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贵妃长命百岁 > 11、第 11 章
    陈淼承认,她对容凛的印象很好,不,应该说是十分好。毕竟他可真是少有的眼神清澈又从容的人。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他就是陛下。


    要陈氏父女来说,当今陛下,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英明神武。


    当今虽为中宫嫡子,却并非先帝长子。只是他实在惊才绝艳,人人赞誉。排在他前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大他六岁,另一个大他五岁,虽也都是一时人杰,但萤火到底抵不过皓月,陛下十岁出头,治《易经》就和两个哥哥一般进度,连教学行走偶尔的冷门杂学都答得上来——有太子一贯的神识沉稳、雅人深致在前,未免对比得大皇子性情急躁,二皇子优柔寡断,其余序齿靠后的更不必说。


    陛下十六岁时,御极不过一载,启用寒门出身又不畏强权的京兆尹蒋临,有陛下为后盾,自此京中风气为之一清。曾有永嘉公主爱子、也是忠平伯府世子的嫡次子文辉以身试法,竟携妓出游当街纵马,波及者众,蒋临秉公执法,事后永嘉公主进宫向太后哭求,也无济于事,此后文辉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


    陛下十七岁时,率先提出在京都成立官方救济所,从被放出去的宫女或内侍里头选了会些技艺、算筹的人照看,监管也很完善。京城百姓时常路过,观之并称其为善政。陈淼身边就有个拿了遣散费离宫的阿姐,后者面上不无喜色地说陛下不苛刻,还特地跟掌事提了句,叫多给了银子。


    去年,陛下微服出巡,正巧碰上四海楼有学子当街议政。陛下安坐楼上,倒是坦然自若听了个全程。期间有几个人谈及今上时有所不敬。也不是没人见状不妙打断那几个生员,谁曾想却激怒后者,竟殃及了陛下这条池鱼。彼时陛下微微一笑,侃侃而谈,将那几个学子驳斥得哑口无言。本来此事已到此为止,偏偏待陛下走出门,竟叫路过的几位太学博士认出了身份……


    要说起什么京中逸闻,哪怕是些平头百姓也能说得头头是道,比如宰相家的三公子做坏了诗又被他爹揍了,平德大长公主的新面首比前个更高一点瘦一点,广德侯府的少夫人昨日又捋起袖子提着刀去打外室了……不一而足。


    陈淼也是自幼就长在京城脚下的,有关当今的婚事,闲时也跟着听过一耳朵。


    远的不说,有陈国公家的二房长女杨清涵,家风清正,诗书皆通;


    骊山院长的孙女燕琳,冰雪聪明,文采华章,其书法诗在整个书院都是一流;


    以及隐隐为京城第一美人名头隔空相争已久的伯府千金方蕴兰,和汴州刺史幼女赵皎;


    近的还有后起之秀,乃太后芈家的旁支小姐盼春,长得美,就是身份不太够……


    以上,听过也就罢了,这些贵人们的名姓飘在云端。陈淼父女俩感觉日子越发好过了,才是真的。


    陈淼万万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成为陛下后宫中的一员。


    但是——


    “陛下就是陛下——咱爷俩眼里的问题,对陛下他老人家来说,就不算麻烦。”


    应贵妃所求,尔后已被接到皇家别庄的陈全笑呵呵道。


    陈淼听了下意识反驳:“陛下哪里老了?”


    到现在,她的小脑袋瓜里还是乱七八糟的:“我瞧着陛下长得可好看了!”


    陈全坐在一旁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可打心眼里又有点高兴。


    不过他一向是个好父亲,满嘴答应:“那就好那就好。”


    陈全笑眯眯道:“既然是陛下,那阿爹就放心了。”


    ……暂时放心了。


    尽管诚意伯府给予的待遇十分优渥,阖府上下对他们父女俩的处置也都有理有据,但和女儿分离多日的陈全有如惊弓之鸟,日夜忍不住回想从说书先生那里听说过的高门事——陈全虽出身不高,但毕竟在皇城下谋生,听说过的故事可不止一箩筐。


    他算过最多的,是想叫女儿嫁到附近知根知底的殷实人家,比如他村里族长,就是里正家。他这边透了一丝口风,里正孙子自然是愿意的,可族长夫人不同意——里正孙子已经是秀才,将来还要考举人,交际难免,若为新妇容貌也太过分,也总不能一直带藩篱或往脸上涂灰遮掩真容,就像她去集市买鱼时候一样。


    偶尔,陈全也筹算着:要不然,就狠狠心咬咬牙,在京里找个名声好家里又和气的贵人,叫女儿嫁了得了,可门不当户也不对,做妻做妾是两说,再者若是女儿被欺负了……


    但话又说回来,总不能真叫女儿做了老姑娘吧,谁家女孩十六岁了还未定亲……


    如今,距离陈淼被封贵妃已过去三日。


    “虽然阿爹没想过,有一天爹的小阿囡能成为贵妃,但以后除了陛下,应该就没人能欺负你了!”陈全开心道,“哦对了,还有太后。阿淼,如今你也是做人媳妇的人了,要好好侍奉婆婆。不过咱民间传说太后娘娘一心礼佛,也是个和气人。”


    他已经思量了不是一日两日,又补充道:“还有皇后。”


    戏文里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陈全一面松了一口气,一面忧心忡忡地纠结:“将来陛下要是娶了皇后,你还是要老老实实跟人请安的——爹这样说的没错吧?……不然,你跟陛下要个人提前好教教你,就之前周嬷嬷那样的。”


    父母爱其子女,则为之计深远。陈全却委实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从天而降的贵妃之位,父女俩都是两眼一抹黑。


    他只能尽己所能去周全。


    陈全笨口拙舌道:“要是,要是将来皇后不好相处……”总之他闺女绝对不是那个不好相处的!“反正陛下家大业大,还有这么大的宫殿,你俩住不到一块去!”


    陈全听多了京城富贵,但这富贵毕竟不曾落在自己身上,只前些日在诚意伯府的亲身体验,如今回过神来已吓坏了他心神。


    此时陈淼却不知为何有些发呆,闻言,她缓了一下,才愣愣地点头。


    “不过,”陈全咬咬牙,小心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跟告密似的悄悄凑近,“要是她主动欺负你……乖囡你可不能干等着吃亏啊!你……你就去求陛下,求陛下护着你——千万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陈淼:“啥?啊?啊!哦……”


    眼见着自打进了诚意伯府一遭,就愈发多愁善感的阿爹,陈淼终于清醒了。


    她不好跟阿爹说,陛下虽封了她做贵妃,却从未在她房里过夜。


    对此,陈淼只信誓旦旦道:“陛下是好人。”


    ——那日,经过一番繁琐的穿戴礼节,新鲜出炉的贵妃娘娘端坐在玉床上。容凛在前朝跟大臣们打完几波嘴仗,又批完今日份的奏折,才强定下心神,令自己从从容容地走进昭阳殿。


    脚步声越来越近,尔后停住了。


    陈淼虽被教导了些礼仪,可事到临头,还是没忍住悄悄觑了一眼。


    容凛穿得庄重,本来正立身于书桌旁,看案上那几个不大成形的大字——正是陈淼写的。


    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陈淼刚移动视线,容凛黑漆漆的眉眼沉静含笑,同步抬头来望她。


    只是男人面色有些苍白。


    陈淼莫名脸热,似乎直到这会儿,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起来。


    于是,容凛就见这姑娘先是蓦地瞪大了眼睛,两人彼此怔怔地互望了那么一会儿,她才倏地移开了视线,手上却悄悄将眼前的却扇几不可见地抬高了些。


    容凛哑然失笑。


    他将这脸蛋红扑扑、稚气尚且未脱的小姑娘从脚到头打量一遍,弯了眉眼微笑起来:“那日只是匆匆一瞥——如今定睛一瞧,果然很好看。”


    陈淼听了,便忍不住抿了嘴笑,一瞬间春光遍洒,百花齐绽。


    这也太容易哄了——


    容凛见状,愈发弯了眉眼:“陈姑娘的字……也大有进益。”


    陈淼:(*n_n*)


    于是陛下临走之前,叮嘱陈淼日后需继续坚持,锤炼笔力。


    陈淼当即呆了一下,望着犹自晃动的珠帘半晌,内心含泪应下:这、这样她偶尔想偷点懒都不成了啊,否则怕不是抗旨不遵?


    但第二天主动应声的宫女挽翠却成功挽救了她的看法——原来再不用强求速成,只要她用心就好了。


    然后等陛下傍晚时,回过来认真看她的学习成果,点评几句,然后夸夸。


    陈淼重新:(*n_n*)


    于是,对待眼前阿爹的惊讶,陈淼又重复道:“陛下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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