟着着急，也会不遗余力地帮着找人。到那么大个姑娘跟着个男人跑了，这话就好说不好听了。
说白了，就是不知检点。
王婶和宋桂枝两个传统妇女，可接受不了这个。
王婶啧啧两声，说：“就那个陈知青，咱们茉茉看不上，韩玲玲倒是当宝一样的。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跑了，以后可咋办呀。”
林茉出灶间泼水，正好听到这句话。
一时间也有点惊讶。
洗猪内脏的水太脏，不好泼到院子里的，林茉便端着盆出门，去房后头的脏水坑。
再回到院子里，王婶和宋桂枝已然换了个话题。
林茉也不在意。
她只是惊讶于，韩玲玲看着不是没脑子的，怎么跟原身一样，跟陈军私奔了。
再有，上回林茉在工农兵商店碰到两人，发现陈军对韩玲玲并不是很上心。或者确切地说，几乎是不上心的。
韩玲玲居然肯跟他走，也是服气了。
到了晚上，这事儿得到了证实。
李红梅从地里回来，说下午上工的时候，看到村长坐着拖拉机去县城方向了。
“我看孙春秀也在车上，别是去省城找闺女了吧？”
省城啊，陈军不就在省城？
第55章
第二天一早, 吃完了早饭，林茉和哥哥林义各自推了一辆自行车，先后走出家门。
这是昨天说好的, 林义会陪着妹妹去县城机械厂食堂送卤菜。
林家只有一辆自行车, 林茉骑着。
林义骑着的自行车是跟隔壁王婶家借的。
昨天晚上林茉去借自行车的时候, 顺便偷偷告诉王婶，以后都会从她家买辣椒。
王婶喜出望外。
其实昨天下午的时候, 她听说林茉有了新业务, 也想过自己是不能长期给林茉送辣椒——毕竟院子里种了半院子的辣椒，家里自留地还有两垄，种得都是辣椒。
本来, 王婶是想着收了辣椒之后, 自己留一部分给林家送一部分, 剩下的也偷偷拿到黑市里去卖, 或者去换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
可这不是有了新的去处？王婶当时心里就就有些意动。
只是别看她和林家关系很好，但也知道分寸。
也就没有当场提。
现在林茉居然主动提了, 王婶儿能不高兴吗？
别说是借一天自行车了, 天天借都行。
王婶怕累着林茉似的, 亲自把自行车送到了林家。
这不，就这会儿林义骑着的这一辆。
“嗯, 这辆自行车保养得不错，看着这么新。我记得, 王婶家比咱们家还先买的。”
林义盯着自行车看了一会儿这样说的。
林茉：“可不是比咱家的新！人家用着仔细, 平时不怎么骑的。”
这么一说的话, 林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行车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平常的物件, 整个村子里也不是家家都有的。
略微有些夸张的说，就跟几十年后的私家车一样金贵。或者比那时候几万块钱的私家车还要金贵。
一般的关系, 人家轻易是不肯借的，即便是借了，人家也免不了心疼。
王婶虽然那么痛快，再加上有买辣椒这档子事，倒是不至于不愿意借。可林茉觉得，天长日久的，也不是办法。
如果家里再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
这么一想的时候，林茉又免不了细数自己的存款——差得还挺多的。
于是，只好暂时作罢。
“我看呀，今天我还是找周向海去借自行车。”
林义非常随意地说完这句话，倒是给林茉惊讶了一下。
林茉诧异的看着自家哥哥，“哥，你现在倒是不把他当外人了？”
林义皱眉，无奈又不甘心地说：“现在我还咋把他当外人？人家都起地基、买新砖了，房子眼看就要起来。等房子盖好，下一步就是结婚。”
当外人？他倒是想！
周向海很快就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妹夫了，还咋撇清关系。
想到这里，林义不免常妹妹看过去。
越看越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妹妹的。
周向海么，凑合吧。
可惜，林茉现在听不到林义的心声。
她若是能听到，估计都要羞红了脸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各看各的好。
就是说，大家都觉着自己的亲人好，别人咋都是配不上的。
尤其像林义这种严重妹控。
兄妹两个一面聊天，一面往县城的方向骑。谁知道还骑出村子，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迎着他们的方向骑车过来。
隔着一段距离，林茉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脸上却溢出灿烂的笑容。
一见妹子的反应，林义都不用问，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那人也看到的两人，骑车的速度更快了些。仿佛只是一眨眼，他就来到了他们跟前。
手捏车闸，长腿一支，周向海停在道路中间。
“哥，茉茉，你们这是要去县城送卤菜？”
虽然刚才还跟妹子说，周向海还行，但见到了真人，林义妹控属性自动上线。
他让过半个车头，让自己挡在林茉跟前，问：“你来干啥？”
林义皱着眉头，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向海要抓走林茉干嘛去呢。
林茉有些尴尬，在后面轻轻扯林义的胳膊。
周向海却反应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礼貌中带着一丝恭敬。
对林义解释道：“今天的卤菜太多，我怕林茉拿不了，就想着跟着一块儿去。”
说话的间隙，周向海偏头，视线绕过林义看向他身后的林茉。
这一眼很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林茉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察觉到周向海的小动作，林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老盯着妹妹看！
这么想着，林义出口的话，也就显得硬邦邦的。
“有我这个哥在呢，哪里用得着你！”
“哥！”
林茉出声，提醒之意溢于言表。
林义有些气结，但到底也舍不得责备妹妹。
算了算了，看在妹妹的面子上。
林义放缓了语气，“反正就是，你忙着盖你的房子去吧，今天不用你。”
周向海似乎一点都没有为林义的态度而不高兴，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没说话，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林茉。
林义：怎么又看？怎么又看？挡都挡不住！
林茉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今天忙你的事，明天你陪我送卤菜好了。”
既然刚才决定好，从明天开始要跟周向海借自行车。
那还不如直接就让他陪着送卤菜，还能省下自己哥哥这个劳动力。
话音刚落，林义就不同意了。
“不行，有哥哥在，不用外人送。”
“哥！”
林茉再次提醒。
她算是看出来了，可不能再让林义跟周向海多呆了，再呆下去，自己哥哥的肺都要气炸了。
既然事情搁置在这里，那么林茉也就当场拍板决定了。
“就这么定了，赶明儿八点半，咱们在你们村口见。”
林茉说完这么一句，直接上车往前骑去。
“哎哎，小妹你等等我。”
林义吆喝着，深深地看了周向海两眼，也骑车追去了。
周向海转头，望着兄妹两个远去的背影——尤其是那个，即便穿着宽大的衣服，又显得窈窕无比的背影，忍不住翘起嘴角。
刚才，茉茉是在维护他吗？
“早知道，你就是在维护他！”
骑了一段路程，林义突然开口对林茉说道。
林茉就笑，“哥，不是我非要维护周向海，而是刚才你确实是有点过分了。人家也是好意，你干嘛那么咄咄逼人呀。”
“我……”
林义一肚子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了下不去的。
让他咋解释？
难道要说，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就不舍不得让你嫁给任何一个男人？
这话太矫情了。
让林义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得出来！
沉默了一阵，林义才闷闷地说：“好吧，好吧，以后不那样了。”
他能感觉到林茉是有些为难的。
夹在他和周向海中间，确实是向着谁都难以两全其美。
林义不忍心让妹妹为难。
林义突然这么从善如流，倒叫林茉不适应。
心想是不是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要。
于是连忙找补，“哥，我不是说像着他，就是，毕竟以后好还要相处的嘛。”
林茉特意放柔了语气，说出的话娇娇软软的。
林义对妹妹的撒娇向来没有抵抗力，“行行，我知道，知道的，你别担心了。”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兄妹两个到了机械厂门口。
在门口下了车，林茉去门卫处登记。
大爷显然还认得她，笑呵呵地问：“你是来送卤菜的吧？”
林茉点点头。
想着，估计是昨天路巧晴提前跟大爷打了招呼。
再一想又觉得不对。
路巧晴昨天跟林茉一起走的，只顾着躲对林茉“虎视眈眈”的妇女们，走到门口也忘记跟大爷打招呼了。
那这位大爷态度咋这么好？
林茉心里疑惑，脸上已经带了灿烂的笑容，甜甜的喊一声大爷。
“是呀，以后就由我，往咱们食堂送卤菜了。”
说着，林茉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油纸包，飞快地朝窗户里面递过去。
“这是样品，您先尝尝。”
“哎呀呀，这这么好意思，都是卖钱的，你快拿走！”
大爷咋都没想到，这个漂亮得过份的姑娘居然这么上道。
可他也不能一上来就拿人家东西的。
林茉：“也不值什么，您快拿着。一会儿人多了，就顾不上吃了。”
她是在提醒门卫大爷：一会儿被人看到就不好。
门卫大爷听懂了，只好接过，顺手放到了靠窗户摆着的桌子的抽屉里，然后把抽屉关得严严实实。
收了人家的东西，大爷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真诚了一些。
“快进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情。”
林茉说好，又跟大爷介绍林义。
“大爷，这是我哥。以后说不定是他来送卤菜呢。”
大爷答应着，抬眼仔细的看了看林义，把后者的相貌记住了。
“行行，我记住了。”
第56章
林茉带着哥哥林义, 循着昨天的记忆往食堂方向走。
这会儿时间还早，工人们都在车间忙碌。
偶尔在路上遇到几个人，看模样也都是坐办公室的。
穿的衣服很干净。
男性都是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衣, 裤子或是蓝色或是黑色, 都显得清清爽爽。
女孩子们大部分都是穿布拉吉——也就是连衣裙, 也是清清爽爽的。
林义一边走一边看，半晌感慨地叹气, “瞧瞧人家, 多好！”
林茉就笑，“哥你喜欢来厂子上班？”
林义瞥妹妹一眼，“谁不想呢？怎么难道你不想吗？”
坐办公室多舒服, 比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舒服多了。
再说, 还挣得多呢。
每个月还有商品粮可以领。
想来机械厂上班吗？
目前为止, 林茉还真没有这个心思。
来厂里上班虽然是挺稳定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国企嘛, 轻易的都不会开除人，除非你犯了特别特别大的罪, 比如说触犯法律什么的。
而且岗位呢还可以世袭。
就是说, 等爹娘退休以后, 工作可以传给儿子闺女。
甚至有的人为了给儿子闺女腾个岗位，自己选择提前办内退的也大有人在。
转给亲戚也行, 只要双方同意就行。
有人会拿工作岗位卖钱。
这些，都是林茉从年代资料上看到的。
这都是上班的好处, 听着挺多的。但有一点, 上班太不自由了。
林茉之前在现实世界中一直都是自由职业者。
从大学毕业之后, 她就没有上过班, 没有经过朝九晚五，没有打过卡, 也没有看过上司的脸色。
即便自由职一开始是挺难的，但后来时间长了，有了积累，也就好起来了。
每天只要做完自己的计划，干完自己该干的活，都不用再去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是事情。
过惯了这种自由的生活，林墨可不想到厂里来被套上枷锁。
听了妹妹的回答，林义却并不以为意。
他觉得妹妹是故意这么说的，原因么，就是因为反正也弄不到工作。
毕竟作为县城里唯一的工厂，机械厂的工作岗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那得有人有关系，还得是特别硬的关系。
几辈子都是农民的林家是没有这样的关系。
唉！
林义在心里叹口气，把自己的羡慕压在心里。
两个人来到食堂门口，放好自行车，林义把卤菜从自行车后座上拿下来。
今天的卤菜太多了，竹篮子肯定是装不下的。
林茉就找了个干净的大塑料袋来装，外面又套了一个麻袋。
这样避免里面的卤汁撒出来。
林茉上去帮忙，林义摇头，“哪里用得找你，这不是怀疑我的能力嘛！”
林茉……
好吧。
村里的孩子干活早，林义也是一样的，十几岁上就跟着爹娘去田里。
快十年的劳作让他有了一身的腱子肉，一用力，两条胳膊鼓鼓的，肌肉都快撑破衣袖。
嗯，也确实不用自己帮忙。
林茉快步跟在后头，兄妹两个一前一后地进了食堂。
刚收拾完早饭的摊子，还没到午饭时间，这会儿正是食堂后厨清闲的时候。
大厅里空无一人，隔着玻璃往里看，就见后厨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打扑克的，聊天唠嗑的，都有。
林茉让自家哥哥把卤菜先放地上，自己走到窗口，说找刘师傅。
“不在！”
距离窗口最近的男人随口说道，抬头一看，看到林茉的长相，他不由愣住。
这姑娘谁，太好看了吧！
不在？
这话，林茉不太信。
她笑了笑，说：“师傅，我是来送卤菜的。刘师傅如不在，我就等一会儿也行。”
刚才搭话的男人刚说了刘师傅不在，此时也不好改口，颇有些尴尬地笑了下，说：“送卤菜的，我知道。刘师傅都跟我们说过了。要不这样，你先交给我，我给称一下，等他回来，我转告他。”
林茉笑得很礼貌，但却摇头，“还是不用麻烦您了，估计您刚忙完早饭，也挺累的。我就等着刘师傅就行。”
今天是第一天送菜，她不想假手于人，到时候账不对，说不清楚就麻烦了。
两个人这么隔着窗玻璃说着话，其他的人也都围过来，从玻璃后面，目光炯炯地盯着林茉看。
尤其是其中的有个年轻小伙子，更是两眼冒光。
他灵机一动，冲林茉说：“同志，你等一下，我去叫我叔。”
原来这人是刘师傅的侄子吗？
林茉心里这么想着，再看那年轻小伙子，果然跟食堂大师傅刘师傅有几分相像。
她点点头，笑一下，说：“那就麻烦你了。”
“哎哎，不麻烦，不麻烦！”
小伙子被林茉的笑搞得发晕，傻乐着往后头去了。
先前跟林茉搭话的人有些懊恼，回头紧张地往后看。
林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做不知道，微笑等着。
过了几分钟，果然刘师傅来了。
他先是隔着玻璃跟林茉打了个招呼，然后绕出来，小跑着来到林茉的跟前。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有点事，出去一趟，谁知道这么巧，你们就来了。哎，我记得昨天咱们约定过的，是不是来早了？”
早吗？
还行吧。
林茉今天特意戴上了周向海给她买的手表，距离昨天约定的时间，只早了七八分钟而已。
这个时间是合适的。
林茉想着，自己是第一天送菜，总要打点富余量的。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林茉也没有当面反驳。
只是笑着解释，“我第一次来不熟，怕耽误工夫，误了食堂的午饭。这样，明天我还是提前来，再外面等一会儿，到点了再进来。”
这……
刘师傅仔细地看了林茉一眼，发现对方脸上笑眯眯的，看着不像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能，这姑娘就是太单纯，所以才听不出他话里是在给她下马威。
有可能。
人家听不出来，刘师傅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憋闷闷的。
而且，让这姑娘在外面等？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恐怕第二天就会传到副厂长的耳朵里去。
虽然他是正厂长家的亲戚，可副厂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呀。
“呵呵，没事没事，不用的。就进来进行。哎，那个谁，过来，给称一下。”
刘师傅打了个哈哈，算是把这个话题给扯过去了，回头招呼刚才那个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早就在旁边等着过来呢，此时听见一声喊，屁颠屁颠就过来了。
“叔，您叫我？”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咋的，他这声“叔”叫得尤其洪亮。
喊完了，还特意往林茉这边看了一眼。
林茉不动声色，只是保持微笑。
刘师傅奇怪地看了自己侄子一眼，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刚那一声叔，给他耳朵都要震聋了。
刘师傅皱眉，语气就有点不好，“不是说了嘛，去把卤菜称一下，记个账。”
“哎哎，好嘞！”
小伙子答应着，眼神不住地往林茉身上瞟，取菜的时候，差点撞到卤菜袋子旁边的林义。
听到林义轻咳一声，小伙子才回过神来。
弯腰拎塑料袋。
林义要帮着送到后厨，小伙子也拒绝了。
还跟林义搭话呢，“哥，您是那位同志的哥吧？我看你们长得挺像的。”
林义说是，想了想，强调道：“亲哥！”
他是亲哥，就站在这儿呢，所以别没事打他妹的主意。
小伙子显然是没明白林义的意思，听了后者的话，反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一叠连声地跟着叫哥，还说：“我身强力壮的，这点东西不在话下，就不用哥帮忙了。”
说着，一把扛起卤菜袋子往后厨去了。
啧啧，这殷勤！
身为叔叔的刘师傅都没眼看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能理解侄子。
像林茉这么漂亮的姑娘，哪个年轻小伙子见了不动心？
可动心归动心，两人却不合适。
侄子跟着他，现在是食堂的临时工，但厂长已经答应他了，有机会就会给侄子转正。
以后就是妥妥的正式工。
这个姓林的丫头，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泥腿子。
就这卤菜的生意，还不知道怎么辗转托关系，托到了副厂长这里，才成的。
以后最多也就是种地加送卤菜，能有啥出息！
刘师傅拜拜手，让林茉回去，“明天还是这个点来就行。”
林茉答应着，人却没动。
刘师傅：“还有啥事？”
林茉未语先笑，问：“刘师傅，我想看看今天到底多少斤。”
刘师傅皱眉，“咋的，你还不相信我，怕我给你记账记少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林茉：“哪儿能呢！刘师傅一看就是敞亮人，哪里会干那种事。主要是我在家里称过了，怕家里的称不准，跟您这里对一下。另外，也想看看路上能有多少损耗。”
损耗？
能有啥损耗？
刚才刘师傅可看见了，卤菜是用塑料袋装的，密封性很好，别说菜了，汤汁都渗不出来。哪里会有什么损耗。
这不过就是林茉找的借口，她还是想知道食堂称出来到底是多少斤。
刘师傅心里明白，却不好当面点破。
只是觉得林茉有些难缠，他脸上已经有点不好看了，“那你愿意，就等吧。”
说完，他就要转身回后厨。
“哎，您请留步。”
身后的姑娘叫住他，刘师傅回头，皱眉问道：“还有啥事？”
不就送个卤菜么，咋还没完没了了。
要不是看在昨天是副厂长千金带她过来的，刘师傅都想转身就走了。
刘师傅并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林茉也看出来了。
只是她有些事情，必须一开始就确认好了。
林茉：“不知道这账是多久结一回？”
第57章
刘师傅都气笑了。
“这才刚第一天送货, 咋就想着结账了！小林啊，我算是你的长辈，不得不教育你几句。给咱们单位送货的, 都是先送货, 结账的事儿要放后放。你没上过班, 没进过厂子，可能不懂, 厂子里花得每一笔钱, 都是得有预算的，得让领导批。哪里是说结账就结账的！”
真是，什么都不懂！
到底是个泥腿子出身。
林茉只问了一句, 刘师傅却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一堆。
她也不生气, 一脸平静地听完了, 问：“所以, 刘师傅，到底啥时候结账？”
“嗨, 你这同志, 咋这么执拗呢,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小伙子回来了。见到林茉还在, 小伙子很雀跃。
“叔，一共是十一斤半。”
啊？
有这么多！
林茉直觉不太可能。
从家里出来以前, 她特意称过的, 十斤多二两。
这二两是正常的偏差, 刚才她想着, 等重量出来后，二两就不算钱了。谁知道, 现在居然称出来十一斤还多。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林茉没开口，只是看着面前的叔侄两个。目光在刘师傅和他侄儿的脸上逡巡，一时没有说话。
刘师傅不太相信。
他盯着侄儿，目光一直看到对方的眼睛里头去。
“你好好称了吗？真的是十一斤半？”
小伙子目光闪避，看右边就是不和自己的叔叔对视。
和刚才相比，他说话的声音也略低了些。
“叔，我好好称了，真的是十一斤半。”
刘师傅沉默地看了侄儿半天，才缓慢地点点头，“行吧，就按这个记账。”
林茉嘴巴张了张，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她知道，这个小伙子绝对是多称了，可人家刚报完账，她难道要当场说，“哎，你称得不对，实际重量比这个要少吗？”
这也太——不知好歹了。
林茉并不想占公家便宜，想着以后找机会把这个数量找补回来也就是了。
完全没有必要当场给这个小伙子下不了台，毕竟人家也是好意。
另一边，小伙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头也肯抬起来了，“好嘞，好嘞，那就按照这个数量记账。”
他说着，转头来深深地看了林茉一眼，跑到后厨记账去了。
这边，刘师傅脸黑黑的，跟林茉说话的时候也就更加不客气。
“行了，货都送完了，重量你也听到了，还不走？”
他现在有点后悔。
刚才就该把侄子跟这个林茉隔绝起来，看侄子的意思，这是要情窦初开呀。
所以刘师不希望林茉赶紧走。
林墨差不多也看出来了。
这倒是一个机会。
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刘师傅不高兴，说起话来依旧是笑眯眯的。
“刘师傅，您先把结账的日期定一下呗，咱说好了我立刻就走。”
还得买明天用的菜啊肉的，林茉其实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看刘师傅这张臭脸。
当然，前提是，把该说的话说清楚、说明白了。
刘师傅瞪着林茉，不明白这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这么难缠。
林茉笑着，眼神不闪不避。
后厨传来一声喊，“叔，我记好账了。”
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侄子这是赶着要跑出来了。
“行行行，就定在下月五号以前。”
所以，你赶紧走吧。
林茉点点头，“好嘞，那刘师傅明天见。”
她倏然转身，给一直等在旁边的林义使了个眼色。
兄妹两个齐齐快步朝食堂门口走去，眨眼之间，两人就消失在门口不见了。
“叔，那个同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刘师傅没好气的看了气喘吁吁的侄子一眼，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你们俩不合适。”
说完倒背着手回后厨去了。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啊！
林茉跟林义兄妹两个走出食堂，推着自行车往大门的方向走。
路上，林义好几次都想张口说点什么，但看到院子里时不时出现的工作人员，也知道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不容易捱到走出大门，林义正要张口。
林茉却又被门卫大爷叫住了。
“姑娘，姑娘，你过来！”
林茉推着自行车走过去，就见大爷笑眯眯的，问：“都送完货了？”
“送完啦，谢谢大爷让我们进去。”
门卫大爷，“咳，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
他招招手，林茉领会，向窗户靠近了些。
大爷压低声音，说：“食堂那个刘师傅不好相处吧？”嗯。
这话叫林茉没法接。
于是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大爷却从林茉的笑容中得到了肯定的。
点点头，说：“他就是这样，仗着厂长是他家亲戚，在食堂里作威作福的。底下人敢怒不敢言呀。”
林茉听出门道来，忙问：“大爷，您有亲戚在食堂？”
“唉，我老婆子在食堂打杂，可没少受那姓刘的欺负。”
林茉明白了。
敢情这位门卫大爷跟食堂刘师傅是有宿怨。
不过，这是人家两的事儿，他们都是机械厂的职工，说啥都轮不到她一个送卤菜的多置喙。
林茉就转换了话题。
“大爷，那大娘姓什么？赶明儿我再来送卤菜的时候，也好跟大娘见个面认识一下。”
“那也行。”
大爷于是把大娘的姓名告诉了林茉。
林茉跟大爷告别，大爷冲她挥手，突然，想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招手让林茉过去。
林茉……
林茉又过去，大爷：“卤菜特别好吃，肯定会很受欢迎。你赶明儿可以多送一些，也好多挣几个钱不是？”
“好勒好勒，那谢谢大爷，您不提我还真不知道。”
林茉把大爷夸的眉开眼笑。
等她走回到林义身边，后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咋这么长时间，你们还真有的聊。那位大爷，以前跟你认识？”
林茉说不认识。
“不认识还能聊这么长时间。”
林茉骑上自行车，回头对也正在上车的哥哥说：“别看他只是个门卫大爷，其实消息灵通得很。跟他搞好关系，没有坏处。”
林义哦一声，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天娘说，你比哥强呢，这脑袋瓜子，是真的机灵。”
林茉笑而不语。
林义是个好哥哥，其实人也不笨。就是长时间只面对着黄土，没有经过什么历练，对人情世故上不太有经验罢了。
以后，她慢慢地找机会教他就是了。
是的，林茉已经想好了，以后要带着哥哥一起发财。
有可能的话，她想把全家都搬到县城来，提高大家的生活档次。
当然了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林茉也不想多说。
林义感叹了一会儿，想起刚才在食堂的事儿。在厂里的时候，他就想说，这么一耽搁，居然给耽搁出半个钟头来。
“小妹，我看那个刘师傅的侄子，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林义回想刚才那小子盯着妹妹看，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就想给对方一记老拳。
看林义的表情，林茉就知道，自己哥哥这是妹控症又发作了。
她安抚地笑了笑，说：“哥，他和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也没啥交集的，不用那么在意。”
林义瞅自己妹妹一眼，并不答话。
萍水相逢，那倒是。可架不住自己妹妹长得好呀。
这么个漂亮得过分的姑娘，谁见了，不得有点想法。那个小伙子，未必就能想开，说不定以后还得纠缠呢。
看妹妹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
林义把这事儿暗暗记下来，留了个心眼。
两个人离开机械厂，直接去了菜市场买菜，又去了肉铺买肉。
林茉并没有按照门卫大爷建议的多买菜，而是买了和昨天数量差不多的菜肉。
这才刚送卤菜第一天，明天是第二天，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一口吃个胖子，谁都想，可毕竟不现实，也不是长远之计。
林义听妹妹说了自己的打算，不免又是一阵佩服。
买完了菜肉，回程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林茉买了十二个包子。
这年代东西都实诚，十二个包子，包成六个油纸包，拢在网兜里，鼓鼓囊囊的，给林义吓一跳。
“你这是，连国营饭店的后厨都给端了？”
林茉就笑，“哪里有那么夸张。这几天大家跟着我都辛苦了，给改善一下口味。”
中午热一下包子，再熬点小绿豆稀饭，就咸菜或者再凉拌个黄瓜之类的凉菜，也就够吃一顿了。
省得宋桂枝和李红梅大热天的还得做饭。
林茉也不想做饭。
虽然体力活都是哥哥干，但她跟刘师傅在食堂那么斗智斗勇的，老半天，也实在是心累了。
回去可不想还得生火做饭。
但让她尽等着吃，林茉又不落忍。
还是买着吃省事。
林义虽然觉得妹妹买这么多包子有点浪费，但他素来是个妹控，基本上，只要是林茉做的事情，林义就没有不赞同的——即便有时候只是表面上赞同。
今天也是一样，他就没说啥。
路过副食品店的时候，他还自掏腰包给林茉买了瓶汽水。
打开盖子，汽水嘟嘟嘟往外冒，林茉忙就着吸管吸了一口。
她是真的渴了，这么一口，汽水就下去了四分之一。
喉咙里的燥热才缓解了一些。
林茉四下里看看，问：“怎么只买了一瓶？”
林义：“我不渴。再说，一会儿就回家了，喝水多好，更解渴。”
他催促林茉赶紧喝，“喝完了，咱赶紧往家骑，天越来越热了。”
林茉没说话，放好自行车，直接去副食品商店又买了一瓶汽水，回来直接递给林义。
林义：“哎呀说了不喝。”
林茉：“你不喝，我也不喝，咱就在这站着。”
看谁耗得过谁。
第58章
最后, 林义拗不过妹子，还是喝了汽水。
嗯，真好喝, 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汽水。
路上林义骑在后面, 望着前头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神一阵恍惚。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妹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他疼妹妹，大家也都疼妹妹, 可不知道是太宠溺她了, 还是她太年轻，不懂事，反正, 基本上没见过她对大家有什么回报的。
仿佛大家对她好是理所当然。
当然了, 身为哥哥, 林义觉得, 自己疼爱妹妹，保护妹妹是应该的。
可大家都是人, 都会期待自己的付出有回应。
就像刚才那瓶汽水。
林义回味着汽水带着橘子味的甜, 禁不住笑了。
到家的时候, 他还咧着嘴笑呢。
李红梅知道今天小姑子和丈夫都挺累的，所以特意回来早一些, 打算做午饭。
见到丈夫这样，她不禁愣一下, “咋的, 捡钱了？”
林义笑, “捡钱算啥！”
妹妹给他买汽水喝了, 这比捡钱都让他高兴呢。
天气热，林茉是真的累了。
回到家, 就直奔灶台而去，果然那里放着一大碗水，一看就是提前晾好的。
林茉端起碗来喝，甜丝丝的一股蜂蜜的味道。
喝完了，整个人也略微休息过来。
林茉便去了灶间。
见李红梅正蹲在灶口，看样子是打算生火。
林茉忙过去拦住了，“嫂子，我买了包子，咱中午就简单熬个粥，弄点凉菜就行。”
“买了包子呀，那多花钱。你这孩子！”
李红梅嘴里这样说着，到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天儿太热了，做完一顿饭，身上的汗都能出三层。
当然是越省事越好。
林茉见地上摆着的簸箩里有黄瓜、菠菜，便一一给洗干净了，放在竹篦子上晾着。
转头跟李红梅说了一声菜等她回来拌就行，林茉拿着两个包子出了门。
林义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正好看到自家妹妹匆匆而去的背影。
他不禁疑惑，到灶间问自己媳妇，“大中午的，小妹干啥去了？”
李红梅说不知道。
“不知道？我咋不信呢？”
林义疑惑地看着媳妇。
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咋的，林茉跟李红梅的关系比和他这个亲哥好多了。所以，林义觉得，李红梅一定知道林茉干嘛去了。
只是不跟他说。
李红梅忙着看灶火呢。
熬粥对火候要求挺高的，火太急了不行，容易把水熬干；火太小了也不行，不容易熟，即便熟了，都是清汤寡水的，不好喝。
得用中火，不紧不慢地熬着。
所以，李红梅也顾不上跟林义多解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要有那闲工夫，不如把菜啊肉的洗洗干净，晾好了，等小妹回来，直接卤就行。”
林义……
他错了，他就不该问。
看看，又多了一堆活。
可心里抱怨归抱怨，林义自己也知道，自己多干点儿，林茉就能歇一会，于是便用大盆装了菜肉，到院子里洗去了。
听到院子里哗哗的洗菜声音，李红梅抿嘴笑。
虽然林茉没说，但她能猜到对方干嘛去了。
不过，就是不想跟林义说。
让他急去。
另一边，林茉骑车来到隔壁村，中间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宅基地。
周向海果然在那里，正弯腰从提前画好的范围往挖土。
他干活太专注了，压根不抬头，也就没有及时发现林茉。
一直到栓柱过来喊他，“哥，嫂子来了。”
几天过去，栓柱这声嫂子是越叫越顺溜了。
把自行车放旁边，正往这边走的林茉听到，不由红了脸。
周向海听到栓柱的话，急忙抬头，正好对上一脸羞涩的林茉。
咋说呢，在那一瞬间，周向海就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忙碌都太值了。
他放下铁锨，从刚挖好的土坑中跳出来，几步走到林茉跟前，问：“你咋来了？多热呀！”
可不是热！
太阳毒辣辣的，像是发了恨，要把人和地上其他的活物都烤成干似的。
林茉虽然戴着凉帽，到还是热得脑袋发晕。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周向海这么一说，她觉得更热了。
“给你送包子来了呗！”
林茉把一个油纸包往周向海手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不太想在这里多待。
一来，是太热了，这里本来就是划好了当宅基地的，所以周围就没种什么树。空旷倒是够空旷，之前清理起来也省事儿。
可就是没有遮挡。
太阳肆无忌惮地烤着人，林茉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烤化了。
二来，周围那若有似无的目光，也让林茉觉得有点不自在。
明明天生美貌的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打量，可是，周向海每次在她身边的时候，别人看过来，林茉就会不太自在。
所以，林茉还是想着赶紧回去。
“这就走？”
周向海重复了一遍，目光紧紧地盯着林茉。
虽然再没说其他的，但眼睛里的挽留和不舍，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林茉的脚步就迈不动了。
周向海：“咱们到那边坐一下？”
说是那边，其实离着宅基地有一段距离。这也没办法，毕竟宅基地旁边没有树荫，周向海可舍不得让林茉坐或站在太阳地下。
可是，让好不容易来看自己的林茉就这么离开，周向海也舍不得。
所以折中一下，两人就来到这课古树下。
“这树，有多少年了？”
受不了周向海炯炯目光，林茉只好没话找话。
周向海抬头看了看古树，再结合自小听过的故事，说：“得有几百年了吧？”
怪道呢。
几个人合抱都未必抱得住这树干。
树叶子郁郁葱葱的，挡住大部分的阳光。别说是林茉和周向海两个人了，再多五六个人，这棵树的树荫都可以遮得住。
几百年的古树，若是几十年以后，应该会被有关部门看管起来吧。
最起码，会在外围焊上一圈的围栏，再在旁边摆上一块牌子，上写XX古树，或者只是简短地写“古树”两个字。
可是现在，这棵古树，就这么平平常常地伫立在这里。
毕竟，那十年过去没有多久。
这么想着，林茉的思维开始发散起来。
一直到周向海叫她，“茉茉，过来坐。”
林茉回头，就见周向海弯腰低头，正在用衣襟擦一块石头的表面。
夏天的衣服短，他高高的个子，不得不使劲儿地弯腰，才能够到石头。
这个姿势要是别人做，那一定是看起来笨笨的，可能还有点可笑。但周向海做起来，却充满了阳刚之气。
这个男人，怎么样都好看。
林茉抿嘴笑起来，几步走过去。
周向海直起身子，转头对林茉说：“好了，擦干净了。你坐吧。”
林茉低头看石头：岂止是擦干净了，简直太干净了好吗？
她视力不错，这么近的距离，居然看不到石头上有任何的污渍。尘土更是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块石头是谁家院子里、天天擦天天有人坐的呢。
再看周向海的衣襟。
刚才干干净净的衣襟，这会儿已经是灰扑扑的了。
也得亏昨天没有下雨，否则的话，周向海这擦完石头的衣服肯定污渍一片，还真是没法要了。
林茉坐下来。
石头并不大，她坐在了一边，然后抬头看着周向海，“你也坐。”
周向海看看不大的石头，再看看林茉，仿佛要确认什么。
林茉假装看不懂他的意思，催促，“快点坐下来吃饭吧，一会儿包子都凉了。”
好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周向海转身在石头上坐下来。
说是坐，其实跟蹲着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只是占了一小块地方。
林茉都担心他下一秒就出溜下去。
这个人也真是的。
有时候很大胆很冲动，有时候又很谨慎，甚至带点羞涩，就像现在一样。
看来还是得自己说点什么。
林茉：“你坐那么浅，不怕掉下去吗？”
“没事，我掉不下去。”
话刚说完，周向海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往林茉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他的笑容如此灿烂，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奖赏。
林茉有些脸红，忙偏开头，手里的油纸包却递过去。
“吃吧，一个牛肉一个猪肉的。”
周向海：“好嘞。”
油纸包被接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包子的香味便弥散开来。
林茉看着正前方，问：“好吃吗？”
“好吃。”
牛肉馅儿的包子和猪肉馅儿的包子，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周向海随意拿了一个，大大咬一口，发现是牛肉大葱馅儿的。
这包子包的好，馅儿也拌得好，肉给得实诚。
咬一口，整个口腔里满是肉汁，那叫一个唇齿留香。
这几年周向海出去过好几回，即便是在县城，哪里也不去，因为兜里有闲钱，跟村里其他农民相比，他去国营饭店的次数可多了去了。
这么说吧，周向海也算是吃过见过。
他以为，再难有美食让自己惊讶、觉得特别好吃的。
直到，他喜欢上了旁边这个姑娘。
他吃到了，目前为止觉得最好吃的东西：肉包子。
说来也是巧了，上一回，他带着林茉去县城买衣服，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林茉下车再回来，手里也拿着包子。
今天也是包子。
周向海忍不住翘起嘴角。
咀嚼的速度慢下来，周向海用一种男人几乎不可能用来吃饭的速度吃着包子。
过了一会儿，林茉回头看来，不由惊讶，“你吃这么慢！”
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连一个包子都没有吃完！
周向海……
周向海：“细嚼慢咽，有益健康。”
第59章
虽然不想时间流逝, 但第二个包子，周向海还是很快吃完了。
因为他想到林茉还没有吃饭，自己不能耽误她太久。
周向海又很想让林墨陪着自己吃完两个包子。
所以, 总共两个包子, 周向海呈现出来截然不同的两种吃饭姿态。
第一个包子, 周向海吃得优雅如绅士，那叫一个细嚼慢咽。
而第二个包子, 他却狼狼吞虎咽, 好像已经几年没有吃饭似的。
给林茉逗的咯咯笑。
但无论怎么不舍，时间还是会过去。
前一秒，周向海才看到林茉, 下一秒她就得走了。
林茉站起来。
周向海也站起来, 陪着她往自行车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 他突然说：“要不然我骑车送你回去吧？”
林茉忙说不用。
“这么近的距离, 我又不是找不到。”
周向海：“但是天气太热了。”
林茉……
所以有人送天气就不热了吗？
这个疑问在林茉心里转了个圈儿，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有些脸红, 低着头看着脚尖, 点了点头。
周向海跟宅基地上干活的人们说了一声, 又特意嘱咐拴柱盯着的，并说午饭一会儿就送来。
推上自己的自行车, 跟林茉走了。
“向海兄弟跟媳妇跑了，连自己盖的房子都不管了？”
过来帮忙的都是周向海的朋友, 住得地方有远有近, 和周向海关系都很好。
也是周向海平时仗义, 对朋友们是能帮就帮。
大家也都服他。
关系熟么, 开开玩笑就很正常了。
栓柱也跟着笑，跟大家不遗余力的吹林茉。
“我这个未来嫂子, 可了不得。长相你们也看到了，性格还好呢。人也能干。”
有人疑惑了。
林茉长得漂亮倒是真的，大家都有眼睛能看得见，确实是绝色。
可这能干又从何说起呢？
一个农村里的姑娘，再能干能能干到什么地步呢？
难道是地里的活计好？
可是刚才看那姑娘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一个干农活的好把式呀。
有心直口快的就把这话问了出来。
栓柱嗤一声，“那你们可不知道了。我那嫂子，给机械厂食堂送卤菜的。”
啊，真的！
机械厂呀，那可是县城唯一的一个大厂。
厂子几百号人呢，给那里的食堂送卤菜，怕不是得赚翻了。
很快地，羡慕声四起，都说周向海好福气。
栓柱没反驳。
他与有荣焉。
至于挣的多不多，他又不好意思问林茉，所以不知道。但估计挺多的吧。
大家说得对，毕竟是给机械厂食堂送卤菜嘛！
挣得不多才怪了。
如果林茉此时此刻在这里听到拴住的话，一定会哭笑不得。
她这才刚第一天送卤菜，挣得么，除了买菜肉调料的成本，加上人工，也就三两块钱而已。而且，这钱还得小一个月才能拿到。
这还是因为这个月已经过了几天。
下个月一号送的卤菜，要下下个月5号才能见到钱，那就是一个多月了。
路上，林茉跟周向海说着这些，嘴上不免抱怨。
末了，她叹口气，“但是话又说回来，相比较而言，还是给食堂送卤菜更省心，比去黑市强。”
周向海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账期的问题么，他想着怎么解决一下。
送林茉到家门口，他离开之前，突然说：“之前给你的那个包袱你打开过了没？”
林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周向海说的，是包着衣服手表凉帽的那个包袱。
“打开过了，你看，凉帽和手表都是从那里取出来的。”
林茉扬了扬左手，白皙的手腕上，一块小巧精致的女表熠熠生辉。
她的脑袋上也戴着凉帽，正是周向海之前给她买的那一顶。
周向海仔细看她神色，觉得她应该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继续道：“你回去再翻翻吧。”
说完，他目光落在林茉的凉帽上。
很想揉揉她的脑袋，但她现在戴着帽子，也不方便。算了，下回吧。
目送着周向海离开，林茉疑惑地回家。
听周向海的意思，难道包袱里还有其他东西？
林茉确实是没有完全的把包袱打开。
她只是从里头取了凉帽和手表，剩下的连衣裙和白皮鞋都好好地放在包袱里呢。
林茉想着自己天天去县城卖卤菜，又要去菜市场肉铺，穿那么好看的裙子鞋子，也和环境格格不入。
而且，之前林茉是在黑市卖卤菜，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扮越低调越好。
反正种种原因吧，林茉就没完全拆开包袱。
刚才周向海的那句话，成功地引起了林茉的好奇心。
她回到家里，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报道后，便快步走回自己的屋子。
从柜子里拿出那个包袱，放在炕上摊开了。
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连衣裙和白皮鞋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皮鞋的鞋底还包了两张报纸，估计是怕鞋底的脏东西蹭到别的地方。
林茉记得自己把包袱还给周向海的时候，皮鞋并没有包上报纸。
看来，这是这是周向海包的。
这个男人的真的是，细心的时候，他能特别细心，比一个女人都细致。
林茉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抿嘴笑。
想起刚才周向海的话，林茉不免又翻了翻。
最后干脆把连衣裙白皮鞋连同其他东西，都一件一件从包裹里拿出来，放在炕上。
咦，这什么！
一个纸包终于显现出来，安安静静地躺在包袱皮上。
纸包被放在最底层，林茉之前取凉帽和手表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她拿起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而这纸包摸上去的手感，也在印证着她的猜测。
打开来一看，果然是大团结。
数一数，足足有十张。
十张哎！
十张大团结那就是100块钱！
若是在几十年后，一百块钱可能也就够一个人在一线城市吃一顿稍好一点的饭，可是在这个年代，10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抵得上五口之家半年的嚼用了。
周向海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放在包袱里。
这么多天过去，他竟然提都没提过！
如果不是今天林茉抱怨食堂结账的日子太长，可能周向海还是不会提。
林茉把钱拿出来，放在自己柜子里的小木匣子里。
这个小木匣子还是当初给这屋子打家具的时候，用剩下的边角料做的。四四方方的一个，不大，长度有两乍，宽也不过一个手掌。
原身把所有贵重的东西都放在这个木匣子里，林茉穿过来之后也就继承了这个匣子，包括里头的所有东西。
现在这个木匣子里头，有一朵红纱做成的花朵，看着就是小女孩戴的。
估计是原身小时候，宋桂芝给买的。她一直珍藏到现在。
还有一块圆溜溜的小石头。
剩下的就是各种票和钱了。
票并不多，这也正常，毕竟村里人跟城里人不一样，每个月可不发各种票据。
钱么，林茉喜滋滋地拿起来数。
加上周向海给的这一百块，她总共有一百八十块钱了，还有些钢镚儿，一分两分的毛票，林茉没有计算在内。
这些钱一部分是宋桂芝给的。
比如林茉第一次跟周向海去县城买衣服的时候，宋桂芝就给了50块钱。
那天林茉一分钱都没有花，回来后想把钱再还给宋桂芝，宋桂芝没有要。
还有一部分，就是这几天卖卤菜挣的了。
结合现在这个年代大家的收入水平，和钱的购买力，林茉觉得，自己也是个小小的富婆了。
从自己屋子出来，回到灶间的时候，林茉的脸上就忍不住带了灿烂的笑容。
林义看了自己妹子一眼，没说话。
心里却想着：不就是出去见了周向海么，怎么笑成这个样子。
说来也是巧了，之前李红梅没告诉林义林茉去了哪里。但林义出去倒泔水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向海送林茉回来。
虽说只是看到一个背影，两个人也没打照面，但自家妹子去会情郎了，这件事是妥妥的，没跑。
林义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林茉能这么高兴，说明周向海对她是真好。以后两个人结了婚，林义也不用担心自家妹子会受委屈。
另一方面，林义有一种，自己好容易照顾养大的白菜，被人悄悄偷走的感觉。
这又让他觉得十分不爽。
当然了，作为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成年男人，林义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挂在脸上。
所以这一顿午饭林家人吃的还是挺其乐融融的。
席间，大家不免问起来今天送卤菜是否顺利。
想着刘师傅那想找茬又找不到的憋屈样子，林茉笑着点点头，说：“还挺顺利的。”
第60章
嗯, 林茉觉得送卤菜挺顺利的，可有人并不这么觉得。
食堂的刘师傅回到家里，脸都是黑的。
他老婆觉着不对, 忙问怎么了。
刘师傅叹口气, “还不是那个路副厂长, 非找个什么人来送卤菜。”
他老婆问是不是卤菜不好吃，工人们抱怨了。
刘师傅说不是。
不仅不是不好吃, 反而是太好吃了。
林茉今天送到食堂的十斤卤菜, 很快就被工人们一抢而空。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一看食堂里来了新东西，还本着试一试的态度。只打一点儿, 没有多打。
但是很快的, 尝了一口的那些人们, 第二次来到窗口, 嚷嚷着卤菜好吃，要再来一份。
这么一来, 今天首次排队打饭, 还没有来得及尝到卤菜味道的工人们也着急起来。争先恐后地让食堂负责打菜的师傅多打, 再多打。
机械厂的工人们在食堂吃饭其实是不要钱的，吃饭用饭票, 并不用自己掏钱。
但每个月的饭票是有定量的，吃没了, 就得自己用钱买。所以大家用起饭票来也都比较珍惜。
来食堂工作这么多年, 刘师傅还是第一次看到那种场景：人们乌泱乌泱的, 只管让打菜的师傅往饭盆里多多盛卤菜。
就跟不要饭票似的, 或者再夸张的说，就跟多吃了卤菜食堂倒要倒着给他们钱似的！
所以, 十斤卤菜，一眨眼的功夫就卖完了，刘师傅都没反应过来，放卤菜的菜盆就见了底。
他老婆没想那么多，说：“大家爱吃卤菜，这不是一件好事儿吗？卤菜毕竟是从你的食堂卖出去的，现在终于有了一种好吃的，工人们的抱怨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这明明就是一件好事，怎么丈夫的脸还黑得跟锅底似的！
刘师傅：“你呀你呀，怎么就不明白呢？卖卤菜那个人是陆副厂长介绍过来的卤菜好吃，我做的饭就不好吃，那你说工人们会怎么想？各位领导又怎么想？”
他老婆明白过来，迟疑的问道，“你是说你的工作有可能被顶替？”
“倒也没有到那一步。反正就是，咋说呢，就挺有危机感的吧。”
一天两天的，还不算啥，但天长日久呢？
今天刚第一天，林茉只送了十斤卤菜。
刘师傅知道林茉那姑娘肯定是留着后手呢，每天的产出量绝对不止10斤。
以后可能就15斤，20斤，30斤的往过送，甚至还会更多。
大家都去吃卤菜了，谁还来打？他和其他师傅们做的菜呢？
天长日久的，他这个食堂的大师傅还有脸待在原来的位置上吗？
所以说即便现在没有什么大的危机，那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他老婆听了他的分析，也紧张起来。
“那可咋办呀？家里就指着你呢。”
食堂大师傅是个肥缺，这大家都知道。
他家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共四口人，三天两头的能吃上肉，儿子闺女老婆一年两身新衣服，放在一般的工人家庭，这是不可能达到的。
若是没了食堂大师傅这个岗位，或是成为普通的炒菜做饭师傅，或者被调去车间做苦力，那一个都比不上现在呀。
刘师傅想得更长远一些。
不光是他自己的小家，还有他爹妈大哥侄子，都指望着他呢。
所以食堂大师傅这个工作绝对不能丢。
不过，先看看吧。
那姑娘才送卤菜第一天，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怕寻不到错处。
他老婆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就没再说啥。
其实刘师傅说一半留一半。只说了卤菜太受欢迎。至于侄子那个糊涂蛋犯的错，他一个字没提。
明明只有十斤卤菜，被他的侄子称成了十一斤半。
那是他侄子，再不好，也是姓刘的。
刘师傅不想让老婆知道侄子的不好。
只是憋在心里，他更觉得郁闷了。
*
第二天一大早，林茉正在吃饭，周向海进来了。
看到他，林茉有些惊喜，“你怎么来这么早？吃饭了没？”
周向海点点头，说吃了。
目光在林茉睡足的觉更显娇嫩的脸上转了一圈，周向海便看向了屋里的其他人，一一打招呼。
宋桂芝林业旺就不说了，周向海一一礼貌地叫婶子，叫叔。
然后，又跟林义和李红梅打招呼，他甚至没有忽略山山。
山山也很给面子，饭都顾不得吃了，放下碗站起来朝周向海跑过去。
“向海叔叔，你是来接我小姑的吗？”
周向海知道林茉很喜欢这个小侄子，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也愿意宠着疼着山山。
而且山山这孩子一看就特别懂事儿。
周向海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山山平齐。
点头说：“对呀，我是来接你小姑的，我们要去县城送卤菜。”
山山哦一声，一副原来是这样的小大人模样。
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林茉给逗得不行。
但下一秒，林茉就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因为，山山——她亲爱的大侄子，他问周向海：“向海叔叔，你这样来回跑多累呀，不如以后就住我们家，反正你以后也是我小姑父！”
嗯，很有道理无法反驳，周向海也不想反驳。
周向海朝某个方向看去，果然，见林茉低着头仿佛很专心地在吃饭，只是脸颊连同脖颈子都红成了一片。
心中一跳，周向海收回目光，看向山山的眼神中多了些赞许。
会说话，那你多说点呀。
山山最终还是没有机会多说话。
因为他被自己的老爸一把拎到旁边。
林义不由分说的把山山按在他专属的小凳子上，“吃饭吧，快吃饭。”
吃饭就能堵上嘴了，省得乱说话。
他让周向海住过来，周向海倒是想的美。
林义一回头正好看见周向海来不及收起的笑容，林义更郁闷了。
他一郁闷就想给周向海添点儿堵。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义朝周向海点一下下吧，率先出门去了。
林茉的目光忍不住跟随两人，心想：哥哥不会是要打周向海吧？
坐在林茉旁边的李红梅看出来小姑子的担心，低声安慰：“放心吧，你哥有分寸，再说了，咱爹娘还在呢！”
林义虽然有时候有一种莽撞劲儿，人确实很孝顺的。
绝对不会在爹娘面前耍混。
再说了，周向海也不是像是搞不定林义的人。
倒不是李红梅看不起自己丈夫，主要是周向海真太不寻常了。
李红梅有时候都觉得，就周向海那通身的气派，将来绝对不是一般人。
小姑子肯定能跟着他吃香喝辣，说不定以后全家人都跟着沾光呢。
林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一颗心还是跟着两个男人去了。
不得不说，李红梅还是挺了解自己丈夫的。
林义当然没动手，动手干嘛呀，周向海又没惹他。他自己纯粹就是不想有个男人带走自己亲爱的妹子。
好吧，女人终究是要结婚的，自家妹妹也是一样。
但林义希望这个时间越晚越好。
再说了，给别人添堵不一定要动手呀。他还有更厉害的呢。
果然听林义说了几句之后，周向海的脸顿时黑了。
“你说那人是食堂大师傅的侄子，姓什么？”
林义：“姓刘。”
周向海：“好我知道了，谢谢哥告诉我这些。”
林义拍上周向海的肩膀，“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呀，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夫，都是自家人。”
嗯，以后确实是亲妹夫。
但那是以后的事儿。
现在么？
林义不会吝啬给周向海添堵的。
想娶他妹妹，没那么容易的。
自家妹子多优秀呀，去到哪里都是焦点，就连去食堂送个卤菜，都能被大师傅的侄子看上。
林义并不觉得那个小伙子有多好，但是，他想让周向海知道，自己妹子可不是只有她一个选择。
周向海从外面回来的，林茉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家里有别人在，她也不好问什么。
直到两个人离开林家，骑上自行车往县城方向去，林茉才把藏在肚子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周向海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
而是说以后要每天陪着林茉送卤菜去。
林茉直觉周向海有事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儿很有可能是自己哥哥林义告诉他的。
但一时之间。，林茉也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周向海又不肯说。
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再加上了解剧情这个金手指，林茉自觉对周向海还是挺了解的。
这个人，要是愿意对你说什么，他就会说。
他要是不愿意说，你怎么问也都是问不出来的。
林茉也就不费这个劲了。
于是又说起别的。
“你给我放了那么多钱，我都不知道。”
周向海翘起嘴角笑，“应该的。当时是想着万一你需要钱用，也不至于不趁手。”
谁知道，事情就是赶那么巧，好几天了林茉都没有发现那一百块钱。
周向海想起昨天林茉说的食堂账期问题，提建议道：“最多半个月你就先垫着钱，钱要是不够，再跟我说，下个月起，如果垫得太多，就得跟食堂说道说道了。”
林茉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这才是送卤菜的第一个月，无论如何，咬着牙也得挺过去。
林茉仔细盘算了一番，说：“钱肯定是够的，我第一个月也不打算多送，万一他们不给及时结账，我怕我血本无归。”
周向海：“不结账应该不会。最多也就是晚结账。”
毕竟机械厂是国营单位，不能吃相太难看。
但晚结账也够受的。
林茉说：“到时候再看吧。”
到了机械厂食堂，林茉也终于明白，周向海脸黑是为啥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