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傍晚了。
天边彩霞满天, 今天天气也还不错，上午下午一阵雨，现在温度很合适。
没有前几天那么热。
林茉坐在院子里, 享受着偶尔吹起来的凉风, 特别舒服。
舒服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来这里之前, 林茉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生活在大城市的。毕竟生活玩乐什么的都很方便。
可是最近她发现，小山村也有小山村的好处。
宁静安详。
尤其, 身边有爱你的人, 每顿饭吃的都很顺口，晚上有自己的屋子，屋里还有电扇。
小日子不要太美。
今天上午, 林茉又去了黑市卖冷锅串串。
带去的签子是上次带去的一倍半, 依然很快就卖光了。
卖串串的人动不动就买上10来串20来串, 消费能力都给林茉震惊了。
不是说这个年代人们没什么钱吗？
不是这个年代的人非必要不花钱吗？
怎么买起她的冷锅串串儿, 都是这么乌泱乌泱的。
大家手里拿着串串一边吃还一边问她，明天会不会去。
林茉自然是答应大家了。
趁着这个热乎劲儿, 她要把冷锅串串的名气打出去。
从县城菜市场买了一堆的做串串的菜, 刚刚都已经洗好焯好了, 打算控好水之后就放在提前熬好的调料里腌制。
明天照常去黑市卖串串。
林茉想着，按照这个做生意的速度, 她的小吃摊很可能很快就可以开起来。
这几天她开始踅摸地方，也找到了三处待选的地方。
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定。
“小妹, 刚煮好的玉米快尝尝。”
林茉转身, 看到是李红梅, 就笑起来, “嫂子，现在这玉米能吃吗？”
她隐约记得, 玉米得9月份才成熟。
现在才刚8月中旬。
“当然能吃了。”
李红梅提小姑子剥掉玉米的外皮，递过去。
“你尝尝，特别甜。”
林茉接过，果然玉米粒已经很饱满了。
而且看起来很嫩。
这样的玉米口感是最好的。
有的人爱吃老玉米，但林茉不喜欢。
她还是更喜欢吃嫩.嫩的玉米，咬一口，满嘴都是甜甜的汁水。
她接过来，咬一口，顿时笑弯了眼睛。
“真的特别好吃！”
李红梅也笑，“你看，我没骗你吧！”
从嫂子的嘴里，林茉才知道。
本地的玉米分两种，一种叫小日期玉米，另一种叫大日期玉米。
顾名思义，小日期玉米，就是从种下到成熟需要的日期比较短。就是她跟嫂子吃的这一种。
正好是这几天成熟。
另外一种大日期玉米，成熟的日子就和她记忆吻合——要九月中旬。
不得不说，自己种的，刚刚从地里摘下来的玉米，和几十年后在超市或是在菜市场买到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手里这一种，更加鲜活。
林茉吃了一根儿，还想再吃。
李红梅去灶间又给她拿了一根。
林茉接过来，掰成了两半。
一半递给李红梅，“嫂子你帮我分担一下，我一个人吃不了。”
李红梅自然是乐意的。
玉米这么好吃，她也喜欢吃。
姑嫂两个继续吃玉米，李红梅提起了卤菜生意。
她很担心。
也有些可惜。
“小妹，以后咱们是不是就不能给机械厂食堂送卤菜了？”
这个生意旱涝保收，李红梅以前觉得，可以一直做下去。每个月有不少的进项。
第1个月，跟丈夫商量以后，李红梅直接把2/3的收入给了林茉。
李红梅觉得这样分特别合理。
首先，卤菜生意之所以能做成，是因为林茉认识副厂长千金。
其次，怎么做卤菜，和卤汁的配方，都是属于林茉的。
林茉当然没要。
虽然上一次，她跟李红梅娘家因为卤菜配方闹过矛盾，好像显得她挺在意这个配方的。
其实那是对外人。
嫂子和大哥是自己人。
林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当初教李红梅做卤菜的时候，林茉已经打算好把这个生意完全交给哥嫂的。
既然如此，人家两口子的收入她当然不能要了。
姑嫂两个当时退让了半天，林茉假装生气，李红梅才作罢。
可是没想到，刚做了一个多月，都不到一个半月，这生意就没有了。
那天，林义回来，跟李红梅说明了情况。
李红梅气的不行，跟丈夫和小姑子的想法一样，她也觉得那个食堂的刘师傅就是针对他们的。
这都两天了，食堂那边都没有信儿。
李红梅心里还是免不了忐忑。
而且，那天小姑子说了，刘师傅肯定会求着他们继续送卤菜的。
可这都好几天，那边一直没有信儿。
林茉就把上午刘师傅给自己打电话的事说了。
李红梅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还是小妹你料事如神。说他们会来求着咱们，果然就来了。”
她喜滋滋地，不过随即就开始犯愁。
“可是咱们今天什么都没有准备，也来不及做卤菜，明天可怎么送货呢？”
林茉：“明天咱们不送货。我还没有答应他呢。”
“啊？小妹你没有答应呀？”
李红梅略微有些失望。
心想人家一个食堂的大师傅都主动给咱打电话了，怎么还没有答应呢？
不过转念又一想，李红梅觉得小姑子做得对。
“你哥那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去了之后才好一些。你做的对小妹，咱们以后就不给他们送卤菜了。”
钱虽然很重要，但李红梅也不想因为钱就让自己的丈夫和小姑子受委屈。
林茉笑着摇头，“嫂子你说错了，以后咱们还是会给他们送卤菜的。”
只不过啊，刘师傅想着只打一次电话就达成目的，简直是太天真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红梅有点懵，“小妹，咱们到底要怎么做呀？”
要是想给人家送卤菜，那怎么今天电话里没有直接答应呢？
正疑惑间，就听见大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林家吗？”
“哎，是！”
李红梅下意识应了一声，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门外的人也走了进来，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
李红梅一见这人面生的很，于是疑惑的问道：“您贵姓啊，请问您找谁？”
看这人的打扮，像是县城里来的。
男人笑得有点谄媚，“那个，我找林义。”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站在房檐底下的林茉。
顿时眼睛一亮，“林茉同志，你也在呀。”
林茉其实早就认出来这人了，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现在听见男人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林茉也就笑了一下，假装惊讶地问道：“刘师傅，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有急事？”
刘师傅简直有苦说不出。
心想：我大老远的来这儿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是，他来这里是求人的，姿态自然得放的低一点。
来之前，他可是在正厂长跟前打了包票的，无论如何都要让林家继续送卤菜，稳定工人们的情绪。
想到这里，刘师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结合他脸上的皱纹，跟一朵花儿似的。
“林茉同志啊，我来，当然是请你们继续送卤菜的。”
“哦？”
林茉一脸迷茫，“今天在电话里，我都跟您说的很清楚了，时间上来不及的。”
刘师傅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知道。那你看，最早什么时候能恢复送货？”
他一边点头，一边哈腰，不知道的，还以为林茉是他的领导呢。
旁边的李红梅看愣了。
这位应该就是机械厂食堂的一把手刘师傅。
他不是很拽吗？
怎么在自己小姑子面前跟三孙子似的。
林茉还在那里打哈哈，“刘师傅，不是我不近人情。这几天我们没有做卤菜，手都生了，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这话太假了，连李红梅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小姑子这么说，肯肯有她的道理。
李红梅特别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脑子比不上小姑子灵活，为人处事也比不上小姑子，所以她还不要添乱了。
另一边，刘师傅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林茉这是拿他当傻子吗？
一个有基本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相信林茉说的话。
何况他自己本身就是做菜的，很是知道做菜到最后就是熟练工种。别说两三天不做不会忘记，就是两三个月，乃至半年一年，都不会忘记。
时间长了也确实是会手生，但拿到炒勺的那一刻，身体里的机械记忆就会苏醒。
再说了，做卤菜可比炒菜简单多了。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今天来是来求林茉的，所以明明知道对方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也不能挑明。
不仅不能挑明，还得顺着对方的话说。
刘师傅打了个哈哈，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知道，我明白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每一斤卤菜，我给你加5分钱。”
归根到底，还是钱的事儿。
林家兄妹卖卤菜是为了挣钱，那他就用钱来打动他们。
一斤加5分钱，每天送30斤，那每天就能多挣1块5。
一个月，他们就能多收入45块钱。
这可不是小数目。
都够得上县城里一个高级技工的月工资了。
不信林茉不动心。
林茉动不动心不知道，李红梅却是真的动心了。
刚才她也暗暗的在心里算账。
一个月多收入45块呢！
李红梅很有一种冲动劝一劝小姑子，可是正当她张嘴的时候，林义从屋里出来了。
冲她使了个眼色。
李红梅就闭了嘴。
另一边，林茉跟刘师傅的拉扯还在继续。
林茉似乎一点都不为这多出来的钱而动心。
“刘师傅啊，不是我不帮您。主要是我们现在都没有信心了。”
刘师傅纳闷，咋都没想到，林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信心了？”
第172章
刘师傅这次来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的, 也有势在必得的信心.
刚才他抛出来的诱饵，可不算小。
每斤卤菜增加5分钱——相信换了任意一个人，尤其是乡下的、一年到头挣不了多少钱的泥腿子, 肯定会被这个诱饵打动。
继而很快答应恢复送卤菜。
可千算万算, 他都没有算到, 林茉居然一口给拒绝了。
刘师傅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接连问林茉。
“林茉同志, 你为什么没有信心了？到底担心什么, 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商量吧。”
听听这话音儿，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替人着想。
不知道的, 还以为刘师傅是林家的什么亲戚, 专门过来给人解决问题的。
可即便他如此的低姿态, 林家兄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本来就是, 那天林义去送卤菜的时候，刘师傅是怎么对人家的？
林茉显得十分为难, “刘师傅, 不是我们不愿意送。主要您那天也说过了, 我们这卤菜呀，颜色又不行, 味道又不好。我们再继续给机械厂食堂送卤菜，岂不是对全厂工人不负责任嘛！”
刘师傅一怔, 神色颇为尴尬。
这些话, 他相当熟悉。
因为就是那天他对林家兄妹说过的。
现在, 林茉几乎是原封不动地给还了过来。
这个姑娘, 简直也太记仇了！
刘师傅心里恨得什么似的，自从他来到机械厂, 除了在厂长面前，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今天却被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给拿捏了。
更郁闷的是，他明知道人家在拿捏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师傅深吸一口气，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林茉同志，话不能这样说。你们的卤菜味道一直很好，厂里的工人都有目共睹的。这几天你们没有送菜，他们吃饭都吃不香了。”
这绝对是真话。
工人们吃饭吃不香所以才会闹腾起来，工人们闹腾起来，正厂长就感受到了压力。
最后这个压力就转嫁到了刘师傅身上。
所以刘师傅才会屁颠屁颠上门来。
林茉：“哦，刘师傅，你也觉得我们做的卤菜味道不错？”
刘师傅不明白林茉葫芦里面的什么呀，只好点头附和，“那当然是好吃了，特别好吃。”
既然有求于人，刘师傅现在也想开了，自己的姿态必须得放低一点，反正最后达到目的就行了。
至于眼前这个姑娘？
刘师傅心头发出一声冷笑：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风水轮流转。
再说了，食堂是他的地盘。
林茉从刘师傅的神色就能差不多猜出他的心思，这个人还憋着坏呢。
不过她也不在意。
正厂长已经没什么好日子过了，靠山都要倒了，难道刘师傅这个小喽啰还能全身而退？
林茉：“刘师傅，那您的意思是，那天说我们卤菜不好吃，说我们的卤菜颜色不好，您是说错了吗？”
刘师傅狠的牙痒痒，却也不得不点头。
“对对，是我说错了。对不住，我给你们道歉了。”
林茉笑一下，也没有再纠缠。
见好就收那也是很重要的。
“那行吧。”
刘师傅喜出望外，“那，明天上午你们过来送卤菜？”
林茉：“明天上午肯定是不行的，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也没有地方买食材去啊。刘师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相信您是懂得的。”
刘师傅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你们的意思是……”
这个姑娘简直一肚子弯弯绕，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一样。
他的心提起来：难道林茉又要反悔吗？
林茉却笑了，仔细观察着刘师傅的表情，好像在看自己的战利品。
“后天吧，后天肯定是来得及的。后天上午九点钟，我们准时到食堂，您看咋样？”
还能咋样？
刘师傅当然希望明天就恢复送货，哦不，最好现在就送货。
可是，经过了这天上午和刚才的拉扯，刘师傅无比确定，林茉这姑娘绝对不好惹。
他一个40多岁的老油条，被这小姑娘玩的团团转。
可不敢再扎刺了。
“行行都听你的后天就后天。那我后天九点钟在食堂等着你们？”
刘师傅还是不太放心，必须要把时间定死了。
“好。”
林茉笑眯眯地点头。
刘师傅仔细看她神情，没有看到要反悔的意思，心里的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一半。
另外一半，得等到后天卤菜真的到了食堂才能落下。
不过，事情总算是有了阶段性的胜利，刘师傅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院子里呆下去了。
“那我就先走了，咱们后天见。”
“哎，您慢走，用我送送您吗？”
林茉笑眯眯地说着，两只脚却稳稳的站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刘师傅看出来了，心头苦笑：他哪里敢让这个姑奶奶送啊？
“不用不用了，我这就走了。”
刘师傅转身急匆匆往门口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又响起林茉的声音。
“刘师傅请留步！”
刘师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姑娘不会又要变卦吧？
这也太能耍人了。
他战战兢兢转过头，看向林茉。
姑娘站在房檐下，笑盈盈的，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心机。
刘师傅的心却越来越沉。
“林茉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恢复送货。
刘师傅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林茉笑，“没别的。就想问问您，刚才说的每斤增加5分钱，还算不算数？”
刘师傅很想说不算了。
可是他不敢。
只好硬着头皮一点点头，“算的，当然算了。后天你们送过来的卤菜，就执行新的价格。”
“刘师傅敞亮！您慢走。”
敞亮，呵呵敞亮！
刘师傅听着，只觉得讽刺。他愿意敞亮嘛！这不是没办法！
林茉看着曾经在他和哥哥面前趾高气扬的人灰溜溜的离开，就跟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拍拍手，招呼哥嫂回屋。
“咱们去吃饭吧，吃完饭去遛遛弯儿，今天天气不热，晚上遛弯肯定舒服。”
李红梅还有点回不过神呢。
看看空空如也的大门口，再看一看满脸含笑的小姑子，李红梅不禁问道：“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林茉：“当然了就这么解决了。后天恢复供货，而且咱们每一斤还能多赚5分钱。嫂子你高兴不高兴？”
李红梅当然高兴了。
但她现在心里更多的是对小姑子的佩服。
“小妹，你是真的能干！”
三言两语的，就逆转的形式。
让那个以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刘师傅，变得低三下四。
最后还主动给他们涨五分钱。
林茉：“这不算啥。”
说着，她昵地拉住李红梅的胳膊，两个人一起往屋里去了。
林义挠挠头，自愧不如。
要不，爹娘都说小妹比他聪明呢，还真的是这样。
回想刚才的情形，林义觉得，十个自己加起来都比不上小妹一个人，如果没有小妹，可能最后还是会恢复送卤菜。
但肯定是他跟李红梅去求人家刘师傅，那形势就不一样了。
以后都得受人家拿捏。
现在情形可不一样。
小妹真的是太厉害了。
他何德何能，有这样优秀的妹妹！
林义喜滋滋，与有荣焉地跟着进屋去了。以后，他还得对小妹好一点，再好一点。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义和李红梅两口子把对林茉的崇拜，落实到了行动上。
一个忙不迭给林茉夹菜，另一个人随时都注意着林茉的粥碗。
只要里面的粥下去超过一半儿，立刻会有下一勺粥被盛在碗里。
那个殷勤劲儿让林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哥大嫂你们也吃，不要老是照顾我啊，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感觉跟招待贵客似的。
李红梅：“是一家人没错。但是小妹，嫂子特别佩服你，以后你在嫂子心里就是神。嫂子乐意照顾你。”
对待神，那不能是照顾，得是伺候。
林义：“那你在哥心里就是——闪闪的星星，永不坠落的那种。”
林茉……
感觉自己要永垂不朽了似的。
其他的人不明所以，十分疑惑的看过来。
李红梅就把傍晚时分在院子里发生的事说了，大家也是一阵赞叹。
宋桂枝就不用说了，这女人看自己闺女向来是哪哪儿都好。
林茉在她心里，那就跟九天仙女似的。
林业旺也是差不多的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闺女。
心想自己和老伴儿都不算特别聪明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好的闺女呢？
还是老林家风水好，嘿嘿。
山山和翠翠更是满眼崇拜。
两个小孩子都说以后要向小姑学习，要跟小姑一样聪明，一样厉害。
林茉趁机教导，“那你们就要好好读书。读了书，人的眼界才会宽，脑子也会更聪明。”
山山和翠翠点头如捣蒜，纷纷表示从明天开始就要加油努力学习，开学之后争取拿到年级第一第二。
这倒是不错！
林茉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这个小插曲居然会让两个孩子从此奋发图强。
当然两个孩子以前也都挺努力的，都是好孩子，不过学无止境嘛，怎么努力都不为过的。
此刻林茉突然理解了后世的家长。
有些家长为什么鸡娃？
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孩子很有潜力，就想让他努力努力更努力。
想到这里，林茉不由觉得好笑，还没有孩子，居然提前体会了当妈的感觉。
老中医欣赏地看着林茉，对后者借机督促孩子上进的行为特别认可。
原来教育孩子就应该这样的！
以身作则，并且在适当的机会，给孩子灌输一些正确的观念。
相比较而言，他这个大了许多岁的人，还不如林茉一个小姑娘呢。
第173章
吃完了晚饭, 林家所有的人都开始干活。
女人们收拾碗筷洗锅，男人们擦桌子，扫地。
为了让屋里凉快一点儿, 林义还用凉水把各个屋子的地都洗了一遍。
连老中医的屋子都没有放过。
老中医看得呵呵笑, “辛苦你了啊。这样晚上睡觉肯定舒服。”
林义是个老实人, 让他干活可以，但面对别人的夸奖和感谢, 他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嘿嘿笑了两声, 林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也不算啥，费不了什么事。您睡得舒服就行。”
这小伙子可真不错！
老中医越看越喜欢。
林家的人都很不错，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老中医回到屋子里, 再出来的时候, 手里拿着个纸包。
“这个, 是给你爹娘的。你帮我悄悄放在他们屋子里。”
林义诧异, “这是什么呀？”
说着他就要打开看。
“哎，暂时不能打开。”
老中医笑眯眯的, 按住了林义的手。
林义哦一声, 也就不打开了。
老中医是长辈, 听长辈的话总是没错的。
林义听话地把小纸包放在爹娘的屋子里。
每个屋子都有一个大柜子，里面放衣服, 外面柜子台上放一些日用品什么的。
林义把这个纸包放在了柜子上，想了想又往角落里放了一点。
虽然老实, 但是他并不傻。
刚才他看出来了, 老中医这纸包里头肯定放的是什么好东西, 暂时不想让爹娘发现。或许是想给两位一个惊喜。
这是老中医的好意, 林义可不想毁在自己手上。
放完了东西出去，老中医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林茉跟李红梅手挽着手, 打算出去遛弯儿。
见自己哥哥神色不太对，疑惑的问道：“哥你刚才干嘛呢？”
林义：“哦，没干嘛呀。你俩要去遛弯儿呀赶紧去吧，一会儿天黑了。”
这人真奇怪。
不过林茉也没有多想，跟李红梅两个出门去了。
若是搁以前，山山肯定是要跟着的。
不过自从翠翠来了以后，林茉就觉得自己在小侄子面前已经失了宠。
山山即便是想遛弯儿，也是跟翠翠姐姐一起去。她这个小姑姑可要靠边站了。
今天晚上的天气是真的挺好的，不热，偶尔还有凉风吹在脸上，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顺着胡同往大街上走，隐隐约约能听到说话声。
“看来大家今天也都出来遛弯儿了。”
李红梅这样说。
林茉：“是啊，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凉爽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在三伏天里特别难得。
林茉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多走一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姑嫂两个刚走到大路上，迎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如果不是靠的特别近，其实很难看到对面人的面貌。
但有些人，总是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在恋人的心里。
所以林茉一下子就认出来，对面骑着自行车过来的人，正是周向海。
这个人消失了一天多，现在终于过来了？
林茉心头一喜，继而升起细细的不满来。只是这种感觉特别细微，不足以外人道也。
自行车继续往前，迎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李红梅也认出来来人的身份。
忙招手，“向海，我们在这儿！”
周向海当然早就看到了林茉。
那样窈窕的身影，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自行车在姑嫂两个跟前戛然而止。
周向海笑着先跟李红梅打招呼，然后看向林茉，“吃饭了没有？”
这话问的就有点多余。
李红梅笑了一声，说：“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你俩聊吧。”
说完，也不顾自己小姑子的挽留，轻轻扒拉开后者的手，转身回去了。
林茉轻声咳嗽一声，低下了头，没说话。
几秒钟之后，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我这几天有点忙，所以没来找你。”
林茉：“我也挺忙的。”
又是一声轻笑，一只大手轻轻扶住林茉的下巴，温柔却坚定地迫使她抬头。
“我真的有事，而且是有关咱们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林茉：“不要听。”
她才不要听。
就是有关她的，她也不要听。
这算怎么回事呀！
一天半，杳无音信的。
周向海叹口气，对林茉毫无办法。
“好了，是我错了。以后不管有事儿没事儿，我都天天过来报到一次好不好？”
“才不用。我又不是你的领导，你何必来找我报到！”
话说出口，林茉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无理取闹。
毕竟，谈了恋爱，周向海也不能没有自由啊。
再说了，人家只是一天半没来，不至于这样的。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跟家人也好，跟朋友也好，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比如以前跟闺蜜约好做什么，闺蜜临时有事，不能赴约，林茉也从来都不会生气。
因为她有她自己的事情可以做。
别人不能来，她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时间不会被浪费，生活也并不会被影响。
现在，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点都不像自己。
想到这里，林茉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实在太不客气。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剩下的话，淹没在她的唇齿间。
一根手指，轻轻按压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男人的说话声像是春风一般温柔，“不用解释。我明白的。茉茉，是我不好，我该来找你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心里小小的委屈和纠结，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林茉忍不住弯了眼睛，点点头。
仰头看向男人的眼神亮晶晶的，好像里面盛满了天上的星星。
“谢谢——媳妇。”
最后两个字完全是气声，像羽毛在耳朵里挠。
林茉听得心里发颤。
却还是维持着自己嘴硬的姿态，“谁是你媳妇了，都还没有领证呢，也没有办酒席呢。”
“那，咱们明天去领证？”
周向海脱口而出。
林茉怔住，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的，她居然点了点头。
两个人距离很近，所以这上海完全能够看到她的动作。
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有些愧疚。
本来提前计划好的，要把房子装修好，家具都搬进去，才可以跟对象说结婚的事。
可是，当姑娘乖乖地点头，说可以原谅他的时候，周向海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所有的计划，都在那一刻崩塌。
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让眼前这个姑娘成为他合法的妻子。
越快越好。
所以，那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说出来之后，周向海有点后悔，又有点忐忑。
没想到，林茉居然点头了。
一阵狂喜充斥在他的心里，进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周向海情不自禁，双手扶住了林茉的肩膀。
“茉茉，你认真的吗？你真的同意跟我领证？就明天领证吗？”
林茉点头的时候还有点忐忑，但是现在看到男人惊喜的样子，她心里一软。
“当然是真的。明天咱们就去领证。”
“茉茉，我……”
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
而正因为说不出来，反而心中的感情更加汹涌澎湃。
周向海一把拉住林茉，说：“走，你跟我走！”
“啊，你弄疼我了。”
林茉娇嗔地说。
周向海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要带你去看家具的。咱们现在就去！”
本来是要看家具，谁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大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茉茉说了，他家茉茉说了，要跟他领证去。
明天，就明天。
“家具已经打好了？”
林茉挺惊讶的。
现在这年代打家具都是木匠手工制作，最多也就加上一两个徒弟，其实速度是挺慢的。
前几天，周向海还叨叨着，家具估计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做好。
谁知道这样做好了？
周向海已经骑在了自行车上，一条腿支在地上，回头看林茉，“已经好了，就在木匠家里。你快点上来，咱们现在就去看！”
那天他去的时候，家具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不过，进度还是不能让周向海满意。
他想立刻马上，把家具搬回家去。
于是，这两天，他一直泡在木匠家里，一直盯着人家干活。
木匠家就在乡里，骑车十五六分钟就到了。
开门的是木匠的老婆。
先看到站在前天的周向海，这女人十分无奈，“你咋又来了？我们当家的已经在赶工了，就差最后的收尾了。”
“婶子，我今天是想带我对象来看看家具的。”
周向海也知道，这几天他就跟一个监工头子似的，老是盯着人家男人干活，搁谁谁也不愿意呀。
刚才，林茉站在旁边，天色太黑，女人就没看到。
这会儿听到周向海这么说，女人不禁朝他身后看去。
林茉也大大方方地往前走了两步，叫了一声婶子。
声音特别清脆好听。
“哎呀，这是你对象？别不是个天仙吧！”
女人声音里是满满的惊讶。
林茉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点点头，“对，婶子，我是向海对象。这些天，您跟叔都辛苦了。”
“哎哎，不辛苦，不辛苦！”
女人忙把两个人迎进屋，一面借着灯光不住看林茉。
不是她不知礼数，主要这姑娘实在是太好看了！
身材也好。
一身淡蓝色连衣裙，把她的身形勾勒得特别窈窕。
“向海，我说你这小子，你早说你对象这么好看啊！你要是早说，或者早点儿带着姑娘来，都不用你催，婶子就帮你盯着你叔，晚上都不让他睡觉让他赶紧干活！”
啊！
这样也行？
周向海心里美得不行，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对象。
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第174章
美貌果然是有价值的, 而且有很大的价值。
周向海这两天天天过来盯着，又是买烟又是买菜的，都抵不上林茉的一笑。
这姑娘, 只是问了一句：“婶子, 叔, 明天我们俩就要领证了，家具能不能快点完成？”
其实家具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这个情况来之前周向海已经告诉了林茉。
但林茉注意到, 堂屋里，还有一张桌子面没有磨平。
木匠还没说话，木匠媳妇家开口答应下来。
“姑娘, 你放心, 婶子帮你盯着。今天晚上加班加点的, 都得给你整完了。绝对不能耽误你们。”
村里人结婚都是先领证, 再办酒席。
酒席肯定是要在新房办的。
明天领证，再过几天办酒席, 家具完全赶趟。
林茉笑眯眯地, 挽住了木匠媳妇的胳膊, “那就谢谢婶子了，婶子可真好。”
这甜甜的小音儿, 给木匠媳妇听得骨头都酥了。
别说是加快打家具的速度了，就是别的要求, 别的过分一点的要求, 她都觉得也是完全可以答应的。
木匠很有些无语。
怎么人家姑娘三言两语, 一个笑容, 媳妇儿就把他给舍出去了？
周向海带着林茉分别看了家具。
崭新崭新的家具，有的刚上好油漆, 有的还没有上，摆在那里，看见就让人开心。
“喜欢吗？”
周向海转头问身边的姑娘。
林茉猛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这些家具从样式来说好几十年后没法比。
然而，对林茉来说，这些东西却具有不同的意义。
她越看越是喜欢，真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拉走。
周向海看出来她的心思，回头瞅瞅，发现木匠和木匠媳妇两个人都没顾得上注意他们，于是低声对林茉说：“你放心，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就在这里盯着。”
林茉啊一声，“也不用这么急。看这样子一天两天也就弄完了。”
周向海摇头，“不，挺急的。”
特别急。
领证以后，得赶紧办酒席，还有入洞房。
前面一项，两人带着户口本去县城就行。可是后面两项却是要在新房的办的。
新房里现在光秃秃，啥都没有。
周向海自己是不会打家具，他要是会，都想自己上手了。
别问，问就是特别急。
在自己对象跟前，周向海不用掩饰什么，灼热的眼神都要把林茉给看化了。
得亏这边灯光并不亮，木匠两口子，一个在忙着刨平桌面，另一个收拾地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忙着呢，没有功夫看他们这边。
不过即便如此，林茉还是害羞地低下头。
“你不要看我了。”
她说话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听着就让人——
咋说呢，周向海觉得，自己浑身突然燥热起来。
“走，我送你回家。”
周向海突然开口，拉起林茉的手就往外走。
林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感受到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的灼热的温度，林茉的心突突地跳。
“哎，你们两个喝口水再走呀？”
身后是木匠媳妇的招呼声。
而此时，周向海已经拉着林茉，走出了外屋，来到院子里。
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媳妇的手，周向海回头应一声，“婶子，我把对象送回家，一会儿我还来。”
必须盯着，必须今天晚上完工。
啊，一会儿还来啊！
木匠媳妇哭笑不得，回到外屋更正在干活的男人叨叨。
“真是的，没见过这么着急的人！打家具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木匠埋头干活，嘴里说道：“他不是着急要家具。”
“还不着急啊？看看都急成啥样了，人家说了，一会儿要回来，继续盯着你干活呢。”
木匠媳妇没好气地说。
她倒不是讨厌周向海，相反，她觉得这小伙子是真的很不错。
这几天在她家里呆着，买这买那的不说，看到她干活，或者木匠忙不过来的是，周向海还能给搭把手。特别有眼力见，又大方的一个人。
只是吧，女人觉得，打家具这事儿，时间哪里有那么可丁可卯的。
反正她就从来没有见过像周向海这样的。
木匠却笑了一下。
木匠媳妇白了自己男人一眼，“你笑什么？”
“人家那不是着急家具。”
木匠媳妇：“那着急啥？”
“着急啥？着急把家具搬回去，办酒席，入洞房呗。你没看到他看对象那眼神，都要把人姑娘给吃了。”
“哎呀，你这个死老头，嘴上都没个把门的！”
木匠媳妇儿害羞得不行，狠狠地啐了一口，扭身回了里屋。
木匠嘿嘿地笑。
他特别能够理解周向海。
当初自己跟媳妇看对眼的时候，也是恨不得当天就入洞房。
毛头小子吗，着急也很正常。
算了算了，看在两个人有共同的经历上，他也就勉为其难，再加一把劲儿，赶紧把家具做好了。
*
夜色深沉。
周围没有什么声音，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
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自己的心跳声都很清晰。
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越跳越快。
林茉被周向海拉着手，两个人没有骑车。
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往前走。
哦不，这样说并不准确。
没有人说话，表面上是安静的。
但是每个人的心上都汹涌澎湃。
林茉隐隐约约能猜到，周向海刚才突然把她拉出来是要做什么。
她有点害羞，还有点期待。
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期待，她就更害羞了。
继续往前走，终于路过一片地。
影影绰绰，能看到那似乎是一片玉米地。秸秆高高的，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
周向海突然停下来，拉住了林茉。
林茉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能感觉到，头顶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咱们歇一会。”
周向海说。
声音很近，又似乎很远。
林茉的脑子有点飘忽，似乎听到自己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男人拽进了玉米地。
高高的秸秆，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也似乎遮挡住了那一点羞涩。
林茉抬头，黑黑乎乎的夜色下，她看不到面前男人的脸，但却能感受到男人的气息。
气息很灼热，一下一下呼到她的额头上。
然后，男人叹息一声，长臂一伸，紧紧把林茉揽住。
抱得那么紧，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然后，她就真的无法呼吸了。
因为，有什么堵上了她的嘴巴。
嘴巴被堵上，鼻子似乎起了连锁反应，也屏住了呼吸。
下意识地，林茉轻轻嗯一声，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像不满，又像是邀请。
有什么东西，在周向海的脑子里炸裂。
想要更多！
这是他的大脑告诉他的，也是他的身体告诉他的。
周向海不想再忍了，也无法再忍了。
探向她的齿缝。
还能这样？
林茉的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个疑问，继而在现实世界中，在电视剧和电影里看到的那些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掠过。
林茉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唇齿相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刚才走的挺深的，周向海怕玉米叶子扎着自己娇嫩的小媳妇儿，一手揽着媳妇，一手在前头扒拉着。
硬生生给林茉扒拉出一条道来。
在现实世界中，林茉上大学之前也是下过地的，知道玉米叶子的边缘很锋利。
如果穿着半袖在玉米地里走上一圈，出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胳膊上都是浅浅的划痕。
所以她还挺怕去玉米地的。
可是刚才，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个。
不过，有周向海在，她也没受伤。
走出来之后，林茉仔细感觉了一下，两条胳膊上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应该是没被划到。
周向海的声音里带着意犹未尽的渴望，“茉茉，咱们赶紧回去吧，把你送到家，我要回来盯着木匠大叔干活。”
这句话，若是平时说出来，林茉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
她刚刚跟他钻完玉米地，刚刚做过那么亲密的事。
他现在这么说，明明就是很想，很想再做点什么，或者做更过分的什么。
林茉的脸一直叫没退烧，现在又烫起来。
感觉都可以在脸上摊鸡蛋了。
她沉茉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回到家门口。
周向海依依不舍和她告别，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一下。
和在玉米地里的渴望和掠夺不同，这个吻，特别轻盈。
他像是在吻什么珍宝一般。
林茉心里甜甜的。
抬头看着眼前因为天黑光线暗而显得模糊的人影。
“回去吧，早点睡觉。明天早晨七点我来接你，咱们去领证。”
啊，真的去啊？
她还没跟家里商量呢。
周向海似乎猜出来林茉的顾虑，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如果你们家人不同意，咱们明天就不去。不过，无论如何，我明天七点都会来的。”
万一，万一呢？
万一林家同意了，明天之后，林茉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了。
不是对象，不是未婚妻，而是正正经经的媳妇。
这个诱.惑力太大了，别说是白跑一趟了，就是白跑十趟，二十趟，周向海也是甘之若饴的。
林茉确实有点忐忑。
她很在意林家的人，想着自己没和大家商量，就自作主张，答应和周向海明天领证。
她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对。
也幸亏周向海能够理解。
不过，他这么说，林茉又有点心疼他。
深吸一口气，林茉做好了说服家人的准备。
“嗯，我会尽力的，希望明天能给你好消息。”
“好。”
周向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在林茉头顶上吻一下。
“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林茉说好。
五分钟之后，林家传来一声惊呼，“啥，你们要领证？明天？”
第175章
林家正屋。
屋里屋外的灯都亮着, 灯泡是前些天刚换过的。
林茉觉得以前的灯瓦数不够，特意去供销社买了灯泡，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换了。
换了之后家里果然亮堂。
而此时此刻, 林茉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灯太亮了, 照得她脸上的表情无所遁形。
林家所有的人都在, 山山也在，甚至连借住在他们家的老中医和翠翠也在。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一点上——林茉的脸。
林茉觉得, 自己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
而站在她面前的林义, 表情十分惊愕。
刚才那一声呼喊就是他发出来的。
林义怎么都不能相信，怎么小妹跟周向海消失了个把小时，回来就说要领证了。
还这么急！
“小妹, 是不是周向海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在自己妹妹和周向海之前, 林义当然选择自己妹妹。
对周向海的称呼也从亲切的“向海”改成了“那小子”。
“哥, 你说什么呢！”
林茉反驳着, 心里有点发虚。
周向海确实做了什么，但不是哥哥想得那样做什么。而是比哥哥想的要轻。
哎呀这样想实在太难为情了。
林茉再一次忍不住红了脸。
这个表情, 让林义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我去找他！”
林义夺门而出, 被李红梅一把拉住。
“你别拦着我, 那小子不是好人。”
林义气得青筋暴起。
本来说得好好的，先订婚, 过阵子再结婚。
小妹对此也毫无疑义。
怎么这一个多钟头过去，小妹就改变主意了。
除了周向海使坏, 林义想不出别的可能。
李红梅狠命地把丈夫拉住, “你这人, 脾气咋还这么急？听听小妹说啥, 再去也不迟。”
如果真的是周向海做了什么，逼得小妹不得不和对方领证, 别说是林义做哥哥的了，就她这个当嫂子的，也不能袖手旁观。
林义却不肯听，扒拉开媳妇的手又要往外冲。
“哥，周向海没做什么，我自愿的！”
林茉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感动的是，自己哥哥真是不遗余力在护着她。
好笑的是，哥哥还是这样的性格，有点什么就立刻要爆发出来。一点儿解释的时间都不给她。
“哥，那天我都跟你说过了，以后脾气不要急，你都没有听进去呀！”
林茉还是忍不住责备。
林义：“我……”
“好了，你先坐下，听听你妹妹说什么。”
林业旺一锤定音。
林义还是挺听父亲的话的，依言坐下。不过脖子还是梗着，两只脚也朝着门口，好像随时都在等待林茉一声令下，他就要冲去找周向海了。
“哥，爹娘，嫂子，是我自愿的。我觉得跟周向海感情挺好的，再谈下去，也无非是这样，还不如直接领证呢。”
林茉忍着羞涩，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两个人的感情深浅，有时候跟相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
她跟周家海相处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可是林茉完全能够肯定，这个人是靠谱的。
结婚以后，他肯定会对她好的。
林茉说完这些，看向了几个人。
目光中都是希冀。
这些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希望得到他们的祝福。
宋桂枝和林业旺对望一眼，宋桂枝放软了声音，问道：“茉茉，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林茉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义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第一次对妹妹严肃起来，“如果我们都不同意，你是不是要偷偷跟他领证？”
“当然不会！”
林茉惊愕地看着自己哥哥，仿佛后者说的话特别不合逻辑。
“你们不同意，我就暂时不领证。过阵子，等你同意了，我再领。”
这话一出，大家一片静默。
这些日子以来，林家人都感到林茉性格上的变化。
这姑娘，现在特别有主见。
林义这个当哥哥的，都开始听妹妹的。
有些时候，林业旺和宋桂枝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听从林茉的话。
刚才，听到林茉说要领证，大家也都觉得，可能她已经打算好了，自己再反对也是没用的。
现在却听林茉这么说。
林家人彼此交换几个眼神，宋桂枝开口了。
她是当娘的，跟闺女有天生的连接感。有些话，由她问，也更合适。
“茉茉，所以你也没那么想嫁给向海？”
宋桂枝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如果真的想嫁，不是应该无论谁反对都不好使的吗？
就跟戏文里唱的一样，千金小姐爱上穷书生，不顾父母的反对，跟男人私奔了。
林默一下子就明白了宋桂枝的意思。
她摇头，“我当然想嫁给他，很想。”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羞不羞的了，先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很喜欢周向海，他也很喜欢我。我们相处的也很好，结婚以后肯定会很幸福。”
林茉刚开始说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小，毕竟一个未嫁的姑娘，当众承认自己对一个男人的心意，确实有点难为情。
可是说着说着，她就放开了。
声音越来越洪亮，也越来越铿锵有力。
宋桂枝等人听了，不觉点头。
大家都有眼睛能看到，有心，能够体会到。
周向海对他家茉茉，那不是一般的好，是掏心掏肺的好。
时时处处以林茉为先。
再加上小伙子脑子聪明人能干，宋桂芝林业旺都可以确定，闺女嫁到周家去，肯定不会吃亏。小日子只能越过越好。
但既然很想嫁，怎么家里人若是反对，就不嫁了呢？
宋桂枝问出了大家的心里的疑问。
林茉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饱含感情。
“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因为一场婚姻，大家离心离德。你们现在不同意，那我就暂时不领证了。什么时候你们同意，我们再领证。”
林义望着自己妹妹，突然笑起来。
“到底是我小妹，没白疼你！”
李红梅也笑，在自己男人后背上拍一下。
“当然没白疼，多好的妹妹！”
她这个当嫂子的听了，心里都是热热的。
更何况其他和林茉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林业旺有些动容，宋桂枝更是眼眶泛红，“好闺女，好闺女！”
林业旺问：“这是你的想法？周向海能同意？”
他比老婆子要理智一点，除了对闺女坚定站在家人一边感到欣慰之外，也很想知道周向海这个未来女婿是咋想的。
他可是看得真真的，周向海喜欢林茉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
就不信那小子能忍住领证的诱.惑。
提到这个，林茉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容里都是自豪。
“这是他提的。他怕我有负担，刚才分开的时候特意嘱咐的。说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就暂时不领证了。”
林业旺长舒一口气，缓慢点头，“好，好！”
周向海这孩子是真好！
判断一个人在不在意另外一个人，有的时候，得看那个人能不能为了她而克制。
周向海做到了。
“我同意。”
林业旺先投了赞成票。
既然闺女和周向海两情相悦，小伙人品又好，他也没啥可拦着的。
好姑娘不容易遇到，同样的道理，好男人也不容易遇到。
周向海就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跟他闺女简直是两好合一好。
宋桂枝也点头，“我也同意。”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宋桂枝早就认可了周向海，比林家其他人的认可还来得早一些。
闺女嫁给周向海，肯定会幸福的。
爹娘都同意了，林义还能说啥。
最后还是同意。
不过同意是同意了，林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明天他不是要来找你，你俩去领证吗，在你们离开之前，我要跟他谈一谈。”
林茉答应得爽快，“行，你们尽管谈。半天不够就一天。实在不行我们后天再去领证也行。”
林义……
那倒也不用。
李红梅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她真诚送上自己的祝福。
“小妹，明天中午，嫂子给你做好吃的，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另外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
就看这俩人急切的样子，估计领证之后，接下来就是办酒席结婚入洞房了。
林茉在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展露真心笑颜。
她还真的有点后怕，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她该咋办。
不提领证的事儿还好，提了，林茉心里就都是对那个红本本的渴望。
“那就谢谢嫂子了。不过，我们说不定明天在县城里吃饭。”
林茉笑眯眯地说。
“哦，对对，你看看我这脑子，把这事给忘了。明天这么好的事儿，你们就该在国营饭店大吃一顿庆祝一下。嫂子有钱明天给你拿。”
林茉感动得不行，连忙挽住李红梅的胳膊。
“嫂子，你对我真好。不过钱就不用了，明天肯定该他出钱的。”
“哈哈，好！”
李红梅从善如流。
其实大家都知道，周向海对林茉十分大方，本来嘛，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的人，又怎么会吝啬钱财。
林茉这么说，也就是活跃下气氛。
也挺有效果的，大家都笑起来。
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好像和此时的气氛不太和谐。
“小姑姑，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呀？”
山山小朋友，嘟着嘴巴，为自己受到了忽略而感到郁闷。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林茉也笑，蹲下身子，把一直站在地上没怎么说话的小侄子抱在怀里。
“是小姑姑的错，居然把咱们山山给忽略了。那你说说，同不同意小姑姑嫁给周向海叔叔呀？”
山山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
“行吧。”
“那你是同意了？怎么这么勉强呀？”
李红梅故意逗自己的儿子。
山山：“小姑姑太完美了，这世上就没有男人能配得上。不过，好像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啊？
这是退而求其次的意思吗？
第176章
原本, 林茉还想着，说服家里人需要费一番力气，没想到如此轻易地, 家里人就都同意了她跟周向海的领证了。
林茉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家里人不在乎她, 相反, 他们是太在乎她了。
不忍心让她不高兴。
更重要的是，周向海这个人是值得托付的。
林家人也放心。
大事既然定下来, 林家人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反而都紧张起来了。
大晚上的，都没了睡意。
纷纷计算该给林茉办什么嫁妆，办酒席的时候又该请什么人。
林义也着急, 可是在这些人里, 他的心情是最矛盾的。
一方面, 他替小妹高兴, 毕竟有了好归宿。
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 疼爱了多年的妹妹, 终究要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离开的失落。
复杂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让林义呈现出一种回来变换的表情来。
李红梅都无语了，看着自己男人半天, 说：“你这是玩变脸呢？”
林义……
唉，当哥哥的复杂心情, 没人能懂。
亲密如枕边人, 也不会懂的。
李红梅问了这么一句, 见自己男人还是那样, 也就顾不上搭理他了。
毕竟，和公婆还有好多事情要商量的。
“我们攒下些钱, ”
李红梅回了一趟自己屋里，再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大团结，不由分说地往宋桂枝手里塞。
宋桂枝吓一跳，“你这是干啥？我跟你爹有钱的。”
李红梅：“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看看，给小妹买点啥。”
林茉正跟山山解释结婚后为啥不能回来住的问题呢，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转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娘和嫂子，两个人在那里推让。
一个非要给，另一个非不要。
脸上的表情，个顶个的认真，个顶个儿的势在必得。
林茉听到她们的对话，得知两个人都是为了给她准备嫁妆，顿时感动得不行。
“娘，嫂子，我不用你们的钱，嫁妆我自己准备就行。”
穿书进来以后，林茉卖过卤菜，买过山楂粉儿，还给机械厂送过卤菜，这几天又开始在黑市卖冷锅串串。生意比当初卖卤菜的时候还要好。
这给她带来了收入，虽然跟那些赚大钱的人没法比，但比村里的人可是强多了。
林茉暗暗计算了一下，买点结婚用的东西还是够的。
林茉自以为自己的提议很不错，却遭来了宋桂枝和李红梅的白眼。
两个人也顾不上推让了，齐齐转过脸来，瞪着林茉。
“哪里有自己出钱准备嫁妆的？”
这是李红梅的声音。
宋桂枝点头附和，“可不是！嫁妆从来都是两件人准备的，你花你自己的钱算怎么回事儿！”
两个人的神情比刚才还要严肃。
林茉完全可以确定，如果自己坚持要花自己的钱，这婆媳两个恐怕就要冲过来，跟她好好理论一番了。
一个是自己亲娘，另一个是自己亲嫂子。
这两个人联合起来，林茉还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她又是个识时务的，立刻转了话锋。
“是我错了，是我不懂事。我不花自己钱了，你们帮我张罗吧。”
反正娘和嫂子对她的好，林茉是记在心里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两个人花钱，也不急在这一时。
林茉回脖这么快，倒是让宋桂枝和李红梅都有点不习惯。
毕竟，林茉从来都是个特别有主见的人，即便别人跟她的意见相左，林茉也会想方设法说服对方。
这一回，倒倒是挺奇怪的。
不过也是好事儿。
宋桂枝和李红梅齐齐松了一口气。
“嗯你懂得这个就好。”
“对，反正你就别操心了，等定下日子就安安心心做新娘子就可以了。”
仿佛解决了一个外敌似的，宋桂枝和李红梅又开始内讧。
“娘，这钱你务必得收着，是我们对小妹的一点心意。”
“心意我替你小妹领了，钱不能收。给闺女置办嫁妆，本来就是爹娘应尽的责任。”
两个人又开始下一轮的推让，林茉看着听着，很有些无语。
不过她这一回可不能随便插嘴了。
老中医一直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这会儿突然对林茉说：“林茉丫头，等你结婚办酒席的时候，我要送给你一份大礼。”
林茉连忙推辞，“老人家，您能出席，我就很高兴了。大礼什么的真的不用。”
在老中医的调养下，周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好。
昨天上午，周奶奶还来林家串门了。
腿脚又利索，说话的声音又洪亮，一看就是病已经完全好了。
反正在林茉看来，周奶奶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这都是老中医的功劳，多大的恩情呀。
她可不能再收老人家的礼物。
林茉态度坚决得很，老中医也不再说话。
心里却想着：反正他要备一份大礼，到时候酒席上往外一送，难道当着大家的面儿，林茉周向海两口子还能推拒？
大家聊到了半夜，宋桂枝不经意看见墙上挂钟上显示的时间，惊讶地说：“都快十一点半了，赶紧睡觉睡觉，不聊了不聊了，赶明儿再说。”
大家纷纷朝墙上的挂钟看去，也都有些惊讶。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林茉就觉得没啥。
十一点半，要是在几十年后，大城市里年轻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即便有些年轻人愿意宅在家里，这个时间也是可以肆意玩手机的时间。
不过现在是70年代末，又是在农村，大家都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所以才觉得今天太晚了。
林茉打了个呵欠，率先起身，“我先回屋睡了。”
李红梅：“对对对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领证呢。”
到时候小姑子要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民政局，可是有点煞风景。
林茉回是回了，可是洗漱完以后，她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不时闪现周向海的脸，和他望向自己的深情的眼神。
明天真的要领证了？
她真的要和这个人成为合法夫妻了？
怎么觉得有点不真实呢。
刚刚和林家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很，林茉的思维都不自觉跟着大家走，开始想着办酒席和置办嫁妆的事。
就无暇想别的。
现在，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存留在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恐惧，渐渐开始冒头。
真的要步入婚姻了？
她和周向海会幸福吗？
会不会像她在现实世界中的爸妈那样，最终反目成仇，分道扬镳？
周向海会一辈子对自己好吗？
而自己又会不会一辈子都喜欢他呢？
各种各样的不确定，各种各样的疑问，让林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好像只睡了一秒钟，林茉听到有人在喊她。
“茉茉，茉茉，快起来了！过会向海要来的！”
敲击窗玻璃的声音，和宋桂枝的催促声，让林茉在很短的时间内清醒。
“娘，我这就来！”
刚睡醒，林茉的声音还有点沙哑。
不过也足以让屋外的宋桂枝听清楚了。
“那你快着点啊，别一会儿让人等着。”
“好了好了，娘我知道了。”
宋桂枝走了，屋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林茉坐起身来，脑袋有点晕晕的——这就是昨天熬夜不睡觉的后果。
双手捂在脸上搓了几下，林茉才觉得清醒一些。
从枕头底下拿出手表来看，上面的指针显示现在还不到7点。
啊！
林茉重新躺下，心想自己的娘也太心急了。
周向海七点半才会过来，这还有快四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呢。完全来得及。
林茉天生丽质，也不用化妆什么，在现实世界中，她洗漱就特别快。现在更是如此。
林茉觉得，自己十几分钟就可以搞定，而且今天要去县城国营饭店吃早饭，所以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缺乏睡眠是真的挺难受的，林茉想着再眯一会儿，轻轻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她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茉倏然睁开眼睛，噌的一下坐起来，趴到窗户边，掀开窗帘子一角，从细小的缝隙往外看。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院子里，正和她爹林业旺说话呢。
啊，这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对，难道刚才自己又睡了半个多小时？
此时此刻林茉对于时间的流逝产生了一种幻觉，她连忙趴到枕头边，再一次看手表。
六点五十过一点点。
不是幻觉，她刚才的感觉没有问题。
周向海是真的来早了。
*
院子里，林业旺越看周向海是越满意。
这个小伙子，你就转着圈地挑，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今天以后，这小伙子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婿了。
“你没吃饭呢吧？进屋吃点去？”
林业旺说着，就示意周向海跟自己进屋。
周向海摇头，“不了，叔。我今天要跟茉茉到国营饭店吃早点，就不在家里吃了。您去吃吧。”
林业旺：“哦，那也行。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是该吃点好的。”
如果是以前，林业旺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以前，家里的日子不像现在这样松快，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
去国营饭店下馆子，就为了吃一顿早点？
林业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觉得太浪费。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闺女那天说得对，挣的钱是为啥？
不就是为了花的嘛！
花了钱，买着好东西，吃着好东西，人生才过得有滋有味。
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守财奴。
想到这里，林业旺又笑着嘱咐周向海：“你们两个中午也在国营饭店吃吧，我让你婶子给你拿钱。”
“不用拿钱，我有。”
周向海咋都没想到林业旺居然提出给他钱。
心里顿时暖呼呼的。
他不缺这个钱，但缺这种情谊。
多少年了，他在自己亲生父母身上都没有得到这种关爱，现在，从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得到了。
第177章
周向海没有进屋去吃早饭, 也没有进屋，同时站在院子里，假装看院子里种的菜。
只是时不时往某个方向瞄一眼。
刚才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分明有半张脸在窗帘后面一闪而过。
窗帘只有一条缝隙, 论理外面的人是很难看到里面的。
然而, 周向海就是看到了那张脸，熟悉, 白皙得亮眼。
他对象起来了, 很快就要出来了。
周向海盼了一.夜，终于盼到了天亮。
他其实5点多就想过来的，最终还是克制住。
在周奶奶的院子里, 来回转了几十圈, 终于等到了这会儿, 他过来了。
他迫不及待, 想要见到林茉，想要见到马上就要和自己领证的姑娘。
所以, 他不想进屋去, 就想在这里等着。
对于等待的人来说,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
周向海等着等着，却始终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出来——当然了这都是他的错觉。
林茉在看到周向海之后, 立刻开始收拾。
她是个手脚利索的姑娘，只要她愿意, 干活总是特别麻利的。不到五分钟, 就叠好被子, 穿了衣服鞋子走出来。
当然, 这得益于现在是夏天，只需要把连衣裙往身上一套就可以了。
从屋里走到院子的这半分钟, 林茉把头发挽起来了。
不算太整齐，但是也可以见人了。
走到门槛处，看着院子里站得笔直、正常她这个方向看过了没有，林默突然有点近乡情怯。
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林茉才走出来。
外面，周向海已经望眼欲穿。
终于，心爱的姑娘走出来了。
大概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脸颊带着嗯浅浅的酡红，眼睛也是水蒙蒙的。
像是刚从山洞里，走出来某种小兽。
周向海只是看着，心里就涌上一片甜蜜。
情不自禁向林茉靠近，周向海说话的声音特别轻柔。
“昨天没有睡好？”
她白皙得过分的皮肤上，两个淡青色的黑眼圈有点显眼。
“啊？我么？”
林茉耳朵一阵痒痒。周向海的声音好像带着某种磁性，让她的耳朵也跟着震动。
“我睡得还好吧，对，就挺好的。”
林茉嘴硬地回答。
要不然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承认，昨天因为一直想着你，一直想着我们的未来，半夜都睡不着？
这样也太难为情了。
“嗯。”
周向海应了一声，声音低低的。
就那么看着林茉，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就在林茉觉得局促，想要转身跑回另外一间屋子的时候，周向海开口。
“我睡得不好。”
“啊，为什么？”
出于对周向海关心，林茉下意识地这样问。
然后，就看到了周向海眼中的深情。
林茉心跳加速，直接告诉她，刚才不应该这么问。
她可能马上就要更加局促了。
果然，她听到周向海说：“你知道的。”
你知道，我为啥睡不着。
后面这句话，周向海没有说。
他也不必说，因为他知道，林茉一定能明白。
也正如他预料那样，林茉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然后，她的脸就红了。
刚刚因为睡醒的缘故，她的脸颊就比平时要红一点。现在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忽然觉得，周向海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的周向海，几乎没说过这样的话，或者说很少。
即便说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
别的不提，就现在，他这个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
林茉感觉到危险，想要躲开。
“好了，我先去洗脸！”
林茉快速说完这句，转身逃跑似地进屋去了。
像一个刚刚逃离陷阱的小兔子。
望着她的背影，周向海忍不住笑起来。
这还没有领证呢，他就感觉跟自己的对象更亲近了。
那领证之后……
周向海真很恨不得现在就和林茉在民政局里，接过结婚证，和林茉成为合法夫妻。
屋里，林茉一面洗脸，一面听宋桂枝字字句句地嘱咐。
“今天开开心心的，领完证，去逛逛，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
宋桂枝递给闺女一百块钱，一共10张大团结，每一张都是崭新的。
钱的魅力是无限的，正在洗脸的林茉也被吸引了，停下手里的动作。
目光在一叠大团结上看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娘，您不用给我钱，我自己有的。”
昨天晚上，林茉提出自己置办嫁妆，被宋桂枝和李红梅双双否决。
那置办嫁妆这种大头花钱的事儿，林茉插不上队，今天逛逛县城的钱，她总要自己出的。
宋桂枝却不搭理闺女的抗议，不由分说地把钱塞到了放在柜子上的挎包里。
“你有是你的，这是爹娘的心意，可不兴不要。”
宋桂枝说得郑重其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她的真心。
林茉看着宋桂枝，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
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点点头，说：“好，娘，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娘。”
宋桂枝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这就对啦！爹娘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高高兴兴的，别想那么多。”
“嗯，好。我知道了娘。”
林茉低头，把水泼洒到自己脸上，也借此掩饰掉湿润的眼眶。
洗完脸，抹上雪花膏，林茉把头发盘在脑后，谈成矮矮的发髻。
换上一条碎花长裙。
走出门口，来到院子，走到周向海跟前，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艳。
男人的眼神是如此热烈，林茉不禁羞涩地低下头去。
听到男人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今天换了发型。”
以前，林茉一直都是梳着高马尾的。
今天换了一个发髻，很新奇，更加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周向海再一次发现了林茉让人震撼的美貌。
完全让人移不开眼睛。
低低的发髻，让林茉显得温柔了不少。
像个小媳妇了。
真的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周向海的眼神停留在林茉身上的时间太长了，屋里的人都觉得奇怪，纷纷探头出来看。
本来么，林茉刚才就出门了，怎么一直都没有听到两个人离开的动静。
这么一看，大家才恍然大悟：敢情这对马上就要领证的小两口，正面对面站着，无声地交流感情呢。
对，是无声的交流感情。
有些感情，是完全不用宣之于口的。
不说出来，只是用肢体语言就可以完全表达出来。旁边的人都能感觉到。
不过，他们两个这样耽搁下去，真的没问题嘛？
林业旺、林义和李红梅纷纷看向宋桂枝。
那意思很明显：你这个当娘的，还不去提醒提醒？
宋桂枝其实挺不愿意打扰小两口的。
可是没办法，再晚了，就该耽误事儿了。两个人得骑车去县城，再吃个早饭，磨蹭磨蹭啥的。
想到这里，宋桂枝硬着头皮轻咳一声，“那个，你们是不是该走了？”
她说话的声音咳嗽的声音其实不算太大，然而，听在两个已经对彼此入迷的人耳朵里，不至于一声炸雷。
林茉先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跟自己刚才居然走神了，居然就这么呆愣愣的站在院子里，由周向海看着。
太难为情了。
林茉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向海很敏锐，察觉到自己对象的局促。
于是笑着对宋桂枝，已经趴在门框看西洋景似的其他人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中午不用等我们吃饭。”
声音沉稳，姿态大方。倒是一点儿都不见局促。
林义心里赞叹一声，应道：“行，你们去吧。”
宋桂枝：“好好逛，不用着急回来。晚饭也不用回来吃了。”
哎呀我的娘，你这说的是啥呀！
林义心里腹诽一声，忙拦住话头，收敛笑容，对周向海强调道：“晚饭可以在外面吃，但是吃完了之后得赶紧回来。天黑路不好走，容易摔跤。”
说完，他又看了周向海一眼，眼神中大有深意。
周向海秒懂，“哥，你放心，我们八点之前肯定回来。”
他很明白大舅哥的心情，无非就是怕领证以后，他把持不住，放飞自我，再对林茉做点啥。
这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保护，周向海很理解，同时，也为林茉有这样的哥哥而感到高兴。
其实，林义真的是多虑了。
周向海虽然内心很渴望和林茉亲近，但是在办酒席以前，他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最美好的东西，当然要留到合适的那一天享受和品尝。
提前一秒都不行。
不过呢，想一想总是可以的。
于是，山路上，坐在自行车后车架上的林茉就觉得周向海有点奇怪。
两个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一会儿将会是合法夫妻，林茉也就克制着自己的矜持，双手不再扶着后车架，而是扶上了前头男人的后腰。
男人的后腰很结实，即便林茉没有用力，也能感觉到衣服下面，男人遒劲的肌肉。
也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体的振动。
隔一会儿，就震动一次。
还伴随着轻笑声。
“你在笑什么呀？”
林茉忍不住好奇问道。
“啊！”
周向海一时卡壳。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不能告诉你。”
林茉嘟起嘴巴，“为什么今天不能说？”
马上就要领证了，这个男人难道还要藏着掖着吗？
“嗯，不能说。不过很快你就知道了。”
男人的回答声从前面传过来，低沉而醇厚。特别好听。
无形中有一种安抚的力量，林茉心中的不舒服消散了。
却也更加好奇了，到底什么事情呢？
这个平日里比较死板的男人，居然在卖关子。
现在的林茉还不知道，半个月以后，当这个男人撑着双臂，和她尽在咫尺，终于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
那时的她会有多后悔，多么想求饶。
第178章
两个人先去了国营饭店。
在路上不觉得, 坐到国营饭店的凳子上，闻着国营饭店里的饭菜的香味儿，林茉顿时觉得肚腹一阵空虚。
“你在这里坐一下, 我去买吃的。”
周向海对林茉说, 神情十分温柔。
林茉点点头, 望着周向海转身而去的背影，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
周向海行动很快, 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 他就端着一个大托盘回来了。
“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各样买了一点。”
周向海一面说着，一面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林茉看一眼, 不由惊讶, “怎么买这么多！”
可不就是很多嘛！
林茉甚至怀疑, 就像还把国营饭店所有的早点都买了一遍。
主食有, 包子，油条, 葱花饼, 喝的也不少。
豆浆, 绿豆小米粥，八宝粥。
还有三个茶叶蛋, 4种咸菜。
有两种凉菜，一种是凉拌花生米, 一种是黄瓜拌腐竹。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林茉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的事件, 不由一阵扶额。
周向海却不以为意。
“多吃点, 今天高兴！”
他说到今天高兴的时候, 林茉感觉他不仅仅想表明字面的意思，好像每一个字每一种语气都透露着自里向外的欢喜。
人的情绪是会感染的, 尤其今天坐在桌子边呢还是要领证的两个是当事人。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林茉和周向海吃一口饭，这样忍不住看上对面的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这样颜值超高，又甜甜蜜蜜的两个人，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于是，其他人都开始时不时向两人看过来。
在今天早晨的国营饭店，就有了这样一幅奇异的场景：靠窗户的桌子上，对面坐着两个特别好看的年轻人，他们时而低头吃饭，时而相互对望一样。
即便是隔着玻璃，外面走过的行人都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涌动着的甜蜜气氛。
当然了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更奇怪的是，饭店里其他吃早餐的人，好像都顾不上吃饭了，一直都在观察着这一对年轻人。
有的人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像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和对象谈恋爱时的场景。
吃完了饭，周向海带着林茉走出国营饭店，骑上自行车，往民政局去了。
路上他很随意的问林茉有没有吃饱。
林茉没有回答，打了个饱嗝。
周向海就笑了。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早饭特别好吃？”
周向海问道。
林茉嗯一声，“我倒是觉得，今天的早饭就只有一个味道。”
周向海愣了一下，跟着仔细回味早饭的味道，心想难道自己对象今天早晨没有吃舒服吗？还是那些吃的味道不对？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的姑娘说：“早饭只有一个味道，是蜂蜜的味道。”
周向海挑眉轻笑，伸手往后。
后面的姑娘非常配合，把小手伸过来，轻轻握着他的大手。
两只手紧紧握着，甜蜜的感觉从手里一直传到心里去。
来到民政局，发现大门紧锁。
周向海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今天不会是突然放假、这里不开门吧？
林茉也有点忐忑，紧紧攥着周向海的手。
周向海回握，转头安抚地看了林茉一眼，说：“没关系，今天不开门，咱们就明天再来。”
反正打定主意了，他要和对象领证，要让眼前这个无比美好的姑娘成为自己的合法妻子。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
“好。”
林茉应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事实证明，两个人实在是多虑了。
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这有一个身穿深蓝色中山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跑过来。
这时候民政局门口除了林茉和周向海之外，另有两对男女，估计也是在等着开门。
中年男人看到这几个人，点点头，解释道：“今天有点来晚了，来来来你们都跟我进来。都是结婚的吧？”
民政局管结婚也管离婚，中年男人显然已经在这个机构干了许多年，只是打眼一扫，从两个人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感情如何，当然也就能判断他们到底是来结婚还是离婚。
今天等在门口了这三对新人，都很年轻，20出头的样子，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笑容。
尤其是长得最好看的这一对，站在那里，牵着手，彼此深情对望。好像除他们之外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一样。
这样的一对儿，如果不是来结婚的，中年男人能把自己的脑袋拔掉。
一开门就遇上三对新人，中年男人心情也很不错。
本来嘛，情绪是会感染的，他也愿意看到恩恩爱爱的年轻人，而不愿意看到彼此反目成仇、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将要离婚的男女。
心情好了，中年男人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咔嚓一下子打开铁锁，双手一推，大门顺势被打开。
中年男人回头对三对年轻人笑，“你们都进来吧，排好队，都不要着急。”
大家其实心里都挺着急的，毕竟情意正浓，都想赶紧领到结婚证，成为合法的夫妻。
可是呢今天是领证的日子都图个吉利，讲求一个顺顺当当不争不抢。
所以，三对新人居然推让起来。
一个说：“你们先办吧，你们比我们来的早。”
另一个说：“不不不，还是你们先办，我们今天也没有什么急事，不赶时间的。”
周向海和林茉对望一眼，也跟着推让起来。
他们两个不用上班，时间都由自己定，也不赶时间。
不过最后，林茉和周向海还是被推倒了第一个。
另外两对年轻人提出的理由非常充分：“你们这一对儿长得最好看，所以就排第一个。”
这……
这个理由好像还真的没办法反驳。
林茉笑了笑，大大方方感谢了剩下的两对准夫妻，“我们就不客气啦？”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你们先来。”
两对年轻人有些羡慕地看着林茉跟周向海。
这两个人不仅仅长得好，而且看起来气度非凡。
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好东西。
看起来就很有钱。
就拿这姑娘来说吧，手腕上带着一块女士手表，不知道多少钱。但样子特别时兴，至少他们几个在县城里商店都没有见过的。
肯定不便宜。
姑娘穿了一身碎花连衣裙，粉底儿，白色小碎花，看起来特别清新可人。
乌黑浓密的头发，被她挽在脑袋后面，低低的，和街上流行的发型一点也不一样。
很新鲜，也很好看。
特别有女人的风情。
男的也特别英俊，身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略。
他的眉毛特别浓，眼睛深邃，严肃起来的时候，一定让人觉得特别吓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的脸上都是笑容，望向姑娘的眼神里溢满的温柔。
这一对儿，真的是太般配了！
在大家羡慕的眼光中，林茉和周向海找到了办公桌跟前。
给大家办结婚证的，就是刚才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
看到这一对颜值超高的男女，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
当然是自愿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但职责所在，这个问题他还不得不问。
林茉忍不住朝周向海看了一眼，恰好，后者也朝她看过来。
两个人视线相撞，心扑通扑通直跳。
周向海率先回答，眼神舍不得从林茉脸上离开。
“我是自愿的。”
林茉眉眼弯弯，“我也是自愿的。”
啧啧，是蜂蜜撒了么，怎么这么甜的。
中年男人被甜得都有点牙疼了，他轻咳一声，分别往两人跟前推过去一张纸。
“这是结婚宣誓，你们分别念一下吧。”
林茉拿起那张纸，从上到下快速浏览。
明明是很普通的文字，看着看着，她却打心眼儿里生出一种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深吸一口气，林茉开始念。
声音清脆好听，语气十分坚定。
周向海在旁边听着，觉得天籁也不过如此。
林茉念完了，周向海开始念。
这会儿轮到林茉听了。
念完后，两个人在纸的最末端签字。
在结婚证上签字。
钢印被盖到了结婚证书上，结婚证书被两双手先后拿起来。
林茉和周向海不约而同地看着手里的证书，再转头看看旁边的人，相视而笑。
“恭喜你们，成为合法夫妻。”
中年男人看到两个人这样，也忍不住笑。
衷心给出自己的祝愿。
“谢谢您！”
“谢谢。”
林茉和周向海双双走出民政局，外面是一片艳阳天。
“我觉得，今天的天气是最近以来最好的一天。”
林茉伸长了双臂，朝天空高高举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觉得吸到鼻子嘴巴里的气息都是甜的。
周向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刚刚成为自己合法妻子的林茉。
以后，每一天都会是个好天气的。
因为，他有家了。
第179章
这个小红本本, 看起来不起眼，可是拿到手里，还真的有点沉甸甸的。
林茉想起来现实世界中自己的父母, 想起来自己在爷爷奶奶家里住着的小时候。
爷爷奶奶对她很好, 可是, 等独处的时候，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林茉还是忍不住会渴望来自爸妈的疼爱。
即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也忍不住要去想。
就是特别希望能够有自己的一个家。
有一段时间，大概是在高中，高三上半学期, 班里的同学们都在发力, 努力学习, 备战高考。
可偏偏是在那一段时间, 林茉突然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明明成绩还不错，而且每一次考试, 她都发挥稳定。
可是, 就是开始忍不住怀疑, 忍不住忐忑，想象着如果自己没有考上大学, 或者考上一个特别次的大学，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这种自我怀疑的态度对于高三生来说其实还是挺普遍的, 家里的大人, 尤其是父母, 在这个时候都会跟孩子谈心, 给孩子减轻压力。
可是林茉的爸妈不在身边，他们即便是在, 心里眼里也不会有林茉的。
林茉只能独自度过。
挺难捱的。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周向海低头，望着自己的媳妇——是的，林茉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了。
低沉醇厚的声音把林茉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来，她抬头，对周向海展演一笑。
“我在想，一会儿去国营饭店吃点什么好吃的。”
周向海直觉小媳妇在说谎，因为刚才林茉的眉头是紧紧蹙着的，分明在想不开心的事情。
可既然媳妇不想说，那他也就不问了。
顺势说道：“咱们就可着国营饭店里贵的菜点，鸡鸭鱼肉都上一遍。”
“啊，那也太浪费了。咱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林茉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周向海在故意说话逗她。
于是也很配合地回答了。
“肯定吃得完，你忘了，你男人是个大胃王呀。”
周向海姿态随意说出这句话，倒是给林茉弄了个大红脸。
男人——这个称呼，听起来有点土。但是却充满了亲密感。
林茉甚至能从这个称呼里，听到周向海对她的在乎和占有欲。
就是有点难为情，还不太习惯。
她忍不住低下头，脸红了。
林茉本来就长得特别好看，羞涩起来，更是让人心里痒痒。
周向海怎么看，都看不够。
在林茉刚坐上自行车后车架的那一刻，他突然说：“家具估计这几天就能搬过来。要不咱们今天问问国营饭店能不能办酒席？”
“啊？”
林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今天刚刚领证，这就要办酒席了？
在她的规划里，办酒席还是下一步。
毕竟新房子还没有收拾好，家具也还没有搬过去。
林茉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手却被前头伸过来的手紧紧握住了。
周向海手心里都是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茉茉，咱们早点办酒席，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哀求。
林茉的心一下子软了，轻声说好。
热风把她的声音送到周向海的耳朵里，他的耳朵痒痒的，心里也是痒痒的。
他媳妇真好啊，特别好。
“啊，太快了！”
林茉惊叫一声，身子被周向海稳稳地扶住。
“别怕，咱们骑快一点，早点到国营饭店。”
周向海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毛头小子，因为得到心爱姑娘的首肯，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
午饭周向海其实也没点太多，三个肉菜，一个素菜。
炒鸡丁，家常炖鱼，还有林茉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一共4个菜，两个人吃，已经够奢侈了。
饭店里其他吃饭的人不住往他们这边看，大概心里在想这是哪里来的有钱人，居然点这么多菜。
林茉和周向海也不顾及别人，吃得特别香甜。
本来嘛花自己的钱，跟别人又没有什么关系。
今天是他们两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当然要好好庆祝了。
吃完了饭，周向海让服务员带着自己去找他们经理，商量办酒席的事儿。
林茉独自坐在桌子跟前，有些百无聊赖。
肚子吃得饱饱的，精神上却有些惫懒和无聊。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可以独自去吃饭，不会觉得不得劲。
可是今天，只是领了结婚证，她好像已经不习惯没有周向海在的时光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10来分钟了，周向海都没有回来。
林茉有点不耐烦，朝窗外看去。
这么一看就看见一个熟人。
是个年轻姑娘，个子高挑，眉目如画。
年轻姑娘转过头来，也看到了饭店里的林茉，露出笑容来，急急忙忙冲进饭店。
林茉站起来的功夫，姑娘已经走到跟前。
“茉茉，我到处找你呢！总算是在这儿找着了。”
来的人是路巧晴。
走进了，林茉才发现，这姑娘额头上都是汗水，额头两边稀稀碎碎的头发都被沾湿了。
林茉心里咯噔一声，“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问完了，她觉得有点不太像。
路巧晴分明是笑着的，这表情也不像是碰到什么危机的样子。
“嗯，出了事儿——”
路巧晴拉长音调，看着林茉表情紧张，她又笑了。
话锋一转，说：“不过是好事儿。”
林茉……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儿啊？我都要吓死了。”
路巧晴笑嘻嘻地道歉，但毫无诚意。
“就开个玩笑嘛！”
说着，她非常自来熟地紧挨着林茉坐下来，揽住后者的肩膀。
林茉有些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什么好消息，赶紧说呀！”
“我爸升职了，正厂长被调走了。”
路巧晴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国营饭店里的人可不算少。路巧晴不想被别人听到她幸灾乐祸的语气。
“真的？”
林茉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
“当然是真的。今天上午通报的，我这不赶紧过来找你，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林茉：“你去哪里找我了？”
路巧晴：“先给你们村子打电话，婶子接的，说你今天来县城——”
说道这里，她轻轻地拍了林茉一下，嗔怪道：“领证儿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的！”
这下子，轮到林茉不好意思了。
“那个，领证嘛就是去趟民政局而已，犯不上兴师动重的。我是想着结婚办酒席的时候再找你啊。我不管啊到时候你必须得来！”
林茉岔开了话题。
果然，路巧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你们在哪里办酒席？是在村子里吗？哎我跟你说啊，有些村子里的酒席特别好吃。我之前就吃到过。”
只不过村里的人都比较穷，路巧晴也就吃到过那么一回比较好吃的酒席，对方是他爸爸的一个远房亲戚。
后来又吃过一回，就不好吃了。
其实还是肉给的不够，一个桌子上十个人，就几片肉，但是厨艺了得的大师傅也做的不好吃。
不过这话她就不准备跟林茉说了。
毕竟嘛，林茉跟周向海家都是农村的，在自己村子办酒席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没想到林茉却摇了摇头。
“不是，向海说想在这里办。”
“在这里？国营饭店？”
路巧晴惊讶地喊出来，声音一时没有收住，引来旁边几桌人的侧目。
“哎呀，你小点声！”
林茉轻轻推了自己朋友一下，路巧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再说话时声音低低的。
林茉……
“声音太低了，我都听不到。”
路巧晴翻个白眼，又笑起来。
“这里不好定的，需要我帮忙吗？”
这家是县城唯一的饭店。
这几年老百姓手里有了点点钱，县城里的人结婚都想来这里办，毕竟和家里相比，这里省事，而且有面子。
你也想在这里结婚，我也想在这里结婚，国营饭店的时间就有点排不开了。
上一回，机械厂办公室主任的儿子结婚，提前两个月都没订到。
林茉倒是觉得没啥，无可无不可的。
“不用你帮忙。订得到就订，定不到在村里办酒席也挺好的。到时候你提前去，正好看看我们的新房子。”
“那也行。”
路巧晴倒是没多说，反正这是朋友的婚礼，只要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在哪里办酒席并不重要。
她对林茉的新房子还是挺好奇的，便问盖成啥样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和周向海确定关系也没多久，那这房子，是提前盖了，一直没住？”
林茉就把发生在自己跟周向海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遍，路巧晴听得一愣二愣的。
半晌之后，才感叹说：“你们两个也挺曲折的。”
可不是挺曲折的？
本来两个人订的娃娃亲，如果没有什么变动的话，就会顺顺利利领证结婚办酒席。
按照这个进度，估计两个月之前，俩人就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可是后来，有周母的作妖，林茉和周向海就短暂地分开了一段时间。
路巧晴：“他也算很有诚意了，为了你，和家里决裂，盖了房子。”
她虽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男人能配得上林茉，不过平心而论，周向海这人在男人里头算是非常不错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有一个男人说：“这个话说的不准确。我并不是为了茉茉和家里决裂的，她不能背负这种责任。”
林茉和路巧晴齐齐转头，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周向海。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路巧晴觉得，今天的周向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
——也算是勉强可以配得上林茉了。
林茉笑起来，“你回来了？”
“嗯。”
周向海应一声，也对着林茉笑。
路巧晴……
自己好像有点多余哎。
第180章
周向海坐下, 路巧晴对刚才的话题很有兴趣。
她看了林茉一眼，这才又看向周向海。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并不是为了茉茉才和家里决裂的？”
路巧晴的神情有点严肃。
这个男人，刚才那句话别是在说他没有那么在乎林茉吧？
如果是这样, 即便两个人已经领了证, 路巧晴也得劝好朋友好好考虑了。
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 及时止损比较重要。
林茉也看向周向海。
她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很好奇他要怎么回答。
周向海不慌不忙地开口, “我的意思是, 盖房子也好，和家里人决裂也好，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正确或是错误, 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茉茉, 不必为此负责。”
啊,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路巧晴怔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目光中都是赞赏。
她朝周向海竖起大拇指, “你这个男人不错, 很有担当。”
老气横秋的样子, 好像她比周向海和林茉大了10来岁不止。
林茉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轻轻挽住路巧晴的手臂, “你就放心吧，我跟周向海一定会幸福的。”
路巧晴点点头, 这一点她现在相信了。
路巧晴今天上午忙着四处找林茉, 至今还没顾得上吃饭呢。
周向海就又要了两个菜, 一碗米饭。
路巧晴有点不好意思, “你俩是不是还有事儿？要是有的话，就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自己吃完, 自己结账。”
周向海看向林茉，示意后者拿主意。
这种小小的细节，林茉还挺喜欢的。
“你慢慢吃，我们今天领完证儿，就是想吃吃玩玩逛逛。没有别的着急的事。”
路巧晴也很愿意跟林茉在一起，听到后者这么说，她也就不再矫情，埋头大口吃饭。
趁着路巧晴吃饭的功夫，林茉把刚才对方告诉自己的事儿跟周向海说了一遍。
那天晚上捉奸拍照片，周向海可是主力。事情有了结果，无论如何都得让他知道。
周向海听见也挺高兴的。
路副厂长的危机解除了，路巧晴心里就没有压力了。而连带着，林茉也就高兴了。
周向海最终的目的是这个。
路巧晴咽下一口饭，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对周向海道谢。
“我爸让我请你们去家里吃饭，你看你们两个哪天有空？”
周向海望向林茉。
林茉想了想，说：“要不然就明天吧？”
路巧晴是个直爽的姑娘，路副厂长也是个实在人。人家诚心诚意邀请去家里做客，林茉也就不扭捏了。
“好嘞，那就明天中午，我去村里接你们。”
路巧晴就喜欢林茉这直爽的样子，跟她特别对脾气。
林茉笑起来，“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用得着你来接呀！”
路巧晴：“行，那我把地址告诉你。”
她去找服务员要了一张纸，直接把自己家的地址写下来，递到了林茉手里。
千叮咛万嘱咐，“这张纸可别丢了啊，要不然你找不着我们家。”
林茉哭笑不得，这事把她当小孩子了？
说完了最重要的事情，路巧晴的饭那吃的差不多了。
她打了个饱嗝，站起身要去结账。
“我已经结过了，咱们直接走就行。”
周向海自然而然牵起林茉的手。
这还是第1次，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近。
一开始林茉还有点不好意思，被走在前头的路巧晴看了个正着。
路巧晴：“你俩都是合法夫妻了，牵个手算什么呀！”
林茉想想也是，这才安安心心地把手放在了周向海的大手里。
走到国营饭店门口，路巧晴下午还要上班，就跟两个人告别。
临走的时候，她又提了一遍，让林茉别把地址丢了。
林茉：“好好好，你放心吧，肯定丢不了的。”
天色还早，现在回家有点浪费。
况且，周向海原本就计划今天要带林茉买衣服的。
林茉一开始是拒绝的，她的衣服已经很不少了。旧的是爹娘给钱买的，偏新一点的都是周向海给买的。
自从她跟周向海确定关系，林茉就再没用过爹娘的钱买衣服。
不是她故意要花男人的钱，而是周向海总是在她还有钱的时候，就不由分说地给她塞钱。
还说什么，他挣钱就是为了让她花的，这是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甜蜜。
“真的不用了，家里的衣服都穿不过来！”
站在工农兵商店门口，林茉做了最后的挣扎。
有用吗？
当然是没用的。
林茉被周向海把推半抱地进了商店。
一进门，她就立刻感觉到众人的视线。
售货员，店里的顾客，正在扫地的保洁，他们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向她投过来。
“哎呀，你快点放开我。”
林茉低声说，声音细细柔柔的。
周向海心里痒痒，很不想放开。他很想再听她这样说。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给媳妇买东西最要紧。
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林茉，手却留恋地不肯离开，顺势拉住了林茉的手。
“走，咱们先去服装柜台。”
林茉要逃开的手停住了，被周向海的拉着，两个人紧紧相跟着去到柜台。
“同志，帮我拿一下那条裙子，还有那条，那条……”
周向海一连指向墙上挂着的四条裙子，对柜台后面的售货员说道。
售货员有点不耐烦，心想这谁也，怎么一次性还看这么多条裙子的。
她很随意地抬头看，顿时眼前一亮：乖乖，这哪里来的金童玉女，也太般配了！
男的身材高大，皮肤微黑。
但微黑的皮肤一点都没有折损他的颜值，反而让他更有男子汉气概。
而他身边的姑娘更是长得不一般。
售货员在工农兵商店工作，也算是见过不少人，最起码比其他工种见到的人多。
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售货员也不例外。
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不耐烦。立刻烟消云散。
售货员脸上甚至露出真心的笑容，按照周向海的要求，依次把那几条裙子都拿下来，轻轻放在柜台上。
“两位同志，你们可以仔细看看。喜欢再买。”
柜台旁边还有其他顾客在，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年月，卖东西的人是大爷，买东西的人是孙子。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售货员员有这么好的态度。
被售货员抢白过的一个顾客，顿时内心不平衡了，嘟嘟囔囔抱怨，“都是来买东西的，你怎么厚此薄彼呢？”
售货员收敛笑容，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说：“那你有人家好看？”
抱怨的是一个男人，年纪不算大，三十出头的样子。
听到售货员的话，他转眼看向林茉和周向海。
顿时内心平衡了。
比不了，比不了啊！
别说现在他已经30多岁，就是当年20出头的时候，他也跟柜台前买裙子的小伙子没法比啊。
看到这个人偃旗息鼓，售货员颇有一种得逞的意思。
转过脸，面对周向海和林茉的时候，她又放柔了声音。
“这几条裙子，都是外边来的，样式时兴得很。你穿着肯定好看！”
这话，她是对林茉说的。
周向海却率先点了头。
他媳妇这脸蛋儿，这身板，就是披个麻袋都好看。
“那就这4件，帮我开票，我去柜台交钱。”
周向海说道。
林茉吓一跳，连连摆手，“不用买这么多吧！根本穿不过来的。”
家里衣服不少，若是再一口气买四条连衣裙，那也太奢侈了。
别说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就是在物质产品极大丰富的几十年后，一下子买四件——林茉都觉得接受不了。
周向海转头看向林茉，“怎么，这里边有那条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林茉下意识地看着平平整整摆在柜台上的4条连衣裙。
一条鲜红色，一条白底碎花，一条天蓝色，一条淡绿色。
都是她喜欢的颜色。
样式也不错，只是摆在那里，林茉就可以判断，这几条连衣裙都是挺显身材的。
果然售货员说得没错，这几条裙子都是很时兴的样式。反正她在县城里还没见有人穿过。
林茉可以想象，若是自己穿上任意一条，在街上走那么一遍，一定可以收获无数目光。
短暂的沉茉，和她的眼神，让周向海瞬间明白了媳妇的心思。
他心里有数了，转头看向售货员，“麻烦您，开票吧。”
售货员也有点懵，“同志，开哪条的票？”
“都开。”
周向海的回答简短而坚定。
“好嘞。”
售货员眉开眼笑。
以前卖多卖少一个样，不过上个月开始，他们商场来了一个新的领导，开始给大家每个月算绩效奖金了。
卖得多，奖金多，卖的少奖金就少。
若是营业额没达标，那就只有基本工资，没有奖金。
大家怨声载道，可新领导十分坚决。
她正愁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呢，这一下子就要卖出去四条裙子了。
售货员喜滋滋地开票，动作也很快，很快四张票开好，递给周向海。
还非常殷勤地给周向海指明柜台在哪儿。
周向海点点头，道谢，跟林茉说了一声，便拿着票走了。
林茉想要叫住他，可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口。
周向海那么聪明，一定看出来她是想要这几条裙子的。现在再拦住他，未免有点矫情。
“你们正在处对象吧？你对象对你可真舍得。”
售货员叠着几条连衣裙，一面不无艳羡地说着。
林茉笑得眉眼弯弯，“我们今天刚领证。”
“哦哦，怪不得呢。”
刚结婚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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